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18)
“主公。”
“如何?”
“管家求助丞相夫人,夫人如今安然回府了。”
郊外。
沈昭慕听完暗卫的汇报后,淡淡地沉吟一声,“你回去吧,继续看着。”
他话音落,又补了一句,“别让她死了。”
暗卫拱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自然地应了声恭敬的“是”。
待人一走,沈昭慕继续望着冷寂的月色,俊秀温润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却多了一抹阴郁。
还有用,死了可惜。
他这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单纯这么感慨的。
池芫回到太傅府后便病倒了。
膝盖上的淤青,丫鬟说给她找个大夫处理下,她却不肯,放任之,卧床不出。
皇后大概是被太后折腾得够呛,这几天也没有再找她麻烦。
池芫数着日子,离沈昭慕在城外借着赈灾实则搞事情回来没两天了,她看了眼膝盖上因为放任之的青紫痕迹,满意地扯了一边嘴角,冷笑地闪了闪眸光。
死黑心莲,见死不救是吧,以后别悔恨跪下叫爸爸。
沈昭慕回府时,管家照例带着下人恭候,他下马,却没看到那抹瘦弱的身影,下意识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然后视线才投向管家。
“夫人呢?”
管家闻言,叹气道,“夫人从皇宫回来后便病了,卧床好几日了。”
病了?
沈昭慕抿了下薄唇,管家觑了眼他的脸色,随后提议着,“大人要现在去探望下夫人吗?”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是先洗漱一番再去看她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淡淡摇头,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什么?”池芫正坐在床上,嘴里吃着葡萄,温软的嗓音含着一丝惊异,看着自己的丫鬟,“他不过来?”
说着,拿了帕子将手指上沾染的葡萄的汁液拭去,坐直了身子。
丫鬟顶着她半惊讶半生气的视线,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像是担心池芫动气似的,丫鬟忙补充一句,“想必是先更衣洗漱了,夫人稍作等待,大人肯定会来的。”
池芫让自己的丫鬟都改口,叫她夫人,别再以小姐称呼之后,除了起初不大适应,现在丫鬟们唤得极其自然顺溜了。
“把药端过来吧。”池芫避开这个话题,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道。
丫鬟便将桌上放着的,已经不那么烫的药端过来,池芫自己接过手。
拧着秀气的眉头,强忍着恶心地往嘴边送。
“大人来了!”
忽然,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池芫听到丫鬟充满喜色的声音,下意识抬起脸,端着碗药,呆愣愣地直视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跟个鬼似的,进来都没声的吗?
她拧着眉,抿着粉唇,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唇闭上,眼睛眨了眨,漂亮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动人的水光。
水汽氤氲,唇扁了下,嘴角下拉。
这张脸写满了“我委屈不高兴了快哄我”的字样。
沈昭慕盯着眼前秀白莹润的小脸,仔细看,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看起来还是个稚气未褪的孩子。
在外头受了委屈还能不哭不闹,但一归家,见着家中会替她做主之人,便开始扁嘴酝酿哭意。
他手痒,想要摸一摸这张孱白秀美的脸蛋。
但最终只是指腹在身子一侧的衣摆上轻捻了下,没有抬起。
“怎么了?”他听见自己温润的声线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响起,眸光含笑,手指了指小妻子手中的药碗,神情流露出关切来,“听管家说你又病了,可有请大夫仔细瞧瞧?”
池芫心里对沈太傅的怨气还没消,但对着这样一张伪装得完美无缺的脸,她的人设不准她做出心里想将手中这碗药直接泼他脸上的行径来。
相反,她还得半羞怯半委屈地眨着眸子,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微微支起身子,手飞快朝丫鬟伸过去,后者立马接过她手里的碗,放置一旁。
等双手空闲了,池芫便猛地朝毫无防备的沈昭慕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搂着对方的脖颈,小脸埋进他锁骨处,瓮声瓮气地说着——
“你怎么才来,怎么才回来呀。”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脆脆软软的,委屈极了,语调还带着几分颤音,似是随时能抽泣起来。
双手柔软却很用力地挂在他脖子上,唯恐他丢下她似的。
这样全然信任和依赖的动作,叫黑心黑肺的沈太傅心底微微一软,抬手便轻拍了拍池芫的后背,语气带着安慰地响起——
“好了,没事了,我在这。”
池芫:呵,你在或者不在,恶毒的男二你的仇恨值都在我身上,只增不减。
一想到她在皇宫中差点半条命要被皇后给折腾进去,而他倒好,放着找人给他通风报信求救的自己不管,任皇后欺负她。
沈太傅,你的痴情人设,就不能从一而终地捂紧么?
但她面上却仍旧能撒娇地抱着对方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抽噎着道,“夫君,我怕,我怕极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不怕死,既知会死,便不在意。可我在意的,是我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
沈昭慕微微一僵,脖子和手,都像是千斤重似的,挣不开,舍不得。
“别怕,过去了。没事,没事。”沈昭慕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安抚着池芫,与此同时,池芫抬起脸,冲屋内杵着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丫鬟挤眉弄眼。
丫鬟先还一头雾水,等看到池芫用口型和她说了“膝盖”两个字后,立即心灵相通了。
忙整理了下神色,才凝重和心疼地道,“大人,小姐的膝盖伤了……您,您能替她上药么?”
话音落,池芫冲她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队友真的厉害,一下子就跳跃到了让男二给她上药的层次来了。
她想笑,但最后只故作矜持和冷静地摸了摸唇。
“好。”
而沈太傅,面不改色地接过丫鬟递来的雪肤膏,作势去拉池芫的腿。
“诶别别别——”
180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19)
池芫“害羞”地往床里侧缩了缩,红着脸眸子闪烁着不肯让他看自己的膝盖。
丫鬟见任务完成,忙脚底一抹油地溜了,还贴心地替两人将门给合上。
池芫的害羞叫沈昭慕错愕了一瞬后,面上好笑,温润如玉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了一个戏谑的表情。
“既是夫妻,为夫看看你的腿有没有碍也不成?”
“不,不——没有,成……我,我没事不用看的。”
小姑娘羞红了一张脸,语无伦次地摆着手,耳朵尖都弥漫了红晕。
看起来,可爱极了。
沈昭慕轻轻呵笑一声,手往前一捞,就将再被窝里窝得暖乎乎的小腿握住,隔着薄薄的丝质的绸裤,忍不住捏了捏。
嗯,软的。
就是太瘦了点。
轻轻拉了下,人就被他拉得从床角到床沿边,小姑娘轻轻惊呼了一声,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沈昭慕一手扶稳了池芫的肩,一手轻轻不带任何**色彩地将她的裤腿卷起来。
面上的笑意,在看到她青青紫紫一片的膝盖时,凝固在脸上。
不必说,另一边肯定也是如此模样。
他微动了动嘴角,眉眼轻敛,“上药了么?”
小姑娘抿着唇,伸手似赌气般,将裤腿拉下去,遮住在她一身雪肤上看起来格外刺眼的伤痕。
“不用上药。”
她说着,将被子拉了回来,盖住腿。
沈昭慕微挑眉,奶猫儿也有脾气了?
不对,她本就娇气,丞相夫妇二人将她娇养在闺阁十几年,却在出嫁后,受了这样的委屈,能不有气才怪了。
“是我不好,没顾好你。”他想着,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前柔软的发丝,眼眸氤氲沉沉,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情绪。
池芫心中冷笑,是啊,就是你这黑心莲不好。
面上勉强掩了委屈,红了红眼眶,摇头,“不,不是夫君的错……是我,我不讨人喜欢,又病殃殃的。只会拖累人……”
又来了。
因为体弱多病,她总是忧忧郁郁,尤其是得知她真实病情后,下意识就会自怨自艾。
若是从前,沈昭慕看到这种娇弱忧郁的少女,听到这种来来回回自我厌弃的话,定然是心中瞧不上,冷哼一声置之的。
可换了眼前人,许是相处下来发现对方挺乖巧懂事,他便多了一二分耐心和回护之心。
毕竟,从小,对于能掌控的,会属于他的东西,他觉得既然是他的东西了,就除了他,谁都没资格碰一下。
人,亦是如此。
皇后……
呵,太清闲了。
“好好养着,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城玩?”
沈昭慕看了眼室内,只觉她年岁还轻便总困在屋内一隅,有那么一丝丝恻隐之心——
权当,带宠物出去走走好了,他心中如是想。
池芫一听说要出城玩,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有几分激动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晶亮的眸子里有了星星,“真的吗?”
娇小姐几乎不出门的,更别说出城那么奢侈的事了。
不管是这具身体,还是身体里的芯子,此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所以系统都不曾出现过,提醒她别崩人设。
只要不被人起疑,适当的改变,它就当看不见好了。
因着沈昭慕这话,池芫开心得眉眼弯弯,甚至还大着胆子,摇着对方的手臂,讨巧温软地道,“那我现在就喝药!夫君替我拿一下——”
沈昭慕眉梢轻轻一挑,定睛看了眼眼前不自觉便撒起来娇的池芫,再看了下身后桌子上的药碗。
微微起身,转身端了过来。
——叮,任务目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宿主再接再厉一鼓作气鸭!
池芫嘴角上扬,看着男人端过来泛着浓浓苦味的药,她乖巧地伸手接过,捧着碗,眉眼轻轻蹙起来,鼻尖轻耸了耸,表情格外生动。
不管喝了多少次,中药就是中药,有苦到令人发指。
一眼看穿小姑娘嫌药苦呢,一副纠结可怜的模样,沈昭慕微不可闻地摇摇头,温声诱哄着,“趁热赶紧喝了吧,凉了更苦。”
池芫:我信你个邪,糟老头子,坏得很。
心里腹诽着,池芫还是咬咬牙,直接一口闷。
这豪迈的喝药姿势,让沈昭慕微微瞠目结舌了一会,随后忍俊不禁。
第一次见人喝药喝出了喝酒的气势来,还是池芫这样娇滴滴的女儿家。
似是后知后觉自己当着沈昭慕的面表现得有些粗鲁了,小姑娘脸蛋红红,窘迫地捧着碗,鼓着腮帮子,眼里氤氲着水汽。
“还要?”沈昭慕打趣地看着她捧碗的动作,戏谑地问了句,见她摇头如拨浪鼓后,从一旁碟子里捻起一块酥糖,正打算递过去,便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着一双眸子,脖子往前伸了伸,微微张开嘴,一副等着投喂的模样。
略微迟疑了一瞬,沈昭慕微舔了下唇,手指往前送了送,便触及到两瓣温软的唇。
飞快收回,目光复杂地看着嘴里叼着酥糖,小口地含在嘴里,因为甜蜜的味道而愉悦地弯起了眸子的池芫。
半晌,没什么表情。
真是容易满足。
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和矛盾?一会忧忧郁郁我见犹怜,一会又能懵懂纯真不知愁滋味……
两种矛盾的特质糅合在一起,却出奇地与之相配。
沈昭慕想,他大概是闲下来了,居然放在这么个小东西身上这么多关注和心思。
匆匆寒暄叮嘱了两声,他便起身,步伐微快地离开了。
背影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落荒而逃似的意味。
池芫目光直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手却熟门熟路地伸到碟子里,又拿起一块酥糖,塞进嘴里。
啧,怪甜的。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0,宿主棒棒哒!
50啊……池芫咂咂嘴,并没有因为好感度涨上去而有多开心,她有些出神地想,沈太傅的好感度前期她靠着依赖和相处陪伴刷来了,可这后面……
一想到女主那个好感度,她眸子就眯了起来。
沈太傅这朵黑心莲,心思诡谲,阴晴不定的,50的好感度喜欢都够不上,她还能做个锤锤哦:)
181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0)
沈昭慕说话算话,池芫养了五日,身子好了以后,他便履行承诺带她出城了。
临行前,看着她指挥着丫鬟带这个带那个,像是要乔迁新居似的架势,他不禁扶额,最后还是他以“轻装上阵”为由,打断了她搬家的劲儿。
不过心里却有一丝怜惜之情,不过是出个城罢了,她都高兴成了这样,可见从前被憋坏了。
说是出城,其实也没走多远。
到底是顾念着池芫身子弱,沈昭慕只带着她坐了小半日马车便到了。
目的地是山清水秀的云雾山脚下。
名叫云雾山,顾名思义,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沈昭慕伸出自己的手臂,马车车帘开,一只嫩白素手便搭在他手臂上,随后,穿着一身白裙粉衫的池芫便亭亭地被他半扶着下了马车。
“真漂亮。”
看着眼前宛如仙境云雾缥缈的山,池芫仰着头,不禁发出感叹来。
一旁的沈昭慕大概是来过了,没什么波动,只笑望着激动新奇的池芫,眼底带了几分暖色。
“不是说带了点心,要野餐的么?”
“对对对,我带了好些吃的呢,你带我找个平坡,我们坐下来吃。”池芫闻言,立即收回四处好奇打量的视线,招招手对自己的丫鬟道,“将东西都拿出来。”
沈昭慕扶了她一把,看着她脚下,及时在她滑倒之前扶稳了。
“小心一点。”
池芫顺势抱住他的手,脸蛋红扑扑的,带了点兴奋好奇又带了点羞涩难为情。
是如此鲜活。
放在深宅大院里是高贵优雅,乖巧得体的丞相之女,太傅夫人,跟他出来郊游,便有了几分女孩家玩闹心性,那股娇憨明媚,让人看得心情也跟着一起愉悦起来。
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草地青青,微风徐徐。
旁边有个温温软软又娇弱可人的小姑娘,忙前忙后地张罗着丫鬟铺好毯子,放好点心、酒水。
沈昭慕第一次体验这样家常一般的温馨。
他坐在软和的毯子上,不禁双手往脑袋后一扣,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吹着徐风,难得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算计地闭上眼。
耳边是轻柔的女声,悦耳顺心。
池芫张罗着将精致可口的点心摆盘漂亮地放好,强迫症地搭配着几朵花做点缀,直到看起来十分有食欲了,她才满意地抚了抚掌心,弯了弯眸子,侧过头来就要唤沈昭慕。
却发现这人居然躺着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池芫:……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吧兄dei?
不是说,看起来温润优雅的太傅,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满心仇恨阴郁阴险,在外人面前从不放松自己也不会放下自己的伪装。
那么现在这个睡得嘴角还勾起的人是谁?她不认识:)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冲几个丫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示意她们先过去那边侯着。
等这块平坡只剩下池芫二人后,她抬起自己的小手,在对方眼睛上方五指并拢,给他遮挡阳光。
沈昭慕只是闭目养神,其实并没有睡着。
所以当耳边清净了下来,又感觉眼睛上落下一片阴影后,他眼珠子轻轻转了转,幽幽睁开了眼。
然后便看到伸着手笨拙地替他挡阳光的池芫。
“诶你这么快就醒了?”
见他睁开眼睛,小姑娘眸子微睁,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飞快收回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娇憨无比。
他下意识扬了扬嘴角,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池芫眼眸闪烁着,手轻轻抚过被他揉过的脑袋,小声娇嗔着,“别揉呀,头发都乱了。”
声音宛如小奶猫似的,娇滴滴,软绵绵。
勾得人心痒痒。
沈昭慕坐起身子,骤然倾身,一手撑在池芫一侧,两人距离非常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存了心思打趣这个容易脸红撒娇的小妻子,温润的嗓音含着一丝戏谑的笑,“让我看看,没乱,很美。”
沈太傅待人真的极温柔呢,看他对小姐这样,丫鬟们不禁羡慕和感动,这样看来,就算太傅痴心于公主,也会慢慢接受她们小姐的吧。
“你,你,我,我们吃东西吧。”池芫慌乱得像一只小兔子,眼睛不住地转动,不敢和近在咫尺的男人对视,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叫原本只是打趣她的男人微微沉迷。
他靠近馨软的女人,手拿起一小缕发,轻轻低头,细嗅了下。
“茉莉香?”
“是呀,头油的味道,怎么了?”池芫像是没看到男人眼底那一抹隐忍和怀念一般,依旧懵懂纯真地扮傻。
故事里提到过,沈昭慕的母妃,生前最爱的便是茉莉花,首饰配饰花纹都以茉莉为主,就连头油和洗澡的花瓣都选的茉莉。
那是一个充斥着茉莉香气,清新淡雅的高贵美人,在沈太傅阴暗扭曲的心里留下最后一抹纯白色彩。
也是最后一抹温柔和善良。
也是因此,池芫第一次见他时,特意别了一朵茉莉的珠花,在嫁人后,更是换了茉莉的头油。
果然,起到了一点作用呢。
她这么想着,唇角弯弯,带着娇憨温软的笑,像一只无害的奶猫,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全然的信赖和喜欢。
沈昭慕受不了这个眼神,他记忆里那张日渐模糊苍白的美丽容颜和眼前这张秀美柔弱的脸重叠……
茉莉的香气萦绕鼻息间,他忍不住,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母妃……
他有些用力,手臂箍着池芫后背生疼,她毫无挣扎之力,也没打算挣扎地任由他抱着她。
像是一只乖巧的宠物娃娃,不吵不闹,安静乖巧。
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柔弱漂亮的眼睛里,清凌凌一片,澄澈又无涟漪。
“呀,太傅抱了小姐!”
“嘘,小点声,还有,是夫人,别叫错了!”
“嘻嘻嘻,知道了,姐姐你说,太傅这是极喜欢咱们小……夫人了吧?”
“兴许吧。但愿如此。”
池芫两名婢女靠着马车,或欣喜或优思地望着男才女貌抱着的一对璧人。
未来会怎么样,谁说得准呢。
182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1)
“呀,夫君你钓到了,好厉害!”
湖边,池芫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待看到身侧巍然不动的男人骤然将手中鱼竿一拽,一条肥美的鲫鱼在空中弯曲地弹跳挣扎时,安静的她忽然站起来,激动地拍着手,指着个头不小的鲫鱼,满脸兴奋崇拜地望着笑而不语的男人。
“不过是钓鱼罢了,你想学,我教你?”沈昭慕发现,自己这位小妻子是真的见着什么都新奇,见到丛林中的刺猬和兔子,她是又惊又怕还喜,表示第一次见到野外中活跃的小动物。
他不禁想起初次见她,她便是追着后山一只奶猫去的。
忍不住将鱼食放好,将鱼竿柄端递给她。
池芫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惊奇和兴奋,闪烁着光芒,她抿抿粉唇,“你,你真要教我吗?”
沈昭慕被她这小表情逗趣到,“难道有假?”
池芫拨浪鼓似的摇头,头上的珠花险些被她给摇了下来,只听她温软的小嗓音说着,“我只是,我怕你嫌我笨。”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脑袋,手指轻轻绞着她漂亮的外衫。
沈昭慕不禁笑着摇摇头,他本就只是为逗她开心,哪里需要她学成垂钓高手呢?
不过他自是不会这么说,只曲起食指,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不会,夫人很聪明。”
被夸奖了的池芫一下眸子亮起来,她轻轻弯了弯唇角,伸手接过鱼竿,“我,好好学!”
带着一股子娇憨劲儿,格外可人儿。
沈昭慕站在她身后,一手握着鱼竿,另一只手按在她握着鱼竿的手上,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廓。
“这样,手别抖,放稳,好了,抛——对,然后就等鱼儿上钩便好。”
怀中馨香温软,他嗅着迷人的茉莉香,感受到被他半搂着的女子的紧张,便微微退开些,温和地教起来。
池芫渐渐被钓鱼给吸引住,便放松了身子,就是手忍不住抖,所以沈昭慕没松手,握着她的手,替她掌控着鱼竿。
接下来便是寂静的等待。
微风拂过面颊,吹起她鬓间一缕发,纷扰地拂过他的脸,有些痒。
忽然,鱼线被往下拉着拽了拽,池芫激动地压低了声音道,“有,有了!”
沈昭慕听她激动得都舌头打结了,不禁好笑,握着她的手,又快又稳地往后一提,便见一条大鱼顺着甩出的鱼线被甩到了岸边草地上。
扑棱,扑棱地在地上跳着。
池芫丢下鱼竿,激动地抱住面前的男人,一蹦一跳地笑着道,“我会了,我会钓了!”
小姑娘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一扫从前病弱苍白之气,看起来明快亮眼。
细白的双手抱着他的腰,沈昭慕视线微一垂,落在那双洁白的双手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后,便自然地回以一笑。
拉开了一时激动做出这种举动的池芫,然后拍了拍她的额头,“是的,夫人真厉害。”
这声“夫人”,起初听着没什么,但敏锐的小姑娘看了眼被拉开的手,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后有些讪讪地隐去了面上的喜色。
她知道,一声夫人,带着尊重,却无爱意。
丫鬟走过来,将地上鲜活地跳动着的鱼捡起放进鱼篓里,还不知道两人氛围古怪起来,只兴高采烈地对池芫道,“夫人,你和大人好厉害呀,钓了好些呢!咱们一会可以烤鱼了!”
池芫默默将小手放置身后,安静地冲丫鬟浅浅笑了下,恰到好处的温婉和安静,又像是那个被教养得极好的池三小姐该有的文静贤淑。
“清洗处理下,一会便烤了吧。”沈昭慕眼角余光扫到池芫强颜欢笑的模样,不禁叹一声,他便知道。
他愿意宠着这么个小姑娘,当一件物品,当一只宠物一样,但对方却明显不是,也不愿意。
他享受她崇拜的、眷恋的目光,就像是鸟儿眷恋巢穴那样的依赖,却又厌恶情感的纠葛。
他不是好人,一边希望她像个乖乖的宠物,不要逾矩,一边又想她这么鲜明快活着跟在他身后。
人的贪欲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丫鬟得了沈昭慕的命令,立即带着鱼下去清洗处理内脏。
池芫拿了一方帕子出来,掩在唇边,咳了一声,觉得嗓子有些痒,便拢了拢自己的外衫。
正垂着头咳了声,便感觉肩上一重,抬眸,只看到一个大步走远的背影。
看了眼身上墨色的披风,池芫抿紧的唇线倏然松开来。
她拢了拢披风,眼底一片明亮。
沈太傅这朵黑心莲,不能用寻常方式采摘啊,要用,就得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系统缩在虚空中,只觉得忽然勾着一边唇笑得有些邪魅的宿主,活像是黑化了一样……
真可怕,抱住弱小的自己,默默给boss点一排排的蜡。
两人一共钓了三条大鲫鱼,丫鬟处理干净了内脏后,洒了点盐巴,又在池芫细声细气的吩咐声中,不得不硬着头皮被迫洒了点辣椒粉末。
然后护卫生火,丫鬟和护卫一道烤鱼。
池芫坐在烟熏不到的地方,抱着双膝,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非常惹人怜。
沈昭慕从马车内拿了什么出来,又折返过来,在池芫身侧坐下,将盒子递了过去。
池芫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盒子,再抬眸看向他,无声地询问着这是什么。
“这是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沈昭慕对上这样一双眼,忍不住便解释了。
就当是他上次连累她在皇宫被皇后折腾,又见死不救的补救吧。
他如是对自己道。
池芫不肯接,下巴枕着手臂,眼前明明暗暗照应着火光,低低道,“我不想吃。”
“为什么?”沈昭慕不禁轻提了一口气,这是他好不容易替她寻来的护心的药丸,对她的心疾很有助益,她却告诉他,她不想吃?
不识好歹。
池芫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得到沈太傅这会儿在腹诽骂她。
但她只是抿着唇,恹恹地,小声地道,“这药吃了,也不能让你喜欢我……”
那我还吃它做什么。
小姑娘的话,似是一记闷雷轰下,沈昭慕手一顿,盒子随他那双眸子一起,颤了颤。
183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2)
“噼啪——”
火星子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沈昭慕忽然不想面对池芫的眼睛,看似柔弱得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女子,这双眼却能叫他有那么一瞬的害怕。
一瞬的,无所遁形。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宿主你怎么肥四呀!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5,哇宿主boss他怎么肥四呀!
池芫:……
你能不能改掉娘炮兮兮的口吻,我的傻逼系统:)
沈太傅的好感度来来回回,跌宕起伏,跟过山车似的,最高时有60,最低时30,池芫觉得一直提示的系统可能离心脏病不远了。
好感度最终停留在55,啧,勉强在喜欢之下的位置,尴尬了。
“鱼好了,大人,夫人,请用。”恰在此时,丫鬟出口,打断了某个内心戏太多的男人,他面不改色,淡淡温润地将丫鬟用干净的荷叶包好的递过来的鱼肉,递给了池芫。
池芫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就接过了。
黑心莲内心纠结就纠结吧,反正她这会就是个情窦初开却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越安静越好。
出来玩自然也不能玩久了,沈昭慕公务缠身,池芫这身子骨又不适合在外吹风久待,所以他们吃完烤鱼稍作休息后,便启程回去。
马车上,池芫抱着手臂,脑袋枕在手臂上,玉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车内气氛一时寂静消沉。
沈昭慕没有说话,眼角余光却留意到她黯然失落的神色,眸子微微暗了黯。
终是什么也没说。
次日,沈昭慕一人用早膳,等了一盏茶时辰发现池芫还没来,便问了声。
“回大人,夫人说今日便在小厨房用早膳了。”
丫鬟回他道。
看了眼桌上一半他喜欢的,一半她爱的膳食,沈昭慕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安静优雅地开始用膳。
这样也好,相敬如宾,早点看清。
傍晚,池芫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地发着呆,丫鬟从外间急急忙忙赶进来。
“夫人,夫人,大事,大事啊!”
池芫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子,看向急急忙忙的丫鬟,“何事?”
丫鬟咽了咽口水,然后才道,“皇后,皇后娘娘……她她,在抄写的佛经中,用了用了有毒的墨,太后……咳,太后碰到了有毒的佛经,立即昏迷了过去,太医救治了一夜才将人救回来……皇上盛怒,查了彻宿,最后才查到是皇后在佛经里动了手脚,今天啊,这消息便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说是,说是皇上将皇后娘娘禁足寝宫中,要等太后醒来后发落呢!”
佛经,下毒,太后,皇后。
池芫从丫鬟一大段话中提出几个关键词来,手摩挲着纱幔上的络子,不用多想,便知这是何人手笔了。
呵,给了一棍子,又来一颗甜枣么这是?
不,应该说,借用她这个由头,顺理成章地料理皇后这个仇人。
想也不用想,这件事绝对是沈昭慕安排的,至于谁将有毒的墨混进了墨中,构陷皇后,又是谁将这消息放出来,以至于本该压下来的辛秘一下传得满京城皆知。
这些,池芫想,皇宫中定然是有不少沈太傅的眼线和奸细。
原著中,男二也是在女主远嫁后开始对其父皇母后展开设计谋害,但没有这么快。
而且皇后的结局明明是自戕,非是因为毒害太后被幽禁。
不过池芫早就习惯了,只要她出现,每个位面的故事都不可能完全按照原有的剧情走。蝴蝶效应下,或多或少的,都会变。
……
“主公高明,这样,狗皇帝想包庇都不可能了,太后一向不喜皇后,这下,皇后和其母族都要遭难了。”幕僚拱手,对沈昭慕这招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昭慕负手立在高阁之上,他俯瞰偌大的京城,眼里一片看死物的冷蔑。
“宫里打点好了么,别留下马脚。”他看了眼下方某处,热闹贩卖着的摊子,视线微微扫过去,语气薄凉地对身后的暗卫和幕僚道。
幕僚恭敬应答,“主公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咱们的眼线不过是‘无意’将此事说漏,叫狗皇帝最受宠的贵妃的人听到罢了,后面的事,便不是咱们的人插手的了。”
说着,他不无得意地笑道,“主公这招,实在是高,狗咬狗的戏,当真是精彩。”
先是利用太后刁难皇后抄佛经这点入手,将有毒的墨混进去,然后太后礼佛,对着佛经爱不释手必定要多看几遍——
势必会中毒。
一旦毒发了,狗皇帝又勉强算是个孝子,派人一查,便能查到佛经上,再然后便是墨,这墨是皇后自己宫里的,就算查,也死无对证。
所以,皇后这个锅是背定了。
这还没完。
主公可不只是想叫皇后吃苦头才安排的这一出,他真正要的,便是皇帝和皇后背后一族嫌隙决裂。
那便唯有将此事闹大了。
恰好贵妃伴驾多年,有一子,却因为不是嫡出而处处不如皇后所出的太子来得尊贵。贵妃如果想上位,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果然,主公洞察人心的本事真的是出神入化,只是按照他吩咐的,将皇后暗害太后的消息给贵妃知道,便起到了这样好的效果。可见贵妃及背后的母家,为了将皇后拉下来,费了不少心思。
这样一来,皇后这次不完也要受苦了,而贵妃为了争位,她背后的陈家一定会死咬着皇后毒害太后一事大做文章,外有两大家族斗争,内有太后和皇后不和,贵妃趁势打压……
到时候,不管哪方斗败,都是他们渔翁得利。
幕僚起初有些不懂,主公为何一定要在这佛经上下手,且是这个时节对上皇后,他本以为是为丞相之女报仇雪恨,但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多了。
主公这样成大业之人,怎会因儿女私情乱了自己的步调?
想当初,主公对长宁公主才叫心系,还不是照样因为是仇人之女,亲手送去了蛮夷和亲。
至于这个丞相之女,更不稍说。
很快,幕僚便被打脸了。
184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3)
“咦,主公人呢?”
幕僚正在为前途一片光明的大业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言论,便见眼前的主公像是一阵风,转瞬便不见。
他摸不着头脑地回头,看了眼暗卫,问。
暗卫冷淡地抱着手臂,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
幕僚便见他们目下无尘的主公,在一个卖猫的摊子前,微微弯身,凑近每个笼子瞧了瞧,最后选中其中一只,提在手里,递给小贩一锭银子。
“主公这是?”幕僚更糊涂了,主公喜欢猫么?
不是,刚不还是在聊正经事么,怎么一转眼主公跑去买猫了?
暗卫很想将这个不会看眼色不会说话的幕僚给踹下去,冷眼淡淡地提醒了句,“主公的私事,少管。”
幕僚又不是傻,当即讪讪住了口。
沈昭慕提着笼子直奔池芫的院子时,她正在树下晒太阳,靠着躺椅,娇小的一团,盖着一个小毯子,看起来懒洋洋的,十分享受的模样。
他脚步放轻,走过去,丫鬟见是他慌忙收了打扇的手,就要行礼,却被他竖起一根食指抵着唇的动作制止。
树下的小姑娘,半张脸都陷进毛绒绒的毯子中,双眼紧闭,卷翘的长睫似展翅欲飞的蝴蝶,微微动了动。
他刚蹲下,手中笼子里的奶猫不甘寂寞地叫唤了一声,非常软的声音,却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沈昭慕刚要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小姑娘眼睫往上一扇,黑眸睁开,水汪汪的带着惺忪的睡意,软软的没有杀伤力的眸子微微呆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似有些迷茫,而后她脸“唰”地红了,像是因为被发现在院子里就睡着了而不好意思,忙撑着躺椅慌忙起身,但躺椅毕竟不是床榻——
“啊——”
池芫瞪着美目,躺椅摇晃了下,她白着脸忙双手捂着眼睛,似是认命等自己摔下去的命运。
却落入一个带着淡淡松香味道的温暖怀抱中。
双手松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沈昭慕温润清隽的脸。
他一手搂着她半个身子,一手提着那小小的奶猫笼子,眉眼带了淡淡的笑意,唇角轻勾了勾。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用不带责备的口吻,轻声说着,然后手中的奶猫又叫了一声,吸引了红着脸喏喏说不出话来的小姑娘的全部注意。
“好可爱,这是哪来的呀?”
小奶猫通体雪白,只耳朵处有点点花斑,看起来像团雪球儿滚了几点花瓣上去。
她圆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笼子里的奶猫,奶猫也微撑着猫眼望着她,一人一猫就这么隔着笼子对视。
沈昭慕不禁好笑,小姑娘大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从他怀中探出胳膊,伸出手指好奇地点了点笼子,奶猫也好奇大着胆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她的指尖。
濡湿的触感叫小姑娘又惊又喜地呼了声,这一激动,整个人都从躺椅上滑下来,落在沈昭慕温暖的怀中。
两只没有穿鞋子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绣袜的脚忙害羞地蜷缩了起来。
小姑娘收回手,一下脸红到了脖子和耳根处。
恰在这时,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叫她更加羞恼,不禁将脸给埋进他衣襟中,语调都快急哭了,“我,你,你快抱我起来呀。”
她软软的声音像是猫儿叫似的,沈昭慕看了眼笼子里小巧的一团奶猫,再看了眼拼命往他怀里缩的小姑娘,一时竟是不知谁更奶一些。
恩,还是人更可爱些。
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些时日来,已经习惯了和她这些肢体的接触,非但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喜欢上这种温软的感觉了。
将害羞不已的小妻子抱起来,放回躺椅上,沈昭慕坐在躺椅另一头,提了提手中的奶猫。
“街上恰巧碰见的,顺手就买来了。喜不喜欢?”他睁着眼说着瞎话,暗处的暗卫都觉得胡扯,分明是隔着一条街看见了,用轻功飞过去,挑选了一轮专程买回来的。
却直说是“恰巧”、“顺手”。
小姑娘将腿缩回毯子里,闻言,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奶猫瞧,伸出双手,迫不及待地点头道,“喜欢喜欢,给我抱抱。”
她每每急切起来,声音便不自觉地尖细几分,娇滴滴的,又脆又软,好听极了。
沈昭慕存了心思逗一逗她,便伸长了手臂,将笼子往她够不到的方向移。
挑了下眉梢,“我送你礼物了,那——我的礼物呢?”
礼物?
池芫微微偏着脑袋,手微微收回,眉心轻轻拧了一下,似是在深想这个问题。
是哦,她好像真没送过这人什么。
不过,他缺什么呢?
系统:或许就缺好感度吧:)
被喂了狗粮却没有看到进度条延展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冒泡破坏气氛了。
正进入角色丝毫不出戏的池芫:……你给我闭嘴,做个人吧系统:)
系统:我本来就不是人:)
池芫:……
输了输了,惹不起,惹不起。
见面前小姑娘一副迷茫为难的样子,沈昭慕不禁失笑,心里却说不出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和失落。
他温声道,“逗你的。给。”
说着,将笼子递到了池芫面前。
池芫看到小奶猫便不纠结了,眉眼舒展,展开一丝明媚的笑来,手轻轻打开笼子,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捧着放在笼子口,微微倾身,柔声哄劝着小猫——
“乖呀,小猫,我抱抱。”
她嗓音本就软,刻意哄劝之下,更是柔软轻细,小奶猫懒洋洋地动了动四肢,竟是真的乖乖从笼子里钻出来,伸出一只小爪子,试探性地在池芫手心上轻轻挠了下。
似是确认这个人类对它是否友好,见池芫纵容它的举动后,便放心地一跃,跳到了池芫怀中。
池芫抱着又软又带着几分羊奶香的奶猫,开心得一双眸子弯成新月,抱着奶猫,亲昵地在它可爱的脑袋上亲了几下。
沈昭慕见一人一猫这般亲昵,心里不禁冒了点酸气。
这猫,倒是知道讨好人。
“它好可爱啊,给它取个名吧!”池芫抱着猫笑咯咯了声,然后美目看向沈昭慕,道。
沈昭慕没什么意见地顺着她的话,“你给它取一个吧。”本就是个逗人开心的玩意儿,有没有名字并不要紧。
“花球……就叫它花球吧。”
池芫真心愉悦地点了点小奶猫耳朵上两个花斑,道。
185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4)
有了一只花球的陪伴,沈昭慕明显感觉,自己不被沈夫人那么需要了。
怎么说呢,郊游时,她为什么闷闷不乐,他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的样子。
但他不希望她忧心,便寻了个小玩物给她解闷,却没想到,解着解着,这小玩意儿直接取代了他在小妻子心中的地位了。
用膳抱着亲自喂,散步抱着遛,睡觉还抱着……
沈太傅有些郁闷了。
他将棋子扔回棋盒中,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因为小奶猫玩丝线将自己缠成了个七彩的球儿而逗得咯咯捂着嘴儿笑的小姑娘,眼眸深深。
“皇后被打入冷宫了。”
咳了声,沈太傅找了个觉得会将小妻子的注意力吸引开的话题,说着。
池芫漫不经心地“啊”了声,然后将花球抱起来,温柔又宠溺地替它一边解着丝线一边说道它,“花球啊,你太调皮了,不可以这样玩哦,要是缠着你的小脖子,可危险了呢。”
被无视了的沈太傅:……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买只鹦鹉回来也比这猫好啊。
“咳……”他手微微握着成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我说,皇后因毒害太后一事,目前被打入冷宫发落,你可有听我在说话?”
抱着花球玩闹中的池芫抬眸瞧了他一眼,“有听的——不过,这是朝堂后宫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议论这样的大事的。”
她年岁尚且轻,又长了一张白嫩显小的脸,骤然说自己是“妇道人家”时,颇有种违和感,就像是学大人说话的孩子一样。
令人啼笑皆非。
偏生她自个儿还不自知,端着认真正经的模样说着这话,更是可爱又好笑。
沈昭慕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妨,这里且只有你我二人,不与外人道。”
小姑娘却忧愁地抱着心爱的宠物,抬眸飞快瞥了眼他。
而后嗡嗡地道,“我……皇后娘娘不喜欢我……但她如今出事,夫君,夫君心里定是替……替长宁公主担忧难受的,所以……我不敢评价议论。”
她说着,微微垂下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奶猫,不知是安抚它还是安抚她自己。
这是池芫第一次在沈昭慕面前提及长宁,他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皇后是长宁生母,母女情深,如果皇后出事,最难过的就是长宁。
只是,他从未想过因为长宁的缘故,就对狗皇帝还有皇后手下留情。长宁是长宁,他们是他们,他可以放过无辜的长宁,但不可能为了她放过害他国破家亡的仇人。
他知道,池芫不会明白,在她和世人眼中,他是痴恋公主爱而不得的痴情太傅,忠君爱国。不知为什么,他有那么一瞬甚至想告诉她,就算皇后是长宁的生母,他也不会因为那个女人而烦忧,更遑论,这还是他的手笔。
沈昭慕眸光闪闪,最终一抹暗色划过,选择了沉默。
她不能知晓,她也不会知晓。
罢了。
又来了。
池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听着系统在那心脏病来了一样报着忽高忽低,一会增一会减的好感度,不禁无语望天了。
这人内心戏怎么就能那么丰富呢?
……
又几日,池芫见不到沈昭慕的人,整个太傅府都有条不紊,但唯独男主人几天没落家了。
哦,用管家的话讲,早出晚归,池芫醒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池芫睡着了他才回。
也不知到底在忙什么,但池芫显然不关心。
撸猫、养膘,安心当个花瓶和米虫。
第四日的傍晚,消息灵通的丫鬟给她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皇城外最近的村庄忽然遭受灾旱,颗粒无收不说,灾民在村口发现一块刻有“君不仁,民无生”的石碑,一下引起了轰动。
再然后,皇上知晓此事后,极力派兵镇压被妖言惑众的暴民,却不想引起更大的暴乱,百姓们怨声载道,不少暴民涌进皇城外。
皇上震怒,正值此时,国舅提议去庙里起伏,让皇上——真命天子向上天祷告,以求堵住悠悠之口。
毕竟,皇上当初只是诸侯,造反得来的皇位和天下。被一怂恿,因为石碑一事而疑神疑鬼的皇上立即下令带着几个大臣去庙里祈福。
本来就是走走过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出在,皇上祭天时,忽然一道雷劈下来,将祭坛给毁了。
两名内侍直接被劈死,而皇上若不是被离得最近的太傅眼明手快拉着躲开,情况不敢设想。
这一场剧变,不少僧人和官员宫人看到了,随后大街小巷的便开始传,当今陛下当初靠谋反叛上夺得皇位,却丝毫没有仁君明君的做派,以至于天降惩罚罪责。
这传得有鼻子有眼,邪乎得很,加上石碑和天雷这两件怪力乱神的事确实存在,一下子,满京城都人心惶惶起来,背地里不无议论当今陛下为君不仁,昏庸无能,遭到上天警示,百姓苦不堪言,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皇上受了惊吓,回去便气得摔了好几个砚台,尤其是在听到这些个传言后,他一气之下将皇后的兄长,也就是国舅叫到御书房。
责问他如何办事的,为何会有雷劈,若不是太傅沈昭慕救驾,皇上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
后来,一查才知,原来这都是皇后一族安排的,就是为了报复,国舅是主谋。皇上一气之下下令将国舅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下子,皇后一族瞬间从最受瞩目的高门大户,沦为满京都不敢接近的阶下囚。
池芫听到这,面色微微一凛,她觉着,这么简单和直接,不太像沈太傅最终的目的啊……
只是拔除皇后一族的势力?
只怕不是吧。
“这几日,让府里下人都乖觉些,莫要出去闯祸。”她摸着花球的毛发,温声对丫鬟吩咐着。
什么石碑什么天雷,非是天灾,而是人为罢了。
沈太傅这是要对女主的老爹老娘下手了啊,那这么说来……
女主该回来了。
此时,京城外官道——
“还有多久到京城?”马车内传出女子急切的询问声。
“回王妃,还有一日,便到了。”
听到车夫的回话,车内的人,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父皇母后,还有沈大哥怎么样了……
186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5)
长宁公主回来了。
满京城人心惶惶之余,不忘八卦这公主回来了,太傅却娶妻了,两人再相见,该是如何的景象。
彼时,池芫正在院里踢毽子,她的婢女听到府里下人私下里议论后,便气鼓鼓地捡了不会刺激池芫的话回给她。
池芫挑挑眉梢,果然,吃瓜群众不分古代现代。
不过女主回来的消息,她比吃瓜群众知道得要早得多,系统早就汇报过了。
回来就回来呗,正愁进度条太慢来着。
不过,她的人设就是个娇滴滴又多愁善感的弱女子,听说丈夫的前女友回来了,哪里还能踢得下毽子?这时候上吊都不为过吧……
想着,池芫立马将手中的毽子扔一旁,掩面忧伤地回了屋子,临走前做出西子捧心状。
婢女见了,纷纷担心不已,责怪起那个回禀给池芫的婢女。
那婢女也很自责懊恼,但却不觉得自己不该回禀,“早说晚说横竖夫人都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基本上她们都觉着长宁公主回来了,她们小姐就没戏了。
不是她们觉得小姐比不上人公主,而是太傅和公主几乎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少时是一对璧人佳话,若非蛮国突然要和亲,太傅夫人的位置绝对轮不到她们小姐。
太傅喜欢公主那样英气勃发的女子的话,又怎么会喜欢病西施的小姐呢?
两个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风格。
池芫假模假样地伤心了一下,演够了就回屋里看话本了。
傍晚,沈昭慕回府了。
他最近极忙,忙着宽慰皇帝,忙着处理灾情,更忙着暗中推波助澜,将事情发酵得更严重。
但长宁回来了,却叫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派去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长宁私自离开蛮夷几日了,蛮王亲自来寻人,但他没想到长宁那么快就到了京城。
第一件事便是去冷宫找皇后,当然了,他提前安排好了,除了他,谁都别想去冷宫探望皇后。然后长宁去见了病倒的皇帝,心事重重地从皇帝的寝宫出来,便要去见他。
不知为何,原以为见着长宁会非常欣喜的他,却出奇的冷静,甚至在权衡之后,选择了不见她。
他直接回了太傅府。
首先不知道如何面对长宁,毕竟她回来是替帝后谋划的,而他,是她的敌人。
其次,他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家中娇妻,既娇弱又爱哭,长宁回来定会给她带来影响,她那般死心眼,万一想不通……左右还是累着身子。
这般,沈昭慕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公务,便赶回了太傅府。
稍稍一问婢女,他便蹙了下眉,而后对管家道,“吩咐下去,府里头往后再非议主子,都发卖出去。”
管家一怵,随即明白他的用意,心下有些安慰,原本还以为大人会因为公主回来了心生动摇,但目前看来,大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是。”
夫人性子软,又脆弱,听不得这些蜚短流长的,是时候敲打下府里头的下人们了。
从前沈昭慕同长宁公主那般要好,公主也是太傅府的常客,是以,下人们早就将公主当做未来主母对待,哪知一朝易主,换了个和公主那般明艳大方的完全不同的娇弱主母。主母病恹恹的,轻声细语,弱不禁风的,一来二去难免叫下人觉着她好欺负,便不顾忌地在背地里比较一二,说道几下。
沈昭慕之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懒得理。说白了,那时候对池芫好感度低得要死,池芫都不指望他会为她敲打下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55点的好感度,再涨涨就是喜欢的程度,池芫对于府里下人如何议论是丝毫不关心的,反正到时候她捧捧心,沈太傅会解决的。
现在的问题是,女主太强大优秀了点,英气坚韧,明艳大方还正义开朗,这样的女主,典型的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关键还是看沈太傅这儿怎么权衡了。
池芫坐在床上,抱着个被子烦闷地想,如果她和长宁一同掉河里,想必沈太傅不用选,公主就先游过来救她了……
这么一比,她这原身完全就是柔弱的盛世小白花啊,有眼睛的都知道选女主去了。
“在想什么,屋里这么黑,怎么也不掌灯?”
她正唉声叹气地拥着被子,为怎么对抗女强类女主光环而忧愁,冷不丁地身边多了一个影子,沈太傅温润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吓她一跳。
池芫背脊一僵,飞快抬头,见是他后,面上的哀色浓重得快要从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中溢出来,唇角翕了翕,最终只是软软地哑着声儿回了句,“天黑了么……忘了。”
这是听说长宁回来,难受了一下午,天黑都没发现?
沈昭慕蓦地心疼了下,而后顺势坐在她床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微不可闻地叹了声,“别多想。太医不是说了么,戒多虑。”
池芫松开被子,顺从地将头靠进他怀中,双手轻轻抓着他腰上的衣裳料子,声音嗡嗡的没有什么生气,“对不起,又让夫君为我的身体担心了。”
真是个傻姑娘。
明明心里难过,却还和他道歉。
沈昭慕又叹了一声,眼前这个小姑娘大概是极爱他的,总是克制着仰慕的目光,总是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明知这副身子时日无多,反而花许多时间在他的吃食、衣裳上——
尽管,她的厨艺和女红,真的不算好。
这段时间的相处,叫沈昭慕生出几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错觉来。或许太过简单和美好,反而不够真实。
直到长宁的回来,叫他猛然有种梦醒了的清醒冷静。
长宁是太阳,总是能照耀他,也能灼伤了他。
他从前认为,女子要么像是他母妃那样**通透,要么似长宁一样坚强勇敢。
却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柔弱的,温软的,胆小又娇俏的小姑娘,却第一次,给了他家一样的温馨和安定来。
“对不起……芫芫。”
他第一次,这么唤她的名字,只觉得她人如其名,柔软,令人缱绻。
池芫手一抖,却是无声地用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仿佛知晓他的道歉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般。
沈昭慕闭上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残忍和纠结,可惜,她不会知道,这句对不起是为什么。
对不起,利用了你,也欺骗了你。
187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6)
次日,长宁公主私服登门拜访。
虽说她有意低调遮掩,却还是被池芫知道了。
没办法。她那个娘给她塞的丫鬟真的都很牛掰了,有手腕的能替她全权将院子里的下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消息灵通的更是短短一个月就和整个府大半的下人混得熟络那叫一个耳听八方了……
几乎是女主前脚迈进沈太傅书房门,后脚这丫鬟就急急忙忙过来通知池芫了。
池芫觉着,这样的人才放在现代,娱乐圈第一狗仔的身份可以给她耍耍,没有摄像机没有手机都能搞到最一手情报,真的太能耐了。
“知道了。”她手里的书轻轻搁一旁,这些时日来,她潜移默化地给丫鬟们营造了一个逐渐成长,没那么容易一听消息就晕就心碎的瓷娃娃的形象,这也使得从前得了消息只能憋着自个儿难受的丫鬟开始大着胆子给她通传了。
丫鬟说得口干舌燥的,却见正主儿在那捧着茶盏悠闲地喝着茶,不禁瞪眼,“夫人啊,这可不是小事,这是,这是前线急报啊!公主都上门来了,您还不急吗?”
她说着下意识想撸袖子,被池芫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忙收敛了,咳了声,站好。
池芫:“……”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平日里吃瓜看戏的我的样子,真的:)
她那想要她去撕逼,前线坐着吃瓜叫好的吃瓜群众的光环,快要闪瞎了池芫的眼了。
“急有用么?”还前线急报呢,真当打仗了?她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搁下,然后轻柔的声音含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一边用帕子轻拭着嘴角,道,“我相信夫君,也相信公主的为人。”
实际上,原剧情中,女主便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她在嫁给男主发现自己无法成功脱逃后,便断了对男二的心思,然后才慢慢爱上了男主。就原剧情塑造的那个正气凛然的女主吧……池芫觉着,对方是做不出明知太傅娶妻了,还掺和一脚搞个婚外地下情的。
不然怎么能是女主呢!
三观一定要正的撒!所以池芫才喜欢女配的任务啊,作为女配,她爱咋地咋地,爱好就好,不想好,她反手就是一个反派锤锤弄死你丫的。
系统:我怎么听着宿主你很想当反派……
池芫:你还别说,我体内反派女配的人格蠢蠢欲动快要起棺了。
系统:……
好的,它就不能对宿主的人品太抱有期待。
此时,书房内。
一身男装,英气逼人,眉眼端丽的长宁公主,待看到面前温润如玉的沈昭慕时,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思念和哀色,但很快,她便将这份深深的感情压制在心底。
他们不可能了,就算她能和蛮王和离,他却已有了佳人在侧,她如何能插足他们之间……她见过那位池三小姐,是个秀美动人的女子,和他正是才子佳人甚是匹配。
生在皇家,便身不由己,注定了她要牺牲良多,注定她不能任性妄为。
这般想着,长宁眼里渐渐恢复了一片清明冷静,她沉吟一声,方对沈昭慕开口道,“沈大哥……我母后,一定是被冤枉的,我知道,父皇最是信任你,他如今在气头上,连我的话都不肯听,我不求你替我救母后出冷宫,但我想请求你帮我在父皇那替我要几日时限,我必定能将此事来龙去脉查清楚,还母后一个清白。”
沈昭慕望着眼前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她比之前黑了些,但面色看起来依旧是健康和红润的,只一双眼因为连日奔波和忧思,泛着红血丝,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她总是明艳开朗的,也极少向他求助,这次求助他,却是为了皇后。
若是旁的,他想,就凭是她,他都会答应,可唯独帝后的性命,他要定了,就是她,也不能叫他动摇。
“长宁,你长途跋涉回来,怎么也不好好休息……”沈昭慕走到长宁公主面前,眼神依旧如过去那些年一般的温柔宽和。
长宁却摇头,目露恳切,“拜托你了,沈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母后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被父皇关进冷宫,就连我都不能探望……我实在是担心她……这样,实在不行,你能否通融让我去见见她?”
眼前女子几时这般恳求过他?沈昭慕心口密密地一疼,几乎就要心软答应了。
“我……”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败在了长宁微微泛着泪意的眼眸中,略一点头,“有言在先,一盏茶功夫,我在门外等你替你把风。”
如今冷宫那森严把守,沈昭慕这话丝毫不会让长宁怀疑他的用意。
实际上,那些把守的人,多半都是他的人。
她毫不知情,满眼感激,千恩万谢地向他道谢。
沈昭慕觉得冷心冷情的自己,对着这般将自己当做最信任之人的长宁,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
也仅仅是一丝。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说着,他拢了拢袖子,“走吧,趁着宫门还没关,我带你进宫去见你母后。”
长宁忙点头,“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长宁有些激动高兴,以至于踩着台阶身子便朝一侧栽倒,她这几日太劳累,乍一松懈,一下就这么眼看着要摔倒。
沈昭慕长手一揽,手臂置于她腰间,将人轻轻往回拉,扶稳了。
“夫人!”
池芫身边的丫鬟忙白着脸想要拉池芫往回走,却迟了,还是叫林妹妹西子心的她看见了。
哟呵,什么叫名场面,修罗场?
这简直了,池芫表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呵呵,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前几个位面,大猪蹄子哪里敢在她面前和女主这么亲密?
不对,就上个位面,沈影帝和女主跳个舞眼神都朝她这瞟的。
可沈太傅!
对女主居然有65的好感度了!尼玛系统你告诉我,这5点什么时候上去的,我擦咧,这个大猪蹄子居然脚踏两条船,敢给她双面好感度一起刷?
池芫气得脸色青青白白的,落在沈昭慕眼里,那就是,她误会了,还误会大了。
“池小姐?你别误会——”长宁忙推开了沈昭慕,刻意离得远些,急急朝池芫摆手试图解释。
池芫抿着唇,看着朝她走近一步似有话要讲的沈昭慕,捂了捂心口,面色有哀有痛,最后只冷静低沉地说了句,“你别过来。”
是沈昭慕从所未见的冷硬疏离。
“芫——”
沈昭慕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一时无措,但不待他叫全了她的名讳,便见小姑娘一拂袖,雪白的衣裳如一朵白云,轻飘飘地乘风而去。
背影叫他心里微微一痛,唇一瞬发白。
188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7)
“沈大哥,你快追上去,和池……和嫂子解释!”长宁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她见池芫刚才捂着心口,眼眸含泪,痛心的模样,不禁心里愧疚,因为她才引起的误会,她听闻这池三小姐体弱多病,似有心疾,若是刺激狠了,她担心自己无心害了对方。
沈昭慕看着池芫狠绝的背影,不禁生出一股怒气来,是他太纵容了她不成?
那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平日里说话都温声软语的,方才居然对着他疾言厉色,几乎是命令地说着叫他别过去。
“不管她,走吧,见皇后娘娘要紧。”手掩在袖中紧了紧,沈昭慕硬生生逼着自己收回了视线,对着一侧满脸抱歉的长宁说着,声音恢复了温和,“与你无关,你别在意。”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与你无关”,叫长宁眸子一晃,微微错开了视线,嘴角轻扯了一抹苦涩轻嘲的笑来。
才多久,她的沈大哥,好像变了许多。
他方才,几乎是在看到他夫人之时,便立马松开扶着她的手,也不担心她是否站稳了,会不会摔着。
这无可厚非,池芫,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他的变化,又是另一回事。
微微稳了稳心神,长宁淡淡笑着对沈昭慕点头,“那你回来记得和她解释清楚。”
沈昭慕没有接这话,但是到了太傅府门口,他脚步顿了下,又回头,吩咐管家,“一会去夫人院里,看着她将药服下。记住,要盯着她服下,如果她不舒服,立马请大夫。”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管家,郑色地对他道。
管家看了眼本是好奇才往这里看,却因为听到这段话而微微苍白的脸色的长宁公主,而后接过瓶子,有些忐忑地觑了眼天快黑了还要出门的沈昭慕,想说什么,却最后到嘴边,只敢说了声“是”。
大人糊涂啊,居然要和公主夜间出门!
难怪要他给夫人药,还请大夫什么的,这要是换做旁人,没病也给气出病来了!
沈昭慕不知道自己正经事出门,却被管家和小厮误会了,他转身对长宁低声说了声“走吧”,然后两人一道离开。
而池芫,“抓奸”爽了一把,被好感度虐了一下,回到自己屋子后,便将自己闷在屋里,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
所以等管家说明来意时,丫鬟为难地指了指紧闭的门,冲他为难地叹气摇头。
“不成的,夫人若是自己在里头憋出个好歹来,岂是你我可以担待的?”管家却捏把汗,郑重严肃地对丫鬟道。
闻言,丫鬟也有些担心,毕竟是她带着夫人过去,亲眼所见大人和公主卿卿我我搂在了一块(沈太傅:???),万一夫人气得狠了,犯了病……
后果可就严重了。
想着,丫鬟立即替管家开了门,然后奔进屋里头,也不管会不会被池芫责罚了,掀了帘子帷帐,“小——夫人,夫人,醒醒。”
她见池芫又睡下了(别问为什么是又,她也想问,怎么会有人那么能睡的),不禁担心她是不是晕过去的,忙轻轻摇了下池芫的肩,将其摇醒。
池芫睁开迷蒙的眼,对上丫鬟一副死了主子的脸。
“……”叫醒美梦什么的,真的很讨厌诶。
不过她扮作昏迷才醒的样子,轻喘了口气,闷声地问,“怎么了?”
听着她低哑的嗓音,丫鬟眼睛都红了,急的。
“哇呜呜,夫人您可千万想开点啊,太傅就算薄情寡幸辜负了您,您也不能折磨自个儿的身子呀,丞相夫人要是知道奴婢照看不好您,呜呜,回头一定会把奴婢给典卖了的……”
池芫:“……”敢情哭半天你是怕被典卖出去:)
外头的管家:“……”有这样安慰人的么?什么叫他们大人薄情寡性?
池芫推了推伏在床沿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撑起身子,低低咳了声,“好了,别哭了。”
她嗓音轻细,听着有气无力的,丫鬟忙将管家给的药拿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开拿出一粒,“夫人,这是,这是管家带来的,大人给的药,您赶紧吃一颗,吃一颗。”
一旁,另一个丫鬟不禁低声呵斥,“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毒?万一姑爷想害咱们主子,给公主腾地方呢?”
听完她的这几句,那丫鬟目瞪口呆地盯着手里的药丸,吓得脸儿都白了,“对对对,不能吃,坚决不能吃,话本子里薄情郎要灭原配口时,用的就是砒霜……”
外头快气得冒烟了的管家:“!!!”
他觉得夫人这多愁善感的性子没准就是被这几个疑神疑鬼的丫鬟吓出来的!
薄情郎都给叫上了!
“夫人啊,别听两个丫头说的浑话,大人待夫人一片真心,是真的担心夫人身子抱恙,才叮嘱老奴务必看着夫人将药服下的。”
管家索性跪外面,高声替自家已经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的大人辩白一句。
两丫鬟面面相觑,而后看向被她们的脑洞气笑了的池芫,一副“小姐你三思啊没准有诈啊”的表情。
池芫差点没绷住笑了场。
尼玛她那娘亲怎么想的,放这两个宫斗宅斗剧看多了似的丫鬟过来,存心给她添堵的吧——
如果她是原身,大概这病一日能犯三次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大丫鬟,也就是丞相夫人最得力的丫鬟看了眼跪在门前的管家,再进来,抬手就要掌掴这两个说话不经头脑的丫鬟,池芫忙出声制止了她。
“算了。”
她靠着床,伸手,从消息灵通的小丫鬟手心中拿过药丸,面不改色地服下。
而后看了眼脑洞大的丫鬟,见她还是那副担心的样子,不禁冲她轻笑一声,安抚着道,“你呀,少吓唬我了,夫君不至于这么费周折地害我——还有你,往后,别叫我听到你们非议太傅,否则,凌霜再要责罚你们,我可不帮你们了。”
她细声细气,有条不紊的话,叫大丫鬟也就是凌霜微微松口气,不禁感慨,小姐还真是长大了,现在心性坚强了不少。
“不过,管家,你告诉大人,药太难吃了。”
呸,跑去给女主献殷勤的大猪蹄子,他的药她才不要。
才松口气觉得没事了的管家:“……”
大人,老奴尽力了,剩下的自求多福吧。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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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8)
“多谢你,沈大哥。”
长宁取下黑色的斗篷帽子,站在老树前,目中闪着泪光深深地看了眼冷宫的方向,飞快抹了下眼角,转过头来,对着沈昭慕深深一拜。
沈昭慕没有承这一拜,伸手虚虚在半空扶了一下,温声道,“回去歇息下吧,人也见到了,养好了精神再想法子搭救皇后娘娘出来也不迟。”
面对沈昭慕的温和关切,长宁红了下眼角,但面上仍旧带着笑,略拉了下帽子,重新将自己的面容隐藏起来。
英气端丽的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又苦涩的笑来,“嫂子她……很漂亮,也很温柔,看得出来对你一往情深……我,替你高兴。”
她的大方和善良,沈昭慕看在眼里,却只是温和地伸手,本想像从前那样拍一拍她的肩头鼓励和安慰她,手伸出,却又在半空停下。
终究,还是放下了。
望着那只伸出又收回放下的手,长宁眸子一眨,像是某种深刻的感情也被放下了一样,心里堵得慌憋得难受,她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拢了拢斗篷。
“接下来,我就不麻烦你了,替母后洗刷冤屈,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她末了那四个字,很轻,像是没有力气却又必须说出的某种告别和割舍一般。
终究他们是有缘无分罢了。
如今她嫁作他人为妇,他亦娶了如花美眷,年少时的朦胧互衷,到底还是败给了岁月无常,天意无情。
沈昭慕轻应了一声,而后像是老友那般的叮嘱,“你多保重,小心。若有难处……”
“好。”
不等他说完,长宁似不想不敢听下去,立即举步,飞快回了一声后,便脚步匆匆地朝着前方而去。
徒留沈昭慕望着她背影,微微叹了一声。
“主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与薛长宁,注定敌对,如今不趁早斩断这段感情,日后沙场相见,徒增烦恼呐。”
身后,幕僚微微叹息着,劝他道。
沈昭慕眼底一片清凌凌的,闻言面上只稍稍变化了下,便归于平静,他看着那抹身影最后小到只剩下一黑点时,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照耀黑夜的,并非是太阳。
而陪伴黑夜的,是这轮明月。
“我知道。”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掉头出宫。
回到太傅府时,管家将池芫那边的情况汇报给他,隐去了她两个陪嫁丫鬟对他的“误解”,却没忘将池芫最后那句话转达给他。
嫌药难吃?
呵,真是娇气,被惯出本事和脾气来了。
沈昭慕扯了扯嘴角,微嘲地想着,但面上却并无恼色。
听说池芫早就睡下了,便回了书房,并叫来暗卫,“让鬼老想法子,早点赶制出药来——”
暗卫应答一声就要下去,却又听自家主公补充了一句,“对了,让他将药丸做甜点。”
药丸做甜点……
暗卫额角抽抽,主公你当这是买糖呢??
但主子有令,他做属下的,除了领命别无他选。
得了,主公对夫人可真是又当小媳妇儿又当女儿地宠着了。
连吃个救命的药都要顾及味道好不好了。
鬼知道池芫随口找了个茬罢了,就被沈太傅给传令下去,得到这个命令,正加班加点干活想对策的鬼老,气得差点没心肌梗塞昏过去。
——得,谁叫他打不过人,被掳来当苦力了呢:)
都是命,他认,忍了。
“夫人,您真以后都自己院里用膳了?”丫鬟伺候池芫净过手,又拿帕子给她擦干手上的水渍,不无好奇地问。
池芫微微理了理袖子,闻言神色淡淡地启唇道,“是啊,往后就在自己院子里用膳吧。不必去前厅与……太傅一起。”
她中间停顿了下,改了称呼。
从原先亲密的“夫君”变成了疏离冷淡的“太傅”。
“夫人不去前厅同为夫一道用膳,那为夫便过来同夫人一道好了。”
池芫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熟悉温润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沈昭慕举步朝她走来,看了眼桌上清淡小粥配点心的早膳,然后朝屋里伺候的丫鬟抬抬手,“添一副碗筷,我陪夫人用早膳。”
丫鬟们面面相觑,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太傅肯主动示好,这就是好兆头啊,至少说明太傅对夫人还是上心的。
忙行礼后去添置碗筷。
池芫抿着漂亮的唇,起身微微福身,然后坐下,“妾身这儿的膳食过于清淡寡味,恐大人不喜……”
“无妨,为夫就喜欢清淡的。”沈昭慕听着她故作疏离和端庄娴静的口吻和模样,不禁出声打断了她的说辞,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点心入口。
池芫:“……”脸皮真厚。
见她一副噎着了说不出话的样子,沈昭慕既好笑又心疼,只觉得她明明还为昨日长宁的事生闷气不开心却故作没事人的这番表现,委实违和。
按道理,她这么娇滴滴又爱哭的小姑娘,这会应该是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然后哭啼啼地质问他为何与公主不清不楚才是。
两人用膳时都不言语,等用完了早膳,沈昭慕方才沉吟一声,“芫芫,昨日,并非你看到那般,我与公主,实则清清白白并无私情。”
他静静地说,池芫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也没听见池芫的声音,不由得心里咯噔下。
只见小姑娘垂着头,长睫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粉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夫君。”
半晌,他看见池芫慢慢偏过头,一双杏眼满是泪水,却盈满而不落,里头尽是哀伤苦涩。
她轻轻翕了下嘴角,而后用哽咽的声音说着,“我知夫君与公主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可我心里就是不安,就是惶惶不可终日。你们相识多年,感情又深厚……你们之间好像有座屏障,任我如何努力都越不过去。”
她轻轻闭了闭眸子,泪水飞快从眼角滑落,她忙拿了帕子拭去。
“我不怪你们,我只是怪,没能早点认识你却还会生出嫉妒之情,嫉妒公主比我早认识你,嫉妒她英姿飒爽,而我……羸弱不堪,不能久伴你左右……”
“我最害怕的,是我如果问你,我会连这好似偷来抢来的时日都没了。”
190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29)
——叮,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0,妈耶宿主达成喜欢了耶!
池芫呵呵:把好感度提示关了吧。
系统:???
池芫忽然觉得没啥意思,她在用心攻略沈昭慕,系统每次的好感度提示只会让她患得患失,反而受其影响,束手束脚(好吧,其实就是嫌提示音太傻逼)。
既然达到了60,后面该怎么做,她自己来。
她也不问男二对女主的好感度有没有增减,反正只要让她池芫成为沈太傅喜欢上的人,其他人,就别想有机会将他给抢过去了。
她的患得患失,惶恐不安,叫沈昭慕终于明白,这个娇弱的小妻子对他用情很深,却害怕陪伴都不被允许。
他伸手将人揽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竭尽可能的温柔安抚。
“不要怕,只要你在一日,沈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池芫僵了僵身子,何其冰雪聪明,她当是明白了他的薄情自私吧。
如果她不在了,他无法承诺以后。
但她在的时日,他能给的,不会少。
“我不求沈夫人这个位置,我只求,就这么细水流长地陪伴在夫君身边……”
女子轻细低柔的声音含着深情与满足,回道。
门外,丫鬟感动地嘛帕子拭泪,“呜呜,太感动了……”
“你感动什么?昨天不是你说要防着太傅甜言蜜语诱骗咱们夫人,然后继续偷偷摸摸在外头和公主厮混?”
“……”
是么,原来她昨天还说了这个话?
此时的皇宫,长宁公主的寝殿。
“你是说,母后传召了沈夫人,还罚了她抄写佛经——皇祖母被丞相夫人请来解围,带走了沈夫人,然后皇祖母责罚母后抄写佛经?”
面前跪着的是皇后宫里的宫女和嬷嬷,长宁站在她们面前,手负在身后,脸色肃冷,沉声问。
宫女和嬷嬷们伏地跪着哭道,“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公主殿下啊!”
“公主,娘娘就算平日里和太后不睦,也决计不敢做出这等傻事来啊!”
长宁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本宫清楚,所以才要重新查证此事——将负责笔墨纸砚的宫女带上来!”
既然问题出在了佛经上,那么,要么就是原本的佛经有问题,要么,就是笔墨纸砚上了。
佛经没经太后之手,不会有毒。那份誊写的佛经,毒只会出在纸或者墨上。
只是,怎么就那么巧,母后前头才刁难了沈夫人抄写佛经,后头皇祖母便让母后抄写……一来二去的,最后竟是让皇祖母中了毒。
她总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事像是和沈夫人——池芫有些干系。可她见过的池芫,柔柔弱弱,看起来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会懂下毒?使出这等狠毒的招数……
她当真是急糊涂了,竟然怀疑沈大哥的夫人。
长宁一吩咐下去,宫人们便立即下去照做。
“谁——”
她心里烦,便挥退了宫人,忽然寝殿内,烛火微晃,她睁开眸子,松开揉眉心的手,警惕地起身,环顾四周,取下佩剑,喝了声。
“是我。”
男人低沉冷酷的声音落下,随即一人黑衣卷发,出现在长宁身后,她惊骇地转过身去,便对上对方像是鹰一样深邃侵略的眼睛。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呼人,对方抢先一步道,“别惊动你的人,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相反,我能帮你。”
“帮我?”长宁挑眉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横眉冷对,“本宫不信。”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蛮王成烈。
成烈容貌俊美又带着几分匪气,五官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看起来亦正亦邪,十分危险。
长宁的警惕和戒备,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抛出一个锦囊一样的东西,长宁下意识接住。
“这是什么?”她蹙着眉心,看了眼黑色的锦囊。
成烈邪气地扯了下嘴角,“这可是你那心心念念的沈太傅如何两面三刀,背后利用你的证据。”
他的语气不无恶劣的成分存在,想看长宁不敢置信的难过悲痛的神情。
很可惜,这个蠢笨的女人,选择相信了骗子,都不相信他给的证据。
“你少污蔑他!沈大哥是不会利用我的!”
长宁气得就要将所谓的锦囊朝他砸过去。
却听到成烈冷嘲的声音说着,“既然你相信,那打开看看也无妨,不是么?”
他的眼神太具有蛊惑性,长宁捏着锦囊的手缓缓落下来,她愣了下看着手里仿佛千斤重的锦囊,再看过去,却已经不见了成烈的身影。
“成亲时我便允诺过,你是我成烈的王妃,只要你听话,我便是你最大的靠山——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再过来找你。”
风中只留下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像是鼓点落在长宁的心上。
这个人,这个人……凭什么这么说?
但是她最后还是将目光看向了手里的锦囊,抿紧了唇线,提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它。
许久以后——
“不,这不可能……不,怎么会这样呢?”
冷清清的寝殿内,传出摔碎花瓶的声音,宫人们想上前入内查看,却被公主沙哑的声音喝退。
“都滚开!”
……
“这可真是,主角光环牛掰啊,男主这么快就查到了黑心莲的底细?”
太傅府里,池芫抱着个枕头坐在床上,像看电视剧一样看着系统给她投放的女主寝殿内的直播。
不禁低低地自言自语似的感慨一句。
不愧是男主,长得真叫一个帅裂苍穹,酷得地动山摇,这邪痞也挺对胃口的。
可惜了。
可惜是男主,是有女主的男主。
池芫有些遗憾地叹气。
系统:……
宿主你记住你的身份!你的小眼神你的彩虹屁你的一颗红心要向着boss的呀!
沈boss的狗腿子系统又开始上蹿下跳提醒她了。
池芫“嘁”了声,忍不住吐槽,“你家boss后院起火,前门失防了,还向着他呢,这个位面有强大的男女主,他还想复国?呸,准备复活甲,下个位面见好了。”
系统:……
我竟无言以对,宿主对boss恶意值太高了叭:)
191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30)
——男主知道boss的底细还告诉了女主,那咱们得想法子提醒boss提防男女主……
不等沈boss的狗腿子系统说完,池芫就打断它:
“提醒?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作的妖,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吧。”
系统:过于真实的冷漠了。
——难道要看着boss被男女主携强大的主角光环弄死么qaq
——嗯,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
辣鸡宿主,我要换人了:)
池芫:刚好,我想换一个系统很久了:)
系统:……惹不起惹不起了。
沈昭慕抬眸,看了眼熟悉的阁楼。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当年他还年幼,就费尽了心思拜在前太傅门下,整日在他那群门生中,学会隐忍隐藏锋芒,却又在关键时候,拔得头筹,成为最瞩目的天才少年……
然后,他过于心急,便在一次御前测验中,被所谓的同门师兄们合力陷害,当众失误,险些被狗皇帝惩处。
是还年幼的长宁,站出来替他解了围求了情。
后来,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赛马,一起谈论古今,切磋武艺,青梅竹马,互相扶持。
她是照亮他灰暗人生中第一抹阳光。
可到底,他们之间隔着上一辈的血海深仇,隔着算计利用,她付出真心,待他真诚,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同样的真诚以待。
这座阁楼,是当年他被师父罚,她为了安慰他,带他过来,躲在阁楼上看武学话本的地方。
后来,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自那次后,他便更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总是微微笑着,再也没有失态过,也就没有年少时那次,两人躲在阁楼里,看着话本,她安慰鼓励他……
可那又怎样呢,最后他还是眼睁睁地甚至是推波助澜地看着她远嫁和亲,还哄骗她替他做蛮国的内应,为他复国大业牺牲……
一步一步,踩着木梯子,沈昭慕走得很慢,却很稳,不带犹豫。
走到今天,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后悔,也不想后悔,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公主。”
长宁背对沈昭慕而立,她手放在书架上一本陈旧的典籍上,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扉页,最后将其拿了出来。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和声音,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多了点惆怅似的感慨,“很奇怪,我总是不需要回头,光凭这双耳朵,就能听出你来了。怎么开始叫我公主了,私下里,我记得你一直会唤我长宁的。”
沈昭慕微顿,敏锐地察觉到一向洒落的长宁,好似今天有些不同,总归,情绪上算不得好的。
她一向明朗直率,这般感性,还真是少见,又不像池芫……
发现自己一不小心下意识想到多愁善感的池芫,沈昭慕不禁愣了下神,随后微摇了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我都各自成家,自是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不拘束。”沈昭慕温和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长宁却蓦地捏紧了典籍的扉页,划过上面几个字,在沈昭慕看不到她表情时,眼眸晃了下。
眼神有那么一瞬的犀利锋芒。
“是么?真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存心欺瞒利用?
长宁隐去了心里真实的想质问的话,欲言又止。
沈昭慕虽察觉她情绪不大对头,却还不知她已经从成烈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底细,便只斟酌着,用依旧温和的语气口吻轻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皇后娘娘是事?”
长宁没有接话,只是眸子里蒙上了一层灰暗。
沈昭慕便以为自己猜对了,眼里流光轻闪而过,温柔地安抚一句,“别太担心,既然你相信她是清白的,那么一定能还一个真相大白。再说,还有我,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帮你的。”
“是么!”
长宁忽然将那本书“唰”一下合上,放回书架原处,她猛地转过身来,眉宇间有那么一瞬,凛冽的锋芒毕现的凌厉一闪而过。
快到沈昭慕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眼睛黑亮,里面清澈见底,眼圈微微泛红。
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她看了许多年,也眷恋了许多年,温柔的,安定的,给她力量和信仰的脸,却发现,原来她从未看清楚过他的心。
这样一张温润善良的面孔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一颗心,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成烈那个锦囊里,囊括了太多证据,她后来只是去求证了一样,便再也不敢往下求证了。
因为她害怕,害怕她以为的白月光,实则是砒霜。
她以为的温柔了她岁月的这个人,其实是一条冰冷阴险的毒蛇。
他要她至亲之人的命,要她皇室覆灭,也要她成为罪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她居然从未怀疑过他的用心。
被长宁盯得心里有些不安的沈昭慕,似是在审视什么,心里盘算了下。
“怎么了你这是?我难不成还会骗你?”
他温和的口吻就像是安抚一个情绪不对劲的小妹妹的大哥哥一样,叫人很容易沉溺于这种温柔包容中。
长宁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紧,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叫面上流露出半分的会让他起疑的神情来。
她上前一步,忽然就抱住沈昭慕,握着拳的手轻轻置于他背后,在他僵硬的一瞬,手掌心轻轻贴了下。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这次回来……我发现一切都变了,父皇变了,母后也变了……就连你,沈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你……你会一直这么帮我,站在我这边吗?”
沈昭慕僵着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手抬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和,“当然,我永远是你的沈大哥。”
就算最后我们为敌,我也不会伤害你的,长宁。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长宁闻言,嘴角苦涩地扯了扯,似是讥讽又似乎不是。
她松开他,退后几步,手背在身后,笑容明朗,“恩,我相信你。”
可你呢?
他眉心轻蹙了下,总觉着心里莫名不安,微微整理了下袖子和表情,换上一惯的温润面孔,嘴角噙着淡淡温和的笑,这才上了阁楼。
193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32)
“陛下,如今城外暴民为祸,派去镇压的官兵就在昨夜,忽然被暴民联合起来殴打致伤……如今就连京城内的百姓都怨声载道,其他地方更是人心惶惶,只怕,长此以往下去……地方暴乱造反之举是迟早之事啊!”
整个大殿都对着言官跪下陈词结束而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垂着头,心提着,面色凝重。
龙椅上的老皇帝睁着一双浑浊微肿的眼睛,眯着瞪着直言不讳的言官,声音一瞬冷凝——、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胡言乱语,动摇人心的!”他嚯地拍着龙椅站起,龙威大怒的样子,吓着一群大臣纷纷跪下,他指着言官呵斥,“既是暴民,就给朕镇压,镇压不住的,直接杀了便是!目无王法还敢殴打官兵,这群贼子暴民,传朕旨意,杀了!全杀了!霍江,你,带着兵去,遇到一个杀一个,遇到一群就给朕杀光!日后再有刁民以下犯上,一律杀之,杀之!”
他越说越暴戾,眼角猩红了一瞬,随后似是情绪过于激动,说了这么多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满朝文武,泰半都是哗然震惊,随即高呼“陛下三思,不可不可”,以求老皇帝收回成命。
沈昭慕站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
甚至在池丞相咬着牙要上前一步时,恰如其分地伸出一只手,将其拦了回去。
池丞相皱着眉头瞪着自己的这位女婿,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自己不出来为何要拦我”。
沈昭慕只是无声却很有力地对他摇摇头。
直到老皇帝暴跳如雷地离去,大监甩着拂尘宣布散了朝,还有一群大臣跪着没起来。
那为首的言官不禁眼红,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手持玉笏,颤颤着嗓音低沉道,“昏君啊!这是要亲手葬送他自个儿打下的江山啊!”
说完,便在脸色惨白的群臣视线中,活生生气昏了过去。
打下的江山?
呵,沈昭慕眼角冷淡地看着那些人手忙脚乱地去扶言官,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眼角眉梢都倏然划过一丝冷厉嘲讽。
他看了眼还围着那言官,面色沉凝的池丞相,微微眯了下眸子,眼中划过一丝流光暗芒。
“太傅,太傅,您等等。”
沈昭慕站定,侧过身,目光温和又带着三分不解地看向叫唤他的御史大夫。
对方微微喘着气,扶正了自己的官帽,郑重地对着沈昭慕双手一拱,请求道,“太傅啊,眼下陛下正气昏了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如今,唯有太傅能在陛下跟前说上几句话……还请太傅……”
“吴大人似是忘了,本官自从入这大殿以来,从来是只有陛下传唤时发表一二看法,除此之外,本官只是太子的老师,不妄议朝政。”
他这话说得漂亮,一下子将御史大夫满肚子忠君爱国仁义的大道理给噎了回去。
表面上如沈昭慕所言,这人当年惊才艳艳年少成名,得到皇帝赏识十年如一日,除了他才华横溢胸有沟壑,与太子公主关系匪浅之外,便是因为他太会审时度势。
不趋炎附势,也不奉承拍马,永远都是淡泊温润地立在那,更是说,若陛下需要,他便尽抒其见,可若陛下不开口不需要,他大多都是静静站那,只听圣意,绝不忤逆。
“可以往……以往太傅也是会尽所能地替百官替百姓陈情……”御史大夫支支吾吾地还想争取下。
却被沈昭慕温和含笑地打断,“吴大人说笑了,以往若是小事,本官只做个传话的尚能说上一二,可现在情形不同。陛下龙颜大怒,对暴民动乱一事早就有意重治,岂是你我能劝阻的?”
他说着,目光看向前方,“君君臣臣,说罢了。这天下,向来都是皇帝的天下。”
他说这话时,眼底却狠狠掠过一丝阴冷——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就像是偷来那把龙椅的够皇帝一般。
“好一个君君臣臣!”御史大夫呐呐说不出话来,此时,一道冷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面上便一喜,“丞相!”
池丞相可是最为名请命的好官,御史大夫似是一下找到了主心骨——
这可不仅仅丞相啊,还是淡泊无尘的太傅的岳父!
沈昭慕转过身,对着满脸寒霜的岳父大人微微致意拱手,“岳父大人。”
“哼。”池丞相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来,有话要说,却又看了眼旁边有些碍眼的御史大夫,只拧了拧浓眉。
还没开口,这厢沈昭慕便温声道,“娘子甚是想念您,今早出门时,还念叨岳父大人——不如,岳父大人跟小婿一道回太傅府,正好同娘子父女相聚一下,用个膳。”
一旁的御史大夫就要开口劝不要了,他也想听听丞相的见解啊!
他拼命给丞相使眼色,却发现自己是徒劳。
先前还满脸乌云的池丞相,一听说爱女,整张脸都变了色。
眼睛都亮了一下,“真的?走走走,赶紧,这会儿车程快点,赶回去时辰刚好,免得回去晚了饿着她。”
他说着,手直接拽着沈昭慕的袖子,将人半拉半拖着下石阶,急不可耐地念着。
御史大夫:……
国家大事啊丞相!
糊涂啊!
沈昭慕不慌不忙地被自家岳父拉着走,直到上了马车,才堪堪收回自己的袖子,淡淡地冲池丞相拱手,“岳父莫要怪小婿多言,如今陛下正气头上,您若贸然出头,只会成为陛下发泄的对象。对所请之愿并无助益。”
池丞相听了,哼了几声,甩了甩袖子,摸了摸下巴,眯着眼打量自己这个乘龙快婿,半晌才眸光闪了下,道,“你倒是知道明哲保身。”
这话嘲讽的意味,很是强烈。
沈昭慕不恼反而温温一笑,“若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保护家人?岳父,您说是与不是?”
他说着,在池丞相微微变化的脸色中,接一句,“娘子她,受不得半点刺激,岳父今日回去,还是莫要提及这些不开心的事为好。”
“老夫省得,无须你提。”
半晌,传来池丞相低沉的声音,一路再是没有提及朝堂上的半个字。
194痴情太傅vs病弱娇妻(33)
“爹?你怎么来啦。”
池芫听到小厮通传,立马带着丫鬟出门迎接,见到池承时,仍是面上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地笑问道。
沈昭慕抬手扶了把池承,后者不客气地借着他手臂的力道下了马车。
“怎么,看到爹爹来,不欢迎?”
池承理了理官服,上前,故意逗趣闺女。
“怎么会呢!爹爹又寻我开心,得知您来,女儿这不立马出来相迎了么?”池芫故作没好气地笑睨了眼池承,声音娇软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说着。
“哈哈哈,走,快进去,外头风大,别吹着!”池承摸了摸胡子,对池芫的回答非常受用满意,笑呵呵地往里走。
沈昭慕就温润含笑地望着父女俩温馨的相处互动方式,眼眸温柔地望向池芫。
他这个岳父虽脾气臭了点不好相与,但对芫芫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
池芫挽着池承,走了几步却回头,对落后几步的沈昭慕扬起温温软软的笑容,“夫君,快些呀。”
她眸子像一汪湖水,清澈又温柔,沈昭慕也不由自主地嘴角牵了牵,脚步微微加快。
先前心头一闪而逝的距离感和阴霾,便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一个回眸,一句软语催促打消。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用了顿午膳,池承和沈昭慕默契地谁都绝口不提朝堂上之事,表现出来和睦得让人根本不会相信今早还差点吵起来,当然了,如果真吵,定然是池丞相单方面的。
见池芫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地张罗着二人用膳,用完了膳又让她爹爹在前厅先用茶稍作等待,说是有东西要拿来给他。
丫鬟将茶奉上来,池承看了眼,抖了下宽大的袖子,扫了眼厅内伺候的奴仆。
沈昭慕接收到他眼里的深意,便抬了手,示意伺候的奴仆都退下。
待厅内没外人,池承便微微敛了点笑意,“方才我见囡囡脸色看着红晕,神采也好,看来你对她并无亏待。”
沈昭慕忙道,“岳父此话怎讲?芫芫既嫁我为妻,那便是我放在心上珍重之人,本就不会有亏待一说。”
虽他态度诚恳,表现良好,但池承这块老姜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哼了声,面色稍霁,却冷不丁地开口,“你也不必拿漂亮话哄老夫——你与长宁公主那点子事,老夫又不是不清楚。只不过你二人清清白白,老夫才肯答应将闺女许配与你。但老夫的女儿也是千娇百宠长大,受不得半点委屈,就算你与公主从前情比金坚,你也给我将这心思灭了。”
沈昭慕嘴角笑意不变,只眸光定了定,对着池承温润有礼地拱了拱手,“岳父放心,小婿如今已有芫芫在旁,从前之事,已经都过去了,现在和以后,只有芫芫。”
这话,叫池承一时镇住,是的,他其实私心是不希望沈昭慕纳妾的,芫芫那个性子,从小是在他和夫人跟前长大的,他爱妻如命不曾纳妾,芫芫虽柔弱,却骨子里和她娘一样,对纳妾一事,定是抵触。
偏生她这样的身子骨,本就是多活一日便是老天眷顾,如何还能受这种刺激?
先前他并不相信沈昭慕一血气方刚,玉树临风的年纪品貌能为了他家女儿专情不移,是以才对他苛刻刁蛮,便是警告他若叫芫芫受委屈,他这个当爹的,绝不会饶了他。
不过今日,他再次如此说到,池承便沉默了。
沈昭慕的人品,放在京城那是拔尖的,从不去勾栏酒肆,洁身自好,高洁傲岸。
哪哪都好,就是先前眼神不好,看中了那争强好胜的公主——
要他说,他家囡囡才是京城里,样貌才华性格都顶尖的那个。
对,要不是她体弱不出门,哪有长宁公主的事儿?
如果池芫在这,系统又读取池老爹的心理弹幕的话,她一定要当场头给笑掉。
彩虹屁这东西。古代也流行的,尤其是像女控的池老爹。
话说到这,池承又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你这样想最好不过。对了,方才我瞧见囡囡她用完膳似是满面困倦?”
话音一落,他便发沈昭慕眉头一皱,很快舒展开。
似是在回想有没有发生池承所言之事一般,顿了顿,方笑着摇头,“芫芫近来说是要锻炼身体,起来早了些,想必是没睡好,才会犯困。我回头啊,劝劝她,就算锻炼,也莫起太早,省得觉没睡足白日里没精神。”
他这么解释了,池承便点点头,觉得应是这个原因了。
“爹,夫君,你们在讲什么呢?”这时,池芫的丫鬟打了帘子,她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面上是温软甜美的笑,好奇地望着二人,问道。
翁婿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没有如实告知。
池承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池芫手里神神秘秘的大盒子上,“你这盒子里装的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可是送给爹的?”
顺利岔开了话题。
池芫听他问起,便献宝似的将盒子抱过去,沈昭慕担心盒子重她受累,连忙替她端到了桌上,这个举动自然不刻意,叫池承眼里多了点欣慰。
“是呀,爹爹打开看看。”池芫笑得神神秘秘的,手背在身后,期待地眨着眼,对池承道。
池承自然是满足她那点小期待,打开盒子,见是一件崭新的袍子,不禁一怔,抬眸看了看池芫,似是在无声询问“这是你做的?”。
池芫有几分得意地弯了弯眸子,“女儿还从未给爹爹娘亲做过衣裳,近来闲来无事,便试着上上手,还望爹爹莫要嫌弃女儿女红粗糙……”
“诶诶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爹爹瞧着,甚好,甚好!”池承不禁眼眶一热,摸着光滑的布匹,声音里都有了几分哽咽。
乖女儿嫁了人没有忘了他这个爹,还给他做衣裳了!
“傻孩子,难怪你看起来困顿,定是做衣裳累的,爹啊,知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以后啊,莫再做了,当心熬着眼睛伤了手。”
池芫乖巧点头,“无事,不费体力的。”
父女俩天伦之乐,而沈太傅却盯着盒子里的袍子,目光深了下。
她还没给他做过衣裳呢……
给读者的话:
沈太傅:吃醋jpg,岳父的醋我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