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买车
“嗯。”李修闻言点点头，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怎么？你想坐坐？”
“可以么？”段云问道。
“当然没问题！”李修眉头们一挑，随即对旁边一个擦车的司机喊道：“老孟，你过来一下！”
“李厂长什么事？”那个姓孟的司机走过来后问道。
“你开这辆车，带着小段到外边转一圈。”李修吩咐道。
“行啊。”那司机闻言笑了笑，快步从小车班里拿到了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坐上去后，示意段云上车。
段云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后，司机随即启动了车子，转动了几下方向盘后，迅速驶出了车棚。
似乎是为了炫技，这姓孟的司机车子开的很快，出了厂门后，开始绕着厂区的马路疾驰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段云感觉非常的惬意，虽然这种车内部装修简陋，减震也差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后世有句话叫做：车是男人的小情人。
段云前世也曾经有过一辆几万块的qq轿车，虽然档次不高，但段云却很喜欢这辆车，闲暇没事的时候，段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擦车，另外还花钱给这辆qq车配置了很多的‘黑科技’，开在马路上的时候感觉格外的炫酷。
而坐在这辆212吉普上，段云很快就爱上了这辆车，212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台货真价实的软顶敞蓬越野车，防水帆布和翻转支撑钢管，构建了bi212既可封闭也可敞蓬的两用设计，在他看来，这年头估计也找不到比这种车更漂亮有型的车型了。
“师傅，能停一下么？”行驶在半路上，段云突然对司机说道。
“行啊。”那司机闻言，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抽烟。”段云掏出香烟，递给了那个师傅一根，帮他点燃后笑着说道：“师傅，能不能让我开一会儿……”
“嗯？”司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可不是摩托车，你会开么？”
“我以前开过我们厂里的货车，没问题的。”段云说道。
“可是……”
“这么宽的马路连个人都看不着，你放心好了，我是真会开车，大不了你做我旁边帮我踩脚刹车。”段云极力说服道。
“好吧。”司机犹豫了一下，看到前面公路确实没什么行人后，对段云说道：“开慢点啊……”
“放心吧。”段云嘿嘿一笑，随即和司机换了个位置，坐在了驾驶位上。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段云内心一阵兴奋，启动车子后，继续向前行驶。
眼见段云操作非常熟练，旁边的老司机顿时面色一松，心头也暗暗吃惊，毕竟这年头会开车的人很少，由于没有专门的驾校，所以很多地方上的司机其实都是部队汽车班转业的，他实在想不通段云是从哪里学到的驾驶技术。
而此时的段云则完全沉浸在驾驶这种212吉普的快感中。
这辆车和段云在前世开的qq有不小的区别，在驾驶室里有三根控制手柄，变速器只有三个前进挡，而且没有同步器，没有离合助力，平时是4x2后驱动，在通过泥泞路段时，可以在驾驶室里挂分动箱变成4x4驱动。
但只是开了一会儿后，他就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这种车的驾驶了。
让段云感觉有意思的是它的刹车系统，没有真空助力和真空增压的纯液压刹车，前轮是单向助势蹄片、后轮双向自动助势蹄片。
其实当年的北京212在踩刹车的时候，会发出尖锐的啸叫声，老远听声音就知道是北京吉普来了。
段云开车绕着厂区转了一圈后，这才回到办公楼前的小车班。
看到从驾驶位上推门走出的是段云后，李修和王总工顿时目瞪口呆。
“这车不错。”段云下车后，一脸兴奋的说道。
“小段你还会开车啊？”李修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我有个远房的表哥，他在部队运输连，我上学的时候去他们连队看过他，也学了开了有半个月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啊，原来这样啊。”李修笑着点头说道。
“李厂长，商量点事呗。”段云走到李修身边，说道：“这辆车能卖给我么？”
“卖给你？”李修和王总工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说个价呗，反正你们厂的汽车卖公家也是卖，卖我也一样啊。”段云正色说道。
“你还真要买啊？”听到这里，李修和王总工顿时惊讶道。
李修和王总工显然不相信段云会真的买这辆212吉普。
这年头基本上就没有人买私家车的，大兴汽车厂建厂二十多年，产品一直都是供应给各地的政府单位，还从来没有卖过私人一辆车。
“我说了，我和喜欢这辆车，李厂长能给报个价么？”段云说道。
“这个……”李修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北京212吉普这几年的报价格是三万二，如果加上购置税的话，单车价格在三万三左右，各地购买价格有差异，但基本上价格浮动也就在两三千块左右。
三万块的价格是相当惊人的，就算是八十年代人人羡慕的万元户，也要三个万元户合力才能买下一脸车，在如今这个工人工资平均三十块的年代，想买一辆212吉普，不吃不喝起码也要七八年时间，所以私人买车在这个年头的人看来，完全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虽然说小车班这两辆212吉普是自己厂子用计划内的发动机材料组装的，但成本价也在两万多，这个价格对私人而言，同样有些高的离谱。
不过既然段云都这么认真的问价了，李修也必须要给他一个答复。
“刚才也说过了，这两辆212吉普是我们厂自己组装的，成本大概就是两万六七……”李修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按照上级规定的产品设备折旧规定，这辆车是76年出产的，使用年限十年，现在已经七年了，一年大概是百分之十折旧，大概要八千块，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有权利可以给你再优惠一千块，最少不能低于七千块……”
“行，这车七千块钱我要了！”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章 驾驶证
“段云，七千块，你有那么多钱么？”李修皱着眉头说道。
很明显，没人相信段云会有这么多的钱。
要知道，李修在汽车厂当了十多年的厂长，老婆也在厂里上班，可即便是他们这种高收入的双职工家庭，家里的存款也只有五千多块，而对于一般家庭而言，存款达到七千块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我也是替朋友买，我确实没这么多钱，但我的朋友还是买得起的。”段云说道。
“替你朋友买？你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旁的王总工也忍不住问道。
“他家是矿务局那边的，有自己的摊子，另外家里还养着一辆运煤车，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当然是不可能说是自己掏钱买车的，毕竟他这种小青工一次拿出这么多钱买车，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干脆编出了个幌子。
之前段云也确实见过矿区那边的有钱人，他的第一个低音炮就是卖给矿区的一个暴发户的，甚至还和那些人有了一定交情。
“这样啊……”李修和王总工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虽然国家一直都严令禁止私人偷开煤窑采矿，但正所谓靠山吃山，在庞大的利益面前，还是有很多人会选择铤而走险，甚至形成了有地方保护主义的灰色利益链，而这些人就是后世曾经以多金闻名全国的‘煤老板’的前身。
李修和王总工自然也是知道矿务局那边有钱人多的，当地人为了赚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集资购买拉煤车，私开小煤窑，这都是有钱有关系的人才能整起来的，啥都没有的话，只要头硬能打，村口设道关卡收拉煤车的‘过路费’，也照样赚的盘满钵满。
曾经李修坐车到矿务局办事的时候，就曾经被拦住收取过过路费，拦路的是个老头，而不远处则蹲着十多号拿着铁锹和锄头的村民，对方要多钱就得给多钱，不识相的连人带车一起砸，哪怕你是个几千人大厂的厂长，也得乖乖的‘上供’。
所以李修丝毫不怀疑段云在矿务局的朋友会有这么多钱买车。
既然车子能卖，段云也能拿得出钱，，况且段云目前对汽车厂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这买卖是可以做的。
“我要先回去找我朋友拿钱，然后回来再谈买车的事情，可以吧。”段云问道。
“小段你不用这么来回跑。”李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先等下，我把财务室的人叫过来，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取钱。”
“那太好了。”段云笑着说道。
“以后我们厂新生产线有问题的话，还需要你帮忙啊。”李修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下次的话，李厂长你直接给我们厂长打电话就好了，用不着去找市局的领导了。”段云说道。
“哈哈哈。”李修闻言笑了起来，随后对旁边那小车班的司机说道：“孟师傅，等会儿你开车带着段云和咱们财务室的会计去取钱，拿到钱后，你就把这辆车交给小段就可以了。”
“好的。”姓孟的司机闻言点头说道。
“李厂长，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段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李修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求？”
“是这样的……”段云贴到李修的身边，低声说道：“我朋友买下这辆车后，肯定会让我开一段时间，但我不想让厂里知道我认识矿务局的有钱朋友，所以如果有人和您询问这件事的话，您就说是你们厂子借我开的……”
段云不想露富，一旦他将这辆212开回厂子的话，肯定会引起全厂人的轰动，毕竟现如今整个齿轮厂还没有一辆私家车，别说私家车，就算是厂长书记也没有公车坐，到市局开会也都是骑着自行车过去的，段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就能拥有212吉普，肯定会引起厂里其他人的怀疑的。
但如果段云声称是汽车厂借给自己开的话，就不会惹来太多的嫉妒和怀疑了，毕竟段云两次去汽车厂帮忙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汽车厂为了奖励段云借车给他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这样的话，段云就会少很多的麻烦。
“这个好说！”李修很干脆的回了一句，说道：“反正购车是有发票的，回头你交完钱会计就会和你到交警队办理登记手续，你不想张扬我明白，若是你们厂子那边的人问起，我就说是厂子里借给你开的，这你放心。”
李修也看出了段云的心思，所以自然会为他多做考虑。
“谢谢李厂长了。”段云连声道谢。
“你客气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这次可是又帮了我大忙啊。”李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
随后，段云和李修又聊了一会儿，最后和财务科的会计一起坐上212，离开了厂区。
买车的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段云从银行取了七千块交给汽车厂的会计后，拿到了买车的收据。
接下来，那会计又领着段云到交警支队办理了汽车过户的相关手续，到了这一刻，这辆212吉普终于成了段云的车。
至于驾照问题，段云还需要找关系去办，估计起码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但实际上，这二年即便没有驾照，段云开车上路也不会有人查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段云还是必须要办一张驾驶证。
这二年能拿到驾照成为一名司机，绝对是无数人羡慕的‘香饽饽’。
由于没有驾校，一般能成为司机要么是部队汽车连转业回来的，要么就是领导指派，跟着厂里汽车班的师傅学习的技术，学习的过程也并不难。
先是一个星期的车上熟悉操作，排档、离合，油门刹车等，然后是到效区路面实操了：起步换挡直线行车停车简单的转弯位。跟着走弯路，斜坡起步，丁字路口掉头……三个月后考笔试。过了之后进入约一个月的桩考阶段，过了就进入市区复杂路面驾驶，直至路考通过。没有考长途之说。
出来还要在线路上实习一个月，才能独立驾驶。
段云的驾驶技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需要找关系走过过场就可以了。
车子到手后，段云直接开车在城区转了一圈，那感觉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开业在即
晚上，吃晚饭后，段云看着车带着母亲和妹妹到城区兜风了一圈。
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和家人分享，而且段云买来这辆车，家里也是能派上用场的，比如遇到上次母亲突发疾病，段云就可以直接送母亲到城区医院，会方便很多。
另外这辆车也可以当成货车，往城区商店运送音箱存货也比侉子要装的多，最后就是自己以后和程清妍上学的时候，也安全了很多。
母亲高秀芝和段芳这还是第一次乘坐小车，显得既新奇，又兴奋，虽然这种212吉普不如后世那种家用轿车乘坐感舒适，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高的享受了，以往只有市县级以上领导才能坐上这样的车子。
当然了，段云也没有和母亲实说这辆车是自己花钱买的，只是说是汽车厂借给他开的，这么做，是因为段云知道母亲在外人面前嘴大，一旦告诉她实情，多半还是会被她说出去的。
第二天段云正式回厂报道，只是他刚到办公楼，就被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来到秦刚办公室后，段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经过厂委会表决一致通过，破格提拔他为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工资奖金待遇也提高到了正科长的级别。
段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秦刚居然会处理的这样快，如此顺利的就通过了工厂职代会的表决。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厂里已经成了秦刚的一言堂，没有了当初赵东升这样角色的掣肘，只要他认定的事情，职代会这样的会议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说起来国家推行厂长责任制，就是想搞政企分离，本意是要让之前制约企业生产的政治方面的条条框框解除，让企业脱离一些非企业的特制，可以轻装上阵。
这么做确实是有一定效果的，但同样也带来了很多负面效果。
由于厂长在企业中的权利太大，内部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的力量，最终导致很多厂领导的**和滥用职权的行为。
后世有很多国企就是因为一任厂领导的无能**最终走向破产的，内部缺乏严格的监管制约机制而只是依靠外部的相关部门进行检查监督的话，导致很多厂子被查出问题后，已经是病入膏肓回天无力，最终只能走上破产重组的炉子。
其实就目前红星厂的情况看，赵东升退休后，新上任党支部书记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配角，没实权，没根基，只有对秦刚唯唯诺诺。
另外年后这段时间，秦刚对厂里人事方面，尤其是基层领导撤换变动很大，除了以前秦刚这边的嫡系，他还将自己的很多亲戚放在了重要岗位，就连之前曾经偷窃段云设计图纸的田丰，如今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车间的副主任。
当初厂里很多人还不理解赵东升为何会一直试图架空秦刚，甚至即将退休依旧不肯放权，而赵东升还和段云说过秦刚这人不行，将厂子交给他不放心，段云当时还认为赵东升是在太过贪恋权利，现在看来，赵东升确实有他的道理。
但这种事情不是段云要考虑的，红星齿轮厂只是段云未来计划的一个跳板，而且他现在已经为厂里做了不少的贡献，至于厂子的将来，那不会是他能改变的。
无论如何，能再次被破格提拔为厂里的副总工，段云还是很高兴的，尽管厂里的那点福利待遇他已经看不上了，可这个职称是段云一直都希望得到的。
鉴于厂里刚刚给自己升了职，段云难得一上午没有逃班，还到车间检查了一番数控滚齿机的运行情况，表现的很敬业的样子。
但到了下午，段云则‘旧病复发’，到厂里转了一圈后，就脚下抹油，溜出了厂子。
开着新买的212吉普车，段云直接去了一趟四牌楼的店铺。
如今段云的店铺已经重新整修完毕，整套房子焕然一新，房顶的瓦片是新换的，墙壁也粉刷的一片雪白，这和街道里其他临街的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哥，你这车哪来的？”看到段云开来的212后，曹东一脸惊讶的问道。
“我去汽车厂帮忙了两天，他们厂长借我开的？”段云回道。
“这汽车还能借着开啊？段哥你可真的厉害！”曹东一脸羡慕的说道。
“以后咱们拉货方便多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对曹东问道：“对了，里面收拾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下午我准备将音箱摆到货架上，明天就能开张了。”曹东说着，领着段云走入了店铺中。
进入店铺后，段云看到里面的柜台货架全部摆放完毕，井师傅做的木质货架结实又漂亮，看着非常敞亮，虽然还有点油漆味，但已经不妨碍正常营业了。
另外后院现如今也收拾的很干净，原来的住户搬走了大量杂物和家具后，整个院落变的宽敞了很多，马军营那些泥瓦匠走的时候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井师傅还用做货架的下脚料做了一套座椅板凳，将来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可以到院子里吃饭喝茶了。
两间偏房也被合理利用了起来，一件房子可以用来放各种工具杂物，另外一件屋子则可以住人的，泥瓦匠在里垒了一个火炕，平房区没有暖气，靠着炉子一样可以让曹东等人留在这里温暖的过冬。
“以后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吧，一个人的话，不会害怕吧？”段云问道。
“怎么可能，段哥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夜猫子，以前经常夜里到村里偷菜呢。”曹东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这样吧，为了给你壮胆，院子里养条狗得了，现在的治安也不太好，有人偷东西的话，起码能叫唤了两声。”
“行，明天我就买条狗过来。”曹东闻言笑着说道。
“我再给你明天一天的准备时间，后天咱们正式店铺正式开业，到时候你就是当老板的人了。”段云拍了拍曹东的肩膀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电子一条街
“哥你放心，我一定要把这摊生意做好。”曹东内心对段云是相当感激的。
如果没有段云，曹东现在就算没饿死，估计也还在街头要饭呢，而段云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说什么要为段云两肋插刀之类的事情，曹东还真做的出来，就凭段云之前对他的帮助，曹东已经要这辈子死心塌地跟着段云混了，要不是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曹东都打算认段云当义父了。
另外即便现在曹东已经拿到了个体营业执照，但若是没有段云找人托关系‘照顾’的话，生意也很难做长，这点曹东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家店以后就是咱们的旗舰店，以后的话，如果这条街还有哪家人要卖门面房的话，价格合适就告诉我，知道么？”段云正色说道。
“段哥，你还要买房啊？还有旗舰店是啥意思啊？卖船的店铺么？”曹东问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也不打算对曹东解释，只是说道：“就是第一家店铺的意思，买房我肯定要买的，这一套不够，以后没事的话，你帮我多打听下就行，价格好说。”
对段云而言，他在这里买房子绝对不会只开一家店铺这么简单，而是想着将来把整条街都做起来。
就目前大兴这么大一个城市，也只有西门外这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承揽了全大兴几百万人口的消费者资源，占据的全市居民消费这块大蛋糕中的绝大部分，而随着日后居民平均收入的增加，仅仅一条商业街是远远不能满足消费者需要的。
段云如果现在在城区投资购买商铺的话，大西街这一片无疑是吸金能力最强的地带，哪怕只是在这里开个小卖部，一个月都能至少赚到一个万元户出来。
但现实的情况是，整条大西街一直都是国营商店的根据地，别说在这里购买商铺，就算之前段云想在这里租个柜台，都饱受白眼，要么是干脆不租，要么就是租给你最差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流量的犄角旮旯，租金还高的离谱，在这里做生意，能不能赚回租金都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毕竟这个年头个体户社会地位不高，普遍受人歧视，国营商店买对个体经营者天然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感觉个体户就是个要饭的而已，不配在商店柜台经营，只能摆个地摊啥的。
所以就算段云现在有钱，他也很难在大西街买下一个柜台，更不要说商铺了。
既然大西街那边没法立足，段云若是想把生意做大，就只能另辟蹊径。
而四牌楼这边的电子爱好者之家，则让段云看到了机会。
虽然油坊巷这里从来就不是一条正儿八经的商业街，但由于无线电爱好者之家这样的官方组织坐落在这里，随着无线电爱好者越来越多，每周日这里都会聚集大量的二手电子零件和电子设备交易的人，另外大型市政府这边也有一定政策上的扶持，虽然有些人明显是卖自己做的东西的，但却没有征收相关的税务，而且无线电爱好者之家旁边还专门腾出了一个很大的院落，给这些爱好者提供交易的场所。
尤其是最近几年，每周日来这里交易和闲逛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人流量远不如大西街那边，但就目前的情况看，这里将来是完全有发展成电子一条街的可能的！
相比那些偷偷摸摸做二手电子元件和电器的小摊贩，段云这边有合法的营业执照，有技术有产品，而且资金相当充裕，这几点优势足以让他把生意做大。
段云下一步的计划是，尽可能的在这条街上多收几家门面房，可以售卖更多的电子产品，比如电子表，计算器，电风扇等琳琅满目的电子小商品，价格上只要低于国营商店，肯定会卖的很好，这无疑能吸引更多的顾客来这里淘货。
另外铺面多的话，段云还打算和那些无线电爱好者合作，让他们可以将自己diy的小电器以及需要出售淘换的电子元件免费寄放在段云的店铺中销售，物品售出后，段云可以抽取一成到两成的寄售费，这样的话，可以极大方便那些想出手东西，却只能周日过来摆摊的电子爱好者。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之前来这里卖货的很多人都是有工作在身的，只有周日可以来这里交易，而段云提供这样的寄售服务后，不用非要等到周日，在这条街的店铺中就能买到很多物美价廉的自制商品和二手货，方便了买家也方便了卖家。
把盘子做大，让更多人赚钱方便，段云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只不过段云要实现这个计划，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过程，店铺收购，装修，宣传以及管理上，都要仔细策划一番。
好在段云现在有时间有财力去慢慢布局这件事，前期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收购这里的铺面房，将来这条街一旦繁华起来，他光是收房租就能赚的盘满钵满！
“这个好说，我没事就去打听。”曹东应道。
曹东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理解段云在这条街收这么多房子干嘛，在他看来，这里平时只有周日人还多点，客流量还不到大西街的一个零头。
但段云的话曹东是肯定要听的，哪怕他现在还不能理解段云的这种做法，也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段云又安顿了曹东几句后，就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段云继续到厂里上班。
明天就是段云音响店开业的日子，段云上午在厂里转悠了一圈后，下午又开车来到了店铺。
曹东这几天忙的团团转，上午要去各个厂区接单，给几个青工安排日常的天线安装任务以及音箱上门推销，下午则开始布置商铺。
到了今天下午，商铺已经基本布置完毕，段云作坊生产的音箱全部都摆放在了货架上，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有档次的样子。
另外曹东还买了一台12的电视机和一台录音机，是专门用来测试天线和音箱设备的。
门口处摆放着两个半人高的木质大音箱，录音机中放入迪斯科磁带后，立体而明快的节奏响彻了整条长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店铺开业
周日上午十点，段云的音箱店正式开业，随着一串清脆的鞭炮声响起，小店立刻吸引了大量的人流，一时间将段云的店铺拥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进来看热闹的，看到段云低音炮的价格后，也都纷纷咂舌，毕竟动辄好几百块的高级音响对目前的平均收入只是二三十块普通市民而言，实在是贵的离谱的奢侈品。
段云对此也不以为意，他原本就不认为这种高端音箱设备能立刻销售火爆，毕竟这不是卖电子表衣服之类走量的商品，音箱针对的是高收入的发烧爱好者，况且段云这种音箱的利润很高，最普通的小低音炮一台也有上百的利润，卖出一台，就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足够维持店铺的各种水电开销了。
而且段云的低音炮目前在大兴是独此一家，属于一种垄断的商品，将来随着自己产品知名度的逐渐提升，销量肯定也是水涨船高，这点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况且段云在这里开音像店，目的可远不是为了多卖几台音箱，开店只是他未来商业计划的一部分。
尽管买的人不多，但曹东和崔林等几个青工还是忙活的热火朝天，不停的给客户演示各种音箱的音效，以及那套能收六个台的八木天线。
众人对段云音箱的音效和改良的八木天线的演示也都是啧啧称奇，期间曹东还两次演示了低音炮震碎玻璃的‘绝活’，一时间音像店外人气爆棚！
在曹东和其他几个青工卖力的宣传下，段云的店铺终于开张做成了第一单生意，但卖出的不是低音炮，而是那七十块一套的天线。
但无论如何，这是段云团队通过正规店铺销售渠道卖出的第一套天线，也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时刻！
另外这期间还有很多人询问音箱价格是否可以打折便宜点，显然是有心想买的，但过高的价格让他们有些踌躇不定，但这些都是潜在的顾客。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巷子才算冷清起来。
油坊巷只有街口有一个路灯，冬天天短，一到五点半以后，这里的店铺就只能关门了。
晚上段云买了些酒肉，在店铺后面的小房中和几个青工庆祝今天店铺的正式开业。
今天忙活了一天，只卖出了四套天线，低音炮则一个都没卖出去，但段云团队都显得非常高兴，毕竟生意好歹是开张了，而且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卖东西了。
尤其是现在段云通过直销卖天线和音箱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的时候，这家店铺的开张无疑拓张了销售渠道，这对段云将来产品保持销售增长至关重要。
创业需要智慧和远见，更需要耐心。
当天晚上，已经成功晋升为店铺老板的曹东喝了很多酒，跑到外边吐了好几次。
段云这次和曹东已经私下认真沟通过了，段云两年内不收曹东的房租，但要求曹东在这两年只能买自己作坊的东西，进价比之前段云直销的时候要便宜一些，但销售价不能过高。
段云开这个店就是为了拓展销售渠道的，并不是单纯只是为了帮曹东发家致富，没利益的事情段云不会做，他是创业，不是搞慈善。
曹东对段云的要求也是全盘接受，一方面是因为段云是他的恩人，总的来说曹东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曹东没有其他进货渠道，小店现在都是作坊的人帮忙撑着，虽然有个体营业执照，但如果没有段云同学那边的关系的话，他生意也做不长，可以说曹东现在对段云依赖性很强，没有段云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哪怕条件有些苛刻，曹东也完全能够接受。
况且前段时间音箱和天线的销售火爆曹东是心知肚明的，天线和音箱的货源独此一家，只要以后宣传到位，比卖什么电子表之类的东西赚钱的多，这家店铺做起来后，肯定要比以前网点销售的时候赚的多的多，这点曹东也是有信心的。
当天晚上，段云几人都没有回厂区，几个人挤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睡了一个晚上，而曹东则兴奋的整晚都没睡着……
……
周一，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到厂里上班。
今天是夜校新学期开学的日子，段云和程清妍在单位已经约好晚上一起去学校。
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程清妍就已经准备要换衣服出门了。
“今天风大，多穿点，箱子里还有一套新棉衣，你套在里面吧。”杨秀芳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对女儿说道。
“没事的，段云车上有挡风玻璃，没那么冷的。”程清妍随口回了一句。
“就他那破摩托跑风漏气的，你还当什么好玩意呢？”程常林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
“咋得？你还指望段云能用八抬大轿接你女儿上学啊？人家小段好歹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自己买的摩托车，咱们厂里有哪家的孩子这么有出息会赚钱的？比你年轻的时候有本事的多了……”杨秀芳柳眉微皱说了一句。
“你个女人家有啥见识？买个二手的摩托那就算有本事了？咱们派出所现在淘汰的摩托几百块一辆都没人要！”杨秀芳的话显然有些伤到了程常林的自尊，只听他不屑的说道：“将来厂子要是效益好，我这级别的领导都会配小车的，段云他在厂里再混上个十多年，也不一定有我这待遇！”
“爸妈，你们两个别斗嘴了。”程清妍劝道。
“行了行了，我才不和你妈一样没见识呢。”程常林说着，从烟盒抽出一根烟，走向了凉台。
点燃香烟后，程常林看着外边路口的方向，
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辆212吉普缓缓驶入了小区的入口，顿时神色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厂区看到有人开这种车的，以他的了解，这种车只有县级干部才能坐这种车，而在大兴这种地级市，也是难觅踪影。
程常林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车的时候，还是在一次出差去省局开会的时候，在省局大院中停着两辆这样的车。
正当程常林好奇这辆车上坐着什么领导的时候，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这辆212却停在了自己家的楼下。
下一刻，当看到吉普车的车门打开，段云从里面走出后，程常林惊讶的目瞪口呆，指间夹着的烟头直接滑落到了楼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新学期
“清妍！”看到程清妍从单元口走出后，段云招呼了一声。
“你这是……”程清妍看到段云身后的212吉普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看了周围一眼，疑惑的问道：“你走着过来的？”
“没看到这么大一辆车停着呢么？”段云闻言撇撇嘴，对程清妍示意道：“赶紧上车，今天风挺大的。”
“这……这车是你开过来的？”程清妍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我开过来的难道是他自己飞过来的？行了，上车再说。”段云说着，一把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额……”程清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段云的车。
坐到车子后排后，程清妍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也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车，内心还是感觉挺新鲜的。
另外段云还挺贴心的在后排普铺上了羊皮垫子，虽然这年头小车上没有空调装置，但发动机的热量还是让程清妍感觉车厢里挺温暖的。
段云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后，熟练的启动车子，迅速离开了小区。
“段云，你这车是……”片刻后，回过神来的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前两天我不是去汽车厂帮忙了么？人家为了感谢我，就把这车子借给我开的。”段云回道。
“你太厉害了，走到哪里都这么吃香。”程清妍闻言微笑着说了一句，但随即又问道：“那你是和谁学的开车啊？我听说想当司机起码要学半年多呢。”
“其实开车没你想的那么难，汽车厂小车班的师傅教了我一天我就学会了，很容易的。”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微笑着说道：“以后的话，你家需要用车办事找我就行，可千万别客气。”
“看路。”程清妍提醒了段云一句，随即捂嘴笑着说道：“我可不敢找你开车，你这才学了一天开车……”
“那你还上了我的车？”
“停车，我要下去。”程清妍笑着说道。
“做梦呢？上了我的贼车你还想下去？乖乖等我把你送到学校吧。”段云语气‘凶恶’的说道。
“你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坏了！”程清妍捂嘴咯咯笑着说道。
段云车子开的很快，这二年的路况对后世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梦幻一般，宽敞的马路上基本上看不到其他的汽车，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更别提交警了，段云一脚油门踩到底，中途都几乎不用减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函授站。
此时函授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今天是函授站新学期开课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都很重视，有些家远的学员甚至提前一两个小时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就是担心会迟到。
看到段云开车带着程清妍出现在了函授站门口，刚到学校门口的几个学员立刻就面露惊讶的围了上来。
“小段你这车是哪来了啊？”
“厉害了，小段你居然还会开车？”
“不会是当了领导的司机吧？”
几个同学看着这辆212吉普满脸的新奇，随即纷纷上前对段云询问道。
“前段时间我去汽车厂帮忙，为了表示感谢，他们厂厂长把这辆车借给我开的。”段云随口解释道。
“小段厉害啊，在汽车厂都有关系。”
“我早就说过，咱们班这些同学啊，将来小段绝对是最有出息的！”
“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受重用，以后简直不敢想。”
几个同学纷纷对段云夸赞道。
“段云一直都很厉害的，现在都已经是我们厂子的副总工了。”一旁的程清妍也跟着称赞了一句。
尽管众人夸赞的是段云，但此时的程清妍听到众人的话后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副总工！？”
“这才刚过了个年，小段你又升了？”
“啧啧，二十多岁就当了厂里的副总工了……”
段云升迁的速度之快，显然远远超出了这些同学的想象。
事实上，段云班里的这些同学以前就在各自单位混的不差，而这次考上夜大后，这些人也基本上在各自的单位获得了提拔，但却没有人像段云在单位提拔的这么快这么猛的，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般！
“大家都是同学，你们岁数也都比我大，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大哥大姐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就是比大家运气好点，虽然厂里提拔了，但也只是个没啥实权的虚职而已，不过以后若是大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大事可能办不了，但如果是用车这种事情，我随叫随到，千万别和我客气！”
段云说着，用手拍了拍212的前车盖。
段云一直都很重这些夜大同学的人脉，尽管他们现在在单位不如自己混的好，但日后夜大毕业文凭拿到手后，肯定都会被慢慢提拔到各自单位的重要领导岗位，毕竟这年头大学文凭是相当吃香的，放在哪个单位都是当宝一样重用。
况且之前的时候，正是靠着同学的关系，段云才给曹东办上了个体经营执照，倘若没这个关系，段云就算再有钱，也找不到送钱的路子。
所以段云还是挺愿意帮自己同学办事的，这都是人情关系，将来的话指不定自己还会用到他们什么。
现如今段云有了自己的汽车，已经俨然成为了这些同学眼中的香饽饽，这要是谁家有个婚丧嫁娶，或者搬家拉货的，能找辆车帮忙也是挺有面子的事情，段云本身也愿意挣这份人情。
况且这年头还没有手机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想用段云的车要提前在学校里和他当面预定，这也不至于让段云仓促准备，完全应付的过来。
“还是小段会说话啊。”
“要么说人家出息呢。”
“够意思啊！”
几个同学纷纷对段云又是一阵夸耀。
随后，段云在同学的簇拥下，进入了函授站的教室中。
得知段云有车后，顿时引起了班里其他同学的轰动，纷纷上前询问和套近乎。
其实总的说来，班里的这些同学还都是挺实在的，毕竟都是成年人，帮助都是相互的，段云用车给他们提供便利，这些同学也都表示段云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套路。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治安
函授站开课第一天，先发了一些课本，然后开始了新学年的第一课。
教室只有一个炉子，火也烧的不旺，前排的学生还好，坐在的则多少会感觉有些冷。
不过众人学习的专注度还是值得称道的，冷了只是搓搓手，就有继续认真记录着老师讲的要点。
晚上九点下课后，段云开车带着程清妍回家。
天上飘满了雪花，段云车子放慢了速度，向着厂区的方向驶去。
转过一个路口，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段云定睛一看，发现前方路边的一家饭店门口，两伙人似乎相互推搡着什么。
下一刻，一个穿着灰色棉袄带着皮帽子的青年拼命的从前方马路横穿，而在他的后面，则有七八个拿着砖头和菜刀的青年紧追不舍。
眼见前方一群人横穿马路，无奈下，段云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路灯下，几块砖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抛物线，呼啸着飞向了那个皮毛青年。
“咚！”随着一声闷响，其中一块半头砖正中那皮帽青年的后脑，只见他摇晃了两下后，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殷红的鲜血立刻飞溅，隔着老远，段云都能看到杆子上的血水。
“啊！”
坐在后排的程清妍看到这一幕后，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闭上眼睛！”段云眉头一皱，对着后面喊了一声后，猛的掉转车头，向着另一侧的土路驶去。
“停车！”
“你xx的快给老子停车！！”
眼见后面那几个打红了眼的青年又向着自己跑来，段云一脚将油门踩到最底，飞快的离开了这个路口。
车子驶离了那个路口很远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段云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劣的打群架事件。
虽然上次段云参与的那次人防的群体斗殴事件中，双方也都有受伤的人，但两边人都是老油条，下手是有轻重的，虽然很多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但由于多数是用拳头的搬砖，还不至于搞出什么重伤的事情。
但刚才段云亲眼看到，那伙人中几乎人手一把菜刀，而且那个皮帽子受伤后，还有人上去用刀砍他，这简直有些太过凶残了。
其实段云现在也能逐渐感觉到大兴这边的治安环境正在迅速恶化，之前他也听说大西街那边时常有大量小偷出没，当街抢劫的事情也偶有发生，这在过去几乎是很少出现的。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进入70年代的后期，国内待业青年的数量超过2000万。这些待业青年大部分都没有问题，但有一小部分出于各种原因，组成了一系列的流氓团伙和组织。
另外社会治安形势恶化，这与当时的经济复苏，收入差距开始拉大，部分人的心里失衡相关。
除此之外，其他类型的案件频发。对于公安机关来说，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当时，年轻妇女在晚上不敢出门，白天出门也要小心，人们出门不敢佩戴手表、戒指等物品，因为容易遭到抢劫。甚至在一些比较偏僻的路段，部队官兵或者公安干警甚至会遭到流氓们的挑衅。
社会治安面临空前严峻的考验，因此，1983年，为了保障群众安居乐业，实现经济稳定发展，杜绝“好人怕坏人”的不正常现象，国内开始了规模浩大的第一次严打行动。
其实当时的严打是采用了“三年为期，三个战役”的标准，但1983年第一次严打的力度相当大，也是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尤其是严打期间的公审，首先宣读一系列罪犯的犯罪行为，然后宣读判决的结果，最终，该上刑场的上刑场，该进监狱的送监狱。一般情况下，每次审判大会，都会有上万甚至几万群众围观，起到了震慑和教育的作用，以至于到了83年年底到整个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内治安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好转。
国家正式开始严打是83年八月份的时候，而现如今大兴市的治安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绕了个大圈子，段云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将程清妍送回到了家中。
程清妍直到下车，依旧感觉有些惊魂未定。
“没事吧？”看到程清妍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段云眉头微皱问道。
“没事的。”程清妍走了两步，腿有些发软。
这还是程清妍第一次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她本身胆子就不大，猛的看到如此激烈的一幕，多少有些惊吓过度，所以到现在也没彻底缓过来。
程清妍又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只是到了黑漆漆的单元口的时候，转头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段云，说道：“能送我上楼么……”
“当然可以。”段云说着，走到了程清妍的身边。
楼道没有灯，段云和程清妍一前一后走上楼梯，只是走了一半的时候，程清妍突然拉住了段云的手。
感觉到程清妍那滑腻而有些冰凉的手心，段云心头不禁一动。
这年头，女孩子都很保守，男女搞个对象都要偷偷摸摸的，后世恋人在街上手拉手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如今这个年代，如果你敢这么干，那可是会被当成流氓逮起来的。
当然，段云也知道，程清妍是因为害怕才会拉住自己手的。
借着楼道口微弱的月光，段云将程清妍送到了家门口。
“咔。”正当段云打算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晃眼的光线。
程清妍的家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程常林。
原来，程常林刚才在凉台上抽烟，等着女儿放学回来，看到她从段云车上走出来进入单元口后，就过来开门了。
而当程常林看到此时段云的手和女儿拉在一起的时候，脸顿时沉了下来。
“啊……”程清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俏脸一红，立刻放开了段云的手，说道：“今天路上已经下小雪了，幸亏有段云开车送我回来……”
“嗯，赶紧进家吧。”程常林示意女儿进家。
“再见！”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挥了挥手。
“再……”
“碰！”
段云还没来得及和程清妍打招呼，房门就已经被面色阴沉的程常林一把关上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工作总结会
接了来的几天，段云过的风平浪静。
周四的时候，段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自己在四牌楼那边开的店铺终于卖出了第一台音箱，而且是最高档六百多块的大音箱。
另外曹东通过在街道打听，又有几户人家愿意出售他们在油坊巷临街的房子。
似乎是得知了段云上次双倍价格收购房子的事情后，前来找曹东询问房子价格事情的住户也多了起来。
住在大兴城区的基本都是老大兴人，房屋基本全都是老旧的平房，一代代传下来的，产权明确。
尽管都是家族留下的老房子，不过这年头大兴的房价并不高，人们还没有炒房的概念，况且油坊巷不是商业街，没人感觉这里有什么商业价值可言，所以当听说段云愿意出双倍价格买这里房子的时候，这里的住户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东实在感觉那些房子根本就不值得双倍价格收购，但买房是段云安顿给他的事情，所以曹东碰上有意卖房的，都会亲自过去画下一张简单的房屋位置面积的图纸，然后通过讨价还价，留下一个最终的底价，在段云来的时候，将单子交给他。
段云拿到卖房的单子很高兴，除了一两户狮子大开口，价格要的高的离谱的，其他几户的房子照单全收。
只用了一天时间，段云就收了六套平房，支出超过一万，全部到街道做了公证，签订了房屋转让合同。
最近段云感觉自己有点花钱如流水的感觉，买房又买车，直接花出去了两个万元户的钱！
但对段云而言，这些房屋还是花的相当值得的，毕竟钱放在银行里都是死钱，那点利息在段云眼中不值一提，既然有预见，有计划，那么就可以向将一部分资金先转化为固定资产。
买了这六套房子后，段云随即就让曹东将这些房子进行了转租。
之所以这么做，段云并非是为了赚那么点租金，而是因为目前他作坊的人手不够，开不了那么多的店铺，所以现在只能先将房子囤积起来。
下一步，段云准备将自己的作坊规模做大，一定要做到工厂的规模。
但这是个非常艰难的目标，不比办理个体营业执照，这年头在城里办私人企业的难度堪比登天，那可绝对不是有点关系门路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一点门路都没有的，正如之前段云设想的那样，如果有挂靠单位，能找到一顶‘红帽子’带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当初温州八大王的五金大王胡金林，他的厂子就是挂靠在了当地的一家国有企业，一年只需要缴纳少量的挂靠费，就能享受到很多国家税收以及原材料供应的优惠政策。
虽然以胡金林为首的八大王去年的时候相继锒铛入狱，但最终也都得到了平反，有的甚至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被放了出来。
尽管很多挂靠的私企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遭遇了各种所有权的纠纷问题，但段云到时候只需要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他的厂子及时脱身即可。
段云是不会做那种给人做嫁衣的事情的。
况且段云掌握着音箱和改良天线的核心技术，他即便日后办厂，前期规模也不会拓展多大，没有他的技术，所谓的厂子只是一个有点组装技术的空壳而已，资金技术则会第一时间被他转移走。
至于段云如何成立他的私人企业以及解决挂靠的问题，他还需等待一个时机……
……
周五下午，厂里举行今年第一季度的工作总结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是厂里各车间，各科室的主管，另外还有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
之前段云的级别是不够参加这种会议的，但这次被提拔为副总工程师后，也和程常林代表技术科一起参加这次的会议。
“进入一季度以来，我厂根据局里的安全管理要求，坚持“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综合治理”的方针，深入落实安全发展理念，夯实基础，细化责任，强化现场监督检查，深化隐患排查治理，进一步完善安全管理体系，确保了安全生产无事故。主要做了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安全工作管理认真组织学习贯彻落实了公司下发的各项安全文件、会议精神完善了各类安全操作规程、安全管理制度、各类安全紧急预案……”
最先发言的是厂长秦刚，他拿着准备好的发言稿做了个开场白，重点先强调了下厂里的安全工作。
“……下面从一车间开始，说下你们一季度的工作总结。”秦刚做完开场白后，对坐在下面的一车间主任王强说道。
“啊，那我说下我们一车间一季度的工作总结……”王强闻言，拿起了准备好了的发言稿，说道：“本季度，我们一车间认真组织开展了“安全教育”活动，进行了安全学习培训教育，同时开展了“百日安全无事故活动”的实施，以黑板报、条幅等方式进行了宣传，组织员工每轮班进行学习，并签到签退。全面提高安全生产意识，将安全生产意识深入人心，确保安全生产无事故，加强了现场安全、劳动纪律的检查力度，对违反劳动纪律的员工分厂将按照考核制度进行处罚……”
从安全生产，到生产效益，王强的发言稿准备的非常充分。
“……通过前段时间车间设备的重大技改，我们一车间同比去年四季度，生产效率总体提高了三倍！顺利完成了厂里交给我们的生产任务，针对今年订单大幅增加的情况，我们一车间上下团结一心，工作上加班加点兢兢业业……”王强说到车间一季度生产效益的时候，顿时神采飞扬，唾沫星直飞。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的时候，也都微微感觉有些惊讶。
车间生产效率有所提升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通常提升都只有百分之几，毕竟人员和设备数量没有大的变化的情况下，哪怕管理的再好，生产效率提升的空间也不会太大。
但这次一车间生产效率整体提升了三倍，这其中毫无疑问绝大部分功劳都是来自段云之前进行的几次重大技改，这也让在场的所有领导真正明白了为何国家领导会喊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口号……
第三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一车间主任王强发言结束后，会议室顿时响起了掌声，毕竟生产效率提升三倍，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的事情。
接下来，是二车间的主任发言。
此时段云并没有认真听二车间主任的发言，而是低头看着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是他从总厂财务室那边要到的，上面明确写着红星齿轮厂今年一季度的财务情况。
若是以前，段云是没有资格和财务室要这种资料的，但现如今他是厂里的副总工，已经可以进一步参与到厂里的核心决策了。
十多分钟后，二车间主任发言结束后，铸钢车间的领导也开始了发言。
发言的次序是从一线生产部门然后到服务公司，最后才是机关科室。
今年是秦刚大展宏图的第一年，厂里很多领导干部也对是刚被他一手提拔替换的，所以厂里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次的季度总结会，各车间各部门的领导也希望能拿出一份令秦刚满意的答卷。
从头到尾，秦刚都听的很认真，不停的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在分析着什么，神情专注而认真。
会议又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线生产部门发言结束后，这次轮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袁学东发言。
“今年一季度，我们服务公司在总公司领导的关心和指导下，已经创造了连续400安全生产无事故的记录……”
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是个长相白胖而油腻的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稀稀拉拉，有严重的‘地中海’趋势，笔挺的中山服左胸口袋中，插着两根银光闪闪的钢笔。
段云这还是第一次看的厂里大集体的领导，尽管段云现如今的新家一面窗口对着的就是大集体厂区，但段云却从来没看见过他，而且在机关工作这么长时间，也只见过他们一个管财务的科长过来过。
袁学东发言的语气非常平缓，完全就是一字不落的看着发言稿念到。
而在袁学东这份发言稿中，长篇大论讲的都是安全生产方面的问题，而到最后说道生产效益和销售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表示效益和去年四季度基本持平，然后就结束了发言，拿起面前的茶杯惬意的喝起了水。
段云紧盯着袁学东看了足足半分钟，这才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轮到了总厂机关各科室的发言总结。
厂机关科室的总结发言毫无营养可言，但发言稿却一个比一个写的精彩，明明就是几个职工天天喝茶水看报纸混日子，却写的一个个干劲冲天、不辞劳苦、废寝忘食一般，拼命往自己脸上抹光的时候，还不忘把对秦刚等厂领导拍上几句马屁。
其实这种会议对机关大部分科室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只有销售科和技术科尚且有发言的价值。
到了技术科的时候，程常林进行了发言。
相比其他科室，今年技术科成果显赫，除了完成厂里的日常工艺设计工作，两台数控滚齿机的改装成功，也绝对是大功一件，所以当程常林发言结束后，会议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云，你也说两句吧。”此时程常林将话筒递给了段云。
改装数控滚齿机是段云的功劳，这点全厂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技术科这边虽然已经有程常林发言了，但依旧还是要给段云一个发言的机会。
“刚才部门的领导，包括我们技术科的程总工也都发言了，我听到大家的总结报告，也感觉非常的振奋，虽然我不是部门的主管，但这次开会的机会，我也想谈谈我的一些感想……”段云没有准备任何的发言稿，沉吟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去年才进厂的新人，论资历，论工作经验，厂里比我强的人很多，但我能得到如今的荣誉和岗位，也是离不开秦厂长以及其他厂领导对我长期关心和鼓励的……”
听到段云这么说，坐在前面的秦刚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段云在众人面前拍自己的马屁。
其实对秦刚而言，虽然段云从来都不是他的嫡系，但现如今厂子技术方面的工作确实离不开他，加上他和瑞局长的关系，所以秦刚无奈只能继续重用他。
而现如今段云表现的越来越‘上道’，让秦刚感觉非常的满意。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子里，对咱们红星厂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进入这个厂子后，一心想为这个厂子做出自己的贡献，能让他变的更强盛更美好……”
“小段，咱们长话短说吧……”一旁的程常林眼见段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抒发自己的感情，顿时眉头一皱，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句。
“啊……”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拿起手中的一份财务报表，对在场众人说道：“刚才一车架的王主任也说了，咱们厂子最近这段时间订单不断，车间的生产效率也提升了三倍之多，但我看到这份财务报表后，却发现咱们厂今年一季度的净利润相比去年同期的时候，只增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
“小段，财务上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懂，咱们厂计算净利润的时候，要加入很多项目的支出以及设备的折旧……”秦刚闻言，眉头一皱提醒道。
“秦厂长您说的没错，工厂的财会方面我确实不懂，但有些财务数据还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段云说话间，用手一指手中报表的其中一个项目，说道：“我之前在财务室看了这几年咱们厂的各种支出和营业额记录，发现其他方面的营业额没有问题，唯独咱们厂劳动公司这块，亏损逐个季度递增，今年一季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三万的亏损额，这部分亏损还需要咱们总厂财政来填这个大窟窿，这已经严重拖累了咱们厂一季度的营业利润总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坐在段云斜对面的袁学东听到段云的这番话后，顿时面色一沉，指着段云说道：“秦厂长都没有发话，你一个小技术员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指指点点的！？”|
袁学东平时很少来总厂这边，平时有时候基本上都是通过厂里的内部电话和厂领导联系，他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段云，之前还并不知道厂里有这么个人，眼见段云年纪很轻，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眼见他的发言针对劳动服务公司后，当即就发了飙。
“这就有意思了，这是咱们厂一季度的总结会，你劳动公司既然是也是厂里的一部分，我为何就说不得？”段云嘴角勾起，接着说道：“今天咱们开的是总结会，知道什么叫总结会么？那就是要通过总结，找出问题所在，然后大家一起解决问题！你们劳动服务公司现在亏算严重，而且我看过咱们厂的财务记录，自从劳动公司成立的这三年来，年年亏损，而且还一年比一年厉害！这都是要依靠总厂输血，来填补这个大窟窿，现在更是影响到了厂子的效益和几千名职工的奖金福利，这么严重的问题，我凭什么不能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你懂个屁啊！”袁学东没想到段云居然会敢和他当面顶撞，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后，接着说道：“我们劳动服务公司一直都在给总厂做配套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已经连续两年多保证安全生产没有出现重大事故了，这个市局的领导还表扬过我们！”
袁学东平时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大动肝火的，但这次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段云的这番话简直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打自己的脸，倘若是厂里的那些大领导这么说的话，袁学东也能忍得下来，但段云这种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也对他们公司指指点点的，这个袁学东是无法容忍的。
“段云……”旁边坐着的程常林眉头一皱，示意他闭嘴。
“一个安全生产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段云并没有理会程常林的劝阻，接着说道：“你们劳动服务公司全部职工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人，大部分还都是后方坐办公室的，一线工人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还不到这么一车间一个班组的人数，就这么点人两年不出重大事故也有脸拿出来说？”
“你……”
“再说了，一个企业三年不盈利，年年的亏空还这么大，你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还敢说自己的厂子兢兢业业？厂子里常年给你们输血，提供设备，技术和资金，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给厂里赚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劳动服务公司的领导不是无能就是渎职！浪费国家的资产和好政策，说的严重点这其实就是一种犯罪！”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袁学东气的有些浑身发抖，段云这番话等于是指名道姓骂自己了，只听他大声说道：“你知道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解决了多少厂里子弟以及员工亲属的就业么？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每个月工人的工资奖金以及机器设备的维护，人力成本和设备成本有多高你知道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给我指点江山？你是个屁啊！”
“老袁，别激动，小段就是说两句而已，都先不要说了，咱们等会儿私下……”秦刚眼见会议变成了对骂，顿时眉头一皱，对袁学东劝道。
而会议室中其他人看到这情景后，也都是表情各异，有的皱眉，有的偷笑，有的则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了段云。
红星厂劳动服务公司连年亏损的事情早已经是厂里人尽皆知事情了，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在往年的各种大会小会上，却从来没人拿劳动服务公司的亏损说事，哪怕大集体这边已经长时间吸血，亏损的数额越来越大。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解决了厂里很多子弟和领导亲属的就业问题，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前任书记赵东升的小儿子，牵涉到很多厂领导的关系和利益，所以哪怕劳动服务公司亏损再严重，也没有哪个领导敢轻易拿大集体说事，说白了，这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就是个用总厂利润合法养有关系的工厂子弟的地方而已，没人真的指望这个公司能赚钱。
至于这个袁学东，也是有点关系靠山的，他其实只有技校的学历，动乱年代是有名的造反派，也就是趁着那个年代搞文斗武斗，渐渐走上领导岗位的，后来随着国家开始平反纠正错误，很多当年靠着造反上位的领导纷纷被打回原形，但依旧有部分人留在了岗位上，而袁学东正是靠着他在大兴市政府当官的舅舅，才得以继续留任的。
三年前红星齿轮厂为了解决厂里大量子弟就业的问题，成立了劳动服务公司大集体，提供资金，设备，场地和技术，之前一直在厂里负责后勤工作的袁学东看上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职务，随即各种跑关系送礼，同时利用自己在市政府舅舅那边的关系给红星厂施压，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这个经理。
尽管厂里的这些领导也能看的出这袁学东就是个庸才，在劳动服务公司小动作不断，但就是没人敢动他，而且袁学东也不笨，他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给厂领导的子弟和亲属的工资福利都很高，所以厂子连续亏损三年，一年比一年亏的多，他这个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却坐的相当稳，甚至还年年能获得厂里的表彰。
若是以往，以段云的阅历，他是绝对不会和这种人发生什么冲突的，其实段云一两个月前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摸清袁学东和这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之所以这次突然对袁学东‘开火’，是因为为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他必须要这么做！
“袁经理你太激动了。”此时段云脸上露出了微笑，接着说道：“先说明，我是对事不对人，现如今全厂上下在秦厂长的英明领导下，各车间各科室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生产效率大幅增长，唯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拉了后腿，长期下去的话，会严重影响到咱们厂今年的全年效益，这对秦厂长和其他领导，以及全厂工人这一年的付出而言是不公平的！国家领导人早就提出过，要发动批评和自我批评，深刻揭发领导方面的官僚主义，并规定改正的具体办法，说白了就是发现问题后就要解决问题，然而我现在提出问题你不让我说，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有没有一点党员干部的政治觉悟？还是说你觉得这劳动服务公司不是国家的，是你自己的私人财产么？总厂不能说也不能管！？”
“我没说是我自己的！”袁学东怒道。
论口才袁学东远不是段云的对手，此时的袁学东也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段云这个毛头小子居然如此狡猾，动不动就搬出秦厂长和国家口号来压制自己，完全占据了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让袁学东无从辩驳。
“段云，这件事等会儿咱们下去再谈，你就不要说了。”此时秦刚眉头微皱对段云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对账
眼见秦刚脸色不太好看，感觉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段云不再言语，将面前的麦克风推给了旁边的程常林。
毕竟现在是在开总结会，段云提意见可以，但如果不听秦刚劝阻，继续和这袁学东撕扯的话，那做的就有些过了，而且也让自己的有理变成了无理，段云自然没必要继续发言了。
袁学东此时也闭上了嘴，只不过脸色有些铁青，明显被段云气的不轻。
“于厂长，你来说两句吧。”程常林这个时候将麦克风又推到了副厂长于建国的面前。
“嗯。”于建国看了一眼程常林旁边的段云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对着麦克风说道：“今天各个车间部门的主管的总结都非常的好，看到厂子今年能有这么好的开局，我感到很高兴……”
于建国的发言并没有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此时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段云和袁学东的身上，毫无疑问，两人是今天会议上的绝对主角。
在很多人看来，段云这次冒失的发言无疑会为他惹来不小的麻烦的，袁学东并不是一个善茬，他有亲戚在市政府当官，而且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大集体这边虽然连年亏损，但厂里领导的子弟和亲戚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少发，所以他们基本都是会站在袁学东这一边的。
而段云此时也在思量着一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他针对袁学东的发言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他必须要这么做！
总结会继续进行中。
于建国讲话完毕后，书记也说了一些，最后厂长秦刚做了总结发言后，会议才正式结束。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了会议室，而段云和袁学东则被厂长秦刚留了下来。
“刚才你们两个开会的时候像什么样子！还拍上桌子瞪开眼了！”将会议室的门关上后，秦刚沉着脸对两人说道。
“秦厂长，我可是就事论事，从头到尾就没点袁经理的名字，结果袁经理呢？他公然骂我小屁孩！我年龄是不如袁经理大，但论修养方面，袁经理他还差的远着呢！”段云抢先辩解了一句。
“你个小兔崽子！”袁学东怒道。
“秦厂长您听听，他这张口就骂人，还党员干部呢，就这素质？您说吗刚才会上的事情能怨我么？”段云一摊手说道。
“行了，都闭嘴！”秦刚眉头一皱，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但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要以大局为重，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面对这两人，秦刚没法拉偏架，一个是厂里不可获取的技术骨干，另一个则是在市政府有靠山的分厂主管，秦刚能做的也就只有息事宁人，直接将这件事盖过去了事。
“秦厂长，我这么多年来为厂子做了这么多贡献，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袁学东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段云，只听他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情对我们劳动服务公司名声影响很大，硬是被人说成了拖总厂后腿的拖油瓶！这不光是对我，对我们全厂兢兢业业工作的职工也很不公平，所以我认为段云他必须要为今天的事情写检讨，让他在全厂面前公开道歉！否则的话，难以平息我们厂子全体职工对今天事情的愤慨！“
袁学东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一直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些年仗着在市里当干部的舅舅的关系，在厂里一直都顺风顺水，总厂几个领导都或多或少给他一些面子的，但今天他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会议上指桑骂槐的针对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另外段云他也不知道段云是什么底细，他这半年来很少来总厂这边，只是要钱的时候会派财务的主管到总厂这里取钱，平时和总厂联系都是内部电话。
袁学东一直都备受总厂领导关照，这也让他感觉很得意，觉得自己有靠山有人脉，收拾总厂的一个毛头小子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哪怕秦刚想息事宁人，但袁学东依旧不打算放过段云，他想要那段云这件事杀鸡儆猴，以后让厂里的其他人不敢再招惹到他！
只不过袁学东对这件事不依不饶正中段云的下怀，其实袁学东不会想到的是，就算他这次能放过段云，段云也不会放过他！
“让我道歉？”段云闻言嘴角勾起，接着说道：“那我想问袁经理一件事情，你们劳动服务公司一季度亏损了十三万，这个钱是总厂这边补上的，我想问下，这十三万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了？”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问我们厂子的事情？”袁学东呛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其实我已经看过你们劳动服务公司的申请表格了。”段云说话间，拿起桌上的一张报表，对袁学东说道：“上面列出了你们服务公司一季度的亏损报告财务表，其中职工工资等人工成本支出项目是五万六四百七十一块钱，设备维修支出是三万八千元贰佰元，其他支出项目我暂且不说……这份报表最下面是你的签名吧？”
“我看看！”袁学东说着，就伸手要抢过表格。
“我还没说完呢。”段云早有准备，手一缩，放在了身后，随即微笑着说道：“我一直想搞明白，你们劳动服务公司三百人的单位，就算一个月三十块钱的标准工资，一个月全厂加起来工资也就九千不到一万块，三个月撑死了三万块，这五万六千块人工成本是怎么算出来的？难道你们厂平均工资比总厂还要高一倍，普通工人比总厂车间主任还高？”
“你懂什么？这里面还有养老金和其他支出！”
“养老金也就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还是对不上啊。”
“我们厂职工干活受伤住院了！”袁学东越发的不耐。
“刚才会上你不是说你们厂子安全生产两年半了么？”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
“看来你们劳动服务公司财务上的问题很大啊。”段云说话间，将桌上的几分财务报表拿起，说道：“为了避免总厂遭受更大的损失，身为总厂的一员，我感觉应该向市局汇报一下……”
第三百四十章 摊牌
“你还想向市局报告？”袁学东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说道：“市局领导认识你是那颗葱啊？”
袁学东并不知道段云在市局有关系，另外袁学东市政府有关系，把这件事压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最严重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他没什么影响的。
“段云，你这是做什么！？”秦刚闻言脸色则变的严峻起来，接着说道：“这都是咱们厂子内部的事情，就算这份报表有问题，咱们也要先内部解决才对，你这样直接将事情汇报到总局，考虑过对咱们厂子的影响么？”
越级汇报是大忌，秦刚听段云这么说有些怒火中烧，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做，他早就发飙了。
但想到段云和瑞局长关系确实不错，段云还真有向上直接汇报的渠道，所以秦刚只能强压怒火，对段云告诫道。
“秦厂长，我也知道这件事一旦上报到上级，肯定会对咱们厂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目前的情况是，咱们厂今年开局不错，从基层工人到总厂领导大家都干的非常好，效益也提升的很快，但却偏偏一颗老是坏了一锅汤，亏损毫无节制，把总厂当成了银行，任意抽取资金，这简直就是吸咱们厂几千干部职工的血啊！若是不及时制止的话，咱们厂家底再厚，也迟早会有被吃干抹净的一天！这对得起厂里哪里辛苦工作的职工么？对得起你和其他厂领导的英明指挥么？”
段云这番话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说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你说谁是老鼠屎！？”袁学东怒道。
“怎么？你终于肯对号入座了？”段云哼了一声。
“你……”袁学东也有些气结。
倘若不是看到段云身板壮实的如同牛犊子一般，以袁学东的脾气可能就要对他动手的，而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段云，袁学东和他打架肯定要吃亏，斗嘴也根本不是对手，一时间气的浑身颤抖。
“够了！”
秦刚面色阴沉，对袁学东说道：“老袁，你先走吧，回头我再找你谈。”
“可是……”
“走！”
“好吧。”眼见秦刚脸色难看，袁学东无奈之下，狠狠的瞪了段云一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里面就只剩下了段云和秦刚两人。
“段云，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有头脑，顾全大局的好同志，但刚才你做的有些过分了！”看到袁学东离开后，秦刚一脸严肃的说道。
“秦厂长，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今年咱们厂开局很好，这离不开您的英明指导，全厂上上下下团结一致，拧成一条绳……”段云面色平静的说道。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秦刚眉头一皱，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我就问你，你到底为什么刚才要在会上让老袁难堪？别跟我讲你是为了厂子！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过节？”
秦刚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出段云刚才突然在会议上发难袁学东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而且他也早就看出段云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心机很深，没有什么好处，是绝对不会做刚才那样的蠢事的。
“过节谈不上，我以前没和袁经理没打过交道，这次也是第一次见他。”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就有点不甘心，之前我为厂里进行了三次技改，也算帮着厂里提升了一些生产效益，我是真心希望咱们厂能越来越好，另外秦厂长您也希望今年咱们厂子能向上级交付一份满意的业绩吧……”
“嗯。”秦刚闻言点点头。
“刚才会议上，厂里各个车架部门的工作都很出色，这没说的，但惟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亏损，严重拖了这么厂子的后腿，所以我感觉应该拿出个方案来解决大集体这边的经营状况，否则的话，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月月管厂里要钱，这就是个无底洞啊，也严重影响到了您的工作成绩啊。”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秦刚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段云，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技术方面的高手，人也很聪明，但你没有从事过企业管理方面的工作，对有些东西可能不太了解……”
“秦厂长您说的没错，我之前确实没从事过企业管理，但有些账我还是算的清楚的。”段云说话间，掏出了之前放在口袋中的那份财务报表，说道：“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就三百多人，哪怕是这些人月月白拿工资，天天什么活都不干，也绝对亏损不了这么多，说句难听点的，哪怕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放条狗，也绝对比这个袁学东要强的多！”
“呵呵。”秦刚摇头笑了笑，接着放低声音对段云说道：“小段啊，你知道这个袁学东在市里关系有多硬么？”
“纸是包不住火的，袁学东市里有关系，这关系能大到一手遮天么？”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国家反腐工作轰轰烈烈，内参上现在关于反腐倡廉的案例越来越多，别说他有市政府的关系，就算很多省里有关系的，该下马的还是会下马，该枪毙还是会枪毙！如果继续放任这种事情发生话，袁学东这种人迟早会出事，而本来秦厂长您兢兢业业工作，一旦受了牵连，岂不冤枉？这种事情和您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上面的领导不这么看，一旦给你安上个监察失职的帽子，您这一世英名毁于在了阴沟里，这算不白之冤么？”
“段云，你这是在教我该如何当这个厂长么？”秦刚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我有什么资格教您？秦厂长您在这厂里当了这么多年一把手，见过的大风大浪比我多得多。”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无论是做人还是当干部，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屁股不能歪，至少不能歪的太厉害，一旦歪了，后患无穷，倘若您愿意承担这种风险，我当然没意见，而且这件事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向瑞局长报告，但您以后可要小心一点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军令状
“嗯。”秦刚闻言，面色依旧带着几分阴沉。
倘若换个人对他指手画脚说这些话，秦刚早就让他滚蛋了。
但段云不一样，他现在是厂里的副总工，是不可或缺的技术人才，另外他也是瑞局长的爱将，段云是有越级打小报告的渠道的。
况且段云这次确守说到了一些点子上，其实秦刚也老早就发现袁学东有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厂里之前就传言他在外边包养了的一个女人，而且据说他家里现在很有钱，天天在外边饭店吃饭，就连递给他的烟也都是大兴市面少见的中华香烟，通过这个细节，秦刚还是能够看出他确实有问题的。
虽然关于他的一些传闻还没有被证实，但无风不起浪，段云刚才的话也确实提醒到了他。
还有就是，尽管段云现在说了不会和上级说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绝对，况且秦刚也从来没有真正把段云当成嫡系一般信任。
思索了片刻后，秦刚对段云问道：“小段，你刚才说的事情有点道理，但目前的情况来开，劳动服务公司内部的问题很多，从人员管理到生产销售上，都有很多的困难，亏损的局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还是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秦厂长，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取代袁学东，胜任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务！”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秦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对段云说道：“你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就是想当这个经理吧？”
“没错。”到了这个时候，段云算是摊牌了。
“从你目前的学历和职称上看，我确实可以把你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当这个经理，但有些事情恐怕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眼见段云已经摊牌，秦刚正色说道：“但你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我是不可能把你安排到服务公司的当这个经理的。”
“为什么？”段云问道。
“你是个搞技术的，在技术方面，这没说的，咱们厂你最厉害，我看程总工其实也不如你，这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但在管理上，你根本没有经验！”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袁学东从劳动服务公司成立起，就在那里当经理，根子深，而且还有靠山，而你年纪轻，在厂里资历也浅，就算我把你调任过去，你觉得他的那些原来的手下能听你的么？还有就是我想说的是，你虽然有技术，但光靠技术是无法搞活一个连年亏损的企业的，这里面牵扯到很多东西，管理，生产，销售……这可不是你头脑一热，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干好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段云毛遂自荐要当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在秦刚看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其他人，秦刚都懒得说这么多话，直接让对方滚蛋了，但考虑到段云对厂里技术方面的重要性，秦刚只得耐着性子劝阻段云。
“秦厂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打算尝试一下……”段云说道。
“我说你怎么油盐不进呢？”秦刚脸上闪过一抹不耐。
“给我半年时间！只需要半年时间，我就能让这个厂子扭亏为盈！”段云一脸正色说道。
“别开玩笑了！半年时间能干什么？”
“既然秦厂长不给我机会，那我只能好心提醒您以后要小心那个袁学东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段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
眼见段云走的时候将那张财务报表重新塞进了口袋，秦刚眼皮猛的跳了一下，连忙喊住了他。
“秦厂长您还有什么事情？”段云转头问道。
“看来你小子是铁了心想去劳动服务公司啊。”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我问你，倘若你去了劳动服务公司，那咱们厂这边的设备出了问题怎么办？另外你说你能半年内将劳动服务公司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怎么办？你考虑过这些事情么？”
“咱们厂设备出了问题，只要秦厂长您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大集体就在厂子旁边，不会耽误生产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如果秦厂长肯让把我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我可以在全场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半年内如果无法让大集体扭亏为盈，我甘愿接受厂里的任何处罚，撤职，扣奖金，随便厂委会处理！”
“好一个军令状……看来你的决心挺大啊。”秦刚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我想做一件事，就肯定要做好。”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假如我半年内能将厂子扭亏为盈，那么我会继续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干下去。”段云说道。
“可以！”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对你有几个要求。”
“您说。”
“第一，日后你当了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厂子这边设备需要你维修的话，你必须要过来解决！”
“这个没问题！”
“第二，回头任命你当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这件事我会在职代会上宣布，你必须要在会议上当众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须把大集体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那就要被撤职和接受厂里的处分！”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刚脸上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
“行！”段云很干脆的应了一声。
“最后一条，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尤其面对咱们厂上级领导的时候，不该说的不要说！”
秦刚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不要管袁学东的事情，说到底，秦刚也看出袁学东屁股不干净，但如果他出了事情，他这个当厂长的搞不好也是会被处分的。
而也正是因为担心这点，秦刚才同意把段云调到大集体那边当总经理的。
“秦厂长您放心，袁学东的事情，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段云正色说道。
“行，那你先忙吧，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回头我再和你具体谈一下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秦刚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看到段云离开，秦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第三百四十二章 烂摊子
秦刚离开会议室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当他上楼后，一眼就看到站在楼道的袁学东。
袁学东自然不会走，这件事还没有解决，所以刚才看到秦刚对自己使了眼色后，就直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等秦刚先解决段云那边的事情。
“秦厂长……”眼见秦刚走来，袁学东立刻迎了上去。
“进来说。”秦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对袁学东说道。
袁学东跟着秦刚进入办公室后，立刻一脸殷勤的给秦刚倒水递烟，脸上满是笑容。
“坐吧。”秦刚示意袁学东坐下。
“秦厂长，今天的事情实在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秦刚打断袁学东的话，说道：“这两天你回劳动公司那里准备一下，大后天周五厂里要召开职代会，段云会接替你的经理位置，你暂时会厂里劳资科报道……”
“秦厂长！”袁学东闻言一惊，猛的站起身子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服！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取代我的职务，这不公平！”
袁学东此时内心无比震惊，愤怒和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刚和段云谈话后，居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如果袁学东就这样被段云从大集体经理的位置挤下，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而且他在大集体那边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来钱的套路玩的熟了，现如今将他从这个位置调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而且这几年，袁学东逢年过节没少给秦刚等厂里主要领导‘上供’，香烟茅台都是成箱子的送，所以眼见秦刚现在居然因为一个毛头小子的几句话就要对自己下手，更是大惑不解。
“你不服也得听我安排！”秦刚面色一沉，说道：“就给你两天时间，职代会过后，你马上和段云办理交接，到总厂报道！”
“秦厂长，这是为啥啊？”袁学东情绪有些激动，说道：“大集体那边离不开我，我要是走了，那个厂子肯定乱套……”
“地球缺了谁也照样转，你少咋咋呼呼的！”秦刚语气不耐的说道。
“秦厂长，你可千万别被段云那小子给骗了啊，您放心，就算劳动服务公司那边财务有点小错误，他也没那个门路向上级报告，我舅舅他……”在袁学东看来，秦刚刚才多半是被段云给咋呼住了。
“如果我跟你说段云他有向上举报的渠道呢？”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我舅舅他……”
“别你舅舅了！”秦刚打断袁学东的话，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段云是瑞局长那边的红人，去年上了好几次内参，省局和部里的领导都表扬过他，他要是背后捅你一下子，你那个舅舅压得下去么？”
“什么！？”袁学东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惊讶的说道：“这小子后台这么大啊？难道他家里也有亲戚是当领导的？”
袁学东是真的不知道段云的底细，事实上，袁学东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总厂的几个大领导的身上，对段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杂鱼并不关心，却没想到厂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实际上这也不怪袁学东看走眼，因为半年多前的时候，段云还只是备料车间的一个刚进厂的搬运工，但现如今还没有来得及计入袁学东的视线中，就已经如同火箭一般升任到了厂里的副总工的位置，这本身就是一个‘突发事件’。
“这小子是靠技术吃饭的，和你不一样，但这次你必须要听我安排……”
“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你屁股干净么？你在大集体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么？这件事如果捅到瑞阳那里，你有十个舅舅都白搭！你知道那瑞阳在部里的关系有多赢么？”秦刚大声呵斥了袁学东几句，接着说道：“早就提醒过你做事要小心，可你倒好，胆子越来越大，让这小子直接抓了个大把柄，我现在让他替换你回总厂，这是在保护你，你脑子里面装的是大粪么？这点都想不明白？”
“额……”袁学东算是彻底被秦刚的气势给压制住了，片刻后对秦刚说道：“可是如果我让出这个经理的位置，那我的事情就能……”
“亏我还一直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呢。”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让段云去接替你的经理位置，事后大集体那边一旦和段云交接完成后，以后劳动服务公司财务出什么事情那就是他的责任了，而且我和段云已经约定好了，他要在全厂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如果大集体那边无法扭亏为盈，他就自动离职，还要接受厂里的处分，到时候我再把你重新安排回去……”
“啊，太感谢秦厂长了！”袁学东听到这里顿时恍然，面露喜色连声对秦刚道谢。
袁学东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秦刚了。
袁学东对大集体那边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现如今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都是一些混饭吃的家伙，管理上组织臃肿，人员繁杂，效率低下，三百人的单位有十七八个科室，除了主要的人事科，财务科，销售科外，还有宣传科，计划生育科，劳动保障科……光是这些科室的科长副科长就有五十多号，剩下天天喝茶水看报纸混日子的人还有一百多号，真正一线干活的没多少，而且通常也都是早上到车间报个道，上午不到九点人就走光了，而且大集体的职工基本上都是关系户，动谁都会得罪总厂这边的大小领导！
另外大集体这边就只有几台设备，基本上都是总厂那边淘汰过来的，没技术没人才，加工出来的成品合格率很低，以往只能靠着特殊渠道销售卖一些总厂那边的‘三产件’，但现在销售渠道已经变的越来越窄。
所以在袁学东看来，段云用半年就能将这么烂的一个摊子扭亏为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一旦段云半年内没有完成承诺，那么被撤职后，秦刚也有了段云的把柄，至于袁学东自然也就能继续返回大集体当他的经理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话柄
“你回总厂后，先到后勤挂个副职，尾巴给我夹紧点，明白么？”秦刚安顿道。
“明白明白！”袁学东闻言连连点头。
“走吧。”秦刚一挥手，袁学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
下午五点半，程常林回到家中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录音机听起了音乐。
程常林一直都很喜欢苏联歌曲，诸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之类的歌曲，都已经听了好多年了。
而自从段云给他送了两个迷你低音炮后，这些原本已经有些听腻的老歌似乎有了别样的味道，乐器从音箱中传出后，让程常林感觉非常的享受，以至于打开录音机听歌成了他下班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回来了。”此时家门打开，杨秀芳也下班回到了家中，对丈夫招呼了一声后，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小妍呢？”看到程清妍没和妻子一起回来，程常林随口问道。
“刚才出厂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她说要先去供销社买几个本子，晚上夜校开新课。”杨秀芳随口回道。
“咱们家不是有本子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帮小段买吧，反正现在这孩子现在买什么东西都不忘给小段留一份。”杨秀芳说道。
“额……”程常林闻言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后，对杨秀芳说道：“老婆，你说……咱们家小妍是不是已经和段云那小子好上了？”
“可能吧，不过咱们女儿你还不了解啊，以前上学的时候追她的男孩子太多了，有的天天都跟到咱们家门口了，不过她好像还没开这个窍呢吧，也没见她对哪个男孩子喜欢过，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杨秀芳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可这回不一样啊……”程常林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上次段云那小子送咱们女儿从夜校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两个的手还拉在一起呢……”
“这不可能吧，咱们家小妍不是那种孩子，和男孩子拉手这种事情她肯定不敢做的。”杨秀芳闻言惊讶的说道。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程常林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开始就在打咱们家小妍的主意！主要是咱们家小妍太老实了，碰上段云这种油头滑脑的小流氓，三言两语就给哄住了，这事我必须要好好管管！”
“你管什么啊？难道天天让咱们家小妍自己骑车子去函授站上学啊？”杨秀芳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再说了，我是觉的段云这小伙子不错，和咱们家小妍倒是挺般配的……”
“般配个屁啊！”程常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说道：“就他家那条件……”
“人家条件怎么了？厂里不是刚给他分了新房么？比咱们家房子都好呢！”杨秀芳显然不同意程常林的看法，只听她接着说道：“再说了，现在小段在厂里干的多好啊，这才半年的功夫，都当上副总工了，你当初在厂里熬了十多年，也才是个工程师的职称吧？前几年要不是老总工退休，秦刚费了大力气提拔你，你现在能当上这厂里的总工么？段云这孩子有本事，懂礼貌，对咱们家清妍也一直都很好，我就觉的这孩子不错！”
杨秀芳对段云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段云做过什么露脸的事情，厂里人对他的风评如何，杨秀芳都是知道的，虽然说厂里还有不少人眼红段云，会说一些酸话，但也都承认段云是有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厂里其他的年轻人根本就没一个能比得上段云的。
而且杨秀芳看人也是有眼光的，段云之前来家里吃过饭，即便不招丈夫待见，但却始终保持着很好的教养，这点是很难伪装的，杨秀芳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所以对于女儿和段云好上了这件事，杨秀芳是没有意见的，而且内心是比较认可的。
“你眼光真的不行……”
“是啊，我眼光不行，当初眼睛瞎了找了你了……”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
“我……”程常林一时语塞，若是以前，他还能拿段云家境不好说事，但现在段云家现在住上了新房，而且那小子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汽车，让他彻底没了话柄，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我承认这小子运气好，现在在厂里也混出点名堂了，不过他还是太嫩了，有些骄傲过头了，头脑一热就做蠢事！”
“做什么蠢事了？”杨秀芳问道。
“今天上午开会，本来大家总结发言都挺好的，我代表咱们厂技术科也做了个总结，本来想让这小子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说两句，往自己脸上抹点金，可他到好……”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常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段云他怎么了？”杨秀芳关切的问道。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劲，拿着财务室的一份报表就开始指责劳动服务公司的老袁，说他无能，导致大集体连年亏损，那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把老袁气坏了……”程常林说道。
“段云胆子这么大啊？他连老袁都敢骂？”听到这里，杨秀芳也是一脸的惊讶。
关于袁学东，厂里人都是知道他的底细的，正是靠着在市政府当领导的舅舅的关系，这几年在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一直坐的都很稳，包括以前的书记赵东升，也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厂里很多领导的亲戚子弟也都在这个大集体中，所以哪怕这些年袁学东在厂里名声不佳，很多人都知道他个人作风有问题，大集体亏空一直都很严重，但却始终没人敢动他，更不要说当面去指着他。
“要么说这小子脑袋有时候不好使呢。”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他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那个袁学东，真要是袁学东找关系报复他的话，这小子以后在厂里算是别想呆下去了！”
“那老程你想想办法帮帮小段啊，好歹小段对咱们女儿一直都挺不错的……”杨秀芳连忙说道。
“哼！要我说，这次就应该让这小子吃点亏，不然的话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程常林哼了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