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测验成功
对段云而言，他需要一个能有力执行自己工作安排的团队来做技术攻关这种事情，通过让这些小组成员参与技术攻关，边工作，边学习，慢慢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力量，最终成为这个厂子的中流砥柱。
看到今天活也干的差不多了，段云随即下班离开了车间。
回办公室换完衣服，段云刚走下楼，就看到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的姜建华。
“姜书记，才走啊？”段云随口招呼了一声。
“嗯。”姜建华面无表情的看了段云一眼后，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姜书记您慢点，我还有事情想好你说呢。”段云走到姜建华身边说道。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咱们厂科室这边出勤率是越来越高了，但总有那么一些人长期泡病假不来上班，我觉得是时候应该给他们调整下岗位和工资了……”
“段云！”姜建华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沉，转头对段云说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咱们厂子职工工资都是国家发的，有正当理由休病假不来的话，你没有权利扣发他们的工资！另外厂里人事方面的调整必须要通过职代会，这厂子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呵呵，姜书记您别激动，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着来么？”段云嘿嘿一笑，说道：“再说了，那些长期泡病号不来的人，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病，您心里应该清楚吧……”
这年头基本上每个国企都有常年泡病号不上班的职工，但实际上其中很多人本身没什么病症，只不过在医院和厂里都有关系，找认识的大夫开上一份水分极大的患病证明，就能常年不上班而照领工资。
“他们是不是有病你应该问医生而不是问我，反正有医院证明你就不能扣他们工资！”姜建华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段云！你不要太过分！这厂子是国家的，不是你个人的财产！”姜建华怒道。
“呵呵，姜书记您这么大嗓门干啥？我耳朵又不背。”段云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姜书记您一直对我有看法，但厂子现在养的闲人太多了，这么多的人吃闲饭，您觉的咱们企业能搞起来么？”
现在厂里的生产管理工作已经开始走入正轨，只剩下一部分死硬的关系户还在和段云顶着干，而段云下一步就要对这些人下手了。
国企的管理从来都是讲究一个求同存异的，之前段云一直都隐忍着没对这些人出手，就是想给他们一些时间和机会来和自己协商，但目前的情况是，厂里的一些工人根本就没把段云和厂里的制度当回事，不处理他们，就对不起那些老老实实上班的其他职工。
“这我不管，我这是按国家规定的国企制度办事！”
“那您的意思是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呗？”段云突然面色一冷说道。
“你想干什么？”看到段云面色不善，姜建华心头一怵，身子往后退了退。
“没什么，那咱们以后走着瞧！”段云微微一笑，转身快步走开了。
“段云，我警告你，这是法治社会，你敢乱来，上级领导和司法部门是不会放过你的！”看到段云快步走开后，姜建华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但此时段云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
第二天段云早早就来到了公司。
如今劳动服务公司的厂区已经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动员全厂职工铺设的砖头路面已经快延伸到了厂门口的办公楼，走在平坦的路面上，不再担心雨雪天气带来的泥泞。
厂房和办公楼的卫生状况也得到极大的改变，尤其是车间卫生，墙壁地面和玻璃都被洗刷干净，眼光透过玻璃照在厂房的地面上，让人凭生一抹暖意，工作环境大为改善。
另外厂房中已经没人敢在里面随地大小便，厂房外的厕所已经基本完成，估计今天就能交工，有了新盖的这排厕所，估计以后职工在厂区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就能彻底杜绝，厂区卫生状况会焕然一新。
而相比厂区卫生环境情况，段云更为关心的是产品的技术攻关，毕竟想扭转厂子常年的亏损问题，是必须要有畅销的拳头产品的。
车间主任上班看到段云后，立刻上前将一份名单交给了段云，上面已经写好了十一个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全都是厂里技术员和车间的老师傅，算是厂里目前的全部生产骨干了。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段云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确实都是工作态度非常好能吃苦的老工人，
拿到这份名单后，段云马上召集这些骨干在车间主任办公室开了个技术攻关小组成立的工作动员会，会议上，段云宣布了成立这个攻关小组的目的和当前的任务，最后承诺，一旦这次做出合格的变速箱样品出来，全员奖励一百元的奖金！
一百元对如今的段云而言，不值一提，但对厂里的这些工人而言，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已经相当于他们三个多月的工资了，已经算得上是重奖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无疑对这些小组成员是个不小的诱惑，至于段云要求他们中午也要加班加点的事情，自然也是完全接受的。
会议结束后，段云立刻带着这十一个攻关组的成员进入车间开始工作。
整整一天的时间，段云都和攻关组的职工在车间忙碌着，到了下午的时候，段云设计的磨齿机终于改装完成，随即进入了启动测试阶段。
段云一口气用了二十组齿轮进行测试，为的就是能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测验结果。
机器启动后，车间里的所有工人都围在机器四周观看，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而凝重。
机器的嗡鸣声响起，砂轮飞快的转动，在齿间磨出零星的火花。
段云双眼紧紧地盯着机器一动不动，
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组齿轮加工完毕后，技术员立刻上前进行检验。
但技术员宣布全部样品精度检测合格后，车间中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三百九十章 举报材料
磨齿机改装成功，对段云而言是又一个阶段性的胜利，这也意味着在汽车齿轮精加工方面，段云已经完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攻关。
有了这台磨齿机，段云厂子就比总厂那边齿轮加工高了一个等级，已经具备了加工汽车齿轮精度的水平。
不过若是想做出各种指标参数合格的汽车变速箱，段云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东西要解决，一个是齿轮钢材的引进，总厂那边农机齿轮所用的刚才韧性强度用来做汽车变速箱齿轮指标不合格，段云还需要从另外的渠道引进齿轮专用钢材。
还有就是齿轮的热处理和齿轮表面强度问题，这是关乎到齿轮耐用性的关键技术，之前段云在总厂那边的时候，总厂热处理用的还是苏联的加工工艺参数，水平严重落后，成品合格率也低，这都是需要段云改进的。
至于齿轮表面硬度强化，段云需要引入程清妍的那台强力喷丸机器。
其实程清妍的那台喷丸机还是段云帮忙完成最后改进工作的，段云自己也能完成组装，但毕竟程清妍也付出了很多的心力和智慧，所以段云还是决定邀请程清妍进厂协助设备安装，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和肯定，也能让她收获一些成就感。
除了这些指标技术方面的问题，段云后续还需要解决产品检测，批量生产的质量管控，以及成本压缩等问题，这些都是需要段云一点点进行改进和解决的。
总而言之，总厂给段云定下的半年期限并不宽裕，段云要解决的事情很多。
看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段云随即离开了车间，准备换衣服离开厂子。
另外今晚段云还要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在段云离开办公楼后不长时间，姜建华也将办公室门关上后，提着皮包下班了。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姜建华写出了一份举报材料，上面列举了段云上任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后的‘三宗罪’，大致意思就是说段云担任经理以来，刚愎自用，脱离组织群众，滥用职权不经过厂代会商量而直接开除厂里的工人，无组织无纪律，雇佣社会上的二流子小流氓进入厂子保卫科，威胁恐吓工厂职工，制造恐慌情绪等等。
姜建华担任劳动服务公司书记已经三年了，口才和笔杆子自然都是他的强项，通过词语的修饰，将段云上任后的种种作为写的令人发指，比如说段云坚持要扣发厂里那些泡病假不上班的职工的工资，在他的UU小说则变成了毫无人性的资本主义作风，其中患病职工‘悲惨’的家庭处境以及段云‘冷血’专断的作风描写的入木三分，大量煽情和批判的修辞语句的运用，隐然已经让段云的形象有了几分旧社会万恶地主老财的即视感。
举报材料整整写了七张信纸，另外他还誊写了一份，姜建华打算明天早上就上交到总厂党支部，如果总厂那边不管的话，他就打算将这份举报材料上交到上级党委部门。
走到这一步，姜建华实际上就已经打算和段云撕破脸皮硬干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段云现在已经逐渐摆脱了他的架空，对厂子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领着皮包，姜建华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见此时秦胜利正站在厂门口，看的姜建华经过后，冲着他笑了笑。
姜建华感觉秦胜利的笑容似乎带着几分诡异，而当他目光转移到厂门口外后，却发现那里正蹲着几个穿军大衣的青年，目光也都是直勾勾的看向自己，脸上则同样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姜建华见状，立刻收回了目光，如今厂子保卫科的人都是段云拉过来的，之前陈大强一伙人就是被这帮人给收拾惨了，若说不是段云的安排，姜建华肯定是不信的。
快步走到车棚后，姜建华打开车锁刚想离开，却发现车轮硌着地面咔咔作响，蹲下身子一看才发现，两个车胎都是瘪的，用手拔出气孔后发现里面的气门芯已经被人给拔了。
“谁干的！？”姜建华此时气的是七窍生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但听到姜建华的怒吼，门岗的秦胜利等人则纷纷将头扭到了一边当没听到，相互间还有说有笑。
看到这一幕，姜建华算是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十有**就是秦胜利这帮子保卫科的人干的，但现在无凭无据，姜建华也只能怒骂几句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之下，姜建华只得推着车子走出了厂门口，而看到姜建华走出来，门口蹲着的那些穿军大衣的青年也随即站起了身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六七个神色诡异的青年，姜建华顿时感觉心头狂跳，后背发凉，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年头大兴市的治安是很乱的，早些年非常罕见的凶杀案，强奸案，以及抢劫案从去年开始就频繁见报，以至于很多学校的女生和厂里女工晚上都不敢单独出门，有的女生如果哪天晚上一个人下学回家的话，第二天甚至会被老师叫去批评。
姜建华想起了昨天段云说的话，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早上的时候，他又看到段云和秦胜利等人在保卫科门**谈，期间还因为姜建华没有理会段云打招呼，秦胜利等人还大骂了自己几句。
再想想就连一向在厂区横着走的陈大强一伙人都被段云带来的这群保安给轻松收拾了，姜建华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从厂子推车子走了几十米后，姜建华突然看到前方的路口处停着一辆车，赫然正是段云的那辆212吉普。
姜建华见状不由的眼皮猛的跳了一下，推着车子就想从另一边走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汽车前大灯突然打开，姜建华感觉一阵刺眼，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眼睛。
下一刻，车门打开，段云从驾驶位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忽明忽暗，对姜建华说道：
“姜书记，等你半天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坚持原则
“段云，我警告你，咱们国家是法制社会！你要是敢做什么蠢事这辈子你就完了！”姜建华对段云吼了一声，但握着自行车车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对对对！姜书记您说的对，咱们国家确实是法制社会，咱们理应做个守法公民。”段云嘿嘿一笑，缓缓走向了姜建华。
“你要干什么！？”看到段云走来，姜建华瞪着眼睛问道。
“姜书记这车子……怎么没气了？谁这么缺德啊？”段云看了姜建华的自行车一眼后，眉头微皱说道。
“哼，谁干的你还不清楚么？”姜建华哼了一声说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要么这样好了，今天我正好想请姜书记一起下馆子吃顿饭，回头我送你回家……”
“吃饭？谁会和你这种人吃饭？”姜建华不屑的说道。
“那看来姜书记是不给面子了？”段云吐了口烟圈后，直视着姜建华说道。
与此同时，后面那几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也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姜建华再次紧张起来。
“没什么，既然姜书记不给面子，那我也只能走了。”段云一摊手，转身就要离开。
而后面的那几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见状，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姜建华。
“等等！我去我去！”眼见后面几个青年步步逼近，姜建华连声对段云喊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之前段云连厂霸陈大强一伙都收拾掉，确实是点狠辣手段的，自己如果还不服软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呵呵，我就知道姜书记您是个聪明人。”段云嘿嘿一笑，随即拉开了后排从车门，对姜建华说道：“姜书记，请上车！”
“可我这自行车……”
“小杨，把姜书记的车子修好然后送到他家去，另外告诉他家人，今晚姜书记要和我一起在外边吃饭，晚点我送他回家！”段云对身后的一个青年安顿道。
“嗯？”姜建华闻言一愣，随即对段云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还有，您们怎么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
“这几个都是咱们厂保卫科的，上次不是发生了陈大强一伙人劫道的事情么，他们是我专门安排护送下班职工的护厂队成员，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厂职工安全着想，至于姜书记家的住址，保卫科都有职工住址通讯录呢…………”
“护厂队……”姜建华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心里暗道屁的护厂队，刚才要不是他答应段云去吃饭，恐怕要被这帮小流氓给收拾了。
事已至此，姜建华无奈之下只得将车子交给了那几个‘护厂队’的青年，一屁股坐进了段云的车子。
随后，段云看着车子迅速离开了厂区。
“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眼见段云将车子开出了工厂小区后，姜建华面色紧张的说道。
“既然请姜书记吃饭，自然要去最好的馆子了。”段云扭头看了姜建华一眼后说道。
“最好的馆子？”
“凤临阁你肯定听说过吧？”段云问道。
“你这大晚上的拉我进城吃饭？”姜建华惊讶道。
“去别的饭店不能体现出我的诚意。”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姜书记你放心，我开车过去很快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段云说完，脚下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向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只用了十多分钟，段云就来到了位于城区的凤临阁饭店。
车子停在门口，段云领着姜建华进入了饭店中。
段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饭店吃饭了，所以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找了个包间坐下后，随即将菜单扔到了姜建华的面前。
“你这是……”姜建华看了一眼菜单后，疑惑的看向段云。
“点你喜欢吃的，别给我省钱。”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根凤凰香烟点燃后，将烟盒扔到了桌上。
“还是你点吧。”眼见段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姜建华心头一松，随即将菜单又递到了段云面前。
“过油肉，蟹黃燒賣，八寶飯，荷塘小炒及玉米排骨湯……另外再来两瓶茅台！”段云对服务员说道。
“段云，你点的太多了，吃不了……”眼见段云一口气点了这么多酒菜，姜建华惊讶道。
“吃不了打包走，带回去给你家人尝尝。”段云交完钱后，转头对姜建华微笑着说道。
“你这也太……不用这么破费的。”姜建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出手如此阔绰，点这一桌子酒菜，基本上快赶上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又不用你花钱。”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其实我是一直都想和姜书记好好谈一谈，前段时间太忙……”
“所以你今天就找一帮二流子在路上堵我？”姜建华闻言哼了一声说道。
“呵呵，姜书记您觉得我像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么？”段云笑着说道。
“像！”姜建华没好气的瞪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省油的灯么？连我你都敢咋咋呼呼的，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服务员推门进入包间，将两瓶茅台和酒杯放在桌上，段云拿起其中一瓶后拧开瓶盖后，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然后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姜书记，今晚可能让你受了点惊吓，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的。”
段云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是图啥呢……”看到段云主动给自己敬酒，姜建华内心的惊怒顿时消去了不少，随即说道：“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至于整这一出么？再说今天这顿饭太破费了……”
“不整这一出姜书记您还肯跟我出来吃饭么？”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了，花一二十块钱请姜书记吃顿饭还算啥，我一个月光汽车的油钱就上百块，我天天下馆子都吃得起！”
“天天下馆子？”姜建华闻言吃了一惊，说道：“你不就是个经理么，工资好像还没我高吧？能有这么多钱？”
“人无外财不富，工资那点钱连我汽车有钱都不够，我从来就没当回事。”段云微笑着对姜建华说道。
“你的那辆车不是汽车厂借给你开的么……”
“其实那是我从汽车厂买的，二手的，花了我八千多块！”
“……”
听到这里，姜建华彻底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会这么有钱到这个程度。
“原来是大老板啊……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来大集体这边趟这摊子浑水，在总厂那里舒舒服服混日子不好么？”片刻后，姜建华一脸疑惑的问道。
姜建华最初以为段云来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当经理就是想混个资历和职称的，毕竟以公司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总厂那边不输血的话，根本毫无油水可言，而且大集体这边关系户很多，管理相当困难，所以他实在想不通段云这么有钱为何还会来大集体这边趟浑水，这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人各有志，我是搞技术出身的，所以在技术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之前在总厂那边束缚太多，伸不开手脚，而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则没这么多规矩，我可以借助这个厂子的人力和设备资源……”段云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管住厂里的所有人么？再说了，当初你可是在总厂那边立下军令状的，半年内不能扭亏为盈就要走人的，你真有这么大本事么？”姜建华打断段云的话说道。
“所以我需要姜书记您来帮我……”
“段云，我这人做事向来都是讲规矩有原则的，你不会以为动动嘴皮子，然后用一顿饭就能收买我吧？”姜建华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这顿饭我可以不吃，但原则我是必须要坚持的，你最近在厂里的一些管理工作太过简单粗暴……”
“我段云交朋友从来就不是只靠嘴皮子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给姜书记准备了一份礼物……”段云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着的皮包中，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纸包。
“这是什么？”看到段云递来了那个纸包后，姜建华疑惑的问道。
“姜书记，我听说你小儿子快结婚了，最近在厂里到处借钱……所以我觉得这八百块钱应该能帮您解决一些燃眉之急……”段云微笑着说道。
“什么！？”姜建华打开那个纸包，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沓子的大团结，神色顿时一怔，片刻后对段云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最近我打算在厂里各科室的人事进行一些变动，我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服气……”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所以我需要姜书记您能帮我把‘底’给兜住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配合演红白脸？”姜建华闻言顿时恍然。
第三百九十二章 缓冲
“要没说姜书记是个聪明人呢，一点就通。”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咱们两个搭伙组成一个领导班子，相互协作配合，一起将这个厂子搞的红红火火……”
“段云，你可能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这次你来劳动服务公司，在总厂那边得罪了很多领导，还有就是袁学东可不是一般人啊，他舅舅在市政府也是有点权利的……”姜建华面露难色的说道。
“咱们的直属上级是市轻工局，市政府他的手很难伸过来的。”段云淡淡的说道。
“我也听说你和咱们市局的瑞局长关系很好，不过……”
“我说了，你只需要帮我应付厂里的那些刺头，至于总厂和市里压力，我一个人抗就行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听说姜书记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刚上高一，如果姜书记愿意帮助我，那么将来你小儿子将来结婚缺钱的话，我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啊……”姜建华闻言双眼闪过一抹兴奋，片刻后说道：“这个……真的是太感谢段经理了……”
“呵呵，刚才我就说了，我段云交朋友从来都不是只靠嘴皮子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是将心比心，谁对我好，我也肯定会以诚相待，姜书记您岁数比我大的多，这社会经验阅历也比我高，其实当初我刚来这个厂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出姜书记您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才，能和姜书记成为朋友，我也非常的高兴。”
“哎，我就是岁数大点而已，比不上段经理你这么年轻有为啊。”姜建华笑吟吟的回了一句，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包钞票说道：“这钱……要么我给你写张借条？”
段云的手笔让姜建华感到震惊，八百块不是个小数目，这让他感觉到了段云有些非同小可。
“借条就算了，另外这笔钱你想什么时候还我都行，两三年，七八年都可以……”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后若是姜书记您能多帮我忙，我还可以借钱给您的……”
段云这么说，其实就等于是把钱送给了姜建华。
姜建华是干部，他收这种钱肯定是不妥的，但借钱的话就没有关系，送钱和借钱只有一字之差，但这件事性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性质。
“那就谢谢段经理了。”听到段云这么说，姜建华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赔笑着将那包钞票收入了自己的包中。
这个时候饭店服务员已经推门进入包间，将饭菜端上了桌子。
“动筷子！”段云见状，示意姜建华吃饭。
“哎。”姜建华闻言，拿起筷子加了块过油肉塞入了嘴里，赞道：“早就听说凤临阁这边的过油肉最好吃，今天一尝，果然是又嫩又香啊。”
姜建华虽然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书记，工资奖金一直都算是比较高的，但家里孩子多，三个儿子结婚是个不小的负担。
其实以姜建华的家境，儿子是不愁找媳妇的，但他眼界高，想找门当户对，长得好有工作的儿媳妇，条件要求高，女方那边条件自然也不低，三大件从以前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变成了如今的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所以这几年来，姜建华为了给儿子攒钱日子一直都过的很紧，家里伙食也少见荤腥。
之前也曾经和袁学东下过几次馆子，但基本都在厂区附近的饭店，哪里有段云请客这样的排面。
“好吃就多吃。”段云说话间，拿起茅台又给姜建华的杯子倒满。
段云是真心要拉拢姜建华的。
以段云对大集体这边的了解，以前袁学东虽然是经理，但对厂里的事情基本很少过问，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带着财务的人去总厂转一圈，平常都是姜建华负责管理厂子的日常工作的，也就是说，姜建华在厂里还是有能控制大局的能力的。
段云虽然现在是厂里的经理，但他若是想以后能安心在厂里抓生产搞技术，科室这边就必须要有个能帮他管理的人，目前机关办公楼这边的刺头和关系户很多，国企管理方面的水很深，段云不可能将那些不称职的人全部简单的进行革职开除，所以为了能树立自己在厂机关的威望以及进行下一步的科室整改工作，他必须要有能以自己为首的领导班子，确保自己推行的行政命令能得到严格的执行。
段云身为国企经理就不可能实行私企经理那种顺我者留，逆我者开除的强硬手段，更多的时候是保持一种求同存异的状态，一旦段云和手下职工都保持强硬对峙的话，很容易发生一些不可预见的事情的，打架，闹事，甚至跳楼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段云需要在他和职工中间建立一个‘缓冲区’，用来化解和缓和一些底层职工对上级领导的尖锐矛盾，让严重对立的双方都有个能相互协商的渠道，并最终都能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
而这就是段云拉拢姜建华，看中的就是他在厂里的威望和那张嘴，有时候一句话能引发一场冲突，同样也能平息一场冲突，段云需要厂里有这样一张喉舌为自己说话。
八百块钱在如今这个年头对普通工人而言绝对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但倘若能换来对厂子的绝对控制权的话，这笔钱对段云还是非常值得的。
“段经理，厂里管理方面的事情我能帮到你，可你当初在总厂那边立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必须扭亏为盈，这个……可能么？”姜建华面露忧色的说道。
到了这一刻，姜建华算是决定站在段云这边了，所以他也开始考虑段云要面临的困难。
“厂子生产销售盈利这方面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确保机关那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我会把厂里的效益搞上去的，咱们可是有分工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吧。”姜建华闻言点点头，虽然他并不相信段云真的有什么逆天的本事将这个亏损了三年多的厂子扭亏为盈，但既然段云说了不用他管，姜建华也就只能听从段云的安排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零食
晚上这顿饭两人整整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也聊了很多的事情，到了这一刻，姜建华才算真正放下了之前对段云存在的一些偏见，也越发佩服起这个整整比自己小一辈的年轻人来。
姜建华尤其惊讶段云的生意头脑和财力，段云和他讲了一些关于自己维修电器和天线生意的事情，这本身都是合法的生意，所以也没什么避讳的。
只不过段云并没有和姜建华透露自己真实的家底，只是说现在他已经是万元户了，外边的生意比工资赚的要多一些而已。
而且段云的成熟谈吐和头脑也策划第改变了姜建华之前认为他是‘愣头青’的印象，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姜建华一直都是跟着袁学东那边混的，袁学东也许比段云要有钱，但却不如段云这么大方，之前也给过姜建华一些小恩小惠，但相比段云一出手就是八百块这样的大手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段云承诺将来他最小的儿子结婚还会‘借’钱给他，这无疑就等于解决了姜建华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后顾之忧，所以他这次也终于动心，打算跟着段云长期‘搭班’了。
况且段云有学历有技术也有靠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站在这个‘山头’上，就算摔下来也不会摔多重，毕竟就凭段云是大学生这一点，将来会得到重用是毋庸置疑的。
两人越谈越欢畅，酒足饭饱好，段云将桌上剩下的一瓶半茅台和酒菜全部打包塞给了姜建华，他知道姜建华虽然是厂里书记，但其实平时生活比较节俭，这些酒菜也够他全家吃上两顿了。
拿到东西的姜建华也非常的高兴，他现在已经开始不避讳当面讨好奉承上段云两句了。
两人离开饭店后，段云开车把姜建华送到了小区门口，这才相互挥手离开。
目送段云的车子离开后，姜建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并没有马上上楼回家，而是走到了路灯下，打开皮包掏出了那个装钱的纸包。
钱来的太容易让姜建华感觉有些不真实，他还想感受下那沓子钞票的厚度。
不过当姜建华掏出了那包钞票的时候，却带出了包里的几张信纸。
姜建华从地上拿起信纸看了一眼，发现这正是他白天上班时候写的那份举报段云的申请材料。
下一刻，姜建华将包里剩下的举报材料取出后，三两下撕成了碎片，然后团成一团随手扔到了路边的垃圾堆中……
……
第二天早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
今天段云的计划是解决齿轮的热处理工艺。
热处理是齿轮加工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程序，能提高齿轮的硬度，提高其机械性能。
对齿轮材料的基本要求是：应使齿面具有足够的硬度和耐磨性，齿心具有足够的韧性，以防止齿面的各种失效，同时应具有良好的冷、热加工的工艺性，以达到齿轮的各种技术要求。
常用的齿轮材料为各种牌号的优质碳素结构钢、合金结构钢、铸钢、铸铁和非金属材料等。一般多采用锻件或轧制钢材。
段云前世的时候，生产齿轮主要是以20TiH钢材为主，同时根据不同车型、不同齿轮厂的加工工艺，20Tm又可以分为H1，H2、H3等不同淬透性带宽的子钢号系列，这些都是渗碳钢，渗碳钢通常为含碳量为 0.17%-0.24%的低碳钢，后世国内汽车车轮加工用的基本都是这种钢材。
不过目前段云只能使用总厂铸钢车间生产的低碳钢，刚才性能不算很好，但基本能符合目前国内厂家的要求。
大集体这边有个热处理的小车间，地方不大，里面有两台七十年代国产的，不过一直以来使用的并不多，基本一年到头都处在一个闲置的状态，所以段云这次准备将机器重新恢复使用。
后世齿轮厂对齿轮进行热处理用的都是渗碳炉，不过目前国内还没有这方面的技术和设备，只能用设计简单的加热炉。
以前段云在总厂那边的时候，他就曾经详细的了解过总厂那边的热处理工艺程序，发现这些最早苏联留下的热处理工艺已经严重滞后，热处理后的齿轮硬度和机械性一般。
对此，段云通过回忆前世在机车厂工作时候厂里热处理同类刚才的各种参数，想到了改进的方案。
段云的改进方案是正火用 950 ℃比原工艺提高50 ℃，可以进一步消除锻造应力，细化晶粒。一次共渗直接淬火代替原先一次渗碳二次加热淬火工艺，不仅简化了工艺，而且避免多次加热冷却造成的氧化脱碳。
共渗用 890℃比渗碳温度降低了30 ℃，这样在淬火时，对减缓奥氏体在点以下分解速度，减少组织应力和热应力，不仅减少变形，同时由于氮的渗入使奥氏体更加稳定，从而提高共渗层的淬硬性。
在段云看来，如果按照他的这个热处理工艺进行加工的话，那么热处理后的齿轮，无论强度还是其他参数，都是要高出总厂齿轮一筹的。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都在组织工人对两台加热炉进行修理和调试，更换一些老化锈蚀的线路和部件。
“师傅。”中午临下班的时候，大军进入车间找到了段云，将一张表格递过来说道：“这是上午的各科室考勤表情况。”
“嗯。”段云接过那张考勤表看了一眼后，对大军说道：“大军，今天下午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情？”
“这钱你拿着……”段云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钞票，交到大军手中后说道：“你中午吃完饭，进城买一些零食，什么杏干，高粱饴，大白兔奶糖，五香瓜子啥的多买点……”
“买这么多零食干嘛？”大军闻言一愣，在他印象中，段云基本上除了抽烟，根本就没有吃零食的嗜好。
“……东西买好后包成一个大包，下午总厂上班后，帮我送到程清妍那里，跟他说我现在不方便去总厂，晚上我找她。”段云安顿道。
段云之所以让大军买零食送过去，其实就是想保持两人目前关系的‘温度’，做出一个主动追求程清妍的姿态来。
女孩的心思一般都非常的敏感，尤其是对喜欢的男生一举一动格外敏感，若是以前的话，两人只是普通的同学同事关系，只需要保持正常的相处就可以了，但现如今段云已经对程清妍告白，开始向着恋人的方向发展，所以段云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必须要表现的更加主动热情，始终让程清妍明白自己心里是一直都在想着她的……
“没问题！我保证送过去。”大军闻言顿时恍然，随即笑着应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热处理设备
段云这几天正是在厂里搞技改的关键时刻，但这件事还比不上他和程清妍感情上的事情。
厂子可以晚一两个月盈利，但爱情是一辈子的事情，段云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经营。
大军离开后，段云安排攻关组中午加班，继续调试加热炉。
在调试过程中，段云发现两台加热炉仪表显示存在问题，目前这个炉子用的还是热电偶高温计，其中几根热电偶触头已经出现问题，长时间运行后，温度显示上会出现严重的误差。
在段云看来，相对于齿轮的机加工设备，热处理设备也同样重要，若是想做出符合厂家要求的，必须要严格控制热处理工艺。
后世齿轮加工用的都是电子渗碳炉，但目前国内还没有成熟的渗碳技术设备，国外进口不现实，毕竟国家的外汇太宝贵了，段云所在的这个大集体几辈子都不可能申请到足够的外汇限额。
所以目前的情况看，段云只能想自己想办法改装加热炉，以达到合格的工艺要求。
以前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如今段云当了公司经理后，也是必须要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目前段云已经从银行贷款二十万，厂里是有些钱的，但日后厂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除了工人的工资奖金，另外还要购买各种原材和设备，资金并不算富裕，必须要都花在刀刃上。
如果购买新的加热炉设备的话，绝对不是一笔小钱，而且买回来的设备也还是落后的产品，只能凑合用，达不到段云所需要的功能，所以段云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对现有设备进行维修和改装。
段云对这种加热炉的设计工作原理了如指掌，在他看来，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电子技术，将这台炉子改装成一台数控的热处理炉子，实现一键操作，精准控温，将来如果资金宽裕的话，段云还可以将这两台炉子改装成渗碳炉，段云还是知晓一些这方面的技术的。
不过改装用的设备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话，同样需要花费不少的钱，其实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完全可以使用一些二手的温控仪表设备。
至于购买二手温控设备的渠道，段云很快就想到了钱德强。
钱德强一直都在大兴电建一公司那边做倒卖焊条的生意，另外也有渠道从电建的能源工区的废料库中廉价购买各种电厂替换的旧设备材料，之前段云就是用从钱德强那里购买的设备组装做出了简易的注塑机，一直使用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问题。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和攻关组的成员泡在车间修理调试设备，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才离开厂子回家吃饭。
忙活的一天的段云非常的疲惫，但好在母亲的后勤工作做的非常好，段云进家就有热饭热菜，饭后妹妹段芳收拾碗筷，而母亲则给段云倒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端到了段云想小屋中。
这一幕让段云有些感动。
母爱无疑是最无私的一种爱，当他的双脚放入水盆的时候，仿佛周身的疲倦一扫而空，心头只剩下阵阵的暖意。
不过段云洗完脚后马上就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然后用新买的发蜡将头发仔细的梳理了一番后，就出门了。
今晚夜校有课，段云要去接送程清妍。
坐上车子后，段云看了一眼脚下已经锃亮的新皮鞋，忍不住又擦拭了几下。
人靠衣装马靠鞍，既然是追求心仪的女孩，必须要拿出一个端正的态度来，仪容仪表必须注意，起码也要捯饬的光鲜一点。
启动车子后，段云很快就来了程清妍家楼下。
以往段云到地方后，都会先按两下喇叭，而今天让段云感到意外的是，程清妍此时已经在单元口早早的等着了。
现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旬，北方天气虽然还是有些微冷，但天是越来越长了，太阳到现在才刚刚落下，还没有彻底暗下来。
对面的程清妍今天似乎也是进行打扮了一番，头发并没有扎在一起，而是戴着一枚精致的花卉发卡。如瀑布般披在了肩膀上，精致白皙的脸庞，红色的嘴唇，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妮子风衣，一眼望去显得格外亭亭玉立。
“清妍！”段云下车后，微笑着挥手招呼了一声。
“嗯。”看到段云后，程清妍也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对段云说道：“你下午什么意思？”
“怎么了？”段云闻言一怔。
“买了那么多吃的，大军送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你这意思是想把我当猪养么？”程清妍柳眉一挑问道。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就是这么打算的。”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上前就要牵程清妍的手。
“我爸在楼上看着呢……”程清妍见状手轻轻的往后一缩，小声提醒道。
“啊……”段云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程清妍家的凉台窗口，果然看到一个烟头忽明忽暗，随即问道：“对了，咱们的事情你和你爸说了么？”
“上车再说。”
“行。”段云点点头，转身开门上了车。
而让段云意外的是，程清妍这次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而以往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坐在后排的。
车子启动后，段云迅速开出了小区外。
“这钱给你……”车子驶入厂区公路后，程清妍递给了段云两张钞票。
“你什么意思？”段云见状眉头一皱。
“买零食的钱啊……”程清妍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听谁说过给自己女朋友买零食还要女友掏钱的？赶紧收回去，以后你想吃啥我再给你买。”段云撇撇嘴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做生意赚了点钱，可那是你自己的钱，我有手有脚上班也挣工资，干嘛要白吃别人的东西。”程清妍说道。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接着嘿嘿笑着说道：“你都是快成我媳妇的人了，这点零食还算啥……”
第三百九十五章 承诺
“不要脸，谁是你媳妇……”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轻啐了段云一句。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你要在这么说话我就下车了！”程清妍佯怒道。
“别别，我就是过过嘴瘾。”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给你买零食算是你帮我组装喷丸机的奖励，这总行了吧？”
“嗯。”程清妍闻言，这才将钱收了回去。
“对了，说正经的，咱们俩那件事……你和你爸妈说了没有？”段云正色问道。
“我爸妈让你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到时候会说这件事的。”程清妍说道。
“那他们肯定同意咱们交往吧？”
“这个不好说……”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
“不好说？”段云一愣，连声问道：“你爸妈不会真的不同意吧？”
“主要是我爸……”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他说你这这人太能瞎折腾，性格不稳重，将来容易出事……”
“瞎折腾？”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爸肯定希望我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总厂，看看报纸喝喝茶水混日子，就这么在厂里混一辈子吧？”
“我爸他也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啊，不像现在，你到大集体后，得罪了那么多的领导，他们现在大会小会总要捎带着骂你两句……而且如果完不成任务，还会被厂里处分……”程清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一家也挺担心你的。”
“我明白了。”段云闻言点点头。
从程清妍的这番话中，段云已经算是听出了程清妍一家对自己的看法。
目前的情况看，程清妍父母已经算是对段云各方面条件都认可了，毕竟无论从学历，职称，家庭经济情况，段云已然是厂里最出色的未婚青年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段云现在太年轻，不够稳重，会做出一些蠢事来，这是他们最为担心的地方，毕竟老一辈人都喜欢成熟稳重的年轻人，倘若两人将来真的会结婚在一起，而段云折腾出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全家肯定也会受到波及的。
“你明天到我家的时候，最好少说话，多吃饭，我爸妈他们说什么你都顺着他们来就行了，可千万别和我爸他吵起来啊……”程清妍对段云安顿道。
“行，都听你的，你爸妈说什么我都直说对对对，是是是，就这意思吧？”段云说道。
“算你聪明！”程清妍抿嘴一笑说道。
“你放心吧，为了你，哪怕你爸妈打我一顿我都会乖乖挨着的。”
“你把我爸妈的当成什么人了？我爸妈才不会这样的，虽然说我爸他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说道。
“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段云笑着说道。
“对了段云，其实不光是我爸妈，我也真的很希望你能回总厂上班……”片刻后，程清妍对段云说道。
“你希望我一辈子就只是在齿轮厂上班一直到退休么？”段云问道。
“这难道不好么？”程清妍双眼闪过一抹疑惑，接着说道：“我爸妈就是这样过了半辈子，现在还很幸福，我也希望将来咱们能这样平安幸福的走完一生……”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将来可以过不一样子的日子？”
“什么日子？”
“咱们都是学技术的人，可以靠着自己的技术改变很多东西，让全国甚至全世界都用咱们设计的产品，就像提到电灯人们就会想到爱迪生，提到蒸汽机就会想到瓦特一样，咱们也能在未来的科技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太难了，但你有这么大的志向，值得肯定。”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另外我们将来也可以非常的有钱，住最豪华的别墅，天天吃山珍海味，出门前呼后拥，想买什么买什么，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段云接着说道。
“你说的这不是资本家么？”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对！就是资本家！”段云点点头。
“你这思想太危险了……”程清妍转头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段云，你说的这些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太飘渺也太不实际了……”
“好吧，那我就说点实际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现在这么折腾就是不想平庸的过一辈子，到大集体那边当经理对我而言是个机会，如果能抓住机会成功熬过这段日子，那么将来我就能走向更高更大的舞台，以后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就这么简单……”
“那你真的有把握在半年内让大集体扭亏为盈么？”程清妍问道。
尽管段云技术确实优秀，但程清妍还是感觉段云想完成军令状的任务希望渺茫，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在总厂听到的各种关于段云和大集体那边的传闻，几乎没有一个正面的消息。
“不如咱们打个赌吧，倘若我半年内能让大集体盈利的话，那你嫁给我如何？”段云笑着说道。
“正经点！”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接着问道：“那如果你失败了呢？”
“失败的话，我就娶了你！”
“无赖！”程清妍俏脸一红，轻啐了段云一句。
“呵呵，开个玩笑。”段云嘿嘿一笑，说道：“明天我去你家吃饭的时候，你可要多帮我说话，劝劝你爸妈啊……”
“嗯，我会的。”程清妍闻言轻轻点点头。。
“你真是个好姑娘。”
段云说话间，右手伸向了程清妍，轻轻的抓住了她光滑白皙的左手。
“段云……”程清妍想缩回手，却被段云牢牢的抓住了。
其实程清妍自从那次舞会过后，已经不太在意段云偶尔拉着她的手了，而且从内心来说，她已经接受段云是自己交往的对象了。
但下一刻，段云却又开始得寸进尺，将手渐渐伸向了了程清妍的腰间。
谈恋爱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胆大心思脸皮厚，而这三点正好也是段云的长项。
程清妍是个矜持而且感情上非常慢热的女孩，所以段云必须要多多主动的将两人的情感尽快的‘升温’。
“段云，别这样……”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窘迫的说道：“咱们将来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好吧。”眼见程清妍推开了自己的‘魔爪’，段云只得悻悻的将手缩了回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破烂王
第二天早上，段云到车间继续对加热炉进行调试，期间按照自己的改装思路，画了一张简易的改装图纸。
目前这两台炉子技术老旧，唯一不错的是外壳比较厚实，保温的效果还算不错，但加热和温控部分则已经落后，段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就行改装。
改装这种热处理炉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可一旦炉子改装完成后，将会极大的提高齿轮的硬度和其他机械参数，产品质量将会大幅的优于总厂的齿轮产品，做出真正合格耐用的汽车变速箱齿轮，所以花大量的时间金钱去做这样的改装还是非常值得的，毕竟这是可以提升产品市场竞争力的重要技术工艺。
如果以后有更多资金的话，段云还打算将这两台炉子改装成国内先进的渗碳炉，这样段云就可以一步步的加工出符合国际标准的齿轮产品，和国内甚至国外的知名汽车厂商合作，拓展更为宽广的销售渠道。
不过这都是段云比较长远的计划，而目前段云要解决的事情是，尽快的做出符合国内标准的变速箱产品，先拿下大兴本地汽车厂的订单，将企业扭亏为盈后，有了足够的资金和技术积累，然后再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到车间现场画了一上午的改装图纸后，中午下班段云直接开车离开了厂子，前往了大兴二电厂。
段云想买便宜的二手设备，钱德强则有一个非常好的渠道。
如今点建一公司承建大兴二电厂的工程，国家投资很大，另外一公司常年负责大兴一点厂机组设备的检修和改装，替换下来的设备很多，其中很多二手设备上的零件都是还能继续使用的，最为关键的是从钱德强这边买东西非常的便宜，比从正规厂家购买要省很多的钱。
之前段云从钱德强那里买过两次东西，知道他平时就在二电厂工地附近支了个摊子。
大兴二电厂位于市郊，工地周围是大片的农田，中间只有一道围墙隔着。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电厂的工地，当地的村民也从得到了很多的好处。
电建一公司除了编制内的正式工，承包这个工程后，也雇佣了大量的当地农民。
由于这些农民没有相关的专业技术，一般也就能干些体力活，另外还有大量农村妇女在工地干清洁工，工资不高，但肯定比种地要强的多。
对于一个投资高达上亿的电厂项目而言，每天工地上产生的各种废料和垃圾都是很多的，其中最为值钱的就是锅炉管道及钢架气焊切割产生的废品废料，少数是合金，大部分则是一般的碳钢，还有很多不锈钢废料。
一般来说，这些废铁废料按规定都是要由电建项目部这边进行回收的，但实际上工地自打开工以来，金属废品的回收率并不高，一部分被工区悄悄截留，比如电器工区每年都会悄悄的将安装多出的电缆割下卖出，卖出的钱给职工发福利，而锅炉管道工区这边则会同样将大件的废料截留，当成各班组工人的福利。
而工地上那些雇来的当地临时工清洁工，也都是小偷小摸不断，白天他们在工地转悠，捡拾一些下脚料和小块废铁，藏在工地角落中，另外很多在锅炉和汽机房干活的当地小工也会偷偷用气焊切割一些钢材，然后用铁丝穿成一串系在腰上，下班回家的时候带出工地。
偌大的一个几千人施工的工地如同蚂蚁搬山一般，将工程产生的数量巨大的各种废品悄然搬空，而这些废料最终则基本上都被附近的废品站收购消化。
这二年废品站基本都是国营的，但钱德强却凭借他在当地的人脉关系，基本上垄断了二电厂附近的废品回收生意。
周边也曾经有国营废品站试图从钱德强这边抢下这块大蛋糕，但奈何钱德强关系后台硬，相关部门根本就不管，而且在收购价格上也更为灵活，同样一斤废料，价格总是比国营废品站那边高上个一分钱两分钱的，而国营收购站都是统一收购价，很难调价，所以到了最后，钱德强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破烂王。
在电厂工地外不远搭建的一个简易的土房院落门口，段云停下车子走了下来。
“你们老板呢。”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棉袄的老头，段云问道。
“我就是老板。”
“我说你们的钱老板。”
“钱老板刚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情？”那个老头问道。
“我是他朋友，找他谈生意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啊，你是钱老板的朋友啊。”老头闻言，看了一眼停在院外的吉普车，立刻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段云，然后又帮他点上了火。
“你们这生意还不错啊啊。”段云看到院子堆放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种废品，随口问道。
“还行吧，钱老板年后又在别处开了两个摊子，这一天来回转悠，生意还过得去。”穿棉袄的老头说道。
“又开了两个摊子？看来老钱现在还真成了破烂王了。”段云笑着说道。
“就是想趁着盖电厂这几年赚点小钱，混口饭吃……”
“小钱？”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在后世人看来，废品收购站并不起眼，但实际上其中的水很深，利润也是非常大的，而且背靠电厂工地，每天都有大量的铜铁不锈钢类的废品流入，利润那是相当可观的，这穿棉袄的老头说只是小生意，肯定是不想高调引人注意的说辞罢了。
就从目前钱德强又连着开了两个摊子来看，这小子最近这半年肯定赚了很多钱，而且说不定比段云的天线生意更赚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为了混口饭吃的小老板了。
段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中的烟头刚扔下，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突突的摩托车声，下一刻，就见钱德强骑着一辆摩托车进入了院子中。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互惠互利
段云定睛一看，发现钱德强骑着的竟然是一辆嘉陵CJ50摩托。
这种摩托是嘉陵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推出的第一款摩托车，车子外壳是橘红色的，在当时被称作‘红鸡公’，质量还是不错的，售价在一千元左右，绝对是土豪才能拥有的车子。
“钱老板这车子不错啊。”段云笑着招呼道。
“段云？”钱德强看到段云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外边的212是你的？”
“嗯。”段云点点头。
“你小子现在厉害了啊，是不是发大财了？”钱德强问道。
“屁的发大财。”段云笑了笑，上前摸了下钱德强的那辆嘉陵CJ50，说道：“钱老板居然都买上摩托了，你这才是真发了大财呢。”
“你逗我呢？你都开上212了，还说我骑摩托的发大财？”钱德强闻言白了段云一眼，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那212从哪搞来的？”
“我之前去咱们大兴汽车厂帮忙，他们厂长借给我开的，不过油钱要我自己掏。”段云说道。
“厉害啊，你都和大兴汽车厂厂长拉上关系了。”钱德强将摩托车停放在院子里后，对段云说道：“外边冷，有话进屋说。”
“嗯。”段云应了一声，跟着钱德强进了屋子。
屋子中摆设的很简单，一张方桌几个凳子，中间有了炉子，里面似乎正烤着红薯，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抽烟。”钱德强扔给段云一根烟，说道：“今天找我什么事情？”
“你最近和电建材料库那边还有联系么？”段云对钱德强问道。
“有啊，怎么？你还想买塑料？”钱德强问道。
“不买塑料，我是想买点二手设备和零件……”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张上午画好的简易图纸，上面还附带着一个所需设备的表格。
“这个……东西还挺多啊。”钱德强接过那张单子看了一眼后，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也不知道电建废料库中能不能凑全这些东西。”
“钱老板你神通广大，还有你办不了的事情啊？”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是知道钱德强和电建一公司很多领导关系都不错的，肯定也是逢年过节挨个上贡的，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长期从一公司这边倒卖焊条和各种偷窃来的废料的，还能明目张胆的在电厂工地周围收废铁，光是电厂项目部的保卫科，就能过去把他摊子掀了，再给你按个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的罪行，不让你吃几年牢饭简直对不起你。
所以如果钱德强真的想从电建这边搞什么设备，只要有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段云这个忙。
“你这图纸画的挺有意思的……看起来挺复杂的，这到底什么东西啊？”钱德强好奇的问道。
“就是我改装设计的一台加热炉，缺一些电器元件，新的买不起，只能想办法买点二手能用的东西……”
“我就佩服你这种有技术的人，我小时候也挺喜欢搞个小发明创作的，可惜玩的不行，不能靠这个吃饭。”钱德强顿了顿，接着疑惑的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们齿轮厂效益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这么大的厂子还需要让你出来到处买便宜二手货啊？”
“我已经不在齿轮厂了。”段云说道。
“嗯？”钱德强闻言一怔，惊讶的问道：“难道……你已经被厂子开除了！？”
“不是开除，只是把我调到厂办大集体当经理了……”
“大集体经理！？”钱德强听到这里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声说道：“这不可能吧？你小子升的也太快了吧，这才几个月时间……”
要知道，去年两人因为人防打架一起被拘留的时候，段云当时还只是一个车间的小徒工，这几个月时间没见，居然已经升到了大集体经理的位置，这是钱德强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的。
“是这样的……”段云接下来将过去那半年自己当劳模考上大学出国已经提拔副总工程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番，最后说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公司账上就那么点钱，还有三百多张嘴等着我去喂，所以也只能精打细算着来了……”
“兄弟，你这半年过的简直太牛了，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此时听到段云讲述完他的事情后，钱德强内心也是感觉到不小的震撼，段云的这段经历简直就像是传奇一般，他之前还从来没听说过那个人能如此之快的从一个底层工人提拔到经理的位置，以至于内心还有些将信将疑。
“我没事给你编故事干嘛？要么以后你可以到我们厂子来转转……”段云白了钱德强一眼，接着说道：“说正事，今天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们厂子这次能不能扭亏为盈，就指着这些设备了。”
“凭咱们的关系，这忙我肯定帮！”钱德强点点头，得知段云已经是大集体的经理后，钱德强也开始越发重视起两人的‘友谊’来，只听他接着说道：“段经理，你们厂子的废料多么……”
“现在厂里订单少，不过如果能买到这些电器设备的话，以后厂里加工量肯定会越来越多……”段云看了钱德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这次老钱你真的能帮我便宜买到单子上所有的二手设备的话，以后我们厂子剩下的废料全部都承包给你回收！”
“真的！？”钱德强闻言顿时双眼一亮。
机加工厂每年的切削剩下的金属废料和边角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除了一部分成分简单金属可以直接通过铸钢车间回炉外，大部分都会卖给回收站，倘若段云真的肯将这些废料承包给钱德强回收的话，那绝对利润可观！
“你若是不相信，回头我可以跟你签合同。”段云微笑着说道。
“信，当然信！你都是大经理了，说话肯定算数的！”钱德强满脸赔笑，随即拍着胸脯说道：“我明天帮你跑这件事，最多三天，啊不，两天时间，我把一公司的废品库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些东西给你找出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高级定制
段云随后又和钱德强聊了一会儿后，这才开车返回。
回家的路上经过城区的时候，段云到商场买了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香烟，然后又跑到了服装专柜，买了一条灰色围巾，另外还有两块烫金印着大红牡丹的时尚纱巾，都是价格最贵的一档。
和以往去程清妍家做客不同，这次是关系到他和程清妍交往的事情，所以段云不能空手过去，但价格太贵重的东西程清妍父母不一定收，所以买这种高档烟酒和流行的衣饰是最合适的。
东西买上后，段云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此时刚到下午三点半，离吃饭的时间还早，程清妍一家肯定还没有下班，所以段云先去了一趟油坊巷。
段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于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工作，有段时间没来店铺这边查看了，但并没有放松对这边摊子的管理。
现如今段云身边有两个徒弟当助理，大军是负责在厂子这边协助自己工作的，而二虎则天天替段云跑腿到作坊这边安排工作对账，下班前回到单位向段云汇报，兄弟两人都是各自有分工的。
前段时间段云在人防跳舞的时候，又遇到了好几个前来‘投靠’自己的青工，基本都是当初和段云一个车间的，也算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段云决定将这几人全部收编，让二虎领着他们到作坊，由曹东崔林对这几人进行培训，先从组装天线开始干。
最近这两个月段云的生意一直都做的很平稳，每月下来至少有两万多块的进账，天线的销量已经有些回落了，但音箱的销量则开始直线走高，上个周日的时候，居然一口气卖出十多台大音箱，高兴的曹东一晚上都没睡着。
其实进入一九八三年后，国内的消费水平仿佛一夜之间提升了，随着‘新三大件’的兴起，很多国民的消费水准从以往百元上限一夜之间提升到了千元档，尤其是对大件电器商品的需求水涨船高，很多大城市甚至出现了家用电器的抢购潮。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进入83年，已经是改革开放的第五个年头，国内经济日渐恢复和国民过卖力的提高，物资（包括消费品和生产原料）全面短缺，与此同时，控制在国家手中的流通渠道则依旧低效而僵化，最终导致国内第一次出现大规模的抢购潮。
这种情况一直到八十年代末期达到了巅峰，尤其是国内实行价格双轨制以及通货膨胀，很多大城市的商场产品价格一天一变，这瞬间引起了无数市民的恐慌心理，一时间纷纷到商场进行抢购，场面异常的混乱。
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一家位于北方的电冰箱厂用汽车拉一批冰箱准备到南方出售，但汽车只从厂里开出不到两百里，车上的冰箱就已经在沿途卖光了，根本等不到运输到目的地，得到消息的人就已经在半路‘截胡’了。
当时春晚上姜昆和许文华甚至还专门编了一段相声对这件事进行了调侃，
“街坊二大妈一嗓子，把我没给急疯过去——过两天副食品要涨价啦！”老急一着急，醋，打了一洗澡盆；酱油，打了两水缸；味精，买了两抽屉……”
这是1989年的春节晚会上，姜昆、唐杰忠合说的相声《着急》里的台词，生动而又夸张地讲述了主人公老急在1988年国内发生的全民抢购风中的经历。
段云音响设备开始热卖，其实也是多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因为全国已经开始的抢购热潮，大兴市是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城市，也是资源型城市，平均消费力不是一般小城市能比的，另外就是段云作坊生产的音响设备质量和音效确实不错，加上那些无线电爱好者和音响发烧友的吹捧和传言，所以已经有了一定的口碑。
而且这年头购买电器都需要凭票购买，而段云的音箱有钱就能买到，所以正是因为以上几条因素，段云音响热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段哥来了。”眼见段云的212停在了门口，曹东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你这老板当的不错啊。”看到曹东一身新衣，皮鞋锃亮，还梳了标准的中分头，明显是抹了发蜡定型的，随即笑着说道。
“段哥才是老板，我这都是跟着你混饭的……”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今天不忙？”看到店铺里没有顾客，段云随口问道。
“这条街平时基本没多少人，就周末晚上和周日人多，平时主要还是上门安装天线为主。”曹东说道。
“嗯。”段云点点头，问道：“新来的那几个兄弟呢？”
“这次二虎哥带来了六个新人，都安排到厂区和村里的作坊干活了，他们都是新来的，上门安装这种好活暂时还是优先咱们这边的老人，新来的就先赚点工资就行了……”曹东说道。
“你这么做也对。”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偶尔还是要给这些新人一些赚钱的活，怎么说他们也是投奔我来的，我总得要让他们赚的比厂里的工资高才行，你们吃肉，起码也要给他们留口汤喝，但又不能比崔林雷子他们赚的多，这个度你一定要把握好，咱们是小团队，规章制度要遵守，但相互间感情也要有，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明白了，还是段哥想的周全啊。”曹东点头说道。
“还有就是回头你和井师傅那边交流一下，以后咱们的音响可以进行高端定制。”
“高端定制？”曹东闻言一怔。
“就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定制音箱设备，比如客户需要音箱外壳用什么木料，什么颜色，什么造型，都可以定做。”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的音响设备没有牌子，虽然质量没问题，音响效果也好，但和进口的外国品牌音响没法比，有人卖东西还是喜欢看牌子的，所以咱们也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大厂家没法搞定制音箱咱们可以搞，当然价格可以定的高一些，另外你平时还要多听取客户的意见，汇总出来后告诉给我，咱们的产品一定要不断改进，这样才不会落伍……”
“行，都按段哥你说的来！”曹东应道。
曹东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在他看来段云就是个天才，无论是技术还是商业方面，都相当的厉害，所以对于段云的安排，他都会认真执行。
第三百九十九章 忐忑的心
段云和曹东交谈了一会儿后，又来到房子后院看了看。
院落清理的非常干净，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砖头，显得很平整。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几个青工都在院子里干活，小屋的炉子上坐着开水，炉子下面靠着几个土豆和红薯，干活渴了累了可以到屋里吃喝。
眼见段云到来，正在干活的崔林雷子等人立刻笑吟吟的应了上来，段云掏出香烟散了一圈，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得知雷子下个月就要结婚，想邀请段云也去参加婚礼后，段云也是欣然接受，而且表示到时候自己会把212借给他当婚车，自己亲自当司机。
雷子闻言也是相当的高兴，对段云千恩万谢，一个劲的表示以后要更努力干活，对段云表忠心。
随后，段云和几个青工有说有笑的闲聊了一会儿后，眼见已经五点多了，这才和众人告别，开车返回了厂区。
一想到晚上要到清妍家吃饭，段云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和之前两次去程清妍家吃饭不同，这次关乎到自己未来的终身大事，所以今天晚上一定想办法说服程清妍的父母，让他们同意自己和清妍交往，只要能过程清妍父母这关，那么将来他和清妍的婚事就会变的一片光明。
段云先回到家中把自己从上到下捯饬了一番，皮鞋擦的锃亮，原本想穿西装的，但有担心穿的太潮程清妍父母会看着不顺眼，索性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灰色中山装，对着镜子照了下后，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在胸前的口袋中插了两根钢笔，妥妥的高级知识分子形象，这才哼着小曲离开了家门。
开车来到程清妍家楼下，段云刚推门下车，就看到程清妍在自家凉台的窗口对自己挥手，随即从车里拎着买来的烟酒和其他东西上楼了。
“进来吧！”段云刚上楼，就看到程清妍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推开了家门，示意他进家。
“哎。”段云见状，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走入了程清妍家。
“小段来了啊。”段云刚进入屋子，就见程清妍的母亲杨秀芳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阿姨好！”段云见状连忙招呼了一声。
“到屋里坐。”杨秀芳笑吟吟的招呼了一句，随即对程清妍说道：“小妍，给段云倒水。”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看了段云一眼后，俏脸闪过一抹羞涩，转头跟着母亲走到了厨房。
“程叔！”段云进屋后，将手里拿着的香烟和茅台酒放在了桌上，满脸堆笑着对程常林说道。
“嗯。”此时的程常林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看到段云带来的香烟和茅台后，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坐吧。”
“哎。”段云闻言立刻坐在了程常林旁边的沙发上，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说道：“程叔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尽管程常林始终对段云摆着个臭脸，但段云其实并不在意。
毕竟今天是关系到自己爱情的重要时刻，所以哪怕程常林对自己态度再不好，段云也绝对会逆来顺受，竭尽全力的哄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开心。
其实段云也有些能够理解程常林的一些做法，毕竟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劳心费力的养育了这么多年，所以自然不会轻易让那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连哄带骗的带走的。
“嗯。”程常林看到段云递来的香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程常林不等段云掏出火柴，已经自己点上了火，看到桌上的烟酒后，眉头微皱对段云说道。
“以前在总厂的时候，程叔您一直都对我有提拔和培养的恩情，所以我买点东西过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段云满脸赔笑着说道。
“哼，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也难怪能把我家那傻闺女给哄住。”程常林闻言哼了一声说道。
“程叔，我对清妍可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诚心不诚心不是用嘴说的。”眼见此时妻子已经将饭菜端上了饭桌，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说道：“吃饭！”
“哎。”段云闻言起身做到了饭桌前。
“小段，今天单位事情多，也没准备多少饭菜，你也别嫌弃啊。”杨秀芳将饭菜端上后，将围裙挂在门后，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有鱼有肉的，都这么丰盛了，还要啥啊？”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饭菜看着就香，阿姨您的厨艺真的是太好了。”
“小段这孩子太会说话了……”杨秀芳笑吟吟的说道。
“这鱼是我炖的，你尝尝。”程清妍这个时候也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到了段云的碗里。
“厉害了，你啥时候也学会做饭了？”段云看来程清妍一眼，笑着说道。
“我本来就会做饭，有什么好稀奇的。”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小得意，随即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的包装盒上，对段云问道：“你这买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送阿姨您的小礼物……”
“到底什么东西？”程清妍越发的好奇，拿起盒子看了一眼后，用手轻轻打开。
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块颜色非常鲜亮，印着大红牡丹的高级纱巾。
“这纱巾……看着样式挺好啊……”杨秀芳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纱巾后，惊喜的说道。
“这还是上海产的呢，样式印花都太漂亮了，还是镶金边的呢……”程清妍拿起盒子里的纱巾商标说道。
“这纱巾太好了，真的是让小段破费了。”杨秀芳笑吟吟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阿姨您喜欢就好。”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妈，段云一直都挺孝顺的，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是个很热心的人，大家也都很喜欢他的……”程清妍看了段云一眼后，微笑着对母亲说道。
“就说小段这孩子懂事，我看咱们厂里的这些年轻小伙子啊，还真就没一个能比得上小段的……”杨秀芳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说道。
“咳！”此时坐在旁边的程常林突然干咳了一声。
“程叔，我给您倒酒。”段云听到程常林的咳嗽声后，立刻站起身子，从后面茶几上取来一瓶茅台，拧开瓶盖后，一脸殷勤的给程常林面前的杯子倒满……
第四百章 敲打
“最近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呆的怎么样了？”程常林看到段云殷勤的给自己倒酒，面色舒缓了一些，对段云问道。
“还行吧……”段哥应道。
“什么叫还行吧？你到新的单位当了经理，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不能说么？”程常林皱着眉头问道。
“额，我这也刚到劳动服务公司没多长时间，那边的设备和工作环境都很差，我最近这一个星期主要都在组织工人打扫卫生……”段云说道。
“打扫卫生！？”程常林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说道：“你堂堂的一个大集体的经理就只会领着工人打扫卫生么？”
“啊，其实除了打扫卫生，我最近还对公司的设备进行的技术改进，目前已经完成了机床部分的改装……”
“你们大集体那边不是一直都靠卖三产件盈利的么，一年也没多少订单，改装机床能有多大意义？”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记得你当初在总厂的大会上说过，不会和总厂这边抢订单，你是这么说过吧？”
“是！”段云点点头。
“要么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就是秦厂长和那袁学东给你设的圈套，让你往里钻呢……”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事当初你要是和我商量一下，肯定也不会变成这样……”
“老程，今天小段到家里吃饭，就别谈工作上的事了。”坐在程常林旁边的杨秀芳此时也插了一句，随即微笑着给段云碗里夹了块肉，说道：“小段挺上进的孩子，再说了，谁一辈子能顺顺当当的，不碰上个沟沟坎坎的？”
“我是他以前的老领导，不和他谈工作还能谈什么？”程常林白了妻子一眼，接着说道：“年轻人心气高，总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说他也是为了他好，以后让他可以少吃点亏！”
“对对对，是是是！”段云闻言连连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程常林说道：“程叔一直都对我有提点之恩，我也从程叔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杯酒我敬程叔您。”
“嗯。”程常林闻言这才面色一缓，端起酒杯却没和段云碰，而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现在我们公司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但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段云放下酒杯后说道。
段云并不在意程常林对自己的态度，实际上今天上门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的，而且倘若程常林对他太客气的话，反而会让段云感觉奇怪的。
毕竟自己想要的程常林最宝贵的心头肉，而且将来如果成一家人后，段云那还是要当亲爹一般孝敬的。
“小段啊，阿姨想知道你以前在总厂这边呆的不是挺好的么，厂里也提拔你当了副总工，干嘛非要去大集体那边接这个摊子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处？”此时杨秀芳也对段云问道。
杨秀芳其实对厂里的事情并不上心，她更在意家里的油盐酱醋吃什么穿什么，以及最近有什么好的电视剧看，是个名副其实的家庭妇女，倘若是外人当大集体经理的话，她根本就没兴趣了解的。
但段云则不一样，自从当初他和女儿一起考上夜大后，杨秀芳就已经很看重他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段云也是越来越满意，感觉这个小伙子懂事又有技术，和自己女儿倒是配得上。
只是这次段云突然申请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这是杨秀芳没想到的，大集体那边管理混乱，亏损严重的事情是全场皆知的，而且那个地方关系户多，段云如果管理不善，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到时候可能回总厂这边也很难呆下去，所以她也是很担心这会严重影响到段云将来的前途。
说到底，杨秀芳还是担心段云将来在总厂别人打压一蹶不振，女儿跟着他会吃苦，甚至会连累到她和丈夫程常林。
“其实我主动申请担任这个经理并不是因为什么难处，而是因为到大集体这边当经理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段云淡淡的说道。
“机会？这算什么机会？明明就是个陷阱！你小子到现在脑子都没转过弯么？”程常林脸上露出不耐，接着说道：“我跟你小子明说吧，你现在如果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回头我领你到秦厂长那里认个错，我再帮你说两句好话，你还能继续回总厂这边当你的副总工，以后努力工作，低调做人，还是有前途的……”
程常林其实在段云来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敲打’他的准备。
到了如今这一步，女儿清妍明显已经被这小子连哄带骗的动了心，他身为父亲也是知道自己女儿倔强的性格的，这个时候强行将两人拆开是很难的，搞不好是会影响到父女两人的感情，甚至反目成仇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很难拆散两人，程常林内心也只能选择接受段云和女儿交往的事情，但既然段云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家人，程常林为了女儿将来的幸福，他必须要帮段云一把。
程常林的打算就是，先让段云认识到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迷途知改承认错误，然后程常林再想办法通过自己在厂里的关系，将段云重新调回到总厂。
虽然段云之前立下过军令状，但这种东西毕竟只是厂子内部的一个决定，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法律效用，另外程常林在总厂和几个厂委领导的关系都是不错的，包括秦刚和袁学东，所以只要他肯卖卖这张老脸去求人，段云还是可以回到总厂继续担任副总工的，况且段云调任到大集体时间很短，加上总厂这边也确实还需要段云的技术，这件事还是能成的。
至于今天板着脸训斥段云，一方面是要让段云认识之前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摆摆自己未来‘老丈人’的架子。
“程叔，其实我还是感觉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是很有希望扭亏为盈的……”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第四百零一章 程母的嘱咐
段云自然能看出程常林的意图，但他肯定是不会听从程常林的安排回到总厂上班的。
“你怎么油盐不进呢……”程常林闻言怒道。
“段云，我爸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此时一直都坐在母亲旁边没吱声的程清妍看到父亲脸上露出怒色后，连忙对段云使了个眼色说道。
“程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对我而言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到大集体当经理，也是为了我的生意……”
“你不就是之前在厂里干了个电器修理的摊子赚了点小钱么？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了。”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说白了，你这就是不务正业！厂里的好好工作你不干，净整这些不着边的事情，国家三令五申打击投机倒把，做生意能有什么前途！？如果你还是当初车间里的徒工也就罢了，但你现在都已经是大学生，国家干部身份了！厂里那些做小生意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么？不是混混就是两劳人员！你堂堂一个国家干部和他们这些人为伍，还有点廉耻么！？”
很明显，程常林对段云做生意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一顾。
说到底，在这二年很多人的观念中，进入国企成为正式工就是抱住了铁饭碗，至于做生意的那些人则都是些不入流的二流子和无业青年，比要饭的好不了多少。
程常林本身就是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总工，他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做生意的那些人的，在他的观念中，只有好好在单位上班才是正经事情，至于放着厂里的工作不好好干去做生意，那就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
“程叔，时代变了，您的观念已经过时了，现如今已经是改革开放第五个年头了，国家高层也希望能搞活国内经济发展，也鼓励和支持个体经济的发展……”
“那我问你，去年温州八大王的新闻你看过没？那些奸商就是再挖社会主义墙角！国家能不收拾他们！？”程常林瞪了段云一眼，说道：“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能糊弄住国家机关的眼睛，还要借着在大集体当经理的机会做生意？你这种思想本身就是很危险的！现在的大集体就算是效益再不好，那也是国有资产！你敢打国有资产的主意，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
“程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可能做违法的事情的……”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你有没有那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程，小段他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违法的事情呢？”杨秀芳在一旁说道。
“他要是个外人，这事我提都不提，可这不是关系到咱们女儿……”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们都是正经人家，就想求个安稳的日子，可这小子太能折腾，我是真怕他将来整出什么事情来……”
“程叔，我实话和您说，我之所以来大集体这边当这个经理，一方面是真的想为咱们厂子做点事情，用技术改变这个厂子目前严重亏损的情况，另外一方面，我也是想借着这个厂子，为自己的生意提供一些便利，但绝对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就是想多赚点钱，将来让我家人以及清妍和叔叔阿姨能过上富足的日子，这就是我的初衷……”
“打住！我们家还不用你来贴补，厂里给我们一家三口的工资已经够花了，用不着你的钱！”程常林说道。
“程叔……”
段云试图再辩解两句，对面坐着的程清妍却突然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也年轻过，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心思，你们两个也到年龄了……但我必须要考虑我女儿将来的幸福。”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乖乖和我会总厂，跟秦厂长和袁学东认个错，我在帮你说两句好话，继续当你的副总工！另外一条就是你要是真能半年内让大集体扭亏为盈，在全厂人面前露了脸，我也照样同意你和小妍相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大集体那地方可是烂泥扶不上墙，光凭你那点技术……”
“我选第二条！”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你……”程常林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云居然还不上道，一时间有些气结。
“想吃饭吧。”杨秀芳在一旁说道。
“人各有志，那我没什么说的了，到时候你做不到，别说我没给你小子机会。”程常林说完后，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不再言语。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的有些沉闷起来，桌上四人都各怀心思，一边往嘴里拨拉着饭菜，一边思考着什么。
坐在对面的程清妍脸上也是带着几分忧色，偶尔看段云一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云也是眉头微皱，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大集体这件事情上，他是不能听从程常林的安排的，哪怕暂时让未来的老丈人不高兴，段云也绝对不会再回总厂的。
但好在程常林并没有把他逼到死角，日后大集体这边扭亏为盈后，他还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和程清妍交往的……
……
饭后，程清妍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清洗去了，而程清妍父母则没有离开。
“老程，你先去凉台抽根烟，我有话和小段说。”杨秀芳对丈夫说道。
“嗯。”程常林闻言，拿起一根香烟，起身离开了客厅。
“小段，刚才你程叔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你也别在意啊。”杨秀芳看到丈夫离开后，对段云说道。
“没事的，他也是为了我好。”段云微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杨秀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关于你和清妍交往的事情，我和你程叔并不反对，之前我们也都商量过了，感觉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无论是学历还是教养方面，我们也都很满意，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阿姨您说，我会认真听着的。”段云说道。
“……其实我们并不在乎你将来能在外边赚多少钱，你将来能多赚钱当然好，但如果不能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以你在厂里的职称工资，已经不算少了，我们只是希望你和清妍将来能没病没灾，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杨秀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做生意风险大，咱们都是普通人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跑关系花钱都没有门路，我和你程叔也只是在厂里认识的几个厂领导，真出了事情，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另外你程叔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脾气倔，好面子，你要是和清妍好上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在厂里也不好见人……”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段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而且也不会做出让您和程叔丢脸的事情的。”
“你明白就好。”杨秀芳微微一笑，又说道：“其实我家小妍这孩子她性格比较实诚，也从来不会和别人耍心眼，这是她的优点也是我最不放心她的地方，这年头老实人容易吃亏……小段你一看就是机灵的孩子，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能欺负她……”
“呵呵，阿姨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嗯。”杨秀芳点点头，说道：“那好，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反对，不过你程叔那边……”
“我会完成对程叔的承诺，让他同意这件事的。”段云正色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 亲密
“小妍，送段云走吧。”正在凉台上的程常林对女儿喊道。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随即走到了客厅中。
“阿姨，今天真的谢谢您的招待，天已经黑了，我也该回家了。”看到程清妍走来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后，段云礼貌的对杨秀芳说道。
“啊，那你慢点啊。”杨秀芳安顿了一句。
段云闻言，起身拿上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后，跟着程清妍一起离开了家门。
“今天我表现还行吧？”两人走到楼下后，段云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嗯。”程清妍点点头，说道：“刚才我其实挺紧张的，生怕你控制不住和我爸吵起来……”
“怎么可能的事情，只要你爸他同意咱们两个搞对象，就算他揍我一顿我也绝对老实挨着，绝不吭气！”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噗。”程清妍闻言笑出了声，随即说道：“你把我爸当什么人了，他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也不可能那么过分的，而且他其实也是想帮你的。”
“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我有我的计划，不能按他的想法来，我相信以后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现在的做法的。”段云说道。
“其实我也很希望你能回到总厂来上班……”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要是这么想天天看到我，也可以来我们厂子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别看我们厂子是大集体，现在效益也不好，但我有信心会让这里变的越来越好的，比总厂还要好！”
“那就等你们厂子变好后我再过去吧。”程清妍笑着说道。
“行，我等着你！”段云点头说道。
其实段云心里也清楚，大集体这边的名声一直都很差，只是一只趴在总厂身上的寄生虫而已，只要总厂那边停止输血，大集体瞬间就‘死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所以哪怕是总厂那边的混的最差的普通工人，来大集体工资再多个十块八块的，也没人会来，除了大集体这边效益和工作环境差，最重要的是总厂那边的人调任过来简直就像是从豪宅搬进了鸡窝一般，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程清妍是总厂的技术骨干，很受厂领导重视，还是大学生，可谓前途无量，所以从哪方面来说，程清妍都是不可能调到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的。
“段云，我是真的担心你在大集体那边……”程清妍面露忧色的说道。
“把心放回你肚子里吧。”此时段云转过了身子，探出手伸向了程清妍前额的刘海，说道：“我像你保证，以后我肯定会让你过上风光富贵的日子，这话我就搁这儿了，就算以后我回总厂，那也是风风光光的回去！”
“嗯。”眼见段云的手指伸向自己，程清妍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但还是任由段云轻抚了下自己前额的青丝。
下一刻，段云缓缓的低下头，凑向了程清妍红润的嘴唇。
“段云，别这样……”眼见段云凑过来，程清妍心头骤然狂跳，俏丽的脸庞闪过一抹红润。
“你爸妈都同意咱们的事情了，你还怕啥？”眼见程清妍身子有些后退，段云想用言语解除她内心的防线。
“可是……”
“我是真的喜欢你……”段云语气诚挚，说话的同时，身子再次贴向了程清妍，接着轻声说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亲个嘴没啥的……”
眼见程清妍呼吸急促，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段云趁机再次凑向了的她的红唇。
“咳咳咳！”
正在这个时候，位于程清妍家二楼凉台的窗户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听到这声咳嗽，段云和程清妍两人顿时一怔，随即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
“啊，那啥，外边天挺冷的，你别着凉了，赶紧回去吧。”片刻后，段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二楼忽明忽暗的烟头，一本正经的对程清妍说道。
“嗯，再见！”
程清妍见状，对段云挥了挥手后，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转身返回单元口上楼了。
眼见程清妍那窈窕靓丽的身影离开后，段云咽了口唾沫，也悻悻的离开了……
……
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段云继续组织人清理厂子卫生。
目前在钱德强那边还没有搞来二手设备前，段云能做的只有先暂时等待。
连续一个星期对厂区进行修整和清理，如今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环境已然开始变的清新了很多，但这还达不到段云的要求。
即便是厂子目前还没有开始扭亏为盈，账上的钱都是从银行贷款获得的，但段云依旧非常重视厂子的工作环境问题。
对段云而言，厂区环境不光是一个工厂的脸面，最重要的是能让职工有个愉快的工作环境，提高职工对厂子的自豪感和归属感，这都是非常积极的东西。
段云前世时候呆过的研究院就建设的非常不错，置身其中，有种在花园中上班的感觉，而且从自己办公室看看窗外的风景，还是能够舒缓一些压力和疲劳的。
段云估计自己要在这个厂子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长时间呆在这里，他也需要有个好的环境。
还有就是，国企经常要面对一些上级领导的检查，如果厂区环境够好话，也是个加分项，能给上级领导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倘若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进入车间就屎尿味冲天的情况，那么段云把这个厂子管理的再好，上级领导内心也是悄悄给他减分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个成功的企业，‘里子’和‘面子’都是要的。
现如今厂区的砖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甚至一直延伸到了新盖好的公厕以及西边厂只有地基的厂房。
从今天开始，段云则开始组织人用盖厕所剩下的转头水泥搭建花坛，几个以前盖过小房的几个车间工人还聚在一起相互商量如何搭建花坛更美观，气氛非常的活跃。
这年头普通工人里的能人还是挺多的，也都有各自的绝活，普通的泥瓦活根本难不倒这些人，不用段云特意安排，这些工人已经有了各自的分工，和泥，砌砖，修整弧度角度，都是有模有样。
另外让段云感到高兴的，之前很多旷工的科室职工也都开始正常上班了，而这显然是书记姜建华的功劳……
第四百零三章 谋而后动
段云和姜建华平时在公司见了面基本上是不打招呼的，两人依旧保持着过去几天的那种‘冷战’状态。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避免给办公楼那些人留下两人已经开始‘穿一条裤子’的印象，从而不再信任姜建华。
说到底，段云安排的这出黑脸白脸的戏暂时还不能穿帮，他需要姜建华在他和那些关系户中间建立一个缓冲，让他们的怨言和计划都能反馈到姜建华那里，然后姜建华再悄悄的告知段云这些事情。
目前情况来说，段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车间设备技术改造上面，做出拳头产品，拿下订单，恢复正常生产是他第一要务，等这些事情结局后，段云才会处理机关各科室人事方面的事情。
国企水深，游戏规则比私企要复杂的多，段云要处理机关单位人员冗杂问题需要一步步来，前期想买通书记姜建华，让他暂时稳住各科室的混乱情况，避免其中一些人接连不断的在背后上告捅刀子，另外段云也可以通过姜建华，细致的了解机关各科室的‘山头’和‘派系’，权衡利弊后，段云才会开始对这些人‘下刀子’。
另外姜建华最近做的还是挺让段云满意的，这货当着那些因为上了‘旷工光荣榜’告状的科室职员大骂段云是个混蛋，嗓门之大，半个办公楼都能听到，等这些告状的职工气消了一些后，他有开始‘劝导’这些职工，让他们千万别闹事或者到总厂那边打小报告，散布各种小道消息，说段云后台非常硬，私下和总厂那边的几个主要领导关系都不错，送了好多的礼品，大集体这边到总厂告状的人和事情都有人私下告诉过段云。
除了说段云和总厂领导私交不错，姜建华还散布消息说段云和市局瑞局长已经副市长关系都很好，甚至段云在省局和部里都或多或少认识一些领导，还拿出了之前内参和大兴日报上段云和众多领导的合影照片，有鼻子有眼，相当有说服力。
而且之前大集体这边很多人早就知道段云曾经和瑞阳局长一起出过国的事情，加上姜建华这么‘善意的提醒’，也都纷纷收敛了举报报复段云的心思，也让这些职工多了几分对段云的忌惮。
现如今段云和姜建华也算是分工明确，段云平时上班就去车间领着技改小组进行设备改装，而姜建华在处理应付机关科室中的琐碎杂事，安抚那些关系户和刺头，下班后晚走一会儿私下通个气，配合越发默契起来。
段云过段时间肯定会对科室进行整合改制的，他需要一个高效而且执行力前的团队，另外养着太多的闲人容易带坏整个机关楼道的工作风气，对公司财务也是一个负担，所以这个包袱一定要想办法减轻。
人心最是微妙的，一线职工和机关科室职员必须要在工作量和收入方面有个平衡，这个也是段云身为经理需要重视的一件事。
那些长期旷工的科员中，段云要处理他们也要捡软柿子先捏，和厂长书记公会主席这边有关系的，段云先不会动，至于其他和总厂小领导有关系的，段云是要优先处理的。
和姜建华商量了一番后，第二天段云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张名单，上面的名字分别是用红笔，钢笔，以及铅笔写的。
最上面的几个红笔写到名字是姜建华建议他千万不要动的人，都是厂长书记的亲戚，七八个钢笔写的名单则是科室正副主管的关系户，至于铅笔写的几十个名单，则是属于基本没什么领导关系的‘软柿子’。
段云看了一番这份名单后，将其放在抽屉锁了起来，过段时间就可以派上作用的。
上午段云让车间技术员按照之前大兴汽车厂给他的产品图纸进行重新复制备用，到了下午，段云带着变速箱外壳的图纸直接来到了总厂。
段云是不想来总厂这边的，毕竟当大集体经理的这段日子，他处罚了很多人，也得罪了总厂这边一些科室的领导，相互见了面肯定会很尴尬，搞不好还要吵上两句。
但这次段云不得不来，因为变速箱外壳这东西需要建模浇筑，大集体那边没有铸钢车间，所以段云只能到总厂这边求援。
另外总厂这边一直都生产农机变速箱，有专门制作变速箱外壳的工艺技术，如果总厂这边肯支援的话，那么段云变速箱外壳的问题就能得到彻底解决。
段云当然也可以找大兴的其他厂家生产，比如616柴油机厂也有能力生产这种东西，但段云还是想着将来如果订单多的话，让总厂也能获利。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段云就已经提前来到了总厂的机关楼。
站在厂长办公室所在的二楼窗口处，段云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段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秦厂长好！”段云扔下手中烟头上前招呼了一声。
“小段？”看到来人是段云后，秦刚也是一脸的惊讶，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么？”
“秦厂长，我想和您谈谈关于大集体新产品的事情。”段云说道。
“进来说。”秦刚闻言，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段云进来。
段云跟着秦刚进入办公室后，随手关上了门。
“坐吧。”秦刚示意段云坐下，微笑着说道：“今天倒是稀罕，你怎么想起来厂里了。”
“我这不是想和秦厂长您谈点事情么。”段云说话间，将手中的图纸放在了秦刚的办公桌上，说道：“最近我组织服务公司的技术骨干正在制作新变速箱产品，但限于公司的设备限制，不具备加工这种变速箱外壳的能力，所以我想借助总厂这边的设备和技术力量，帮忙生产下这个外壳，图纸我也带来了……”
“段云，还记得当初咱们两个商定好的事情么？不借助厂里的设备技术和资金，也不能抢总厂这边的订单……”秦刚眉头微皱说道。
“秦厂长，当初咱们的商定好的事情我当然记得，只不过我这次不是白让总厂帮忙的，加工出来的变速箱外壳我会按总厂这边的定价购买的，这也算是一件双赢的买卖。”段云眉头一挑对秦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