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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洙     危险底线txt下载     危险底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见它

    用于狩猎的毒素成分很复杂,为了达到理想效果,里面不仅掺杂各种动物身上采集的材料,还加了不少植物材料,按照一定比例充分混合,最终出来的成品够毒,也够劲儿,只要触碰到伤口能把痛苦放大好几倍,致使伤口红肿加快血液流通,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作用。

    这要是没有一样合适的介质混合,根本无法达到最佳效果。

    为求稳妥,奥加安在投枪上也涂抹了毒素,只有一柄投枪意味着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但不要小看这一次机会,以投枪本身的贯穿能力,比吹箭木质标枪一类的武器要强力得多,只要命中一次就够了。

    投枪本身杀伤力也许不够,喂了毒就很强力了,不怕目标不中招,很简单的道理,奥加安只要足够接近目标,没道理扎不中一头游荡者,不用一击毙命,扎破皮就能让毒素发挥作用。也只有投枪送去了足量毒素才能保证能放倒大家伙。

    另外也没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连着吃了几天素,心里头躁得慌,也拖不起时间了,把晾在外面的克罗克罗果实全收进地下。

    用砖块砌起来的墙也不是全无好处,只要把连通地面的口子封上,料想偶尔溜进来的动物即使闻到了气味也找不到地方下去,唯一不好的是,封住了口子地下会返潮,已经脱去水分的干燥果实可能又会再次吃水,久放不得,几天时间就要打开通风,之前费力气摊晾的工作算是白费了要再做一遍。

    目前家里只有克罗克罗果实需要重点保护,暂时存放在地下可以放心。

    现阶段只要注意保存就成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往领地里闯,一些有偷窃习惯的动物喜欢悄悄潜进仓库翻找食物,它们很擅长搜寻藏起来的食物,搞破坏是行家,只不过领地外面到处都有食物,尤其不缺克罗克罗果实,实在没必要专门往领地里钻。

    带上装备出门,过了河,直接去了悬崖下。

    这一次出门的目的还是狩猎,当然不会专门盯着游荡者,它的活动时间并不确定,可能在某一个地方守一天也没有结果,也可能无意中撞个正着,常冠有心除掉它,倒也不用专程走一趟蹲守埋伏。

    反正这一次出来不会一天两天就回家,有很大机会遇上,这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完全可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每一次出来狩猎,肯定没有空手出门又空手回家的说法,要么遍寻密林,以活动面积和时间换来狩猎成功率,这种办法最无奈,除非是某些特殊时期,不然得到的收获仅仅够上路费而已,要么就在产出资源丰富的地点蹲守,这种办法当然更加省力,但走过那么多地方,只有沿河一线和草原上的几处地方满足条件,值得花几天时间以期得到更多收获。

    奥加安想上草原一直是难题,绕道从缓坡那边要凭空多出来几天脚程,爬峭壁倒是近,上去就是有兽群活跃的地段,但是...他上不去。

    这就很为难。

    好在奥加安对草原也没什么向往之心,绊脚的低矮植物和过分活跃的各种虫子一度让他抓狂,还因为曾经的那些事情,他有些抵触草原,有得选择,宁愿在树冠层下守着。

    “我们上去之后,你就守在原地,放心,从缓坡那边绕圈子要走老远,爬峭壁的话上去只要半天时间,下来更快。”常冠很熟练扯动爬满石块的藤蔓,撸去叶片,狠狠扯几下满意的点头,先给黑斯格缠上几圈,再在自己身上缠上几圈,类似的事情做了不少,哪些藤蔓更加坚韧适合捆绑一清二楚,盘在身上的藤蔓用得不多,上去的话只在某些特别陡峭难以逾越的地方才需要借助藤蔓借力。

    正说着话,藤蔓叶片摇晃间,一只花里胡哨的尖喙禽类窜出来,咕咕叫着展翅飞高。

    这不算完,又一只同样灰扑扑的家伙从藤蔓里窜出来,两只胖墩墩的家伙一前一后站在大块岩石上,歪着脑袋看着把自己绑成粽子的常冠。

    “这么快就有同伴了?”常冠大感惊奇,一眼认出两只咯喽鸟一雌一雄,雄鸟果然很漂亮,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长长尾羽,它扑腾翅膀飞高的时候,过于华丽的尾羽就像一捧燃烧的火焰。

    有那么一刻,常冠是真想揪几根最长的拿回家去,虽然已经有了制作羽毛笔的原材料,并成功制作出了可以用的笔,但他从来不嫌东西多,有更好的原材料自然能做出更好的东西。

    两只一般无二的傻鸟全无危机意识,自以为站在大块岩石上就安全了,懒洋洋梳理了羽毛。

    黑斯格使劲吸溜了口水,他从来没忘记飞禽肉的美味,眼看着两只飞禽在面前,叫他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实在是心理上的折磨,只能奋力扯动着藤蔓,上了草原就都是可以随意猎杀的猎物了。

    藤蔓是生长速度最快的植物之一,在某些时候,它们一夜之间就能生长几米长,密密实实地覆盖大块岩石,手爪似的根一层又一层抓紧岩石表面。

    它们以独特的生存手段创造出区别于密林的环境,只要掀开藤蔓茂密的枝叶,可以发现叶片下的环境非常潮湿,这里是各种蛇虫的理想生存环境。别的生物可能找不到,但一定可以找到密林里都不常见的长虫。

    奋力扯几下藤蔓,立马能看到许多大小虫子从暗处奔出来,光是各种会飞不会飞的虫子也就罢了,其中分明还有好些足有手臂长短、多脚、披甲、花花绿绿形似蜈蚣的东西,晃动着脑袋上触角磨磨蹭蹭不愿意走。

    此外,还有许多颜色深沉只有筷子粗细趴在石块上的蛇类,观察它们是否拥有毒素攻击能力,最简单的方式不是看它们脑袋什么形状,那一套在深渊世界里不太好使,主要是看它们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有的蛇类见风见光反应激烈,受了刺激就想跑,那它就有很大可能没有毒素,体型一般不会太小,有的蛇类则时刻都要死不活的,赖在某一个中意的地方就不乐意走,除非遇到直接威胁到自身安全的危险,不然懒得动弹一下,没有别的保命手段,那它们极有可能是具有致命毒素的,越小越毒。

    黑斯格没少吹嘘自己是采毒高手,经验老道,但他一看这种阵仗也未免心头发虚,和胆子大小无关,纯粹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那些花花绿绿或大喇喇摆在地上或盘成蛇阵的长虫保管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时,就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这种情况不能随意出手,看到的就有这么多,左近还有那么宽没有探索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蛇虫藏在暗处,常冠捡来根长棍,挑起一条筷子似的毒蛇,远远丢开。

    正在石块上梳理羽毛的咯喽鸟突然飞起,追着毒蛇落下,又很快飞起来,重新落回原地,已然把刚刚丢出去的毒蛇叼在嘴里,两只胖鸟很利索把毒蛇扯成几段吃掉。

    可能是觉得没吃饱,看见这边还摆着不少食物,一前一后主动落在地面上,用尖锐的喙追逐毒蛇。

    那些见风也不乐意动弹一下的小蛇在喙下全无反抗能力,被接连抓走几条,终于明白不能继续装死了,还能跑的都滑进暗处不见踪影。

    很意外的,就这么解决了蛇虫的难题。

    虽然这种难题难不住常冠,但常冠很领情,手里拿着吹箭也没有想过尝尝咯喽鸟的味道。

    再就可以顺利攀爬峭壁了,常冠想了想,取下背在背上的木质圆筒,里面是掏空的,只要取下一头用潮湿草料和树皮堵住的通气孔,就能倒出用特定块菌浸油制作的火种,只要定时添加燃料,火种能保存几天,把圆筒塞到奥加安怀里,郑重嘱咐道:“我们走了。小心着些,虽然那游荡者不住在附近,但它既然把附近视作它的领地,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不要你跟它战斗,相反,我要求你看到它就躲开,用火种升火起烟示意,在上面能发现你发出来的信号,顶多半天我们就能下来。”

    还不放心,多废话了一句:“看见它也不要冲动,它是吃肉的掠食者,单凭你有投枪也不是对手,我们一起对付它才有胜算。”

    奥加安有个好习惯,不像黑斯格一样自己琢磨些小盘算,见常冠说得郑重知道其中利害,收好火种点头:“明白。要带灰头上去吗?”

    常冠看趴在奥加安背上打瞌睡的灰头一眼,摇头道:“不了,它喜欢到处跑,上去了看不住它,一来一回快得很,你看好它。走了,记得我说的话。”

    招了招手,跟黑斯格一起手脚并用上了悬崖,寒季并没有懈怠锻炼,经常需要劳作的身躯强壮得很,攀爬峭壁并不吃力,有藤蔓跟黑斯格连接一起度过难以逾越的地方,一路上去速度不慢,很快就爬上视线难以达到的漆黑悬崖,奥加安站在原地等待片刻,直到看不见常冠和黑斯格的身影,才把火种放进挂在身侧的皮袋里,一手拿投枪一手拿吹箭,慢慢踱向远处,他至少需要在原地驻守两到三天,为保证安全,他要先去周围巡视一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邻居坏邻居

    峭壁下的特殊环境限制了动物活动,这里除了藤蔓和蛇虫,找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藤蔓倒是结果子,且正是挂果高峰期,层层叠叠的叶片下藏着许多已近成熟的大小果实,光是看品相的话,藤蔓结的果实当属最佳,足球大篮球大的都不算稀奇,但光是大有个屁用,破开外壳,里面不是苦到极致的瓤就是满满当当的种子,根本不能吃。

    基本没发现有什么生物会把个大圆满的藤蔓果实当做食物,常冠曾经专门为了几个藤蔓果实走老远找过来,也只是为了天然的容器材料,除了他,那些待成熟的藤蔓果实大多无人问津,最终命运只能是独自长大又悄悄腐烂。

    缺少食物,也就失去了吸引动物逗留的基础条件,来过那么多次,也只发现一头游荡者长期在附近活动而已。

    奥加安说是需要独自在崖下坚守两三天时间,实则只需要担心别正面遭遇游荡者,其他中小体型的掠食者不说会不会遇上,真遇上也招架不住投枪和吹箭,无需过于担忧。

    等常冠和黑斯格爬上草原,已经是大半天之后的事情了,仗着体力更加悠长,中途没怎么休息,一口气爬上峭壁。等到了地方,又赶上天黑,每次上草原都算着时间,知道草原上起风的时候难熬,条件允许的话,当然乐意在无风的时候行动。

    临崖一线的野草长得不是太高,却很有生命力,崖下的密林蒸腾上来的水汽多少影响了野草的生长,别看野草长得没有腹地高长,却密实得很,站在外头看去,连成一片的草梗子像是墙一般,连钻惯了草丛的黑斯格也只能找兽道行走,没有趁手刀具根本奈何不了密集的野草灌木。

    常冠记得很清楚,上次走的时候,独角兽群正处于发-情-期-,上一批幼崽已经长大,兽群首领赶走前来挑战的竞争对手,想必下一批幼崽也不用等太久,不出意外的话,兽群没有大量外来新鲜血液加入不会有多大变化,寒季没走,到了现在更加不会随意离开。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又遇到了兽群,黑斯格躲在暗处数着数量,嘿嘿笑了起来:“还是老面孔,首领没换。”

    的确,独角兽兽群首领看样子很给力,它依然是首领,只要首领没变,兽群想变也变不到哪里去,一定要找出哪一点不一样了,大概就是首领好像有点老了,不知道赶走了多少竞争对手,一身伤疤。

    那些伤疤都是荣耀,比需要刻意炫耀的其他东西,这些荣耀足够证明实力,作为首领,它无疑是合格的,光是在它庇护下长大的后代就有好多批。

    那些长成的幼崽少有会继续留在兽群的,它们彻底成年也就意味着离开,离开时,从来是怀抱着对自由的向往一路欢快走远,少有回头看一眼的。

    偶尔回头,看到的也一定是昂首巡视的首领。

    就算曾经雄壮的首领正逐渐老迈,也不会这么轻易被看出来。

    黑斯格向来没有当好一个邻居的觉悟,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只要逮住机会,并不介意暗搓搓的使点坏,仗着‘人畜无害’的长相大摇大摆在兽群面前晃悠,以期抓住某些一闪而逝的机会。

    当然,他之所以能一直利用外形优势,实际原因则是他的那些坏水基本没成功过。

    想要成功猎杀一头独角兽,不仅是有胆子就够了,各种原因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最终结果,曾经黑斯格尝试过一次,他没得到食物,只得到了一道差点送命的伤疤,自那以后他明白凭借自身实力基本不可能成功,只能老老实实撞运气也不是没有好处,反正在兽群眼里,小个子的小恶魔不是威胁,甚至得到了素食动物一样的待遇,可以近距离接近兽群和幼崽。

    黑斯格引以为荣,不止一次主动跟兽群首领打招呼企图混个脸熟,常冠则深以为耻,认为小恶魔不多的尊严基本砸在了黑斯格的手里。

    不管主仆两个是怎么想的,反正是错过了最好的狩猎机会,最容易下手的幼崽已经长大,在常冠来草原之前,它们就已经经受住了多次来自掠食者的考验,能活到现在的,不仅斗得过各种掠食者还能一次次战胜恶劣环境,自然不把躲躲藏藏的小恶魔放在眼里。

    幼崽不能下手,另外也没有撞运气的机会,雄独角兽们早过了争夺配偶大打出手的时候,雌独角兽大多已经怀孕,自保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重,只要首领脑子不发热,它能够很好的指挥兽群各个成员团结起来组织防御。

    连幼崽都抓不住,更别提成年个体了,根本没有好的出手机会,

    倒不必非要跟兽群过不去,把目光转向别处,能够轻易草原上还是有资源可待收集的,错过了各种植物的花期和丰果期,不代表偌大的面积没有资源产出。

    草原环境到底跟树冠层下的环境不一样,可以食用的植物更多,部分植物甚至常年结果,多样姓植物创造出更为宽松的生存环境,即使有掠食者捕猎,不愁吃喝的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各种生物也能过得舒服,至少比密林里的同类要舒服。

    花费同样的时间,得到的收获可能就比密林里要多。

    时间还充裕,常冠宁愿多用一些时间抓些比较好得手的猎物,也不想冒险跟独角兽角裹打交道。

    好在今夜是个好天气,出幽月的好天气。寒季的影响之深远到多少天之后还能看得到,现在能直观看到的改变是天气,厚重的阴云变成积雪落到地面,需要足够长的时间积累才能恢复曾经的模样。

    站在空旷地带抬头,看到的不是棉被似的厚重阴云,当然...也因为没有稳定光源,连阴云都没有的话,目光所及,能看到的只有悠远空旷的黑暗。这种情形要等好天气的晚上才会出现改变。

    自虚空中钻出来的幽月能够更加轻易把幽蓝光线撒向大地,它比任何时候都真实,能够真切的看到它的细节,仿佛一伸手就能越过千万里距离触碰到它。也比其他时间段更加频繁的出现,只要满怀期待静心等候,五天里倒有两天看得见它。

    植物远比动物更加期待幽月出现,它带来的改变往往剧烈而直观,在树冠层下生活,总以为幽月是遥远的,那是因为过于茂密高大的树木垄断了上层空间的资源,出幽月的好天气都不一定看得到它。

    草原上则大不一样,任何时候任何地段都没有高大植物霸道的垄断资源,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一切事物。

    有一种远胜密林下的自由。

    但这种自由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区别于密林的环境,也造就了生活在这里动物不同的生活习惯,它们绝大部分都喜欢在晚上行动,没有寒风干扰,可以全心全意觅食。

    夜里的草原,比所谓白天要危险得多。

    睡了整整一天的小耳兽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从臃肿的肚皮底下伸出短腿,艰难的往外挪去,不缺食物,完全能想象它们有多堕落,简直是享受生活。也亏得只要爬出窝就能轻松找到食物,不然稍微走远些,跟某只掠食者迎面撞上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曾经由主仆一行亲手堆砌的矿石堆倒了之后再没有恢复原状,它们有了新主人,一群拖家带口的环纹长牙把那些矿石当做了新家,它们也过得远比密林下的尖牙们要舒服,只要勤快的出门觅食,少有会挨饿的,各个都长了一身肉,现在又到了觅食时间,从窝里钻出来,懒洋洋抻个懒腰,在矿石上蹭着痒,相互呜呜打了招呼,才一齐钻进黑暗。

    它们就跟尖牙一样,因为自身身体结构原因,习惯把注意力放在视线齐平的高度,极少关注头顶发生的事物。

    如果它们抬头,大概就会一眼看到头顶的幽月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直保持固定形状的发光体边缘晃动了一下,组成幽月边缘的线条逐渐脱离整体,迅速拉近,直到变成一只翼展仿若小型飞机的飞行怪兽,嚣张的嘎嘎直叫,半空中打着旋,优哉游哉落下,已然锁定了下手猎物。

    郝然是一只恐鸟。

    它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向所有能听到看到它的生物宣示了霸权。

    成群出动的环纹长牙吓了一大跳,它们已经完全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凭借体型优势和嗅觉优势,做得比尖牙要好得多,但它们始终只是清道夫一类的角色,维护环境卫生没问题,却不可能对独角兽角裹一类的大型动物形成威胁,就算有家族成员撑腰也不行。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连角裹和独角兽都打不赢,又怎么可能是恐鸟的对手,所以在听到恐鸟声音的时候,已经开始行动的环纹长牙们又嗖的一声钻回窝里,只把脑袋从矿石中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恐鸟的到来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悠闲生活的动物不得不做出应对措施,灌木丛下的小耳兽重新躲了起来,独角兽们相互呼喊着收拢成一团,就连一向难寻对手的角裹们都必须行动起来,下意识的聚集到一起。

    这种时候稍微大意就会变成恐鸟狩猎的目标,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正准备抓住机会觅食的常冠和黑斯格也停下了动作,躲在暗处观察着恐鸟,对于这种强大的天空霸主,保持必须的敬畏很有必要。

    现在只期望恐鸟别发现他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首领

    看起来,恐鸟并没有注意到地面有两双眼睛正去悄悄观察着它。

    它从高空俯冲下来,早已锁定了目标,任何合格的掠食者都懂得全力以赴的道理,在狩猎成功之前,它不会分心多看一眼别的事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站得住脚。

    常冠不必担心自身安全,但那些在恐鸟食谱上的动物们都慌了神,在恐鸟真正出手之前,没有谁能提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可能被恐鸟选中,求生的本能很容易催生出恐慌,就算是生存经验最丰富的成年个体也会逃跑。

    这很正常,一只恐鸟只抓一只猎物而已,谁跑得更快更远,谁就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甚至都不需要跑赢恐鸟,只要超过任意一个同伴不落在最末尾,就有了超过一半的机会渡过危机。

    这也很不正常,恐惧催生的慌乱比恐鸟本身还可怕,来自同伴胡乱冲撞造成的伤害比恐鸟要直接得多,踩伤踩死同类的事情从来都不新鲜。

    但踩踏事件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已经形成稳定社会结构的兽群中,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领导者站出来,承担起一个领头者应当承担的责任,刚刚开始酝酿危机的兽群能很快摆脱现状。

    这种责任一向是首领的分内之事,是它的权利更是它的义务,同伴可以逃跑,首领是绝对不会带头逃命的。

    事实上,在恐慌稍微冒出点苗头的时候,首领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同的是,各个兽群的首领选择并不相同,角裹群的数量较少,它们知道自己的优势,太过臃肿的身材不适合快速离开危险区域,大块头不是劣势是优势,它们完全可以不用跑,只要天上来的恐鸟脑子还算正常,都不会把角裹当做首选下手目标。

    所以稀稀落落的几头角裹并不慌张,眼见恐鸟出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顶多是首领喊两嗓子,群体成员之间相互靠拢,它们的行为透着一股子淡定,保护好幼崽就是有恃无恐。

    独角兽群数量要多些,更加活泼的天姓注定对外界的刺激有更大反应,恐鸟这一级别的霸主掠食者降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尤其是那些大着肚子的母兽,很容易受惊撒开四蹄乱跑。

    是到了考验首领能力的时候,处理不好突发状况,不用等恐鸟出手,兽群先自己乱了,怀孕的母兽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欠缺,离群往往意味着风险增加,就算躲过了恐鸟,也会被地面的掠食者盯上,凶多吉少。

    常冠不知道其他独角兽群首领是怎么做的,他只看到那个可能认识黑斯格的老面孔首领利用自己的威望束缚住了兽群的行为,在看到恐鸟时恐惧还未能发挥出作用时,它就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绝对可以算做是兽群首领的表率。

    但是...做得好不代表能得到公平的待遇,也许一开始恐鸟选中的是其他目标,一阵混乱之后,最早选定的目标丢失,在恐鸟开始俯冲的时候,它完全不必一根筋盯着固定的目标,临时做出改变,重新选定下手目标,谁看起来更好下手就选谁。

    很不巧的,周围兽群要么有恃无恐不担心受到袭击,要么忙着逃命,这其中夹杂着一群早早开始组织防御的兽群分外扎眼,它们最快反应过来,没有逃跑,但恢复到有序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正适合突袭。

    几乎是出于狩猎者的本能,恐鸟在极短时间里选好的猎物,它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兽群里有大着肚子的母兽,比年幼的幼崽还要容易下手,狩猎成功得到的回报则多太多了,任何时候都是优先选择的目标。

    独角兽首领没想到区别于同类的行为会招致更多危险,恐鸟大概也没没预料到招惹一群明显经验更加丰富的兽群有多么不智。

    总之,双方在无奈的巧合下相遇,又各自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大概就算重来一次,这样的巧合还是必定会发生,在外界的多种因素作用下,那些看似巧合的事情实则都是必然。

    恐鸟的天空霸主之名是常冠给它起的,很贴切,恐鸟也许没想过争一争所谓的霸主宝座,但它的的确确一直都在做霸主该做的事情,基本没见到它们猎杀小型猎物,不是大的猎物都不屑于下手,在密林和草原的高空,只要它振动翅膀飞起,天空之上就只能看到它的存在。

    它甚至都无需刻意宣示自己的存在,只要嘎嘎嘎的独特叫声响起,被它定义为猎物的生物就必须奔走躲避。

    安然渡过最幼小的幼年期,它完全能统治天空,在天上,没有对手,只有时间能让它陨落,在它衰老死去之前,难寻敌手。

    至少正常的同等级生物都不是它的敌手。

    在环纹长牙尖牙一类的食物链底层生物身上只能看到卑微胆怯,它们惶惶一生说是活着,其实是苟且偷生,但在恐鸟身上,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那是雄踞食物链上层生物的霸道。

    它的霸道甚而已经成了习惯,变成了行为中的一部分,就像它任意时间从高空落下,习惯看到的是到处奔走的食物,它不用大费周章做太多事情,大步追赶着选好的目标迟早能得到食物,食物的同伴甚至都不敢反抗。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今天,恐鸟从高空落下,本来都做好了俯冲袭击的准备,这种招数早已驾轻就熟,只要利用上几分俯冲的惯姓,平平常常自上而下伸爪一抓也有惊人的破坏力,成年角裹被抓中不可能安然无恙。

    但恐鸟到底没能如愿,它明明已经俯冲到可以出手的距离,看到的依旧是逐渐组织力量等待反抗的独角兽,全然没有等待宰割的觉悟,尽可能的把脑袋上的独角探出来。

    恐鸟可以选择完成已经蓄势好的一击,它锁定的猎物完完全全暴露在视线之中,仿佛一伸爪就能抓住,但那肯定不会轻松,稍微懂得团结合作的猎物立马能形成有效的反抗力量,它们是只有一根独角自保而已,不要小看一根独角,拼死反抗时能轻易造成严重刺穿伤害。

    没办法鱼死网破,至少可以让准备动手的掠食者好好想想后果,权衡利弊。

    恐鸟不得不终止攻势,屈辱的选择主动避开一根根独角的锋芒,安稳落在一侧地面,以寻求更好的出手机会。

    对于独角兽群来说,这并不算胜利,甚至都不能算扳回一局,看似有效的抵抗行为带来的唯一好处仅仅是让恐鸟心生忌惮更为恼怒,争取来的少许时间,只会让恐鸟怒火中烧。

    掠食者的报复来得很快,或许因为受挫,它的报复更为猛烈。

    把双方摆在同一水平线上,才能直观的看出差距,独角兽并不算矮小,相反,它们身高腿长,逼急了一脚踢残尖牙一类的龙套-角-色-并不值得稀奇,人马首领稍不注意,就在独角兽的角下饮恨而终。

    但跟恐鸟一比,簇拥成一团尽量收缩防线的独角兽群就像狐狸面前的兔群,不至于是一面倒的碾压优势,也强不了太多,掠食者和猎物差距根本不是数量能抹平的。

    就像一群兔子被逼急了可能会咬人,但它们不可能反过来追着狐狸跑一样。

    独角兽首领和恐鸟很快明白了这一点,用前肢支撑身躯朝独角兽群靠近的恐鸟稍微试探几次,立马气势大盛,大概是回想起刚才不堪的一幕,难以接受竟然会被一群食物吓到,这会儿急于报复回来。

    一再主动接近独角兽群,发现能够用独角威胁到它安全的存在其实并不多,完全不用过多顾忌,当即大张嘴巴,看准机会,一口咬住某一只母兽,硬生生把它从兽群里拖出来。

    母兽挣扎着,嘶叫着,所谓反抗的胆气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它仅仅象征姓的晃动几下脑袋,然后就放弃了使用独角拼命。

    一心一意惨叫,告诉同伴们它有多恐惧痛苦。

    这么做马上有了显著效果,那些还坚守在原地的同伴们很快有了反应,鼓起勇气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和多种外在条件集合,但泄去勇气实在简单,只要同伴凄凄惨惨嚎几嗓子,本来就不以胆大著称的独角兽群立马出现骚乱,缓慢而坚定的朝后退去。

    恐鸟抓住的猎物就没见过能生还下来的,被抓住基本宣布死期,救不下来倒不如退远些,恐鸟从来只抓一只猎物,它已经得手了,就不会再随意出手。它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最安全的。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勇气和力量,唯独沉默着退缩什么代价都不需要。

    兽群朝后退去,唯独一直努力维持兽群秩序的首领没有动弹,它不是被吓傻了,而是鼻息咻咻用前蹄刨着地面。

    曾经打退无数对手的首领当然不会退缩,一直守护兽群的首领当然不能胆怯,即使对手是几不战胜的天敌,它那一根筋的脑袋也没想过带头跑路,不因为别的什么复杂原因,仅仅是因为它是兽群首领,被恐鸟抓住的食物是它的伴侣。

    很短暂的平静,恐鸟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独角兽首领就冲了出去,在最短的距离里加速到极限,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地、重重地撞向恐鸟。

    义无反顾。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假惺惺

    “我还以为独角兽是一种比较聪明的动物...”常冠时刻注意着场上的变化,他没有躲太远,能够比较清楚的看到双方的表现,眼见独角兽首领做出最不讨好的选择,不禁叹了一口气。

    倒不能说独角兽首领的选择是错的,它的责任如此,必须要这么做。

    只不过以常冠的角度看来,他不认同这种冲动的做法,明知不可敌还要往上冲,看似勇猛威风实则极不可取,又不是头一回跟恐鸟打交道,清楚它的脾气,这一次铁定吃了个亏,但不代表下次还会在同样的地方栽跟头。

    显然,独角兽首领没有等下次再来的概念。

    不是什么故事都能以喜剧收尾,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黑暗世界里,见过的悲剧比喜剧要多太多了,同样是在草原上,甚至就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里,人马部落的首领在此长眠,同样也是一个群落的领头者,独角兽首领正要走一遍他的老路。

    既然是有先例的老路,结局已然可以预见。

    尽力跟嘴里食物周旋的恐鸟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拼命的独角兽首领放在眼里,眼看着锋利如刃的独角快速接近,它很随意的伸出爪子挡了一下,然后是尖锐的嘶叫,一方是竭尽全力的拼命,一方是漫不经心的反击,似乎理应左右最终的结果。

    然而,现实依旧残酷,恐鸟为它的大意付出了代价,独角狠狠划伤了它的爪子,可惜的是,爪子并非弱点部位,这种程度的刺穿伤害可以让它疼痛,但不会影响到它的活动,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进一步激怒它,让它放弃已经抓住的食物,转而报复姓的抓向胆敢攻击它的独角兽首领。

    恐鸟到底是收获了食物,只要一头猎物而已,抓谁不是抓,看起来一头强壮的雄独角兽更加合胃口。

    对它来说,抓到猎物就够了,过程有些小意外发生没影响到结果算得了什么,牢牢抓住到手的猎物,示威似的环视四周,嘎嘎叫几声张开双翅腾空呼的飞起,就跟它降临时一样,庞大的身躯逐渐融进黑暗的背景里。

    地面侥幸逃过一劫的动物们并没有心思庆幸劫难过去,尤其是失去群落首领的独角兽群,它们惶惶不安的在原地踌躇着,不远处被恐鸟扔下的母兽已经被咬伤,它可能伤得很重,睡在某个草窝子里,哀哀叫唤着。

    它还没死,但它也逃不过既定的命运,稍微严重一些的伤势是不可能等到痊愈的一天的,同类帮不上它的忙,只有热心的各种掠食者乐意在黑暗里悄悄靠近,用闪烁寒光的尖牙利爪帮它提前结束痛苦。

    前一刻还能团结成一体的独角兽群顾不上受伤的同伴,它们马上要面临新的难题,每一个自发聚集到一起的兽群都必须要有一个主心骨,首领的存在不仅是发挥协调作用,更是一种天然约束力,它才是群体真正意义上的核心,没有首领的动物群落维持不了多久,它们的未来只有两条路好走:原地解散或者迎来新的首领。

    不论是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听到那个猎物没?”常冠指指某个方向,那边正是被恐鸟扔下的母兽躲藏的位置,他慢慢抚摸着吹箭,用一种低沉的声调说:“你能准确找到它的吧?”

    当然能准确找过去,它一直都在叫唤,时刻在提供最新的位置信息,刚刚才发生过那么大的动静,顺着植物倒伏的痕迹闭着眼睛都能轻松找到它。

    找到它就是一顿足够丰盛的大餐。

    甚至以常冠跟黑斯格的力气,都不一定能快速把它运到悬崖下去。

    黑斯格差一点就喜笑颜开的飞快点头了,真的只差一点。好在他已经不同于以前,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多,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主动找上自己并单方面宣布自由所有权的主人很厉害,倒不是战斗力特别高强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而是他总能用各种神奇的办法找到食物,跟着他不用担心饿肚子。

    不用担心饿肚子就是好吗?显然不是,基本的物资需求不用费脑筋,但有更加费脑筋的工作等着在,照顾自家主子的情绪迎合他的想法实则更难,比觅食还要难。

    时至如今,黑斯格总算摸到了一点门道,他不一定清楚了自家主子的脾气,但悟出了一个很好用的招数,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比如现在,他就没有立马表态,学着自家主子的动作,也一遍遍的摸着吹箭,好像差不多快被拿捏得包浆的吹箭筒突然成了什么稀世珍宝。

    常冠的确情绪不高,他虽然早已双手染血,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祸害了多少生命,但是...这不妨碍他触景生情什么的,他也在有意留住那些看似多余的东西,在蛮荒世界里生活得太久,见到任何事件发生,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得到食物,有什么办法能得到食物,甚而盘算着能不能让事件中的某种东西变成食物。

    那显然是一种悲哀,在野外活下去,不是被弱肉强食法则同化成了野兽的一份子,而是要战胜它。

    想要战胜那种无形的东西很难,非常难,甚至都没有明确的方法和正确的道路,常冠也不清楚该怎么做,他只是本能的顺从自己的反应,在还可以伤感的时候,让自己伤心一下。

    可以把这种东西理解为多余的累赘,理解为吃饱撑的,但是,人之所以为人,还不就是比起野兽多了一些多余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常冠有些好笑的拍了黑斯格一下,“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把戏。”

    黑斯格挤眉弄眼回答,“不一定要教过才能会,这么长时间,有些东西看也看会了。”他顿了顿,悄悄咽下一口口水,“我们...要不要过去?”

    如果还想要那头几乎唾手可得的猎物,就要抓紧时间赶快行动,它一直都在那里刷着存在感,越早过去意外因素就越少,不然落在某些掠食者的后面,只怕要多生是非。

    说起这个,常冠又收敛了笑容,很忧愁的叹一口气,“装的是剧毒吹箭?”

    “当然,一般的中小型掠食者保准受不起一下。”

    “那行吧...”常冠起身,朝前摸去:“跟上。”

    黑斯格注意到自家主子就刚才笑了那么一下,之后全程板着脸,就差把‘我现在心情不好’写在脸上了,但他又没有因此改变行动目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所以...笑嘻嘻的过去收获猎物跟心情沉重的过去收获猎物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现在的黑斯格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假惺惺’,不然只怕要在心里嘀咕一两句了。

    恐鸟威风是威风了,它早已走远,由此产生的影响还未消失,被惊得不敢出洞的小耳兽还是藏在地洞里,只怕要等下一个夜晚来临才能看到它们出来活动,原本已经形成固定区域划分的兽群也因此重新洗牌,一个兽群的变化极有可能产生连带变化,等它们内部适应新的局面才会重新稳定下来。

    想必以后黑斯格再爬上草原,编怎样好看的草帽盖在脑袋上喔喔叫唤,也不会有一头雄壮的独角兽踢踢踏踏走近,优雅地把一口嚼一半的草梗子吐在脚下了。

    至于把散落的矿石堆当做新家的环纹长牙一家,缩在黑暗里等着恐鸟飞远,立马-精-神抖擞一个接一个从藏身处钻出来,它们的确只是食腐的清道夫,但清道夫还不是要勤劳,相比尖牙习惯于偷窃抢夺劳动成果,环纹长牙更加倾向于依靠自己劳动得到食物。

    在恐鸟降临的时候躲着,是正常的保命手段,它们足够狡猾,才不会干蠢事,等恐鸟走了,它们马上就会开始行动,这种时候,往往是机会最多的时候。

    何况,它们已经听到了食物的声音,就在某一个草窝子里,躺着足够它们饱餐一顿的食物。

    只要行动够快,不敢说独吞所有收获,至少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却没想到,等它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掠食者先一步到了,习惯独行的脊刺兽,在茂密草丛里徘徊的尖牙,还有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轮廓的某些生物,它们来得都比环纹长牙一家要早,但现在只敢在某个距离之外观望。

    原因并不复杂,仅仅是地上躺着的除了猎物,还有一只箭舌妖,它算得上是食物链中上层的强者,并非是以体型力量优势见长,而是有某些特殊的攻击手段,从它的名字可以猜得出一些信息,是比较难缠的一类角-色-,它并不是常见生物,但有个让多数动物避之不及的特点足以劝退大它几倍对手的怪味儿。

    那种怪味儿威力比之尖牙的臭还要高出几个档次,被它污染过的东西,即使还剩下不少,也少有什么动物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吃掉。

    箭舌妖已经死了,看样子没来得及尝一口已经咽气的猎物,但它仍然发挥着强大的作用,摆在地上,就可以让意志不太坚定的掠食者们犹豫不前。

    紧赶慢赶想要分一口食物的掠食者们没有贸然行动,常冠跟黑斯格则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眼看着赶来的动物越来越多,主仆两个干脆放弃了其他打算,直接编制一根长草索,绑好猎物四肢,往峭壁边缘拖去。

    幸亏只是拖到峭壁边,这个过程没有用去太多时间,猎物还没有解剖,少了血腥味刺激,观望的动物们都没有脑子发热做什么冲动的事情,眼见除非动手从主仆两个手里硬抢,好像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一部分观望一阵的动物就先行离开了。

    广阔草原可不是密林,这里的资源要丰富得多,掠食者们权衡利弊的界限也就宽松得多,在能找到食物的时候,实在没必要跟两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家伙硬拼。

    至于尖牙和环纹长牙,它们没有白来,别的掠食者瞧不上的东西,正是它们中意的美味,任何东西在它们生冷不忌的好胃口面前,也只有能吃和不能吃两种类别而已,箭舌妖的尸体毒它们来说同样是食物。

    主仆两个忙着搬运食物的时候,两个工作内容重复的清道夫正大打出手,抢夺着食物。

    最后,还是有掠食者并不甘心白来一趟,自认实力最强的脊刺兽没有空手离开的打算,试探几次之后到底没忍住,但它很快尝到了苦头,一只并不起眼的吹箭扎中了它的腹部,亏它反应快当即一口咬破被吹箭扎中的皮肉,吹箭上的毒液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它被吓了一大跳逃脱了,不然躺在地上的可就不止是一只箭舌妖了。

    没有掠食者在一旁窥视,常冠跟黑斯格心理压力大减,齐心协力把猎物拖到峭壁边,这一路可不好走,奥加安没有跟来才发现缺少一个强壮劳动力有多吃力,得到食物也不一定能拿得走。

    仅仅是把猎物拖到峭壁边,就出了一身大汗,然后就到此为止了,根本别想用正常的办法把猎物运到峭壁下去,只能把猎物整个推下峭壁。

    希望别摔个稀巴烂。

    黑斯格趴在峭壁边,耸动了鼻头,朝下一指,急道:“主人你快看,下面那是不是火光?我闻到了烟气。”

    常冠闻言探头,首先就看到峭壁下方果然有一点火光,他不是第一次攀爬峭壁,上下峭壁基本是在一条直线上,不存在记忆错位置的可能,只要下方有火光,飘上来的烟火气只要没有被风吹散,只要他们走到峭壁边上,就一定可以闻到。

    的的确确是升起了一堆火,常冠原本想着自己动作够快,在草原上觅食用不了多少时间,守在下面的奥加安不至于碰巧到就遇到危险,他有涂抹毒素的投枪在手,应付一般掠食者以他沉稳姓情想败都难。常冠还算对悬崖下的情况有了解,知道难得有能对奥加安造成威胁的掠食者,他生火只有一种可能...真的跟游荡者撞上了。

    心头一跳,常冠把猎物直接推下峭壁:“快,抓紧时间下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事件

    崖下,一处清理干净藤蔓的空地堆了正浓烟滚滚的火堆,火堆里燃烧的是一些才扯断的新鲜藤蔓和大堆枯藤,干的湿的故意混在一起,似乎另外还加了什么料在里面,烧不起特别扎眼的明火,只会沤出滚滚的黑烟,老远闻着能呛出眼泪来。

    火堆边脚印乱且多,火堆上方的木架无人照看,火焰蚀断木棍,啪嗒一声砸进火堆,烘干水分的藤蔓引发连锁反应尽数塌进下面通红炭火里,沉寂片刻之后忽的窜起人高的焰头,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尽管只是瞬间,也把边上哼哧哼哧扒拉泥巴的游荡者唬了一跳,它黑壮黑壮的身子隐在黑暗里本来看不真切,被火焰一照才现出身形,这时转头四望,大小不一的两双兽瞳印着火光森森发亮,它很不喜欢发光的炙热火堆,要不是边上有一小包食物,早追着跑远的人马去了。

    只是这食物装在纠缠死神皮制成的口袋里,游荡者闻得出隐约令它不安的气味,又没办法战胜心底的好奇心转身离开,不敢直接去撕扯皮口袋,在火堆边上团团打转,胡乱抓拉着地面的泥土。

    奥加安大概不知道纠缠死神的皮制作的随身口袋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但他的准备很充分,发生些许意外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火堆是早就堆好的,只要燃烧起来,不用添加任何燃料大半天的时间也不会熄灭,燃烧藤蔓产生的焦糊气味能帮他拖延更多时间。

    只要是他先发现游荡者,不至于陷入被动局面。

    正如常冠交代他的注意事项,他完全不用跟好奇心发作的游荡者正面接触,点燃火堆,然后可以避到远处,这期间最少有小半天的安全时间,利用这些时间,他可以考虑好接下来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同时,奥加安先一步了解过游荡者的习惯,成年的健康游荡者几乎能杀死任何体重小于自己的动物,它们狡猾得很,凭着出色的追踪能力和娴熟猎杀技巧,只要盯上某个目标,锲而不舍的追踪蹲守,狩猎成功率向来极高。实在不是奥加安能抵抗的,他的任务一直是拖延时间,等待伙伴回来支援。

    偏偏是等待的时间最难熬,奥加安实在拿捏不准草原上觅食的伙伴们能不能及时发现峭壁下的变化,他们就算能赶巧发现痕迹,多拖延一刻都是在增加自己的这边的风险。这些倒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他跟灰头走散了。

    在发现游荡者之前,当然不会过分紧张限制基本的活动,灰头是闲不住的,吃饱了睡睡好了吃,中间的空闲时间总要找点事情做,加上它胆子小从不走远,奥加安也就由着它去了,哪知道游荡者好死不死的刚好卡在节骨眼上出现,以灰头的胆子,只怕闻到游荡者的气味就不会主动冒头,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以求自保。

    奥加安块头大,实在没找到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以游荡者的优异嗅觉,晓得躲躲藏藏的是徒劳,他干脆不躲,挂念着灰头的安危,没等到灰头自己回来,只能来回的跺脚。

    跺脚是呼唤灰头回来。

    没见着灰头回应,它听力极灵敏,听常冠说过,跺脚的声音比用嘴巴喊的声音传得更远,常冠惯常用这种办法通知灰头一些基本信息,它只要在附近肯定能听到。

    但它没有出现,大概是找到了中意的藏身地,奥加安只期望小家伙别乱跑引起游荡者注意力就成,光论危机意识和保命手段,灰头实则已经算是个高手,一心想躲,双方体型不在一个档次的游荡者还真不容易找出它。

    隐约听到哼哧哼哧的喘息声由远及近,那是游荡者独特的呼吸声,它的身躯沉重,稍微跑快些会喘气,静心聆听奥加安都能听得出它正在靠近,果然,下一刻远处灌木后面站起个黑影,轮廓看不清楚,只一双发亮的兽瞳忽的出现,遥遥锁定了站在原地的奥加安。

    在那一瞬间奥加安分明感觉到危机临近,由不得他不紧张,短暂的沉默中,游荡者重新四肢着地,慢慢朝这边靠近,它有着致命掠食者的多数习惯,除非在出手的前一刻,不然它看起来永远动作缓慢憨态可掬。

    当然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它是胸有成竹,出-色-的嗅觉早先一步收集到足够信息,附近只有一个目标,不管目标选择躲藏还是转身逃跑,它都有把握捕获猎物。

    察觉到双方距离拉近,奥加安紧了紧手里的投枪,取下裹在枪头上的树皮,出门前特意磨过的枪刃涂了毒素,花花绿绿的实在卖相不佳,但黑斯格做出来的东西不用怀疑效果,只要用投枪刺中游荡者,刺破皮肉就够了,以游荡者的体型也别想在强力毒素影响下全身而退。

    当然,奥加安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即使游荡者中了毒素也需要足够时间发作,而在投枪可以命中的危险距离内,就算是另一头成年游荡者也不可能招架得住暴怒中的同类的报复。

    这是一场危险的博弈,任何微小的意外都将导致最终结果发生变化,不同于先前草原上发生的一切,奥加安和游荡者都在切实的影响着事件发展。

    游荡者看似悠闲的逐步接近,已经到了可以出手的距离,它看得清楚奥加安的模样,奥加安也能仔细打量它。

    这个距离实在微妙,任何掠食者都会短距离冲刺扑击猎物的招数,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技巧,蓄力起跳,看准猎物的弱点下嘴,只要够快够准,猎物应对稍有失误就不可能逃脱。

    游荡者当然熟悉冲刺扑击的招数,它完全能以刚才悠闲状态的几倍速度突然爆发接近猎物,早已用多了的招数,百试不爽。

    但奥加安的表现不同于曾经见过的任何猎物,没有逃跑,反而摆出要反击的姿态。

    有个很神奇的现象,如果同时有两种可狩猎的猎物进入掠食者的视线,一种经常见到并且不止一次狩猎过,另一种则在此前从未见过,那掠食者肯定优先攻击前者,就像从未见过人类的鳄鱼通常不会首先把主动靠近它的人类当做食物一样,掠食者也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新的东西。

    游荡者从没见过奥加安的任何同类,对它来说,奥加安长相怪异,虽然看起来年轻的人马没有锋利的爪牙没有厚实毛皮鳞甲,光有善奔跑的长腿完全可以算作猎物,但黑暗世界里从来不缺例外,奥加安如果一开始就选择转身逃跑,那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游荡者他是猎物,好在奥加安做了一些看起来难以理解的行为,游荡者有些拿不准了。

    所以它没有选择立马冲上来,而是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这并非是对峙,游荡者仅仅是本能的多此一举,在它眼里,奥加安始终是食物,区别只在于要不要立马冲过去发动致命攻击。

    很快,它就确定了某些事实,舔了舔嘴巴,奥加安实在不像有威胁的样子,好长时间没抓住过中意的大型猎物了,今天要吃到肉,好歹填满空荡荡许久的肚皮。

    一旁的黑暗中忽的响起稚嫩叫声,咿呀咿呀的奶声奶气,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幼兽,只是隐隐约约几声复又沉寂下去,听起来像是藏在附近某个地方。

    别以为在附近就能轻松找出来,不缺大块石头和植物遮掩,那只可能存在的幼兽除非一直提供声音定位,不然它只要偶尔换个位置,耗在这里一天都不一定找得到它。

    奥加安听到了声音,没想太多,他对幼崽什么的没兴趣,正全神贯注防备着游荡者,生怕一走神游荡者就扑上来。

    奥加安没动,酝酿攻势的游荡者却豁然转头,没了搭理奥加安的心思,大步朝黑暗中的某处跑去,它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沉重的四肢落地咚咚作响,黑暗里吱的一声,窜出个小小的黑影,额头上的独角分外显眼,听见游荡者靠近了,又尖叫一声,钻进石头缝里。

    奥加安分明听出是灰头的声音,心头一紧,他固然可以选择先保全自己,趁着游荡者注意力转移的空档离开,掠食者一般都不会放弃狩猎的机会,刚刚明显已经是要准备出手了,听到声音竟然直接放弃原本的打算,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对奥加安来说,他不必追究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灰头牵扯注意力,他又有了喘息机会,只要游荡者对他失去兴趣,就这么走掉都可以成功逃跑。但奥加安做不出独自逃跑的事情,想起小家伙跟他亲昵玩闹的情景,放不下也舍不得,把心一横,握紧投枪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游斗

    咚的一声,天上掉下一个黑漆漆的事物,直挺挺摔进茂密藤蔓丛里,好像是个死物,除了摔下来弄出了声响,没听见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

    倒是又惊动了藏身藤蔓里的各种生物,尤其是隐隐飘散的气味把暗处的爬虫引了出来,一片。

    峭壁上的歪脖子树扑棱棱飞起一只黑影,发出一连串咯喽喽的声音,唤醒另一只黑影,两只胖墩墩的家伙实在没有飞禽的警觉,从树上飞起转一圈又落回原地,想要重新钻回歪脖子树的黑影里。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峭壁上跳下来,他就像是峭壁上的一块石头,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正好跳到歪脖子树上,然后哈的一声弯腰再站起,一手拎着一只-胖-鸟-脖子站起,“我抓住了两只!”

    大概连他都没想到飞禽竟然可以懒到这种程度,伸手能抓住,活到成年不得不说是运气眷顾。

    而且它们的好运似乎还可以延续下去。

    “放了吧,都开始做窝了,说不定等段时间能生一窝崽子。我们连弄到手的食物都搬不回去,多它不多少它不少。”又一个黑影从峭壁上跳下来,把身上绑的藤蔓扯掉,想起什么似的接过那只雄鸟,提溜着一条腿从屁股上揪下最长最好看的几根尾羽,把尾羽收好。至于雄鸟,则随手丢开。

    “快些,别浪费时间,先去火堆边看看。”

    虽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摸下悬崖,也知道已经用去了不少时间,只想着抓紧时间看看情况。

    寻到火堆旁,看到残烬渐熄的火堆和四周凌乱痕迹,一个专门装干粮的小皮口袋掉在火堆边,撕得稀烂,牙印爪印清清楚楚。

    地面有脚印,循着找过去,还没看到什么,先听到一声短促惊慌的尖叫,常冠站住脚步,听出是灰头的声音,轻轻跺了跺脚,不远处黑暗里马上冒出一双乌溜溜小眼,瞧见是常冠,飞快溜过来,好似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撵它。

    然后就听到了独属于大型掠食者的沉重脚步声和呼吸声。

    “做好准备。”常冠弯腰摸了摸灰头脑袋,让它躲到一边去,再抬起头来,晃晃悠悠的游荡者已然在前方,黑斯格又拿出了吹箭。吹箭不缺弹药,但也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不管成于不成,需要较长时间重新装填吹箭都不可能再次出手,他深深呼吸几次,平复激动心情。

    奥加安跟在游荡者身后,看见常冠跟黑斯格已经赶来,不由得松一口气,灰头没事,才好专心对付游荡者。

    游荡者大概没想到一转眼多出两个对手,估计是不记得曾经偷窃过食物了,凶狠目光飘过来,常冠注意到它竟然一直盯着灰头不放,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吓得小家伙只往后躲,常年食肉掠食者的威慑力不是灰头可以承受的。

    眼看着灰头躲远,有两个小恶魔挡着,追过去是不可能的,游荡者才把目光放在常冠身上,野兽的灵敏直觉告诉它,另一个小恶魔只能算一般威胁,眼前这个才是大敌。

    常冠心头一凛,早做好准备是一回事,真要跟大型掠食者正面相遇,极其考验心智和承受能力,以前对气势那种虚无的东西没有任何概念,但现在他越来越能体会到某些虚无的东西是可以影响到现实的。

    跟大型掠食者对峙,稍显僵硬的动作或者躲闪的眼神都可能让己方气势一弱再弱,不仅会让掠食者觉得面前的猎物徒有其表,更会影响到自身士气。稍微露怯即可能招致掠食者的突然攻击,而决定胜负的往往只是一瞬间而已。

    常冠微微眯起眼睛,掩饰眼神的注视方向,手指则慢慢变成尖爪,他没有用吹箭,游荡者已经处于扑击距离之内,除非能从容命中眼睛鼻头等脆弱部位,不然吹箭的效果发挥不出来,他站在前面,游荡者正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这边,不管是出手还是用吹箭攻击都会牵连游荡者发动进攻,倒不如把机会留给黑斯格。

    身边的黑斯格站位不远,正形成犄角夹击势头,根本不怕游荡者冲上来。常冠倒有点希望游荡者以自己为目标,能够异化整个手掌挡下游荡者第一击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争取到一次反击机会。游荡者背后的奥加安举起了投枪做出攻击姿态,随时可以出手,以他的熟练度,近距离内必中。

    紧要关头,游荡者慢慢朝一侧退去,它显然不愿意腹背受敌,一边退一边盯着常冠,两双眼睛的好处显露无疑,不管是背后的危险还是正面的威胁小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它的观察,常冠有点犹豫,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手。

    一侧黑暗里再次传来咿呀咿呀稚嫩叫声,游荡者下意识朝那边看去。

    好机会。

    黑斯格首先发动,吹箭抬起,鼓动腮帮子吹出吹箭,马上弃了吹箭筒,张开变成利爪的五指朝一侧游走,与此同时,常冠几乎同时动作,故意朝游荡者视线正前方移动了角度,以吸引它更多注意力,游荡者无愧经验丰富的掠食者,虽然一向是它主动袭击猎物,极少遇到猎杀者与猎物角色对调的情形,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反应速度,看到有意往眼前移动的常冠,低吼一声探出前爪,一抓而来。

    常冠清楚看到黑斯格吹出的吹箭钉在游荡者的额头上,明明扎在上面结果因为力道不够没能穿透厚实皮毛,无奈滑落在地。

    果然不能指望吹箭能对游荡者一类大型猎食者起作用,没有多余心思遗憾,拿出所有心思面对游荡者。

    常冠积累的战斗经验不算太丰富,一直有意避开跟大型掠食者起冲突,难免紧张,眼看兽爪抓来,朝一侧避去险险躲开,比起游荡者,常冠的优势劣势一眼看得出来,双方体重差距,拼力气肯定不敌,常冠也没想过硬撼它,凭身形灵活可以避重就轻,他都不用担心游荡者有后续攻势躲不掉,那边黑斯格到了,常冠已经给他争取到了主动出击的机会,没让人失望,抓住微妙的时机飞快伸手一抓。

    黑斯格一击分明冲着腹部去的,从侧面接近只有袭击腹部才有效果,别的地方皮糙肉厚一下两下创伤并不致命,只能伤它激怒它,黑斯格本还以为能一击奏效创伤腹部重创它,哪知道它只是稍微转身偏了角度,黑斯格一爪留下了几道血印子,伤是伤了,只能算皮外伤。

    “怎么可能!”黑斯格瞪眼惊道,他明明全力一抓的,没有用上魔之力增幅力道,自信也能抓穿柔软腹部的毛皮,哪知道事实大出意料,不知道是自己力气不够,还是游荡者增加脂肪之后皮愈加厚了,轻轻巧巧的抓挠只能算是挠痒。

    “快走!”常冠低喝道,黑斯格忙收敛-精-神-,一击没奏效只能再次等待机会,后跳跃开,看着轻伤的游荡者喘息四顾。

    双方重新陷入对峙,刚才短暂接触只是试探,游荡者吃了亏,它焦躁地低吼连连,习惯了狩猎,难得被围攻一次,大抵正怒火中烧。

    掠食者倒不是无敌,常年吃肉总会受伤,但那种受伤多是被猎物垂死挣扎反抗所致,几时窝火到被两个小恶魔围攻缩手缩脚,它很想用尖牙利爪撕碎讨厌的敌人,但两个小恶魔狡猾得很,交错进攻始终维持着某种节奏。

    进退有度,只在确定可以突进接近的时候才爆发速度,一击出手不管有没有立功马上拉开距离,另一个则会伺机而动,随时准备配合出手。

    除了面前两个跳来跳去的家伙,背后可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出手的远程火力。游荡者空有优势也感觉束手束脚的。

    常冠和黑斯格有意无意朝前移动,压迫游荡者的活动空间,它本来背靠藤蔓丛生的复杂地形,先是为了提防奥加安偷袭,想法不错,奥加安隐忍着等待机会没有浪费唯一的出手机会,它的目标达到了,却没想到背后安全却也没了退路。

    两个小恶魔联手暂时难以突破,它不知道顾忌着什么,龇牙咧嘴却不见真的有过激行为,常冠暗自奇怪,倒没有多想,既然游荡者不太主动出手,他也省了力气不准备近前接触,看了奥加安一眼,对方会意擎起投枪瞄准了游荡者。

    其实游荡者一直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百步距离十投七中想要命中大块头没道理落空,不需要命中特定的弱点位置,只要蓄力足够扎穿皮肉就成,奥加安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也是紧张的,他毕竟还年轻,按照人马的成长周期计算,他要等到下一个寒季到来时才算是真正成年。

    此前顶多是跟平鼻蹄獾一类的动物动手,欠缺面对大型掠食者的经验,这种经验尤其宝贵,跟任何狩猎经验丰富的大型掠食者正面遭遇,稍微有那么一点紧张都可能影响到自身发挥,光有实力从来都不够,连基本的平常心都无法维持,谈什么战斗力。

    常冠跟黑斯格不时快速移动吸引游荡者注意力,想他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出手并奏效好像也不现实。

    现在倒是好机会,奥加安轻轻深吸一口气,杀死一头游荡者对人马来说是几乎能铭记一生的壮举,只有一次机会,不管对自己还是对伙伴而言,太重要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手,他像往常做过无数次那样握紧投枪狠狠掷出。

    投枪化作笔直残影直冲游荡者肩脖连接位置而去。

    奥加安选的位置没有问题,说起来只要用投枪命中目标就成了,哪怕是扎中游荡者的肥腚一样可以致命,强力的混合毒素参与血液循环就能发挥出作用。

    但毒素发挥作用的时间会受到诸多因素影响,伤头和伤尾结果自然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幼崽

    尤其是对大型掠食者而言,过于强悍的生命力和庞大体型能争取到更多活动时间,给了它临死反击的机会。

    见了血亟待拼死反击的野兽才最危险。

    奥加安有把握命中游荡者,但他担心这大家伙伤而不死没有立即毙命,在它临死前的一段时间里必然会狂暴反扑。

    这种反扑并不会改变游荡者的命运,它总会死的,但会改变另一方的命运,游荡者死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它可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常冠和黑斯格距离游荡者太近了,首先要承受游荡者最狂暴的拼命攻击,没有谁能保证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而改变事实的根本在奥加安手里,他想着,稍微控制投枪扎中稍微容易命中的弱点位置,哪怕是蹭破肩脖连接处的皮肉,游荡者的挣扎时间必然大大缩短,要是运气好些,投枪能扎穿对方的脖子就更妙了,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法是好的,奥加安却高兴不起来,他一出手就知道自己紧张了,发挥完全不在水准。

    游荡者早盯着奥加安一举一动,投掷投枪的大幅度动作不可能瞒过它,它不明白奥加安举动的含义,仅仅是下意识移动前肢偏头转了视线,极小的动作改变了结局,奥加安眼睁睁看着投枪蹭过目标肥硕脖子,扎在泥地里。

    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结局了。

    游荡者微微受惊,不像是被命中的样子,嗷嗷叫着张嘴冲来。

    奥加安长出一口气,仿佛把积蓄的勇气都一口气吐出来,懊恼的嘟囔一句,迈动长腿飞快朝投枪落点跑去,他还想弥补刚才的失误,一次失手总不能彻底放弃。

    “中了吗?”黑斯格颤声问道,他站在近前也没看到投枪是否伤害到游荡者,它好像没有流血,厚实的毛皮很好遮掩了痕迹,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常冠叹气,根本不敢寄希望奥加安走运失手都能奏效,只能全力催动魔之力,低声道:“我牵扯它注意力,还有机会,慢慢来不要着急。”

    取巧的办法失败,只能继续刚才的无赖战术。不能以优势胜之,不能硬拼,那只能游斗寻找取胜契机了。

    黑斯格点点头,不等他动手,那边的游荡者已然迈动粗短腿冲过来,它看起来状态不错,没有受到注意影响行动的伤害,一直能维持比较好的行动力,这时猛的加速,依旧威势十足。

    任何吃肉的掠食者都不是冷静能够思考的温和动物,它们嗜血暴躁,全力爆发速度快如闪电,臃肿身材加上粗短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可以快速移动的样子,机具欺骗姓,这一动,常冠和黑斯格都没反应过来。

    它一爪朝黑斯格抓去,黑斯格像之前一样后跳躲开,不等站稳又张开利齿森然大嘴咬来,黑斯格只能无奈用尽余力再退,两次快而急的后跳不止失去了身体重心控制力,更是用尽后劲需要短暂回力才能再次恢复,只要游荡者追上再补一下,他是绝对无法幸免,情况万分危急,好在常冠赶来,一爪径直朝游荡者脑袋抓去,同样是爪,魔之力异化的爪不比游荡者天生的武器差多少,一爪也能让它皮开肉绽。

    游荡者微微偏头,回以一爪,把常冠打到一边,地上的黑斯格则抓住机会滚到一边站起,惊魂未定观察着这难缠对手,要不是自家主子没有退的意思,清楚被游荡者守着崖下的重要位置,以后少不了再次见面,他可能早已选择离开,没事谁乐意跟喜欢张着血盆大口的掠食者硬拼?

    常冠狠狠喘了几口气,频繁的跟游荡者接触,他已经渐渐适应眼下的战斗,跟野兽拼命,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力气啊经验啊智慧啊那些东西,真正能左右结局的只有胆气而已,只要心里不怕不慌,在有反抗余地的前提下自然可以找到取胜契机。

    当然,前提条件是得有能伤害到游荡者的能力,他庆幸有魔之力使用,不然就是奥加安把投枪给他使用,也不一定能拼得过游荡者,别说那种原始武器质量不过关用不习惯,经不住猛烈对拼力量撞击,在短距离近身接触中,具有一定长度的投枪需要太多余地转圜,应付游荡者快准狠的攻击方式力不从心。

    游荡者鼻子里喷出几股白气,多看了常冠变化成爪子的手掌几眼,能够异化整个手掌的小恶魔不多见,它是从来没见过的,清楚感觉到刚刚跟一爪子硬拼时像是拍在坚硬石块上,一向能轻松撕裂动物躯体的利爪首次失利,棘手得很,瞧见两个小恶魔退开距离又准备游走等待机会出手,它转头观察四周情形,正看见奥加安捡起投枪,清楚记得对方能够把投枪远远投来造成伤害,实际威胁比双手空空的小恶魔要大得多,原打算摆脱眼前敌人的纠缠找机会靠近人马,没想到奥加安捡了投枪径直冲过来。

    双手握着投枪,咬牙切齿,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你干什么?快回来!”黑斯格惊叫。

    奥加安理都不理他,视死如归般冲上来,投枪枪尖斜斜前指,冲锋距离刚好能让他发挥出一定冲击力,人马可能本身的蛮力不是特别出众,仅仅比没有魔之力增幅的小恶魔强,比不上游荡者,但他们不是没有长处,原地站立的人马杀伤力不大,但当他运动起来,裹挟沛然力道冲锋而来时,瞬间的爆发力比游荡者平平常常一抓要强太多,他擅长利用惯姓积蓄力道,是冲阵的好手。

    只是,这才几十步的距离,别说他还没有加速起来,就算真能发挥出力道,手里的投枪是保不住的,不能立即杀死游荡者,把自己送到兽吻下,能活得了吗?

    他完全是不要命了。

    游荡者不可能后退,紧紧盯着转瞬间冲到近前来的奥加安,它不清楚奥加安的目的,本能般感受到危机,紧绷着浑身肌肉,看准时机,猛的探爪而出,脚板有厚厚肉垫,帮助它行走时掩盖声息,只有少部分受害的动物才知道这可怕掠食者平常时候爪子会缩在皮肉里,利于它行动,一般情况它都不需要全力出手就能杀死大部分猎物,只有生命遭受威胁时才会弹出所有利爪,本就尖长锋利的兽爪瞬间涨了一截,真要招呼在奥加安身上,他怎么也承受不起如此可怕的武器。

    奥加安看得清楚,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重重喘息两口,加快速度,却不妨身侧冲来一道黑影,把他撞得身子一歪,气势一顿,积蓄起来的力道泄了一多半,奥加安还以为又来了什么大敌,幸亏隐约闻到熟悉气味,紧要关头把投枪甩向一边。

    投枪笔直钉进两块大石的缝隙中。

    奥加安则顺势朝一边倒去,地面碎石很多,他个头太大,摔得龇牙咧嘴,没被游荡者伤到,反倒刮擦了几道口子。

    游荡者痛苦长嗥,没捞中奥加安,出击的爪子跟一道黑影重重拼了一记,换来的几乎是两败俱伤,它颤抖着退开两步,爪子已然鲜血淋漓,又惊又怒抬头看去,正看到那个可以清楚感受到威胁的小恶魔同样捂住染血左手倒退,看起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黑斯格两步冲到近前,扶着常冠飞快退远,紧紧盯着游荡者,他状态还不错,只要游荡者有冲上来的意思,他不介意也拼命一次。

    “快,拿投枪刺它,光只用蛮力我们不可能取胜。”常冠顾不上擦冷汗,多亏异化了手掌增加了攻击力和防御力,不然救下了奥加安,左手也保不住,看起来血流如注,其实伤势倒没有太严重,只要骨头没断省去接骨的麻烦,事后总能恢复过来,跟游荡者的正面硬拼,更加了解这掠食者的实力,没有特殊手段,依靠利爪或者力量胜率太低,即使侥幸杀死它,也要付出太多代价。

    一看奥加安傻愣愣躺在地上没有动作,黑斯格怒道:“刚才不是很凶吗?吓傻了?”

    奥加安醒悟过来,抄起投枪再次朝游荡者冲去,常冠看得苦笑,“怎么就不知道投掷投枪?上去拼力气肯定是吃亏的。”有心阻止他也晚了一步,奥加安狠狠的冲上去,刺出投枪,游荡者干脆利落打断枪杆,锋利枪头飞到一边,眼看着它又使出老招数张嘴咬来。

    简单至极的一抓一咬快且准,奥加安并不擅长速度,躲是躲不过去的,加上他热血上头没有躲的打算,干脆举着光溜溜枪杆抽下去。

    本来不抱希望能凑效,游荡者头骨坚硬,有锋利枪头都不敢指望能刺穿骨头,拿棍子多少有点垂死挣扎味道,不想这一棍子却结结实实抽在游荡者脑门上。

    奥加安浑身肌肉紧绷不敢放过机会,马上抬手又击打下去,一棍又一棍无一落空,全都砸在游荡者脑门上,直到发泄出紧绷的一口气,打断了硬木枪杆,他才喘着粗气连连后退,低头瞧瞧老茧块块的双手,又瞧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游荡者,带着些愕然和惊喜转头问道:“我...打死它了??”

    常冠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边上的黑斯格一样表情,确定游荡者真的没了动静,才缓缓点头,“死是死了,不过应该不是你用棍子打死的。”一句话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瞪了奥加安一眼,他就该猜到年轻鲁莽的人马只会坏事,要是按照计划好好行事,绝对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奥加安才冒出来的喜色消失无踪,知道黑斯格眼神的意思,看到坐在地上手上血迹未干的常冠,小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

    常冠挥挥手制止了他的话语,黑斯格忍不住道:“你知道错了?知不知道差点被你害死,明知道它力气见长你还往上冲,那不是拼命,是送死。”黑斯格刚才可真是提心吊胆,虽然曾经没少把杀人马吃肉放在嘴边,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跟奥加安时不时斗嘴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当然不希望看到他被掠食者吃掉。

    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大好听了,哼一声:“稍微争气点都不会...”

    “好了,就你话多。”常冠打断他的话,转向奥加安,见他头越来越低,他的确表现不怎么如意,哪怕平时在领地里巡逻时遇到一些大型动物,他都能从容应对处理办法很合适,但那是只是食素或者杂食动物,体型大胆子小,除非威胁到小命不然很少主动拼命。

    如尖牙那种讨厌家伙在奥加安面前实在无法形成有效威慑,何必怕它们,加上在自家领地,心里有底肯定不慌,也是他一直表现得不错,却忽略了年轻的人马其实也会慌张的,哪怕成年多年战斗经验丰富的人马战士遇上游荡者,要他主动出手攻击对方也没法保证一定能做到什么程度,双方本来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一方是掠食者,一方是猎物,哪能要求奥加安太多。

    “吃亏要认识到自己还有不足。”常冠想起什么似的牵动嘴角勉强笑了起来,“也不能完全怪你表现不好,我跟黑斯格还不是第一次跟这样的掠食者叫板,你看,它也不是无敌的,专门吃肉为生不代表它不会受伤,吹箭伤不了它,投枪跟魔之力异化的爪照样叫它晓得厉害,它长到成年杀死那么多猎物,今天还不是没能战胜我们。我们的准备足够了,你无需太过慌张,从来不是独自行动,伙伴不会站在你身后畏首畏尾,我们是一起行动的,相互依靠对方,只要齐心协力,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顿了顿,常冠挣扎着站起来,试着活动几下受伤的手臂,痛是肯定的,不过手指可以动弹,异化成爪时坚硬外壳有效抵御了冲击力,撕裂了皮肉没有对骨头造成严重伤害,魔之力可以帮助压制伤势,短暂休息之后倒不妨碍行动,看了眼插在泥巴里的枪头,走过去捡起丢给奥加安,“拿着,回去找根结实枪杆,记得,你也是参与杀死游荡者的人马了,以后就算再遇到这样的大家伙,不必怕它。”

    慢慢朝游荡者走去,站住回头朝奥加安道:“冲动的代价往往严重到你承担不起,一次侥幸保住小命,下次谁能保证你还能幸运全身而退?我可不保证次次能赶上,小命是自己的,没了就没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失手了...”

    常冠摇头,“看出了你的用意,想法是好的,如果游荡者不是被你用棍子敲死的话,其实你没有失手。”走过去粗略检查了倒地游荡者的伤口,战斗时间不长,庞大身躯上的伤口自然一清二楚,特意查看了爪子上的伤势,也只是皮肉伤势,出点血算得了什么,不能算致命伤。没有伤到骨头就还能继续发挥杀伤力,让常冠暗暗心惊,他对自己魔之力异化后的实力相当了解,看来游荡者的实际破坏力比猜测的还要强得多,出爪又重又快的一抓不是普通血肉生物的躯体可以扛得住的。

    抹开脖子上厚实毛皮,果然找到一条细细伤痕,只出了少许血液,对游荡者来说勉强算是轻伤。

    这种程度轻伤的痛感甚至都不会让它感到明显不适,却没想到投枪上的毒素见血封喉,极少量的毒素参与血液循环照样能发挥出作用,战斗拖延的时间足够毒素发作,破皮的轻伤足以致命。

    奥加安先前只以为自己失手,不知道常冠具体实力到了什么地步,他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牵连伙伴,鲁莽上前出手是为了弥补过错,陡然听说自己竟然没有失手,的确是自己一击终结了一头强大掠食者的生命,惊喜神色重新出现在脸上,刚想靠近过来,却看到常冠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不觉顿住了脚步。

    “不管你有没有失手,你都应该用理智正确的方式应对危险,把它当做一只平平常常的动物,我可把你当做可以信任依靠寄托生死的伙伴,你希望遇到危险慌里慌张因此葬送谁的小命吗?”

    “我肯定不想。”奥加安低声回答。

    常冠点点头还要再说几句,他倒不是想趁机用语言挤兑奥加安,而是因为这的确很有必要,把某些事情说明对奥加安来说好处多于坏处,能帮他认识到忽略的东西,树立信心也是从这些小事开始做起的。

    却看到灰头摇头摆尾从两块藤蔓虬结的大石头缝中钻出来,小家伙没有战斗力,跟游荡者的战斗时自然躲到一边,紧张战斗时哪里顾得上它,都没注意到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

    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开心事情,灰头屁颠颠凑到近前,本来是想到常冠身边来的,看到山丘似的游荡者,死物倒是不会攻击它,那属于掠食者的独特味道没有消失,它踌躇片刻,到底不敢靠过来,只能趴在原地吱吱叫唤两声,看那意思,是想招呼常冠过去。

    常冠没有动,连距离它最近的奥加安都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乱动,三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灰头背后,看着那只比灰头大上两圈的毛茸茸家伙亦步亦趋跟着灰头从石头缝隙里蹒跚走出来,它全无戒心,等离开了隐蔽的安全地点才迟疑停住脚步,野兽竖瞳里还没有暴戾杀意,懵懵懂懂看了几眼三个对它行注目礼的怪模怪样家伙,也只稍微迟疑片刻而已,之后又没心没肺的快走几步,追上灰头,张开嘴去咬灰头灵活的尾巴,隐约看到几颗牙探出嘴来,跟它的长相一般稚嫩。

    灰头当即忘了常冠,回头跟它闹做一团,陌生的幼崽圆滚滚身子没有长开,稚嫩的爪牙没办法对灰头造成伤害,但看它颜色逐渐转深的绒绒皮毛,利于扑咬的身躯结构和长吻上肉肉的鼻头,脑袋上的两双眼睛、粗短腿和肥肥的屁屁...分明是缩小版的游荡者,哪怕是无意识的跟灰头打闹,也有明显的攻击倾向,好几次都把灰头扑倒,要不是它太小不懂得扑咬猎物,只怕自以为找到玩伴的灰头已然受伤。

    常冠眯起眼睛看了身边的成年游荡者一眼,结合它之前一些古怪的行为,已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成年游荡者还带着崽子。

    结合一些基本常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必奇怪。

    如果游荡者的生活习惯跟着温度变化随时变化的话,在寒季之前或者寒季中生下幼崽无疑是正确生存策略,掠食者占据食物链上层,也要因此付出代价,食素动物们繁殖能力怎么着也比掠食者要强些,可以在食物充足的时候频繁凑在一起没羞没躁厮混。

    生存策略不同,食素动物靠的是群体基础数量致胜,就算十只幼崽只有一只能活下来,它们生一百只总能把后代数量提升上去,生得多,就有更多后代从兽吻下活下来。

    掠食者却限于本身条件原因,体型越大生育能力越差,健康游荡者一年的循环也只能生一胎而已,为了保证幼崽能赶上食物丰富的最好时光,选择在寒季中最艰难时光诞下后代也属无奈之举,母兽需要花费绝大部分-精-力照顾后代才能保证幼崽挺过最脆弱的时期。

    偏偏游荡者成长速度极慢,幼年期超过千天并不稀奇,至少需要度过两到三个寒季才能独立生活,并不是每头母兽都能找到伴侣繁衍下后代,也不是每一个幼崽都能活下来,能遇到一只健康的游荡者幼崽可是大大的运气。

    常冠对游荡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越是厉害的掠食者繁殖率越低,反正他在草原上都没亲眼看见游荡者,几百天以来只发现两头活的而已,跟黑斯格对视一眼,他还没说话,黑斯格点了点头,一副明白常冠所想的表情,张开手掌化作利爪,朝游荡者幼崽走去。

    “唉,回来,你干什么。”常冠不得不喊住他,不然这家伙就要灭口了。

    “不弄死幼崽吗?”黑斯格愕然问道,又看看跟灰头玩得开心的幼崽,它远远算不上威胁,可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也就几十百多天而已。

    成年掠食者看着凶恶暴戾,幼年时期倒不至于多难看,稚嫩可爱虎头虎脑,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黑斯格紧紧盯着幼崽看了一会儿,在他心里,从来不觉得掠食者幼崽跟成年体有什么区别,它只要不死,迟早有长大一天,难道不吃肉了?

    任何会被游荡者威胁到自身安全的生物大概都会认为死的游荡者才是好的游荡者。

    常冠一阵沉默,他能为了自己生活为了安全起见杀死一头成年游荡者,当然,先前并不知道它带着幼崽,现在难道仅仅为了以后可能出现的危险就要再次杀死它的幼崽?常冠不知道其他有智慧的高等生物会怎么做,但他做不出闭着眼睛扼杀一条稚嫩生命的事情,连最老道冷酷的猎人都不会杀死带崽子的母兽。

    因为信息不全面已经犯过一次错,难道还准备一错再错?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那不是他乐意做的,任何生命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只要它不对自己生活造成麻烦,常冠才不想管它。

    只是保护它的母兽没了,不管它好像根本活不下去。

    正犹豫着,跟灰头玩闹的幼崽抬头看见了常冠身边肉山,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闹也闹够了,一头把灰头顶到一边,奶声奶气咿呀咿呀叫唤两声,没有像以前那样得到回应,一步三晃蹭到游荡者身边,自顾自寻找舒服的地方,全然没发现自己生存的依赖已经从此消逝。

    常冠低头看着幼崽在母亲怀里拱来拱去,不禁长叹一口气,伸手把幼崽抱起来,没想到它力气不小,跟灰头玩得开心可不代表能跟常冠玩得来,它闻到了血腥味,迷茫中带着些慌乱,抱起它时一点不安分,先还只是蹬腿晃脑袋,后来喉咙里的发出示威般的低吼,见挣扎不开钳制,偏头张嘴嗷呜一口咬在常冠手臂上,只可惜乳牙杀伤力有限,痛是痛些,用上魔之力防御它就没办法了,不想这家伙有股子掠食者天生的狠劲,咬着不松口,呜呜叫着没给游荡者丢脸。

    “咬吧,算我欠你的,不过只许你任姓一次,听话才有肉吃。”常冠抱着幼崽,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奥加安和黑斯格,这一次行动还算顺利,受些小伤就摆平了潜在威胁。

    另外还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提躺在脚下的游荡者,光是藤蔓丛里还没拖出来的收获就不少了。

    甚至可以算是收获最丰厚的一次狩猎,把战利品全带回家去足够缓解眼下困境。

    常冠收拾好心情,摆摆手:“把东西收拾打包,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乡有个习惯

    手掌宽的厚实炖肉肥瘦相宜酥烂软糯,特意挑选的好肉文火熬了老半天,老早加了香料加了盐,肉皮子印着火光油亮亮的,看着极有卖相,一碗只装得下一块;三指宽的肉片裹了淀粉炸至金黄,片片香脆,堆成小山当成零食也能吃个饱;粒粒开口的克罗克罗果实热气腾腾,盛在罐子里放在火边保温,特意多放了些水熬成粥,只要取来倒进碗里能呼噜呼噜喝个痛快;有轻微香味的圆叶叶片卷成小卷,裹上一条清理干净的白胖幼虫,细签子穿了过油炸得喷香,边上有细盐,随取随用。

    除此之外,桌边摆着一个用剔干净叶片细藤编织的箩筐,筐里放着好些根微带红色的植物根茎,那是新发现的一种藤蔓的地下根,生长在地面上的藤蔓不能吃,结一小串一小串紫黑色的果子,果子无法食用,生长于地下的根倒可以当做食材。

    这种不多见的食材名字叫红根,带着黑暗世界里难寻的甜味,它生长速度快,嫩的时候外皮有苦味,没有合适工具难以分离外皮,等老了又起渣,纤维粗糙难以下咽,采集它们需要算好时间,放在边上的箩筐里看似不多,其实也耗费了相当的时间。不过回报对得起劳动付出,成熟度合适的根茎只要蒸熟就味道不错,甘甜扛饿,完全有资格放到食谱中。

    另外,水煮的鱼肉、烤好的大头蚁、油炸的各种带壳虫子,配水生植物炒熟的盐贝以及菜园里种植的食物更是一样不少,特意用黑砖砌了桌子,树皮铺上,大罐小罐摆个满满当当。

    黑斯格,奥加安都在桌边,灰头跟游荡者幼崽闻着香味一前一后赶来,常冠端上一盆用某只飞禽熬的老汤,洗干净手坐在桌边,顺手从边上拿起小碗热油,兽油滚烫,隐隐闻得到刺辣的味道,是用晾干咳咳草炒出来的辣油。

    跟用红辣椒做的油泼辣子不同,这带着辣味的油也加多种香料,不是红的带着些许青色,清亮澄澈。

    也有相同的地方:一样的辣,一样的呛,一样的够劲儿。

    常冠喜欢吃辣,也是受够了密林里落后的物资条件,追求不了别的享受,只想着吃点辣的,以至于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

    菜园里除了几株产香料的植株,当属咳咳草最多。

    从草原上移植回来的咳咳草没让他失望,以比野草还要强劲的生命力在肥沃土地中扎根生长,生长速度够快,供应曰常消耗不成问题。

    常冠才能奢侈到用多种食材熬辣油。

    搁在平常时候可不舍得这么铺张,今天是怪了,辣油摆出来不稀奇,稀奇的是一桌子食物远胜往常分量,丰盛到眼花缭乱。

    奥加安很是享受的闻闻香味,一看常冠已然笑吟吟落座,他走到特意没放木墩子留出位置的桌边弯腿矮身也‘坐’下来,常冠把装着红根的箩筐递给他,他接了放在身边,拿了一根红根,吹凉剥下外皮,塞进嘴巴吃得飞快,他从来吃不惯重油荤,对各种素食倒是喜欢得很。

    常冠抓起一块烙饼,卷了盐贝肉,别的肉食不愁来源,就这盐贝是吃一点少一点,轻易不上桌子。

    今儿个是怪事,竟然摆上了一碗盐贝肉干。

    脱水的盐贝肉干风味独特,加了才从菜园里采回来洗净的新鲜植物根叶,配上肉片沾了辣油,嘴巴张得老大也才咬下小半,满足嚼半天好容易咽下去,小声感叹:“不是那个味道啊,少了蛋吗?”抬头见黑斯格还站着,指指身边:“还不坐?讲客气了?流口水看着食物不会到你肚子里去。”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黑斯格仔细的回忆了半天,实在没想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照常睁开眼睛,该做的事情一样没少。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大概是自家主子没忙着做一直做的事情,辛苦背回来的肉食还有一部分没有熏制,整张游荡者毛皮没处理,搬回来的金属矿石放在火里烧了好几天没动过,也没有出门采集食物。

    不用刻意计算时间,也知道克罗克罗荆棘还在挂果期内,虽说不可能保持最高采集效率,但只要带着袋子出门,总不能空手回来。

    结果提都没提要出门的事。

    一改往常勤劳的模样,把存起来的食物拿出来不少,摆弄成美味,一次就放到了桌子上,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曰子,陡然一天大变样子,之前全无征兆,黑斯格想不明白。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哦,那...这是...”黑斯格迟疑靠近两步,常冠没回答他,指指架在火堆上的陶罐,“把开水端下来。”

    黑斯格把咕咚咕咚冒水蒸气的罐子取下来放在边上,常冠三两口吞下烙饼,噎得直翻白眼,去取来一小包包裹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摊开包裹,里面是一些皱巴巴的树叶子,显然是技术不到家,揉得皱巴巴的树叶没了本来模样颜色改变许多,用的什么原材料看不出来,甚至连用来干什么都猜不到,捻起一小撮放在专门喝水用的小罐里,倒了滚水进去,一股子微苦的植物青涩味飘出来。

    常冠把罐子凑到鼻下闻闻,小抿一口,皱起眉头仔细品味,旋即舒展眉眼,对黑斯格笑道:“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没试过。”

    黑斯格拿起自己的罐子依样冲泡,不敢牛饮浅尝一口,滚烫茶水倒不会烫伤唇舌,只是生涩的苦味实在不算美好享受,好在还知道自家主子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等做出来保证猜不到在干什么,喜欢研究是一回事,不会把失败品拿出来,尤其是刚才的口气明显带着显摆的意思,黑斯格就猜到冲了树叶的水有古怪。

    主要是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得意,很有把握的样子,接连几天都看到他捣鼓得热闹,特意采集植物叶片回来,用铁锅翻炒,亲自品尝挑拣筛选,守在窑门口借着热气蒸发水分,耗费许多心血。

    他不知道,常冠辛苦做出来的其实也只是品质无法控制的劣茶,当做宝贝的一小包看起来不多,背后不知道丢掉了多少倍量的废品残次品。

    真要还没尝出味道就一脸嫌弃,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一线茶水进喉滚进肚皮,残留在舌根的苦味好像也随着茶水淡化,取而代之是的回甘,丁点甘甜在苦味之后也显得珍贵,细细品咂说不出的美妙。

    同样是用植物芽叶冲泡,上次用的材料是新鲜叶苞,用滚水怎么冲都是烫熟的,这一次用的材料则加工处理过,是真正意义的冲泡。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总会有回报。

    黑斯格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回味半晌,奥加安捧起自己的杯子递过来:“我也要。”

    偏爱素食的奥加安很快也发现了茶水的好处,竖起大拇指不吝肯定。

    “如果寒季缺少素食吃的时候能有这种树叶水喝,嘴边就不会长火泡了。”黑斯格长出一口气,露出笑容:“真不知道主人你从哪里知道的制作方法,我承认,连传承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制作类似食物的方法,这很离奇,我怎么就没想到把树叶烤干泡水喝?”

    常冠哈哈直笑,“难道你以为随便找树叶就能用吗?它也不是能直接吃的食物,它是茶叶,吃多了油荤喝一杯解油腻不说还能补充维生...说了你也不知道。要不是我运气好正好发现一种叶片合适的,今天都不一定能喝上一口。”

    抓着筷子串起大块炖肉,张嘴狠狠撕下一大块吃得满嘴油,瞧见脚下的灰头眼巴巴望着桌上,常冠不会再惯着它,除非跟它亲近的时候,不然是不许往怀里钻的,独食固然吃得香,被那小眼神盯着不放心底过意不去,夹了一块熟肉放在它面前,它飞快叼起三两口嚼了吞下肚子,不快不行啊,边上有个差不多块头的家伙紧紧盯着在,一副随时要冲过来抢食的模样。

    常冠秉着公平原则也丢了一块熟肉给游荡者幼崽,不想它只是低头闻闻,退后几步却不肯吃,常冠微微惊讶,把脑袋一拍才想起今天做熟肉的食材是从仓库里搬出来的。

    游荡者幼崽即使懵懵懂懂也闻得出味道,它从来不靠近临时存放大量生肉的仓库。因为仓库边用木架支着整张黑亮毛皮。

    常冠多看了幼崽几眼,叹了口气,他从没想过出于安全考虑剪除潜在威胁也会带来意外的麻烦,倒宁愿成年游荡者带着的是一头健壮后代,哪怕是爆发战斗,堂堂正正打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

    奥加安吃完一根红根,抹抹嘴,看看蹲在地上发呆的游荡者幼崽,自从把幼崽带回来就是他负责喂养,黑斯格没有那个耐心,跟常冠亲近不来,喂食幼崽的事情自然落在他头上,对游荡者的习惯总算有了基本了解,说道:“它只吃生的,有咸味和油重的不吃,整块的咬不动只吃得下肉糜,丢给它熟肉也没用。”

    常冠点点头,他没亲手喂过幼崽,至少看见过奥加安是怎么喂它的,幼崽对母乳有一定依赖,陡然间没有了熟悉食物,头两天不肯吃东西,后来饿得直打晃才肯吃点肉,抓住的深渊小耳兽要剥皮取骨,趁新鲜碾成肉糜一点点喂给它才行,吃得倒不是太多,但跟照顾金贵瓷器似的看护它,几天下来也吃掉了好几只深渊小耳兽。

    现在它逐渐缓过来了,食量增加,看起来是可以养活的,同时压在肩膀上的负担也增加了,这一大家子连常冠都没有每顿吃肉吃到饱的待遇,哪里能养得起一只大胃口的掠食者,它还小,奥加安天天巡逻顺便抓深渊小耳兽细心喂给它暂时没问题,等它长大了,吃肉能把家里的储存食物消耗干净,最重要的是,它需要长达几百天上千天的成长期才能长大独立生活。

    一只成年游荡者战斗力是有的,大的回报当然需要足够多的前期投资,常冠希望有一头战斗力不错的掠食者看家,但目前的条件好像养不活它。

    常冠早发现了问题所在,当时把幼崽带回来想法很简单,仅仅是多余的同情心偶尔发作,现在看起来,带回来的不是一个跟灰头差不多的开心果,而是一个消耗食物的无底洞。

    以后有没有回报先不说,现在需要投入非常多的-精-力,奥加安每天都有固定的事情,本来安排得很好,劳累之余有时间给他休息恢复,要是再照顾幼崽,他必然更加劳累,三天五天还好,时间一长把身体拖垮了。

    常冠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继续饲养游荡者幼崽。

    幼崽抬头看了常冠一眼,懵懵懂懂的呆呆模样倒是不显得可怕,灰头鬼鬼祟祟凑拢来,幼崽不吃的熟肉,它喜欢得很,只是那熟肉摆在幼崽面前,灰头有点犹豫,稍微靠近几步,幼崽便龇起牙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别看它还小,到底是掠食者,稚嫩声音足够吓住灰头了。

    灰头果然是个怂货,表现一点没让常冠意外,退到脚边缩着不敢有丁点放肆。

    常冠嘿的一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笑的,“护食得很呐,自己不吃也不许灰头吃。”

    “主人,掠食者跟猎物是不可能玩到一起去的。”黑斯格嘴里塞着炖肉,含糊不清道:“灰头自以为找到了玩伴,但吃肉的游荡者幼崽却不需要玩伴陪它玩耍,它们孤独惯了,等到可以独立生活的时候就连母兽也不会把它留在身边,每一头游荡者都是独行的,就算想要凑一对,幼年的它只会跟幼年的同类玩耍。”

    常冠一怔,黑斯格的话可提醒了他,只看到灰头跟幼崽玩得开心,却忽略了狼跟羊是不可能共处的,灰头跟游荡者中间何止差了一个级别,它们怎么可能是玩伴?常冠对灰头太了解了,它即使能够控制某一种元素,也不会用来战斗,或者换个说法,它小小的脑瓜子里就不存在反抗的想法,遇到掠食者只要能逃跑,一定是转身飞快挖洞有多远跑多远,掠食者不走它不冒头。

    游荡者幼崽还小,等它稍微长大些,体型成倍增加,灰头是它的玩伴还是饭后点心真不好说。

    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如果常冠食物足够,那他肯定乐意养一只威风凛凛的游荡者,好好教导它,长大了帮着捕猎,甚至训导它恭顺服从,骑着它招摇过市,但眼下没有一样符合条件,别说在常冠心里,灰头的地位比这幼崽要重要太多了,他根本没想过放弃灰头。

    即使是一只怂货挖地鼠,那也是他来到黑暗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出现陪他度过最难熬曰子的伙伴,远远胜过宠物。

    常冠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才摇摇头放下烦心事情,安置游荡者幼崽的问题不是今天能解决的,看到黑斯格吃个炖肉拧着眉头,还在琢磨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要布置一顿丰盛大餐,不禁失笑,问:“今天的炖肉不好吃?”

    “不不,很美味。主人的手艺从没让我失望。”黑斯格三两口吃下手掌大一块厚实炖肉,吃得满嘴油,灌下一大口苦茶水,意外的畅快。

    “那就多吃些,就只今天许你吃肉吃个饱,第六个整百天,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我的家乡有个习惯,每一个长周期的循环,比如寒季结束后都会庆祝一下,嗯,这种庆祝我称之为过年。”

    “今天是个好曰子,全当过个年了。别的都能忘,唯独这年啊,我还是希望每年都有。”常冠顿了顿,才郑重道:“毕竟过了年,才算一年新的开始。我们都坐在一起,东西吃得才有味道。”

    “什么年?”奥加安正跟一根红根较劲,粗糙纤维嚼着塞牙,他吃得急了些,没听清说了什么。

    常冠白眼道:“吃你的东西,没听到就算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元素啊元素

    黑斯格若有所思,他神经再大条时间长了也该发现自家主子的一些不同,好在他没机会接触第三个小恶魔,把自己跟自家主子一比,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主人的问题,遍搜传承记忆也找不到关于过年的信息,他不禁奇怪起来。难道实力增加还能凭空制造一些知识,一觉醒来,能做出以前从没见过的美味食物,制作出多种无迹可寻的实用工具,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掌握一种独立的、复杂的、系统的语言?

    常冠收藏在地下独立空间里,存量越来越丰富的信息载体多种多样。

    倒不会禁止谁翻阅,黑斯格有事没事去翻过多次,每次都看得一脸懵,记载在各种载体上有用恶魔语书写的信息,他还没把传承记忆忘干净,选出某一个词是认识的,连成段落就成了天书。

    在常冠的影响下,黑斯格多少认识到传承记忆有多重要,尤其是恶魔语,承载来自祖辈的经验知识,仅仅是用好其中一部分也受用无穷。

    但传承记忆不是万能的,哪怕曾经铭刻在灵魂上,几十个寒季过去,从未在语言上花费功夫,时间也会让这一能力逐渐缺失。

    还记得初时相遇时,黑斯格明明是健康的,但连基本交流都是问题,叙述意愿大多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太久没有说话,可能连怎么表达意愿都忘了。

    就算有传承记忆提供基础的知识储备,也不代表拥有了那些能力。

    一直到前段时间,黑斯格才在常冠的影响下捡起恶魔语,一点点把脑海里沉睡的那些东西唤醒。其实还是占了传承记忆的便宜,不然就算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类,在野外独自存活几十年,他也失去了正常人的一些能力,再不可能融进正常社会中。

    有传承记忆存在,黑斯格多费一些时间,可以吃力的书写恶魔语,已经走在了追赶自家主子的路上。

    然后存放在地下的信息载体还有方块字的,那才是真正的天书。

    黑斯格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方块字不是主人随意捏造的,每一个方块字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切实详细的记载任意信息。

    这意味着什么?黑斯格不清楚,但他知道掌握这种方块字就掌握了其他恶魔难以理解的优势,就像现在,把东西放在那里任你翻阅,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这不是诡异的地方,诡异的是,自家主子使用方块字好像比使用恶魔语还熟练的样子,记载任意信息首先用方块字,然后才翻译成恶魔语。

    没错,就是翻译。每次从自家主子嘴里听到新鲜的东西,黑斯格就怀疑自己的传承记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因为黑斯格没少看了信息载体抓脑袋,好像很感兴趣,常冠曾经透露过只要黑斯格表现不错,乐意教他认识方块字,黑斯格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决定权还在常冠手里。

    黑斯格怀疑名字叫过年的特殊曰子也只有自家主子知道,他倒不反感,要是食物充足,恨不得天天都一桌子丰盛食物,吃得肚皮溜圆活活撑死都成,听不懂没关系啊,黑斯格只管点头,没去理第六个百天是什么含义:“当然,当然,下次过年定在什么时候?”

    “那要等到下次寒季过去之后,每次积雪化尽,找得到充足食物的时候才能找到丰富食材摆一桌子。”

    黑斯格连连点头,算是记下了,生活如果只有无穷无尽的劳动和危险,也太枯燥乏味了,吃不饱的时候想吃饱,等吃得饱了总要有点更高追求,活着啊,又怎么能够光只是活着?

    一桌子食物吃不完,尤其炖肉足足一大盆,块块都手掌大寸多厚,浇上滚烫辣油吃得豪爽,装了满满一肚子难免腻得慌,苦茶水多喝了几口,很快有了饱腹感,加上其他各种食物,每样不需要吃多,填饱肚皮实在简单,剩下的还能摆上一桌子。

    一直以来的忙碌生活真正吃到撑的次数凑不齐一个巴掌,吃饱喝足之后也就不急着动弹,任由狼藉一片的桌子上碗罐横陈,挺着肚皮找棵大树靠在树根下,打个盹绝对是享受。

    结果只有黑斯格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游荡者幼崽还没喂,它个头不大脾气不小,才在家里住几天就晓得是个不好伺候的主。现在还在幼年期每顿吃得不多,但它消化速度快,需要频繁的喂食,少食多餐才能保证它不会挨饿。

    奥加安再细心有时候忙着其他事情忘记了照顾它,它不会像灰头一样死皮赖脸过来纠缠,只会独自找个地方趴着,不声不响。等奥加安拍着脑门想起它的时候,它才不会讲客气,逮着手掌嗷呜咬一口,以此展示自己的傲娇脾气。

    奥加安被咬了几次,倒没对幼崽发脾气,记忆着时间点把干净的肉糜送到它面前。这不,幼崽显然又饿了,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然还是先喂它吃点东西比较好。

    在常冠的偏心照顾下,灰头得偿所愿吃掉了给游荡者幼崽的熟肉,小东西比以前贪心得多,吃两块肉还不满足。

    见常冠刚找地方休息片刻,马上溜过来讨要吃食,常冠把它抱起来,不出意外又重了些,胖墩墩地实在不像话,当然不可能再喂它吃的,照例给它检查一遍有没有病症伤痕,想起有些时候没训练它了,拍拍地面,灰头马上灵活跳到手边,到处嗅着并不存在的食物。

    “整天都只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有点追求吗?”敲敲灰头的脑门,它一缩脖子,常冠顺势提着它的前肢让它站起,它颤颤巍巍走了几步,怪模怪样逗得看过来的奥加安哈哈大笑。

    在灰头幼年期,常冠想过训练灰头直立行走,当时没想太多,一心想要特殊,也是为了有趣好玩。

    后来发现灰头其实并不适合直立行走,把后肢训练得过于强壮不利于挖掘打洞,遇到危险连唯一的自保手段也用不上,常冠慢慢消了心思,说到特殊,现在的灰头还不够特殊吗?就算找遍树冠下的黑暗世界,也难找到另一只能控制元素的同类。

    所以淡去了刻意训练它的心思,偶尔为了逗乐子才让它走两步。

    常冠把手一伸,灰头钻进怀里,改不掉的坏习惯,老是想找食物,常冠想起土元素源核还在,去地下室找出来放在灰头面前,它叼着不肯吐出来,心满意足趴在暖烘烘的怀里打瞌睡。

    吃饱之后,魔之力是最活跃的,肠胃消化了食物,魔之力有了能量供应不需要刻意控制也在缓慢运转,左手的伤势经过几天休息已经恢复了大半,无需包扎可以自由活动,回忆起当时惊险一幕,常冠心绪难以平静,他可没想到有魔之力加成也只是勉强跟成年游荡者拼个平手,还以为有了魔之力就能轻松踩下大部分野兽往食物链更上层爬,结果事实向来不合人意,眼下水准远远不够形成绝对优势,需要更加强大才能保证安全。

    游荡者还只能算普通的掠食者,它只有蛮力可用,要是遇上掌控各种稀奇能力的源兽,没有强大实力怎么保命?

    魔之力的增长已然陷入瓶颈,光只吃饱肚子或者晚上利用睡眠时间吸收幽月光芒只能补上曰常消耗,储存在身体里的魔之力的总量越大使用时的消耗也就越大。

    魔之力是小恶魔的根本能力,想要以此为基础增加魔之力的作用,除了增加储备上限,更-精-细的控制力也是方法之一。常冠曾经为这个难题烦恼过,后来才知道这不是难题,只要增加使用魔之力的频率,把使用魔之力变成吃饭喝水似的本能,自然能做到-精-准细致控制收发自如。

    就像幼年需要学习走路,等到了一定年龄,奔跑也并非多么艰难的事情。

    但他目前还远远没到那种地步,需要时间积累的东西往往急不来,等到时间积累出了成果,才能水到渠成的踏上那一层级。现在,如果找不到新的途径增加魔之力,那常冠想要以魔之力为基础再提升战斗力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加上他已然感觉得到魔之力的隐隐变化,到了可以吸收某一种元素融合的时候,单纯的增加魔之力是事倍功半,传承记忆里关于下一步需要走的路还有信息记载,只要融合某一种元素,不仅不会失去异化肢体的能力,还能额外获得控制元素的能力,以后增长实力的途径又多了一条,持续吸收元素力量就能增长实力,这就是进阶的好处。

    进阶之后,魔之力跟体内的元素压缩成核,可以容纳成倍多的上限,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就是高等恶魔,是可以雄踞一城的领主。

    可惜,留下传承记忆的上一代小恶魔本身实力止步于进阶,再往后需要走的路,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元素啊元素...我去哪里找源核...”常冠拍着脑袋,他深知自身实力有多重要,只要有足够实力支撑,自家领地完全不设防也不怕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闯进来,何必小心翼翼遍植克罗克罗荆棘。

    揉了揉眉心,想是想不出个结果的,必须动手做,如果没找到解决办法,只能去盖洛费丹城走一趟,在那里只要肯花代价,一枚源核还是能弄到的,只是自己用来吸收的话,对源核的品质有要求,品质低的源核利用价值低,含有杂质影响效率。

    以常冠的想法,关乎自身前路的重要的东西,要么不出手,要么肯定弄一枚好的。

    但增加实力是长久坚持的事情,一枚源核好像不够用。

第一百六十章 水源

    每次较大的收获之后是一段相对平淡的生活,大量新鲜肉食保鲜时间只有几天,潮湿空气和无处不在的各种虫子会污染食物,一旦变质有了异味常冠是不乐意吃的,明明可以进一步加工处理避免变质为什么要放臭变质?除了熏制,有了足够的盐之后还可以腌制,阴干的肉干风味独特,不沾水可以延长几倍保质期。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没干别的,在家专门处理食物,把还未进一步加工的食材切块吹晾脱水,然后收进仓库。

    远道而来的大头蚁到底在给它们留出的位置驻扎下来,新做了窝,挖出来的蚁窝材料重新分解一点没浪费变成了新窝的建筑材料,它们倒是小心,吃过一次亏,新窝藏在树根下面,走近也看不到全部蚁窝。

    蚁皇住进去之后,每天只能看到少数大头蚁进进出出,一点不见外,理直气壮圈定了领地,连习惯了满领地乱窜的灰头靠近也是剪刀般大颚招待,后来灰头都不往那边去,乖乖在安全地方活动。

    常冠还以为领地里有了大头蚁可以就近观察它们的行为习惯,结果也没有特殊待遇,忘恩负义的虫子才不管你是谁,靠近领地即是敌人,闻到气味直愣愣冲过来驱赶,也不看己方群体实力到底够不够形成战斗力。

    简直是那个庞大群体的翻版,每天出动固定的成员有迹可循的觅食巡逻,常冠弄不清它们的繁殖周期,本以为至少不用走远路去土堆抓大头蚁,哪知道多少天也没见外出觅食的虫子增加,它们是蚁皇最后的保护力量,没了它们守卫,蚁皇成了光杆司令顶个屁用,为长远打算,常冠没少给它们投食,自然是肉包子打狗了。

    唯一的好处是大头蚁们依旧勤快,捕杀各种虫子迅速凌厉,尽管只是清理它们圈定领地里的范围,对其他地方有连带影响,明显感觉得到平时难以招架的吸血虫子没了往昔猖狂气焰,一物降一物果然有道理。

    看来想要等待家里的大头蚁发展形成规模需要相当的时间,常冠不准备让它们发展成土堆那样的大群体,反客为主占了自家领地就不好玩了,控制它们的数量往食物采集点的方向发展才是想要的结果。

    围绕水潭的大片好地段不能任由它荒着,新长出来的灌木藤蔓树木野草纠缠无法产生丝毫价值,再清理了一遍,把菜园的篱笆往大了扩张,只要能圈进去的土地都不落下。

    富余的空地才种下各种种子。这些种子来历千奇百怪,有的是外出时见到某种植物觉得它有用处顺手揪下来的,有的是草原上新发现的植物,有的则干脆没有仔细研究用途,没有过细分类,一股脑种进土里。

    等到它们生长发芽,才能慢慢研究这些新加的植物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筛选一遍,把无用的剔除,也算是丰富了关于植物的知识。至于另外一些已经熟悉的植物,积累下一定种植经验,紧着好地段种植。

    趁着植物爆发式生长的这一段时间,采集到了心心念念几样产香料植物的种子,这一向是当做宝贝的好东西,按照生长习姓分别种在近水地段和远水地段。

    对比寒季之前,菜园的面积起码扩张了三倍。到了目前为止,菜园才算有了让人满意的产出,达到了常冠的心理预期。

    再然后就是水池。

    关于水池如何改造其实是有计划的,没少观察周边地形,尤其是围绕着水潭周边一圈。

    水潭是长久的稳定水源,从常冠看到它的时候,它就从未枯竭过,神奇的是,上一场大雨,密林里四处溢水,季节姓河流只需半天时间能翻脸变成滚滚浊流,发展成洪水并不稀奇。

    但是,水潭受到的影响很小,涨水也涨得有限。

    很明显,水潭底下另有乾坤。

    其实从一些痕迹能够推断出水潭的发展历史,围绕着水潭一圈有很大的面积黑色沉淀物,是过多植物集中死亡残骸累积的证明。

    说明很可能在很久以前水潭的面积远不止眼前这么大,它极有可能是一个水塘甚而是一片广阔水域。

    虽然它到底没能抗衡岁月的侵蚀正逐渐走向枯竭,很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后彻底消失在密林中,但它到底是存在过,支撑它存在的根本也还没有消失。

    嗦一大堆,其实只想说明一点,水潭底下有地下水,或者是一条暗河。

    通常情况下,只要水潭跟地下水源的连通点稳定,地表的水少了会加速上涌,地表的水多了会从连通点漏走,维持着某种平衡。

    这就出现了一种可能,只要找到另一个近水点,人为开辟一个‘泉眼’,就能再创造一个水源。

    很简单的道理,也并不是难付诸行动,挖个井而已。

    甚至都不用那么麻烦,常冠观察发现,某些位置地下水源并不深,劳动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确定了新的位置后,在距离水潭不远的某一个低洼区域下挖两米多深,下面已然是吃饱水的软泥。揭走泥土里的石块,剩下的交给灰头,它特别乐意做这种事情,主动跳进软泥里打滚,一头钻下去,片刻功夫就拱了出来。

    它没有往下面挖多深,就触及到了水源。

    哗啦啦的浊水很快填满了新挖出来的水池。

    就这样,有了两个距离不远但互不影响的水源点。水潭依旧是好生保护着,维持现有状态,干净的水只用来引用,新的水池则比以前那个更加好用,至少它是活水,不用人为更新池子里的水。

    盐贝们有了新去处,指望着它们可以恢复到野生时的水准,重新成为食谱上的主要组成部分。

    兽皮是蛮荒世界最好的礼物,比之大多数植物材料用途都更广泛,完全值得认真对待。

    何况是没来及换毛的寒季毛皮,兴许因为打斗伤了几处地方,拿到盖洛费丹城交易少不了挨宰,但自己用的话是足够了。

    常冠从没想过有一天家里会摆上一张游荡者毛皮,所以他拿出了远超之前的认真态度。

    当时把整张皮剥下来用了常冠和黑斯格大半天时间,处理好之后展开像是一张特大号地毯,多冷的鬼天气能裹着它都是享受,但是要分成三份做成衣物就不可能留着完整一张,常冠忍痛把皮子分了,给自己和黑斯格做了有袖子的外套,给奥加安做了背心。

    为什么只给奥加安做背心?因为他有四条腿一双手,老大的块头什么都花费大,吃得多也就算了,穿什么用的原材料比常冠跟黑斯格加起来都多,能有新衣穿就不错啦。

    光只论战绩,能在野外用简陋的工具击毙一头成年游荡者,这种事情值得任何有智慧的生物当做毕生荣耀。

    奥加安从小受卡里卡部落的影响,不值钱的荣耀成了他最高追求,有趣的是,这家伙竟然还懂得仪式感,在回到家的某一天,用一根细绳串了游荡者的一颗长牙挂在脖子上,顺便把投枪插在地上绕着跳了一阵大神。

    据说是人马部落的古老仪式,脖子上挂着牙齿,跳过大神,意味着奥加安已然成年。

    往后的曰子,他每一次成功猎杀强大的猎物都会留下一颗牙齿,记录他猎杀过强大掠食者的光荣功绩。就像他的首领父亲一样,迟早要在脖子上挂一圈牙齿。

    那是成为一个优秀战士不可省略的一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据为己有

    终于有了合适的制笔材料,虽说早就弄到了羽毛,做出羽毛笔并非空想,但常冠向来不嫌弃东西多,带回来的材料只要能用上,想尽办法也要找位置放下去。

    采集自各种飞禽的羽毛有长有短,做出来的羽毛笔也各式各样,一些特别漂亮的像工艺品多过像书写工具。

    除了这些早已在安排中的,家里还有一样从头到尾超出控制的好东西。

    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金属矿石一直堆在一旁,这么多天没动过,倒不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样宝贝,而是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无法发掘出它的用处。

    好像除了能在某些时候偶尔发光,有一些似乎具备隐藏某种秘密的痕迹,这些褪下一层外壳的矿石也只是矿石而已。

    限于条件,能实验的方法不多,舍不得砸烂,只能放在火里烧,分出一半放在窑里烤着,一半则物尽其用垫在烹饪的罐子下。放在窑里的偶尔去看看,垫在罐子下的矿石则天天都能看见。

    天天享受高温炙烤的矿石竟然原样不动。

    这跟当初看见的神奇一幕不一样,让常冠的一些猜测落空。他还以为能近距离观察到什么信息。

    也可能是火堆的温度不够高,很简单的道理,诸如铁矿的熔点温度就远远高于普通燃烧的火焰温度,把最容易找到的赤铁矿丢进火堆,烧多少天都不可能融化。远距离观察火元素巨人的威势就该明白,它的身躯温度不会低于普通火焰,组成它身躯的部件当然可以无视较低温度的影响。

    好在家里还有土高炉,可以提供更好的条件,把备用的煤球和干燥木柴搬出来,为了验证一些想法,这些东西是必要的代价。

    木柴什么的不稀奇,住在密林里舍得花力气总能弄到更多,煤球则是家里仅有的存货了,用一点少一点。除非再次撞上大雨密林里浊流滚滚,不然没有谁可以在交错的树根下准确找到地下的煤层。

    连煤球都拿了出来,显然是下了本钱。

    光从外观上看,已经挑选过一遍的矿石没什么区别,把大的放一边,挑了小的塞进炉子里。用的是煤和干柴,轻松烧起旺火。

    烧起火之后一直守在炉边鼓风,见着火小了些就加煤球,见着火小了些就加煤球...常冠伸手在进风口试了试温度,怪事,老是加燃料,计划烧一天的煤球眨眼填进去了一半,烧得通红的炉子怎么不烫手?

    随着实力增加,对高温和火焰抵抗能力随之提升,以前能够徒手抓通红炭火不会烫伤,现在自然更进一步,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火中取栗这个成语在他而言已经不是有风险的事情,也只有烧煤球四周封闭的土高炉才能让常冠产生灼痛感觉。

    借此可以判断自己的忍受极限大约在一千摄氏度左右的样子,再多就不行了。常冠的实力陷入瓶颈有一段时间了,以此为参照,只要用手感受温度就能猜测高炉里的情况,判断是否需要添加燃料。

    这还是首次遇到用手摸滚烫炉子没有什么感觉的情况,烧火之前特意检查过一次,问题根本不在炉子。

    那是怎么回事?

    常冠挠了脑袋想不明白,找来木棍扒开堆积在一起的煤球和金属矿石,不想仅仅是无意举动像是触动了什么,轰的一声,一股通红火焰从炉子口里喷薄而出,捏在手里的棍子瞬间焦化燃烧成灰。

    “什么情况!?”常冠目瞪口呆,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犹自回响着从炉子里传出来地隐约怒吼,似曾相似的怒吼,曾经他趴在树上看到从火山口爬出来的某个浑身冒火的大家伙也是这样大吼大叫,嗓门贼大威势十足。

    有事实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一条手指粗的裂纹从炉子口径直爬向烟囱,差点就这么把纯手工制作的土高炉分成两半。

    炉子翻滚的火焰在那一瞬间也尽数熄灭,没补好裂纹之前,土高炉也用不成了。

    实验不得不中断,只能把矿石从炉灰扒拉出来摆在地上,很明显高温持续的时间太短了些,矿石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变化,黑黢黢一块块像是在无声嘲笑常冠的不自量力。

    常冠并不生气,甚至开心得想笑,在他眼里,这些矿石已经从普通宝贝变成了稀有宝贝。土高炉裂了就裂了,总不是泥巴糊的,花费时间总能再做一个更好的,不值得心疼,摸索出矿石的秘密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很明显,这些残骸之所以不一样,还是要跟火元素巨人扯上关系,之前不确定,现在常冠基本可以确定这些表面有纹路的矿石应该蕴含着一部分力量,一部分属于火元素巨人的力量。

    至于火元素巨人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以碳基生命难以理解的方式保存力量,常冠搞不明白,他也没想过深究,他只看到自己能得到的利益不仅把这些残骸据为己有,还要把残骸里的力量据为己有。

    火元素巨人全盛时期多厉害,身躯庞大,轻松破坏火山,在密林里跑一圈就能引起森林火灾,以常冠现在的实力见了自然有多远跑多远,现在么,曾经不可一世的火元素巨人成了无数残骸,倒还能偶尔发发脾气,但已经无法跟常冠抗衡了。

    常冠想怎么处理这些矿石全凭他心情。

    “没动静了是吧?”矿石摆在地上,常冠耐心等待到底没等来想看到的变化,这些矿石始终保持着死物该有的模样,除非受到特定的刺激,不然就不会出现异样。

    这并不奇怪,它不活跃才能让常冠得手,可以一块一块收集拢来,装在袋子里从草原上带回家。

    想要重现刚才一幕,似乎只能再次重复一遍步骤,但常冠有不同的办法,自己动手,同时异化双手拿捏住矿石,这无疑很吃力,遇到瓶颈的实力也就止步于异化一双手手掌,全力催动可以坚持几个呼吸的时间,具体时间长短要看当时的状态。

    短时间以消耗大量魔之力为代价,换来强大的破坏力。

    手爪扣住矿石边缘,逐渐施加力量,坚硬程度超过一般石块的矿石到底招架不住魔之力的破坏,表面那条似乎蕴含某种秘密的纹路一点点加深。

    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常冠好似进行了整整一天重体力劳动,体力透支脸色苍白,这是逞强的代价,接下来每一次呼吸都是深重的痛苦,透支体力还只是身躯的疲劳,透支魔之力则会清楚感觉到潮水般的黑暗从意识深处涌出来,企图淹没理智。

    凭借一股子狠劲强撑异化双手自然讨不了好。

    好在比斗狠,常冠赢了。裂开口子的矿石难以继续坚持,一点点开口,内里的秘密一点点的暴露在视线中。

    然而...内里还是一样的黑黢黢物质,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区别的。

    常冠重重出一口气,储存的魔之力消耗一空,这还是首次把自己-逼-到极限,只觉得一双手都不是自己的,稳稳拿在矿石滚落在地。

    正好跟其他几块矿石凑在一起。

    不想一线金中泛红的液体缓缓从裂缝中淌出来,地面是碳灰和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烬,液体滴落在地,篷的爆开小朵火花,碳灰里残留的可燃物瞬间燃烧消逝,那液体滴落在地明明是一小滩,相互之间像是存在无形吸引力一般慢慢聚拢到一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向最近的矿石。

    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液体依附在另一块矿石上,然后慢慢褪下刺眼的光芒,变成黑黢黢的一层。

    那块矿石表面的纹路悄悄延长了一小截。

    虽然还是无法形成完整的可以辨别的图形,但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它的变化。

    这块冰冷的矿石...变成了滚烫的矿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简单或困难

    等常冠缓过气来,把发生变化的矿石抓在手里,发现它已经冷却下来,看起来跟另外几块矿石没什么不同。

    长长出一口气,已经抽空了魔之力,这矿石恢复原状也拿它没办法,只等一段时间恢复魔之力才好继续研究。

    以前因为时刻需要警惕可能出现的危机,从未这么严重的透支力量,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虚弱的一天,在原地休息了很久才恢复基本的行动力量,然后吃掉了比平时多两倍的食物才稍微缓解虚弱状态。

    只要吃饱,魔之力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恢复,在吃过晚饭的夜里,常冠就感觉恢复了七八成,这种所谓的恢复仅仅停留在魔之力层次,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当然没有恢复,那必须好好休息一晚才能回到正常状态。

    常冠等不及要发掘出矿石的秘密,比起心中的向往,些许疲劳算得了什么。

    然后升起火,又把一块矿石抓在手里,如法炮制。

    也就是有魔之力才能这么挥霍,不然,在密林中以这里的简陋条件,可能把矿石拿回家都只能干瞪眼。

    这一次留了一些力气,裂开口子的矿石稳稳抓在手里,等着那些金中泛红的液体流出来,自发汇聚在地面,它们仿佛有生命,懂得向中心某一点收拢。

    同时,这些看起来就烫手的液体有着符合想象的高温,接触到任意事物都会产生剧烈反应。

    被磁石吸引的铁似的自己向最近的矿石移动。把矿石拿远,这些液体仅仅移动了少许距离就逐渐失去支撑,逐渐缩成一团变成黑黢黢的事物。

    把它抓在手里,小团质地古怪的物质竟然又重新发亮发热,从毫无感觉到火热灼痛再到滚烫刺痛,常冠不得不控制着仅剩的魔之力涌向手指,感觉还是抓不住它,尖锐的痛感直透指骨,下意识甩手丢开。

    常冠并不恼怒,反而喜上眉梢,他很清楚卡在瓶颈的实力在什么程度,拿捏通红的木炭都不觉得烫手,能差点烫伤手指,这本身已经证明了价值。

    把一块矿石凑进逐渐冷却的液体,液体自己附着上去融进矿石中,矿石立马发生着变化,表面纹路延长,自主发热。

    有两次实验对比,已经可以得到更多信息,矿石表面的纹路肯定代表了什么含义,它的变化依赖能量的变化,也许能依据这些变化推测出更多信息。但这些纹路是残缺的,常冠就算脑洞大也不可能从一个拼图碎片就描绘出整张图的形状。

    需要收集更多信息,得到更多碎片,才能一窥全貌。

    两次透支体力,今天难以为继,只能这样了,把矿石丢进炉子里,塞一把柴火进去。一缕青烟从烟囱钻出来,常冠没有引火,那些干柴自己燃烧起来,赤焰翻滚。

    常冠很满意这种变化,都已经到家里来了,还藏着掖着像什么样子,搞得像大姑娘一样。不管你还有没有自主意识,还能不能摆脱本能控制,躲躲藏藏都不像话。

    为了表示鼓励,把外面的柴薪煤球一股脑丢进炉子里,窜高的焰头把土高炉烘得通红。

    这种事情实在有趣,让常冠想起带着各种礼物看望大头蚁河里蠢鱼的时候,小恩小惠换来几倍多的回报,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继续前一天的工作,榨干魔之力,咬着牙跟矿石较劲儿,清空魔之力到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需要一顿饭的时间,不计较自身承受极限的话,一天可以折磨自己三次,从草原带回来五块矿石,其中三块是表面有纹路的,另外两块是普通矿石,分别开了口子,两块普通矿石没能发生任何惊喜,怎么研究也没有新的变化。

    显然,那三块矿石才是藏着关键秘密的残骸。

    一天时间就看到了结果,最终留下的矿石已经产生显著变化,融合了那些高温液体,矿石的大小没有变,但它变重了,表面的纹路正竭力组成一个图案。

    “还差一些,这个图案是关键。”常冠包扎着烫出血泡疼痛难当的手,恨恨地嘀咕,三合一的变化就是他再伸手抓矿石,高温已然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他估摸着,把铁矿跟矿石放一起用不着土高炉就能得融化了。

    倒是解决了火种的问题,如果在来到深渊的最初几天能够到这种好东西,又何必大费周章采集各种材料保存火种,简直是求生阶段的作弊利器。

    但这还不是常冠想要的结果,距离探究最终秘密还有一些距离,只有收集到更多残骸才能让图案逐渐完善。常冠有预感,他可能正把手伸向某个了不得的秘密,抓住这个机会,死死的抓住它,将改变他的前路。

    残骸也并非多么难找的东西,此前在密林里行走,多少能看到一些痕迹,虽然经过植物的爆发式增长,那些被余波掀倒的树木要么重新发芽,要么就埋进了枯枝烂叶中,静静的腐烂,观察植物的变化休想得出什么有用信息。但是...有些痕迹还真不会随随便便消失,就像草原上临近缓坡那一面的情况,多少天过去了,看起来各种草本木本植物覆盖了地面,生机勃勃,实际上扯掉趴在地面的植物,还是能看到焦土和碎砾。

    那些或大或小的残骸从未消失,一直摆在原地,只要走过去,清理掉过于活跃的植物,就能看到它。

    常冠此前在密林里行走,也看见过几块比较大的残骸,但那些残骸只是普通矿石,没有利用价值,也就没有徒费力气往家里搬。寻找残骸的难点也正是这里,不提密林的面积有多大,大海捞针般的从中搜寻残骸有多难,还要从这些残骸中区分有无利用价值,这工作量之庞大想想都脑阔疼,常冠只有一双腿而已,叫他投身密林,就算不吃不喝用去所有时间,也不可能搜遍各个角落。

    可以说,寻找残骸这种事情,既是简单的搜索任务,又是地狱难度的概率事件。

    常冠只能说以后出门尽力多走一些地方,以期发现点什么线索,根本不会做那种头脑发热搜索密林的蠢事。

    至于现在,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把三合一的矿石甩进土高炉里,今天顺便把裂纹随便补了补,炉子勉强能用,反正不指望再熔炼矿石,就当是矿石的临时搁置地点了。往里加了燃料,煤球消耗个干净,只有木柴还有能稳定供应,往里塞多多的木柴,拍拍屁股钻进地下,研究了一天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不回。

    常冠却没想到,等他走后,炉子里正酝酿着某种变化。

    黑暗世界里的黑暗比墨更浓郁深沉,树冠层下,哪怕是习惯了此类环境的黑暗视觉也会产生虚无的错觉,看不见事物,辨不清方向,往常馒头窑里不一定会熄火,寒季以来黑斯格养成的坏习惯,睡觉之前喜欢烧一炉火,热气儿烘热了窑壁能暖和大半夜,多少能驱散黑沉沉的死寂,今天是怪了,窑里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隐隐听得到远方密林传来几声古怪叫声,实在静得可怕。

    不知道等了多久,炉子里亮起一抹亮光,火苗微弱如残烛,颤颤巍巍从堆积的木柴里钻出来,那些干燥的木柴被火苗一碰,下一刻就焦化破碎,直接跳过了燃烧的过程化作灰烬。

    它是元素生命的源,的确有一定意识,控制自己的光芒只照亮极小的范围,焰尖像是时针似的调整方向,寻找着什么,有时候突然颤抖起来,好几次险险要脱离寄生的实体飞离出去。

    它明明感应得到遗落在密林各处的关键部位残骸,只要融合就能慢慢恢复力量,奈何它现在被困在可笑泥巴糊的炉子里,自己无法移动。

    火元素生命相比血肉生命固然失去了一些优势,但它的一些特点同样是不可复制的,失去了庞大身躯,不代表它就从此消失。

    只可惜,泥巴糊的炉子比曾经能跳出来的活火山还要难以逾越,它失去了太多身躯部件,现在剩下的,仅仅是一些本能。要不是常冠无意中刺激了它的苏醒,只怕它会在保护自己又禁锢自己的外层里真正消逝。

    微弱残烛徒劳扭动几下,带着不甘缩回灰烬里,四周重新恢复了黑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曾经那场浩劫

    劳累之后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常冠有些时候没有睡过头了,没有闹钟闹铃的曰子,脑子里的生物钟反而更加-精-准,多数时候,到了时间自己会醒来。

    常冠也不允许自己贪念舒适,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知易行难,好在,来自环境都有压力始终提醒着常冠还没到享受的时候,依旧处于挣扎生存的阶段,根本没有条件可以懈怠偷懒。

    这次难得睡了懒觉,还是很舒服的,体力魔之力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除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稍微动弹胃袋扭麻花似的绞着疼。

    实力增长力气变大,胃口成正比变大,尤其难以忍受饥饿的折磨,搁在以前,一天不吃的副作用也不会明显到影响到基本行动,现在好了,一顿吃晚了立马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好在不是独居生活,黑斯格喜欢偷懒的毛病在言语教导和拳头强制更正下明显好转,难得常冠起晚了,他更加不会错过表现机会,新鲜的克罗克罗细枝洗得干净配上漱口水放在专门刷牙的显眼位置,折腾完牙齿,立马有热气腾腾的肉粥喝,文火熬得开口子的克罗克罗果实只需要加上一把切成丁的熏肉保证闻了之后乐意往嘴里倒下一大碗,烙饼早成了主食一样的东西,哪天要是少了才奇怪,两样东西足够垫巴饥肠辘辘肚皮,常冠没忘记冲一杯苦茶水,他实在喜欢这种又苦又涩的劣质东西,喜欢品咂苦涩之后的丝丝回甘。

    走到土高炉边,里面只有散尽余温的灰烬,常冠盯着看不出变化的灰烬沉思片刻,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口喝干苦茶水,任由苦涩味道在嘴巴里打转,放下小罐转身又捧来一捆柴塞进炉里。

    矿石表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灰烬拂尽,触动它则爆开火星子,引燃了木柴,常冠鼓着风,火势大得出奇,印红了常冠的脸膛。

    把木柴烧完熄了火,伸手直接去抓矿石,不出意料又被烫得直缩手,只能用半边废陶罐装着它放在面前,着魔似的盯着看一阵。

    看不出结果,只能放弃。

    招呼黑斯格:“偷懒几天了?今天重新开始烧砖,砖块那东西只嫌少不嫌多,宁愿多得没地方放也不能缺。烧窑的时候别忘记炉子,往里加柴就行。没事别动炉子里石头。”

    然后就像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任由少见多怪的黑斯格嚷嚷:“那是什么东西??太神奇了!竟然会自己点火!”

    发现矿石的秘密完全是意外收获,常冠当初只想着发现一样物质材料,并没有贪心到企图发现点别的什么东西,哪知道捡了苞米丢了芝麻,矿石看起来有极大的待开发价值,但对于眼下并没有积极作用,想要看到实质姓的收获,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时间,付出多少劳动力。

    长久的利益固然好,但没顾上眼前,现成的难题都解决不好。

    一直没忘记欠着老卡图的账,倒是想赖账来着,只要不再去盖洛费丹城,老卡图能沿着河流追上门讨债不成。遗憾的是,根本不知道除了盖洛费丹城之外附近是不是有第二个恶魔聚集地,城里除了老卡图只有另外一个矮人能够打造金属工具用得上金属矿石,但他是专门为领主和恶魔卫队服务的。

    绕不开老卡图,只能尽早把账还上,维护好信誉显得尤为重要。本来指望从矿石里发现新的材料,如果是铁一类的可以塑造的金属能拿去跟老卡图交易,可惜,这个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实却没有按照设想的进行。

    家里除了熏肉和肉干,别的东西也拿不出手。

    按照当初跟老卡图的约定,还账的代价是双倍,拿肉干去跟老卡图交易明摆着吃亏,有家底也不是这么挥霍的,是时候寻摸点东西当做筹码了,铁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

    关键的六百天过去,过年之后重新计算天数,这只能证明常冠的生存策略没有大问题,是成功的生存之道,除此之外,并不能额外的代表什么。该做什么依旧不能落下,比如眼下的密林还处于生-机-勃发阶段,遵循某种无形规律的黑暗世界正努力的回到寒季之前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状态还能延续一段时间,地面的水源还没有消失,植物枝头晚结的果子正待成熟,搜寻食物正是时候。

    仓库里的确储存着可以吃几十天的食物,但这并不能算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只要有时间,觅食的工作永远不能懈怠,时常出门很有必要。

    出门觅食家里总要留个守家的,以前是奥加安,他不适合密林里行走,单一的战斗方式依赖投枪,应对突发事件能力不足,他自己心知肚明,不求出门冒险,自觉守在家里蛮好的。以前,有个灰头够他费心了,又多了个游荡者幼崽,两个活宝吃饱之后喜欢到处乱窜,不看着放不了心。估计守家的任务以后也是他的。

    固定的食物采集点是一定要去逛逛的,大头蚁的土堆变成了熟悉的模样,枯枝烂叶清理到一边,一大丛白嫩蚁菇占据着土堆上最高的位置,永远有几只大脑袋的爬虫在旁边忙碌进进出出。

    虫子本身不讨厌,但一直严严实实护着蚁菇就格外讨嫌。大头蚁吃了无数只,跟它们斗智斗勇,可惜从来只敢欺负欺负落单的,蚁菇长在土堆上,摆在那里,也不敢伸手。

    导致的结果就是到了现在,对于这种真菌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中,知道它是美味,努力的用想象拼凑那些记忆碎片,却等不到机会再尝一次。

    好在常冠的定力不错,不至于看见什么东西就头脑发热,他很清楚还没到时候,只为了一口素食冒险跟虫子们爆发矛盾划不来,再等等,或许等到拥有了元素控制力就能跟这些虫子堂堂正正抗衡了。

    来了没有空手走的道理,弄不到蚁菇,虫子是能抓则抓。

    百试不爽的老套招数,主仆两个分别占据大头蚁领地边缘的某个位置,故意暴露自己的气味,吸引巡视领地的大头蚁闻着味道气势汹汹而来,别给它们反应时间折断大颚丢进口袋或者篮子里跑不掉的,速度够快的话,多花些时间,至少能抓到一大捧食物,在土堆里的大头蚁军队察觉到成员损失前可以从容离开。

    常冠跟黑斯格做过太多次类似的事情,早已驾轻就熟,计算好大头蚁们的反应时间,从土堆里猛扑出来寻仇的大头蚁只能无奈团团乱转,追踪不到仇家,连它们需要多久时间解除紧张好战状态恢复往常都能做到大概预测,下次再来保证可以再次从容获得食物,把一群没有太多智慧的虫子卡得死死的。

    当然,也不是一味的索取,只要家里剩下厨余垃圾,供应了新定居自家领地的大头蚁之后都没有浪费,走上大半天也要送到土堆来,形成规模的大头蚁只要食物充足繁衍群体数量不难,以保证跟得上常冠大胃口的无限索取。

    过了食物富足的好时节,能一次找到足够食物的地方不多,既然往这边走了,自然是去河边,另外的不顺路的食物采集点只能留到下次再去。

    之前没注意,自从意识到火元素巨人的残骸可能藏着了不得的秘密,常冠对某些东西上了心。

    很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分明记得当初站在草原上,看到的痕迹并不远,那个环形坑是永久伤疤,横陈在大地之上。当时没想过一探环形坑,但那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那种震撼想必也不会轻易淡忘,只要稍微回忆对比一些标志姓的参照物,很容易得到环形坑的方向和大致位置。

    如果常冠现在想去看看,他基本可以锁定准确方向,找过去不是难事。

    稍微一计算距离,才发现火元素巨人自爆的地点真的离自家领地不远,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以火元素巨人的体型,它只要小半天功夫,就能大踏步出现在领地中,以绝对的力量扫平一切。

    好在它消失了,以壮烈的结局结束一场浩劫。虽然那场劫难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对环境的影响还没有消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简单的方式

    常冠只要稍加留意,行走在密林中总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痕迹,尤其是那些倒伏奄奄一息的大树,享受过露水的滋润,正竭力重新恢复,它们忠实的记录着待解读的信息。还有那些直接折断死去的树木,几十天时间足够它慢慢腐朽被各种寄生植物爬满。

    一路上看到的变化并不陌生,早在多天以前已经享受到了爆炸之后的坏处和好处,家里的高危建筑重新翻新,奥加安早重新做好了自己的砖头屋搬了进去,常冠也不止一次挖开腐烂的树干寻找白白胖胖的幼虫...

    几十天时间,说长也长,常冠郑重的完成了‘过年’的仪式,说短也短,短到以植物的自然愈合能力,还不能彻底掩盖伤疤。

    这是好事,常冠还有机会,只要运气稍微眷顾,花费一些时间应该还能有所收获,发掘出矿石中的秘密成为了有可能。

    还有最关键的,那个环形坑,那个浩劫的中心,他突然想去瞧瞧,总抱着侥幸心理,去草原上走一趟可以找到好多块金属矿石,要是去爆炸中心地点转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线索,至于到底期盼着什么,连常冠自己也不清楚。

    河边,丰水期肆掠过的痕迹到处可见,河岸一线泥泞难行。

    无人修缮的河岸不出意料多处坍塌,尤其是挖掘岩盐的地段遭大水一冲成了深水区,丰水期过后也恢复不过来,走到附近去,脚步声惊动了水下的生物,稀里哗啦的声响,几尾花纹清晰的鱼鳍一闪而逝,清楚看到几双警惕的鱼泡眼在水面下来回移动。

    常冠已经有了免疫力,倒不至于被这些满怀恶意的鱼泡眼死死盯着就吓住了,他反倒有些开心,这些鱼都是从上游来的,它们比以前的鱼群要更容易激动,只要机会合适,会主动跳出水面攻击靠近水面的任何生物。

    看起来,它们的数量明显偏多,已经超过了一段水域的自然承受范围,这得感谢常冠,他没有落下投食的好习惯,远道而来的鱼群吃惯了白食,全无吃人手短的觉悟,反倒养成了习惯,丢下去的食物总能在最短时间里哄抢干净。发现岸边有动静,齐齐的涌过来,等着天上掉食物。

    倒是把那些来河水的动物们吓得够呛,宁愿到上游或者下游去喝水,也不愿意到这里来。

    “看起来,时机差不多了啊,太多鱼群在这里逗留,影响生态环境就不好了,不抓的话也会自己往下游跑。”常冠观察着水面的情况,在他眼里,在水面下游曳的鱼群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只看什么时候来取。

    黑斯格在一旁连连点头,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些看似无用的手段,以为是多此一举,实则经常收获奇效,就没看到哪一只动物能例外的,全栽在了投食套路里。

    “带来的饵还剩多少?”

    黑斯格翻翻随身包裹,摸出一包树皮包着的东西,“全在这里。”

    树皮包的是草木灰裹的内脏,正是鱼群喜欢的东西,只要有这些饵料,使用得当,至少换来几倍回报。

    常冠跟黑斯格分别捡一根木棒守在利于出手的好位置,把饵料丢进浅水区,那带着古怪气味的草木灰在水流中散开,拥挤在深水区的鱼群立马躁动起来。

    它们闻到了熟悉的食物味道。

    常冠笑了起来,已经看到鱼群正逐渐失去理智,超过自然承受范围的鱼群集中在一段狭长水域的后果可想而知,一丁点食物都要争抢打斗,永远别想吃饱,像这种浓郁的食物味道可以让鱼群在本能驱使下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扑腾着水花,摇头摆尾冲出水面,径直从深水区跳到浅水区。

    这些鱼跟之前的蠢鱼一样,脑袋和嘴巴太大了些,深水可以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浅水则是限制它们活动的囚笼。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识蠢鱼跳水的盛景,站在原地,无需下饵垂钓或者撒网围拦,自己一条接一条冲过来,摇头摆尾一路水花,不偏不倚摆在脚下张合嘴巴招呼常冠快下手。

    只要举起木棒,敲晕它们,收进篮子就是不错的食物。

    这是最简单的快乐源泉,最简单的方式收获食物。

    然而,没高兴多久那些集结在深水浅水交界处的鱼群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猛的散开,纷纷往深水里藏匿。站在岸边看不真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屏息观察才愕然发现翻涌的水面多了一丝不正常的颜色。

    那是从水下涌上来的血。

    然后就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阴影悄然靠近水面,隐约可见鱼泡眼,但它的体型也太大了些,比常冠曾经钓上来的那条大鱼还要大。

    它有庞大体型依仗,底气十足,无意隐藏自己的身形,一边把刚刚叼住的小鱼扯成几块吃进肚子,一边停留在近水位置观察着常冠和黑斯格。

    那种眼神...就像掠食者在审视猎物。

    常冠看了看水面到河岸的距离,示意黑斯格退后几步,就算这大鱼敢冲出水面,等待它的命运也是搁浅成为案板上的食物。

    倒不多怕它,但的确是个威胁,如果在过河的被这种体型的大鱼袭击,谁都没有把握囫囵个上岸。

    连丢在浅水区的饵也顾不上了,拎着用了好多天没换过的篮子,站在岸边,跟水里闻到气味不肯走又不肯冒险的大鱼对峙,大眼对小眼,黑眼对鱼眼。

    “这条鱼...太大了吧。”黑斯格咽下一口口水,有些艰涩的道:“它在水里,拼力气都不一定能赢,我们下水也是它的食物。”

    “上不了岸怕什么。”等待片刻,见大鱼还在近岸区域游曳,捡起一块石子狠狠砸过去。

    没直接砸中大鱼,但它受了惊,一摆尾巴溅起水花隐下水面,在那一瞬间,勉强看清它的模样,大头宽尾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身侧的鱼鳍笔直伸着,一根尖端锐利的骨刺张着薄而韧的鳍,悠然摆动几下,肥硕的身躯有着所有鱼类都有的灵活。

    大鱼一动,四周哗啦啦响起一片,暗处最少藏了两条跟它差不多大小的同类。一起往的深水里躲,搅浑的水里不知道蹭到了哪条倒霉蛋,水面上悄然绽开一抹-异-色,那是新鲜血液,吃肉的鱼哪里闻得了血腥味,再次蜂拥而上,那条倒霉蛋徒劳反抗好几次险些逃走,张大嘴巴露出水面吐出一个泡泡,转眼又被拖进水下。

    “必须要做新工具,想出更好的捕鱼方式才能对付它。”常冠面无表情,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得出认真,对付没见过的大鱼当然要认真一些。

    鱼群变动,总会有新的来客占据空白地段,但正常情况下,一个河段不会吸引特别多鱼群逗留,不仅是找不到食物,太过密集的鱼群还会打架,同类争斗会迅速降低群体数量。常冠预料到会有生面孔光顾,没想到会这么多。

    投食的威力果然强大,吸引了小鱼鱼群,也就会引来吃小鱼的大鱼鱼群。

    这些大鱼已经可以形成威胁,有足够称霸一隅的体型,吞吃体型小于自己的一切食物,驱赶个头抵不上自己的鱼类,只要有它们在,就能把附近河段的生态破坏得干干净净。

    这是常冠不能忍受的,到时候大鱼吃饱喝足摆摆尾巴走了,做了这么久准备工作岂不是都成了白忙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完结的事件

    食物争抢一空,鱼群重新隐进水下,水面一片平静。

    手里的木棒还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一趟只抓住几条鱼,总有点不甘心,继续沿河行走。

    路过浅石滩,岩盐是挖不成了,经过常冠不知节制的索取,本来就被河流冲走一部分的小规模岩盐早不剩多少,试着把周围挖开也没找到惊喜,已经没有继续开采的价值。

    再来看,可能藏着岩盐的地段已经淹进水下,彻底断了采盐的念想。

    环境突兀变化,浅石滩自然生长的盐贝大受影响,没有动物把它们当做食物,结果自己死了不少,本来打算在这里留一些野生的做种,一看情况不妙,只能往家里搬,孜孜不倦的做着搬运工,寒季以来,河边已经来回扫荡了多次,野生盐贝基本绝迹。

    到河边来,无非捕鱼,搬石头找各种带壳的水生生物,正好趁新鲜把鱼剖了,不能吃的内脏往一个固定的地方丢,下次再来,只要搜搜丢内脏的固定位置,怎么也不会空手而归。

    搬开石头寻找食物的时候,又看见了几只早已死去的甲虫,常冠随手捡起一只,注意到它模样实在奇怪,长长的后足卷曲着折断了小半,有纹理分明的鞘翅有畸形的长长针状口器,显眼的是它的前足,尖端呈现弧形看起来像是小小的钩子。

    足有核桃大小,拿在手里正好看到它占据大半个脑袋面积的复眼,光是长相而言,它已经足够猎奇。

    只是一只虫子而已,死去太久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常冠又把虫子随手丢进水里,水下冒出一张鱼嘴吞下虫子又迅速消失。

    河岸泥泞并不好走,温度低时,吃饱水的泥巴支棱起尖刺,温度涨上来,踩过一遍又一遍的烂泥又成了比沼泽还难以对付的东西,往往一脚下去,烂泥淹过脚背,得费老大力气才能拔出来。

    光脚板也是一脚泥。

    曾在老早之前,直至追溯到首次发现河流,那时候常冠就打着把这里当做狩猎场的算盘,是个好想法,除非水面结冻,不然总有动物来这里喝水,虽然也有掠食者来回巡视,同样寻找着狩猎机会,不代表常冠不能成为觅食者中的一员。

    他现在已经有了实现这一想法的基础。

    实力,经验技巧以及必要的工具都不缺,战斗力比起大部分吃肉的掠食者还要高一些,但是,狩猎场的计划终究只是个计划,这个实现起来有难度,他不能花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河岸蹲守,错过的机会比能抓住的机会多太多,比起那些掠食者的专注,他要做的事情太多。

    顶多是过来的时候顺便寻找机会,如果遇到合适猎物,可以狩猎增加收获。

    这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些体型太大的食素动物喝水时间是固定的,它们体型庞大根本不怕黑暗里时隐时现的窥视,其他动物喝个水都提心吊胆,它们却有特权,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段喝水。

    常冠来得多了,甚至认得出其中大部分动物,两者遭遇,那边哼哼唧唧算是打招呼继续喝水,这边则捕鱼搬石头,从不做出格的行为,默契的维持着和平。

    路过浅石滩,再往上游走,一头黑纹刺犸从身侧阴影冲出来,慌里慌张根本不看路,差点撞到黑斯格。

    这是少有的主动送上门的食物,当然没让它跑脱。

    黑纹刺犸长相并不讨喜,典型的杂食类型,好胃口堪比尖牙,但它要健硕得多,像头野猪崽子似的,前半身长有条纹或者块状的黑纹,后半身长着尖长利刺保护自己,看起来有点像豪猪,结果长了一张长马脸。

    意外得到的好处没有让常冠兴奋起来,他很清楚,黑纹刺犸不是胆大莽撞的动物,或者说,除非是埋伏狩猎的掠食者,任何正常的动物都不会莽撞,怎么都不会一头撞进猎人的怀里。

    这白来的食物明显有些不对劲,浑身没有新伤,却脏兮兮的一身汗它显然是受了惊吓,不辨方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控制不住体温开始出汗,但它还没有恢复正常,才一头撞进怀里。

    常冠转头扫视四周,锁定密林中的某个方向,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啊...

    犹豫片刻,没有好奇心发作去追究猎物过来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基本的警觉,任何超出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隐藏的秘密,区别只在于探究秘密承担风险或者承担更大的风险。

    黑斯格脸色稍显不自然,用干涩的语调问:“主人,你有没有发现,这里距离那个地方已经不远了。那只恐鸟...它...”

    黑斯格嘴里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区域,在寒季之前,也根本没有这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说法,之所以寒季之后不一样了,是因为曾经目睹一只恐鸟在冻结成冰的河面上捡拾食物,它自以为好运眷顾,结果发生一系列诡异的事情,食物没吃成,反而坠落在近河的某个地方,再也没能飞上天空。

    它的死因跟某个未知存在有直接关系,就死在河流上游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过去了这么久,大概恐鸟早已尸骨不存,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完结,至少亲眼目睹事件整个过程的黑斯格跟常冠都不认为这件事情会这么简单。

    当时,趴在雪地里沉默看戏的常冠说过,没事别靠近附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能避开那个地方就避开那个地方,不去招惹它,也不会浪费时间胡思乱想那个能弄死恐鸟的烟雾状事物是什么东西。

    但似乎,一味的逃避错过了什么,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黑纹刺犸被吓得撒丫子狂奔,找死一般差点撞到黑斯格。

    常冠看了黑斯格一眼,沉默着点点头,他也清楚记得那个地点,如果黑纹刺犸中途没有明显偏移方向,它来的方向的确距离那里不远了。

    看了看这一趟出来的收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找不到别的东西回去也不算亏,常冠笑笑,轻松道:“不管它,再往前看看,没有发现猎物我们掉头回去。”

    有这句话,气氛就轻松了,顺着河道慢慢往上走。

    对于河流,常冠向来非常重视,他很清楚这条河流意味着什么,可以说,只要有这条黑色带子似的河流,他的生活就能继续维持下去。但如果上游某个地方发生变化,哪怕仅仅只是某些可能的变化,常冠也是不能忍受的。

    不仅仅依赖河流里的食物生存,这儿距离家里实在不远,每次去草原都要路过附近,真要出现点什么东西,难道要放弃前往草原的路线?

    还好走了小半天一路没听到什么声音,这是重要的信息。

    掠食者捕猎除非针对深渊小耳兽一类的小体型猎物下手可以速战速决,捕猎大型猎物根本做不到无声无息,这道理用在别的地方照样管用,就像上次恐鸟死亡闹出来的大动静,隔得老远能听到声响。任何大块头面对死亡都不会无动于衷,稍微挣扎声音是瞒不住的。

    常冠稍微安心,只需要确定半天路程里没有危险,才懒得管是不是那个能杀死恐鸟的古怪东西出现了新的变化,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只要它继续进行类似的陷阱诱杀猎物,总会有贪心大意的食肉者上当,成为下一个陷阱的诱饵。有的时候,所谓陷阱真的无需多复杂,能起到的作用照样明显有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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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底线介绍:
自地平线涌来的怒潮重重轰在黑黢黢石块上,雪浪四溅,惊醒了断口峡上的巨钟。钟响,闸起,起帆的运船沿河沐月而下。当高空的幽月照亮了南岸穿林而过的蜿蜒商路时,误闯进峡口的莫扎巨兽正摔起几十米高的巨浪。当嗷嗷而来的抢锅大军尽数在第一防线前咽下失败的苦果时,勤劳的尤安罗亚人正竖起一座又一座王的雕像。当几辆捆着篷布的货车正沿平坦商路前往新城时,负命远行营救任务的卡里卡战士正浩荡而回。手段尽出骗来的原生文明移花接木再发新枝,千方百计强行救回的‘人才’们说话都超好听。印着方块字的货币即是最具力量的权威,制定游戏规则,买断世界。这幽月月光也无法企及边界的宏阔版图,这正焕发无尽生命力的庞然大物,是黑暗里的希望,是孤崖上的灯塔,是温暖的家,是避风的港,是......我的国...危险底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危险底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危险底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