第六十一章 横财
间谍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见了大量的钱财,能不动心的毕竟是极少数。
一个小口袋快装满的时候,卖烟的试了试重量,觉的差不多了,便扎上了袋口。又拿出了一个袋子。
等取完了黄金,卖烟的又在保险柜里搜了一遍,好像是找到了一张纸,扫了一眼之后,装进了口袋。
应该是再没有什么东西了,卖烟的扛起了一个小口袋,放在肩膀上试了试。
没等卖烟的转过身来,方不为飞快的放下了被角,躲在了一边。
他听到卖烟的爬梯子的动静,然后,破棉被被卖烟的从里面掀开。
卖烟的头还没有伸出洞口,方不为猛的一抬脚,狠狠的跺了下去。
“砰”的一声,卖烟的后背朝下掉了下去,手里的手电掉落在旁边。
卖烟的刚落地,方不为就跟着跳进了密室,他刚跳下去之后才发现,卖烟的手里竟然拿着枪,而且已经抬起了胳膊。
就像是无数的钢针猛的扎到了身上,全身的汗毛在瞬间立了起来。方不为毛骨悚然,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思考,闪电一般的扑了上去。
卖烟的枪口刚刚对准方不为的时候,方不为先扑到了卖烟的怀里,重重的一肘砸在卖烟的胸口。
“喀嚓”一声,传来胸碎裂的声音,卖烟的双目外突,脸色煞白,拿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吭吭”几声,卖烟的开始往外吐血。
方不为抬起了胳膊,才发现卖烟的胸口有些软绵绵的感觉。
胸骨竟然被自己一肘砸塌了?
血就像是不要钱一般,不停的往外喷着。同时还伴有嘶鸣的肺音。方不为猜测,应该是碎骨扎进了肺部。
眼见卖烟的不能活了,方不为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从这个日本人的嘴里逼问出一些情报来。
但方不为不后悔,更多的是后怕和庆幸。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自己反应要是再慢上一丝,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
他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小心到如此地步。没去搬黄金,反而是拿着枪先上来探查动静。
这就是经验教训。
要是再来一次,方不为就会拿块石头躲在一边,等人上来之后,一石头砸晕。
方不为吐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旁边。
他觉的脑袋有些晕眩,知道这时极度紧张和惊吓之后,肾上腺飞速分泌之后的后遗症。
缓了两口气之后,方不为摇了摇脑袋,坐了起来。
他先把卖烟的浑身上下搜了一遍,在卖烟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方不为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打开了那张纸。
竟然是一张存单。
有中文和外文对照,银行落款是德意志银行。
看金额,是两万美金。没有填存款人是谁,只写着“凭单支取”四个字。
看看那两口袋黄金,再看看这张存单,方不为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粗重起来。
他大概了解了一下,知道这个年代的大概汇率。
美元和银元的兑换率应该在1:2.5左右。两万美金就是五万大洋。一两黄金差不多是三十五美元。
方不为每月的薪金是七十大洋,这还是在他拿了双薪的情况下。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工资了。
按方不为的估算,这个时候的一块银元,至少顶的上后世的一百块。
光这一张存单,就等于中了一注头等奖。
再加上那两口袋黄金……
方不为发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兴奋。
没办法,前世穷怕了。
方不为把存单折好,装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提起那两袋黄金掂量了一下。
口袋的体积不大,也就比差世的大瓶饮料稍大一些,但很沉。一袋大概有六七十斤重,算下来两袋黄金最少也有一百二三十斤。
方不为按捺住兴奋,扔下口袋,又把要饭的搜了一遍,除了几枚铜子和一把手枪之外,要饭的身上再没有其它东西。
他又开始搜保险柜,从里面找出一本写满日文和数字的本子,方不为怀疑,这应该是帐本。
整个密室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这里就是专门被用来藏钱的。
最后,方不为把两个日本人的手枪别在了腰里,帐本揣在了怀里,又把两个口袋扎在了一起,甩在了肩头。
一百三十四斤,对于身体强化过的方不为,根本不算什么事。
这事他不打算告诉肖在明和陈心然。干系太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危险。
方不为背着两口袋黄金,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停下来,藏到昏暗的地方,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起身。
好在一路上无惊无险。出了街口,方不为披上了大衣,把两个小口袋夹在掖下,戴着帽子进了酒楼。
第二天天刚亮,他又叫来了酒楼的伙计。让伙计找来一只平时用来送饭的木制手提箱。
方不为锁好了门,拉上了窗帘,把两只小口袋里的金条全部倒在了床上。
每根金条只有前世酒店经常见到的那种火柴盒大小,上面印着“赤金十两,和水金行”的字样。另外还有编号,方不为发现每个金条的编号都不一样。
方不为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两百根,也就是两千两。
打个折扣,一两黄金三十美元,两千两是六万,再换算成大洋……
方不为懵逼了,竟然这么多?
自己一下就成了千万富翁?
到这个时候,方不为才算理解了那句古言。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方不为提着手提箱离开了酒楼,上了一辆黄包车。
他先是给本部打了电话,对苏民生说是还要去小楼那里。苏民生自然同意。
他准备将金条全部兑换成现金。
方不为也知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道理。但这批金条太扎手,每根金条上都有印记和编号。放在自己手里,总让他觉的心不安。
就跟前世的绑架犯不要连号的钞票是同样的道理。
他决定全部兑换成美元。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美元也是世界上最为坚挺的货币,没有之一。
方不为说是要找南京城最大的银行,黄包车把他拉到了中央银行。
第六十二章 正事(求推荐收藏)
问过车夫,南京城确实有一家和水金行,但方不为却不敢去。
两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方不为一是怕留下根脚,露了痕迹,二是他不敢保证这家金行是不是和日本间谍有关。
虽然气质不凡,穿着也很气派。但银行的管事看方不为提着箱子轻飘飘的样子,再看看箱子,明显就是饭盒,只以为是办什么小业务的,连理都没人理他。
当方不为出声询问时,才有一个年轻的职员过来招呼他。
这么大的银行竟然不兑外币,只兑银元?
方不为根本不信,他估计因为自己是国人的原因。
两千多两黄金,能兑十多万银元,十多万银元是个什么概念?
职员问方不为手头有多少黄金,方不为说是有几十两。职员当场就撇了撇嘴。
银行职员根本没有联想到方不为手里提的箱子里装的就是金条。
他建议方不为,如果不想兑换银元,可以把黄金存在这里。
方不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在这样的乱世,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安心一些。
有钱能使鬼推磨,方不为发现这句话放到民国更是合适不过,看左右无人,他往职员手里塞了几块银元,问什么地方能兑换到美金。
职员给他说了好几个地方,有私人银行,也有外资银行的办事处。
方不为考虑再三,还是去了渣打银行的办事处。
两千两黄金,顶的上后世的几千万,目标太大了。而且金条上全有印记和编号,方不为不敢冒险。
去国人开设的私人银行,难保不被人盯在眼里。
此时,英美德日等的知名银行基本上大部分都在上海有分行,在南京的很少。但都有办事处。最大的作用,就是兑换和兑付。
异地兑付,也用外币兑换国内的黄金白银。
这正中方不为下怀。
就算是渣打银行,方不为也打算先探探路。
他花了十块大洋,在一家洋行买了一只皮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箱子里拿出二十根金条装了进去。
接待他的是一位华人买办。当说明来意之后,姓陶的买办很是热情。
方不为问了价格,和自己的预期差不多,姓陶的买办说是要看黄金的成色才能定价。
方不为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金条,递了过去。
“成色不错!”姓陶的买办对方不为说道,“你有多少?”
“你们一次性能兑多少?”方不为反问道。
陶买办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十万美金以下,即时兑付!”
方不为听的一喜,伸出了两根手指:“两百两!”
“可以!”陶买办可能是见多了大数目,听到方不为说是两百两,脸上平淡如水。
“东西带了没有?”
方不打开了皮包,把二十根金条全部拿了出来。
陶买办根本没问金条的来历,也没问方不为的身份,当场就给他兑成了美金。
一两三十二美元,方不为兑了六千四百美元。
临走的时候,方不为声称家里还有一笔,他现在去拿,待会再过来兑换。
陶买办说是随时过来都可以。
挎着皮包,出了办事处,方不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不问来历就好。
照猫画虎,方不为又去了其他几家外资银行的兑换处,但他刻意避开了德意志银行。
他还想着去兑换那张存单。
价格相差不大。方不为算了一下,如果只在一家兑换的话,价格还能再高一些。
但数目太大,他实在是不敢集中在一家兑换。
最后的三十根金条交给陶买办之后,方不为皮包里已经有了六万五千美金。
五百两黄金,也算是大客户了,陶买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热情。
“先生手里若是还有黄金,我这里价格还能再提一些!”
金条自然是没有了,方不为也不说破。
“本来是用来保命的,若不是应急,也不可能拿出来卖掉!”方不为脸上装出一丝愁色,“若是事有不歹,自然还要麻烦陶兄!”
方不为慌称家中出了变故,所以才拿黄金出来卖,以用来应急。
一场业务办下来,两个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存单,不知陶兄这里能不能兑付!若是可以的话,也省得我再跑一趟。”方不为沉吟了一下后,拿出了那张德意志银行的存单。
陶买办接了过去,扫了一眼后说道:“若是我们自家的存单,自然可以兑付,其它银行的就不行了!”
说着又把存单还给了方不为:“也不远,过一条街就是!”
方不为收起了存单,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这钱是家父存的,但他正好外出,也不知道我去了能不能兑得出来?”
“我正准备提醒您,若是不准备兑付的话,存单一定要收好了。凭单支取,谁拿到都可以去兑付……”陶买办说道。
这样最好!方不为暗暗的想道。
离开渣打银行的办事处,方不为直接去了德意志银行的办事处。
当方不为拿出那张存单时,华人职员直接叫来了德国管事。
方不为不动声色的看着,应该是数额太大了,华人职员权限不够。
果然,来了一位德国管事,他先是打电话到上海分行确认了一遍,又拿着放大镜,辩认着存单上面的印签。
足足看了好几分钟,德国管事点了点头,让华人职员直接兑换。
兑完了存单,方不为一身轻松。如果他愿意,拿这些钱可以在南京最繁华的地段买一幢大楼,可以在北平买上五六座前清的亲王府,在上海……
算了,不想了。
方不为压抑住兴奋,挎皮包挎在胸前,叫过了一辆黄包车。然后方不为又告诉车夫,去和水金行。
财发了,正事也得干。
日本人的金条全出自这一家金行。而且数目还这么大,方不为有些怀疑,这家银行是不是和日本人有关系,所以他留了个心眼。
刚才离开德意志银行办事处的时候,方不为特意问过,问他们这里能不能买到金条,职员告诉他可以。一两四十美金,而且限额,单人单日限购一百两。
那日本人藏在密室的两千两黄金是怎么来的。而且还是同一家金行的?
第六十三章 租房(第三更,求收藏,求推荐)
肯定不会是让所有的间谍全都出动购买的。那样的话司机肯定知道。
司机的口供说所有财务都由那位短发女间谍负责,具体的他不过问。只是需要钱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会计。
方不为不认为司机会撒谎。他能供认出所有的汉奸,对钱财这样的小事情,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方不为决定先去探探虚实。
到了地方之后,方不为一看,这家金行的规模不是很大,两层小楼。
不但是金行,还是一家小银行。也有揽储的业务。
门口有两个警卫,腰里都别着枪。方不为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发现进出的人不是很多,说明生意也算不得太好。
看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方不为进了银行。
一个穿着西装的管事迎了上来,问方不为办什么业务。
“贵行有无金条可售?”方不为问道。
“贵客所需几何?”戴眼镜的管事文诌诌的问道。
“一二百两吧!”方不为回道。
“没有那么多,就算有,也是不能一次性卖给贵客的……”
方不为没想到,自己报的数目够小了,却也被管事一口回绝。
他又问起原因,管事又给他一通解释。
原来国民政府怕国人走私,对黄金有严格的管制。
怪不得就算是外资银行,也对黄金限售。
管事告诉方不为,最多能卖给他五十两。
方不为心中冷哼。
日本人的两千两黄金是怎么来的?
这家金行要和日本间谍没关系才见鬼了。
他借口太少,离开了和水金行。
但就算要查,也得等上一段而时日。等司机间谍案彻底了解,再慢慢冷却下来以后。
至少要找到合适的理由。
如果冒然报上去,说这家银行和日本人有关,事后特务处如果再查到和司机所说的那批黄金有关,马春风再傻,也能猜到那批黄金落到了方不为的手里。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方不为又找了一家牙行,他是想租间房子,把这笔钱藏起来。
他之所以要把所有的黄金全兑成美金,而不存在银行,最大的原因就是安全。
前世办案的时候,方不为没少根据资金动向查到犯罪份子的具体形踪,现在自然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个年代虽然没年前世那么多的高科技,但若是想查,总能查到痕迹,方不为不敢冒险。
到了牙行之后,方不为说明来意,又提了两点要求。
一是安全,二是安静。
当听到方不为对于价格并不是很在意的时候,牙行的老板顿时眉开眼笑。
租金越贵,他赚的也多。
牙行老板直接把他带到了中山路。国民政府行政院就在这条街。
牙行带方不为看的房子,是一幢洋楼的三楼,看格局是两室一厅。装修还可以。
进出除了木门之外,外面还有一道铁栅栏门,房子里所有窗户上都有铁条编制的防盗窗。
牙行老板悄悄告诉他,这幢楼真正的房东是一位中央军的高级军官,跟随部队驻军在外。
听军官的名字,方不为竟然有些耳熟。
能让他觉的耳熟的人物,前世肯定听说过,绝对不是小人物。
这幢楼下就是主街,安全倒是安全了,但安静却谈不上。
方不为想了想,也再没有强求。
房子主要是用来藏钱的,只要安全能保证就可以,没必要再要求其他。
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声称是房东家的管家。再看看他来时乘座的辆别克小轿车,方不为已经将牙行老板的话信了八分。
这个年代,能开的起小轿车的,真不是一般身份,更何况还是一个管家。
租金一月是一百大洋,一次性最少交半年。管家说他没功夫月月上门来收房租。
方不为直接给了他三百美金。
牙行老板笑的大牙根都露出来了。
这个年代,美元是直接可以当黄金用的。
签定了文书,办完了手续,管家把钥匙交给了方不为。
方不为拿出银元,和牙行老板结清了中介费。
然后他又到街上买回来了一台小型保险柜,顺便买了十根小黄鱼。
保险柜不大,有前世两个床头柜那么大,但却非常的沉。洋行的管事送货上门的时候,雇了六个脚力。
等抬上三楼以后,几个苦力累的直喘气。
方不为推测保险柜的重量至少在六七百斤左右。
保险柜被抬上了楼之后,方不为让放到了卧室的床头边。
他真打算当床头柜用的。
等管事和苦力走了之后,方不为打开保险柜,把大部分的银元和十根小黄鱼放了进去。
剩下的银元,方不为分成几份,分别放在了书房和卧室的几个抽屉里。
然后他又扯了半片床单,把包里的美金包了进去,塞进了卫生间的天花板里头。
就算真正的进了贼,也首先会对卧室的保险柜感兴趣。
要是来的是笨贼,打不开保险柜,也能搜到书房和卧室的银元。
做完这一切,方不为还是有些不放心。
钱太多了,也会让人不安。
还是要想办法置办成产业。
但大战在既,国内将没有任何一片乐土。
而且事后的变数也太大。
以后再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吧。
最后,方不为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本帐本。
上面全是日文和数字,方不为看不懂。但他猜测,这上面记录的应该是日本间谍组织用来拉拢汉奸的费用支出,不然不会被日本女间谍郑重其事的锁在保险柜里。
和和水金行一样,这帐本上就算有线索,也不能现在就去查,得等一段时间,等司机间谍案冷却之后才行。
打定了主意,方不为就想着先把帐本藏起来,过两天找个稳妥的机会,想办法找个懂日语的,先翻译出来。
他还正在想到底藏哪里合适,系统突然有了反应。
“完成任务,破获’义夫’间谍组织,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已激活道具:隐形窃听器,隐形追踪器,激活技能:日语初技,请选择……”
方不为惊喜难耐。之前系统之所以没有提示任务是否完成,应该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确定义夫间谍小组这一批活动资金的下落。
钱被自己找到了,系统自然就认定自己完了任务。
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的完成度,应该就是这本帐本的原因。
第六十四章 奖励(第四更,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方不为意念一闪,脑海中出现几张图片,前三张都是他之前使用过的道具,最后一张是一本书卷,但图片是暗色,没有点亮。
系统让他选择,是不是就是让自己在道具和技能书之间选一样?
选那个好一些?
方不为陷入了两难。
道具确实好用,但技能书也不差。
日语虽然能自学,但方不为推测等自己学会,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前世上学的时候,从初一开始学英语,学到大学毕业,整整十年,大大小小不知考了多少回,方不为英语就没及格过。有时候甚至会考个位数。
方不为见了外语,不是一般的头痛。
最后毕业前清考,方不为把谍报设备都用上了,才算是过关。
也就多亏他是保送的,不然公大的门朝哪开他都不清楚。
再想想这次侦办间谍案的经过,方不为猜测,如果再一次触发任务,系统应该还会奖励道具。
犹豫再三之下,方不为选了技能书。
一片金光洒下,脑子里多了无数的日语词汇……
方不为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不是很顺当。
应该只是初级的原故,看来还要多练。
方不为又翻开了帐本。
果然全是资金出入的记录。
但大部分都是司机支取的,剩余的全都是代号,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人。
方不为也不着急。
义夫被抓了,姚天南落网了,新村和棚户区的日谍据点全被端。上海特高课说不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会想办法蛰伏下来或是逃出南京。
等过一段时间,等这些人觉的风头过去之后再说。
方不为又找来了纸笔,把帐本上的日文全部翻译成了汉字。
这本帐本留在手里实在是不安全。
等将帐本翻译完之后,方不为又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错漏之后,到卫生间找了个铁盆,把帐本一页一页的撕了下来,然后点燃。
烧完之后,方不为又把所有的纸灰倒进了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翻译过来的帐本被他随意的放进了书房的书架上。
关键的部分全用了暗语,除非那个日本女间谍复生,不然谁都看不出来这上面记了什么内容。
太阳已经偏西,方不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他告诉苏民生自己今天要去工地那边搜查,若是一直不见人也说不过去。
方不为下了楼,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王庄新村。
到了之后,方不为看到两边的工地上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不过今天不是在挖,而是在填。看来挖了两天,连马春风也认为黄金没有藏在这里。
问了郑立涛,郑立涛说是李无病早上来了一次之后又走了,应该是回了本部。
白大山和方不为带出来的那两个队员正在小楼那边和屈队长聊天打屁,看到方不为的时候,屁巅巅的跑了过来。
方不为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一个人翻过隔墙,到了棚户区这边。
路过那家院子的时候,方不为顺着那条排水的过道瞅了一眼。密室的出口还是自己半夜离开时布置的样子,上面盖着一截崩塌的土墙。
密室里面只有两个日本人的尸体和保险柜,就算以后密室被人发现,也怀疑不到方不为的头上。
想着出来都两天了,怎么也要回去露个面,方不为又回了特务处的本部。
他先去找了苏民生,汇报了两天的情况,称自己没有找到线索。
几十上百号人搜了一天一夜,又挖了两天两夜,都没找到有用的东西,要是方不为真找到什么,苏民生才会感到奇怪。
当听到苏民生让他写一份总结报告,让他明天交上来的时候,方不为猜测,马春风应该是要准备对义夫间谍案进行结案了。
特务处本部已经取消了戒严,恢复了常态,方不为也能正常下班了。
出了特务本部,方不为回了肖在明那里。
之前他要么住本部的宿舍,就么就住在肖在明的家里。今天回来一趟,正好告诉舅舅自己要搬出去住的想法。
回去之后,家里只有舅妈在。舅妈说快下班的时候,舅舅打电话回来过,说是晚一点回来。
陈心然也不在,方不为猜测应该是忙着破译从姚天南家里搜出来的那本密码本。
特务处的电讯科和机要室主要就是干这个的。
吃过晚饭,方不为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写这次的行动总结。
方不为尽量将自己表现妖异的地方弱化,足足写了两个小时才完成。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方不为收好报告,准备睡觉。
楼下传来响动,好像是舅舅回来了,方不为想着正好给舅舅说一声搬出去的事情。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肖在明问道。
“有些远,不是太方便!”方不为回道。
肖在明的住宅离特务处本部有二十里,确实有些远,这样的理由也能说的过去。
肖在明想了想,便同意了。让他空闲的时候就回来一趟,毕竟整个南京城,方不为就只有他这么一位至亲。
更何况陈心然也住在这里。肖在明一心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方不为起身抓过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方队长在不在?”
“我就是!”方不为愣了一下。自己今天刚回来,怎么就有人找了过来?
电话好像转到了别人手里,里面传来关景言的声音。
“不为,我是关景言!”
“关参谋?”方不为喊了一声。
“我有事要对你说,马上过去接你,你在楼下等我!”关景言说道。
这么晚,还这么急?
方不为有些狐疑,但没有多问。
“关景言这么晚找我干什么?”挂了电话之后,方不为问着肖在明,“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方不为想到了利用关景言做戏引姚天南和司机上钩的事情。。
“不会的!”肖在明笑着说道,“这起案子的前后经过,关景言也知道了,他之前虽然被蒙在鼓里,但也算是出了力的,也得了些好处,不会怪你的……
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可能要让你随行。以前他也这样找过你……”肖在明回道。
第六十五章 赶赴上海
下了楼不久,一辆小轿车开到了楼下,透过车窗,方不为看到关景言坐在后座上。
“不为,你骗的为兄好苦啊……”关景言嘴里说着抱怨话,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看来果然如舅舅推测,关景言也是得了好处的,所以才这么高兴。
“事急从权,还望师兄多多担待!”方不为回道。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尽管施为便可,也能让校长多夸我几次……”关景言哈哈大笑道。
等关景言笑过之后,方不为才问道:“不知师兄有何吩咐?”
“我明日启程去上海,想让你随行!”关景言回道。
又去上海?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还是上次的事情!”关景言的脸色猛的跨了下来,“中央委派的特派员,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刺杀,校长勃然大怒,命党调处派人调查……”
“为什么不是特务处?”方不为下意识的问道。
日本在华的间谍组织,最重要的几个部门都在上海。因此马春风对上海最为重视,特务处上海站的势力很大,比安排在上海市政府内部的党调处强多了。
“你我刚与特务处上海站的主要人员见过面,之后就发生了刺杀。上海站的嫌疑很大……春风兄请命自查,校长没同意……”关景言皱着眉头回道。
“校长怀疑上海站有内奸?”方不为问道。
关景言点了点头。
“那党调处查出什么没有?”方不为问道。
一提这个,关景言就恨的咬牙切齿:“上海站的人快被党调处抓完了,但线索却一丝都没查到……”
“校长已严斥了党调处的长官,春风兄再次请命,校长未允,特命我既日赴沪,彻查此事。”
“为什么让我随行?”方不为指了指自己脑袋,意思是自己已经失忆了,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为不失公允,校长命特务处与党调处各派一人,联合调查,我向春风兄举荐了你……”关景言说道。
但方不为总觉的有些儿戏。这么重要的案子……司机间谍案还没有结案,任官令还没有下来,自己现在名义上还是少尉小队长。
“若是特务处另派他人,我是不敢相信的……”关景言一语道出了实情。
原来如此,方不为明白了,马春风要是派出其他人调查,关景言害怕会和正在关押审查的陈浩秋等人暗通曲款。
马春风也怕如果不答应关景言,派去的人会被关景言的党调处架空。
毕竟关景才是调查组的组长。
受伤之后醒了不久,方不为就被卷进了日本间谍案,还真没时间了解关景言在上海遇刺案的详情。
他是当事人之一,关景言也不避他。讲解了前后的详细经过。
一个月前,校长委派侍从室,计划对上海驻军进行视查和慰问。关景言主动请命。因为是普通视查,侍从室长官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临行之前,关景言照例要求特务处派遣方不为带队护卫。方不为率副队长林志成,许金涛并一干特务处好手随行。
关景言到上海后,先视察了上海驻军,最后慰问特务处上海站主要人员。
因为特务处是谍报机构,须掩人耳目,上海站站长陈浩秋接到命令后,将地点定到法租界的亚新酒店。
会面之后,刚刚离开酒店,关景言就遭遇了刺杀,确定枪手是日本人。
知晓内情的大部分人,都怀疑此事与特务处上海站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一直对马春风心怀不满的人暗中鼓动下,校长没有同意马春风派人调查的请求,而是委派了特务处的死对头,党务调查处赴上海调查此事。
结果党调处的人到上海快一个月了,毛的线索也没有查出来。陈浩秋等人一直被江右良关押,不说有罪,也不说无罪,党调处就是不放人。
马春风三番两次的到委员长那里申告,委员长也被弄烦了。再加上特务处破获了司机间谍案,新立大功,也不好寒了马春风的心,所以才有些次调查组的成立。
关景言是侍从室的副官,身份超然,定会不偏不倚。而且又是当事人,肯定也会下死力调查,所以委员长才再次委派了他。
方不为听完之后,觉的其中的疑点太多了。
其中有两点特别有意思。
上海站上下虽然被关押,党调处的人竟然没用刑?这根本不符合两处只要抓到对方把柄就恨不得下死手的尿性。
第六十六章 田立成(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另外,关景言就是怀疑上海站当中有内奸的坚定人物,没少在委员长那里扇风点火。
“我明日就要启程,你明日回特务处。春风兄自然会对你有所交待。其他事宜,到上海后我们再谈……”
交待完之后,关景言勿勿的离开了。
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今天刚刚租好了房子,藏好了钱,明天却又要陪着关景言去上海?
这次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方不为左想右想,还是决定不动钱和帐本了。相对比来说,放在新租的房子里更安全。
上楼之后,肖在明已经睡了。方不为想了想,关景言遇刺一事发生在上海,舅舅也应该不是很清楚。而且此事也算机密,还是先不要告诉肖在明了。
第二天一早,方不为先让肖在明的司机送自己回特务处本部。
把总结报告交给苏民生,苏民生让他去找马春风,说处长有事要给他交待。
方不为进去之后,马春风让吕副官出了办分室,才对方不为说道:
“此次赴上海调查,我本意是让李无病前往,但景言兄一力推荐你。个中原因想必他也对你提过。”
方不为点了点头。
马春风又继续说道:“上下都认为上海站出了内奸,景言兄才会遇刺,但我坚信,景言兄行踪泄露一事,绝非上海站上下所为。但因小人作祟,校长那里我也是有口难辩。你此次赴沪,当紧记此点,多多提醒景言兄……
因为各方权衡,之前才委派党调处的江右良赴沪彻查刺杀一案。现在上海站被江右良搞的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日本人野心勃勃,校长需要随时了解上海的情报,所以上海站不可有失。
你此次到上海之后,第一要务是洗清上海站上下的嫌疑,然后协助陈浩秋稳定人心。
若有无法决断之事,当多与陈浩秋商议……”
“处长放心,不为明白!”方不为重重的点了点头。
……
夜色将近,方不为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戴着一顶大檐帽,提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下关火车站。像是要出门的大学生。这样的装扮,在民国街头随处可见。
四五个体形高壮,神情冷厉的大汉围在他左右。这几个全都是刘成高亲自为方不为挑选的好手。
方不为扮做富家公子,几个随行的手下则扮做保镖。
以往陪关景言外出,方不为都是保镖的角色,但这次不一样,他是新成立的调查组的成员之一,论身份,也是特派员。
他与关景言是分开走的,至于党务调查处派的是谁,他还无从得知。
凌晨时分,方不为一行到了上海北站,分批乘坐黄包车,住进了法新租界的一家酒店。
为了不惹人注目,入往的时候,方不为让手下分成两批,三个人跟自己一起入住,剩下的两个住到了另外一家酒店。
天色刚亮,方不为便起身,去找住在法新租界另一家酒店的关景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次,关景言不但让特务处派遣了保卫人员,而且让党务调查处的随行代表带了整整一队行动小组护卫他。
到了关景言的房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名穿着中山装的警卫,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带着枪。
上海是日本谍报机关的大本营,就算是在法租界,也不能保证不出危险和意外。在日本间谍那里,关景言也算得上老熟人,竟然还如此高调,真是记吃不记打。
出示了证件,其中一名警卫敲了敲门,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又出来,客气的对方不为说道:“方队长,特派员有请。”
方不为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外面是一个客厅,除了关景言之外,还坐着一位岁数看起来比关景言要大一些的男子。
“不为来了!”关景言招呼了一声,又指着那个男子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党务调查处情报科的田股长!这位是特务处行动科的方队长!”
“见过田股长!”方不为打了声招呼。田立成不是军职,他没必要敬礼。
特工总部和党调处是一体两制,党调处在明,特工总部却是密秘机构,从未对外公开过。
姚天南名义上只是个副股长,但他的职级却和党调处的科长平齐。手中掌握的武装力是更是天差地别。
算起来,田立成还要比姚天南低两级。
田立成只是点了点头,方不为并不在意。
第六十七章 小人(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从成立之初,复兴社特务处与党务调查处便矛盾颇多,这一两年以来,更是势同水火。
田立成不给自己好脸色才正常。
“特派员今日如何安排,我也好让标下提前准备!”田立成问道。
“自然是对上海站上下重新审查。此事田股长需知会江股长……”关景言回道。
田立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告辞了一声,然后离开。
“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海,你也算是回了老家。若有空闲,你也多出去走走,说不定会想起一些事情来!”关景言说道。
“还是公务要紧!”是不是真失忆,方不为很清楚。但他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准备到父母亲生前的住处看一看,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来之前,春风兄肯定对你有所交待,但我要提前给你提个醒,校长对这件事很重视,你可千万不要有小动作……”关景言正色的说道。
来之前,关景言还对自己推心置腹,过了两天而已,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戒心?
方不为心中一动:“特派员,田股长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他能对我说什么?”关景言眼珠一转,摇了摇头。
方不为明白了,自己进来之前,田立成肯定在调拔离间。
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提醒关景言。
“特派员,仅凭你突然遇刺,认为上海站当中有内奸,实在是有些武断了!
在上海视察期间,你基本是半公开亮相,日本领事馆,日驻军部队,以及日驻沪各情报机关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这些部门如果要绑架你,根本不用等上海站的人通风报信。”
关景言抬抬眼皮:“这些我早就知道,但我在上海虽然是半公开行动,但所经之处无一不是我军所控之地。
最后,我本意在闸北军营会见上海站主要人员,是陈浩秋声称军营四周必有日本间谍监视,所以才改到法租界酒店。
而我刚刚从酒店离开,就遭到了刺杀,日本人怎么就瞅的这么准?
我怀疑这批刺杀我的日本人,和姚天南的那个司机就是一伙的。他们能买通姚天南,自然也能买通陈浩秋。
日本人想绑架我,结果被我逃了,所以又想出了利用你接近我……”
方不为有些哭笑不得,关景言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扯到一块的?
司机交待的很清楚,接近关景言的计划,是特高课年前就做出的,距今都快要半年了。
只不过关景言深居简出,他们无从下手,后来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特高课改变主意,接近关景言不成才想要绑架,就肯定会通知司机。不然两方不通消息,出变故的可能性非常大,司机因此暴露也有可能。
而司机从来就没有接到过相关的命令。
而最关键的问题是,特高课的目的是想在委员长身边安排一枚奸细,而不是只想利用一次。
从关景言的嘴里知道一次绝密能起什么大用?特高课是想让关景言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提供机密情报。
“日本谍报机构在上海的势力最大,所以马处力才将上海列为重中之中……不论是资金还是人力,特务处对上海的投入都是全国之最。
师兄你想,陈浩秋这样的人,就算想要投靠日本人当汉奸,他会投靠谁?”
“日本驻沪谍报机构众多,宪兵司令部,陆军参谋部,内务省,外务省,海军……我怎么能猜到是哪个部门!”关景言回道。
“这些机构,随便哪一个部门派人行动,都不会显的那般无能……”
方不为的一句话,说的关景言张口结舌。
那天的刺杀行动确实有些虎头蛇尾,就连关景言也能看得出,枪手的素质参差不齐。若不是后来又来了支援,说不定会被方不为和林志成还有许金涛全歼。
一定要让关景言打消或者是减轻对特务处驻上海站的怀疑。
光凭关景言突然遇刺,就臆测陈浩秋等人是汉奸,这不单单是武断,简直是儿戏。而且还让党务调查处把上海站的主要人员全关起来审查,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这不是上赶着给日本人帮忙么?出这种主意的人,才应该是汉奸才对。
而这个主意很有可能就是关景言出的。
如果到头来查出陈浩秋等人是被冤枉的,马春风岂可善罢干休。怕是干骨头上都要想办法撕下二两肉来。
方不为最怕事后校长恼羞成怒,把怒火撒到关景言这个出主意的人身上。
第六十八章 提审
没有侍从室副官这个身份,马春风想收拾关景言,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关景言待他方不为不薄,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更关键的是,上海站若是一直瘫痪下去,也会给日本人可乘之机。
这两年来,在陈浩秋的带领下,上海站没少往日本人的痛处插刀子,日本人对他恨之入骨,悬赏陈浩秋人头的花红已经提到了十万大洋。
关景言陷入了沉思。
“师兄,光凭你我关上门来臆断,也断不出内奸来……陈浩秋等人,还是要见上一见的……”方不为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已让田立成去安排了!”关景言回道。
为了稳妥,江右良刚到上海之后,就将陈浩秋等人诓到了闸北军营,然后全部拿下,再没有放出来过。
方不为和关景言想见陈浩秋,自然还得去沪军驻地。
临走的时候,方不为又劝着关景言退了酒店的所有房间。上海不是南京,只要和**政府有关的人物,日谍机构就像是闻到臭肉的苍蝇一样围上来,所以关景言还是尽可能的少公开露出的好。
关景言一听就转过了弯来。怎么说他也是校长侍从室的副官,日本人如果知道自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真说不准会不会对自己再次动手。
到了军营,提审陈浩秋等人的事宜田立成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方不为并没有见到那位江右良股长。
按道理来说,关景言来上海彻查此事,还是特派员的身份,此时就是江右良的上官。江右良应该及早拜见才是。但一直不见这位的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关景言急着见陈浩秋,就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田立成一直都在,方不为也不好提醒关景言。
第一位自然是上海站的站长陈浩秋。当看到坐在关景言身边的方不为时,陈浩秋惊了一下,想不通他怎么在这里。
关景言拿着方不为替他列的提纲,问着陈浩秋:“陈站长,我赴沪尉问一事,你是什么时候通知的其他人员?”
“前一天晚上。”陈浩秋回道,“我先告诉的副站长杨定安,然后由他通知的其他人。我当时通知杨定安的时候,只是告诉他次日到亚新酒店开会,并没有提到是特派委问视察。”
为了避免被日本人盯上,上海站所有人员除了既定的会面时间和临时行动之外,其余时间都潜伏在暗处。
当时酒店会面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陈浩秋只是提前一晚上通知,算是将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了。
“在这之前,你有无向其他人透露过?”
“没有!”陈浩秋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入此行近十年,怎能不明白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
“我离开之后,你们又做了些什么?”关景言看了看提纲又问道。
陈浩秋知道关景言想要问什么,直接说道:“您离开之后,我让各部汇报了近期的进展,并商讨了一些事情,大约有一个小时,其间无任何人离开会议室……”
这就杜绝了参会人员知道关景言的真实身份之后向外传递情报的可能。
通过陈浩秋说话的语速声调以及表情,方不为能看出来,陈浩秋应该没有说假话。
当时参会的有七人,除站长陈浩秋,副站长杨定安,还有上海站情报、行动二科的科长,以及三名队长,关景言一一审问。
这七个人参会之前确实不知道陈浩秋让他们到亚新酒店开会的真实目的。进了会议室,等关景言公布了身份,他们才知道的。
也确如陈浩秋所说,关景言离开后,他们又开了一个小时的会。离开的时候已离刺杀发生过了半个小时。
审完这些人,关景言已经失去了兴致。这些人所说的东西,江右良的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
早就知道结果的田立成如同睡着了一般,其间一言未发。
不过他对关景言手里的提纲很是关注,其间斜着眼睛看了好几次。
剩下的便是会见时陈浩秋安排在酒店的一些警卫人员。关景言没了耐心,便交由方不为审问。而田立成更没兴趣,跟着关景言一同离开。
第六十九章 猪队友
方不为正想着再问问当日负责警戒的警卫。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到刚刚出了审讯室的关景言把自己列给他的提纲给了田立成。
田立成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关景言指了指方不为,意思提纲是方不为列的。田立成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碰到了一起。
田立成惹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转过身,边走边殷勤的和关景言说着什么。
这王八蛋又是给关景言出着什么鬼主意?
方不为远远在跟在了后面。
他有意的等了一会,估计两个人进了办公室以后,才上了楼。
方不为站在门外,偷偷的听了两句,听到关景言竟然和田立成商量着给陈浩秋等人用刑。
这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想出用这样的办法。
舅舅评价关景言,说他是志大才疏,方不为觉的还得给他加上一句:蠢笨如猪。
没看党调处和特务处都敌对成什么程度了?
就差见面掏枪了,江右良也没敢用这样的办法对付陈浩秋等人。就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把柄,才让党调处投鼠忌器。
关景言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
这样一顿刑讯下来,陈浩秋等人死了还好,不死也只有当汉奸一条路可走了。
田立成这计出的真特么毒,一来打击报复了特务处,折了马春风一臂,二来把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关景言头上。
方不为门都没有来得及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看方不为进来的时候,田立成就不说话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关景言的办公室。
“师兄,此事重大,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等田立成走了之后,方不为急声劝道。
“我也不瞒你,临行时,我在校长那里立了军令状……”关景言焦燥的说道。
方不为直接懵逼了。
怪不得关景言一来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大保姆不当,非要跑来当神探,你不死谁死?
老子被你坑死了!
方不为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他之前替陈浩秋等人斡旋,一是不想让关景言得罪了马春风,二是不想让日本人钻了空子,自认为身份很是超然。
但没想到,关景言此举,却是把他也拉下了水。他想不出死力都难。
“师兄,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敢断定,陈浩秋与你遇刺一案无任何关系……”
关景言没心机,没城府,方不为怕有些话他前一步说了,后一步就被别人套了去,所以之前他并没有说透。但现在方不为哪里还敢有所保留。
陈浩秋要是通日,关景言哪能够幸免。随便动点手脚,关景言就逃不了。
他把自己前后的猜测后推断全都说了出来。
关景言拧着眉头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
“你说陈浩秋,杨定安没问题我信,但万一是他手下的人泄秘呢?”关景言反问道。
方不为松了一口气,关景言总算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一部分。他就怕关景言油盐不进,转不过这个弯来。
“还请师兄给我几天时间,就算查不出全部的隐情,也绝对能找到线索。田立成此人用心险恶,师兄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田立成没这么大的胆子吧?”听了方不为的分析,关景言脸色都变了,喃喃的问道。
“命令是你下的,你是调查组的最高长官,就算最后陈浩秋等人怀恨在心,真做了汉奸,所有的锅也是你背。”方不为叹气道。
“无耻奸贼!”关景言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人家本来不是汉奸,你非要逼着人家做汉奸。事后要是暴出来,关景言更是罪加一等。
好说歹说,安抚住了关景言,方不为又风风火火的赶往审讯室。
他觉的自己为了关景言简直操碎了心。
这人耳根子太软了,再加上没有主见,没有心机,让别人蛊惑两句他就会信,也不知道委员长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怎么把关景言给派了出来。
赶快要想办法查出点眉目出来,天知道田立成躲在后面憋着什么鬼主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上海后,系统就没了动静。方不为猜想,要么是关景言遇刺案价值不是太大,要么是自己还没有找到主要的线索,没有达到触发任务的条件。
第七十章 无奈之举
田立成刚回自己的住处,刚回军营的江右良正好来找他。
“运出去了?”田立成问道。
江右良摇了摇头,“我订的是蓝钢快列,又派了一队兄弟护送,下午就能到南京…………”
田立成点了点头:“数目太大,小心一些也好!”
“真他娘的没想到,小小一个上海站,竟然富成这个样子……”江右良阴笑道,“你说老田,陈浩秋怎么弄到的这么多钱?”
“这有什么奇怪的?”田立成慢悠悠的说道,“全中国的富人,几乎一半集中在上海,现在日本人势大,这些人都想着留条后路,暗中和日本人勾勾搭搭也没什么奇怪的。
陈浩秋又是干什么的?就是专们查这个的。把柄被他抓在手里,那些有钱人哪个不战战兢兢?生怕被陈浩秋给除奸了,这个时候自然舍财保命……”
“这么多钱,马春风知道了,不得心疼死?”江右良幸灾乐祸的笑道,“总算扳回了一局……”
“想赢马春风,还早着呢!”田立成叹道,“这笔钱,说不定还得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为什么?”江右良惊讶的问道。
“马春风破了个大案子,这些日子圣眷正浓。主任却因为这事,吃了不小的排头……一增一减,上面肯定向着特务处……”
“到底怎么回事?”江右良不耐烦的问道。
想着江右良也是自己人,告诉他也没什么紧要的。田立成沉吟了一下,便回道:
“姚天南进去了!”
江右良大惊:“什么时候,他干什么了?”
“当了汉奸,被马春风查了个底掉,直接报给了委员长。主任被委员长当着马春风的面,扇了两耳光……”田立成说道。
江右良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呆立当场。
“干他娘的马春风……”江右良涨红着脸骂道,“老子现在就去干了陈浩秋……”
江右良提着枪就要往外冲。
“别冲动!”田立成拦住了江右良,“陈浩秋是在上面挂过号的,你杀了他,自己也活不了!”
江右良的脸色涨的通红,大股的热气从鼻子里喷出来,就像是要着火一样。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啊!”江右良浑身都在颤抖着。
田立成有些意外,以往没觉的江右良对主任如此忠心啊。
糟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以前好像听过传闻,说江右良就是姚天南弄进党调处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浅,这狗日的也不会投日了吧?
田成立有些后悔刚刚告诉了江右良这么多。
“你不会也和姚天南一样,和日本人有关系吧?”田立成阴恻恻的问道。
“我干你娘,老子要是汉奸,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江右良猛的跳了起来,指天划地的吼道。
田立成转念一想,这话确实有理。姚天南既然把王正新都交待出去了,肯定不会有意的漏掉江右良。
田立成稍稍的舒了一口气:“慢慢来,别尽干蠢事,得用脑子……我建议关景言对陈浩秋用刑,关景言同意了。不知到时候陈浩秋能不能挺过来,要是能屈打成招,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我亲自动手!”江右良咬着牙说道。
田立成点了点头,又对江右良说道:“小心跟着关景言的那个小子,姚天南就是他摞倒的。”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队长?”江右良冷声问道。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人家现在已经是组长了……主任给我说了特务处查办姚天南的经过……姚天南和日本人勾结的线索,全是这小子查出来的,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他。”田立成说道。
可惜了!
在给江右良解释的同时,田立成心里又暗叹了一声。
要是方不为刚才再晚进了几分钟,他就能撺掇着关景言立刻动手。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关景言会不会把自己出的主意告诉方不为?
看田立成在发愣,江右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田立成这里。
转过身的时候,江右良眼睛里全都是恨意,紧紧的咬着牙根,嘴角竟然隐隐有血迹。
江右良转了一圈,找了个借口,去了关景言临时的办公室,又去了牢房。
回到自己房间,江右良叫来了两个心腹,安排了一番。
……
关景言一力认为特务处有内奸,而且要求方不为必须顺着这个方向查。方不为真的很无奈。
想要让关景言转变想法,只能顺着他的心思来。方不为只能把上海站的所有人员都列为了怀疑对像。然后想办法证明上海站上下都是清白的,不可能有机会把关景言的行踪泄漏给日本人,如此才能让关景言信服。
陈浩秋不可能,杨定安和其他人从知道关景言的身份到关景言遇刺,就没离开过会议室,根本没机会通风报信。嫌疑也可以排除。
而且关景言也认同这一点。
那就只有剩下的警卫了。
方不为觉的,还是要再问问当天布置警卫的详情,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方不为带着卷宗,准备先找陈浩秋问一下。
刚刚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方不为看到田立成也来了。
“方组长!”
见到了方不为,田立成浑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冷淡,竟然带上了笑容。
“田股长!”方不为礼貌的回了一句,心里却是冷哼了一声。
阴险狡诈,卑鄙下流说的就是田立成这种人。
“方组长这是要继续提审?”田立成看了看方不为手里的卷宗。
“有几处疑点,要找上海站的人员证实一下!”自己到这里来,肯定是提审的,想瞒也瞒不过去。
“哦,正好,我也有点疑问,想问问陈站长,要不一起?”
田立成笑吟吟的说道。
这个老贼想要干什么,难道想阻挠自己调查?
方不为狐疑的看了田立成一眼,但田立成却率先走进了牢房。
江右良走了之后,田立成一直在想关景言会不会把自己撺掇他对陈浩秋用刑的事情告诉方不为。
只要方不为知道了,肯定会劝关景言。
田立成越想越坐不住了,他怕关景言反应过来找他后账,所以现在不敢去关景言的办公室,就想着到牢房这里来证实一下,没想到遇到了方不为。
想不明白田立成是什么意思,方不为只好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田立成进去的时候,江右良正寒着一张脸,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后面。身边站着两个大汉,手全放在枪套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而江右良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陈浩秋。
“江股长,你押我出来,这么时间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何用意?”陈浩秋一脸恨色的问道。
一个月的时间,江右良连逼带吓,诈干了他大半的家产,陈浩秋岂能不恨。
江右良却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陈浩秋。
“老田?”
看到田立成的时候,江右良惊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看到江右良大刀金刀的样子,田立成立马跨下了脸:“我还想问你呢,你来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田立成往前凑了一步,贴着江右良的耳朵说道:“你他娘的就这么着急?”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江右良想急着动手。
江右良没有回答,只是呵呵两声。
当看到紧随田立成其后进来的方不为,江右良瞳孔猛的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田立成拉了江右良一把,又低声说道,“没有关景言的命令,绝对不能动手……”
两个手下看着江右良,心想长官怎么还不下命令?
江右良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浩秋,又看了看方不为,恨得把牙根都快要咬碎了。
“走啊!”
看江右良的神色不对,田立成硬是拉着他出了审讯室。
“陈浩秋的案子,有很大的可能会被翻过来,你擅自对他用刑,不是惹祸上身么……”
出了审讯室,田立成边走边劝道。
江右良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一个字都不说,任凭田立成拉着往前走。
直到到了田立成的住处,江右良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咬着牙对田立成说道:“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看到陈浩秋和方不为,就恨不得崩了他们!”
相处多年,田立成对江右良的秉性很清楚。
江右良这人其他都好,就是爱讲江湖义气。最是推崇《水浒》里面的英雄人物,认为天大地大,也没有兄弟之间的情义大。
因为特务处,姚天南只有死路一条。更因为特务处,主任贺清南被委员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两巴掌,这更是奇耻大辱。
别说江右良这样的性情,就算是自认为稳重睿智的田立成,一想起来,也恨的咬牙切齿。
“眼不见心不烦,实在不行,你出去冷静两天,有什么事,我让手下通知你……”田立成劝道。
江右良重重的点了点头。
……
田立成刚刚对江右良所说的话,方不为一字不差的听在了耳朵里,心中不由的冷笑一声。
这些王八蛋真是急不可耐啊,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不然这会的陈浩秋怕在正在被江右良用刑吧?
听到两个人走远了,方不为才坐到了陈浩秋的对面。
“想不到本部派来的竟然是方队长?”总归是自己人,看到方不为的时候,陈浩秋总算是带上了笑脸。
陈浩秋极为迫切的想知道,南京本部以及校长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方不为只说了临行前,马春风对他的交待。陈浩秋听的有些发愣,想不明处长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样一个毛头小子?
方不为自然没时间给他解释马春风的考虑,说的多了,陈浩秋还以为自己是在吹牛。
陈浩秋也是个光棍人物。虽然他不是很看好方不为能把自己捞出去,但总归证明马春风并没有放弃他。怎么说也是多了一丝希望。
此时成了阶下囚,对方不为的态度自然不同往日。陈浩秋热切的看着方不为说道:“此番若是脱困,定不忘方队长搭救之恩……”
方不为只是笑笑,并不接话。都是老狐狸,用的着的时候能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用不着的时候,在他们看来,能不对你背后捅刀子,就能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第七十一章 酒店调查
“陈站长,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为何党调处的江右良此次对诸位如此客气?”
方不为特意观察过,陈浩秋,杨定安都没有受过刑,而其余人员也大都是皮外伤。这不符合党调处和特务处只要抓住机会,就会下死手的惯性。
江右良不敢动陈浩秋和杨定安,其他人员还是可以报复一下的。
陈浩秋的神色有些尴尬。迎着方不为审视的目光,沉默了好久。最后才一声长叹:“本部拔付上海站的款项多有节余,被江右良查了出来。所以他认为我们个个都是中饱私囊之辈,一心想要把我等的家当榨干……”
方不为明白了,江右良之所以吊这么时间没结果,就是为了钱财。
陈浩秋的话也不能尽信。什么节余,怕都是敲榨来的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替陈浩秋追钱,而是赶快查出线索来。时间一长,指不定关景言又要出什么昏招。
……
“警卫出问题?应该不可能。”陈浩秋沉吟了许久后才说道,“当天的警卫,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如果是警卫出了问题,我首先就无法幸免。不是谁见了十万大洋都不动心的。”
问题是关景言不信啊!
方不为把所有的警卫提审了一遍,反反复复,变着花样问了一些他怀疑到的地方,所有警卫表现都很正常。
这也应证了他之前的猜想。
如果警卫当中有内奸,出卖陈浩秋比出卖关景言划算多了。
十万大洋的花红啊!
那会不会是偶然事件?
还是得到酒店去一趟。
方不为是乘坐驻军采购军需的车辆离开军营的。到了中途下车之后,他又坐了一辆黄包车。
酒店在法租界的金陵县路,几百米之外就是法国领事馆。
“我是上海纺织商会的办事员,商会计划开会,我是先来打前站的……”方不为笑着对酒店的负责人说道。
方不为眉清目秀,穿着不俗,酒店负责人丝毫不怀疑,还派了一位男接待随行介绍。
他先来到了当时关景言会见陈浩秋等人的会议室。
里面还有一个操做间和卫生间,所有的门都是朝着过道的。
“这间小一些,最多可坐二十余人……”男接待介绍着,方不为微微的点了点头。
又让接待打开了会议室对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小一些,有几座少发,还有三张床。
方不为点了点头,出了休息室,又看了看两头的楼梯口。
每一头的楼梯口都有一个小房间,当时楼梯口的警卫就藏在这里。人藏在里边,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但只要有人进出三楼,都必须经过这里。
方不为绕着楼梯,上下走了两趟,没发现任何疑点。
按照陈浩秋的说法,会面地点订在这里,是他再三考虑后经心挑选的。
这家酒店有法国领事馆的背景,离法租界巡捕房也很近,在这里会面,安全系数很高。
当天这家酒店的三楼会议室再无预订,陈浩秋等于是包了一层楼。
所有出入口都有人守着,外面的人想要探查也混不上来。
那就只有归结于偶然了。
会不会是日本间谍无意间察觉到这里有华人在密秘聚会,仓促间组织拦截没有成功,才被关景言认为是刺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有法国公董局的原因,法租界的治安是所有租界当中最好的。法租界的酒店一直是地下党以及秘密抗日组织会面与碰头的首选之地,**领导人有时甚至会公开入往。
这自然也就成了特高课的重点监视目标。
查地下党或是抗日组织的时候发现酒店有大量不明身份人员,日本人自然不会不调查。
方不为觉的可能性很大,但这样对关景言说,关景言肯定不会信服。
他有些头疼。
怎么才能查出点线索来?
第七十二章 电话(感谢陆宏的打赏)
方不为下意识的跟着男接待下了一楼,刚刚出了楼梯间,旁边传来一阵响亮的铃声。
声音是从楼梯间旁边的一间房子里传来的。方不为停下脚步,问着旁边的男接待:“这是电话在响?”
男接待点了点头。
方不为心中一动:如果开会那天真是日本间谍在酒店发现了异常,肯定会向总部汇报,用电话是最快最方便的。
越想越觉的有可能,方不为问着男接待:“这电话对不对外?”
男接待点着头:“肯定是对外的……”
方不为不动声色的问了几句细节,只要交钱,谁都可以打,一次三块银元,市内电话可以打五分钟,超过五分钟另外加钱。
传递情报,何至于用五分钟,一句话就够了。
“行了,你去忙吧,我随便看看!”方不为打发走了男接待。在大厅里溜达了一圈,又拐进了电话机房。
接线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方不为进去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一份报纸。
“你好小姐,还认不认得我了?”方不为打着招呼。
接线员抬头一看,看了看方不为清秀帅气的脸,露出迷茫的神色。
“三月二十日上午,我在这里打过电话……”方不为装做很熟悉的样子提醒着接线员。
三月二十日正是关景言遇刺的那一天。
接线员笑了笑,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我刚来不到一个月,之前的那一位离职了……”
“哦!”方不为应了一声,又说道,“是这样的小姐,我上次在这里打完电话之后,把一张名片拉在这了,上面的号码我没记住,但很重要,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听完方不为的话,接线员还真的拉开抽屈,拿出了几张名片,递给了方不为。
客人打完电话之后,把卡片拉在这里的事情经常会发生。接线员也会帮忙收起来。
方不为装模做样的翻了翻,摇了摇头,把几张名片还给了接线员。
“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查一下。名片虽然丢了,但在你们这里打的那个电话,你们肯定有记录的?”方不为试探着问道。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有规定的……”
当看到方不为伸过来的掌心里的那块银元,接线员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先生你可不要说出去……”接线员瞅了瞅左右,速度极快的接过银元,压低声音对方不为说道。
方不为给了一个你尽管放心的眼神。
因为酒店管事会定期核查费用,所以每一个从这里打出去的电话,都会要求接线员详细登记。
接线员打开了身后的柜子,拿出了一个帐本。
“是三月二十日对吧?”接线员确定着。
方不为点了点头。
打开三月二十日的登记记录,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酒店这部电话竟然只打出去过三次。
“你们不会记漏了吧?”方不为狐疑的问道。
“不会的!”接线员摇了摇头,“要是出了错,老板会扣钱的。”
“那怎么这么少?”方不为又问道。
看在一块大洋的面子上,接线员耐心的解释道:“外面的公共电话一次收费才七角,这里却要三块……没有急事,是没人会在酒店打电话的……”
看方不为不信,她又加了一句:“我一个月薪资才二十块大洋……”
能在这样的酒店当接线员,一般人还真干不了。酒店是法国人开设的,首先要懂法语。但肯定不会只有法国人来住,所以英语也必须要懂,更甚至是还要懂日语,德语,俄语。
二十块大洋一个月,已经是高收入了。方不为在住院的时候听那个姓冯的小护士讲过,她一个月才五块大洋。
在南京,一个普通的雇员工资一个月也就是三五块。
普通人谁舍得拿一个月工资打一个市内电话?
“那酒店再有没有其它的电话?”方不为又问道。
“只有几个特定的房间有专线,一般都是不对外的!”
没必要为了打个电话专们去开一间总统套房。
三个电话,一个是中午十二点多打的,一个是下午三点钟打的,都没有价值。
第三个是上午十点半打的,时间非常接近。
关景言是十一点离开的酒店,十一点二十到了英美租界与虹口的交界处,之后发生了枪战。
就最后一个最有嫌疑。
“小姐,能不能查到电话的主人姓名或者是地址,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方不为装做很着急的样子。
接线员为难的说道:“这个得去电话局去查,我没办法做到的……”
“你有没有熟悉的人……我真的很急,所有花销都包在我身上,最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方不为状似急切的说道。
接线员很是意动,关键是方不为表现的太大方了。
有业务上的来往,接线员还真认识电话局的一位管事。
就用酒店的这部电话,接线员联系到了电话局的管事,说了方不为的要求,那边竟然同意了。
方不为暗自兴奋,给了接线员十块大洋。
第七十三章 线索
方不为坐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大北公司。上海租界的大部分电话线,都是有外资背景的大北公司铺设的,亚新酒店的也不例外。
华人管事是一个中年男子,姓曲,大北公司上海的电话转接总台就是由他负责。
来到曲管事的办公室,方不为说明来意之后,又熟练的把一包银元推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掂了掂重量,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对方不为说道:“稍等片刻!”然后揣着银元出了办公室。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男子才拿着一张纸进来。
“幸不辱命!”中年男子把纸递给方不为,方不为看都不看,折好揣进了怀里。
收钱办事,中年男子自然不会多问,目送着方不为离开。
找了一个僻近的地方,方不为打开了那张纸,细细的看着。
电话主人的具体身份大北公司也查到了,是上海县财务科的科长,姓叶,住在金陵路。
叶科长家的电话与酒店的通话时间是上午十点半,而两分钟之后,这个电话又向外打过一个电话。看名称,是一家海员俱乐部。
而这家海员俱乐部虽然没有标明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但地址却在虹口。
方不为心里猛的一震。
在上海的日本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虹口聚集,这家俱乐部会不会和日本间谍有关系?
方不为决自亲自走一遭。
怕这家酒店内部有什么人和日本人有联系,方不为到了虹口之后,先换了一身装束,又做了简单的易容。
然后他才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说了海员俱乐部的地址。
海员俱乐部的地址正处在虹口区的中心,这里有不少日本风格的建筑。
当他看到海员俱乐部门头上的日文牌匾时,心里又是猛的一惊。
俱乐部对面就有一家日本人开设的小餐厅。方不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要了两个菜和一份清酒。
虽然是上午时间,但进出俱乐部的日本人不少,方不为甚至看到了几个穿海绿色军装的日本海军军官。不过军阶都不高,都是尉官。
这个时间不是玩乐和消费的时候,有本军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不至一位,这家海员俱乐部很可能能与日本军方有关系。
日本在华的间谍机构,全是军方主办的。
方不为暗暗的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坐了足有一个小时,方不为怕引起日本老板的怀疑,结帐离开。
他也动了想要进去探查一番的念头,但想到自己的日语只是初级,会看会写,但一张嘴就会露馅,最后还是做罢了。
他没有着急回军营,而是去了那位叶科长的住宅所在的金陵路。
这里是法租界的辖区。街上人来人往,原本飞奔的黄包车一进金陵路,不得不慢下来。而且时不时的就会停下来,等小轿车或是行人先走。
方不为下了黄包车,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确实繁华,比起虹口,法租界街上的人流都要多一倍不至。
方不为也了解过,从清末以来,法租界一直是上海最为繁华的地带。无数高官巨贾苦求法租界的一套房而不得。是真正的寸土寸金。
在这里,别说是买,能租一套房,也得非常非常有钱。
当找到叶科长的住所时,方不为大致辩认了一下,这里离亚新酒店很近,也就不到两百米。
方不为猛的一震。
离这么近,走路也就一两分钟,为什么会打电话?
再看叶科长的往所,竟然是一幢临街的小洋楼?
方不为随意的打听了一下,问到这幢小楼只有三家租户,每层一家。叶科长住在二楼。而叶科长这一层光一个月租金要五十块大洋。
一介财务科科长能有多少钱?
上海县是一等县,方不为给他算高一些,一月一百大洋顶天了。竟拿一半的工资付房租?
难道真是钱多烧的慌?
直到这时,方不为才想到自己还忽略了一件事情。
叶科长在上海县政府任职,上海县政府的驻地在北桥镇,离法租界至少四十多里。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住这么远的地方?
疑点太多,方不为认为处处都不可能是巧合。
他立马给关景言打了电话,让那几个他从南京带来的手下到法租界找自己。
自己一个人根本办不了什么事,首先跟踪监视就没办法完成。
电话里的关景言告诉他,他把田立成好好的训斥了一顿。
方不为有些头疼,关景言太沉不住气了,
好在关景言不是真的没脑子,怕田立成使坏,第一时间调驻军士兵控制了牢房。
现在刚查到点眉目,方不为不想放弃,只能提醒关景言,要时时防着党调处的人。
陈浩秋要是死了,他和关景言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七十四章 打草惊蛇
这次带来的几个手下,领头的姓冯,叫冯家山。也是行动科的一名队长。知道方不为已经升任组长了,所以对方不为很是恭敬。
都是个中好手,来了之后,方不为大概说了一下,冯家山就知道怎么做。一两分钟以后,四名队员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流中,冯家山跟着方不为,扮做保镖,去找房东。
他表现的年少多金,财大气粗,找到房东想要顶租。
一楼和三楼的租客正好不在,房东带着方不为,直接到了二楼。叶科长就住在这里。
叶科长不在,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自称是叶科长的太太,岁数不是很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看起来颇有几份姿色。
女子表现的温润淡雅,颇有几分书卷气,看来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但奇怪的是,叶太太连门都没让他们进,说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实在是不方便。
当说明来意之后,叶太太直接拒绝。方不为甚至已经把顶租的费用提到了五百大洋,叶太太一点动心的迹像都没有。
因这一部分费用八成都会给租客,只要叶科长夫妇搬出去,等于白捡了这么多钱。
叶科长什么来头,难道真这么有钱,四百大洋也不看在眼里?
方不为是不信的。
再要提价,就会让人觉的方不为别有居心了。没看方不为提价到五百大洋时,房东的眼神直在方不为和叶太太身上打转。
方不为只好做罢。
从开门说话到叶太太关上门,最多只有两分钟。但这两分钟里,方不为一直观察着叶太太的表情和眼神。
叶太太表现的很警惕,看着方不为,眼中全是审视的意味。
普通人不会这样看陌生人,这个叶太太有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突然有了反应。
“触发任务,奖励道具,隐形窃听器一枚……”
虽然系统给出的提示没头没尾,但方不为依旧兴奋难耐。
说明自己的怀疑的方向是对的,叶太太绝对有问题,不然不会刚怀疑到她身上时,系统就发布了任务。
方不为毫不犹豫的把那枚窃听器放到了叶太太身上,然后不动声色的下了楼。
下了楼之后,方不为有意无意的和房东套着话,房东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把方不为当成了哪家的公子哥,以为方不为看上了叶太太,故意找借口接近而已。
一个有心套话,一个刻意奉承,没几分钟,房东就把自己所能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方不为。
叶科长是年后才搬到这里来的,住了刚有三个月。而这里离上海县政府非常远,叶科长工作日一般是很少回家的,大多都是礼拜日才回来。
夫妇二人没有带孩子,叶太太没有工作,闲居在家。平日里深居简出,就连房东也很少碰到她……
三月二十日不是礼拜天,接打电话的只能是叶太太。
方不为安排冯家山,让手下把叶太太盯死了。他又怕叶太太外出,特意让冯家山去准备黄包车,未雨绸缪的安排了跟踪计划。
等冯家山安排好之后,方不为带着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叫丽都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用来藏身。离叶太太的家不到一百米。
结果守到第二天,方不为也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叶太太没有往外打过一个电话,也没出过门,就呆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睡觉。
方不为有些急燥,窃听器的时效只有四十八小时,这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了。
他决定打草惊蛇试一下。
这件事情只能是他亲自来做。
他让冯家山盯着叶太太,自己一个人去了虹口。
就在那家海员俱乐部附近,方不为找了一部公共电话,打通了叶太太家的最话。
奇怪的是,叶太太接通电话之后却不说话。
方不为只好先开口。
“有紧急情况!”
他说的是日语。
“哐”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但方不为没时间细想,丢下一块银元,撒腿就跑。
还好,俱乐部到叶太太家只有两公里路,方不为没用三分钟就跑到了窃听器的接收范围。
窃听器里传出高跟鞋来回走到的声音,叶太太应该是在不停的转圈。
等方不为走到小楼附近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停了下来,方不为听到了叶太太拔动电话转盘的声音。
第七十五章 跟踪
“雅雯啊,你忙不忙,我看中了一件旗袍,一直打不定主意,想让你帮我看一下!”叶太太的声音有些发颤。
电话对面确实是个女人,但叶太太说完之后,这个女人至少停顿了十秒才说话。
“看旗袍啊!”电话对面的女人反问了一句,方不为能听出来,女人的呼吸明显的有些急促。
这两个女人都像是受了一副惊吓的样子。
“正好也不忙,那咱们老地方见吧!”女人又回了一句,叶太太挂断了电话。
方不为迅速的找到了冯家山。
“跟踪的兄弟们安排好了没有?”方不为问道。
“两辆黄包车,四个兄弟轮流扮车夫和客人,这女人真要出去,肯定跟不丢!”冯家山自信的回道。
看方太太的样子很紧张,虽然和自己的猜测有些出入,但打草惊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叶太太好像是在换衣服。看样子马上要出去了。
方不为不动声色的对冯家山说道:“你也准备一下,万一这女人要出去的话,一定要提醒兄弟们小心,不要露了马脚。如果被这女人发现你们在跟踪她,不要犹豫,立既抓捕!”
方不为回了酒店,重新换了衣服化了妆。这个时候的叶太太在锁门。
不知道叶太太要去哪里,但方不为肯定不会让他离开窃听器的监听范围。
方不为出了酒店,向叶太太家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穿着西装三件套,头上戴着礼帽,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唇上还有一撇小胡子。
只要不是迎面撞上,叶太太绝对认不出来。
快要小楼附近的时候,方不为听到叶太太在叫黄包车。他抬眼一看,叶太太就在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方不为又在街上扫了一圈,来来去去的黄包车太多,他看不出来哪一辆是手下装扮的。
等叶太太乘坐的黄包车启动,方不为才看到有一辆空着的黄包车跟在了叶太太的后面。再往前一看,前面也有一辆。
安排的还算合理,方不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叫了一辆黄包车。
方不为听的很清楚,叶太太说的地方是汶林路,他不用再跟到叶太太后面,直接让车夫过去就行。
原来汶林路并不是很远。方不为刚到,叶太太也到了。
他听到叶太太下了车。
“新鲜的大棒骨……客官你拿好!”
门口有伙计吆喝的声音,叶太太应该是进了一家饭馆,里面的声音很吵,还有喊着伙计上菜的声音。
难道叶太太把接头的地点放到了这里。
方不为听到铜子互相碰撞的声音,然后又是伙计谄笑声:“客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你们的后门在哪?”是叶太太的声音。
糟了!
叶太太是不是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她?
“这里有没有一家门口卖大棒骨的?”方不为急声问着车夫。
“前面就是!”车夫指到。
方不为喊着黄包车夫快一点拉他过去。
不大的店面,一个伙计看着一口大锅,还在不停的吆喝着,和刚才窃听器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听声音,伙计已经领着叶太太出了后门。
方不为扔了一块银元给黄包车夫,急步走进了饭馆。
他拉住一个刚上完菜的伙计,扔给他一块银元:“后门在哪,带我去!”
伙计有些惊吓,但银元是真的,他给方不为指了指。
原来是在后厨。
方不为让伙计带他过去,又听到叶太太重新叫了一辆黄包车。
听叶太太并没有催促黄包车夫的意思,方不为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没有发现跟踪她的手下,只不过是在防备有人跟踪而已。
方不为左右看看,果然没有看到几个手下的踪影。
五个跟踪好手,就这样被叶太太甩脱了。
叶太太的动作太快,冯家山和几个手下根本没时间反应。
方不为阴沉着脸,又回到了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