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0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1）
沈昭慕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却是挑衅嚣张之语。
几个外室弟子平日里虽然在沈昭慕面前飞扬跋扈，但在教习师父们面前，却还是遵从修仙界的规矩——尊师重道，不以下犯上的。
所以此时听到沈昭慕这话，他们先是一惊，觉着他简直是藐视规矩，随即才是暗暗幸灾乐祸，敢这么和脾气不好的赵师父叫板，届时有他罪受的。
“今日，我非要教训你这不知规矩体统的黄口小儿不可！”
赵师父拂尘一卷，挥出，沈昭慕被他再三阻拦，眼里黑气一逸，很快又被压下，但他的气性也上来了。
冷冷地望着朝他飞来的拂尘，出剑抵挡。
“嘭、嘭、嘭——”
拂尘带着法力，赵师父虽是负责教导外室弟子修炼的，但他好歹也有个小一百岁的年纪，修为最少也有八十几年，这一出，让毫无真气护体的沈昭慕节节败退，甚至后背皮肉都被震得开裂。
默然不动地藏在他衣领之下的挂坠紫剑微微闪烁了淡紫光芒，但拂尘收回，它又静谧下去。
紫剑只会在性命垂危的关键时候现身，不然随便一场比试或者打斗都出来护主的话，定会大乱的。
赵师父当然没有想要沈昭慕的性命，身为教习师父，若是刁难小辈，被内门的弟子、长老们知道了，传到仙尊耳中，那他们便会被严厉惩戒。所以赵师父虽有心教训这嚣张倔强的小子，却也不会伤及性命。
他只是想让沈昭慕低头服软认错。
但沈昭慕岂会？
他明明有一块可以让他在仙门横着走的独秀殿仙尊的令牌，却宁可扔在床底，都不肯带出来，甚至都不屑使用。
在他看来，独秀殿的那位，是害了那女人的罪魁祸首，他这人未必报恩，却绝对记仇，绝不会承仇人的情。
至于大师兄，沈昭慕对他的感情复杂点，一方面觉得他唠叨又温吞烂好人，但一方面他像个兄长一样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教他识字读书，还会给他私底下加练……
他认这个师兄，在沈昭慕的世界里，他只有一个还未醒来的师父，以及一位有点烦人的师兄。其余人，都是陌路。
浑身带着伤的少年，依旧挺直了脊背，如鬼魅似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嘲弄地看着对面耍威风的老头。
“孽障，还不跪下！”赵师父被他的眼神激怒，又一拂尘甩来，便袭向他的膝盖，企图让他跪下认错。
身后那几个外室弟子，笑得好不得意，狐假虎威似的叫嚣着，“就是，还不快向师父跪下赔罪！”
“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居然敢不将赵师父放在眼里，就该狠狠教训他！”
真讨厌，这些人，这仙门里，除了那女人和师兄，怎么全是些高高在上或者恶心的人？
如果他们都消失……都消失，就好了。
沈昭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一幕，周身黑雾将他往下拽，拽到深渊底层，与黑暗融为一体。
就在他眼眸快要失焦时，身体里一股清凉之气，瞬间冲散了这股烧着理智的怒焰。
沈昭慕的腿被打断了，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却有些失落……原来那道气息，真的不在了啊。
膝盖下鲜血晕染一片，赵师父蹙了蹙眉心，想到此子每次下课都是润物亲自来接，便犯了下难。
“你去和掌门大师兄说，这小子今日逃学，我罚他在我屋里抄法诀。”
被赵师父委以重任的家伙，闻言便眼皮子一跳，他们平日里也找茬，但没敢下这么重的手，主要是怕留下太明显的伤，会被大师兄发现……
但现在，赵师父估计是想将这臭小子带回去，偷偷处理了伤，再丢回去吧？
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这名弟子立即跑着去传话了。
赵师父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忙使了个清洁术，然后拂尘一扬，将沈昭慕的身体卷起，带着站不稳，气息都有些虚弱的他回了他的住所。
再说池芫，她的分身才回到躯体之中，但因为长时间在外边“流浪”，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融合，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融体。
不然容易失魂，造成严重的后果。
系统也知道这点，便不敢告诉她，她家小可怜正在受苦，紫剑不出，便说明他性命无虞，但如果宿主此时分了神，那就要遭了。
不过它有些无奈地想，这就是宿主说的，不可抗力吧。
才离开那么一会，就出这档子事了，那孩子果然是魔星降世，身怀厄运，若是不按照从前的堕魔路子走，那就会一直遭受这样的“正道”的摧残，厄运首先冲击的就是他。
池芫这边正努力让离来身体过久的这缕魂与躯体融合，而那边，沈昭慕被赵师父带回了厢房。
别看赵师父面上一副瞧不上沈昭慕的样子，但他只是负责外室弟子的教习师父，在仙门，内室仙尊座下弟子随便哪个出来，都要比外室的教习师父厉害和地位高。更别说是掌门座下大弟子润物了。
他再怎么样，也是了解沈昭慕这小子不爱告状，才敢出手教训，但如果沈昭慕带着重伤进了内院，被润物知道，那自己这个教习师父的生涯，也就到头了。
想着，赵师父直接抬手将沈昭慕打晕，然后拿出瓶瓶罐罐给他疗伤。
甚至不惜拿出了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上好的疗伤丹药。
等沈昭慕身上不见血了，他才偷偷将沈昭慕送回内院门前，再将人弄醒。
润物回到住处，没看到小师弟回来，不禁看了眼天色，有些担忧——
这孩子，往常虽说勤加苦练，却也并未见他这么晚了还不归的。
自从沈昭慕住过来后，清泽为藏好沈昭慕的身份，便让同院住的包打听弟子搬出去了，是以，这院子只有润物和沈昭慕这对师兄弟同住。
润物正要使用传音术，问问沈昭慕在哪，这时，一道孤冷的身影，缓慢地从门外走进来。
正是他准备去寻的小师弟。
沈昭慕面色惨白，但他身上没有一丁点伤，如若润物用真气去查，便会发现他身体上的伤大大小小，内伤更是很重。
但沈昭慕不喜欢别人碰他，润物既尊重他又不想被小师弟嫌恶，便总是保持着分寸感，也就错过许多次可以发现真相的机会。
“小师弟……”
“我去休息。”
怕被润物发现在强撑，沈昭慕冷淡地丢下这句，便越过润物，快步回了他的卧房。
留下一脸叹息的润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哎，小师弟还是这般冷的性子，也不知何时才能看这孩子露出笑容，敞开心扉了。
沈昭慕一进屋，门才关上，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拭去唇边的血渍，眼神阴冷，唇上染了血衬得脸色愈发白，整个人更加妖冶无双。
他勾了勾唇角，他的血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扛的，赵师父，这次，必死无疑。
他没有动手杀人，是对方自找的。
（沈昭慕：脸白，手黑，心更黑。）
2411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2）
赵师父死了。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屋子时，目眦欲裂，七窍流黑血，身体僵硬地躺在地上，血泊中，还有细小的蛊虫在蠕动。
他的亲传弟子端着铜盆本来要伺候他梳洗，敲门不应，进来后，便吓得铜盆掉地，洒了一地的水。
这事还不小动静，毕竟赵师父身为教习师父，却死在了他的卧房中，还是身中不知名剧毒。
他的血腐蚀了地面，那几个总寻事的弟子在屋外看了一眼，便吓得脸色发白。
出了这样的事，内室这边自然会有管律法的长老过来查明死因。这里可是仙门，仙门不许同门自相残杀，而这么离奇地死亡，要么就是有敌人潜入，要么就是门中出现了叛徒。
如果池芫在这，肯定已经将这事暗中摆平了，可惜的是她现在在闭关让魂体合一中。
加上这几个外室弟子表现得慌张太明显，一来二去的就被执戒长老审出线索来，然后线索都指向了，赵师父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沈昭慕。
沈昭慕浑身骨头都碎过，他抱着身子，蜷缩在床角，生生扛过去了一夜。
但直到晌午他都没醒，润物出去巡视各殿弟子修炼情况，回来后见他的房门还紧闭着，立时觉出不对来，刚要进屋，就听见外头的通传声。
“大师兄，执戒长老要带沈师弟去戒律堂问话。”
戒律堂？那可是审讯罪人的地方。
润物眉心一跳，刚要说什么，就见面前的门开了，沈昭慕靠着门框，眼眸幽暗地望着他身后那些要带他去审问的人身上。
“大师兄，昨晚外室的教习师父赵有良……被发现身中剧毒死在了屋中，据外室的师弟们指认，沈师弟昨晚和赵师父在一块待过，等他走后，赵师父就死了。长老在赵师父的屋中的确发现了沈师弟逗留过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最可疑之人，执戒长老带沈昭慕去问话，无可厚非。
润物不禁心下一咯噔，身中剧毒……他下意识看向沈昭慕，后者平静无波的脸，叫他更加没底。
但他还是开口道，“我和他一起去。”
“这……”都知道大师兄护着沈师弟，明明连个外室弟子都不合格的关系户，却能在内殿自由出入，门中弟子多少对沈昭慕是不满的。
此时更是觉得不合规矩。
润物一旦过去了，碍于他的面子，谁敢审讯？不出意外，这润物可是要接任掌门一位的。
沈昭慕此时淡淡地开了口，“我自己去。”
他说完，忍住身体的疼痛，缓慢举步下了石阶，再朝着这些人而来。
润物看了眼他戴着的手套，抿了抿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师弟，你尽管如实说，不会有人为难你，不是你做的事，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七年了，这孩子虽说性子冷不与人亲近，可是他在外从未摘下过这双手套，也没有见他毒死谁，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养了七年的师弟，而不是旁人的说道。
但这事蹊跷，加上昨晚小师弟回来的确有些晚了和反常，他担心小师弟失手……毕竟小师弟身怀剧毒，这体质若是被发现，他就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嫌疑了。
不行，还是得去请示师尊。
想着，润物便等沈昭慕等人走后，立即去大殿找清泽商量。
但不巧的是，清泽才闭关，门口护法的师弟说，才进去一宿，这一时半会估计是没法出来了。
润物顿时急切，他匆匆别过师弟后，想了下，去了独秀殿。
若是被毒死的，独秀殿这边肯定会有毒修被请过去查验是什么毒，如此，三师叔应该能前去主持大局。
巫溪正在喂沈昭慕那头坐骑，不是她不想给沈昭慕，而是这坐骑不好养，要是给他，半大的孩子自己都养不活，会成为第二个小师妹，将好好的异兽都养死了。再加上，她怕那孩子得的宝物过多，引人眼红嫉恨。
正巧凌霄来找她，看着巫溪这“饲养员”的行为，只是嗤了声，没有说什么。
听闻润物求见，她一怔，下意识便觉得是为沈昭慕来的。
该不会，七年相安无事，今天五师妹出个关，那孩子就惹出祸事来了吧？
想到这点，巫溪立即转了下眼珠，对一旁微微提神的凌霄笑道，“师妹，你先回去吧，师侄找我应是大师兄有吩咐。”
凌霄抱着她的霜凝剑，却是一针见血道，“大师兄在闭关。”
巫溪一哽，“你怎么知道？万一是闭关前的吩咐呢……呵呵呵。”
“师姐，你紧张什么。”凌霄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巫溪这反常的反应，她眯了眯眼眸，眉宇间一冷，手一扬，门开了，润物立在外，一脸焦急。
“说。”
凌霄坐在一旁的台子上，高岭之花，银白的长裙像是霜雪所织，高处不胜寒。
她一个字，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润物犹豫了，拱手见过礼后，只省去沈昭慕这层，说是外室死了个教习师父，是被毒死的，希望三师叔前去主持大局。
毒死的？
巫溪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她殿中有不听话的崽子敢违抗师命，在门中兴风作浪？
她起身，“我去瞧瞧。”
凌霄却紧跟上，“凶手呢？”
她再次一针见血，润物面上一慌，刚要隐瞒，就被凌霄冷声制止了话头——
“实话实说，不得隐瞒。”
润物才将沈昭慕被带走的事和盘托出，但他却为沈昭慕做了担保，“小师弟这些年很是乖顺，从未惹过祸，他勤加修炼，谨守本分，绝不会是他做的……”
“哼，他那样的身份，说不是他，很难令人相信。”
凌霄想到还躺着不知何时醒来的池芫，便忍不住语言犀利道，“走，去瞧瞧。”
若真是那魔星所为，那就说明大师兄他们这些年的苦心是真的白费了，魔便是魔，怎会向善？
不如趁他还未堕魔前，让他魂飞魄散，不给魔借肉身降世的机会。
他们下不去的手，她来。
（池芫：我再不出来，三章内，我对象就要没了。）
2412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3）
巫溪不想就这个问题上和凌霄争议，毕竟她也不过是看在池芫的面子上才维护那小子，但如果他真的做出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违反门规的事来，那她也不会姑息。
师姐妹二人到来时，沈昭慕已经挨了一鞭子了。
执戒长老手中的鞭子是携玉所制，上面附有强大的法力，对于修士而言，挨一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重伤，重则灵力溃散降修为。
沈昭慕被带来后，不论长老们怎么问，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只字不提的倔样。长老身为执戒律之人，自然有些审讯手段，他当沈昭慕是嘴硬不想认罪，所以施了刑。
皮开肉绽的少年，依旧不肯跪下，倔强地站在那，背影看起来瘦削又孤冷。
“住手。”
巫溪蹙了下眉心，她一出现，旁边的弟子便立马恭敬行礼，待看到后面的凌霄时，再度行礼。
今儿是怎么了，不过是审讯一桩命案，居然能劳驾仙门里两位仙尊露面？
仙门里五位仙尊属于离成仙一步之遥的顶尖修士，也因此，他们也神秘，极少外出。
除了拜师大会上能齐聚，其余时间想见他们就很难了。
是以，今天两位仙尊，其中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霄仙尊，一同出现时，戒律堂的弟子是又惊又喜的。
纷纷翘首观望，想一睹女仙尊的风姿。
她们果然是接近成仙的女修，也太漂亮了些！
哪怕几百岁，容貌也依旧是年轻女子的模样，未有改变。
“仙尊。”执戒长老见到巫溪和凌霄，立时收了鞭子，递给身后的弟子，不带法器地行礼——他不敢在仙尊面前不敬。
“二位仙尊来戒律堂，也是为外室弟子的师父赵师父之死吧。”
巫溪扫了眼一鞭子下来皮开肉绽，血流了一地的少年，立时双眉一拢——
这么多血，她这些年有些想拿他的血做试验都不曾取这么多，这长老倒是好，一鞭子浪费了这么多！
但这小子的体质是个秘密，不能外传，她只能按下不表。
微微冷淡地拉着脸道，“你们戒律堂查案，都是屈打成招的吗？”
冷不防地这么一反问，一顶大帽子便扣下来了，执戒长老立时面上一慌，便腰背弯得更厉害。
面上甚至有些冷汗渗出，“仙尊明察，戒律堂绝不敢做屈打成招之事……只是此子拒绝配合查明真相……他不肯开口，又有外室弟子作证他与赵师父起过争执，还……还出现在赵师父的屋中，他走后赵师父就死了，此事他很难逃脱干系啊！”
巫溪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昭慕后背的伤，广袖一甩，那上面的伤便痊愈。
沈昭慕淡定地站在那，哪怕是这样，也不曾动一步，连转身看她一眼都不带的。
巫溪也不生气，只是找了个座位坐下。
“将尸体抬上来。”
她往那一坐，压力便给到了戒律堂的一众弟子，以及为首的长老。
长老看巫仙尊一来就为沈昭慕这小子说话，还给他疗伤，便知道是有心维护，不由得心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边是需要执法必严，要给仙门上下一个交代，一边又碍于仙尊的身份，不敢造次冒犯。
可以说是左右为难了。
不过既然仙尊要插手，那就让她来主持大局好了，这样出了事，也有仙尊顶着。长老忙挥了挥手示意底下弟子将尸体抬上来。
巫溪看着整张脸都乌黑的赵师父的尸体，挑了下眉梢，然后手掌心摊在他面部之上，微微施展法力。
“没有外伤，不存在打斗，是中毒身亡没错。”
她语气淡定地说着，长老点头，“毒修弟子查验的也是如此。”
“这小子不肯配合取下手套，无法查验他是否将剧毒藏于手套下……”
一名弟子出列，恭敬地对巫溪回道。
巫溪闻言抬起眸，静静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这弟子一眼，直将人看得气虚跪下。
“仙，仙尊……”
弟子以为他是说错了什么，忙颤颤巍巍地跪着静待巫溪的惩戒。
却只听凌霄冷笑一声，“师姐，还瞒着做什么，这小子的体质，迟早要暴露。”
这才几年过去啊，就出了这样的命案，若是还让他这么被保护着藏着，只会害死更多因为无知而无畏的弟子。
凌霄的考量的确没错，巫溪本来还在犹豫，但她无奈地瞪了眼当众拆台的五师妹，半晌才噎着似的叹了口气。
“他的手套不能取——”她扬声，让每个戒律堂的弟子包括外边旁听的弟子都能听见的声音，严肃道，“因为，他是天生的毒修，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多心血，以人养毒乃大忌，因此我才会庇护这孩子……
赵师父的死，我想正是因着他不知这小子的体质才会无心之下触碰而死。他的手套乃仙门法器，目的就是封存他的毒性，不伤及同门。这事，也怪本座当年考虑不周。”
“师姐你——”凌霄眸子一睁，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巫溪会这样说，直接将沈昭慕这小子的身世隐瞒下来不说，还将罪孽背在了她自己身上。
但她不等话说完，就被巫溪一指飞快弹入了暂时封闭声音的毒丹。
凌霄试图逼出毒素来，却被巫溪密语传音道——凌霄，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姐，就不要再阻碍我。
她用了“阻碍”二字，并且直呼了凌霄姓名。
凌霄立时脸色更加霜寒一片，旁人只道凌仙尊高冷，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反正，凌仙尊向来也不爱讲话。
——又是池芫！现在连你都向着她！
凌霄生平最恨的便是不劳而获的修士，偏偏在仙门，就有个天生不劳而获的家伙，金尊玉贵地被所有人宠着、供着，闯了祸也会有师兄师姐们给她善后。
反倒是她这样，一心苦练，从不闯祸，听话的师妹，却总是被要求跟着他们一起，为讨人厌的小师妹鞍前马后。
仙门本该是个公平的地方不是吗？
但天下本不公，仙门都如此，还谈什么修仙面前众生平等？
算了，凌霄想，她也不是很生气，她习惯了。
只是一向和她亲厚的三师姐今日却为了旁人呵斥自己，她有些不好受罢了。
“啊，怎会如此？”
“这……他是天生的药人、毒修，那就是说，他的血，他的触碰，都会毒死人！”
那几名总招惹沈昭慕的弟子，难得因为做人证和口供而能进来这戒律言明的戒律堂，并且见到传闻中的仙尊，却不想，会得知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一个个面色惨白，目露后怕之色。
他们也真是命大了！
看看赵师父，直接一命呜呼了！
（昨天去做了个手部理疗，回来就睡下了，明天双更补章昨天的。）
2413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4）
这几个外室弟子后怕过后，便是为了活命的本性暴露了。
“仙尊！既然他是毒体，怎么能将这样的人留在外室修行呢！我们外室可都是**凡胎啊！”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开了这个口，便打开了其余人的话匣子。
“是啊仙尊，您是仙尊自然不怕，可赵师父尚且都不敌这怪物的毒性，我们这么多外室弟子的命难道不是命了吗……”
“我不想死，不能留着他了……”
“怪物”、“毒物”、“不能留”这些词叫沈昭慕的表情有所变化。
他扯了扯唇角，凉薄地笑了：一张张不染世俗的修士面孔，却长了一颗颗凉薄自私的心。
说白了，就是想赶他走。
这天地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活到十六岁，仍旧是这般，不能自我主宰，像条可怜虫似的被驱逐。
因为他弱，除了一身的毒，他并没有过人之处。而在仙门，毒性再强也会有比他更强的修士克制，他不够强，所以活该受这样人人喊打驱逐的命运。
这天地，到底是谁规定的强者法则，何为强？世人都要修仙才能主宰命运吗？
沈昭慕眼底氤氲着一层墨色，很快就要将神智吞没。
这时，却听巫溪道，“说够了吗？”
她不耐烦地转过身，看着这几个叫嚣着要将沈昭慕赶出去的弟子，虽然她也支持，但小师妹躺了几年，这是她欠小师妹的。
那便该由她来还。
“你们这么怕他，到底是因为修为不够，还是——心里有鬼？”她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弟子发虚的脸，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取到了心虚。
随着巫溪的话落下，这些人全都不敢接话了。
“仙尊，难道，难道就要包庇这杀人凶手吗……”
“包庇”这个词，盖下来，可就严重了。好歹是仙尊，若是公然包庇凶手，造成的负面影响就不好解决了。
凌霄立时出剑，指着沈昭慕，密语传音给所有人地道——
“说话，是不是你杀的。”
这黑锅三师姐可不能背，要不然到时候身为仙尊要以身作则，受到的惩罚也不会轻了的。大师兄如今在闭关，没有主事的，这事就更不能草率处理了。
所以，只有这小子自己出来解释清楚，才能有转机。是他杀的，就他来承担，就算池芫在，也不能纵容这小子滥杀无辜……
“呵——”
少年冷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磨砂感，他转过身，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半边脸白得渗人，带着说不出的妖冶。
他的眸子……
“你——”
巫溪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眼睛颜色，这眼神，糟糕，该不会魔性觉醒，要入魔了吧！
她忙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眼神带着警告。
“不要往前了。”
少年往前一步，她忙低斥一声。
少年继续往前，巫溪抿紧唇线，右手一张，鞭子现于手中。
凌霄的剑往前一刺——
“退下。”
她唇未动，以意念与他对话。
巫溪鞭子一扬，却不是挥向沈昭慕的，而是将身后的弟子们掀飞至门后，随即再一鞭子往回收，将门合上。
“你们，都退下。”
她眼神扫过戒律堂的长老和弟子，沉声命令道。
而沈昭慕肩膀处按了一剑，带着霜寒之力的剑气冻得他身体微微一僵，但他只是眼神空洞地扫过凌霄，唇角便讥诮地勾起。
这位仙尊的敌意，还真是七年如一日，不，更甚呢。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她们却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的毒血体质，而是因为那个会和他说话的神秘老家伙吧。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却清楚，他的身世，在她们眼中是不能容于世的，他活着，全因为七年前因他躺下的女人。
“师妹！”
巫溪见凌霄还要刺一剑，立时鞭子一甩将凌霄的剑缠住，拦下了她的下一步举动。
眼里带着挣扎，“他还有理智。”
语气却是她自己都察觉得到的不确定。
现在还有，那一会呢？那以后呢？
魔星终究是魔星，就算他是人身，可他出生便是为魔重临世间作为夺舍器皿的，这是她们修仙之人也无法更改的命数。
“师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凌霄握紧了剑鞘，没有轻举妄动，但她眉眼倏然冷肃了下来，“此子不除，必有大患。”
今日还只是死一人，便引起轩然大波，他都控制不了魔性，若是他日，他修行上有精益，再学得更狡猾奸诈时，再想除掉他，就难了。
“可——”
“说这么多，还是，想杀我。”
沈昭慕无畏地往前一步，他想到那道默默陪着他，从未在他面前现过真身的气息，不知道“它”是离开了还是被赵师父害死了，好可惜啊，临死前都不能再见“它”一眼了。
还有那女人，他对她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她是仙门的仙尊，和这些高高在上、生杀夺于他这样的弱者性命的仙尊是一伙的，一方面她却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救下他，她为他不要命。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哪怕是偷来的这一丁点的温暖和善意，都叫他如此不想失去。
但好像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一路被遗弃，一路在失去，从来，从来没有什么属于过他。
眼里的黑雾更深，甚至于，凌霄的剑微微嗡鸣，这是法器对恶念的感召。
她眼神一凛，“师姐，不好——”
话音刚落，她和巫溪便被一股强大的黑雾缠住，手中的法器掉落。
“他入魔了？”
看着眼前俊美少年愈发冷戾邪性的面容，巫溪暗暗吃惊。
沈昭慕眉心的法印忽然滚烫起来，闪烁着，然后清凌凌的仙力注入他气息混乱的四肢百骸，试图驱逐那些黑暗的魔气。
与此同时，冰室内。
正盘腿打坐融合魂体的女子，倏然便睁开了清澈的双眸。
池芫几乎是还没完全适应清醒，便化作一道光，直冲出冰室外。
守门的异兽胖嘟嘟地靠着石门，正在打盹，若有所觉地睁开了兽瞳，但很快又闭上。
（奇怪，茄读者因为芫给鱼崽好评（不提倡盲目好评），而猫差评全是芫的读者…可以不看的，我以为大家爱的是文风而不只是单一化的女主设定，接受不同的声音，不求爱屋及乌但求新书期手下留情，才40万字评分掉真的伤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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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4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5）
池芫赶来时，门上趴着那几名外室弟子，她想也不想，一股冲过去的同时，掠起一股劲风，将他们掀飞更远。
不好意思，这几个崽子实在是有点眼熟，看到就手痒想教育了。
系统：【咱再来晚点，可以押注谁生谁死了。】
池芫：你好意思？外边都乱了套了，你居然不提醒我？
要是知道小徒弟这么倒霉又摊上大事，她就中断融体，直接杀过来撑腰了、
系统：【你的命，要紧。】
池芫：？
她不知道该不该感动，因为她合理怀疑这是统儿在演。
“孽徒，还不住手！”
一道白光落在沈昭慕面前，直接一指点在他眉心的法印上，用她身上纯净的仙力为其荡涤污秽的魔气侵扰。
他是魔星，只要他动念，魔气便会自发朝他涌来，所以说，永远没法清除掉他体内的魔气，这就是个浪费她仙力的崽，她这点修为，迟早要被他薅没了。
池芫的出现太突然也太及时了。
别说沈昭慕愣怔了，就是她两位师姐都像是做梦似的，尤其是巫溪，她努力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面上便露出狂喜之色。
而此时，因着池芫的阻拦，沈昭慕这些魔气也消了些，巫溪和凌霄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魔气的束缚，随即便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她身侧。
“小师妹你醒了——”
“来不及叙旧，你们闪开点。”
尤其是五师姐，池芫默默想着，她真怕五师姐一会一剑将她费心护下的小崽子杀了。
巫溪和凌霄：“……”
这口吻，还真是数年不变的讨人厌呢，瞬间就冲散了姐妹重聚的温情气氛了。
“修为跌了。”凌霄冷哼了声，收了剑，站远了些，冷眼旁观池芫用修为强行为小魔星封魔性的行为，嗤道。
躺了几年，修为不进是合理的，但他们拿这么多仙丹、真气为她续命调理，她居然出关便损耗自身修为来救这么个祸害。
巫溪却是嗅了嗅，然后眼神一厉，问道，“你离魂过？本就中毒，你知不知道魂体分离对你来说多危险！”
要是被修为高，别有用心的修士抓住，简直就是送到人嘴边当补品，直接被吞噬作进补了。
魂体分离？
沈昭慕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他先是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那道气息！它没有离开！
待眼睛看清眼前立着的清丽女子时，他瞳孔微微一缩，是她！
再加上刚听到的“魂体分离”关键词，沈昭慕不禁心下震荡，所有的怀疑便化作了几乎确定的答案。
这些年陪着他，暗中保护他的那道神秘气息，也是她！
她居然分出魂来暗中陪伴护着他，沈昭慕心口一热，随即便是密密麻麻的重回人间的清醒与抽疼。
这感觉并不陌生，当年差点被村民烧死时，也是她，一袭红衣出现，救了他。
她明明和雪一样冷而纯粹，却总是穿着明艳的衣裳，他以为他们所谓的师徒缘分浅薄到可以不提，但没想到，她一直都在。
“师……父。”
这是沈昭慕第一次，喊她师父，心甘情愿中又满是卑微的珍惜眷恋。
她刚刚看到他丑陋可怕的样子了，她会不会很失望，很后悔救他？
“蠢货，不是你杀的就辩解，是你杀的就辩解成有理的一方，我的徒弟，怎么能混成这样！”
池芫看他这眼角通红，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旁边还站着她的两位师姐了，直接就理直气壮地诡辩上了。
巫溪：“……”呵！这还有点自己的脾气哈。
凌霄：“……”果然！她还是这样的脾性，只是这次更加变本加厉了，居然都不掩饰下了，直接承认了？
“我……”沈昭慕更加没想到，他缓缓跪坐在地，然后便膝盖并拢，乖乖跪在她面前。
果然是她，只有她才清楚，是赵师父他们先害他的，他不过是顺势反击。
如果赵师父没有想折磨他的恶意，如果没有心虚地去清理他的伤，也就不会死。
但没有人会想听他的辩解，甚至他们就断定了，他是不可饶恕的罪人，是该驱逐的怪物。
就连仙尊们，也本能地认为是他不服管教闯下的祸事。他刚刚都要对这整个仙门失望透顶，厌恶到极致了，但她却出现了，她叫他感受到了，这仙门里仅存的温暖。
系统：【他大师兄真是错付了。】
池芫：……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0，恭喜宿主，小徒弟疯狂上分！
“我杀的，但他活该。”
恢复了清醒的沈昭慕，在池芫面前就如收起利爪的小兽，乖得很，这反差，巫溪和凌霄对视一眼，前者露出些许的羡慕和了然——
难怪小师妹这么护着小魔头了，这搁谁，谁能抵得住啊？
“嗯，你的血杀的，他也的确该死。”
池芫手指一收，随即手放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摸了下，目光难得的柔和，“别怕，师父来了，谁都别想动你。”
巫溪：“……”你俩要不换个地儿偷偷说？
凌霄：“……”小师妹真的太嚣张跋扈了！当仙门是她家开的啊？好吧，师父是她爹，那的确也算是她家开的。
“小师妹，”饶是巫溪这样护短的性子，都看不下去了，不禁开口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更何况，这小子本来就是歪的。
这不又一次将他当蛊王养了吗？
池芫回眸，这才有机会和两位师姐寒暄。
“我信他，因为我分魂时，一直盯着他。”
“……”两人都是一噎，凌霄的冷笑更甚，“你分魂不和我们说，却暗中守着他？”
五师姐，这话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这还怎么辩解？
尤其是当着这小崽子的面，好像只能偏袒他，才能让他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想着，她便顶着危险的几道视线，点头，“嗯，一刻不离地守着，我不放心。”
沈昭慕默默脸红了红，那岂不是他不好好上课，不听话的样子，她都看到了？
系统：【他一定不知道，你还看过他洗澡吧。】
池芫：咳，那是个意外，我又不是变态，干吗偷看，我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反正，他也打不过她。
“我可以证明，赵师父的死，是他咎由自取，甚至你们想要的赵师父背叛门规的证据，我也可以用回溯镜给你们看……”
“为什么四师兄的回溯镜会在你这！”随着冷冰冰的一声“吭哧”拔剑，池芫砸了咂嘴，笑眯眯地摆手。
“五师姐……这个嘛，咳，四师兄借的，借的，别生气。”
“不公平。”
“五师妹，你这话在她面前说，才是对你最大的不公平。”
凌霄：“……”吃我一剑！
池芫：“……”好汉饶命！
沈昭慕默默歪了下头，他很不喜欢师父和她们这热闹又无芥蒂的相处模样。明明，她们一个差点害死她，一个对她抱有敌意。
她就不能，只是他一个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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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5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6）
系统：【别打情骂俏了，你徒弟要黑化了。】
池芫：？
什么鬼的形容词，哪只眼睛看到她在打情骂俏了？
系统：【你们仨过吧，美女一起，养眼。】
池芫：我要加入沈昭慕那窝的，哎，可惜了，被限制死了。
性别也别卡那么死，美女都能贴贴的。
系统：【……】如果不是任务限制，这女人已经在放飞的路上拉不住了。
知道小魔星还没喜欢上就学会吃醋了，池芫立即终止了和姐姐们的对话——
“二位师姐，是非对错，不如直接看回溯镜。仙门尊师重道是规矩，是非曲直求真也是体统，若非要讲个轻重，那后者显然更重要不是吗？”
巫溪连连点头，的确如此。
但凌霄却依旧在拆台路上一去不复返，“这话没错，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毫无说服力。”
池芫：“……”
该说不说，她这张嘴，碰到凌霄这样的硬茬，居然也有那么点无语败下阵来的时候。
她咳了声，故作正经冷静地摇头，“一码事归一码事，先说赵师父的事。”
说完，像是怕凌霄又自动开启怼芫模式，池芫立即将回溯镜拿出来，施法让回溯镜里映出昨晚事情来龙去脉。
系统：【001——危机感拉满了，有了这镜子，你还需要我吗？】
池芫：莫给你自己加这么多戏，你只是我和你boss的工具统，搞清楚你的身份。
系统：【原来，错付的只有我。】
忽略系统的加戏，池芫等两位师姐看完回溯镜里的前因后果后，才叹了一声，“仙门成立初期，是为天下怀有修仙大道之士安身立命又能实现抱负之地，本该是一片净土……何时养成了这样的风气？同门面上装和睦一团，背地里却欺负弱小，就连教习法术的师父都默认弱者该被打压的错误观念，长此下去，德行有亏之辈却享受赞美追捧，仙门培养出来的到底是强者还是渣滓？”
说完，池芫下意识看向了凌霄，很好，这次她倒是说到了五师姐心坎上。
凌霄一直秉持公正严明，这话对她说，是最有用的。凌霄难得的认可小师妹的说法，虽然她总说小师妹被宠得无法无天，心里不平衡。但小师妹从未仗势欺弱小，她只在手足之间有些骄纵之气，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看完赵师父和那几名弟子的恶劣行径，又没解读出沈昭慕是顺势（故意）为之，所以光从回溯镜中看，是非曲直还是非常明显和绝对的。
沈昭慕是受欺负的苦主，却反而被讨伐针对，还白白挨了一鞭子。
“我去教训那几个鼠辈！”凌霄抱着剑就要出去教那几个不是人的东西做人，被巫溪立即制止住了。
“师妹，你可是仙尊，怎可动手打骂外室弟子……”
外室弟子还未入门，更莫说拜在仙尊门下了，所以如果凌霄动手，传出去便是她仙尊容不得小弟子，罚得过严。
凌霄冷冷道，“以暴制暴，以牙还牙。”
巫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是她百年前说过的……
默默撒开了爪子，巫溪声音都弱下去，“咳，那你下手轻点。”
这次轮到池芫：“……”
你俩也是没把我当外人啊，咱们仨真的不会被大师兄打吗？
“执戒长老，那位持鞭的，过来。”
池芫怕俩师姐弄巧成拙，便高声唤了执戒长老，还特地强调了个定语“持鞭的”，沈昭慕听了唇角微微翘了翘，无声地开心。
师父又为他撑腰了。
执戒长老这次压力就更大了，面对仙门三位女仙尊的同时……问话，他觉着这辈子的最高成就也就在此时此刻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毕竟，池仙尊这话，倾向性还挺明显的。
他冷汗涔涔地上前，“仙，仙尊有何吩咐。”
“看。”
池芫手轻轻一挥，回溯镜便扬向了执戒长老，后者忙慌张地接住了，唯恐摔着这法器。
然后在池芫的目光下，忐忑地看完了回溯镜里的画面。
看完后，他的表情：“……”
用池芫的解释就是“要不我还是换个世界生存吧”，那股面如死灰真实地传递给了池芫，她心情好了点，语气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只是从容地问他，“如此，你可明白错在谁了？”
这话问得妙啊，错在谁？赵师父、外室几个弟子，还有……他呗！
但他只能一掀袍摆直直跪下。
“仙尊恕罪，我没查清真相便擅自动用刑罚……请仙尊降罪！”
池芫手一伸，便握住了他的鞭子，执戒长老立即闭上眼，认命地等待降罚。
但池芫却是对着空气甩了一下。
“这个，叫以德报怨——代本座的宝贝徒儿。”
“宝贝徒儿”四个字出来，沈昭慕的眼睛就像是摁开的灯似的，“歘”地就亮了。
而巫溪嘴角一抽，觉得有些肉麻。凌霄没有表情地瞥了眼说这话都不改颜色的池芫，极自然地白了一眼。
倒是不知这没心没肺的师妹既会护短又会给门中“老人”体面。
这一招，不至于收服人心，但恩威并施，也算是提前认下了这还没行过拜师礼的废柴小子了。
执戒长老如梦初醒似的点着头，“多，多谢仙尊开恩，也，也谢过沈……修士。”
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沈昭慕，毕竟按照辈分，长老们相当于仙门的各部门主管，没有拜师一说，但却比普通入室弟子身份尊贵，却又低于仙尊座下弟子。
他这年纪喊沈昭慕这小子一声“沈师叔”怎么也喊不出口，半晌才憋出这么个称呼来。
池芫险些没绷住笑了，好在她扯了扯唇角，便按下这滑稽感。
咳了声，“按戒律堂的规矩处理吧。”
“是。”
“记得公示门中上下，这孩子蒙受不白之冤，总该叫不明真相的弟子知晓。”
“……是，谨遵仙尊吩咐。”
池芫挑眉，手往前一递，鞭子回到执戒长老手中。
她勾唇轻笑，“不能‘厚此薄彼’。”
巫溪：“……”这词儿确定是这么用的吗？
凌霄：“……”不是说让她亲自去教训的吗？
沈昭慕亮晶晶地望着眼前忽然高大又可靠起来的女子，神情动容。
——师父。
他在心里，来来回回，近乎于虔诚地默念着这称谓。
他也是有人护着，有师父的人了。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恭喜宿主，不知道这崇拜儒慕之情，要多久转换为爱慕……
池芫：不重要，我活得久，耗得起。
执戒长老出去了，随即，外边便是一片哀嚎声，池芫点了下头，还一本正经地点评，“嗯，这声悦耳。”
巫溪：“……”
凌霄：“……”
沈昭慕：“！”
他会一辈子孝敬师父！
2416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7）
为了表示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执戒长老狠狠地给外边几个挑起纷争的罪魁祸首，每人一鞭子。
这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不说，修为都要跌上一跌。这还只是小惩大诫，兹事体大，只怕这遭，这几个若是不被逐出仙门怕是很难收场了。
外边哀嚎声此起彼伏，殿内，池芫侧过身，朝沈昭慕伸出手，“走吧。”
沈昭慕看着眼前比自己的手要小上许多的手，不禁愣怔，也是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饶是她比他多活了几百岁，但外表看来，并无二致。
好在，他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羞耻心，虽然师兄确有教过，但不妨碍他不想听就没放心上。
所以沈昭慕只犹豫了刹那，便遵从内心隐秘的愉悦窃喜，将戴着手套的手伸出。
池芫淡定地牵住。
“等会。”
凌霄却往池芫的方向挪了一步，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一挑眉梢，池芫唇边挂着浅笑，眼底却带着几分耐心告罄的冷淡，“师姐还想拦我吗？”
凌霄对她这态度也不在意——这不是池芫最正常的讨人厌的模样吗？
“这次算他被冤枉，但你能保证他这样的体质和……往后不会继续掀起轩然大波吗？”凌霄自己都觉得有些操心过度讨人嫌了，但还是冷着面劝告池芫，“你该清楚，这只是开始，绝不是结束。”
魔星的命运哪有这么容易更改的，方才那攻击她和三师姐的魔气便足以证明了。他才十六岁，便身负这样强大的力量，待他正式在池芫这拜了师，天下怕是要大乱。
池芫淡淡地颌首表示自己理解凌霄的意思，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不是算，而是他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她纠正凌霄的言辞，然后她手一挥，屏蔽了沈昭慕的听觉，对着凌霄继续道，“师姐，你有没有想过，魔星降世的命运为何不能更改？”
凌霄恍惚了下，“天命，不可违，这是修仙者亘古不变的理念。”
池芫便道，“因为你们认定了他会成为魔，为祸人间，所以你们按照所谓的既定结果往回推演，认为杀了他才是阻止这一切最好的方式。但魔存于人心，他幼时便历经不公坎坷，这必然叫他对这世间没有热爱与仁慈，若我们再下杀手，他的魔性大涨，届时才是真正的魔吞没他，降临人间的惨剧。”
听池芫这么说，巫溪若有所思，沉默了下来。
她觉得两位师妹说得都没有错，她们只是立场不同，但目的都一样——都是想阻止魔降世屠戮人间。
凌霄愣了会后才怔怔地低声道，“可你逆天而为，不也是一种顺应魔降世的行为吗……你我本质并无不同，只是各执一念，努力说服对方认同却又都坚持己见罢了。”
池芫：“……”她是真的遇到对手了，这师姐反忽悠能力杠杠的。
至少池芫还很少碰到这种反应快思想固执但认知却还清醒的npc来着。
系统：【果然对付你就得这种直来直去的冰山女。】
池芫：我被对付了，你是能有什么好处吗？就这么开心？
系统：【冤枉。我比碎片片还冤枉！】
“师姐也说了，你我本质并无不同，既然都坚持己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别再阻我去路。”
她话音落，却见凌霄将霜凝剑一现，“你都没了护体神器，宁可将保你性命的紫剑拱手相送，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般执着的。”
凌霄见阻止不了池芫，便很想知道，一向人情淡薄、独来独往的小师妹，为何要选这么个麻烦做徒弟，还这般护着。
池芫：“……”又问到点子上了，该怎么回？
难道要说，这是她命定的爱人？
那两位师姐会直接给她一顿教育的。她本人，也有些羞于启口，毕竟孩子还小，太小了。
系统：【也不小了。】
池芫：我过不去我自己这关。
系统：【……】宿主你确定你会有过不去的关？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总之，是我也是紫剑选的他，你们要顺应天命，我偏不。”池芫终于不耐烦了，“我不会因为他和师姐们动手，但前提是师姐你们别逼我。”
为了男人和姐妹反目成仇什么的，太狗血了，也要不得。
巫溪拉住了凌霄，她平静道，“小师妹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们越是打压，这孩子越是会堕魔，不如，还是静观其变吧。”
主要是，这俩就算再吵个三百年，也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等这魔星寿终正寝了……再看结果。
巫溪在师妹们争执时，便想，若是将这孩子的体质改成不能修仙得道的废灵根呢？
如此他便是凡人，在师妹的庇护下平安健康地活一生，便不会有魔夺舍一事。
只是这提议她不能说，小师妹现在就和着了魔一样，护短护得厉害，若是此时说了，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池芫终于能牵着小徒弟出去了。
刚走了两步，对方就拽住了她。池芫回头，便见少年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耳朵，希望她能将法术撤了。
池芫这才想起来，哦，给孩子屏蔽了听觉忘撤销了。
手一扬，便解了法术。
“你的坐骑听你话吗？”
走出门口时，外边的哀嚎声早就停了，执戒长老忙退到一边给两人让路，却听池芫对身后的少年淡声问道。
那头异兽……
沈昭慕想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铜铃铛，摇了三下，铃铛才响了一声。
随即天边一股青色的浓烟直冲地面，很快，长得很像麒麟一样的庞大异兽便摇晃着大脑袋，甩着身上的鬃毛，落在了他们面前。
还打了个响鼻，懒洋洋地掀着眼皮子，看沈昭慕的眼神都带了嫌弃。
仿佛在问：你这个不铲屎的挂牌铲屎官，找我干吗？
等看向池芫时，眼神就喷火了——就是这女人将它弄到这破岛上来的！
池芫眼睛一亮，上前就对着异兽毛茸茸的脑袋摸了又摸，异兽张嘴时，沈昭慕飞快地摇了几下铃铛，异兽立即双眼如蚊香盘似的晕了，不敢动弹了。
于是池芫更肆无忌惮了。
“你这坐骑不错，走，飞出仙岛玩玩。”
巫溪和凌霄出来时，就见师徒俩坐在异兽背上，飞快消失在原地。
“……”
拍拍屁股就跑了？！
2417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8）
沈昭慕第一次在这样高的角度，俯瞰整个仙门，池芫立在异兽的脑袋上，朝坐在那拘谨地扶着异兽的背的他伸出手。
“来，为师带你看看这天外天。”
仙门被称作仙境，居于海中岛之上，外人想进来要乘船行很远很远，但修仙之路本就艰难，只要能登上仙岛，便能寻求登仙之路。
但在万里高空上看，也不过尔尔。
渺小如……一条小鱼似的。
沈昭慕一开始还很紧张，但站久了，居然开始享受这种站在高处看他原本以为的这个广阔的世界。
原来，仙岛这么小，仙门更是小得就似一只鱼眼睛。
他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底下云雾散开后的仙岛……
“那……”
池芫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笑了笑，“嗯，是你的屋子。”
到了她这个境地，这双眼想要透过万里高空往下看清楚地面的东西，也不是难事。
想着，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双眼之间，一缕白光闪过后，沈昭慕感觉眼前遮蔽的云雾也好，这相隔的距离也罢，通通不是问题。
他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底下，他屋子外的那棵老槐树，他嘴巴微微张开，表情满是惊奇。
难得在他这张厌世脸上看到了孩子气，池芫一瞬有点老母亲的心态了。
系统：【那你也得母爱变质。】
再说了，他比你还高呢，这男友力还不够？
“以后，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池芫负手而立，淡淡道，“想去哪里也能去哪里。做我池芫的徒弟，不要求你的修为多精进，只希望你无愧于心，于我的教诲。”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底却叹了口气——师父这个高危职业，她是真的半点都不想沾。搞得好了，也就是被骂一句老牛吃嫩草和自己徒弟谈了，搞不好……
这小子没准还整弑师这出。
毕竟，他如果真堕魔搞什么颠覆苍生的大戏，她肯定不会给别人揍他的机会，她自己就扛着“斩”上了。
沈昭慕双眼从底下的美景之上移开，他深深地望着池芫，不善言辞的少年，此时却愿意敞开心扉表达了——
“师父，你不介意我……身负剧毒吗？”
他这体质，师兄有时候都会不小心中招，这些年，那一罐子解毒丹，大半都给师兄服下了。
所以他清楚，自己是不能和谁过分亲近的，他独来独往才是利人利己。
但他很想亲近师父，因为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对他好，坚定地站在他身前的人。
池芫淡淡睨了他一眼，眼神带了点说不出的嫌弃，“你是觉得，就你这点毒，能毒死我？”
她的倨傲都恰到好处，叫沈昭慕不禁愉悦地笑了。
是啊，他不会毒到师父，所以……和师父亲近是可以的！
师父不嫌弃他的毒体，还带他玩，也不嫌弃他修行上没有精进。
池芫心想，孩子啊，比起你这点毒血，更可怕的是你体内沉睡就沉睡，还带时不时卡bug醒来的魔啊。
他蛊王一样的**是人类怕的，而他体内藏着的魔，才是这天地万物都得怕上一怕的东西。
“师父，我会好好修炼的，绝对不给你丢人。”沈昭慕定定地看着池芫，如同起誓一般。
但池芫只是复杂地望着他，伸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你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便好。”
修炼这事，她既盼望着他能肆意畅游这世间任何一处，无须靠她；又希望他不必修行，就做个普通人，这样安全安心平稳地过完一生。
他这样的身世注定了，能力越大，危险越大，不管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这一方世界而言。
这时的沈昭慕还不懂，为何师父看他的眼神总是温和中又带着欲言又止的纠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命运从未对他仁慈过。
唯一的怜悯，也带着悲凉的底色。
池芫带着沈昭慕在海上施了避水决，如履平地地在海中央行走，看鲸鱼、逗鲨鱼，他被水母惊得打了个喷嚏，然后要蛰他一下的水母就被他喷嚏里的毒素给毒晕了，沉向海底。
池芫：“……”厉害了，打个喷嚏都是灾难。
她无奈地哽住，然后手指一点，就替那无辜遭殃的水母解了毒。
沈昭慕抿着唇，不敢乱看乱碰了，但池芫的行为又叫他眼睛一亮，他看向池芫，后者抱着手臂，淡定地在水面往前飘行。
“放心玩吧，出了事，我兜着。”
系统：【宝，你也太宠他了！他下毒你解毒，你两口子考虑过海里的生物的意见吗？】
池芫：咳，孩子难得开心，我这不是施了个保护术，让他的毒不会飘海里吗？
刚那只水母纯属意外，再说了，是水母先动的手，统子你怎么能怪无辜的碎片片！
等沈昭慕玩够了，池芫又若有所思地道，“想去凡间吗？”
他本就是人类，但自幼的经历让他对人间爱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想，如果他试着去感受人间的美好，人类善良的一面，或许能够让他重新爱上这个世界，至少，这样黑化的概率也会减小。
沈昭慕愣了下，想起九岁那年的包子，地上的父母，对他喊打喊杀要烧死他的那些愤怒又扭曲的一张张面孔……
还有更早的，幼小的他哭着求娘亲别丢下他，娘亲用力地掰开他的手指，他们将他丢到水底……然后便是不见天日的几年，冰冷又邪恶的蛇精，数不清的虫子啃噬身体的疼痛……
这一切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过去，甚至，在“凡间”两个字出来时，他脑子里一瞬便会涌出这些全是黑色的记忆。
“我……可以不去吗？”
他像是怕池芫不高兴，小心翼翼地问着。
在旁人面前是凶恶的小狼狗，在池芫面前完全变成乖巧的小奶狗了。
池芫差点就心软了，但她还是没有。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就当，陪师父去？师父没怎么去过凡间，还不知道凡间的集市是什么样的。”
她的声音并不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宠溺的意思，但只是专注又平和地望着沈昭慕，这么静静地说完，沈昭慕便妥协了。
他甚至都不用思考，便已经点了头。
完全没法拒绝师父呢，他想。
“好孩子。”
池芫笑，然后转身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下一瞬，便使唤着异兽载着他们飞离仙岛，前往热闹烟火气的凡间。
2418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29）
凡人都向往修仙，但殊不知，仙人……都想往人间跑！
至少，池芫看着烟火气十足的叫卖吆喝声，再闻着落地时，最近的烤猪蹄摊子传来的袅袅香气……
她眼含了热泪：我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现在将孩子打包送走，自己过去吃一顿还来得及吗？
系统：【你可以将他打晕，然后吃饱了再回来和他一块逛集市。】
池芫：……
统儿，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她居然可耻地心动了。毕竟，她能拒绝修仙的诱惑，但她不能拒绝这会的口腹之欲。
她承认，她有点没出息。
“徒儿啊——”
池芫想着，刚开了个头，忽然就见身边的少年如一道闪电似的，闪到了摊子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漆黑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摊主。
“给我。”
“……”
池芫眨了眨眼，又眨了下眼，还是系统提醒她“对，你没听错，也没看错，你徒弟要吃霸王餐了”，她才恍然地快步上前将人拉到身后。
然后对着摊主赔着笑脸，从袖子里拿出装金珠的袋子，取出一粒递上前，“要两份，大的，有劳了。”
摊主原本被沈昭慕这理直气壮准备吃白食的操作给整迷糊了，但池芫这金灿灿的豆子一出，他的双眼忽然就有了光芒，笑容满面地道——
“好嘞！给您超大份！”
系统：【这变脸快的，你要是慢一点掏钱，他就是对着你徒弟——给你超大一拳！】
池芫：那你别说，这打是他该挨的。
孩子没见过世面，都忘了人间是要花钱买东西了。也怪仙门什么都发，吃喝穿不愁。
池芫指着手里用纸包包好的猪蹄，又指了指刚刚的摊子，对沈昭慕耐心解说着，“在人间，你若是想要什么，就得和商贩进行交易，而这个，是钱的一种，也是作为交换的媒介。”
沈昭慕很小的时候便没有过正常人类的生活了，在他心里恐怕都不知道买卖这回事的存在。
少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明艳清冷的女子，忽然朝她伸手，池芫眨了下眼眸，不确定地指着猪蹄，“这个？”
“钱。”
“……”
好家伙，这么上道？刚教就知道伸手要钱了……
该说不说骨子里还是有沈奸商的影子在？
她唇一勾，无奈地将钱袋子给了他，结果就见少年拿着钱袋子往各个摊子席卷扫荡，飞快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池芫眸子一睁，她的钱……可真是不经花啊。还有，孩子，我只教你交易，是不是没告诉你，一粒金豆子买一块手帕是可以问商贩找零的？
她正在暗自肉痛，却见面前的少年眼眸黑亮地望着她，然后捧着这一堆东西递向了她。
“都给师父。”
池芫张了下嘴，一时哑口无言。
她的心跳怎么回事，这么笨拙的借花献佛怎么能打动她！还是用的她的钱！
系统：【心跳上120，一时不知道是打动了还是生气了。】
或者说，都有？
稀里糊涂地将东西接过，池芫留意到，从猪蹄到怀里的这些，貌似都是她刚刚多看了一眼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在看她，观察到她视线停留久的东西，便记下来，然后去买回来送她。
呜呜呜，这孩子真孝顺，就是如果能自己挣钱去买回来，她会更感动和欣慰。
“师父，”池芫将东西放入乾坤袋里，随即又见少年执拗而欣喜地望着她，等她看向他时，才充满孩子气地道，“换你。”
池芫没听懂，蹙了下眉心，“什么换我？”
沈昭慕这时就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了，他努力组织了下语言，才满是期待地对池芫解释道，“以宝物换宝物，我，拿师父喜欢的东西，换我喜欢的，师父。”
他的手在池芫和他自己之间来回比划，像是怕池芫听不懂似的，认真而笨拙。
池芫：“……”
她忙背过身去，轻轻呼了口气出来。
天啦，这孩子举一反三的学习方式是不是偏离了？但是……她居然可耻地又心动了。
系统：【完了，你来人间是攻略他的还是被他攻略的？】
要扛住啊，宿主！这么笨的方式怎么能让你这样的金牌沦陷！
池芫：我也不想心动的，可是他这么笨，却还喜欢我，呜呜呜。
系统：【这个逻辑关系，你自己觉得说得通吗？】
池芫：爱，是不能用逻辑来盘的。你不懂，小垃圾。
系统：【我懂了，不爱我的时候，你的逻辑和口才就都在线了。】只有它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师父，不，可以吗？”
沈昭慕眼神暗淡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的。
他只是，太想师父只属于他了，最好是永远这样对着他笑，对着他冷淡、生气，总之，好的坏的情绪都只对着他。
天地间，他不需要亲人、朋友、爱人，也不需要在意之物，但他可以只拥有师父，只看着师父。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
她便是他的世间万物，他的所有。
池芫缓了下被这份笨拙认真击中的心情，转过身时，又是清冷的仙尊模样。
“阿慕，这世上，人和人心是不可以用金钱或是别的身外物交换的，知道吗？”
她温声唤了他的名字，然后伸手，疼惜一般地轻轻在他头上拍了下。
她的眼神总是这般，带着他看不懂的清醒和悲哀。
但她好像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可是，一个满心满眼只看得到她的人，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沈昭慕不懂，却也不会说出来。
但他仍旧是执拗于不能换她这事，“为何？”
他拿她喜欢的东西换，也不行吗？
“因为啊，等价交换才算是交换。”池芫发现孩子高了后也不好，摸头都费脖子了，她缓缓解释着，“以你的真心换我的真心，以你的善意换我的善意，这才叫等价，不然，都不算。”
沈昭慕似懂非懂，而后他眸光亮起，笑得露出小虎牙来。
“那我拿真心换，师父可以只是我的师父吗？”
池芫：“……”你不说后一句的话，我当场就答应你了。
2419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0）
——不能。
心里默默地拒绝着，但面上，池芫只是笑笑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作答。
师徒俩在凡间玩得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都是表面上看起来。
池芫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像个高冷的师父样，也不想在徒弟面前显得没见过世面似的，所以全程端着，故作不感兴趣。
虽说对于眼睛就长在她身上的沈昭慕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看一眼，他就当她是喜欢，便拿着她的钱袋子（池芫：？）买买买，反正池芫的乾坤袋能装。
至于沈昭慕，他就是一张厌世脸，只在看向池芫时才有儒慕的湿漉漉眼神，除此之外，他看路边的什么风景都和看石头一样，无感。
但是他看到师父眼里时不时亮一下，却内心和包了蜜一样甜，师父高兴他便高兴。
系统：【哎，好感度是半点不涨，明明眼里只有你，结果告诉我不是爱情，呵呸！】
池芫：你这心态，越来越不适合做人工智能了，一点都不理智。
系统：【这可是最后一片了，我紧张啊我激动啊我那个心慌慌啊！】
池芫：……
很好，统儿成功将这份紧张传达给了她了。
她不由得看向沈昭慕，按套路来说，越到最后越容易闹幺蛾子……尤其是这碎片片看着就不是个安生的主，他的身世设定就是个定时炸弹，早点炸了还好，这要炸不炸的，要不是她是修仙体，都整神经衰弱了。
系统：【呸呸呸，宿主，请停下你的乌鸦嘴。】
说完，它默默去翻塔罗牌查运势……对不起，人工智能也开始走迷信流程了。
“我们回去吧。”
待太阳要下山时，池芫领着沈昭慕来到僻静处，对身侧的沈昭慕道。
沈昭慕点头，然后摇了摇铃铛，异兽已经很能适应被召唤了，现身时，甚至还朝这两人点了下头。
打不过就只好听话了。
两人立在异兽背上，回去时沈昭慕就没有刚上天时的激动心情了——
他表现得极其淡定，甚至学着池芫的架势，手背在身后，负手立在了异兽的脑袋上，往下看蔚蓝的海面。
系统：【没事，我读过他的心率，孩子应该有些恐高，但不好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池芫：……你，倒也不必将这个告诉我，这很破坏他在我这的男友力，懂吗？
系统：【我以为我说还是不说，你都不会get到他的男友力的。】
毕竟，她家这小男友还在养成期中。
池芫想了下这年龄差，深深地沉默住了，对不起她不该老牛吃嫩草，但是，着实香啊。
她有罪，但是对象是沈昭慕，她只能带着负罪感硬着头皮冲了。
“师父，晚霞。”
沈昭慕见池芫宛若神女像立在那，一动不动，若非是她的裙摆随着风飞扬起涟漪的弧度，都很难看出来是真人。太美，也太有距离感。所以沈昭慕手指着池芫一侧的天空，开口提醒她欣赏晚霞。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池芫侧过头看过去。
晚霞如画，映衬在天空这块画布之上，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用双眼来欣赏，用心去感受。
沈昭慕趁池芫沉浸在晚霞的美景中的时候，偷偷靠过去，站在她身侧，最近的地方，看着她。
那是很久以后，他记不清很多片段都会记得的一个，明明并不深刻，但这天的晚霞映到了池芫的半边脸上，叫她清冷的面容上有了无限温暖柔和之色。
她美得有了烟火气，没有那么触不可及，她眼里看到的是他发现的美景，他们静静地站在万丈高空之上，哪怕没有只言片语，天地间却再无旁人和他争夺她。
回到仙岛，池芫也不去仙门正殿讨人嫌了，她对自己和沈昭慕这体质非常有数，他们俩不出现就是对仙门最大的贡献了。
所以她直接带着小徒弟就回到她的洞府。
池芫住山顶，加个洞府，一开始独居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山顶洞人。
但现在多了个人和她一起住，她倒是有些兴奋了——
“要不要布置下你的屋子？”
她的仙府可大了，留给沈昭慕的屋子就在她的卧室隔壁，正好方便她监督他。
系统：【确定是监督而不是……】
池芫：我确定。
沈昭慕摇了摇头，他甚至都没带行李，池芫看了眼孤零零站在那的小徒弟，忽然就想起来，他的东西是不是都在山下。
“先去拿你的东西……”
“不用了。”
沈昭慕却摇头，他在仙门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随身携带的。
池芫不解，“我记得，三师姐给了你一块令牌，还有弟子服，平时的物件，总不能都不带吧？”
“师父不是给我买了新衣服吗？”沈昭慕却忽然乖巧又有些羞涩地朝池芫笑了下，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我穿师父买的。”
是穿师父买的，而不是想穿新的。
池芫复杂地看了眼这小子：你说这话却不涨好感度，你觉得合适吗？
不过这话还是叫池芫开心到了，说者无意听者满意。
不错，粘人的小狗，谁不爱呢。
“令牌呢？”
沈昭慕下意识耸了下鼻翼，似是有些嫌弃，“不要。”
反正他也用不着。
之前是哪怕被欺负挨了打也不屑用，现在他有师父了，受了委屈还有师父会真心心疼他护着他。
不过他会努力变得强大，这样才不给师父丢脸。
池芫默默叹气，这败家子，用她的钱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师姐那令牌含金量多高啊，在仙门也算是个拉风的物件了，他却丢床底积灰……
系统：【一时不知道你是炫耀还是生气。】
池芫：你当我两个都有吧。
“师父，我明天起，可以开始学本领吗？”
就在池芫想打发孩子拿着乾坤袋里的物件回屋时，沈昭慕忽然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她，问了一句。
又将池芫问到了。
她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教他修仙之术。但她和巫溪她们的考量不同，她们是怕他变得越强就会越危险；她却是知道他这体质，灵气于他毫无益处，强行修仙，对他来说就像是倒着练秘籍，很容易伤到他自己。
他吸收恶念、瘴气都要比他吸收灵气修仙得强。
用简单的话来解释就是——仙门的术法，于他并不对口。
这是个很残忍的真相，但她却没法向他说出来。
（今天一更，明天双更，节日快乐，希望大家永远拥有小朋友的快乐~）
2420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1）
“先从练剑开始吧，师父教你一套剑法，让你往后在仙门中也能立足。”
池芫温和地对沈昭慕说着，怕他多想，耐心解释道，“你根骨弱，先从基本功开始打基础，等你学成了，我再教你别的。”
至少学点武功护身也好，她可以多给他弄些护身的法器，不至于被人欺负了没法还手，或是被动挨打。
沈昭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一时也没能发现，便只按下心中的不解，乖顺地点头答应了。
师父说教什么便教什么吧。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他果然不是修仙的根骨，师父都不忍心说重话，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吧。
于是，沈昭慕便在山上，和他最喜欢的师父池芫，一块度过了一个年头。
他很刻苦，池芫传授给他的剑法，他看了几遍后便自己去练了，很快就掌握了。
如果不在遍地是会御剑飞行的仙门的话，他在凡间，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剑客。
池芫每次都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练功，会及时指出他不得要领之处，也会耐心地示范正确的姿势。
沈昭慕想，这是最快乐的时光了，是往后想起来都觉得做梦一样的日子。
师父从不打骂他，甚至会在他沮丧时鼓励他，施展法术让他看漫天星光，带他飞到云层中，感受天地辽阔。
比起教他修仙，师父好像更注重教他怎么享受，以及认识这个世界。
她会拿着回溯镜当水镜用，给他看凡人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还会细心地告诉他，亲人、朋友、爱人的定义，当然，她说，不要只看表面，人和人之间相处，要用心感受。
尽管，他有时候并不能理解，也并不想去懂得她口中那些听起来便无趣且对他而言充满危险的善意关系。
他只需要师父一个亲人就够了。
他不需要和这世上的其他人相处，建立什么联系。
一日，池芫看着躺在树上，看着那幼鸟在鸟窝边摇摇欲坠却无动于衷的沈昭慕，广袖一甩，那幼鸟便被一阵风轻盈地托着送回鸟窝里，恢复了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沈昭慕见状，原本凉薄恶劣的笑便收起，乖乖地使着轻功下了树，来到单手捧了一束紫色的野花的池芫面前，乖巧唤道，“师父。”
“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吗？”就在沈昭慕以为池芫要责备他见死不救时，对方只是将花递给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
好像早就知道他本性，并不意外，也不强求。
池芫没法逼着沈昭慕一年就改变什么，她只希望他内心没有那么多戾气、怨气，能让他平和又自在地活着，他见死不救可以，她自会为他救，但求他不主动加害无辜。
不是所有人在被深深伤害后，还能轻松地拥抱这个世界的，他所受的苦和缺乏的爱、教育，都是让他凉薄和没有仁慈之心的罪魁祸首。
没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他。
伸手接过这捧花，沈昭慕看了眼，摇头。
他对花也不感兴趣，这会儿看着新鲜靓丽，没一会便枯萎了，太脆弱的东西，美丽也是一种罪。
“是什么花？”
池芫看他这一脸懵的表情，很想玩个梗来一句——是笑话。
但还是生生支棱住了她的高贵人设，“不知道也无妨，不影响它好看。”
“能吃吗……”
沈昭慕低头看了眼这花瓣小小的，长得更像是小果子或者菜似的花，表情真诚地问道。
不怪孩子眼界只有吃，而是他有个贪图口腹之欲的师父，自从知道师父不爱辟谷后，沈昭慕就在闲暇时专心研究厨艺了。
池芫嘴角扯了扯，嫌弃地道，“它有毒。”虽说她到这般修为，已是百毒不侵，但能不能给她吃点正常的东西？
沈昭慕闻言，眼底黯了黯，低声道，“和我一样。”
池芫：“……”
她噎住了，半晌才回了句，“不一样，它没你好看。”
系统：【真是嘴甜的话张口就来。】
池芫：习惯了，这孩子敏感，还黏人，有时候怪烦的。
系统：【我看你挺受用的，尤其是他黏着你的时候。】
池芫：你知道我留你至今，是看在咱马上分道扬镳也就是散伙这茬上的吧？
系统：【……】它以为是爱，打扰了，终究是它001自作多情高攀了。
池芫这句夸赞毫无敷衍的意思，沈昭慕听了一愣，然后便深深地注视着池芫，好一阵后，他便笑了，露出小虎牙的那种。
“……”谁被戳中萌点了，池芫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是她自己啊！
沈昭慕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放到床头，睡前怕花枯了，还浇了水，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花都摘了，浇水也还是会枯萎的。
如果他会仙法，这会儿他就会施个让花保持新鲜的法术了。
“阿慕，我们要下山了。”
次日一早，池芫忽然找到在林间练剑的沈昭慕，待人练完了，才出声对他道。
下山？
说实话沈昭慕听到“下山”两个字，本能地就蹙起了眉心，不乐意了。
山下的回忆实在是称不上好，也就一个师兄叫沈昭慕觉着是对他有善意的人，其他的，不如路边的石头。
池芫看他这表情生动的样子，立时就笑了。
“放心，有师父在。”她笑完便认真向沈昭慕解释，“是拜师大会提前了。”
拜师大会……
沈昭慕将剑一收，表情还是不情愿，但对着池芫说话却十分地乖巧，“可我已经是你的徒弟了。”
他担心的是拜师大会上，她会收别的徒弟。
他不想她收别人。
“那你也须得在拜师大会上过明场，让所有仙门弟子都知道，你，沈昭慕是我池芫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池芫说着，伸手，“走吧，小徒弟。”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手，沈昭慕心下暗自窃喜，甚至面上都表现了几分。
“好吧。”
那他就配合下去一趟吧，也好让所有人知道，她已经有他这个徒弟了，不需要别人了。
（先更一章，晚点再更下一章，追梦华录去~）
2421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2）
池芫也是收到掌门师兄清泽的口信，说是该下山筹备拜师大会了，她原本想回绝的，但大师兄再三强调，如果她想让沈昭慕正式投靠仙门，拜入她门下的话，就必须在拜师大会上过了明面。
想着是这么个道理，池芫便答应了。
所以就直接带着沈昭慕下山，参加仙门的拜师大会。
师徒二人到山下时，竟是润物亲自接待的。
作为掌门首徒，拜师大会这样的盛会，仙门中最工作繁忙的人就该是他了。他却还有时间来接他们，池芫不觉得是自己这小师叔长脸，想了下，看像身侧的小徒弟，便笑道——
“看你大师兄专程来接你，去吧，和你师兄一块玩。”
沈昭慕抱着剑，冷然若孤竹，一袭弟子服穿得非但没有仙气反而还带着一股杀气。他看了眼池芫，唇角压了压，试图压下他脸上的不情愿，但还是被池芫一眼看穿。
池芫耐心地看着他，目光温柔却又坚持，“听话，去吧。”
一声“听话”，他便没法拒绝，哪怕是表情上的拒绝，都做不到。
沈昭慕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朝离他也没多远的润物走去，而池芫好笑地摇摇头，旋即原地消失。
她怀疑她不先走一步的话，这孩子还能黏黏糊糊半天。
池芫去找大师兄清泽了，而沈昭慕这会儿也在他的大师兄这边，当……门童？
“师弟，一年没见，你精气神好了许多。”润物带着沈昭慕在门前接应那些部员海外赶来，为家族中晚辈撑场面的凡间大人物，空闲时，才和沈昭慕小声叙旧。
看着小师弟如今这模样，润物心下感慨万千，既像是兄长看弟弟长大了的高兴，又有父亲看孩子变强了的欣慰。
想到当初小师弟出了赵师父那样的事，自己身为大师兄，却毫无察觉，让师弟在他眼皮子底下饱受这么多不公和欺辱，事后虽然他向师尊请罪，也自罚去整理藏书阁一年……
但心里仍旧是不好受。
润物平素最是温和注重和气，他以为自己一视同仁，底下师弟们最多有些顽劣，但本性绝对不坏。也是师尊告诫他，为长为尊者，仁善宽容为本，但亦要具备一双辩是非的眼，一颗判断善恶的心。
师尊常说他优柔寡断，心肠太软，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嗯。”
沈昭慕不知道怎么和师兄交谈，不过润物对他好他是知道的，便点头应了他的话。
润物也不介意，他都习惯了沈昭慕这性子，甚至还很高兴他没有计较前嫌，温声抱歉道，“当初是我这个大师兄做得不够好，我对你疏于关心，才致你饱受欺凌却没有人为你主持公道……好在，小师叔是个善恶分明的好师父，有她在，你往后在仙门中，定不会被人欺负。”
闻言，沈昭慕沉默了会，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润物这番话，在他看来，润物没有义务对他好，也就更没有必要自责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之类的了。
毕竟，如果换做是他自己，润物受欺负，他可能只会冷眼旁观罢了。当然那是从前，换了现在，他会念在润物这烂好人容易吃亏的份上，替他杀几个他不忍心杀的烂人的。
“没事。”
他淡淡地两个字便将这七年的一切揭过去，他有记忆起就没有被世人优待过，像仙门这样的欺负对比他亲生父母、村民以及蛇精，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润物还想说些什么，沈昭慕就开口提前制止了他，“来人了。”
然后伸手，冷漠地按着润物的背，替他走了个过场，让润物微微弯腰迎人进殿内。
润物：“……”
小师弟真贴心，要不是小师弟提醒，自己都聊得忘了迎客人进去了。
沈昭慕默默点头：嗯，总算不絮叨了。
远在正殿的池芫默默用系统当监控使，看到这一幕时，成功笑出了声。
好吧，这俩不同频的师兄弟，相处得也算是很和谐了？
“小师妹，笑什么？”
出来见她的清泽，看她坐在那唇角带笑，甚至眉眼都含笑，不由得脚步一顿，觉得不太适应这样明媚活泼的小师妹。
她不捣蛋或是拿话气自己就不错了。
清泽今日穿着很符合掌门气质，加上这两鬓须白，瞬间给他添了几分稳重的仙气。
他见池芫配合前来，心下便很是满意，面上也带了温和的笑，正打算叙旧呢，就听见小师妹如同早有准备似的来了句——
“你可别和我唠叨啊。”
就大师兄带出来的清泽2.0的属性，池芫看了很难不和沈昭慕共情似的头疼起来。
一句话，瞬间打破了清泽憋了一年的问候。
清泽无奈摇头，笑道，“好，不唠叨。那你说说，这一年你有何收获？关于那孩子的。”
池芫耸耸肩，一派理直气壮，“没有。”
清泽噎住，但还是耐心地引导她，“怎会，看你如今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那孩子没有再犯恶念。”
“嗯，会装了。”池芫微微点了下头，也不将清泽当外人，“他心中没有是非善恶的界限，但却知道作恶会讨我不喜，把握住分寸了。”
这样也很好了，至少那孩子知道尊师重道了。清泽闻言，居然还松了口气。
毕竟是魔星，不能以常人的教导和标准来要求他。
“如此，我便放心了。那，这次拜师大会，务必让他按照规矩，好好行过拜师礼，名字入了仙门柱，这样，你才能光明正大地护着他。”
清泽娓娓道来，语重心长。
但池芫却淡淡地摇头，“这个无所谓，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其实……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名字被刻在了仙门柱上，往后他若是犯了错，师兄你，还有整个仙门，都会被声讨。”
这才是池芫过来找清泽的主要原因。
她来只需叫世人知道，沈昭慕是她池芫唯一的徒弟便好，其余的，她不需要，沈昭慕也不需要。
毕竟多一重身份，便会多一重枷锁，也就多一重危险。
清泽沉吟一声，难得的坚持己见，“不可，你既是仙尊，收徒便必须按照门规来。否则才是真的乱了规矩，让仙门威信难立。”
池芫：那不如我退出这个门派？
（该感谢今天剧只更新两集……昨晚难得不倍速追剧结果看到凌晨三点现在还恍惚着。先更一章，去追两集剧，端午安康，宝子们~）
2422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3）
池芫虽然没将心里话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实在是传神到了。
至少，了解她的清泽，一看到她这个表情就读懂了什么。
“师妹，不可胡闹。”他沉声，脸上却并没有多少严厉之色，“仙门是师父开创的，你身为他的女儿，若是背离仙门……”
“师兄有时候便是被这些外在的言论束缚住了。”
见清泽话说一半便不打算继续了，池芫才懒洋洋地靠着椅子，眼睛望向外边的天空，语气淡然地道，“这修仙之人真是不自在。饶是身为仙尊，亦不过如此，还不如我在山上与世隔绝得自在。”
下山便要被这些个条条框框束缚住，但池芫既享受了仙门的荣光，尤其是掌门师兄的照拂，她便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人。
是以她起身，“成，就听师兄一回，全了拜师大会的礼数。”
话音落，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清泽摇头，轻叹了一声，但心里却很是羡慕小师妹这超然物外，不为任何俗事俗物所扰的逍遥自在。
也难怪当初他问她可愿接掌门之位时，她会那么不屑一顾了。当了掌门，便不得不多加考虑，有所顾虑。
“时辰快到了，走了。”
池芫一个闪现来到了沈昭慕身后，伸手，便将孩子后领子一拉，原地提着起飞带走了。
润物：“……”小师叔一张五师叔差不离的冰山脸做的却是三师叔那风风火火性子的行为。
将沈昭慕提溜着到久不曾住的上元殿，池芫看了眼如新的主殿，挑了下小眉头，好吧，有房产，那她还是好好做她的仙尊吧。
系统：【你的底线呢你的坚持呢？】
池芫：可有可无吧，害，你第一天认识我？
系统：【你的名声都是自己这张嘴败坏的。】
池芫：那也挺好，除了我以外的人，大概对我评价都挺高的。
系统：【……】咱就是说，我不是人，你又除开，你是不是专指boss？
如果是指沈昭慕的话，那不管是碎片片还是本尊，呵，盲目评价，那是挺高的。
属于是就算地基毁了，宿主在地底，他也要给她刨出来拽到天上飞。
“躲会清净。”
就在沈昭慕还茫然四顾时，池芫已经闲散地坐在门槛那，靠着门板，悠闲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沈昭慕乖乖在她旁边坐下，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蔚蓝的天，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景，叫她看得这般悠闲舒适。
“紧张吗？”
池芫看着天上的云，却忽然开口问道。
沈昭慕摇头，随即想到师父没有看他，所以抿了下唇角，开口回着“不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师父在。
池芫便只是笑，好一会才道，“我有点紧张。”
她难得露出一些局促的孩子气，没有往日里那般气定神闲，这叫沈昭慕立即将短暂看着天空的眼收回，重新黏她脸上。
不解地“啊”了声。
师父也会紧张吗？他还以为她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是她会解决不了的。
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又厉害的存在。
“嗯，师父也是第一次收徒弟，当然紧张了。”池芫脑袋靠着门板，微微仰着下巴，看沈昭慕时，满眼星光，唇角含笑。
“不过，想到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我池芫收了个天底下最俊最乖的徒儿，还有些开心。”
沈昭慕觉着师父莫不是又偷喝酒了，因为她一喝酒话就多。
便默默耸了耸鼻子，果然，闻到了一丝酒气。
“……”
她不是去找掌门了吗，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喝上了？
“师父，不宜多喝。”
她的酒量不行，尤其是仙门酿的酒尤其烈，修仙之人喝了也未必能扛住。
“没喝多，就小酌了一壶。”
池芫话音落下，宽大的袖子下，便滚出一个空了的酒壶，而她本人已经是微微迷蒙着眼，笑得慵懒的模样。
沈昭慕叹气，明白这便是醉了。
“师父，我扶你进去休息。”
他认命地站起来，也不和喝醉了的人理论她到底喝没喝多的问题，仿佛已经习惯了处理向来端庄高冷的师父偶尔不靠谱的醉酒行为，伸手便要去拉她。
池芫挑着眉梢，面上多了几分醉态的红。
“不用，就在这吹吹风，避避清净挺好。”
外边的世界太危险了，他们都有个爱絮叨的大师兄，还是在这里清净。
哎，好感度什么时候能上去呢？
她不会要继续养个几百年的徒弟吧……
有些想哭，是她池芫的魅力不够了吗？虽然没有刻意撩他，但好歹一大美人天天关心他，还在他眼前晃荡，他居然能无动于衷……
忒不是男人了。
系统：【你内心戏好多，吵到我了。】
池芫：那你进金钟罩吧，这样咱们就互不干扰了。
系统：【……】我有六点想说，好了，说完我就走了。
闻言，沈昭慕就又坐了回去，从池芫丢给他的乾坤袋里开始翻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解酒丹。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池芫轻声道，说完微微闭上眼，美人慵懒地靠着门，没有往日的高不可攀，看起来，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女。
沈昭慕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昙花一现的笑。
哪有人说完这种提心吊胆的话，下一瞬便睡着了的？
不过他看着池芫这睡颜，心口却起了涟漪。
师父总夸他好看，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眼里，这世间万物皆为她的陪衬，只要她出现，他就只看得到她了。
伸出的手眼见着就要碰到这张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脸时，沈昭慕犹豫了。
沈昭慕你在做什么？
他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竟盯着师父的脸，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心跳得好剧烈……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忙念池芫教的静心诀，沈昭慕闭上眼，开始坐在门槛前打坐。
而睡着了但在虚空中留意沈昭慕一举一动的池芫：算了，就是猪都该会了，他还不会。
白瞎了她这壶上好的酒和绝佳的演技了，喝醉了睡着了给你个师徒情变质的机会你都抓不住——
活该你单身！
池芫鼓脸气成河豚地想。
（更了更了不知道同步时是几点，反正这两天追剧就没能早睡过，走火入魔的不是沈昭慕，是追剧的丈母娘……）
2423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4）
沈昭慕不会法术，那么，他看着靠着门框睡着了的师父，犹豫了下，便伸手，在虚空中一人一统的期待下……
戴着手套的手缓缓伸到池芫的后脑勺和门板之间，举着手臂替她托着。
虚空中。
池芫：“……”
系统：【……】
她和它都只有六点想说。
这位少年，你是不是不行！不行咱要不让别人来！
沈昭慕不知道他师父此时正在吐槽他，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眼神带了显而易见的愉悦。
师父真好看，全天下再没有谁比她更好看了。
这种好看是只有他最清楚的，真好。
还有……师父的头好小，后脑勺都是圆乎乎的。沈昭慕微微发呆地想，师父一点都不像几百岁的修仙者，她在他面前更像个小孩子。
一个时而高冷端着师父架子，但更多时候我行我素、对他更像个同辈人像是姐姐，而不是摆着师父的威严要求他。
师父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可是他呢？他还是凡人之躯，他会老会死，会轮回会忘记她……
沈昭慕眼底狠狠地一颤，不，他会好好修炼，师父教的那些剑法他都会了，如果师父觉得他不够修仙的资格，那他就加倍努力变得有资格。
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陪在师父身边了。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4，当前好感度59，恭喜……算了，我没法说出恭喜的话，他怎么回事，他居然卡9！我恨不得含泪变成人形出来暴揍他一顿！
池芫：额，降低期待，万事就都可期。人要知足，所以我给自己鼓个掌再给他一巴掌做奖励吧：）
系统：【……】还得是宿主。
“沈师弟，拜师大会要开始了，小师叔她……”
这时，一道穿着蓝袍身姿飘逸的年轻弟子进来，他走到院外便扬了声，但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剑气逼得后退。
沈昭慕一只手还护着池芫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着剑。
眼神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沈师弟，你我无冤无仇，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那名师兄好在有真气护体，不然就被这剑气伤着了，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些生气。
大师兄让他来请池小师叔过去参加拜师大会，他刚来就被这位沈师弟对付，自然觉得不平。
沈昭慕淡淡地扬了下眼帘，“别吵。”
没有仇怨，但这人吵到他师父了。
池芫在虚空看得咧嘴乐呵。
系统很是无语：【他现在像极了你的毒唯。】
然后它怕宿主坐视不管，便直接将她推了下，推回肉身中。
“……”系统你个狗东西居然推我了！
池芫只好醒来。
她一动，沈昭慕便吓得收回托着她后脑勺的手，唯恐被她发现他冒犯了她。
“什么事？”
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池芫佯装不知，双眼迷蒙地看着自家小徒弟，目光在他持着的剑上定了下，才挪开，看向对面愤愤不平的弟子。
“小师叔，师尊与诸位师叔已在广场落座，大师兄差弟子前来请小师叔过去入座。只是，弟子方才不知为何得罪了沈师弟，他朝弟子挥剑相向……”
大会要开始了，却找不见小师叔的人，大师兄又忙得焦头烂额的，只好差底下的师弟来请人了。
原本是个美差，毕竟谁不好奇这位大名鼎鼎又爱好神隐的小师叔呢，但没想到沈师弟这废柴，如今却是小师叔身边的小尾巴了，还很嚣张。
“知道了，带路吧。”
池芫抖了抖袖子，捏了个诀，将身上的酒气清理掉，随即看向身侧不动的小徒弟，语气从悠闲随意转为温和纵容，“阿慕，走吧。”
“好。”
直到池芫开口，沈昭慕才动了，然后乖乖跟在池芫身后。
那名弟子见池芫丝毫没有听到他告状似的，不禁抿了抿唇角。
“小师叔，沈师弟如今还未正式拜入您门下，行事还是不宜招摇得好……”
池芫走了几步，正想着要不要让沈昭慕摇个铃铛将坐骑召唤出来，拉风点登场，就听这没眼力见的弟子来了这么一句。
她站定，微微笑看了这弟子一眼，“是吗？既然他朝你挥了一剑你不满，那——”
故意停顿在这，两人都不禁看向池芫。
却听池芫扬唇一笑，“弟子过，师父担，你还本座一剑好了。”
反正她有真气护体，轻易伤不到她。
女子清丽无双的面上带着笑，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这弟子原以为小师叔要说让沈师弟道歉之类的，哪里想到会是这么荒诞的一句。
立即吓得躬身拱手，“弟子不敢！”
沈昭慕更是焦急道，“师父不行！”
是他挥的剑，要打也是打他，谁都不许伤害师父。
池芫耸耸肩，拍了下这吓得哆嗦的弟子，“你别害怕，本座不是仗势欺人，本座所言为真，你若觉得有气，便给本座一剑。”
系统：【从没有见过这么无理的要求，如果是我……】一定满足了她！
“弟子不敢，弟子没有生师弟的气，师叔别折煞弟子了。”
池芫：“……”为什么我说真话的时候，他更害怕了。
“行了，那就走吧。”说着，池芫又看向沈昭慕，“阿慕，以后不能随便打人了，知道吗？”
她的眼神很温和，沈昭慕却清楚地接收到了她的言下之意——你若犯错，师父会承担你的后果。
沈昭慕心下一震，只觉得后怕和懊恼。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才哑着声朝那名师兄道，“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如果他伤人，最后承担业果的会是师父的话，那他以后不动手了。
池芫张了张嘴，疑惑地想，这孩子该不会被她吓着了吧？
但此时听到大殿外的广场上传来的钟声，她知道是时辰到了，便不好再耽搁，伸手隔着袖子拉着沈昭慕的手腕，径自飞去广场。
她们师徒俩赶个场子就走，全当给掌门师兄面子了。
留下那名弟子冷汗涔涔地摇头：还真是羡慕沈师弟，小师叔对沈师弟这样的废柴都如此维护，早知道当初该拜入小师叔门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这么熬通宵追过剧，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作者了……我忏悔，梦华录不更的日子里，我回来努力更文！）
2424反骨师父vs孤煞魔星（35）
仙门正殿外的广场上，作为仙门最为壮观的盛会，这盛况，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
至少池芫到时，差点被这乌泱泱的人头吓得密集恐惧症犯了。
她为低调不被想拜师的新弟子和他们的家族看上，专门换了身白衣，领着沈昭慕来到广场上的座位时，清泽等人看了她一眼。
“你可以来得再晚点。”
“要是可以，我都不来。”略略略，逗五师姐生气就是好玩。
池芫是挨着凌霄坐的，凌霄也穿一身白，但同样是白衣，凌霄穿出了冰山美人的味道，池芫却像是……在家穿睡袍的味道。
这师姐妹二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清丽如仙，加上旁边一袭紫裙乌发红唇的巫溪，妥妥的将仙门仙尊的门面扛起来了。
当然，另一侧的两位师兄也不差，毕竟捯饬捯饬下的二师兄也是个美男子，他不炼丹时，还是很有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的。
只是……
池芫挑眉，看了眼坐在二师兄上方，几乎与清泽平起平坐的灵风尊者，不由得意外。
这位，怎么跑来参加仙门的盛会了。
她下意识的，就看向女仙尊这边坐最上方，恰好与灵风打照面的巫溪，露出一个玩味的吃瓜表情。
请问，这是可以直接嗑起来的cp吗？
如果这都不是一对的话，那也太遗憾了。
巫溪却看灵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阴阳怪气地哼了好几声了。
池芫微微往凌霄的方向挪了下身子，力图在无聊的拜师大会上，发现些奸情。
系统：【你可收敛点些吧，大家都端着，你怎么还半躺着了？】
“池芫，坐好。”
察觉到视线的巫溪，一眼扫过来，瞧见小师妹这没骨头似的坐姿，立时传音给她，提醒她坐正。
池芫懒洋洋地往回坐了坐，心下道，你别看我，你看灵风啊，你要是将这位山头霸主搞定了，以后整座仙岛的势力不都是你的了？
嗯，她看好三师姐，为了仙门的荣耀，她建议将三师姐外嫁联姻。
系统：【三师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想，非得一鞭子抽死你。】
池芫：你安静点，不然你先挨抽。
润物代替清泽在最前面高声说着开场白，这开场白又长又无聊，池芫忍住打呵欠的冲动，伸手想拿点果脯吃。
结果手上就被塞了颗蜜饯。
她抬眸，小徒弟朝她弯了弯眼。
池芫将蜜饯吃了，嗯，甜啊。
对面的灵风却是目光审视地落在了沈昭慕面上，盯了会沈昭慕眉心处，面色有些许的凝。
但他本就是个不爱笑的木头尊长，众人只道他端方持重，并不会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待润物说完开场白，便是正式的拜师大会了。
拜师大会很简单，不需要各个弟子出来你死我活地打一架，只需通过考验便行。
第一关是天资，天资卓越者直接可以上前来被仙尊挑选为入门弟子。
第二关便是试炼，试炼是仙尊为选座下弟子加的一关考验，入门弟子们被丢到秘境之中，合作打怪，表现优异者出来时便会被仙尊选中，直接发直系弟子的牌子。
这些大同小异的修真界考核，池芫表示见怪不怪了。
无非是第一关看天赋，第二关看个人能力，如果第一关过不了的，但第二关表现优异的，也有可能逆风翻盘。
不过……
“他也须参加。”
巫溪看向池芫身后的沈昭慕，然后对池芫道。
池芫蹙了下眉心，“我已经收他为徒了，他只须磕头行拜师礼，名字刻仙门柱上便行。”
她想也不想便回绝。
她这一年可是只教了他武功剑招，可没有教他修仙之术。
而那些外门弟子多少都学了点御剑飞行的本事，这地上的武功和天上的法术，那就不是一个战斗体系的。哪能一起比？
“师妹，第一关他可以不试，但第二关，并非只看修为，你若还不让他去，怎堵住悠悠众口？”
巫溪却坚持地道。
池芫无所谓地回了句，“堵什么堵，我爱收谁便收谁——收徒讲究缘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强求我池芫收徒的道理？”
池芫话音刚落，巫溪还不待反驳，忽然池芫前面走流程的弟子们，有几个就直接朝她走来了。
甚至于，最前面的这个少年，池芫还很熟悉——
熟悉他自带的光环。
这xx的不是该死的本世界男主吗？怎么回事？
“仙尊，弟子想拜您为师……”
第一关在池芫和巫溪斗嘴时，便走得差不多了，而本位面的男主云尘，作为根骨最佳的那个，自然最先通过考验，径自上前。
他也很自信，直朝着池芫，便表明他的意愿。
是的，天资优越的弟子，也是可以在心仪的仙尊面前表达意愿的，这样会有胜算些，且旁的仙尊见你更中意这位仙尊，便也不会特意抢你。
池芫看了眼面前着蓝袍，自带鼓风机效果，头发与袍子一块飞扬的俊朗少年，她沉默地抬起两指抵着额角抚了抚。
这剧情，歪到爪哇国去了。
男主可是极有野心的，他一心想当掌门，怎会舍近求远，不去掌门座下拜师，而来自己这个毫无上进心又神出鬼没的仙门编外人员面前递橄榄枝？
池芫没有吭声，沈昭慕却默默握紧了拳头，过于用力，手背上的手套都紧绷起来。
师父会答应吗？
这个云尘，他有印象，连师兄都称赞的修仙好苗子。
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已经是仙门中被看好的天资。
师父……
“那你别想了。”
就在沈昭慕心中七上八下时，池芫摇头，平静冷淡地启唇，拒绝了云尘。
天之骄子，头顶光环，身负气运——
离她远点得好。
她和小徒弟还想苟到大结局，不想被气运之子影响到运势。
本来沈昭慕就是个厄运缠身的小倒霉蛋了，再来个男主搅和，那就该上演夫妻双双位面挂了。
池芫的拒绝，不在云尘的意料中，他狠狠地愣住了。
毫不掩饰的惊愕，以及不理解。
“仙尊，弟子是真心想拜入您门下的……”
“我也是真心不想收你的。”
“可——”
“没有可是，你去找掌门吧。”
（池芫：不，你不想，没门。
沈昭慕：摘手套准备中。）
（考生宝宝们，祝大家考试如神助，超常发挥，金榜题名，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