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求佛不如求我31
柳丞相听到大管家来报，说是冯家老妇人被请来了，他的眼神闪了闪。
虽然不愿再见冯家人，但冯家唯有一人，是他敬重的。
便是这位老夫人，也就是冯氏的娘亲。
若非冯氏有这样一个好娘亲，将她教导得这般好，他跟她即便成了夫妻，也不会多年来如此恩爱。
在看清了冯府败落之后，那一家子恨不能整日扒在他身上吸血的丑恶嘴脸，在对比妻子的温良大度，善解人意。
尤其听闻妻子多次提起母亲对她的教诲。
柳丞相对冯府唯一感观很好的，也就只剩这位老夫人了。
冯氏听到娘亲来了，眼圈一红，眼中的神色却极为复杂。
能见到娘亲，冯氏很激动。
但一想到娘家人为了能进柳家大门，竟然不惜将八十四岁高龄的娘亲折腾了来。
冯氏眼中的欣喜激动，就全被愤怒和担忧取代了。
冯家这回彻底碰了她不能被触碰的底线，让冯氏再一次认清了冯家人的凉薄自私。
近日来，她都在为了丈夫的寿辰忙碌。
再则如今天寒地冻，娘亲年事已高，不宜奔波。
她都想好了，等来年开春，趁着春暖花开，气候刚好不冷不热时，再将娘亲接过来安置稳妥。
她跟皓然商量过了，自家丈夫也支持她这般做。
可没想到，那群丧良心的东西，竟然就在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为了自身利益，不顾娘亲的身体，把人大老远的折腾了来。
那是她的娘亲，也是他们的亲娘啊!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敢这么做?!
柳丞相敏锐的感觉到了妻子的不对劲，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冯氏回神，看着丈夫的眼中，已经带上了盈盈水光。
好在，大喜之日，冯氏忍住了。
冯氏近日来，每每去蓉香院，都会被夜云岚看似无意的洗脑。
哭多了很伤身体，尤其还要面对糟心的冯家。
夜云岚不想原主的娘亲，在因为冯家的拖累而折寿。
太不值得了。
当初一次洗脑，收效就很好。
如今几乎天天洗脑，冯氏不说脱胎换骨，好歹也有了不小的蜕变。
柳丞相见妻子没有当场掉泪，还松了口气。
他起身，携妻冯氏出外迎接。
冯家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老夫人来了，他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主角出迎，宾客们自然相随。
满朝文武不说来了个全，也基本来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多大员一起出迎，这排场可就不可谓不大了。
冯家众人正跟在老夫人的身后往里走呢，见到这阵仗，一个个的都挺直了腰板，脸上都有掩饰不下去的得意。
唯独老夫人宠辱不惊，见到柳丞相夫妻，竟是见的臣子礼。
虽然老夫人已经十分老迈，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步履蹒跚，脸上还带着难掩的憔悴。
但这下臣家眷见上臣的礼节，她却做的四平八稳，标准得没有一丝错处。
柳丞相夫妻俩赶忙上前去搀。
柳丞相更是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母亲这可折煞我了。”
搀起老夫人，柳丞相转身催促着：“来呀，软轿备好了没有?”
大管家跑出一身大汗，急急上前回复。
“老爷，软轿马上就到。”
老夫人起身后，眼带欢喜和愧疚的打量着冯湘云，见她正眼圈红红，一脸心疼的回视自己。
老夫人的眼圈也跟着一红，却是安心了不少。
虽有娘家拖累，但女儿的气色还是很不错的，应是没被迁怒，受什么苛待。
压根就不像她那不肖子孙们说的，湘云被禁足在柳府，不见天日。他们来柳府探望，被毒打一顿拒之门外。
若非是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她也不会被忽悠过来。
老夫人眼神一深，却是瞬间就又恢复了常态。
她这贤婿要给她备软轿，老夫人并没有推辞，她年岁确实大了，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让她直接走进去，还真的挺为难她的。
刚才能走，是心一直提着，担心自己的女儿。
如今这口气一松，全身的疼痛就都涌了上来，那种不爽利的感觉，让她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软轿到了，抬着老夫人一路送进了内院。
男客皆在外院置办席面，女眷则都进了内院。
那里，有柳家老祖宗坐镇，冯氏主持着铺开了席面。
柳家的老祖宗比冯家的老夫人还要高一个辈分，是位极会保养的老太太。
加之这位老祖宗曾经得过机缘，服用过延年益寿的仙家丹药。
故而如今儿媳都已入土多年，她却依旧身康体健。
冯家老夫人见到柳家这位老祖宗的时候，两人站在一起，柳家老祖宗一百多岁的高龄，却比冯家老夫人看上去还年轻一点儿。
不，不止是看着年轻那么一点儿，就连身子骨也比冯家老夫人更硬朗。
冯家老夫人的双眼都已然开始混浊，柳家老祖宗的一双眼睛却还依旧黑亮聚着神光。
冯老夫人上前行礼，柳家老祖利落的起身，将人扶住，平和一笑，也没为难，直接抓着冯老夫人的手，带着人坐在了上首正位上。
夜云岚坐在下首，离二人最近，也看的最分明。
柳家老祖不愧是人瑞，端得住架子，也放得下身段。
刚刚还镇住了在场一众妇孺。
此时又一个动作就收拢住了原主外祖母的心。
两人就像亲母女似的唠起了家常。
柳家老祖仿若并不知晓近日冯家与柳家决裂的事情一般，但言语间的机锋，却又显示出来柳家的不可侵犯。
女眷这边，都不用冯氏表现，有这位老祖在，妥妥的镇宅之宝。
那些想要闹幺蛾子，找机会接近大房四位少爷的小姐们，在柳家老祖面前，都乖的跟猫儿似的。
没一只敢伸爪子闹妖的。
夜云岚也就象征性的露个脸，在内院里做起了吉祥物。
反正没人敢招惹她，尤其在冯志远多次想要谋害她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她更成了人人躲避的重点对象。
谁也不想在柳丞相暴怒却无处发泄的档口，去惹柳家这位千金贵女。
成了柳丞相的出气筒，那可事关一家子倒霉的大事儿。
原主被人跟躲瘟疫似的躲着，怕是会难过。
但夜云岚不会。
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乐的自在。
外院那边，老夫人一走，冯家人还不等得瑟起来呢，就被柳丞相夫妻俩给冷处理了。
柳丞相态度忽然转变，开始热情的招呼起了同僚。
不给冯家人攀上来的机会。
冯氏则是跟随着软轿一起回了后院，在柳家老祖拉走她娘亲的时候，冯氏先来到了夜云岚身边，后来又被一众贵妇拉走，应酬着忙得团团转。
第三十二章 求佛不如求我32
内院里，冯老夫人自然不会主动生事。
再有柳家老祖坐镇，更是四平八稳，一派祥和。
外院那边，冯家倒是想要作妖。
但柳丞相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完全冷处理。
加之在柳丞相身边，朝廷要员众多。
若非冯家与柳家是姻亲，以如今的冯家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柳家的大门。
此时，最混账的冯万里，看着那么多大人物站在面前。
他内心激动地在想，如果他们冯家能够借着柳家的势，跟这些大人物攀上关系......
可现在，他这妹夫不给冯家这个机会，让他自己上前去？
冯万里双腿如同灌铅。
实在是那些官员站在一处，气场太强。
他倒是想要上前，也根本不在意今日是不是柳丞相的寿辰，但关键是他不惧柳丞相，是因为跟柳丞相沾亲带故。
可其他大臣，却压根就不认识他是谁。
贸然上前，他下意识就生了胆怯之心。
也因此，外院这边也一直保持着表面的祥和。
至于冯家人都在想些什么。
柳丞相表示：“爱谁谁！不送上来还好，敢闹幺蛾子，今儿个这特殊的日子，都不用他动手。有的是人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呢。”
如此热闹，直到一阵冷风夹在着片片雪花飞落，才被打破。
冬至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突兀而又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如此雪景，激起了不少人吟诗作赋的雅兴。
外院如此，内院亦如此。
柳家老祖可没那体力，跟着一群小辈们一块出去看雪。
于是，内外院几乎是同时得了自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柳府内闲逛赏起了雪景。
夜云岚看着外面的这场大雪，眼眸一闪，心道：“来了。”
前世，原主就是去梅园赏雪时，与冯志远梅下相遇。
也是在梅园，冯志远以初雪立誓，彻底得了原主的芳心，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
夜云岚起身，跟冯氏报备了一声，带着绿柳也去赏雪了。
她的方向，正是梅园。
既然要翻转原主的命运，自然是要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前世今生，冯志远对原主都是势在必得，却满满都是算计，压根并未动过真心。
夜云岚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笑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却让她本就绝美的小脸儿明艳动人了起来。
夜云岚自是知道原主的这张脸，加上如何的笑意才最美。
她先试了下，很满意这个效果，而后不紧不慢的向着梅园而去。
走动间，夜云岚已经将神识释放了出去，但却注意压制了强度。
虽然如今，她已经成功的让原主步入了修仙者的行列，但毕竟原主才只有炼气期二层不到的水准。
这样微薄的修为，即使神识可以外放，范围也仅有身周一步左右的大小。
像她这样，能一下子笼罩一个国家甚至一片大陆的神识。
让人知晓，怕是会惊掉下巴，或者瞪出眼珠子。
未免惊动了总爱拿神识扫她的原主大哥，夜云岚才不得不做的小心谨慎一些。
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法则，与仙灵界和仙灵大陆相差都很大。
曾经，娘亲也好，凌爷爷他们也罢，在低于他们修为的修仙者面前释放神识，根本不会被对方感知到。
可这方小世界，却是只要有神识波动，无论修为高低，都可感知。
即便，他们感知不到对方的神识所在，却能察觉到异样。
夜云岚不想被怀疑是一方面，哪怕不会被怀疑，也不想引起京中修仙者们的恐慌。
一场交易，对她何尝不是一次历练？
既然要历练，有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就必然要遵守。
破坏了规矩，除了遭天谴这种大事之外，其余的她并不担心。
但她事了拂衣去，给原主留下一堆烂摊子，那像什么话？
夜云岚自诩自己虽然随心所欲，却并非那种大奸大恶自私自利之徒。
那与天魔又有何不同？
才入梅园，夜云岚远远就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就藏匿在角落里。
知道是柳影，夜云岚眼眸一转，指了指那个位置。
“绿柳，去陪柳影说说话，一会儿别让他出来坏了我的事儿。”
绿柳如今就是小主子的第一小迷妹。一听主子吩咐了，立马利索的应是，转身就走。
至于主子的安全问题？
别说这里是柳府，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便真有。
她的小姐如今可是仙人咧，还怕一群凡夫俗子不成？
绿柳开开心心的去寻柳影。
柳影被绿柳的笑容晃花了眼，心情有些复杂。
绿柳向他走来，让他的心悸动了一瞬，一股愉悦之感弥漫了上来。
但自己好似越来越没有用处了，不论怎么藏都会被大小姐给找出来。
他又有些担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主子调回身边去。
那样，他再想见绿柳一面可就难了。
留意到自己在想什么，柳影身子一僵。
也就是这个时候，绿柳已经“呲溜”一下钻进了他藏身的角落里。
大概是混熟了，她只笑看着他，都没打招呼，而是直接钻到了他身前。转过身像只小猫似的，扒着一块石头偷偷向外张望。
感觉着绿柳紧贴着自己，钻进这么狭小的石缝空间。
柳影的呼吸一滞，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绿柳对此浑然不觉。
一边巴望着，追寻着夜云岚的身影，一边小小声的“嘘”了一声。
“嘘，不论一会儿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去。小姐说了，不准你坏了她的好事。”
这话，惊醒了柳影，他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
只是，这个动作，跟忽然往后缩，像是想要躲起来的绿柳几乎同步。
两人撞了个满怀。
绿柳被撞的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柳影吓了一跳，慌张之下伸手一捞。
等绿柳站稳了，忍不住转身，抬起小粉拳锤了他一记。
“干嘛呀！老实藏好，别被发现了。”
柳影被锤，不疼不痒的没有反应。
但他却是在绿柳转身继续偷看外面时，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女孩子的腰肢，竟然那么软......”
柳影低声喃喃着。
“你说什么？”
绿柳没听清，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
柳影反应过来，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摇了摇头。
绿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气鼓鼓嘟着唇，又转过身去。
柳影被那一眼，看得魂儿都快飘了。
他在想，大概只有柳儿自己不知，她那样子到底有多可爱。
第三十三章 求佛不如求我33
角落里散发着狗粮的酸臭味，让夜云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无论哪个世界，都对单身狗充满了恶意。
但一想到，自己实际是有个要订婚的未婚夫存在的，夜云岚就沉默了。
盲婚哑嫁什么的，她是最最反感的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反抗得如此激烈，不声不响盗取了娘亲留下的须弥界珠和碧玉簪子，留书一封说要下界历练就溜了。
天知晓，青丘和天涯海阁的祖父外祖父，会不会暴跳如雷，想着法子要抓她回去成婚呢。
未免被抓，她在附身之前，将本体藏进了碧玉簪子之中，又所在须弥界珠之内。
双重保险，想来应该没问题才对。
思索间，夜云岚已经来到了原主前世与冯志远相遇之地。
说是相遇，不过是刻意之下的巧合。
原主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看不透彻，夜云岚却是局外人，看得通透。
就如此时，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不同的则是，她的神识扫荡了四周，一下子就发现了不远处假山后面，正在费力买通一个小丫鬟的冯志远。
夜云岚嘴角一勾，不甚在意的折下了一枝含苞待放的寒梅。
看着那梅花，夜云岚便知，柳府的梅园定然是被精心打理着的。
不然这些梅花，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齐齐绽放了。
而且，据原主所说，梅园的梅花，从初雪开始，会一直开到春末才败。
如此长的花期，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梅树，在夜云岚的眼中，都是极为普通的凡树。
也许在世俗界，它们都是万斤难求一枝的金贵品种，但在修仙者眼中却极为平凡。
更别提夜云岚这个地仙了。
她折梅赏花时，故意弄出了一点儿动静。
假山后的冯志远动作一滞，小心查看了一下外面，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想要弄到手的香表妹。
冯志远眼睛一亮，挥手让小丫鬟离去。
却是在小丫鬟转头看见夜云岚，惊慌地就要发出声音之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拿起一块石头，猛然砸向了小丫鬟的后脑。
小丫鬟“唔”了一声，眼睛还保持着惊恐瞪大的状态，软软倒向了地面。
冯志远不慌不忙的弯身，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丫鬟醒不过来了，才又看了看自己。
他庆幸自己穿着黑色的大氅，哪怕有血点儿喷溅到上面，也是看不出分毫的。
安心的冯志远，从小丫鬟的身上跨了过去，从假山的另一边走了出来。
此时的雪很大，不禁可以遮蔽人的视线，还可以替他毁尸灭迹。
这么大的雪，想要发现那么偏僻的地方倒着个人可不容易。
等到那小丫鬟被发现，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况且人已经冻硬了，没人能把她跟他联系到一块。
冯志远眼中诡光一闪，看向不远处夜云岚的目光又热切了几分。
刚刚的一幕，夜云岚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急着救人。
一时半会的，那小丫鬟还冻不死。
冯志远一介书生，又能有多大的力气？
他不过只砸了一下，那小丫鬟只是脑震荡，颅骨都没裂。
大不了醒来时，会因为受了凉，又受了惊吓，大病一场。
夜云岚眼神很冷，哪怕那小丫鬟被冯志远打死了，她都只会袖手旁观。
只因为
那丫鬟是她蓉香院的，名叫杜鹃，是新招的二等丫鬟。
前世的时候，经过浴室的那件事，蓉香院的下人被清洗的比现在还要彻底。
新招来的丫鬟之中，也有这个杜鹃。
前世，因为原主对冯志远倾心的原因，杜鹃比此时更早成了冯志远的内应。
每日里向冯志远汇报原主的一举一动。
也是今日的这个时候，杜鹃将原主引到了这里。
那是没有绿柳的存在，杜鹃在她面前颇为得脸。
那时的杜鹃可不是二等丫头。
因为她行事酷似绿柳，原主将她提到了贴身大丫鬟的位置上，代替了绿柳服侍她。
原主那般做，是对绿柳的愧疚之心作祟。
可杜鹃却不是绿柳。
自打摸清了原主的性子，就阳奉阴违的办事，心中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甚至在原主喝下毒酒之后，杜鹃在亲手推原主跌入深渊之前，还将自己的心思全都吐露了出来。
这些，原主都跟她念叨过。
听着原主的碎碎念，夜云岚能够想象得出，这个傻丫头当时有多么的震惊和绝望。
自己最爱的人和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一起出手，撕碎了她的梦，她的信念，她所相信的美好未来。
杜鹃奴大欺主，看不起原主的面团性子。
甚至起了要骑在原主头上，将自己的主子踩在脚下的心思。
而冯志远更是许了杜鹃一个贵妾的位置，就把人给哄住，替他卖命了。
夜云岚觉得，原主可悲，杜鹃可恨的同时，却也可笑。
殊不知，冯志远看上了更高的枝头，勾搭上了公主，要做驸马爷。
公主的男人，哪有资格纳妾？
杜鹃的下场可想而知。
对此，夜云岚不做评价，不过恶有恶报罢了。
但杜鹃前几日再度出现在蓉香院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原主情绪的强烈波动。
那滔天的恨意，不比冯志远少多少。
夜云岚并没有急着处理掉杜鹃。
她很好奇。
这一世绿柳没有被发卖，杜鹃也不可能被提上一等大丫鬟的位置。
而且，她也没跟冯志远再有什么接触。
如此情况下，这个丫鬟究竟还会不会像前世那样生出贪念。
甚至生出妄想，膨胀自大起来？
夜云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杜鹃。
直到今日之前，杜鹃都是本本分分的干活。
夜云岚都快遗忘这么个人了。
却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杜鹃再度出现，且还出现在了冯志远的面前。
刚刚，她就是看见杜鹃收了冯志远的碎银子，眼中还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夜云岚心道果然如此，一个人的根子是不会变的，缺的只是机遇。
看到今世的杜鹃依旧被买通了。
夜云岚在原主的愤怒爆发之前，才故意弄出了动静，让冯志远发现。
如今，杜鹃提前得了报应，柳蓉香随着夜云岚，一同看到了她被冯志远狠厉砸破后脑的一幕。
柳蓉香的魂体紧缩成球，似哭似笑。
表达给夜云岚的情绪，却是无比的快意。
也因此，夜云岚更是不急着救人了。
至于杜鹃死不死的，看天意吧。
第三十四章 求佛不如求我34
冯志远走过来，夜云岚装作不知。
此时的她，身披银白斗篷，兜帽上还有一圈雪白的兔毛。
原主是有狐裘和狐毛斗篷的，夜云岚自是不会去穿。
相比同类的皮毛，她更能接受兔毛用品。
兔兔的毛柔软而又洁白，还带着诱人的香气。
每每闻到这个味道，夜云岚的食欲都会很好。
冯志远不紧不慢的靠近，未免让自己显得急躁，而失了他特有的俊美。
来到夜云岚身边不远处，冯志远摆了个自以为风度翩翩，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造型。
而后故作深沉的折下一枝梅花，眼中瞬间染上了一抹悲痛。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无苦相思。”
“香香表妹，许久不见。”
夜云岚听到被冯志远改了几个字的诗句，才微微转头看向了他。
冯志远保持着自以为最美的角度，打算迷住这位心性单蠢，涉世未深的表妹。
殊不知，见过仙界无数好颜色的夜云岚，在见到他这番故作姿态的模样时，只觉此人太过做作。
原主的眼光......，唉，不说也罢。
也许真的是不甘已失去的心，蒙蔽了原主的双眼。给这位男婊镀上了无数层的滤镜，才会......
夜云岚实在想不下去了。
如果换了是她，就算是把她五识都废掉，她也还是看不上这等货色。
夜云岚上下打量了冯志远一番。
这样长久的打量，让冯志远心尖好似被电了一下。
虽然，他看不懂香表妹如此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觉得香表妹这般上下细细打量他，是被他给迷住了。
试问，若非中意一个男子，正经的大家闺秀，谁又会这般长久的将目光留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这般一想，冯志远自信心一瞬爆棚，眼中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强行让自己按捺住情绪，却还是因为脑补的未来，激动的向前跨了一步。
其实，他很想一把将香表妹抱进怀中，这便算有了肌肤之亲，届时这人怎么都是他的了。
但他的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不要乱来，不能如此简单粗暴。
这般做，他即便可以得到这个人，也难以再得到她的心，让她服服帖帖的彻底臣服。
故而，他才表现出急色，立马就自行喊停，还安慰着自己。
“不急，不能急，好饭不怕等，这征服的过程，才是最该享受的。”
也因为他这么一步又一顿的功夫，夜云岚已然低下头，裹住了斗篷转身就跑。
她颠颠的小跑了几步，在冯志远刚露出着急之色，想要追的时候，忽然回眸一笑。
那一笑，慵懒之中带着几分小羞涩。
便是这一笑，一下子勾走了冯志远的魂儿，让他站定在了雪地之中。
等他反应过来时，夜云岚已经再次转身，小步跑出去一小段距离了。
冯志远回想着那一笑，整颗心都热乎了起来。
他对着夜云岚的背影，发誓般大声承诺着：“香香表妹，你的情意表哥明了了。我冯志远以初雪为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夜云岚脚步顿了一下，藏在斗篷下的双手攥成了拳。
依她的性子，她是想要直接将冯志远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算是给他个教训的。
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腻人了。
她听得想吐。
前世的原主，也同样听到了这句誓言。
但却并非如此信誓旦旦。
而是冯志远伤春悲秋了好一阵子，好似怜爱，却是往原主心口捅刀子的说了番话后，才可怜她似的，说了同样的誓言。
原主曾泣血低吟着那段话。
“梅花再美，终要埋没雪下。”
“女儿再娇，终要洁白无瑕。”
“香表妹，表哥相信，你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也体谅你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心中的苦。”
“唉......，莫哭。”
“香香表妹，你的情意表哥明了了。”
“我冯志远以初雪为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同样的话，不同的境遇，说出来的味道，竟是如此大相径庭。
前世这话是怜悯，是施舍。
今生这话是雀跃，是势在必得。
夜云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特意来此，要的便是冯志远的这个承诺。
有了这个誓言，虽然没有天道约束，但却足够她拿来做文章了。
即便这个誓言，冯志远钻了很多的空子。
最起码的，他压根就没说不娶如何。
但这个誓言到了夜云岚这里，同样可以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随便一个空子，都足以让冯志远痛不欲生了。
带着这份期待，夜云岚才压制住了没有当场暴揍冯志远一顿的冲动。
只是，未免虐待自己的耳朵，真忍不住吐出来，她还是加快了步伐离冯志远远远的。
可这一幕落在冯志远的眼中，则是香表妹害羞了。
她既然没有反驳，没有再转头，更没有怒视他。
便说明了，她心中也有他。
冯志远越想越美。
觉得香表妹这边，他已经勾搭到手了。
接下来，就是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和香表妹私会。
打着如意算盘，冯志远意气风发的转身，向着外院的方向而去。
他也得快点儿离开这里，以免被人看到。
他担心有人发觉，他今日也来了梅园。
柳家那群人，会强行将那小丫鬟的死，安排在他的头上。
前阵子，柳府门前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
他敢肯定，这事儿无论是不是自己做的。以柳家对他的恶意，绝对都会指定是他。
为此，冯志远不敢多留，很快就没了踪影。
而另一边的夜云岚，却是走到了梅园门口，向着还在散发狗粮味道的角落里招手。
绿柳立马巴巴的跑了出来，一双眼睛好奇而又兴奋的闪动着八卦之光。
刚刚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但距离远，她只看到了一男子，却没认出人来。
包括那男子说的话，她也没有听清。
可自家小姐竟然有了心上人，这事儿让她十分好奇。
她一直都跟在小姐的身边，怎么就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心上有了人呢？
夜云岚一见绿柳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岔了。
再见到柳影眼中不赞同的神色，她就想翻白眼了。
夜云岚懒得跟他们废话，而是一指刚才自己所站位置不远处的假山。
“去看看假山后的人，还有没有气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浇熄了撒狗粮二人组心中的八卦之火。
第三十五章 求佛不如求我35
柳影阻止了绿柳，让她陪在夜云岚的身边。
他则几个闪身，就来到了那假山后，看到头破血流，已经被一层薄雪掩盖住的人。
柳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是蓉香院的杜鹃。
因为他整日里都在蓉香院外的树上安家，对于蓉香院内众下人都十分熟悉。
柳影才要上前将人抱起，但不知为何，绿柳的小脸晃过眼前。
让他的动作一顿。
等他再弯腰时，只是检查了一下杜鹃的伤势。
发觉只是皮外伤，颅骨没有损伤。
他在起身时，便只单手抓了杜鹃后背的衣服。依旧是几个帅气的闪身，人就回到了夜云岚主仆身边。
看着柳影拎破布袋子似的动作，夜云岚嘴角一抽。
但她却又十分满意他这般举动。
一是合了原主的心意，不必优待这个叛徒。
二是柳影没有将人抱过来，还有他紧张瞟向绿柳的眼神，可以说明他是因为在意绿柳，才很抵触碰其他女人的身体。
这样的好男人，值得她把绿柳托付出去了。
夜云岚眼中的满意，让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做有些鲁莽的柳影，心中大定。
两人目光交汇，心照不宣的进行了短暂的交锋。
柳影这回不止是心安，耳朵都红了。
他暗叹：“谁说他们大小姐单纯娇憨了？这根本就是主子的翻版。”
“唉，就连主子怕是都看错眼了。”
“他们的大小姐，可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呢。”
这会儿，他也反应了过来。
刚刚大小姐见到冯志远时，那样的做法，怕是想要不动声色的安抚住人，蒙混过关。
为的，大概就是救回假山后的人吧。
柳影不知不觉间，已经向着迷弟的方向狂奔。
开始自动脑补理由，替夜云岚开脱了。
在他看来，如此聪敏的大小姐，定然不会眼瞎看上冯志远那种做作的小人的。
所以，大小姐定然是发现了假山后的猫腻，才会那么做。
嗯，一定是的。
夜云岚不清楚柳影眨眼间就脑补了那么多。
此时，她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杜鹃。
“她刚刚收受贿赂，答应做冯志远的内应。”
“待回去后，不必医治，是生是死，就看天意吧。”
绿柳一听，立马炸了毛。
刚才，她还担忧还气愤，自家院子里的丫鬟，被人欺负了呢。
此时一听，竟然是个叛徒。
绿柳忍不住啐了杜鹃一口：“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敢吃里扒外。”
“小姐，这种人，还救她做什么？”
“就让她冻死在假山后好了，她这是自作自受！”
夜云岚看着替她鸣不平，正一脸怒容跳脚大骂的绿柳，忍不住伸出手，摸在了绿柳的头上。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绿柳好可爱，让她想起了娘亲的小宠们，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一记摸头杀，成功让绿柳变得呆萌呆萌的，安静了下来。
而后，绿柳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还忍不住配合的蹭了蹭夜云岚的手心。
一旁的柳影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般可爱的绿柳，眼神一瞬幽深。
夜云岚好笑的看着绿柳的小动作，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嗯，在外面太久了，小丫头的脸蛋儿冻得冰凉。
夜云岚转头，看向了柳影，打算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她指了指绿柳：“我家绿柳都冻坏了，把人送回蓉香院。”
柳影都没看杜鹃一眼，没有迟疑的站到了绿柳身边，眼中都是紧张之色。
就在柳影想要带人离开时，夜云岚忽然勾起一抹坏笑，又补了一句：“慢着，其他人你当成破布袋子拎着可以，可不准这么拎着我家绿柳。”
柳影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他真没打算拎着人走。
他只是在迟疑，要不要伸手搂着柳儿的腰，将人带着一路飞回去。
就在他纠结伸不伸手这个问题时，却被大小姐调侃了。
夜云岚也就揶揄了一句，转而催促道：“别磨蹭了，要是冻坏了我家绿柳，我就去找爹爹告状，罚你办事不利。”
这句话，瞬间让柳影定了心。
他躬身应是，转过身再面对绿柳时，很是自然的走近，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横抱而起。
绿柳吓得一个惊呼，下一刻只觉身体忽然一暖，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柳影双手托住绿柳身躯时，就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寒凉。
故而，他以内力替她取暖，更是没闲心想其他的，如捧至宝般，抱着绿柳向着蓉香院疾驰而去。
等到了蓉香院，他才想起了被他丢在大小姐脚边的杜鹃。
不由面上一阵尴尬。
送绿柳回转，他就再次折返，却发觉大小姐已经离去了。
而杜鹃也不见了。
他私下里张望，没见到人，这才转身又去寻。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大小姐。
这会儿人不见了。
让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莫要出事才好。
好在，柳影没能焦急多久，才找了几个地方，他就听到了一片嘈杂声。
顺着声音寻去，就看到了
已经冻成雪人的杜鹃，和一脸柔弱无助又楚楚可怜的夜云岚。
柳影眼皮子一跳，好在他习惯了与黑暗融于一体。
哪怕是满内院找人，他也都极好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倒是不怕因为他一身黑衣的到来，而被当成刺客，再引起恐慌。
不远处，夜云岚站在人群中，正在开始她的表演。
她看着柳影送走绿柳后，就低头看了看杜鹃，觉得还可以再利用一下这个叛徒，给冯志远添添堵。
于是，她如柳影一般，单手抓破布袋子一样，抓起了杜鹃。
避过一路上的人群，将人丢到了所有人的必经之路上，而后闪身离去。
等到有人发现杜鹃时，她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走近。再惊讶的认出了杜鹃，并站在原地无措落泪。
这么一出戏也就成了。
剩下的，压根不用她再出手。
一听是蓉香院的丫鬟出了事，还是在柳丞相五十寿辰这一天。
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儿了。
很快的，正跟冯老夫人说着话的柳家老祖就得了消息。
她只垂眸念了句：“阿弥陀佛，作孽啊。”
冯老夫人不知为何，却是心头一跳。
冯氏听了消息，已经着急的赶了过去。
等冯氏见到正梨花带雨落泪的女儿时，心疼的直接上前。
这时，外院也得了消息。
柳丞相维持了大半天的假笑，终于收了起来。
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了才回来的冯志远身上。面色一沉，跟众人客套了一句，转身就向内院而去。
第三十六章 求佛不如求我36
无论哪个朝代，哪方世界，人的好奇心都是极大的。
有人忽然来到柳丞相身边耳语。
紧接着柳丞相就面色阴沉的看了冯家人那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柳丞相走后，大房的四位少爷也都纷纷变脸，也都急匆匆的走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啊。
外院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有人哈哈一笑道：“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不如一起去瞧瞧吧，也许还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呢。”
有人提议，就有人迎合。
柳家的二房三房虽然还在，但却镇不住场子。
一看大房父子五人那个神情，他们不用猜也清楚，定然是那位金贵的大小姐遇上事儿了。
他们想拦，又拦不住。
最后只好一脸无奈的跟着众人，一齐向着内院而去。
至于他们是真的拦不住，还是真的无奈与否。
谁知道呢？
总之，柳丞相到了人群聚堆的地方时，看清这里是内外院交界处。
离梅园很近，也是不论去哪个园子，都必然要经过的必经之路。
柳丞相的眼神古怪了一瞬。
但看见宝贝女儿还在哭呢，他的气场可就有点儿收不住了。
柳丞相大步上前，接过冯氏手中的帕子，替宝贝女儿擦眼泪。
他都好久不见女儿哭了呢。
自从上次蓉香院发生过的那糟心事儿之后，蓉儿已经很少再哭泣了。
尤其是近日来，他就再没见过宝贝女儿落泪。
“是谁？谁敢在本相大寿之日找茬作乱？”
看着一脸紧张心疼，却又隐忍着一身戾气，怕吓到自己的柳丞相。
夜云岚的心中有一丝愧疚划过。
不过，她在决定要这般做的时候，就已经权衡过利弊了。
杜鹃被冯志远险些砸死，这事儿若是今日压了下去，日后处理起来，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口口相传，怎么都不如亲眼得见，来的更加有震撼之感，也更有说服力。
事后揭出这件事，以冯志远的婊属性，还是可以洗白的。
到时再被他反咬一口，说是丞相府污蔑他，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眼下，杜鹃还在昏迷之中，并未清醒。又是来此的客人发现了她，这就避免了串供的可能。
而且，这样的突发事件，更能调动起众人的八卦之心。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夜云岚下定决心，破坏柳丞相今日寿辰的好心情。
最主要的，还是冯家。
若是今日平静地过去，冯家怕是又要借着今日的东风再起。
也会留给京内勋贵们一个假象：“冯家并没有传言那般下作不堪，柳家也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与冯家决裂到底了。”
让冯家那群吸血鬼再扒住柳家吸血，让冯志远再狐假虎威，借着柳家的势，进入三甲，做了探花郎。
这些都不是原主想要看到的结果，自然也就不是夜云岚愿意忍气吞声的理由。
而且，看着原主爹爹脸庞僵硬的样子。
大概今日一直在假笑，估计也累了。
冯家即便今日没有在外院闹妖，却也肯定一直在原主爹爹的面前晃悠着，眼中也定然是那熟悉的算计和巴结。
想来原主的爹爹应该也被恶心够了，却看在原主娘亲和外祖母的面子上，只好忍了。
夜云岚此时就是递了把刀，给了原主爹爹不必再忍的理由。
经此一事，冯柳两家必然连这么点儿表面情，也维持不下去了。
柳家再不必被冯家那些人恶心。
如此一举数得，换个角度，换个眼光看的话。
也算是夜云岚送给柳丞相的一份贺寿礼。
一份自此不必再被恶心，再感憋屈的贺寿礼。
只是，这话她现在不能宣之于口，周围的人太多了，不方便。
但夜云岚也不想原主爹爹动了真火，故而借着他心疼帮她擦眼泪的时候，遮蔽了旁人的视线。
她冲着柳丞相快速而又俏皮的眨眨眼。
柳丞相手一顿，眼中有一瞬的错愕。
夜云岚趁机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快速的动了动，写了两个字。
“机会。”
柳丞相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眼中一瞬染了笑意，心底暖烘烘的。
今日被冯家恶心的食欲都没了。
为了冷处理冯家人，他端着假笑，陪着一众大员们东拉西扯，脸上僵硬酸疼，说得口干舌燥。
本觉着今日定然要憋着口气过完生辰。
他正期盼着冯家上赶着闹事呢。
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
好嘛，原来不是没闹，而是避开了他这座大山，跑到后院找他香软软的闺女事儿来了。
不过，因为他的蓉儿没事儿，只是一个小丫鬟昏迷不醒，让他松了口气。
又因为女儿竟然意外的，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出气的机会。
柳丞相只觉一瞬通体舒泰，可算有机会收拾那些糟心的人了。
柳丞相心情好了，冯氏一眼便能看出来。
本还跟着着急上火的她，一见丈夫跟女儿的互动，一颗焦躁的心，就这么神奇的跟着安定了下来。
不管今日这事儿是个什么情况，只要自家人没事儿就好。
冯氏也同丈夫差不多，虽然她不是女儿控。
但自家女儿好久不曾哭了。
她也是因她的眼泪，才会如此着急，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她还一头雾水呢。
柳丞相即便清楚女儿并非真的难过，但还是先安抚好了她，也没忘安抚一下妻子。
照顾好妻女的情绪，他这才转身，让人上前检查杜鹃的情况。
发觉人还活着，头上也只是皮外伤。
柳丞相发话：“把她弄醒，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柳子竹的小厮就又自告奋勇上前了。
这一次，他可没有使坏，而是拿出银针来，在杜鹃的人中刺了一针。
杜鹃身子抖了一下，大概是太冷了，醒来时的下意识反应。
而后，她才皱着眉头，悠悠转醒。
才醒过神来，见到面前蹲着的小厮，她眼中的茫然瞬间褪去，转而惊恐的一声尖叫，险些刺破众人的耳膜。
柳子竹召回自己的小厮，很是不耐的看着杜鹃。
“这样不沉稳的丫鬟，怎么能待在蓉香院？”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霎时止住了杜鹃的尖叫。
她这才左顾右盼，见自己被这么多人围着，心中的恐慌褪去，却是感觉到了身上的寒冷。
至于后脑的伤势。
大概是因为被冻得狠了，这会儿倒是没了知觉。
杜鹃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地，就听头顶一道声音，威严似炸雷般轰炸得她心房发颤。
“说，是谁要杀你？”
第三十七章 求佛不如求我37
杜鹃身子猛然一抖，嘴唇颤抖了半天，眼神慌乱游移。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只是，被砸了后脑，即便颅骨没有问题，可脑震荡是躲不掉的。
她现在伤口不知疼痛，却是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此时再被一吓，平时自诩聪明的她，脑子就跟进了水一样沉重。
想要分析利弊，却混沌难以想分明。
见她这样子，柳丞相向前一步，站在了夜云岚身前，瞬间气场全开。
周围的空气都因他这极具压迫的气势，而变得一静。
别说杜鹃只是一个小丫鬟，就是周遭众人，无论男女，都被这样的柳丞相吓了一跳，一个个的静若寒蝉。
杜鹃在柳丞相踏出一步之时，只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水中。
全身冷透，无法呼吸。
她明明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到寒冷的空气，可她却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快要窒息而死。
这时，头顶再次响起炸雷般的一声冷喝。
“说，究竟是谁想要杀你？”
杜鹃再也承受不住，脑子“嗡”的一下，疼得她再转不起其他心思。
她甚至恍惚之间，却还能有极为强烈的直觉。
若是不说实话，怕是小命就要不保。
为了活命，也因为对冯志远的仇恨。
杜鹃在柳丞相再次发问后，趴伏在地，声嘶力竭的交代出凶手的名字。
“是冯家表少爷冯志远，老爷要替奴婢做主啊。”
话音落，全场哗然。
冯志远就在人群之中，闻言身子一个踉跄。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贱命的奴婢，竟然还活着。
果然人贱就是命硬，这样都不死。
冯志远的眼中一瞬爬满了恨意，而后便是慌乱。
但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忽然神色一变，眼中满是茫然和无辜。
在对上柳丞相的视线时，冯志远慌忙摆手，眼眶已经红了。
“不，不是我，我没来过这儿啊。”
而后，他又转过头，沉痛不已的看向了杜鹃，声声带哽的质问道：“你怎么污蔑于我？本公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样污人清白，就不怕天打雷劈遭天谴么？”
杜鹃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了刚刚还温文尔雅的风流少年。
这样的转变，让她一时愣怔。
因为头部受伤，她的反应也变慢了不少。
冯志远抓住了这个机会，再度开口。
“无言以对了么？是你想要立功，讨好谁？还是受谁指使的？”
“我知道了，定然是最近风言风语颇多，都是污蔑我的。所以才会墙倒众人推，连你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跟人发生争执，不敢说出实情，却也想着来踩本公子一脚。”
“此等用心何等歹毒？”
“你想着脱罪，就要拉着跟你素不相识的我出来顶罪？”
“简直没有天理了，谁又知，我何其无辜？”
冯志远唱作俱佳的来了一段“窦娥冤”。
杜鹃已经彻底懵掉了。
她甚至怀疑，府上是否出现了两个冯志远？
不然，要怎么解释，她见到的冯志远，除了声音跟这位一模一样，性格却是相去甚远呢？
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杜鹃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但她却是难得反应了过来，若是被冯志远坐实了自己污蔑他，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一想到那个自己根本承受不起的后果，杜鹃突然就撑起了身体，嘤嘤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声音盖过了冯志远，让他附体的戏精被驱散。
再没办法继续了。
打断了冯志远，杜鹃匍匐爬着，爬到了柳丞相的脚边。
而后二话不说，便“砰砰”磕起了头来。
这么一磕，她的头就更晕了。
可为了活命，杜鹃顾不得了。
她伸手摸索着，艰难摸出了塞进怀里的手帕。
手帕被拿出，她就没了力气。
柳夏很有眼色的上前，将那手帕捡了起来。
打开。
里面放着一块碎银子，和一支男式发簪。
夜云岚看到那手帕被拿出，就知道这事儿又稳了，她默默收回了加诸在杜鹃身上，将其笼罩的神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虽然如今还不能走，但她却是不必再做什么，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了。
杜鹃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以为是自己豁出去了以后，反而轻松了呢。
她喘了几口气，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的，手帕中的银子，就是冯家表少爷赏给奴婢的。”
“至于那簪子，是他交代奴婢，让奴婢悄悄放进小姐枕头下，说是送给小姐的礼物，她定然欢喜。”
杜鹃顾不得额头上的冷汗，艰难的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表少爷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以为表少爷真的跟小姐两情相悦。被表少爷诓骗，去做什么红娘。”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
说着，杜鹃猛的抽泣了几声，而后白眼一翻，就又撅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柳子竹让他的小厮上前把脉。
小厮嫌弃的上前，很是粗暴的检查了一番，回禀道。
“头部二次受伤，又被冻得久了，引起了高热。”
小厮只是实话实说，至于要不要治疗，会不会烧傻，或者病死？
呵呵，吃里扒外的东西，死活谁管呢？
杜鹃所说的，是被蒙蔽之类的话，在场几乎没人相信。
若是杜鹃脑子没受伤，也许还能原得好一些。
可她刚刚的话却很多地方说得十分牵强，显然是为了逃避罪责，故意卖惨罢了。
柳丞相看着那根簪子，眼神阴沉的可怕。
他一顺不顺的盯着冯志远：“放簪子到蓉儿的闺房？想做什么？”
“怎么？一次污蔑不成，一次谋害不成，这次又换手段了？”
冯志远张嘴，就想解释。
柳子墨已经在边上沉默了半晌。
此时几步上前，神识放出，去探查簪子和银子上的气息。
一番探查之后，柳子墨也眼神冰寒的看向了冯志远。
“银子和簪子上面，都有你和这奴婢的气息。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狡辩？”
柳子言也跳了出来，防贼一样挡住了冯志远想要看向夜云岚的目光。
他嘲讽地看着冯志远，压迫性十足的轻蔑道：“你还真是锲而不舍的想要谋害我妹妹啊。都说事不过三，你却接二连三没完没了了？”
“我柳家再忍你，也显得太窝囊了。”
“别说气息这种东西旁人看不到就不作数，京里修仙者也不是一个两个。我柳家人指出不能当成证据，那边惊动一下国师大人，或者请青云观的道长们前来一探又如何？”
冯志远身子一僵，脖子像是被掐住了般，一时再说不出辩解的话语。
第三十八章 求佛不如求我38
他好像是难以置信，被打击傻了般。
实际上，却是飞速的转动着脑子，想着如何脱责。
忽然地，他就想到了今日在梅园的表白，还有香表妹的表现。
若是此时她能站出来帮他一把......，冯志远慌不择路就想要赌上一把。
可他才要开口，却又忽然顿住了。
此事如此做，必然会伤了柳蓉香的颜面。
而且还是他直接出手伤的。
如此杀鸡取卵，这一劫哪怕过了，也会直接就断送了他谋娶这位表妹的计划。
这可是大事。
哪怕眼下这事情解释不清，他起码还可以把水搅浑。
但若直接动了柳蓉香，他的前途就要断送了。
一瞬分析完利弊，冯志远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众人以为，他这是认下了呢。
谁知，他却是忽然说出了一段让众人始料不及的话来：“我承认我心悦香表妹，也承认我今天见到了这个小丫鬟。”
“只是，事情却并非这丫鬟所说那般。这是诬陷，我被这丫鬟坑了。”
“明明是她说的，她有办法让我跟香表妹见上一面。”
“我思来想去犹豫不决，担忧这不合理法，但又实在想要见上香表妹一面，将误会解释清楚。”
“谁知，她非要我随身物品一件，说是有个凭证，也好让香表妹相信。”
“我，我当时并未多想，就将簪子给了她。”
“当时，我忐忑而又激动，以为终于有机会解开这个误会了。还拿了碎银子给她，说等事成之后，定然会重谢。”
“如此大恩，她就是我跟香表妹的红娘。”
“哪知，她收好了东西之后就翻了脸，双手抓了我一把，就猛然撒手向后倒去。”
“我，我当时看着她撞了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地上的血，我被吓坏了，慌不择路转身就跑。”
“事情并非发生在此，谁知她后来怎滴又醒了过来，跌跌撞撞跑到了这里，又倒了下去。”
说到这，冯志远一副弱不经风，承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样，我见犹怜的抬起了雾气氤氲的双眼，指着杜鹃，手指颤抖。
“是了，定然是这贱婢图谋不轨，想要将我当踏脚石，踩着我立功上位。”
说到这，冯志远满眼伤心和不忿，单薄的双肩抖动着，好似随时都要承受不住，软倒在地似的。
他这样子，让不少围观者起了疑心，怀疑事情是柳家刻意安排的。
然而，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又被众人否定了。
毕竟，今日可是柳丞相的五十大寿。
柳丞相绝不会这般做，柳家人亦然。
如此做别说吉利与否，就是搅合了柳丞相的寿宴，也是极大的罪过。
柳家人不会，下人也不敢。
这般一想，众人看向冯志远的眼神，可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冯志远被看得一时心慌，却咬着牙，硬着头皮打算将这戏演下去。
夜云岚在父亲兄长们的庇护下，躲在他们身后偷偷的勾起了唇。
瞧瞧，她可是全都料准了呢。
若非今日这个日子特殊，就冯志远那个戏精上身，死的都能说活的本事，岂不是又要让他翻身？
这也便是她必须选在今日，让柳家和冯家断个干净的最主要原因。
冯志远那边还在装，众人看得兴起，碍于是在柳家，都只敢在心中啧啧称奇。
这么奇葩的人物，当真少见。
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个人才了。
当然，也有些脑子不够灵光的，这会儿还懵着呢。
故而，在人群中，不时也能看见那么几个男男女女伸头张望，来回看看冯柳两家的态度。
冯程这个大伯，这会儿站得远远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一见这架势，就知今日必然是他这位大侄子又作了妖，想要祸害人家千金贵女，结果又没能成事。
呵呵，还真是屡教不改！
冯程全程冷眼旁观，一句都不帮腔。
他上次已经放话了，要跟二房断个干净，离那一家子害人精远远的。
冯程不上前，冯家大房一家子都跟着站队，不言不语。
四房也跟大房心思差不多。
不，应该说四房一直很低调，无论是占柳家便宜，还是其他的，四房都不声不响的。
一直都是大房和二房的冲锋陷阵。
得到的好处，四房跟着分。
若非冯儒海早前生过天花，一张脸毁了不说，走路时腿脚也有了那么一点儿残疾，入不得仕途。
冯儒海哪能让两个哥哥占了利益的大头？
不得不说，冯家到了冯程这一辈，一个个的心思都不再正途上。
想的都是如何占便宜，借助一切能借的助力，欲再回京，恢复冯家的往日荣光。
然，冯家一直想着歪门邪道，自身却不思进取，立不起来，一切不过妄想罢了。
早年的冯家风气，已经随着冯老爷子一起败落，随风而去了。
冯家大房和四房的表现，众人看在眼里，也能理解。
哪个世家大族内部没有竞争，没有内斗呢？
然二房冯万里也做壁上观，可就耐人寻味了。
这可是冯志远的亲爹，难道前阵子传言冯志远想以父亲的命换好处的事儿是真的？
冯万里如此态度，不让人往这方面猜疑，实在不容易。
冯志远这会儿也在心中咒骂着冯家。
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人站出来帮他说句话，更别提解围了。
冯志远不仅恨上了冯家这三房所有人，就连始终未曾出现的冯老夫人也给恨上了。
就在这时，柳丞相不耐再看冯志远演戏了。
他转身，就要开口，打算报官。
闹上公堂，冯柳两家也就彻底断了。
虽然，他是一国丞相，但也不能私设公堂。
如今也就先问明了细节，众人做了见证。
剩下的，就等着杜鹃跟冯志远公堂上见真章了。
可他才开口，说了句“来人。”
一声“且慢”忽然响起。
这声音老迈之中透着沧桑，还有难掩的疲惫和气喘。
随着声音落下，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
冯老夫人一脸疲态，气色不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冯志远看见冯老夫人这个时候阻止了柳丞相开口，眼睛就是一亮。
他就说嘛。
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
祖母又怎会看着，他这个冯氏嫡亲亲的孙子，在柳府出事儿呢？
第三十九章 求佛不如求我39
冯志远心中大定，甚至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柳丞相却心中一沉，跟冯氏对视一眼。
冯氏眼中已经染上了忐忑之色，虽然知晓母亲对自己最好。
可今日来的，都是冯家嫡系。
母亲这时站了出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她心中一点儿底都没有。
冯老夫人微缓了下气喘，这才颤巍巍的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了柳丞相身前。
柳丞相并没有动，即便他爱屋及乌，对这位岳母感观不错。
但若是一遇大事，或者一遇见跟她儿孙辈有关的事情，她的立场就会偏向他们，想要湘云委屈求全，想要柳府步步退让。
那这岳母，他也会排除自家人的范畴之外。
可柳丞相心中的主意才拿定，就被冯老夫人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
冯老夫人竟是一撩衣袍，郑重其事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大礼，惊得柳丞相急忙侧身避过，继而同冯氏一起上前，急急将人搀扶了起来。
冯老夫人久经风霜，已经浑浊的双眼，此时也红了。
可见，原主母女这爱哭的性子，根子在这儿呢。
冯老夫人身子不灵便。
冯家兄弟一路急赶，折腾得她这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
没想到到了地方，这帮子不省心的东西，还是惹了事儿，闹得今日的寿辰乌烟瘴气。
冯老夫人心中有愧。
身为冯家宗妇，她又别无选择的必须要舍了老脸，求上这么一回。
故而，没什么力气的冯老夫人被搀起之后，表情绷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相爷，这一拜，乃老身代我那不成器的子孙们，给柳家告罪。”
“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却因为二房那个性子偏激的蠢儿，扫了大家的兴。”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老身眼中，冯家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可冯家却偏偏走到了这般田地。”
“明渊见此，怕是要不能瞑目了罢。”
“皓然，湘云呐，不管今日是非曲直，为娘便舍下这张老脸，求得此事放过冯家一马。”
听到这儿，柳丞相心中滞闷，冯氏则心中一痛，脸上现出了一丝委屈。
冯老夫人没等二人表态，她只是气喘不匀，才不得不停顿了一瞬。
待气息通顺后，又继续道。
“老身也知，这一求，便是搭上冯柳两家全部的情面。”
“也是我冯家亏欠了柳家的。”
“日后冯柳两家就此划清界限，再无往来。”
“没了这份念想，想必老身的这些不孝子们，也能从歪路上再走正回来。”
“也借此，老身要重整冯家风气。”
冯老夫人虽然年迈体弱，但这几句话却是说得中气十足，别有一番气势。
柳丞相眼前一阵恍惚，倒是想起了当年冯老爷子的风骨。
不愧是夫妻。
此时这般想的，不只柳丞相一人。
围观的官员之中，大部分都知晓冯老爷子，也极为敬佩这位极有风骨的老人家。
即便他告老还乡之后，冯家败落了。
却也依旧被人敬重着。
如此，就有人忍不住感叹着：“不愧是冯明渊的发妻，说话掷地有声，有冯家当年的气魄。柳家今日怕是要卖这个人情了。”
也有人说：“也许是丧夫之痛，让冯老夫人一直消沉着，不管冯府的事情。可如今，这位老夫人怕是不得不出面，也不得不再挑起冯家的大梁，手段尽出，整治冯家了。”
冯老夫人如此决定太过突然，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冯家三房儿子闻言，一开始还是一愣，可反应过来以后却是不干了。
为了一个冯志远，要搭出去这么大的人情？
呵呵，别扯了。
冯志远在三房心中都不值这个身价。
别说大房四房不愿动用自己的利益，去换一个冯志远的平安。
就是冯志远亲爹冯万里，都不愿为了这么个整日里惹是生非，招惹柳府的混球，送出自己享受着的，自柳家得来的好处。
三房嫡子齐齐开口。
“母亲，不可。”
“娘，您老糊涂啊。”
“母亲三思。”
一听到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开口，冯老夫人的背脊忽然强硬的挺直，也不转头，不去看他们。
冯老夫人强撑着这股子气势，一抬手，阻止了三人接下来的话语。
冯程和冯儒海还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会收敛着些。
冯万里可就不管那一套了。
如今已经威胁到了他的个人利益，他哪能不急？
“娘，您怎能如此糊涂？这事儿未必就是志远那小......，小子的错。哪怕对簿公堂，咱们也不虚。何必为了平息此事，便要割裂两家情义？如此大事，您怎能如此武断做结？”
冯万里本是想说小畜生的，他也是骂习惯了。
若非今日在场的官员众多，他连个您都不会用。
他这般不尊重长辈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精明之人心中便已然有了数。
近年来，冯家已经退出了权力中心，大多数人对于冯家现状并无具体概念。
大概也就停留在冯老爷子那个时候，以及有柳丞相这么一门姻亲。
至于近日来的那些传言，那也只是冯志远个人的荒唐。
此时冯老夫人放话之后，冯家三房嫡子的表现，则可以清楚的表现出冯家现状。
尤其是这二房，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冯志远的混账，大概就是随了根了。
冯家，已经烂到了根子。
冯老夫人的做法决绝，却并非武断。
相反，如此抉择，也许会有一时之痛。
若老夫人后续手段奏效，冯家就还有救。
自然，如今这三房顶门立柱的，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要培养也只能指望孙辈了。
可看着冯老夫人这个身体......，不少人不太看好。
说不得，冯家还不等有起色，冯老夫人就要随夫而去了。
尤其今日这番折腾。
旁人都看得清楚的事情，冯家众人却压根就没放进眼里。
冯湘云心中五味杂陈，心疼自家娘亲。
可她又不能在此事上插嘴。
冯老夫人压根不理会跳脚的二儿子，她只认真而严肃的看着柳丞相。
其实，在她的心中也是有着复杂的情绪的。
这么好的女婿，但凡冯家男丁争气点儿，也不至于混到如此田地。
可冯家不仅没有因为这么大的助力翻身再起，却是因为有了这么大的靠山而变得贪婪，不思进取。
既如此，她今日便断了这个根，了了那群兔崽子们的念想！
第四十章 求佛不如求我40
冯老夫人态度十分坚决，除了要断了那群小兔崽子的念想。
她其实也是清楚，柳家早有不满。
今日一旦对簿公堂，这个情分自然也会断个干净。
但如此断了个利索，冯家可就再没将来可言了。
都不用柳家出手对冯家做什么，那般不堪的与柳家断了往来，有的是人愿意上门踩上他们两脚。
曾有仇怨的自不必提，就是想要在柳家面前邀功的，也会纷沓而至。
冯家本就是沧海之中的飘摇小船，压根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奈何这群不肖子孙们，鼠目寸光，完全没有看破这一点。
也许并非没有看破，只是压根不想去想那个可能。
越是无能之人，越无法面对自身的不堪。
无法面对，也变导致了他们的心会越发的贪婪，自私自利。
冯家便是如此慢慢腐朽，一蹶不振的。
冯老夫人心痛难抑，她有负丈夫所托，没能看顾好子孙，让他泉下不安了呢。
夜云岚本还在后面看戏，但自从冯老夫人赶来，她便一直注意着这位老人家的情况。
此时，一见冯老夫人情况不对，她立即上前，挤开了冯氏，扶住了冯老夫人。
柳子墨和柳子竹也几乎同时上前，挤开了柳丞相。
三人合力之下，冯老夫人越发酱紫难看的面色，这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柳子竹不放心的拿出针包，为冯老夫人施针。
夜云岚往其身体内注入了极为微弱的木系灵力。
普通人承受不住太强的灵力灌体。
尤其冯老夫人年事已高。
若非夜云岚这般仙体，把控灵力登峰造极的高超手段。
一般人这般鲁莽，怕是会弄巧成拙，直接要了冯老夫人的命。
就比如柳子墨。
此时，他便不敢直接输入灵力，而是布下了一个灵气罩，挡住了室外的寒霜和冷风。
以此方便柳子竹行针。
当然，也因为他担心妹妹一人扶不住外祖母，让老爹一直劳累，也不好看。
他前来尽孝，旁人说不出什么来。
夜云岚的灵力，在冯老夫人的身体里面走了一圈，就将即将形成的血栓融了。
柳子竹的几针下去，也将急速飙升的血压降了下去。
三人合力之下，冯老夫人才出现不对劲，还没酿成大祸之前，就被救了回来。
缓过口气，冯老夫人的眼泪憋在眼圈里面打转。
多好的孩子，冯家怎就不能也如此呢？
柳子墨见外祖母没事儿了，翻手拿出一颗丹丸，送入老夫人口中。
虽然那股子药香，被锁在了灵气罩内，但那颗丹药淡绿而又纯净，丹气氤氲，光芒柔和。
一看就知不俗。
而三人施救之时，柳子聪和柳子言也没闲着。
两兄弟合力将人往远了赶，包括跳出来的冯万里和冯志远。
尤其是众人看着那丹药眼睛发直的时候，两人更是带上了一丝戒备。
只不过，这丝戒备是冲着冯家人去的。
两兄弟虽然不担心他们有本事闯进那灵气罩内，抢夺丹药。却怕他们出言，阻止外祖母现在服药。
果不其然，一见那丹药，冯家三房眼睛都亮了。
冯程是欲言又止，心中焦急，却不知如何开口。
冯儒海虽然眼中也有垂涎和急色，却是习惯了隐于幕后，等着两位哥哥冲锋陷阵。
反正，若是这丹药没被挡下也就罢了。
若是被挡下来，以冯家现状，他本该是最有出息的，却因一场病成了废人。
母亲对自己有愧，故而多年来尤为照顾他。
他若使点儿小手段，这丹药必然可以落入他的手中。
冯儒海看着自己不利索的腿脚，心中暗暗算计着：“也不知那是何种仙丹，但定然是强身健体的无疑。”
“若是我得了那丹药......，说不得从小落下的这毛病，也能好起来呢？”
三房嫡子之中，最为直接，速度也最快的，当属冯万里。
冯志远自然也在惦记那丹药。但他却知，若死老太婆年都过不去就翘辫子了。冯家丁忧，他可就没了出头之日。
即便冯柳两家断了来往，他也还能短时间内借势有一番作为。
然一旦丁忧，一耽误，可就再难靠上柳家了。
尤其是他的香表妹。
他可没有把握，能让香表妹及笄之后，还能等上自己几年。
利弊分析之后，冯志远的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那便是，死老太婆虽然可恨，此时却还不能死！
所以，在冯万里跳起来就要闹妖的时候，其他两房眼睛一亮。
冯志远却出其不意的拦在了冯万里的面前。
这可是极为新鲜，也很是出人意料的奇葩局面。
冯万里气得跳脚，父子俩当众撕了起来。
冯万里就是市井泼皮的做派，冯志远就比他高明了不少。
且冯志远这回可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亲爹，他维护祖母，站着理呢。
虽然不是真心实意的，却也做足了样子。
如此，即便卖了他爹，却也能为自己赢得美誉，也能稳住那死老太婆的心。
俗话说哄死人不偿命，他哄人可是一把好手。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让冯家舍了脸，将他送到柳府，住进博海院了。
要不是出了意外......，想到每每算计柳蓉香都会出意外，冯志远的眸底就会一瞬阴鸷。
但这样的时候，他都是垂着眸子，任由冯万里骂着的样子。
也没人能够注意他的异样。
冯老夫人才缓过来一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服药时，却是闻到了丹药的不同寻常。这才强打精神，去看那喂到嘴边的药丸。
当她看清那是什么时，眼睛一瞬睁大，连连推辞。
“墨儿啊，不可，不可不可。”
“这般珍贵的长春丹，怎可给我这一把老骨头服用？太浪费了。”
“外祖母已经无碍了，快快收好，财不露白。”
冯老夫人说着，紧张地让柳子墨收了丹药。
柳子墨还未开口相劝，夜云岚不想耽搁时间，于是率先开了口。
“外祖母，您快服下吧，莫不是这一断，就连大哥的孝心，也要一并拒之门外了么？”
“再则，您若不吃下，哪有力气整顿冯家？”
“快吃下吧，再推辞，表哥可就要拦不住二舅舅上前夺药了。”
简简单单三句话，句句戳在了冯老夫人心坎上。
冯老夫人无奈而又宠溺的看了夜云岚一眼，不再推辞，吃下了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和缓的药力迅速进入到了冯老夫人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像那丹药般，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第四十一章 求佛不如求我41
冯老夫人只觉通体舒泰，头发也在转瞬间，从花白变得乌黑而又光泽。
冯老夫人看不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身体好似恢复到了中年时的状态。
再低头一看双手，那双饱含风霜满是老年斑的手上，大块大块的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皮肤也在逐渐变得光滑细腻。
在旁人眼中，冯老夫人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在柔和的光晕中快速变得年轻。
等变化消失，光晕尽散。
冯老夫人已然跟冯氏如同姐妹，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这等变化，不仅仅是表面功夫。
而是将冯老夫人彻彻底底变回了她四五十岁时的状态。
冯老夫人有种枯木逢春之感。
几十年没有再感觉到身体如这般充满了生机，就连很多老年人必然会有的病症也全然退去。
让冯老夫人眼中满是欣喜，面上却还绷得住。
夜云岚见到这丹药的作用，也是一奇。
虽然类似的丹药，她也知道一些。
毕竟娘亲就是丹神。
但在如此低法的一方小世界，还能见到效果如此好的丹药，当真稀奇得很。
也由此，让她转动起了心思。
看来这一界的丹术，她也有必要学习学习。
娘亲当年也是如此跨越诸天小世界，汇众家之长，补己之短。
才在丹道上造诣非凡，成就了丹神之体。
如今见识到了这等丹药，夜云岚收起了对低法世界的轻视之心。
除了与原主的交易之外，她又蒙生了借身修行的心思。
柳子墨的这颗丹药，原本是给冯氏准备的。
但今日这等情况，加之柳子墨对外祖母的感观也不错。
虽然因为常年不见，也说不得多亲近。
但因冯氏的关系，也因每次见到这位外祖母，相处都很融洽，很舒服。
故而，柳子墨才做了如此选择。
至于娘亲那边，他再想办法去求一颗便是。
即便他再求不来，还有妹妹呢。
妹妹可是难得的奇才，修炼速度让他都自叹弗如。
等妹妹的修为足够学习炼丹，他便请国师收妹妹入门，修习丹道。
由妹妹亲手为娘亲炼制长春丹，相信娘亲定然会更喜欢。
柳家人想的，都是好的一面。
围观众人则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冯老夫人。
这都要跟柳家决裂了，柳家还给了这么大的好处。
当然，也有人看出冯老夫人刚才的凶险，这要是在柳府出了事儿，牵扯不清不说。
人家堂堂丞相，过个五十大寿，冯家上门闹出人命来，得多晦气？
男客们还有心思分析这些，女眷们却是一个个的都快要疯了。
这会儿就算还顾忌着这是柳家，顾忌着柳丞相还在，却也有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的打听着那长春丹。
这种丹药，也就皇家贵妃以上妃位的妃子，这一生才能得上一颗。
且这长春丹，女人使用才会显出如此奇效。
男子服用也有效果，却不会这么显著。
若冯老夫人是男子，吃下一颗长春丹，顶多年轻十岁，也就到头了。
即便如此，能年轻十岁，也足以让有权有势的勋贵们疯狂了。
若这丹药不是柳子墨拿出来的，除了皇家，换作任何一家，都会因为这么一颗丹药，遭受权利上的打压，和仕途上的威胁。
但因为这颗丹药是柳家拿出来的，男客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只余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自然，也有转着眼珠，想着如何讨好柳子墨，也为自家寻来一颗长春丹的。
女眷们越说越是兴奋，但说到最后，却是发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
这丹药的成丹率非常低，药材也极为难寻。
故而，即便皇家也没有多少，想在民间寻得一颗，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也因此，众女灼灼的目光，全都盯在了柳子墨这位谪仙般的人物身上。
这位国师高徒，既然能够弄到一颗，应该就可以再弄到一颗。
至于冯家人，这会儿都双眼发红的看着冯老夫人身上的变化。
冯程看着比自己还显年轻的母亲，心中百味杂陈。
“母亲竟然真的直接吃下了那金贵的丹药，若那丹药能被我服用，岂不是还能龙精虎猛十余年？唉。”
冯万里看着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老娘，跳起来就给了冯志远一记老拳，将人打开，“噌噌”几步就想跑过去扒拉冯老夫人。
质问的话语在这一过程中，就已经出口了。
“娘，有这样的好东西，您怎么能吃独食？您儿子还被柳家打得一身是伤，没好利索呢。您吃它有什么用？怎么就不顾着儿子的死活？”
冯万里这话一出口，众人皆震惊当场，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冯万里。
柳子聪已经冲了过去，将人拦了下来。
他也没动手，就只忽然出现在了冯万里身前。
冯万里跑得太快，只觉得眼前一花，都来不及刹住脚，一下子撞到了柳子聪结实的胸肌上。
冯万里只觉脑子一懵，身体被大力反弹了出去。
等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冯万里想要叫嚣，看清是柳子聪时，立马怂了。
柳家，除了柳丞相之外，唯一让他发怵的，便是柳子聪。
也许是柳子聪身上杀伐之气太重的原由，这样凶悍的人，可比赌场里面的打手吓人多了。
即便柳子聪的皮相不错，可越是这种皮相不错的，越心黑手狠。
这是冯万里多年被打出来的经验。
冯万里老实了，被他一记老拳打得七荤八素的冯志远，刚才还在心中咒骂着亲爹不是个东西。
可等他看到祖母的变化时，双眼都直了。
这仙家的手段，竟然如此神奇。
冯志远第一次见到仙家丹药，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仙家丹药的神效。
“这，这这，随时都能翘辫子的死老太婆，吃了这丹药都有如此神效。那要是我这般年轻的状态下服用，岂不是能够永葆青春，停留在风华正茂时？”
这般想着，冯志远的一颗心火热了起来。
冯儒海看到老母的变化，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
心底忍不住琢磨着：“若是等到回去，我借重病为由，求得母亲一块血肉，不知能不能改善改善这副残躯？”
第四十二章 求佛不如求我42
被万众瞩目的冯老夫人本人，此时还在感念与欣喜之中没有回神。
她不知自己被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但柳家人看得分明。
尤其是夜云岚。
其他人她并不在意。
因为那些人盯上的是原主的大哥。
柳子墨是什么身份？那可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主儿。
再则，柳家内部只要不出问题，那就坚固如同铁桶，谁也别想轻易搞事情。
柳家自不必夜云岚多操心。
她留意的，是冯家那群不省心的不孝子孙。
别说原主的三个舅舅一个比一个眼神诡谲，一看就没憋好屁。
冯志远更不必提，那就是个自私自利，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的。
抛却这四人，今日同来的冯家三房其余人，眼中也都转着算计。
夜云岚的眼神扫过时，忽然在其中一位冯家小辈身上顿了顿。
那也算得上是原主的表哥，名叫冯茂齐。
说是表哥，却只比原主大了半个月而已。
就在冯家全都露出算计目光时，也就这位小表哥的眼神清澈。看着冯老夫人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喜悦。
那是真心替祖母高兴的神色。
也许是年岁小，也许是歹竹出好笋。
冯家就连几个**岁的孩子，都跟冯志远没什么区别。
只有这一个小表哥成了一片淤泥之中的青莲。
夜云岚眼神一亮，在冯老夫人反应过来时，悄悄使用传音入密，提醒了原主的外祖母一声。
冯老夫人神情一顿，转而不动声色的以眼角余光打量了一圈。
这般一看，冯老夫人心中凄凉的同时，也如同抓住了一线希望。
冯茂奇，便是冯家再度崛起的希望。
至于外孙女提醒她小心的事情，冯老夫人眼眸微阖，眼中神光熠熠，战意盎然。
如今有了一副好身体，也有了足够的精力，整顿冯府，她也有了足够底气。
定了定神，冯老夫人转过头，再度说出了自己的求请。
“还请相爷应允，以冯柳两家最后的情面，换取今日的不追究。”
柳丞相早有此意。
只是说出这话的，是他的岳母大人，才让他一时犯难。
他在意的，自然是冯氏的颜面。
照顾的，也是冯氏的心情。
这时，冯氏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轻动。
柳丞相神色一动，看向爱妻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有了妻子的理解，柳丞相不再为难，当场答应了下来。
冯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也自觉无脸面再呆在柳府。
便向着柳丞相一礼后，转身带着一身不容抗拒的气势，强行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冯家众人提前退场。
冯家人走后，喜宴自然正常继续。
只是，柳子墨这回比他爹人气还旺。
柳丞相见此，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轻松了下来，自然乐得清闲。
寿宴的后续，平平稳稳热热闹闹的顺利进行了下去。
直到散场，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柳子墨，才终于松了口气。
今日实在太累，柳子墨哥四个都留在了柳府休息。
一天的流水席，众多的好东西，他们却无福享受，散场后却是饿了起来。
这时，蓉香院自然成了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地方。
实在是蓉香院的美食，太过于可口，哪怕柳府的大厨已经学会了不少的菜，却怎么也不如在蓉香院吃得香。
原因就在于
蓉香院里，柳家大房齐聚，围桌而坐。
桌面上的佳肴才上桌不过几息，就会被众人抢夺一空。
最难得的，则是这般氛围之下，众人都还能吃得优雅而得体。
除了那下筷子的速度......，咳咳。
夜云岚比较照顾娘亲，柳丞相这会儿已经失了智，来不及多顾及妻女了。
柳子墨哥四个更是抢夺美食最激烈的战力。
平日里如此律己的众人，此时却都露出了这般不理智的一面。
足见夜云岚提供的美食威力，和绿柳这小丫头的厨艺天赋。
蓉香院内其乐融融，偏远的角落里，当初被丢到这里的一众蓉香院原班人手，此时正在嫌弃的围观杜鹃和小桃在那里上演姐妹情深。
两人都是背叛了主子，被冯志远买通的叛奴。
杜鹃被丢到这儿以后，没人管她的死活。
直到小桃听说了杜鹃的事情，有心想找个联盟，跟自己一起抵抗一起被罚至此的众人欺负。
杜鹃受着小桃的照顾，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
杜鹃这时依旧没有退烧，柳府也没优待她，给她请大夫熬药。
但杜鹃身体底子不错，在小桃的照顾下，还是醒了过来，还有正常的思维。
甚至在喝了一碗热水后，杜鹃还有了精神，跟小桃在那里互相哭诉，出演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小桃的意图，也是她的意图。
她出卖了主子，自己心里明镜的。
虽然，她嘴巧，能言善辩，但这里是柳府，她又是蓉香院的丫鬟。
这便导致了，她无论如何诡辩，哪怕是真的被冤枉了，柳丞相夫妻也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她这一个。
为了不被欺压，欺负死，杜鹃也动了结盟的心思。
尤其是在小桃主动送过来的情况下，她自是乐见其成。
这一角落里面发生的事情，被柳影如实汇报给了蓉香院才吃饱喝足的一众主子。
柳丞相冷哼。
冯氏面如寒霜。
柳子墨抿唇。
柳子聪怒目。
柳子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柳子言冷笑。
夜云岚却是左顾右盼，压根不放心上。
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哪怕来个葛优瘫，都能躺赢。
这点儿小事儿，还用不着她劳心劳力想办法去解决。
看着她懵懂不知事的娇憨模样，一家人都露出了柔和宠爱的神情，却也坚定了要好好保护她的心思。
杜鹃还不知，她现在所受的，不过只是个开始。
柳家宁静了，冯家人那边却还在热闹着。
冯老夫人带着众人回到了冯程处落脚。
才到家，冯老夫人的耳边就不得清静。
冯志远这次没有跳出来了，冯程三兄弟夫妻，外加一群孙子孙女的，却是轮番上阵，搅闹得冯老夫人烦不胜烦。
若非夜云岚当时在她耳边提醒，让她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这会儿遇上此等情况，冯老夫人怕是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这群不成器的东西，简直太让她失望了！
第四十三章 求佛不如求我43
明渊过世不过几年，冯家却每况愈下，风骨不再。
冯老夫人眼露悲怆，却是在看见冯茂奇时，和缓了下来。
蓉香所说不错，冯家还有一棵好苗子，还有希望。
冯老夫人难过的心情得以慰藉，中气十足的将冯家三房，从大到小都训斥了一遍。
当然，也包括了冯茂奇。
若是此时遗漏了他，显得太过特殊，这孩子怕是要被自家人排挤。
冯老夫人可不想自己唯一看中的好苗子，为此变得偏激。
不过，在所有人都被她训斥了一番后，她便走到了冯茂奇面前，伸手领了人直接回了屋。
只留给众人一句话做结：“茂奇这孩子最像明渊，即日起，便由老身亲自教导。”
此话一出，冯家众人神色都相当古怪。
冯茂奇是大房最小的孩子，冯程闻听母亲要亲自教导自家儿子，这是一种看重。
他自然是高兴的。
但冯程的妻子钱氏却颇有意见。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要被婆婆强硬抢走，她并非不舍而是不甘心。
这个儿子，她并不喜欢，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傻不拉唧的。
无论她怎么教导，就是不开窍。
本来，最小的儿子，应该是最为得宠的。
但因冯茂奇的性子，惹了亲娘的不喜，这性子在冯家一窝子当中，就显得更加特立独行。
这会儿，冯老夫人一句“茂奇最像明渊”，简直刺激了钱氏脆弱的小心脏。
想到那个处处看不上自己的古板老头儿，再想到日后自己的亲儿子要隔代随了那个死老头子，钱氏心中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钱氏急得眼珠儿乱转，也没能想出办法，正想指望一下丈夫也强硬一回，拿出长房长子的架势来。
可一见冯程那双笑眯了的眼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也同时凉了半截。
她怎么就忘了，那死老头子固有千般不好，让她再怎么看不上眼，也是丈夫的父亲。
是冯家的顶梁柱，带着冯家荣耀过数十年。
丈夫曾以其父为傲，她又怎能指望他把儿子夺回来？
钱氏心中悲愤，有苦难言，扭头回屋抹眼泪去了。
冯万里对此无所谓，但因为长春丹，却让他记恨上了自家老娘。
这会儿听见老娘如此说，他张嘴就嘀咕了句：“这是想老头子想疯了吧。”
冯志远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这个爹，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若非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亲爹，他哪里需要如此努力，自行谋划？
也许，早年他就会被祖母养在膝下，独占冯家一切资源了。
赵氏听着丈夫的话，眼神闪烁，熠熠生辉。
若是夜云岚在此，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她娘亲常说的八卦之光。
赵氏这会儿，定然没有往好的方面想。
尤其冯老夫人如今一下子年轻了三十来岁，显得比她还年轻，还有味道呢。
她眼瞎嫁给了冯万里，这辈子操不够的心，磨不碎的嘴。
整日里不是吵架，动手，算计，就是坐地上撒泼。
她的花容月貌，早在这样糟心的日子里磨没了。
赵氏此时心中再度算计了起来，就想着能多听点儿爆料，她编排起来，也能有模有样。
就算没有，单凭死老太婆那一句话，加上自家死男人的嘀咕，也够她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了。
冯儒海眼中布满了阴鸷。
曾经，母亲常说他最像父亲，父亲也是因此最为喜爱于他。
哪怕他身体成了这个样子，父母对他依旧偏爱。
他也正是占着这份偏爱，才在冯府站住了脚。
四房日子过得低调，看起来平平，实际却是最为滋润的。
不然，先前在柳府，看见冯老夫人服药后的奇效。他也不会那么有把握，能够靠母亲的怜悯与疼爱，算计她主动割肉给他了。
可现在，母亲心里有了新宠，让他感到了十分威胁。
不，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地位下跌，甚至是被取代。
冯儒海垂下了眸子，眸底暗沉一片。
于氏闷不吭声，她一直如此，什么都有丈夫算计，她只要言听计从便可过上舒坦的小日子。
但她眼波轻颤，可见心底并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就在刚刚母亲说完那句话，带着冯茂奇离去后，于氏便偷偷观察了下丈夫的神色。
她对冯儒海的细微表情都了如指掌。
一见他脸色暗沉，嘴角紧绷。
于氏就已经绷紧了背皮，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若是没有衣衫遮挡，便能看到，那里满是伤疤。
新伤叠旧伤。
显然常年被虐打。
于氏心中悲叹，今夜怕是又免不了要被丈夫毒打一顿，用以发泄他心中的怒火了。
冯家众人心思各异。
冯志远心中的不甘，让他的眼神，在这一家子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么一看，他心中有了数，嘴角也似笑非笑的勾了起来。
未来的冯家，注定不会太太平平的。
这些，夜云岚没有亲眼所见，却是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冯家众人的嘴脸，她早就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中。
故而，她眼珠一转，传音柳子墨，才有了兄妹俩一齐出手，帮助冯老夫人的一幕。
当然，长春丹的出现，是在夜云岚的意料之外的。
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冯家乱成一锅粥，各怀鬼胎时。
蓉香院这边，一家子吃饱喝足了，柳子言出于好奇，询问起了他们五个子女，都送了老爹什么生辰礼？
柳丞相这会儿好似因为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让春夏秋冬四人去将他私藏下来的寿礼，都给拿到了蓉香院。
桌子被收拾干净后，大大小小的盒子，就这么铺满了桌面。
柳丞相兴致高昂的依次拆开了礼盒。
第一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株白玉色如同兰花草的植株。
正是柳子墨送的长春草。
长春草，便是炼制长春丹的主药材。
也正因为有它，柳子墨才那般笃定。妹妹只要学成，会炼制长春丹了，就能给娘亲炼制一颗出来。
长春丹难得，一炉也就只能出一颗。
所用的长春草十分珍贵，目前皇宫宝药库内，也仅有三株而已。
柳丞相看着那一株长春草，眼睛一眯，嘴角勾起，显然很满意。
“这株长春草送得深得我心。将来等蓉儿学有所成，就用此草，给你娘也炼制一颗长春丹。”
第四十四章 求佛不如求我44
柳丞相拍板，决定了这株长春草的去留。
这个决定，竟是跟柳子墨不谋而合。
如此可见柳家的心齐，彼此间哪怕不说也早有了默契。
冯氏对此倒是没有推辞。
毕竟，哪有不爱美的女子？
但她却不想自己年轻。
没了丈夫，她又美给谁看？
故而，冯氏虽然知晓长春草珍贵，长春丹更是难得，却依旧任性的提了要求。
“长春丹若只有一颗，我便不吃。若是有两颗，我跟皓然都有份，我才吃。”
冯氏的任性，换来的是一家人更加和乐融融的一通说笑。
柳丞相心中暖意融融的拆开了第二只盒子。
盒子里，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匕首整体泛着冷光，通体漆黑之中泛着冷银色。
最为难得的，是在匕首的刀锋处，有着细如小蛇的罡气在游走。
这还是在没人催动它的情况下，就有如此奇景。
柳丞相轻轻抚摸匕首上的放血槽，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这份礼，一看便知，定然是柳子聪送的。
柳子聪看着老爹眼底的满意，也跟着咧开了嘴，露出八颗白灿灿的牙齿笑了起来。
柳丞相让柳夏拿了一柄普通的匕首过来，小试锋芒。
两把匕首相撞，竟然没有精铁相击的声响。
众人只听得一声“噗”，那把普通的匕首就这么断掉了。
柳丞相见此哈哈一笑。
“不愧是灵晶铁铸造，果然不凡。”
夜云岚看着那匕首，眼睛也是一亮。
今天，她算是开了眼界了。
原来，低法世界，也有低法世界的奇妙。
就比如那长春丹。
再比如这灵晶铁铸造的匕首。
如此不凡的匕首，放在修仙者手中，也堪比二阶法器了。
可这却是不虚催动，凡人即可使用的宝贝。
这样的巧思，这样的宝贝，刷新了她的认知。
看来，日后这方小世界，说不得还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夜云岚正弯着眼睛，笑眯眯的想着。
那边，柳丞相已经打开了下一只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株两千年的灵芝。
灵芝上，还贴着一张符，将其封印了起来。
看着灵芝上明灭不定的光晕。
显然，这并非是支凡品，而是修仙者也趋之若鹜的灵株。
柳丞相很是意外的看了柳子竹一眼。
这是三儿送他的。
他只知道是灵芝，却不知竟是如此珍贵。
而且，三儿并非修仙之人，又怎能得到此等珍贵程度不亚于长春草的灵药的？
柳子竹被众人惊讶的目光看得略显羞涩，耳尖微红的解释了句。
“前段日子，意外救了一位红衣女子。”
“这个，是那红衣女子报答救命之恩，送与我的。”
众人不禁沉吟了起来。
能送出此物当作救命之恩者。
还是个女子。
一则，说明了此女身份必然不凡，有可能出自修仙宗门或者是哪个大世家的子弟。
二则，此女必然十分骄傲，才会一出手就是如此贵重之物，用以还掉恩情。
她送出手之物，意在自行承认自己的命很是贵重。
如此女子，柳子竹一介世俗小神医，怕是招惹不起。
若是对方没有这般痛快的还了恩情，柳家众人怕是还要担心一场。
但有了这份谢礼，众人悬了一下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除了夜云岚。
夜云岚如今，已经可以在不惊动柳子墨的情况下掐算了。
故而，她把手缩进袖子，藏在了桌子下掐算。
这一算，便算定了那红衣女子，与原主三哥有着纠缠不清的一段情劫。
但这情劫是好是坏，她却测算不出。
这还是她来到这方小世界，第一次出现了测算不出的东西。
夜云岚惊讶之余，也感觉到了柳蓉香的担忧。
“个人自有缘法。”
夜云岚只能如此安慰柳蓉香。
毕竟，她不可能干预每个人的姻缘，甚至是即将到来的命运。
很多命运的轨迹都是既定的，虽然都有左右两边两条路可以选。
但她不能越俎代庖，帮每个人做决定。
尤其柳子竹这种，不知好坏的情劫。
若是好的，她坏了人家的姻缘，便会业障加身。
作孽多了，可是逃不过天道清算的。
故而，在不知好坏之前，夜云岚并没打算出手。
但她却留了心，若是柳子竹这段情劫，会危急他的性命时，她说不得便会出手一次了。
这倒是无可厚非的。
柳蓉香感应到了狐仙的保证，安心也安稳了下来，不再有波动产生。
夜云岚回神时，柳丞相已经大手一挥：“这株灵芝也留起来，日后让蓉儿练成延年益寿的丹药，我们一家子共享。”
如此，长春草和两千年份的灵芝，就这么都放在了夜云岚面前。
夜云岚：......
她扫眼看了一圈，看到这一家人都用极为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的眼中，除了信任，就只剩下宠溺。
夜云岚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压根不在意她会不会把丹药炼废，浪费了这等珍贵的灵药。
这到底是有多溺爱原主，才会如此？
夜云岚不禁冲着原主感叹了句：“多好的家人呐，你说你当初的眼睛得有多瞎呢？”
柳蓉香：......
柳丞相把礼物的去向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接着拆下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只玉碗。
玉碗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灵光。
柳子言摸了摸鼻子。
他本以为自己的礼物应该能排第二的。
却不想，兄弟几个全都这么给力。
不过，等到他开口时，还是带着几分得意的解释道：“此碗乃是孙尚书求我口下留情时所赠。”
“这碗的功效，是可辨识毒药。若中了毒，以此碗喝水，可缓解解除部分毒性。”
“有了它，就不怕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想要暗害我柳家了。”
柳丞相闻言，眼睛一亮。
虽然，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忧妻女。
有了这只玉碗，再出现冯志远那等恶心人的事儿，哪怕三儿不在近前，只要他们能够拖延到三儿回转，也就万事无忧了。
主意打定，柳丞相就想将玉碗也给夜云岚摆面前。
夜云岚急忙推辞，撒娇卖萌好一通折腾，才让柳丞相收了收心思。
不过，他却没歇了心思。
而是变通了一下。
放在蓉儿那里，万一被有心之人提前盗走或者打碎，的确就没办法起作用了。
不如就由他收着，关键时候再拿出来不迟。
这般一想，柳丞相也就不再强硬的执意塞给夜云岚了。
四个儿子的礼盒拆完，柳丞相的目光流转间，就落到了最后那个礼盒上。
那也是这里面最大的盒子。
正是夜云岚替原主准备的寿礼。
第四十五章 求佛不如求我45
柳丞相眼睛亮亮的，不管里面是什么，都一定是他最喜欢的。
没有之一。
柳丞相拿过那个盒子，放在身前小心翼翼的拆开。
就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看去。
盒子里面，竟然是衣服？
众人疑惑间，柳丞相已经将其拿起来，抖开。
果然是衣服。
只是，那却不是普通的衣服。
旁人认不出来，柳子墨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像是软甲一般的上衣，究竟被搞出了多少的名堂。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猛然站起，不顾往日的风度，俯身仔细去看。
这一动作，让柳丞相拿着衣服打量的动作一顿。
他有些戒备的斜睨着大儿子，好似防贼一样。
不怪他会如此，实在是柳子墨此时的样子，就好似要直接上手抢似的。
柳子墨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夜云岚，瞠目结舌了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出了一句。
“这，你，妹啊，你跟为兄要的那些东西，就是为了做这个？”
夜云岚笑眯眯的点点头。
不过，为了保持原主的人设，她还是露出了一抹羞涩，双颊微红。
看着她这个样子，柳子墨觉得，这才是他的妹妹。
可再看到那件软甲宝衣时，柳子墨忍不住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修炼如此久，自认十分刻苦，也被国师夸奖很有天分。
可如此宝衣，他却没有自信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独立完成。
其上每一片鳞甲，都是金丝拉成，柔软异常。
内衬的布料，更是灵蚕蚕丝织就。
还有那一颗颗耳珠大小的灵石，在宝衣上绘制出了一副防御阵法。
这简单的初级防御阵法，莫要说是凡人的刀剑伤不得，就是炼气期三层以下的修仙者，也对其无可奈何。
而且，这防御阵法被激发时，会弹射而出一个防御灵气罩，将身穿宝衣之人完全保护在内。
那金丝，那灵蚕蚕丝，还有那些不足下品灵石的散碎灵石，都是他家宝贝妹妹前阵子从他这儿要去的。
柳子墨以为妹妹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些微不足道的，堪称修仙入门级别的东西。
那些花花绿绿的散碎灵石，看起来的确漂亮，他也就不曾多想。
柳子墨猛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他盯着那阵法。
这阵图，不就是他教给妹妹的初级防御阵图么？
妹妹竟然这般心灵手巧，天赋如此之好。
这才多久，她便领悟了其中精髓，还活学活用。
将本该画在符纸上，以灵气催发的防御阵图，以散碎的灵石，直接布置绘制到了宝衣之上。
柳子墨先是低落，自我怀疑，而后想到那是自己最最疼爱的妹妹，忽然又变得情绪高昂，引以为豪了。
这个过程十分短暂，他就已经再次惊叹妹妹的手艺竟然如此精湛了。
柳丞相虽然不懂仙家手段，但奇珍异宝却也不少见识。
这件软甲宝衣，绝对不凡。
柳丞相满脸满意之色，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而柳子墨此时已经拿起了柳子聪送的那把灵晶铁铸造的匕首，在众人的一声惊呼声中，刺向了那软甲宝衣。
这举动太过突兀，柳丞相一介文人，都来不及反应。
匕首刺到宝衣近前，离着宝衣还有毫厘之距时，宝衣忽然光芒大盛。
一层薄膜状的灵气护罩忽然弹出。
将匕首弹开，并将柳丞相整个人都护在了灵气罩的范围之内。
见此一幕，才要大怒的柳丞相，表情忽然一顿，打量起了这薄薄的灵气罩。
而后忽然明白了大儿子的意思，又再度看向了手中散发着氤氲光晕的宝衣。
“这，竟是一件防御法器？”
夜云岚继续羞涩着，小小声答道：“本来只想做件软甲，但大哥教了我阵图，我就现学现用，做到了软甲上。”
夜云岚说得谦虚，众人心中的想法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一个是夜云岚的修炼速度之快。
不过半月时间，她就快要炼气期二层了。
想当年，柳子墨跟着国师修炼了三个月，才堪堪如此。
再一个，便是夜云岚的悟性。
她看似懵懂，眼神清透，但吸收知识的速度，却是快到惊人。
这个不止柳子墨知晓，一家人每日都要来蓉香院蹭吃蹭喝，都能看见她的成长速度，对此也都洞若观火。
可这会儿，看着这件宝衣，一家人齐刷刷看向了夜云岚。
深深的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聪颖和成长速度。
柳子墨甚至有了紧迫感。
以前不觉得，现在他却很怕自己再过不久就会被妹妹超越。
他不妒忌妹妹比他厉害，但却担心自己成长太慢，日后无法保护妹妹。
普天之下，人才济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修行之路迢迢，危险与机遇并存。
他想为妹妹保驾护航，而非领进门就不管不顾了。
前路多艰险，他愿做那块试路石，护着妹妹一世安稳。
柳子墨此时的心思最多，其他人却只有惊叹，兴奋和喜悦。
柳丞相看着手中的宝衣，爱不释手。
当危险解除后，护着他的那一层灵气罩逐渐淡化，最后消失不见。
看着这等宝衣，柳丞相心思一动。
他遭遇暗杀的事情，就连湘云都被他瞒得死死的，莫不是被宝贝女儿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他有点儿不信。
女儿心性，他还是很了解的。
大概真的只是学了仙术，一时心血来潮，才用来做了他的生辰礼物吧。
柳丞相收起了宝衣，又接过大儿子手中匕首。
才摸到匕首，他又想到了子聪在军中，比他遇险的机会更多。
故而，柳丞相看向了宝贝女儿。
刚要开口，却顿了顿，觉得劳累女儿，他太心疼。
于是一顿之后，柳丞相又转向了柳子墨，指了指子聪，说道：“子墨啊，有空给老二也做一件宝衣，有备无患。”
柳子墨愣了下，神情上有一丝纠结。
自从妹妹修仙以后，他就彻底掉下了神坛，脸上的表情也多了起来，显得鲜活多了。
柳丞相见大儿子吞吞吐吐的，脸一板。
他是绝对不会让他说出自己做不出来这种话的，不然，要么会劳累女儿，要么就得把自己这件宝衣搭出去。
两者他都不情愿，故而只能推给大儿子另做一件。
“怎么？你妹妹都要做出来，你这是不愿意给你二弟费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