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新计划
“那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程清妍问道。
“考上再说吧。”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将来真的能考上的话，我希望咱们能继续成为同学。”
“要是你能考上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以后到城里上夜大就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程清妍说道。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路上又闲聊了几句后，段云把程清妍送回了家，自己则回到了出租屋那边。
此时旁边的库房中，曹东几人正在里面喝酒吃肉。
最近两天的天线生意已经少了很多，一天还不到十套，这点活一个人骑着侉子出去就能轻松完成，《血疑》带来的天线销售高峰已然过去了。
“哥，你可回来了，鸡腿和酱牛肉给你留着呢。”眼见段云进屋，曹东立刻第一时间殷勤的帮他搬了张凳子，拿出一双筷子递了过去，旁边的崔林等人也纷纷给段云倒酒夹菜。
段云作坊这边的伙食一直都是非常不错的，段云一个月预留了三百多块的公共伙食费，天天有蛋有肉，如果晚上没活的话，还有酒喝。
在段云的思维中，对于跟着自己干的兄弟，挣钱多少先不说，但必须吃香喝辣的，对工人是绝对不能亏待的。
“哥几个太客气了。”段云笑着接过了筷子，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雷子呢？”
“雷子那小子就是个财迷，之前咱们一起和女工在外边玩的时候，和后勤的一个女工勾搭上了，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不过他手头钱不够，想再多赚点，所以今天的活他一个人都包圆了！”曹东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随即说道：“雷子这小子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想不到搞对象倒是有两下子，这才多长时间啊，就都要打算结婚了。”
“雷子那小子不挑食，是个女的就行，看对了目标就天天到厂门口堵人家，天天给人家买一堆零食，核桃瓜子，奶糖，那都是一包包的买……那女的也馋了点，你说她天天吃雷子买的东西，不跟他行么？”崔林也在一旁说道。
“其实也幸亏雷子遇到咱们段哥赚了不少钱，不然就他小子那个头模样的，想找个咱们厂的正式工太难了。”曹东撇撇嘴说道。
“呵呵，其实如果你们好好干的话，肯定能娶到更漂亮的媳妇的。”段云笑着说道。
“哥，说正经的，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于淑兰对你有意思，你们两个应该已经……”崔林对段云说道。
“别瞎说，我和于淑兰只是朋友，她对我好，也就是因为上次人防的事情。”段云淡淡的说道。
“其实我感觉那个程清妍才是和段哥最般配的，不愧是咱们厂的厂花，那身材长相，我看比电视上的大明星都漂亮……”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啪！”段云抬手给了曹东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少扯淡！人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那可是总工的女儿，能看上我？你们几个有事没事别背后给我乱点什么鸳鸯谱！”
男人在一起喝酒吃饭，基本上三句不离女人，而且现如今几个青工在段云这里也赚了些钱，正所谓保暖思那啥，所以话题不由自主的就扯到搞对象上。
“我就是随便说说……”曹东捂着后脑勺撇撇嘴说道。
“那程清妍的条件确实好，这种女的真不是咱们这种人能追的上的，包括于淑兰，我看除非是**或者大学生，否则人家都不带正眼看的。”
“是啊，程清妍确实长得漂亮条件好，可咱们段哥也不差啊，有技术本事又大，而且现在连新房都有了，妈的，我要是有个闺女，绝对洗干净倒贴给段哥！”曹东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不过说真的，谁要是真能把那个程清妍追到手，那绝对是全厂轰动的大事，我看好段哥！”崔林说道。
“行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段云打断了众人的话语，正色说道：“今天晚上我跟哥几个说点正事……”
“什么正事？”曹东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近兄弟们都很辛苦，工作我也很满意，不过目前天线的销量已经过了高峰期，以后的话，可能还会持续减少，所以我下一步打算开始转移咱们的业务重心，将主要工作放在音箱和宣传和销售上面……”
“这个好说，回头就按段哥你以前说过的，我们借着上门售后维修天线的机会，顺便带着音箱过去推荐。”曹东很干脆的说道。
之前段云就和曹东说过宣传音箱的事情，所以早就知道他的这个计划。
“宣传的事情先不急，咱们这个月先做出五百套的天线的库存出来，然后全力生产音箱。”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这次宣传音箱我打算让你们用宣传册上门宣传，这样效果会好一些。”
“宣传册是什么东西？”
几个青工面面相觑。
“其实就是一个有产品照片功能和价格的册子，带着方便，回头我做出来就好了。”段云说道。
这段时间装修完新房后，段云就要开始着手制作音箱的宣传册了。
初步计划是先买个海鸥相机，然后将各种型号的音箱都排成照片做成目录，至于文案和图片制作，则需要好好设计一下。
任何产品的热销，都离不开这个年代的风潮和流行文化。
如果说八十年代之前国内最流行‘三大件’是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的话，那么到了八十年代后，‘新三大件’就变成了电视，电冰箱和洗衣机。
段云目前掌握着的都是相对富裕的优质客户，倘若段云将低音炮也变成当前社会的流行消费品的话，那么他的低音炮系列音箱的销售潜力和利润将远远大过八木天线。
第二百一十章 摄影爱好者
距离成考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段云并没有忙着去看书复习，而是骑着侉子到西门外买相机去了。
到了百货大楼，段云径直来到了位于售卖家电产品的三楼。
在大厅的最里面，段云看到了卖照相机的专柜，此时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的人。
和后世一提到买相机，脑海中就冒出佳能、尼康、索尼等它国品牌，似乎它国相机已经成为了我们仅有的几个选择。然而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相机市场则与现在大不相同，当时还是国产相机“叱咤风云”的年代。
海鸥相机作为经典国货的代表，是中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国内唯一一家具有开发、生产制造各类单反相机、立体相机、全自动相机及各类照相器材的影像器材制造企业。在上世纪50年代末至80年代，海鸥是国人能买到的相机中响当当的品牌。拥有一台海鸥单反相机“海鸥df”，一度成为摄影人身份的象征。
虽然动辄几百块的相机对那个时代的人而言无疑是个奢侈品，但其实八十年代前城镇居民还是有很多私人相机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厂子相互熟识的青工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凑钱买上一台，然后相互借用，拍出的相片再送到照相馆洗相。
那个年代最为流行的相机就是六十年代末出品的海鸥4型双反相机，这种相机的造型和拍摄方式和后世常用的单反数码相机非常不同，相机前面有两个镜头，而拍摄的时候，需要将镜头对准拍摄物，拍摄者低头从折射镜中进行观察调整。
一直到了82年，两个镜头的海鸥4a相机依旧有售，价格是195块钱，不过新型号的海鸥df套机已经上市了。
所谓套机就是只配一个58mm的标头，不过这种单反相机已经非常符合后世年轻人对相机外观的认知了。
这种新款的单反相机很贵，一台就要450块钱，另外那时候基本上都是用公元或乐凯等牌子的国产胶卷，价格也在三十块钱左右，这几乎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虽然当前大部分人还买不起这种新款的单反相机，不过对段云这种身家破五万的‘富豪’而言，购买相机只是小钱而已。
“服务员，把这台相机拿出来我看看。”段云指着橱窗中的那台最新款的海鸥df1对柜台服务员说道。
“不买不能随便动。”那个女服务员闻言，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只要质量没问题我就要了！”段云早已适应了这年头国营商店服务员的态度，所以也没计较，只是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衣兜说道。
“额。”看到段云衣兜口浅浅的露出厚厚一沓子大团结后，那女服务员的脸上随即冰雪消融，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将相机从柜台取出后，轻轻的递给了段云。
接过相机后段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坠手，远不如后世的相机那般轻盈，但却给人一种非常后世的质感。
前世的时候，段云用的都是自动对焦的数码相机和手机摄像头，拍照是毫无难度的，但在现在这个年头，拍照则绝对是个技术活。
之前段云再厂里拍劳模照片的时候，就发现摄影师的技术不简单，段云一直都在仔细观察那个照相师的动作，测光，对焦，变焦，每个动作都需要丰富的经验才能熟练掌握。
感觉机器不错，段云当即就交钱买下了这台相机，然后又一口气买了五个国产的乐凯胶卷。
光有相机还不够，段云还需要掌握拍摄技术，另外还有洗相的问题。
拿着新买来的相机和胶卷，段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大西街的宏光国营照相馆。
宏光国营照相馆算是大兴市最大的一家照相馆，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而上次给段云他们拍摄劳模相片的王师傅。
段云之所以找到王师傅，就是为了学习照相技术的。
80年代学照相算是学技术、学手艺，还是有点门槛的，毕竟这个年头的相机不比后世的傻瓜相机和数码相机，而是用的是那种“测光靠瞅、对焦靠扭、变焦靠走”的手动机械相机，加之底片相纸都要花钱，每按一次快门都非常慎重，要考虑曝光、考虑构图、考虑景深、考虑影调、考虑机位、考虑怎样才能抓住关键瞬间，避免出废片，提高出片率，而最终结果只能冲洗出来才知道，新手短时间内是很难驾驭的。
另外这年头有这个爱好的人也非常受同学、同事、邻居、朋友欢迎。如果你的技术够好，胶片时代给人帮忙、义务拍照的事情会不计其数，周末、节假日基本不闲着。
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特别进入数码时代，照相机如旧时王谢堂前燕，渐渐飞入寻常百姓家，城市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相机了，摄影已是大众行为，不再神秘和高高在上了，每个人都可以是摄影师，专业照相师也就不那么吃香了。
其实凭借段云现在的经济实力，是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摸索摄影技术自学成才的。
但问题是段云现在急于赶制出产品宣传目录出来，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摸索自学摄影技术方面，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拜师。
下午五点半，照相馆准时下班，段云看到王师傅走出照相馆后，立刻迎了上去。
王师傅显然早已经忘记了段云这个人，但听到段云的自我介绍后，这才重新想起了他。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王师傅问道。
“王师傅，我就直说好了，这次来找您，我是想拜师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收徒。”王师傅闻言摇了摇头。
“我不白学。”段云说话间，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卷塞到了王师傅的口袋中，说道：“这是学费，只要您能在两天内教会基本的拍摄和制作暗房洗相片的技术，我还有额外的酬谢……”
“哎，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很忙……”王师傅从口袋取出了段云塞给他的那个纸卷，正打算还回去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报纸中夹着起码十多张的大团结！
犹豫了一下后，王师傅随即又将那卷钱重新揣回到了口袋中，挤出一副笑容对段云说道：“你先等等，我这就和单位领导请两天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合影
对段云而言，花钱学艺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第二天，在王师傅的指点下，段云很快就掌握了这种单反相机的基本操作技术，另外王师傅还告诉了段云很多的摄影方面的技巧，这些都是他从事摄影工作二十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技术。
除了摄影技术，段云在王师傅的指导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他的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出租屋改装成为了暗房。
灯泡刷的是红色的油漆，屋顶的漏洞也被封闭的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定影液、显影液，相纸这些洗相的东西在商场就可以买到，至于洗相片的流程，放大、烘干、裁剪，昏暗的灯光下，王师傅将每一个步骤都给段云讲的非常细致。
到了晚上，‘授课’结束的王师傅被段云拉到饭店搓了一顿，最后段云开着摩托车将王师傅送回家的时候，他的口袋中又被段云塞了几张大团结……
学会照相技术的段云终于找到了他重生后的第一个兴趣爱好，尽管这二年玩摄影对一般人而言，是个比较‘奢侈’的爱好，光是一卷胶片加上冲洗费用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但对段云这样的‘全厂首富’而言，这点花费完全不足挂齿。
另外这台相机也给段云的团队带来了不少的快乐。
“都挺直腰板！雷子，你小子这么大个子往后站！东子，把你的帽子戴正！别跟个二流子似的！这可是咱们团队第一次合影……”
段云学会照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作坊团队来了一张合影。
按照王师傅教给他的照相技术，段云调好镜头焦距后，将相机用三脚架固定好，调节好延时，迅速跑到侉子上，双手握着把手，下意识的甩了下头。
“咔嚓。”随着快门的一声轻响，相片算是拍出来了，至于效果如何，还需要洗出来才能看到。
“哥，能给我拍张单人相么？”
“我也想照张单人的……”
“我也要。”
拍照这种事情对这帮青工而言，绝对是一个难得的福利，一年甚至两三年都不一定有一次照相的机会，而对于马军营村的三个段云的徒弟而言，他们上次拍照还要追溯到刚出生满月的时候……
“别急，都有份，我这儿买了好几个胶卷呢。”段云对众人安顿道。
毫无疑问，段云的相机又成了这帮青工的新福利。
不过对段云而言，他现在对摄影非常感兴趣，自己对焦拍摄，自己冲洗相片，这种感觉和前世时候拿着数码相机和手机拍摄时完全就是两个感觉，尤其是看到洗出的相片成品后，绝对是满满的成就感。
至于制作产品目录的事情，段云打算熟练掌握拍摄技术后，过上一个星期再说。
最近这两天活少，段云下午的时候暂停了工作，让他们都回家打扮一下准备照相。
风衣，墨镜，假领子，几个青工各个头发梳理的锃亮，然后到工厂俱乐部门口集合。
厂区没什么好的风景，唯独俱乐部门口的一个大型的石雕火炬还算是不错的地标，所以成为了这些青年照相的首选。
段云卖弄着自己刚刚学到的照相技术，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用掉了整整两卷的胶卷，几个青工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段云却还是将这帮小子给打发走了，因为段云现在就剩下两个胶卷了，他还打算给自己母亲和妹妹拍照。
晚上，段云安顿好工作后，骑车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房子重新粉刷打了全套家具后，段云一家终于在前天的时候从旧家搬了出来。
前天当段云指挥崔林等几个青工将旧家房子里的电视机和缝纫机搬出的时候，楼道中的几个中年妇女的双眼嫉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们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段家那个傻头傻脑的小子这才进厂几个月，这家人就彻底一步登了天，整栋楼第一家买上了电视机，两次的技改奖金几乎顶上了他们全家一两年的收入，如今更是评上了劳模住上了七十多平米的敞亮新房，给段云介绍对象的人几乎踏破了这个楼道的楼梯……
而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则对旧家没什么太多的不舍，她们的内心早已被搬迁新居的喜悦填满。
书记赵东升安顿段云低调的事情被他仍在了脑后，当家具用侉子运到楼下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曹东第一时间放了两串2000响的浏阳大地红！
回到家中，当段云拿出相机后，母亲说了段云两句，嫌他乱花钱，但下一刻，她就听从了儿子的安排，和儿子女儿坐在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
段芳对哥哥刚买的相机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惊喜。
女孩子相比男的要更喜欢照相，毕竟是花一样的年华，谁都想在自己最青春漂亮的时候留下一些影像记录，这和后世女孩普遍喜欢自拍是一个原因。
晚上家里的灯光不如阳光拍出来的效果好，但即便如此，段云仍旧一口气给妹妹和母亲拍了半卷胶卷。
夜里，吃过晚饭的段云在自己房间开始绘图设计起来，而妹妹段芳则安静的在身后的写字台上写着作业。
这次搬家对段云而言来的非常及时，因为进入十月后，大兴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也就意味着段云不可能再像夏天那样可以继续在出租屋中绘图了。
客厅中母亲看着电视织着毛衣，不时的被电视中播出的相声逗得咯咯轻笑，而妹妹段芳打开收音机，收听起了米国之音。
家中这种温馨平静的感觉让段云非常的享受……
……
周六早上，段云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对段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他从今天到明天周日两天要参见今年的成人高考。
一大早段云就给钢笔重新灌上了墨水，然后难得的翻看了一下书本。
虽然高考对于很多家庭而言都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但此时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却似乎根本就没把段云参见成人高考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没人相信段云这种初中都没上完的人能考上大学，包括段云的家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成人高考
母亲早早给段云做好了早饭：稀饭，馒头，煎蛋，还有一瓶豆腐乳。
段云把煎蛋夹到馒头中，然后抹上豆腐乳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汉堡，几口就吃掉了。
喝光了稀饭，段云打了个饱噎，起身带上文具就要离开。
“把这个带上，饿了就拿出来吃。”看到段云要离开，母亲高秀芝从蒸锅里拿出了三个煮鸡蛋，塞到了段云的口袋中。
“妈，用不着……”段云撇撇嘴说道。
“你这孩子……”看到段云要掏出鸡蛋，高秀芝白了儿子一眼，说道：“考场那地方饿了咋办？你上哪儿吃饭去？赶紧装好，听话！”
“额。”段云闻言，无奈的将鸡蛋重新装回了口袋中。
虽然母亲根本就对段云考大学不报任何希望，但有一点她还是非常上心的，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儿子饿着。
“哥，祝你金榜题名！”
此时妹妹段芳洗完脸后走过来对哥哥说道。
“呵呵，小嘴越来越甜了，回头哥考完给你买好吃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走出了家门。
离开新房，段云今天没有骑车，而是步行前往了工厂的俱乐部广场。
十多分钟后，当段云来到俱乐部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十号带着文具的考生。
这些考生全都是红星齿轮厂的职工夜校的学生，也是段云的同学。
今年全市报考成人夜大的人数高达两千一百人，基本上都是大兴市各大厂矿在职的工人。
一般来说，参加这种成人高考都是自己骑车前往位于城区的考场，不过像红星齿轮厂和矿务局这种效益非常好的单位则是厂里派出专车接送的，毕竟能参加这种成人高考的职工很多都是厂子里的技术精英和骨干，工厂适时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红星齿轮厂没有专车，只是花钱从公交公司雇了两辆公交车，然后由夜校负责人刘主任组织接送考生的相关事宜。
“段云！”此时正被一群男学员围住的程清妍看到段云后，微笑着挥手打了声招呼。
“来的挺早啊。”段云看到程清妍后，也微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这可真的是轻装上阵啊。”看到段云手中连个课本都没带，程清妍有些意外的说道。
程清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周围的考生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拿着一些课本和资料。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次考试对这些夜校的考生而言，无疑是个可以改变人生命运的重大机会，所以越是临近考试，考生越是拼命背记，哪怕能多拿到一分，也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甚至还有考生将很多的资料写成了袖珍的小册子，缝在衣袖中，其他各种打小抄的方式五花八门。
高考作弊无疑会被取消成绩赶出考场，但对很多自知录取无望的考生而言，破釜沉舟碰碰运气也是未尝不可的的。
而唯有段云做的比较光棍，书本不带，小抄也没有，就这样光着pg轻装上阵了！
“我这本来也没希望，就算带上书本的话，也记不住多少东西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吧。”程清妍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你之前在班里测验的成绩都很不错的……”
“车来了，各位同学都过来站好队！”此时夜校的刘主任眼见路口处缓缓驶来了两辆空的公交车，连忙对广场上聚集的考生招呼道。
“先上车。”段云对程清妍微微一笑，随即走了过去。
刘主任将人排好队清点人数后，挨个查看了考试的准考证，然后让他们上了车。
先上车的程清妍和另外几个女工坐在了前排，而段云则一屁股坐在了后排的空位上。
车子启动后，向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二十多分钟后，两辆专车来到了这次成人高考的考场大兴一中。
段云跟着众人下车后，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此时一中的校门外，已经聚集了两三百号的考生，而这些拿着文具和课本的考生年龄相差实在有些悬殊，有的和段云一样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有的则明显已经年过中年，另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则最少已经四五十岁了！
不过段云仔细一琢磨，倒也感觉这种事情也是合理的。
动乱十年，大学之路彻底被封死，而从77年重新恢复高考后，很多当年的初高中应届生都已经年过中旬。
尽管国家最初放开了一些高考的年龄限制，但28岁的年龄门槛还是卡住了太多往届的初高中毕业生。
而且这些应届初高中生现如今大多都已经参加了工作，有的甚至在政府部门工作了十多年的时间，这个岁数远远高于国家限制的高考年龄限制，另外有工作在身加上年龄偏大，靠全日制大学有难度且学期太长，相对而言，成人夜大则是他们获取高等文凭的最后机会。
眼见前面大门口已经有人开始坚持准考证入场，后面还有几个带着袖标的男女教师正在搜身，段云赶紧掏出口袋里的三个还温乎着的煮鸡蛋，拨开壳后，一口一个吞了进去，干的他忍不住连连打嗝。
排队进入校园后，段云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提前半个小时进入了所在编号的考场。
段云所在的考场就是一间高中教室，为了防止作弊，桌子拉的很开，另外监考的老师一间教室安排了三名，讲台站一个，后排坐一个，还有一个在中间来回巡视，监考的非常严格。
段云参加的是高升本的考试。
八十年代夜大的考试科目中，高升专靠三科，分别是语文数学和英语，而高升本除了语数英之外，还要再考一门物理，上下午各考一门，周六日两天正好全部考完。
之前段云在职工夜校的经历过几次模拟考试，感觉题目并不难，至于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段云看过几天课本也就记得的差不多了。
考卷发下后，段云看了一眼考卷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拿起钢笔，工工整整的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三章 高考结束
连续两天考试，对段云而言都是波澜不惊。
考完最后一门后，段云离开考场后，在校外点燃一根烟后，惬意的吸了一口。
晚上坐车回到厂区后，曹东等青工早已准备好了酒肉饭菜等待段云的归来。
不过喝酒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过问段云高考的事情，毕竟他们也都是知道段云的文凭的，在他们看来，段云这次参加成人高考完全就是玩票，没人真当回事。
现在段云的作坊已经忙碌，但相比上个月的时候要轻松了不少，另外崔林和雷子已经和工厂请了长假，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在段云这边全日制上班了。
酒过半巡，段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起身离开，走到了旁边的小房中。
打开门锁，段云进入了自己的私人暗房中，之前段云拍摄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洗相的。
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品的味道，段云打开红色灯泡的开关，开始仔细的查看起铁丝架子上挂着的相片。
当段云看到中间一张相纸上清晰的全家福影像时，内心顿时泛起了满满的兴奋和成就感。
这些照片都是段云两天前就冲洗好挂在铁丝上晾起烘干的，早就可以取下了，只是这两天段云忙于考试，一直没来取相而已。
这是段云第一次黑白摄像的作品。
总的来说，段云付给照相馆王师傅的拜师费还是相当值得的，虽然段云拍摄的这些照片还谈不上有什么艺术效果，但起码对焦清晰，没有头逆光，人物完整（没出现双脚没拍到的情况），完全符合这年头人们对照片的一个审美。
当段云将厚厚晾干切的照片拿到下午的时候，整个屋子顿时炸了锅。
“段哥，你这照相技术简直绝了，比照相馆的师傅都厉害！”
“我段哥干啥事情都有模有样的，这照片拍的太好了！”
“看见没，咱们几个就属我最上相！看你们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跟你们合影，简直影响我的形象！”
“快拉倒吧，你看你裤口扣子都没扣上，裤衩都漏出来了……”
几个青工一脸兴奋的挑选出了他们的相片，而段云也第一时间从中取出了自己和母亲妹妹一起拍的全家福。
黑白的照片非常有时代感，只不过现如今段云还能看到黑白照片背后的颜色。
记忆中，段云的前身拍摄全家福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四岁，妹妹刚出生满月的时候，当时一家人虽然过得清贫，但还算美满。
而自从父亲死后，段云一家人就在没有拍过全家福。
其实段云本身也是个非常怀旧的人，前世的时候，就喜欢翻看家中的相册，回忆童年和学生时代的一点一滴。
所以这次重生买到相机后，打算将摄影当成自己的一个爱好长期坚持下去。
晚上，酒足饭饱后的段云拿着相片回到了家中。
“哥，今天考的怎么样？”段芳开门看了哥哥一眼后，随口问道。
“还行。”
“额。”段芳应了一声后，就不在多问。
至于母亲高秀芝，则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着毛衣，天气渐凉，她要给段云兄妹两人添件毛背心，至于段云今天的考试情况，根本就没有过问的意思。
母亲高秀芝是看着段云从小学上到中学的，当时段云的成绩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儿子读书方面有几斤几两她是最清楚的。
“妈，咱们全家福的照片洗出来，你看看。”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沓子报纸包着的照片，递到了母亲的面前。
“这么快！”高秀芝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伸手接过了那些照片。
“我的单人照呢？”此时听到话声的段芳也从小屋里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说道。
“写完作业给你看！”段云见状眉头一皱说道。
段云不想耽误妹妹段芳的学习，毕竟眼下正是高三要劲的时候。
“真小气……”段芳小嘴微撅，却不肯走开。
“行了，给你妹妹看看，她前段时间可是一直都给你们做饭送饭呢。”高秀芝见状笑着说道。
“还是妈对我好。”段芳抿嘴一笑，对哥哥吐了吐舌头，拿起那沓子照片看了起来。
“你以后要是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哥就送你一台照相机，你天天对着自己拍都行。”段云看了妹妹一眼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段芳脸上闪过一抹愁色，但随即惊喜的说道：“哥，你这技术可以啊，把我拍的挺好看的。”
女孩子都爱美，看到自己照片拍的青春靓丽，段芳显得非常兴奋。
“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你能考到全班前五的话，寒假我领你和咱妈一起出去旅游，到时候你们想拍多少照片就拍多少！”段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容易！”段芳闻言眼前一亮，随即说道：“我想去北京**！”
“没问题！”
“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能赖皮啊？”段芳一本正经的对段云说道。
“你哥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除了去北京，咱们顺便再回东北老家看看，让老家人给咱们做猪血肠吃！”
“太好了。”段芳闻言说道。
“小云，你要回东北老家？”高秀芝闻言有些意外的说道。
“妈，这么多年了，咱们也该去东北看看了，咱们家东北还有亲戚吧。”段云问道。
红星齿轮厂当年就是东北工程局援建的项目，厂里大部分老家都是东北的，这也包括段云的父母。
“有啊，你老姑去年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呢……”高秀之说道。
“那咱们也应该回去看看了。”段云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
其实段云之所以想回东北老家看看，主要原因并非是为了旅游或者看自己前身的老家亲戚，而是为寻找自己前世的亲人以及女友小罗的父母。
段云和小罗前身的父母家庭都在东北，到现在段云依旧记得小罗父母的名字工作单位和住址，之前两人同居的时候，小罗和他讲起过她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另外这几座城市距离也不远，段云完全可以趁着这个寒假的时候顺路看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录取通知
成人高考结束后，段云周一晚上又一如往常的继续上班工作，白天的时候则全力投入到了新机箱的设计之中。
与此同时，参与这次成人高考的很多本厂职工已经托门子找关系，询问这次考试的分数和录取情况。
到了周四的时候，两名太原理工的招生人员，到人事科要求调取程清妍的人事资料，同时将一张太原理工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了过来，让人事科的工作人员转交给程清妍本人。
这件事迅速轰动了整个工厂机关，很多厂领导都很快得到了消息。
红星齿轮厂自从79年成立职工夜校以来，考入高升专的学员总共有十八人，而考上高升本的学员，程清妍是第一个！
整整四年时间职工夜校才出了这么一个考上大本的学员，可谓是仅有的硕果，所以在厂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也是可想而知的！
其实对于程清妍这次能考上太原理工的夜大，也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的，毕竟她父亲就是一个大学生，而程清妍学生时代就是个有名的学霸，有中专的深厚底子，考这种夜大还是有很大几率录取的。
“老程，恭喜你啊！”
程常林的总工办公室的门猛的被一把推开，厂长秦刚手里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秦厂长，你这是……”程常林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你女儿考上大学了！”秦刚说着，将那份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是程常林。
“额。”程常林接过通知书看了一眼后，脸上也随即露出了激动之色，说道：“不错，我是真没想到我家闺女第一次参加成人高考就能被录取。”
“哎，你女儿本来就很优秀，她这孩子也是随了你了，长得又漂亮又聪明，你本身就是天之骄子，你女儿考上大学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秦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另外我打算下午开个厂委会议，到时候将你女儿升任为咱们厂技术科的副科长！”
程常林一直都是秦刚在厂里的‘嫡系’，他这么做，显然是因为程常林前段时间对自己忠诚的一个‘犒赏’。
其实之前的时候，秦刚就一直对程常林相当的照顾，无论是他这个工厂总工的位置，还是先前将他老婆成为工厂宣传科的科长，都是秦刚拍板定夺的，也正因为如此，知恩图报的程常林才会最终选择站在秦刚这边，处处帮助秦刚和赵东升明争暗斗。
“这个……小妍她还年轻，进厂也就一年不到，让她当这个技术科的副科长我感觉有些难以服众啊……”程常林有些犹豫的说道。
程常林这么说并非是故作推让，而是他确实感觉女儿程清妍太过年轻，阅历也浅，当上科室二把手后，恐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年轻怎么了？岳飞十九岁就当了军长，再说了，大学生是什么？那是天之骄子！是人才就要重用！咱们厂也就只有你和老于是大学生，这些年你们为厂里做了多大的贡献那都是有目共睹的！”秦刚微笑着拍了拍程常林的肩膀，说道：“老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这回真的没必要，现在的大学生就是香饽饽，各家企业都在争抢，咱们厂子为了能留住人才提拔你女儿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学历摆在那儿呢，谁也说不出个啥，再说了，有你这个当总工的爹，出不了什么篓子的……”
秦刚的这番话显然也是有些道理的。
毕竟这年头的大学生确实太‘金贵’了，只要一毕业，那就是有行政级别的国家干部，很多单位直接把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抢人，牛逼点的直接能进部委工作，所以在红星齿轮厂这样国企里当个领导确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谁都不会有什么不服的。
另外一点就是，虽然夜大学历在后世的时候远不如全日制的大学学历，但在如今这个年代两者其实区别不大，有这样的学历，在厂里混上几年肯定也会走上厂子里的高层领导岗位的，所以就算秦刚现在不提拔，将来程清妍也迟早会当上这个副科长的，根本没多大差别。
“那……以后还希望秦厂长您多多指点照顾小女啊……”程常林赔笑着说道。
“老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就凭咱们的关系，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的。”秦刚笑了笑，随即说道：“下午两点开厂委会议，你到时候别迟到。”
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程常林的办公室。
……
下午两点，工厂的小会议室中，厂委班子的十几个成员全数到场，围坐在办公长桌前。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主要就是想说一件事情。”秦刚看到人都到齐之后，拿起桌上放着的录取通知单说道：“上午刚接到招生办的通知，咱们厂的职工程清妍同志，成功考入了太原理工的夜大学，这就是送来的录取通知书……”
“老程，恭喜了。”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果然是书香门第啊……”
秦刚话声一落，现场众人纷纷向程长青道喜。
毫无疑问，程清妍考上夜大的事情确实在厂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毕竟父女两代人都成为了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这是如今这个年头是在太过罕见。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程清妍有了这样傲人的学历，将来也肯定会成为厂子的高层干部，程家一家三口都是干部，在厂里的权利和地位自不必说，所以眼下厂委的几个领导都纷纷对程常林示好。
“程总工，恭喜你了。”此时书记赵东升也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程总工一直站在秦刚这边和赵东升不对付，但双方一直都是斗而不破，这种大面上的事情，赵东升还是变现的很大气的。
“鉴于程清妍同志已经成功被大学录取，本着我厂一直坚持的鼓励高学历优秀人才的宗旨，所以我提议将程清妍提拔为技术科的副科长，行政工资涨一级，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么？”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秦刚的承诺
“我没有意见，咱们厂需要的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给予一定的优待和提拔是合情合理的。”此时于建国第一个发言表态。
“我也没有意见。”赵东升也跟着说道。
“我也没有。”
“我同意……”
其他几个厂委的成员也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二年的大学生到最后都会迅速晋升到高级领导岗位，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就算现在不同意，过不了几年，像程清妍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一样会崛起，况且程清妍的父亲还是厂里的总工，没人会因为这件事去得罪他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把这次厂委会的决定上交到市局，他们批准后，程清妍同志就可以上任了。”秦刚见众人没有异议后，满意的说道。
“是人才就应该得到重用，其实我感觉一车间的段云同志虽然学历低了点，但他确实有技术，如果能放在合适的岗位的话……”眼见秦刚要宣布散会，赵东升连忙插了一句。
“呵呵，老赵啊，我承认段云同志是个人才，但咱们国企单位对干部的任用标准是非常严格的，他只有初中文化，是不够提干的门槛的，就算我们厂委通过提拔段云的决定，总局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啊。”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他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紧紧抓住段云学历的这个短板不松口，始终不能让赵东升把段云这小子提拔成干部。
“有时候学历不能证明一切，咱们厂也有很多中专生，但他们这次技改比赛的结果各位也都看到了……”赵东升显然还是想接着这次会议的机会将段云提拔起来。
“赵书记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学历不能证明一切，但一个人学问的高低，决定了这个人未来的学习能力和发展上限。”此时于建国也插了一句，接着说道：“段云同志是个人才，这我也承认，但他的学历已经决定了他将来的成就不可能太高，而现今咱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进行的日新月异，将来咱们厂子也会引进越来越多的新设备，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一个初中毕业生能掌握吃透这种先进设备的技术么？况且刚才秦厂长也说了，咱们国企提干是有严格的学历门槛的，就算咱们今天会议能通过提拔段云的决定，但总局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老赵，这么说吧，倘若段云同志也能考上夜大，我二话不说直接也给他和程清妍同志同样的提干待遇，话我就放在这儿了，我也听说段云他也参加了咱们厂的职工夜校，让他多加把劲，今年虽然是没戏了，但明年如果考上了大学，不！哪怕是中专的话，就算别人不同意，我也拍板给他提干！”秦刚一脸正色的说道。
秦刚话声一落，在场众人纷纷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很明显，秦刚这话的意思表面听是给足了赵东升的面子，实际上则是彻底堵死了提干的可能性。
毕竟工厂职工夜校成立好几年了，也就出了程清妍这一个大学生，段云这种初中文凭想直接考大学，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好吧……”赵东升自然也能听出秦刚的意思，但他这番话说的没毛病，赵东升没法子反驳，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那老秦你可要记得啊，如果段云将来能考上中专……”
“我给他程清妍一样的待遇！”秦刚很干脆的说道。
“行！”赵东升点点头。
“散会吧。”秦刚说完一挥手，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
下午五点，段云刚刚上门修理完厂区一家住户的电视机后，刚打算骑车回出租屋的时候，在路口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高磊。”段云喊了一声，随即微笑着迎了上去。
此时的高磊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色的领带，显得洋气十足。
“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这地方碰上了。”高磊笑着说道。
“你这穿的挺……骚气啊，这西装也是在广州买的？”段云上下打量了高磊一番后，随口问道。
“正经的名牌，皮尔卡丹的！”高磊抖了抖衣领，神气的对段云说道。
“可以啊，这一身下来要好多钱吧？”段云看到西装上的商标后，惊讶的说道。
要知道，这二年国内市场上还没有西装这种服饰，国内大面积流行西装，是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的。
而且想皮尔卡丹这种服装品牌在当年是非常高级的，正品的价格最少也要rmb七八百块，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牌，八十年代初除了一些归国的华侨，以及少量暴发户，其他人根本买都买不起。
至于上次段云在旱冰场见到的那个老板，他的西装是廉价货，相比皮尔卡丹这种品牌，价格上的差的太远。
“其实这衣服也没花多钱，二手的……”高磊撇撇嘴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国门已经逐步敞开，不过最先引进的，确实大量的洋垃圾。
但是广州沿海的不少渔村都会从香港那边引进大量的洋垃圾，后来在八十年代后期的时候，国内出现了很多二手的电器设备，其实都是从这些电子洋垃圾中分类回收挑选出来的。
而最早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广州这边进口的洋垃圾还主要是以纺织品为主的，高磊身上穿的这件品牌西装，多半就是从香港那边运来的废旧衣物中重新清洗售卖的二手货。
“找个地方谈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高磊对段云说道。
“那就去……饭馆吧，反正这也到吃饭时间了。”段云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行。”高磊点点头，随即跟着段云来到了厂区的国营饭店中。
要了点酒菜，段云和高磊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次你去广州呆的时间挺长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主要是我这次去广州转的地方比较多，你说的那个什么幸子衫太难买了，我在制衣厂门口等了一个多星期才拿到货，还有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些电子元件……”高磊说话间，从口袋掏出一张清单，递给段云后说道：“我在广州各大电子街转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算摸到了点进货的门道，有一家店铺的老板说他能买到一些清单上全新和二手的零件，这是他的报价单……”
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价芯片
“啊。”段云闻言心情顿时变的激动起来。
对段云而言，能获得购买芯片渠道的意义重大，这也就意味着段云可以着手设计更为复杂，性能更为先进的电路了！
虽然都只有一些国际上发达国家六七十年代的芯片产品，但其性能在当今这个年代的国内依旧是非常先进的，甚至到了后世，诸如ne555等芯片依旧大量生产销售，在电子产品的生产研发中，有着很重要的价值。
而对段云来说，这些芯片对段云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其一就是改装滚齿机，利用这些6502微处理器芯片，段云可以将铣床改装成功能强大滚齿机，其二就是，其中的可以用来制作音频和视频的前置放大器，电压比较器，以及其他的电子系统，在后世也是非常常见的日常电子产品的一部分，如果段云能买到这种芯片，做出的音响设备将会比现在功能效果强大的多。
另外更为重要的是，国内懂芯片技术的高端人才不多，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国家的重点军工企业和科研单位，普通电子技术爱好者能玩转这种芯片的人少之又少，另外加上这种芯片的国际上对国内有封锁，国产芯片由于制作工艺差，产品合格率太低，导致价格昂贵，注定无法普及，所以加装了这种芯片的音箱在国内抄袭技术和批量生产都很困难，这样就极大的避免了段云低音炮被人盗版仿制导致恶性竞争的可能性！
不过当看到这张清单后，段云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原来，清单上的集成芯片的价格非常贵，一个ne555芯片售价20块，在段云前世的记忆中，这种低端芯片八十年代在国际上的售价也就一美金左右，按照82年的人民币对美元2:1的外汇兑换，大概是人民币2元钱，而对方居然开出了20元的价码，整整高出了国际价格的十倍！
另外741运算放大器的价格是35元钱，而6502微处理器芯片价格则高达60块钱！
但考虑到段云低音炮音箱的价格利润，以及改装滚齿机的重大价值，这个价码段云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个……确定对方真的有货么？”片刻后，段云眉头微皱问道。
“那个店主在香港那边确实有路子，我看他拿出了一些电子零件啥的给我看了，不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东西，另外我这身名牌西装也从他那里买到的。”高磊说道。
“他一个卖电子表的还卖西装？”段云闻言笑着问道。
“那个老家伙啥都卖！他的店铺在那条街虽然不起眼，但找他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高磊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
从刚才高磊说的这些话中，段云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应该就是专门从香港那边收洋垃圾的，将收来的东西分类后，通过其他的渠道进行销售。
“我感觉他这给的价格也太贵了，一个小小的电子零件就要几十块钱，简直就是抢钱！”高磊有些不忿的说道。
“呵呵，可人家有独家的货源，做的是垄断的生意，有定价的话语权。”段云将单子收好后说道。
“啥叫垄断？”
“就是他有的货物别人没有，所以只能买他的东西。”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这次真的辛苦你了，我回头就列个购买清单，你下次去广州的话，我给你带上钱，你帮我捎点货。”
“行啊，这都是小意思，反正电子零件带在身上也方便。”高磊说道。
“还有这个给你。”段云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放在了高磊的面前。
“这是……”
“我出租屋门口的那个挎斗上画着五角星的摩托归你了，等吃饭完你就可以过去骑走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前段时间段云又买了一辆侉子，是专门留给高磊的。
段云没有让人白干活的习惯，其实无论这次高磊有没有在广州找到那些芯片，他都要送高磊一辆侉子的。
主要是考虑到高磊做小生意不容易，骑个车子到外厂区买东西非常辛苦，自行车带不了多少货，有了这个侉子，他做生意就会方便很多。
另外段云现在离不开厂子，而高磊可以帮他到南方或者其他地方跑腿，对段云是很有用处的，而且两人已经开始建立了信任关系，所以段云还是很有必要拉拢他的。
“太好了！”拿到摩托钥匙后，高磊一脸的激动之色。
“不过话说清楚，这车可是很费油的，以后加不起油的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这还算啥事啊，不就是点油钱么，小意思。”高磊闻言笑了笑，随即拿起酒盅对段云说道：“来，咱们哥俩走一个！”
下一刻，两人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
傍晚，于淑兰吃过晚饭后，在厨房水池中洗着碗。
“小兰，碗我来洗，妈让你去大屋，他有话和你说。”此时于淑兰的二哥走过来说道。
“额。”于淑兰闻言甩了甩手上的水，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后，来到了大屋。
“小兰过来，坐妈这儿来。”于淑兰的母亲对女儿招呼道。
于淑兰闻言，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床边。
“哎……”看到女儿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母亲一脸关切的说道：“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妈你别说了，我都听你们的话。”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嘴上说的听话，可你昨天做的那……那叫人事么？”母亲皱起眉头，对于淑兰说道：“你大姐这次给你介绍的对象多好啊，和你姐夫一样都是616厂的科员，中专毕业，家境也好，而且那小子一看就是老实头……”
“老实什么？那明明就是窝囊……”于淑兰轻声说道。
“可人家小伙子对你多好啊，每次到咱们家手都不空着，不是给你爸买酒就是给我买水果的……”
“我可没吃他买的东西。”于淑兰小嘴微撅。
“就算你没吃，你也不能动手打他啊？”母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被你一巴掌打的左边的脸肿的老高，要不是你姐今天早上上班看见了从616骑车过来告诉我的话，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
“他活该！谁让他想对我动手动脚耍流氓的？我早就警告过他了！”于淑兰脸上闪过一抹愠色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迟来的通知
“你这孩子，搞对象人家和你亲近点这不很正常么？”于淑兰母亲对女儿说道。
“反正我没同意他就碰我那就是耍流氓……”于淑兰瘪瘪小嘴说道。
“小兰，赶紧下去，人家小赵已经在楼下喊你了。”此时在凉台抽完烟的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这孩子咋不进家呢？”于淑兰母亲说道。
“他都被你宝贝闺女打成那样子怎么好意思进家？”于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对于淑兰呵斥道：“你给我记住了，以后碰到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能动手！明白不！？”
“知道了……”于淑兰耷拉个脑袋，轻声说道：“那我走了……”
于淑兰说完，一脸不情愿的走出了家门。
“哎，小兰，你把那头发梳梳啊，看那头发乱的，平时不是挺爱打扮的么……”于淑兰母亲话没说完，女儿已经离开了家门。
“真是女大不中留！”
于建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
“这孩子真是的，也得亏这小赵性格好……”于淑兰母亲摇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咱们家闺女咋就看不上这么好的小伙子。”
“她还是对那姓段的小子没死心！”于建国说道。
“哎，我也看出她就是和咱们怄气呢，咱们家小兰，从小主意就可正呢，脾气倔的和驴似的，我看就是随你了……”
“反正这件事由不得她！”于建国顿了顿，接着说道：“段云这小子也算有点小本事，不过他没啥文化，一辈子也就是个工人了，翻不了身的，咱们闺女要是跟了他，这辈子就是个看孩子做饭的命，吃苦的日子长着呢……”
“也是。”于淑兰母亲闻言点点头，说道：“这小赵起码是中专学历，就凭这文凭，将来在单位肯定能升起来，工资福利可比一般工人分的多得多，咱们闺女跟着他确实要比那个小段靠谱多了。”
“小兰她太年轻，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以后等她过上了好日子，就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了……”于建国轻叹了一声说道……
……
接下来的两天，程清妍考上夜大并且被工厂提升为技术科副科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厂。
段云也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多少让段云感觉有些困惑，因为在他看来，这次成人高考的题目根本谈不上有多大的难度，而且在有极大把握的情况下，段云也没有托大，而是对试卷进行了反复检查和验算，所以在他看来，考满分有些不现实，当分数应该是足够过线的。
现在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也让段云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但质疑归质疑，段云每天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目前作坊天线的销量依旧持续下降中，现在每天只有五六套的销量，虽然远不如高峰期时一天两千多的收入，但一天还是能赚上个二三百块钱。
天线销量下降，段云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进行铣床改装铣齿机的方案设计。
前段时间段云就将图纸改了又改，其实已经完成度很高了，但前天得知高磊找到了购买芯片的渠道后，段云则有了更大的野心。
段云想将铣床改装成一台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设计。
段云当然不可能设计出那种国际上尖端的数控设备，毕竟需要的相关精密工件太多，诸如滚珠丝杆之类的，国内是无法获得的。
但段云通过加装一些电路设备，使其具备一定的数控功能，增加改装滚齿机的功能和加工效率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为重要的是，段云通过加装带有芯片的控制电路改装出的滚齿机，可以牢牢的将这个技改项目的技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毕竟厂子的其他技术员水平有限，是不可能仿制出同样的带有芯片的电路板的，这也算是一种防盗版的手段。
而一旦段云成功完成了这种带有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改装完成的话，那么段云就有了能和厂领导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设计这种带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难点就在于他现在没有后世时候那么多可用的标准配件，现在只能使用一些质量低劣的零件，有的甚至还需要段云自己设计，然后在厂里找人加工。
一连两三天的时间，段云都是白天在出租屋的工作室中埋头绘图，晚上回家后，继续完善图纸设计，完全沉浸在了思考攻关中，反倒是忘却了这次成人高考的事情。
……
又是一个周一。
早上八点，人事科的科长李云鹏如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到水房打了一壶开水冲了杯茉莉花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看起了报纸。
“砰砰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李云鹏话声一落，办公室门被推开，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李科长你好，这次又要麻烦你了。”领头的一个中年女子微笑着说道。
“你们是……啊，是李老师和尚老师啊。”李云鹏先是一愣，随即热情的招呼道。
原来，这两人正是上周四给程清妍送录取通知书以及调阅她档案的太原理工大学招生办的工作人员。
“不用客气。”看到李云鹏要给自己倒水，两人连忙微笑着说道。
“这次你们来是……”
“和上次一样，我们是来给贵单位职工送录取通知书的，顺便要查阅一下这名职工的档案。”戴眼镜的中年女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厂子又有职工被你们学校录取了？”李云鹏惊讶的问道。
“是的。”旁边的中年男子点点头，从随身带的皮包中取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递给李云鹏后说道：“这名同学非常优秀，获得了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因为之前有教育部的领导对他获得了数学满分的成绩提出质疑，所以我们对他的试卷进行了复查，致使录取通知晚下了几天……”
“这样啊……”李云鹏接过考卷后看了一眼，随即惊呼道：“段云！？”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专属办公室
李云鹏自然是认识段云的。
毕竟段云现在在工厂风头正劲，技改，见义勇为，分房……国庆劳模表彰大会上他那精彩的演讲更是让全厂职工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另外厂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段云现在是书记这边的红人，但由于学历太低，有能力却也无法被提拔。
但现在段云居然考上了太原理工的夜大，而且还是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这着实让李云鹏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两位老师，我再确认一下，你们这通知书的名字没有写错吧？”片刻后，勉强回过神来的李云鹏一脸正色的询问道。
“怎么可能出错？”中年女子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说道：“考生录取这是很严肃的事情，考试结束后，我们都会进行交叉阅卷，严格核对考生成绩和编号后才派发录取通知书的，绝对不可能出错！”
“啊……我就是问问，呵呵。”李云鹏闻言笑了笑，随即起身打开了身后的档案柜，按照字母标示迅速找到了段云的人事档案后，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总厂二楼的技术科里气氛相当的热烈。
周四开完厂委会议做出提拔程清妍为技术科副科长的决定后，这件事就迅速在全厂传开了。
程清妍平时在单位和同事关系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尽管她平时在科里只是埋头工作，也很少参加同事间的应酬，但程清妍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还是得到科里其他技术员的认可，再加上她这次被大学录取，学历是厂里拔尖的，所以即便程清妍刚入厂不到一年，也没人对厂里这次提拔她的决定有任何的异议。
“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啊。”此时厂长秦刚领着程清妍一起走进了技术科，看到众人纷纷站起身子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厂的程清妍同志通过刻苦学习，上个星期成功收到太原理工大的夜大录取通知书，成为了咱们厂职工夜校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所以经过厂委会全体成员讨论，决定任命程清妍同志为技术科的副科长，希望大家今后能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按理来说，作为技术科的直接领导，应该由程常林领着女儿到科室宣布这个决定的，但考虑到避嫌，所以今天由秦刚到科里宣布这个决定，这也是摆明了他要给程家父女站台的架势。
秦刚话声一落，科室中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其实程清妍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孩，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但这种过场必须要走，所以也只能鞠躬致谢。
“小程，跟我来。”秦刚领着程清妍来到了技术科旁边的一间挂着‘技术科副科长’办公室，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后，对程清妍说道：“以后你就不用和他们在绘图室工作了，这个屋子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秦刚说完，将手中的那把钥匙交给了程清妍。
“谢谢秦厂长！”程清妍接过钥匙后，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其实这间办公室以前就是程清妍父亲的办公室，而后来程常林晋升总工后，就换了一件更大的办公室，而由于科室里的其他技术员由于学历资历不够，一直没人顶上这个空缺，所以这间办公室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
“谢什么，里面好长时间没人了，我叫人帮你收拾下办公室。”秦刚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程清妍连声说道。
“小程啊，我跟你讲，你现在已经是当领导的人了，以后呢，技术科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该指使就指使，用不着客气！”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你以后也要时刻摆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和你以前的那些同事走的太近，这人呐，有时候就喜欢蹬鼻子上脸，你对那些手下太客气，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把你当回事了，所以你要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不用经常给他们好脸色，这样才能保持你当领导的威信……”
“这个……”程清妍闻言眉头微皱。
“你放心，有我和你爸站在你后面呢，你怕什么？”秦刚说道。
“小程，你可得听秦厂长的话啊。”此时程常林也突然走了过来，对女儿说道：“当官是一门学问，你刚刚进入领导岗位，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再说了，你现在也是厂里青年职工中唯一的大学生，将来还有更高的领导岗位等着你呢，所以不要把全部时间精力都放在研究技术上，这厂里的人情关系应酬什么的，你也要多花点心思……”
“我知道了爸。”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清澈的双瞳却闪过了一抹无奈。
“呵呵，你们程家现在可是两个大学生了，以后咱们厂技术方面的工作，可就全靠你们父女两人了。”秦刚笑着说道。
“其实我感觉咱们厂工人也是藏龙卧虎的，技术方面有时候还是需要集思广益的……”程清妍说道。
“哼……”秦刚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有些工人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学历低将来的发展上限也不会高的，说白了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和你这种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可是没法比的！”
秦刚说的‘上不了台面的货色’自然指的就是段云。
前段时间段云在厂里出的风头实在有些大，在全厂的技改比赛中，几乎是凭借一人之力，吊打了整个工厂技术科，甚至就连背后有总工程常林捉刀的机床改装方案也彻底完败，这无疑让原本在技术方面插不上话的书记赵东升借助段云也掌握了一定技术话语权，而且段云还非常年轻，一旦让他在厂里成了气候，无疑会让赵东升如虎添翼，这是秦刚无法接受的。
但现在程清妍则给了秦刚一个意外的惊喜，她考上夜大将来拿到大学文凭后，风头已经盖过了段云，成为了工厂年轻一代工人的榜样和模范，而段云这个‘青年工人的代表’，最终将会慢慢被厂里人淡忘，对赵东升也再无半点用处……
“秦厂长！”
正在这个时候，人事科的科长手里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碗水端平
“什么事啊，老李？”秦刚看到李云鹏走来后问道。
“是这样的……”李云鹏眉头微皱，他知道秦刚一直对段云不待见，说道：“刚才太原理工大学招生办的人又过了，咱们厂这次又有一个职工被夜大录取了，而且分数还是全市第一……”
“全市第一！？”
秦刚和程常林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程清妍此时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随即凑了过来。
“就是一车间的那个段云。”李云鹏说话间，将手中的那份录取通知书递给了秦刚，说道：“这是招生办送来的录取通知书……”
“段云！？”
“这不可能吧？”
秦刚和程常林听到段云的名字后，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看向了那份录取通知书。
白纸黑字写着段云的名字，上面还有太原理工大的红色印章，这显然是不可能作假的。
“这不对劲啊，这小子明明只有初中学历啊……”
“是不是作弊啊？”程常林反复看了几眼那份录取通知书，显然依旧不敢相信段云真的被录取了。
“应该没错的，段云在夜校补习班的时候测验成绩就考过全班第一名，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能靠全市第一名，真的很厉害。”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
“额。”秦刚闻言面色有些复杂，片刻后对李云鹏说道：“你去把这份录取通知先送到一车间，让车间主任王强找人送到段云家里吧。”
“好的。”李云鹏点点头，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转身离开了。
“下午两点开厂委会议。”秦刚对程常林安顿了一句后，也快步走开了……
……
秦刚是打心眼里不想开这个会，但这次是真的无可奈何。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段云还真能考上大学，而且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录取的！以至于他有些严重怀疑这次成人高考是否存在什么猫腻了。
但无论如何，录取通知书已经送达了单位，招生办也来调取档案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段云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就算秦刚想隐瞒消息也是不可能的，扣留录取通知那是违法行为。
另外上周厂委上，秦刚在全厂领导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如果段云高考被录取，那将给他和程清妍一样的提拔和待遇，当初说这句话只是秦刚装模作样给赵东升做了个表态，根本就没想着能够兑现，但现在他当初的那番承诺却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坑！
身为厂长，说出去的话不能当放屁，这样不光赵东升会对他发难，他在其他厂领导那里的信誉也会受损，所以这个会是必须要开的。
下午两点，厂委会的成员已经全部到齐，秦刚最后一个走进来。
“老秦，今天你开这个会有什么事情么？”看到秦刚端起水杯慢慢的喝着茶水，赵东升问道。
“是这样的……”秦刚放下茶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了太原理工大学的通知，一车间的段云已经被录取了……”
“嗯？”
秦刚话声一落，赵东升顿时愣了一下，在场的其他领导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段云现在是厂里人尽皆知的名人，众人也早就知道他只有初中学历，所以没人敢相信段云能考上大学。
“秦厂长，你是说段云同志他考上大学了？”
过了足足十秒，坐在赵东升旁边的公会主席徐强才回过神来对秦刚问道。
“没错！”秦刚点点头，他尽可能的挤出一丝的笑容，用一副爱才的口吻说道：“小段这次非常的难得，虽然文化起点低，但通过勤奋的自学，成功考上了大学……所以这次我决定，将段云同志调入技术科，暂时按照工代干的处理，日后市局批准了段云同志的干部编制后，另行重用！”
“哗！”
秦刚说完，整个会场顿时变的嘈杂起来，众人显然这才回过味来，神色各异，有几人还交头接耳起来。
其实段云即便是考上了大学，刚开始转入干部编制也不可能安排太高的职务的，还是需要从技术员做起的。
不过大学生在这年头得到重用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段云之前的两次技改就对厂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只是因为学历问题一直被厂长这边死死的压制住了，但现如今凭借如此硬核的学历，以及书记赵东升的全力支持，段云日后得到快速的晋升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前途几乎不可限量！
段云之前在技术方面就已经初露锋芒，技改比武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吊打了整个技术科，如此强的能力加上有书记在后面帮他背书，肯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而一旦段云在技术科成了气候，和赵东升配合默契的话，那么就等于赵东升也掌握了工厂技术方面一定的话语权。
“老秦，我想问一下，段云同志工待干是暂时在技术科当技术员么？”赵东升这个时候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道：“之前同样考上大学的程清妍同志可是被提升为副科长了……”
“是啊，咱们厂子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全厂的职工可都看着呢，提干这种事情必须要公开公正，一碗水端平，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下面职工的非议。”公会主席徐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提干这种敏感事情确实需要公开公正。”此时于建国也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咱们制定相关决定前，也是需要考虑实际情况的，程清妍直接提拔为技术科的副科长，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中专毕业干部编制，而且也从事技术员工作一段时间，至于段云，他确实很优秀，不过我感觉还是让他先从技术员干起，先适应这方面的工作，然后再慢慢提拔，这对他本人也是很有好处的……”
“嗯。”赵东升闻言点点头，说道：“老于说的有道理。”
其实赵东升也知道直接提拔段云当副科长级别的领导确实有些不太妥当，跳级跳的太快，先安排他在技术科当技术员，也是比较合理的安排，他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让秦刚在众人面前重复之前的承诺，这样日后赵东升提拔段云就不会再有阻力了。
第二百二十章 各怀心思
“那关于段云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厂长秦刚眼见赵东升再无异议后，示意众人散会，自己先起身离开了。
只是刚离开会场，秦刚的脸色就又冷了下来……
……
下午上班，程清妍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窗户，和熙的阳光照在了她白净靓丽的脸庞上。
直到这个时候，程清妍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虽然每天都面色轻松的上班工作，但实际上因为高考临近，内心还是有不小的压力的。
白天工作，晚上努力温习功课，每天真正的睡眠时间也就不到六个小时。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程清妍内心是真的百感交集激动不已。
从自己带来的公文包中，程清妍取出了厚厚一沓子的资料和图纸，这些都是她在家中绘制的关于喷丸机的设计图，之前在科里的时候没有地方放，现如今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后，无疑方便了很多。
“小妍。”此时办公室门口出现到了一个人影。
“爸。”程清妍转头望去，看到是父亲后，问道：“你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说道：“就说了点关于段云的事情……”
“段云怎么了？”
“厂长决定把他调到技术科，以后他就是你的直接下属了。”程常林说道。
“挺好的。”程清妍微微一笑，说道：“段云这人挺聪明的，他转入技术部门也算是人尽其才。”
“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能考上大学。”程常林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入厂不到半年，又是技改，又是当劳模分房，现在还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和你一样的大学，我当初倒是太小看他了……”
“其实我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现在都感觉有些看不透他了……有些技术方面的东西我还要向他学习呢。”程清妍说道。
“你可不能随便请教他。”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他的上级，而且咱们都是靠技术吃饭的，如果随随便便遇到什么问题就向他请教，那科室其他人会对你的技术水平产生质疑的……”
“可是爸，这世界没人是完美无缺的，承认别人有优点并且善于学习的人才会变的越来越强大，我可以从别人身上学到他的技术和长处，而我的技术和长处别人没有，那我不就是最强的么？”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好吧，你从小就伶牙俐齿的，做什么事情都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来……”程常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离这姓段的小子远点，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将来的话，可能你们两个在厂里还会有所竞争，你可得多点心眼……”
“我明白您的意思。”程清妍点点头。
“行了，你忙吧。”程常林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与此同时，段云考上太原理工大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一车间。
上午的时候，人事科的科长就已经将段云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一车间主任王强的手中。
王强看到这份录取通知书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反复看了好几遍后，这才确认段云是真的被录取了。
得知段云考上了大学，对王强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这也让他突然认识到，当初那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傻小子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爬到自己的头顶了……
因为他还要处理车间的一些事情，所以只能安排一个工人去段云家把通知书送过去。
但那个青工扑了个空，因为段云早已经从原来的筒子楼搬走了，而他又不知道段云的新家。
不过回来后，这小子却把段云考上夜大的消息说了出去，以至于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全车间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之前和段云有过一些纠结的何晓丽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心情也是相当的复杂，最后一咬牙，借口来月假肚子疼，早早就请假离开了工厂……
……
下午五点整，王强提前半个小时离开了车间，骑着车子先去了一趟厂区的供销社。
花了好几块钱买了一条凤凰烟，让王强多少有些肉疼，他平时都不舍得抽这么好的香烟，但这次为了段云，也算是破费了一把。
大学生是什么概念？那是天之骄子！如今这年头还没有那个单位会‘奢侈’到把大学生扔在基层的，基本上都是当做大爷一般供起来的，最次的也是基层领导岗位，而且未来平步青云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王强不傻，他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份录取通知书一下，厂领导肯定会给他提干的，况且有书记那层关系，将来提升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也就是最多两三年的时间！
王强在厂里没什么关系，当初也是凭着部队干部转业才被安排到这个车间当主任的，他有些管理能力，但能力还不足以让厂领导对他青睐有加，所以一直以来，厂里的书记厂长都对他不冷不热。
抱厂长书记大腿是没可能了，而段云则成为了他新的希望。
当初段云自杀的时候，正是王强第一时间施救的，另外两人后来关系不错，王强也一直都很照顾他，凭着这些事情，应该能在段云离开车间之前，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段云拉拉关系……
……
工厂下班后，于建国领着他的公文包，来到厂门口后，骑上自行车猛的蹬了两下，快速离开了厂门口。
几分钟后，当于建国推进进家后，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却没有看到于淑兰的人影。
“小兰呢？”于建国对老婆问道。
“刚才小赵过来了，非要请咱们家兰兰去饭馆吃饭，我就让他们一起出去了。”于淑兰母亲说道。
“那你怎么不拦着呢？”于建国眉头一皱说道。
“我干嘛要拦着啊？”于淑兰母亲白了丈夫一眼，说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一起吃个饭散个步啥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巴不得他们两个孩子多到外边聊聊天啥的么？”
“额……”于建国闻言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颓然，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自言自语道：
“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喜事临门
晚上下班，段云母亲高秀芝刚到家不久，家里就来了客人。
先来居然是两个托人说媒的。
自从段云评上劳模的那段时间，段云家的门槛差点被踏破，原本以为搬了新家后就没人骚扰了，但不想才清净了几天，就又人找上了门。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这次全厂评上劳模分到房子的基本都是三十岁靠上的中年人，而段云是这些劳模中唯一一个还没有结婚成家的，所以自然也就成了香饽饽。
厂区的一些老娘们就喜欢干这种给人说媒的事情，而且相比前段时间只靠嘴皮子不同，这次她们到段云家，都带了好几张的姑娘相片，然后挨个给段云母亲‘推销’。
这种说亲的方式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婚介公司的手法，把公司的男女会员都做成一个目录，除了相片，上面还有未婚男女的家庭情况，工作单位，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收入和房产。
甚至在一些一线城市，每逢周六周日，公园的一些固定地点上有父母带着儿女的相片资料在那里晃荡，如果双方父母能看对，那么就可以留给电话和地址，以后儿女们可以相互联系约会了。
其实这种待遇估计厂子里也就段云能享受到，其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男方去女方家说亲的占了绝大多数，尤其是在厂里有正式工作的女工，眼睛基本上都快长在头顶上了，一般条件的根本看都不看。
可段云现在住上了新房，而且厂区里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开了个电器修理摊，有房又有钱，小伙子身体好长得也还算周正，这俨然就是这个年头的‘高富帅’了。
不过这次高秀芝却感觉这次来的说媒人态度明显比以前好的多，基本脸上始终都陪着笑，拿来的姑娘照片一个比一个长的俊，还基本都是厂里的正式工，最夸张的是，媒人还扬言，只要高秀芝点头，就可以马上领证，甚至连什么彩礼钱之类的提都提！
看着媒人递来的照片，高秀芝眼睛都快看花了，段云之前刚入厂的时候，高秀芝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发愁，现在主动有这么多姑娘送上门来，高秀芝又开始犯了愁，她实在不知道该挑哪个好，旁边的说媒人舌灿莲花，估计肯定也是收了女方不少的好处费，介绍的那是相当卖力。
送走了一个有来一个，不过这次的来人有些特殊，自称是何晓丽的姑姑，也没说太多，就是告诉高秀芝晓丽和段云的婚事能成，只要她点头，就可以和女方父母谈操办婚事的具体事情。
这越发让高秀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即便是如今儿子有了新房，以何晓丽的条件，普通工人都是根本不考虑的，毕竟嫁个穷一点的干部，也比嫁个有点钱的普通工人要体面有前途的多。
不过，当车间主任王强带着一条香烟，将太原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来的时候，高秀芝顿时恍然大悟。
和厂里其他人一样，高秀芝最初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感觉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反复看了那张录取通知书又对王强询问了好几遍后，最终才确认：自己的儿子是真的考上大学了。
惊讶，激动，狂喜……以至于高秀芝这样一个向来坚忍自强的女人，当着王强这个外人的面，还是没忍住热泪盈眶。
得知段云平时要很晚才能回家，王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留下那条香烟离开了……
……
与此同时，段云对于他被大学录取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在厂区上门修理着电器。
这次段云是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一起去的。
最近他的这两个徒弟进步很快，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在家里自学段云送给他们的技校电工教材，不懂的地方就找机会询问段云，非常的用功。
段云也是没有想到凭借这两人的文化功底能学的这么快，电路方面已经摸到了初学者的门槛，甚至已经会绘制一些简单的电路图了。
最初的时候，段云其实只是打算教给他们一些普通电工的强电技术，将来在村里当个电工啥的够用就可以了，毕竟这年头村里的电工是相当吃香的。
但这两人显然对电子技术更为感兴趣，勤奋好学的表现也让段云有些感动，所以段云打算趁着最近天线生意不忙的时间，带着两人和他一起上门维修电器。
段云教的很认真，两人学的非常仔细，甚至段云说的没个要点两人都会用本子记录下来。
这二年年轻人对学习技术的热衷程度可能后世很多人无法想象的，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傍身！
学一门手艺，这辈子就算有了饭碗，这也是当初两人拜师段云的重要原因。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段云才算忙完，大军和二虎两人和段云告别后，骑着车子回村了。
眼见已经过了饭点，段云打算回家吃点剩饭。
将车子停在楼下，段云快步上了楼。
拿钥匙打开房门，只有大屋的灯开着，而妹妹段芳今天晚上和同学一起补课，要晚一点回来。
“呜呜……”
似乎听到房间中有人再哭，段云顿时汗毛竖起，走到大屋看到坐在床上的母亲后，顿时眉头一皱喊道：“妈！你这是咋了？”
“没事。”看到儿子走来，高秀芝连忙用袖子擦了下自己的眼角。
“没事那你哭啥呢？”段云问道。
“妈这是为你高兴……”高秀芝说着，将那张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段云。
“这是……”段云结果通知书看了一眼后，笑着说道：“我当是啥呢，原来是这个啊。”
大学录取通知书对高秀芝而言，那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对段云而言，以他前世的功底考上大学完全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毫无惊喜可言。
“你这孩子现在连考上大学都不当回事了么？”看到段云似乎毫无反应，高秀芝说道：“赶紧跟妈说，你是不是考场作弊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点考察
“嗯。”段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妈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段云实在是懒得解释，也用不着解释，老妈对他小时候学习差的印象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就算段云说自己是刻苦学习才考上的大学，高秀芝也是不会相信的。
况且通知书都下来了，有了结果，谁还会在意过程，反正段云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学生了。
“妈不会和别人说的。”高秀芝微微一笑，说道：“你是不知道，妈看到这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心里有多高兴……”
“再高兴也得吃饭啊。”段云看到碗柜里昨天还凉着的剩菜，随即撸起袖子对母亲说道：“我去炒两个菜。”
“你坐着，妈去给你做饭！”高秀芝见状，连忙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后说道：“我儿子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以后做饭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妈……”
“坐那看电视！”高秀芝用命令的口吻对段云说道。
“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他也看出母亲今天心情真的非常好，所以也没多说。
“我儿子是大学生……”母亲离开大屋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的轻声念叨着，仿佛着了魔一般……
“咔咔！”
随着一阵开门声，段芳挎着军绿色的书包推门走了进来。
“哥，咱妈呢？”段芳看到沙发上的段云随口问道。
“妈在厨房做饭呢。”段云看了妹妹一眼说道。
“小芳，今天和同学补习的怎么样了？”此时高秀芝从厨房走来问道。
“还行吧，今天主要就补了补数学。”段芳回道。
“你以后可得像你哥学习啊。”高秀芝正色说道。
“跟我哥学习？学啥？当劳模嘛？”段芳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印象中的哥哥从小就学习不好，初中的时候几乎天天逃课，到大野地偷地瓜水萝卜啥的，几门功课的成绩基本都是个位数，有时候卷子上就只写个姓名，而段芳可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三好生，获得的各种奖状足够糊满一面墙。
“劳模算啥，你哥现在可是大学生了。”
“啥？”段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看看，这是你哥的录取通知书。”高秀芝将床上的那张录取通知书递到了女儿的面前。
“这不是假的吧……”段芳看到录取通知书上哥哥的姓名后，两只大眼睛瞪得溜圆，在灯光下对着那个公章的位置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惊讶的对段云问道：“哥，你真的考上太原理工大学了！？”
“那不是白纸黑字写着呢么？”此时段云已经打开了电视，翘着二郎腿正在看新闻。
“这……这夜大这么好考么？”段芳问道。
“还行吧，咱们厂这回考中两个呢，你哥我是其中一个。”
“……”
“你哥这次运气好，在考场上抄到了，回头你可别和其他人说啊。”高秀芝轻声对女儿说道。
“妈，高考那颗不是一般的考试，考场可严呢，连公安都会到考场监考的，怎么可能抄别人的卷子？”段芳显然不如母亲那般好糊弄，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之前也听说到一些成人高考的事情，咱们厂之前那么多考生参加都从来没有人录取过，中专倒是考上了好几个，可我哥这是本科的录取通知书啊……”
“反正你哥现在是考上了，你以后也要加把劲了。”高秀芝说道。
“哥，那你以后也辅导辅导我啊。”虽然感觉哥哥这次考上大学实在不可思议，但段芳还是很高兴的说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
其实不用段芳说，段云日后有时间的话，也肯定会辅导妹妹考学的，毕竟都是一家人，段云必须要扶自己一把。
而且段云也只有这一个妹妹，倘若她将来也能上大学的话，毕业之后无疑也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段云日后自己创办公司也是需要大量人才的，用家人总比用外人放心的多。
这天晚上，段云一家如同过年一般，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甚至还破天荒的让段芳到外边买了一瓶酒，和自己的儿子对饮了一杯，气氛相当的温馨。
晚上段云没有上夜班，因为下午的时候车间主任王强已经带话过来，让他今晚不用去车间了，明天一早去技术科报道。
毫无疑问，厂子的动作很快，段云这边刚拿到通知书，随即就被提干进入技术科了。
其实段云现在在一车间夜班组过的很舒坦，到技术科上班反而有些不爽，毕竟段云白天的时候还需要干很多事情。
不过现如今其实段云已经没有必要天天亲自盯着摊子了，天线销售高峰期已经过去了，现在作坊那边全员都在制作天线和音箱的存货，曹东一个人就能处理全部的事情，而段云每天下班去出租屋那里晃一圈问问情况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段云换了一件新衣服，骑着车子进了厂子。
将车子锁好后，段云径直来到了办公楼。
按照通知，段云要在技术科门口待命，不过刚走到主楼的门口，就和书记碰上了。
“书记早！”
段云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恭喜你了！”赵东升也是笑容满面，上前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啊，真是没想到，你一个初中文凭的居然能考上夜大，难得啊……”
“我这次能考上大学，其实都离不开书记你平时对我的关心和……”
“行了，少拍马屁，你能考上大学凭的那是你小子自己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赵东升眉头微皱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说正事，这几天你赶紧写一份入党申请交到我这里来，年底厂里还要组织一次集体入党活动，你是我这里的优先考察对象，以后要好好表现。”
“谢谢书记。”段云点点头，正色说道：“我以后工作一定会积极上进的。”
“呵呵，行了，你忙吧。”赵东升微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段云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技术科
刚进入主楼，楼道中的人就纷纷看向了段云。
现如今整个机关的人都已经知道段云现在考上大学了，这件事在全厂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所以当看到段云进入机关后，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羡慕。
到了技术科的门口，里面已经有几个早到的科员在打扫卫生了，看到段云出现在门口后，都不由的愣住了。
“段云，你来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段云转头一看，发现正是程清妍。
此时的程清妍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长发梳理成干练的马尾，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依旧是那般亭亭玉立，靓丽可人。
“啊……是昨天我们车间王主任让我过来报道的。”段云眉头一挑对程清妍说道。
“恭喜你啊，真的没有想到，咱们又要成为同学了。”程清妍微笑着说了一句，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则透出了几分异色。
程清妍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这次段云能和自己一样考上大学。
之前的时候，程清妍只是认为段云机械方面的技术很好，但文化底子是不够的。
但让程清妍没想到的是，这次段云如同黑马一般从这次成人高考中横空杀出，而且还是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这让程清妍感觉震惊的同时，也越发的感觉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工厂的新锐劳模了……
“我也是没想到自己能考上。”段云笑了笑，随即问道：“对了，你也是在这里当技术员呢吧？”
“厂里已经给我升职了，现在是技术科的副科长。”
“副科长？”段云看了一眼旁边办公室敞开的房门，顿时恍然，随即说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领导的啊！”
段云没有想到，程清妍竟然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其实对段云而言，程清妍能当这个副科长是一件好事，毕竟两人一直以来关系还是不错的，而如果没有程清妍的话，那么段云将会直接归他父亲程常林管制，而程常林是厂长秦刚那边的人，搞不好是要给自己穿小鞋的……
“大家都是从事技术工作的，无所谓领导不领导的，我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事情要向你请教呢，希望今后咱们在工作方面能互帮互助。”程清妍语气诚挚的说道。
“客气。”段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程清妍这话说的让段云感觉很舒服，完全没有身为领导那种居高临下的架子，言语中对自己也很尊重，确实情商很高。
“我来给你介绍下科室的同事吧。”程清妍说着，领着段云进入了技术科。
技术科的房间很大，前面几排都是绘图桌，后面则是办公桌，墙边有个文件柜，里面放着各种资料和图纸。
程清妍领着段云挨个和科室的其他人认识了一下，随后将段云带到了房间后面的一张办公前，对段云说道：“这张办公桌以前是我用的，你以后就在这里办公好了。”
“谢谢！”段云笑着说道。
“今天你刚来，就先不给你安排工作了，你先和大家熟悉一下，打扫下办公室的卫生就可以了。”程清妍安顿道。
“行啊。”段云没想到程清妍第一天就给自己安排这么轻松的工作。
其实段云还不知道的是，红星齿轮厂的产品大多是已经定型的，技术科不需要搞产品设计，主要的工作只是设计产品工艺。
偶尔会有一些用户提出特殊的需求，技术科就对原有的产品进行一些微调，这样的工作，技术科现有的人员也是做得轻车熟路的，就算段云什么不干都行。
“那我先处理事情了，你自行安排吧，到点和大家一起下班就行了。”程清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程清妍离开后，办公室中的众人纷纷看向了段云，有疑惑，有妒忌，更多的则是惊讶。
段云现在在工厂里俨然就像是一个突然崛起的传奇。
几个月前的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刚入厂的小徒工。
但几个月后，段云却已经成为工厂劳模，拿到了高额奖金，分到的新房，现如今更是考上了大学，被厂里直接提干，和他们这些‘技术精英’平起平坐，崛起的速度快的可怕！
虽然段云这种大学生要比科室里其他人学历高，但很多人对于他这种工人出身的新技术员还是多少有些心理上的优越感的。
“抽烟！”眼见周围的科员都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段云随即从口袋中掏出香烟，走向了众人。
一圈烟散出后，科室里气氛顿时活跃了一些。
“小段啊，其实我们大家早就知道你的大名了，能考上夜大不容易啊，这次能来我们科室成为同事，我们也都挺高兴的。”此时一个头发稍微有些秃顶的发福中年男子点燃段云递来的香烟后，微笑着说道。
“唐师傅太高看我了，能和大家成为同事我也很高兴。”段云也赔笑着说道。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唐林，也算是这技术科的老科员了，刚才程清妍给段云介绍过的。
“上次技改你可是获得了全厂第一啊，这么年轻就技术如此了得，以后科里的设计绘图的工作，可就主要靠你了……”唐林抽了一口烟后，微笑着说道。
“这个……说起来让唐师傅见笑了，其实我不会画标准的机械图纸，以后还需要和各位前辈多多学习呢。”段云一脸谦虚的说道。
段云当然是会画机械图纸的，而且绘图的技术还很高，他是故意说自己不会的。
前世的时候，段云就是混科室的技术员，对办公室的工作和人际关系的道道还是摸的很清楚的。
在他看来，这唐林虽然嘴上说的客气，把段云捧的也挺高，其实就是给段云下套，哄着他日后承担起更多的绘图工作，这样的话，他们几个就能少干活或者不用干活。
国企中，无论是领导还是科员，很多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主儿，宁可无功，也绝对不能犯错。
尤其技术方面的事情，不出问题还好说，可一旦出了问题，那负责设计的人就必须要承担全部责任！
倘若段云真的被这唐林吹捧的有些飘了，承认自己绘图水平好的话，那么就中套了，以后段云就会有干不完的活！设计上出了问题，自然也就是段云背锅了……
“啊，这样啊……”果然，听到段云说自己不会画机械图后，唐林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