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46)
薛御怎么会来?
柳倾歌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慢慢朝她们走来的薛御。
见她一脸不解,看穿一切的池芫小声嘀咕,“生怕你被我吃了呗!”
再说了,你主动来情敌家,自私小气阴险的狗男主不着急才怪。
知道狗男主对她没好脸色,讨好也没用,池芫索性将扇子放一边,继续捧起茶杯,没事人似的,悠闲地喝茶了。
反正,女主在,男主还能当场给她掐脖子掐死么?
薛御脸色冷沉地走到亭子前,下颚线紧绷,唇紧抿,目光紧紧地放在柳倾歌身上,见她面色红润,没有什么事,神色才稍霁。
看吧,她就知道。池芫觑见男主神色变化的一幕,暗自翻了个白眼。
看来沈昭慕是凭实力单身了,瞧瞧男主的思想觉悟。
“见过皇上。”
亭子里的婢女都跪拜相迎,池芫意思意思地起身行了个礼,垂着眼睫,一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男主的嘴脸。
薛御却眯着狭长的眼角,审视的目光凝在池芫身上,像是想要将她的伪装看穿一般。
池芫任由他看,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你怎么在这?”
冷冷地剜了一眼池芫,薛御深以为然池芫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他眼神毫不掩饰关切地看向了柳倾歌,嗓音是独有的柔和。
“来向沈夫人学习茶艺的,皇上要尝尝么,这花茶味道好极了。”
有心缓和气氛的柳倾歌,主动给薛御倒了一杯,手递过去,眼神带着几分殷切。
希望他能给点面子,别当众为难池芫。
认识太久,薛御已经能从柳倾歌的眼神中读取她内心的想法。
不由沉了沉嘴角,又剜了一眼一旁低头数鞋子上花纹的池芫。
接过了茶杯,但他先递给自己身后的太监,后者用银针试过,确认没问题了,才毕恭毕敬地端回给他。
柳倾歌不太自然地冲恰好看见这一幕的池芫挤了一个笑,略显无奈。
池芫无所谓地冲她做了个耸耸肩的动作,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毕竟原身之前是有下药前科的,狗男主戒备心又出奇的重,在所难免。
极其敷衍地抿了一口,薛御刚要开口冷嘲两句“难喝”,但甜而不腻,清香又微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后,他顿住。
眉头轻轻皱了下,抿着唇,“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却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熟知他喜好秉性的柳倾歌:“……”
何必呢。
并不知道属性但看出口嫌体直的池芫:“……”
切,真香型选手嘛。
嘴上说着不过如此,却不动声色喝完了一杯的薛御,一撩衣摆,在柳倾歌身旁的位置坐下。
微微打量了眼环境清雅的花园,看着好些稀有品种的花草,不由得张口又刺道,“朕倒是不知道,沈爱卿府上这般精致,名贵的花草不少啊。”
这话就耐人寻味了。
谁不知道沈昭慕对外的形象是勇猛并清廉,当然,谁都不知道他是抠门敛财成性。
薛御这话,暗含沈昭慕“贪污”的成分不要太明显。
柳倾歌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要开口替沈昭慕说话。
但池芫抢在她前面,唯恐她帮倒忙,不卑不亢地接过话茬,“将军他清廉不拘小节,哪有时间管这些。都是臣妇见将军府过于简陋寒酸,没忍住,用带来的嫁妆,请了能人巧匠重新布置一番。
哦,这些名贵的花草,不巧,是臣妇从前住的行宫中养的,既然嫁到了将军府,自然也移栽过来了。”
她说完,抬手,仪态优雅地抚了下鬓角的钗子,嘴角噙着优雅得体的笑容,眼底却悄然划过一丝讥诮。
还叫薛御给捕捉到了。
讽刺他?
薛御脸色沉了下来,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厌恶。
“沈夫人倒是清闲,奢靡。”
这话傻子都听出来是贬人的了,偏生池芫当耳旁风,嘴角一翘,“承蒙皇上夸奖,臣妇别的不会,安逸享受很在行。”
薛御被她厚脸皮的反应弄得一噎。
但不待他说什么,一旁的柳倾歌立马将话茬接过去,“人间难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倒羡慕沈夫人这般生活。”
这话不假,原著中女主就是个操劳命,年少的时候为了对付她爹恶毒的小妾和庶妹步步为营,及笄后一路辅助男主升级打怪登基为皇,等位列皇后了,还要和番邦进奉的美姬以及太妃斗法……
总之,外人看满满正能量的励志一代皇后成长史,但池芫深以为太操劳了。
看看她现在过的悠闲日子,再想想这个时候女主还要和别的女配、男配明争暗斗,池芫就再度庆幸自己只是个可以不学无术靠脸吃饭的女配。
柳倾歌的羡慕,叫薛御沉默了下来。
近来朝堂上劝他立后的折子和谏言屡见不鲜,但多是这些朝臣为了巩固权力进一步往上爬而推举自家适龄的女儿的戏码。
他想要娶倾歌,却奈何根基不稳,就连他舅舅都想着将表妹送进皇宫为后,太后都动摇了……
这般想来,他的确给不了倾歌这么悠闲安逸的日子。
“倾歌……”
他声音有些苦涩地开口,唤了声柳倾歌的名字。
柳倾歌对上薛御的眼神,便明悟他的难处和愧疚。
心中明白他的苦衷,不由得安抚地笑道,“皇上尝块点心吧?难得得了清闲,稍微放松下也不错。”
眼神里的安抚和温柔,叫薛御心底一片柔软。
若非是在将军府,他这会定会将她拥入怀中。
于是,他又冷冷地剜了一眼碍事的池芫。
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男女主狗粮还倒贴了茶点的池芫:“……”
吃我的喝我的,还瞪我?
狗男主,要不是看你是皇帝的份上,真想给撵出去!
嘴角抽搐了下,池芫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抱女主大腿还要忍受狗比男主的冷眼,她太难了。
“你若喜欢,让她多做点,送去相府。”
在柳倾歌的安利下,尝到了很美味的点心的薛御,咳了声,宠溺地望着柳倾歌,随后,语气淡淡地说着。
一位不想被点名的吃瓜群众池美丽:“……”
好想打他啊怎么办:)
给读者的话:
大家中秋快乐~过节福利,再加一更~
587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47)
“臣见过皇上!”
得了风声的沈昭慕,骑快马赶了回来,果然看见亭子里,薛御和柳倾歌坐一块,对面粉裙女子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孤立无助的样子。
沈昭慕大步跨过来,给薛御行了礼后,立马站到池芫一侧,呈保护的姿态。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薛御眯着眼,意味深长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本意是解决觊觎他女人和觊觎他的两个碍眼的家伙,才赐婚的。如果沈昭慕和池芫移情别恋,真看对眼了,这对薛御来说,却弊大于利。
他是想看两人鸡飞狗跳却又不得不在一起的情景,但如果沈昭慕对池芫死心塌地了……
往后怎么指望他领兵打仗对付南国?
镇南大将军的名号,最重要的不就是前面二字?
薛御心中思虑,面上只温润地扯开了一个笑容,笑不达眼底地说,“沈爱卿不是在军营训练新兵么,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眯着眼打量沈昭慕,看似只是普通问一下,但潜台词的责怪之意,反正,池芫是听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沈昭慕听出来没。
“听说皇上驾临,臣怕光夫人招待不周,就先回来了——不过皇上放心,新兵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臣没耽误正事。”
池芫:……这傻子,一点都没听出男主的恶意呢:)
为什么这个位面她的cp智商这么欠费?
薛御嘴角一僵,不确定沈昭慕是真傻还是装傻,但沈昭慕一抬头,薛御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嘴角似乎抽了抽。
“大将军……胡子没了还真是有些,叫朕险些没认出来。”
好的,池芫觉得智商欠费也会有运气来凑的,就好比现在,成功因胡子转移了男主的注意力。
他不说还好,他一提,柳倾歌也注意到沈昭慕剃了胡子后……色差分明的脸了。
她憋着笑,不禁看向一旁的池芫,本能地怀疑,是池芫的杰作。
沈昭慕涨红了一张脸,似乎是被薛御的话弄得羞恼不敢言。
抓了抓脸,干笑道,“皇上见笑了……”
看他吃瘪,薛御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难怪这两日沈爱卿都以军营训练繁忙而没来上朝……”
薛御说着,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沈昭慕继续干笑,眉眼却皱起来了,显然是不太高兴了。
他不高兴,薛御就开心啊。
“既然新兵训练井然有序,明日沈爱卿还是照例上朝吧,免得叫人误会朕给沈将军特权偏袒于你。”
抬手端起满上的茶杯,薛御嘴角勾着,如是说道。
沈昭慕这回,干笑都维持不住了,整个脸都有些垮了下来。
“……是。”
这一个字回得也很艰难。
一旁的池芫忽然眯着眼,有些不大开心了。
怎么滴,她让沈昭慕剃的胡子,只能她取笑,狗男主当着她的面笑话她男人?
池芫将没吃完的点心包进手帕中,放一旁。
清了清嗓子,“倾歌,要不要玩叶子牌?”
她笑眯眯地望着纯良大方的女主,希望她卖队友给力点。
果然,柳倾歌面上是个大家闺秀,骨子里却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好奇宝宝,一听叶子牌,就瞪了下眼睛。
“我不太会……”
不太会啊?池芫笑了,像极了狼外婆,声音柔和,“没事,我教你。”
说罢,见柳倾歌同意了,她又笑眯眯地看向薛御,“皇上,正好四个人,要不,来几局?”
她的笑,莫名叫薛御手臂上起鸡皮疙瘩,有古怪。
他警惕地瞪着池芫,却奈不住柳倾歌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听太后说过,皇上叶子牌打得好像还不错?”
还不错?
池芫笑容凝固了下,摸了摸耳环,男主该不会还有个赌圣的金手指吧?
见池芫摸耳朵眼神闪躲,薛御像是一下明白什么似的,眯着眼,笑了。
原来是想拿叶子牌羞辱他赚他的钱?
薛御不由得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伸手轻轻拍了拍柳倾歌的手背,“好啊,左不过也无事,来几局也无妨。沈爱卿一起吧,正好四个人。”
池芫咬了下下唇,忽然眼神幽深地盯着沈昭慕,仿佛在说“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沈昭慕默默摸了下鼻梁,躲闪了池芫的视线,“臣……不会。”
池芫:“……”所以她刚刚是何必要开这个头?
“无妨,臣妇的婢女会,皇上——”
“不会没关系,沈夫人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对么?”
但薛御打断了池芫想要换队友的话,笑意沁入眸底,不坏好意地睨了眼池芫。
**裸的挑衅。
池芫嘴角笑意僵硬地点头,“是啊。”
然后,她让阿碧去拿叶子牌,简单地和沈昭慕还有柳倾歌说了下玩法,没想到柳倾歌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当池芫知道这个金手指时,笑容都快消失在灵魂深处了。
男主聪明,女主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她的队友……
池芫哀怨地瞪了眼还在那认牌的沈昭慕,语气森森,“将军你学会没?不会就换阿碧吧!”
她用眼神给沈昭慕传达自己的想法,渴望这个人能接收到讯号配合她。
但显然,她失算了。
就沈昭慕这个猪脑子,怎么看得懂女孩儿的眼神示意?
“没事,玩两局我应该就会了。”沈昭慕冲池芫微微咧嘴一笑,伸手学薛御,拍了下池芫的肩膀,灿烂自信地说着。
但他手没个轻重的,池芫小肩膀往下一沉,险些被他一巴掌从凳子上拍地上。
她不忍直视地掩面,有些后悔,非常后悔。
薛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禁笑出声音来。
如果说看沈昭慕吃瘪,能让他高兴,那看池芫挫败,绝对是能让薛御幸灾乐祸、兴高采烈的。
再聪明也配了个榆木脑袋,跟他斗还是不行。
柳倾歌敏锐地察觉到薛御和池芫无声无息的较量,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两人能心平气和了。
“胡了。”
“不好意思,朕又赢了。”
“啊我好像胡了,沈夫人你没事吧?”
“……”
池芫看着面前的金叶子一片片远离自己的领地,脸色难看极了。
薛御一直在赢,就连柳倾歌,因为上家是薛御,也接连赢了好几把。
而池芫……
她努力给沈昭慕放水,那家伙却还是能好巧不巧地避开,甚至无意中给薛御送牌!
她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588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48)
“沈夫人,出牌啊,愣着做什么?”
薛御一双凤眼笑得眼角快翘到鬓中了,他面前的金叶子有些多了,他十分“不做作”、“不刻意”地对一旁的侍从吩咐——
“太多了,收起来吧。”
池芫:“……”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好气啊,气得想拧死沈昭慕这猪队友。
池芫身上的冷气和怨气犹如实质,沈昭慕想忽视都难。
硬着头皮,趁洗牌的空档,看向池芫,小声地问她,“是不是钱输没了?我让管家给你拿?”
池芫瞪他,拿什么拿?
诅咒她继续输钱是么?
池芫气成河豚,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么!”
行动表示下你的优秀不好吗!
她怎么觉得原本是想帮沈昭慕虐男主赚他钱气死他结果反倒自己快被气死了?
好惨。
“换下位置吧:)”
池芫直接坐男主上家,女主下家,拒绝和猪队友坐一块。
薛御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呢,柳倾歌就善解人意地点头,起身换了位置。
“……”薛御无奈地看了眼老好人柳倾歌,但默许了换位的行为。
沈昭慕坐在了池芫对面,见媳妇儿目光专注于牌面,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禁有些沮丧。
忘了自己今天一不小心败了多少家产进去了。
所以说,恋爱使人智障,池芫懒得看智障,利落地出牌。
重振旗鼓。
只要猪队友不在她旁边,她相信能赢回来老本。
于是,接下来,她有如神助,手气越来越好,嘴角疯狂上扬。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沈夫人这几把倒是赢了,可惜,赢了欸也都是赢的沈爱卿的钱。”
薛御一边嘴角勾起,风凉话张口就来。
然后,看到池芫上扬的嘴角疯狂下沉,眼角眉梢都舒展,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池芫安慰自己,打牌最忌牌品差,她是五好牌民,不能生气丢牌跌份儿。
深呼吸几下,她挤出一个假笑,“无妨,赌场无夫妻——胡了,皇上给钱。”
她笑眯眯地将面前的牌一摊,一只手伸出,细嫩的手掌朝上,笑眯眯地说着。
同时,另一只手给女主比了个爱心。
女主真是良心牌搭子了,送牌送的,很合心意!
薛御嘴角的笑意迟疑了一瞬,随后努力维持着风度,淡定地让侍从给钱。
他看了眼沈昭慕面前寥寥无几的金叶子,又可以微笑了。
沈昭慕被薛御笑眼盯得浑身不自在,咳了声,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
却不知,这一挪,不小心就和柳倾歌离得近了。
几乎是同时,池芫和薛御变脸,一高一低的声音响起——
“你往哪坐呢!”
沈昭慕:“……”糟糕,忘了旁边是柳大小姐,一下捅了马蜂窝,还一捅就是俩。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又挪了回去。
很有求生欲地看向池芫,用眼神疯狂解释。
池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看在自己面前堆积成小山的金叶子,又眉开眼笑了。
嗯,和狗男人恋爱哪有赢钱开心?
柳倾歌无辜地笑笑,如果不是怕点燃了两个炸药包,她真的很想来一句——
你们两个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这如出一辙的爱吃醋小心眼和暗黑==
再次同情沈大将军,毕竟薛御是宠她的,而池芫……
行了,也脑补不出来沈将军这么五大三粗的男人被池芫娇小貌美地抱着宠溺的画面了。
柳倾歌脑海里飞快闪现过的画面,让她不明觉厉,有些……辣眼睛。
专注于和池芫较量牌技的薛御没注意柳倾歌的走神。
“再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快被霍霍完了,薛御的脸微不可闻地黑了。
见他抿着唇不服输喊重来的样子,池芫觉得非常解气。
“胡了!”
“哎呀,倾歌谢谢你,又胡了!”
“皇上,给钱给钱啊!”
薛御:“……”朕的钱都没了!
柳倾歌:“……”完了,薛御脸更黑了!
沈昭慕:“!!!!!!”媳妇儿也太棒了吧!
到最后,池芫笑眯眯地只会伸手要钱了,那财迷的脸……
“哼,市侩!”薛御抿着唇,将身上最后点钱都给了出去,腮帮微微鼓起了些,他阴森森冷冰冰地剜了一眼池芫。
柳倾歌哭笑不得,拉了下他的袖子,“阿御!”
一般来说,柳倾歌这么喊薛御时,要么是撒娇求饶,要么就是提醒他别过分,她会生气的。
不管是哪种,总之,薛御一瞬恢复笑脸。
“不想打了?好,那咱们先回去吧。”
他手覆在柳倾歌拉他袖子的手背上,语气温柔,表情宠溺。
池芫眯眼,明明是狗比男主你快输得内裤不剩,自己急着溜吧!
对面的沈昭慕刚要说什么,就被池芫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看起来还颇为委屈地瞥了眼池芫。
池芫冷漠抱臂,差点败家了还有脸委屈?哼!
“额,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是该回去了。”柳倾歌虽然并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但看出薛御的心思,不免抬手掩唇忍笑,起身,对池芫和沈昭慕颔首道谢,“改日再来找沈夫人学茶艺,承蒙款待,今天先告辞了。”
池芫起身笑盈盈相送,“那有什么,你要是想喝茶吃点心,尽管来,对了,下次来我送你一株并蒂莲吧!”
她说着,眼睛促狭地眨了下。
柳倾歌登时脸上微红,却低头抿唇笑着应了声“嗯,多谢”。
薛御在一旁,见柳倾歌只顾着和池芫说话去了,不禁冷冷哼了一声。
“皇上,臣送您。”
一扭头,就对上沈昭慕现在这张……分外滑稽的脸,对方粗犷的声音振得他耳朵疼。
他拧着眉头,负手,面上镇定自若,矜冷地“嗯”了声。
这对夫妇,还真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池芫挥舞着小手帕,目送柳倾歌和薛御走,眼里闪烁着光芒。
“夫人很高兴?”被忽视得彻底的沈昭慕,语气不乏哀怨地问了声。
池芫看也不看他,笑眯眯地点头,声音清脆甜软,“没看到我在送财神爷么?”
“……”
完了,高风亮节、高贵优雅的夫人被他给带偏了!他有罪!
589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49)
日子看起来有条不紊地好起来了。
沈昭慕当真像是个合格的丈夫一样,事事迁就池芫,宠着她。
而池芫吃吃喝喝,养养花喂喂鱼,偶尔和柳倾歌约约叶子牌——哦,现在顺利和女主成了稳固的牌友。
但她知道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安宁罢了。
南国刺客的事迟迟没有后续,池芫试探过沈昭慕,发现对方好像也不知情。
那么,就是薛御不相信沈昭慕,将这事交给别人了。
池芫不慌不忙,她猜想,剧情君的强大作用能力下,南国那边一定会作死的。
而她这个女配,也是一定会牵涉其中的。
只是,池芫没想到,自己的预感那么准,来得也那么快。
薛御忽然要举办一场斗兽宴,邀请了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内眷参加观赏。
池芫身为将军夫人,自然也在受邀名单内。
“这身怎么样?”一大早,池芫就被阿碧唤醒,彼时沈昭慕已经起来一会了,练完功回来,就见池芫一边眯着眼打呵欠,一边指着旁边架子上的紫色裙子,问他道。
“好看!”沈昭慕接过阿碧递过来的帕子,洗了把脸,望着池芫傻笑,英俊冷淡的脸上再也没有最初认识时的杀气冷酷。
他的回答太快,池芫翻了个白眼,“你看清楚了么就说好看?”
“不需要看清楚,你穿什么都好看的。”沈昭慕这几天努力之下,脸上滑稽的胡子印总算没了,整张脸都是健康而英气的古铜色,少了胡子,看起来又英俊不少。
这张脸说这话,池芫咳了声,喝了口蜂蜜水别过头去。
不能被男色蛊惑被撩到!
“怎么不穿那件天蚕羽衣?”
沈昭慕见池芫不理他,只留了个后脑勺,顿了顿,忽然想到之前库房里那件价值连城的天蚕羽衣,搭在这紫色裙子外,想必也是极好看的。
被他提醒之下,池芫才想起来,他是送了这么一件轻如薄翼、缥缈仙气的羽衣。
颜色是透明的白,上面点缀了漂亮的羽毛,搭配在裙子外,是真的仙气加持了。
她稍加思索后,便对阿碧道,“阿碧,将羽衣拿出来吧。”
赴宴怎么能不穿最美的战衣呢!
阿碧微微愣了下,然后去拿羽衣。
“你打算穿哪身进宫?”不用纠结穿什么后,池芫心情好,便笑盈盈地问沈昭慕。
沈昭慕对穿着没有什么要求,但看到池芫灿烂友好的笑容吧,便试探性地开口,“官服?”
果然,池芫耸了耸鼻尖,嫌弃他,“这是宫宴又不是上朝,你穿官服做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宫宴么?怎么还这么花心思打扮?”
沈昭慕被池芫嫌弃了后,有些心塞,随后却是恍然似的看着池芫,问。
他刚刚怎么能推荐她穿那件羽衣呢?不成体统!
又不是比美去的,已经长得够招摇了,还穿这么惹眼的衣服,岂不是要成了最亮眼的那个了?
沈昭慕一想到那个画面,嘴角就疯狂下沉。
池芫一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是不喜欢啊,不喜欢又不能不参加?既然参加了,当然得好好打扮了!你记得上次太后寿宴么?我穿得低调了,宴会上倾歌她那个表妹啊就讽刺我不得你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
她有理有据的解释,让沈昭慕一下哑口无言。
甚至还有些心疼她。
看吧,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不在意,但心里还是希望得到肯定和赞美的。
于是,自己脑补了那么多的沈大将军,忽然走到池芫身后,抬手轻轻拍了下池芫的脑袋。
这回力道很轻,生怕又下手重了让她疼一样。
“没事,芫芫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别人是嫉妒你美才那么说的。”
被莫名其妙摸头杀的池芫:“……”
怪渗人的,这男人又在给她脑补什么凄惨小白菜的戏份了?
不过,被忽然摸头彩虹屁什么的,还……有点小爽。
她鼓着脸,脸颊悄然间红了红,不过开口又是傲慢公主的口吻——
“那是当然,还需要你说?”
沈昭慕哑然了下,随后却看到了她绯红的耳朵,愣了愣,低低愉悦地笑了一声,胸腔振动。
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池芫毛茸茸的脑袋,嗯,触感真不错。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宿主躺赢啊好感度说来就来!
系统忽然兴奋的提示音,让池芫愣怔了下。
这些天吧,这人像是沉浸在什么奇怪的言情剧中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粉红气息,时不时就给她涨点好感度。
可不是……躺赢收货好感度么。
——查下他对女主的好感度:)
要是他敢同时喜欢两个,她撕了他。
——等会啊我看看……咦,好感度变成35了???就普通朋友的好感度!
跌了?
池芫沉默,也就是说,移情别恋,彻底和“前女友”告别了?
“怎么了?”
见她一直沉默,沈昭慕不由偏过头看向她,发现池芫在发呆。
“没什么,我在想,戴什么首饰。”
“……”原来还是在琢磨怎么打扮。
“沈昭慕,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们那天晚上睡一张床上吗?”
忽然,池芫捏着根金簪转过身,微微仰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昭慕,一本正经地问他。
没想到她忽然发问,还面不改色地提那天晚上……
沈昭慕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敢直视池芫的眼睛。
“是吧……也不都是……反正,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我发誓!”
现在的池芫每天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惹事不算计谁,他还蛮喜欢和她一起的感觉。
那晚上的意外的确是一个重要的转折,但那也是在这之前他就开始对她改观了才会……
要不然,他对她最多是责任愧疚,多补偿在别的上面就行,只是责任的话,不需要补偿感情不是么?
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对。
池芫听他这么说了后,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有些失望地垂了下眼睫。
狗东西,原来75的好感度只是建立在责任感上的虚假数据……
那要是他知道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呢?
好感度还能有喜欢的程度么?
池芫陷入沉默。
590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0)
“你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马车上,沈昭慕弃了爱骑,转而非要和池芫挤一辆马车。
池芫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困。”
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困来。
沈昭慕看着她有些繁复的服饰,不禁有些心疼她,便拍了拍自己的腿,“要不,你靠着我睡会先?还早。”
池芫斜睨了一眼他大腿肌肉,犹豫了下后,从善如流地枕着他的大腿,躺下闭着眼小憩了。
马车内氛围一时温馨静好。
阿碧和小橘眼观鼻鼻观口,只是阿碧看了眼沈昭慕宠溺地给池芫打扇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大将军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
公主想必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吧。
宫门到了,未眠将车停下来。
刚要开口提醒沈昭慕他们,就听见沈昭慕低低的一声,“芫芫,该醒了,到了。”
这大概是他听到的,大将军声音最轻最温柔的一次,有些不太适应,忙坐回去,摸了摸手臂。
妈耶,大将军这么宠媳妇的?好难以想象这画面。
池芫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酸。”
又是一个字,但沈昭慕却立马伸手给她轻轻地捏了捏肩。
“这个力道还舒服么?”
甘之如饴地服侍不说,还怕自己力道不合适。
池芫懒洋洋地“嗯”了声,然后简单整理了下衣服首饰发型,就准备出马车了。
沈昭慕轻松一跃,就跳了下去,而池芫,她低头,拧着眉,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有些长,未眠刚要给她拿板凳,就见身边的大将军步子一迈,人就到了马车前。
“我抱你下来。”
池芫:“???”
突然这么上道?
但沈昭慕只是觉得,池芫本来就不喜欢宴会,嫁给他后,少不了要进宫参加这样的场合,今天看她打扮花了两个多时辰,深以为她的不容易,便格外心疼和体贴她些。
怕她裙子长,不小心崴着脚,就索性打算将人抱下来。
池芫没说话,他便伸手,直接将人竖着抱下来。
以为是个浪漫的公主抱的池芫:“……”
打扰了,她就不该期待这厮开窍的。
说给抱下来还真是直挺挺地抱下来的。
“走吧。”
“哦。”
池芫走得慢,沈昭慕却身长腿长的,不自觉地就会走她前面去,但他一意识到自己将池芫落下了,便停下等她。
“要不你先进去吧。”
池芫本来就走不快,又穿这么繁复隆重,小短腿抗拒马拉松式追赶沈昭慕步伐,她便无语望天,对他说道。
“不,得一起进去。”沈昭慕听池芫说过之前被柳倾歌表妹她们奚落的事,心里很是在意,要是他将她撇下,一个人进去了,一会别又来人挤兑她。
见他执拗,池芫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那你走慢点!”你不知道你一步顶我五步的吗!
“你太慢了。”沈昭慕认真地望着池芫,陈述着,却又在池芫要发脾气之前,正色道,“要不是在皇宫里,我就背着你了,免得你走不快。”
额……
池芫脸上微微一热,她别过眼,最怕这种一本正经不撩的撩了,实在是,抵挡不住。
到了宴会的大殿,只见不少人围着一个黑乎乎的布包着的笼子,远远地指着议论。
池芫没什么兴致,见有人和沈昭慕寒暄,便自个儿走到一旁女眷的席位,落座。
“沈夫人!”
柳倾歌老远就看到池芫了,眼前一亮,走了过来,忍不住赞叹,“你今日,真是美极了。”
这身衣服像是仙子的羽衣似的,叫人移不开眼,可这么华美的衣裳,居然也不能喧宾夺主,夺走池芫容貌上的光芒。
被女主夸奖美貌的池芫,立马一改先前懒洋洋的神色,笑色盈上眼眸。
“是么?沈昭慕送我的,好看吧。”
她嘴角噙着笑,眼里闪烁着骄傲。
柳倾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池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掩唇轻笑,打趣了一句,“看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嘛。”
池芫耸耸肩,“他太爱我了吧,可能。”
但她说这话时,眼睛却没什么笑意,也没直视柳倾歌的眼睛。
柳倾歌却没发觉,只是受不了地看着池芫,故作嫌弃,“行了行了,我先去和表妹打声招呼,一会咱们再聊。”
她远远看见好友冲她眼神示意,似乎有些介意她和池芫走得近了,柳倾歌有些为难,但不在池芫面前表露分毫。
上回听她们说,池芫羞辱她们几个,但却帮她在小郡主面前说话,后来又见她和池芫一起打叶子牌,不禁有些微词。
池芫当然知道女主的那群姐妹们看不惯自己了,同样的,她和女主成为小伙伴了,但不代表她要打入那群姐妹团中。
她很高贵,她们不配。
忙着美丽,忙着赚钱,没空理她们。
柳倾歌一走,池芫有些无聊,宫里的点心她又不敢乱吃,想了想,便四处瞅瞅,有没有好玩的。
结果,就看见一名小太监,和阿碧似乎说着什么。
她眯着眼,就瞧见小太监袖口闪过一丝寒芒……
那是——
匕首!
池芫“蹭”地站了起来,刚张了张嘴,就见那太监和阿碧分开,阿碧没事人一样地走了回来。
似乎看到池芫怪异的神色了,她抿着唇,忙低下头。
默默走到池芫身后。
池芫眯着眼开始思考着什么,半晌,她懒洋洋地开口,“小橘啊,你在这盯着点将军,别叫他被莺莺燕燕勾走了知道不?我去如个厕就回。”
说着起身,“阿碧啊,你跟我去。”
小橘懵懂地点头,果真认真地盯着沈昭慕的方向,帮池芫“盯梢”。
而阿碧,心事重重地跟着池芫出了大殿,拐过回廊,走到了无人的假山后。
四处看了看,池芫确认没有人偷听,才面色淡淡的,严肃地问阿碧,“方才,你和什么人讲话?”
阿碧抿着唇,就要摇头。
却见一个人出现在池芫身后,不禁瞪大眸子。
“属下参见公主。”
591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1)
“属下参见公主。”
池芫身子一震,回头,却见一个陌生的脸孔。
对方一抬手,撕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池芫很是熟悉的脸来。
“青鹰你怎么还没离开北国!”
没错,面前之人,正是青鹰。
青鹰面色有些沧桑,他喉头微微滚动,垂着头,道,“公主……我们的人,都死了。”
只有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逃了。
都死了?
池芫瞪着眼,“怎么回事?”
“是薛御和沈昭慕!沈昭慕的人抓走了弟兄们,他们怕被拷问泄露了机密,便服毒自尽了……但是,还有一个没能死成,落到了薛御的手里!”
青鹰说着,神色又恨又怕,对池芫劝说道,“公主,北国不宜久留,一旦,一旦我们的人扛不住酷刑暴露了身份,薛御知道是国君派人刺杀……第一个就会拿您开刀的!”
所以他在给太子飞鸽传书求救后,打算趁这次宫宴进宫来,带走池芫。
池芫面色浮浮沉沉,好一会,她却是冷冷地眯着眼打量面前的青鹰,“不对,你要是只是为了带我回南国,大可不必冒险进宫来,可以在将军府就带走我——
说,你还有什么任务!”
青鹰被池芫问得神色一僵,沉默了下来。
“公主,属下已经活不了了,属下来之前……就服用了国君给的毒药,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池芫有些震惊,毒药?
她渣爹这么狠?
“你要……刺杀薛御?”
池芫揪着手指,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的目的。
如果南国国君抽风,让青鹰来刺杀的,也应该是薛御。
“嗯,属下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这次宴会,守备没那么森严,才混进来。而宫外太子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公主届时趁乱跟着阿碧离开,便能顺利回到南国去。”
听起来很有逻辑,可池芫却凉凉地瞪着赴死决心很重的青鹰,说,“你们上当了!我说薛御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个斗兽宴,这摆明的就是引你们上钩!”
青鹰闻言,瞳孔一缩,有些不愿意相信。
“这……怎么会……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早就毒入肺腑,活是活不了了,可他答应过太子要将公主救出去……
池芫叹气,对于青鹰这种送人头的行为很是无奈。
但她想到太子哥哥,再想到青鹰说的沈昭慕早就抓到了其他刺客,他们都死了……
还有早晨的对话,她就咬咬唇。
“换一个刺杀对象。”
她忽然眸子闪过一丝暗芒,低低道。
就凭青鹰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薛御?
男主光环强大起来,根本不是小炮灰可以想象得到的。
再说,刺杀薛御的后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她那渣爹两腿一翘是升天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可太子哥哥还有整个南国却要承受灭顶之灾。
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池芫的话,叫青鹰愣怔,“换一个人?北国太后?”
“……”
池芫没好气地用看猪一样的眼神看了眼青鹰。
刺杀北国太后干吗?还不如赌一把刺杀薛御来得划算呢:)
“难道——”
青鹰被池芫嫌弃的眼神打击到,脑袋疯狂旋转,忽然,眼前一亮,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迟迟说不出那个名字。
池芫勾了勾唇,招了招手,“你听我说……”
“你去哪了?”
池芫回到席位上时,面色如常,沈昭慕忙走过来,上下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没事了,才展颜。
“如厕。”
池芫淡淡地看着他,语气轻描淡写的。
“没事就好。”
沈昭慕却察觉不到池芫的态度,只是傻憨地摸了摸后脑勺,方才见不着她,还以为她迷路了或者被人围着欺负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池芫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袖子,低头,眼里划过一丝心烦意乱。
“沈昭慕。”
她骤然开口,刚要回男席那边的沈昭慕不由转过头。
“怎么了?”
池芫深深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嘴角微翕,好一会才摇头,“没什么,领子歪了。”
说着,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替他将衣领整理了下。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馨香窜入沈昭慕鼻息中,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目光直直地望着面前认真给他整理衣裳的女人。
他想,那些刺客就算和她有些关联,也没关系。
他们永远不会醒来,指认什么。
她也永远在他眼前,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看着她,盯着她,约束她。
沈昭慕想到当初抓到那批刺客,他没有阻止的,就让他们服毒自尽的场景,再低头凝视池芫的容颜。
不禁抬手,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宴会很快就结束的,到时候我带你去街上吃糖水?”
池芫手指顿了顿,收了回去,垂着的眼睫掩盖了眼底的一丝暗沉。
“好啊……”
可惜,吃不到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皇上驾到——”
不多时,薛御登场了。
他坐下来时,眼神若有似无地朝池芫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嘴角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
他大手一挥,便有人将笼子上的黑布取下,众人围观着凶猛的狮子,发出惊叹声。
池芫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喝着手边的茶水。
面色沉静如水。
她看了眼端着酒水朝沈昭慕方向走去的“太监”青鹰,下一瞬,站了起来。
步子轻盈优雅的,绕过了欣赏猛兽的人群,来到了人群外背着手也好奇地盯着笼子里的狮子看的沈昭慕身边。
她伸手主动,牵了下他的手。
引来沈昭慕有些错愕的眼神。
她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在青鹰的匕首出鞘时,她转过身,来到沈昭慕身前,抱着他的腰,声音轻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我骗你的。”
就四个字,没头没尾的,可沈昭慕却来不及分辨,眸子一睁,抱着颓然倒下的池芫,惊慌失措地喊着“太医,太医快——”。
池芫胸前绚烂的血色蔓延,精致如画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狡黠不服输的笑来。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骗你的。”
然后,手垂落下去,闭上了眼睛。
给读者的话:
池芫:换一个刺杀对象。
青鹰:谁?
池芫:我老公:)
青鹰:???!!!这么狠!
池芫:嗯:)
(刺杀他,然后我挡刀,完美狗血)
592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2)
池芫死了。
太医这么宣告的时候,沈昭慕差点血红着眼睛将他给掐死。
还是薛御冷着脸将他给拉开,语气沉沉地说,“沈昭慕,你冷静些!匕首上喂了毒,她已经断气了!”
沈昭慕将池芫抱起来,听不见其他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如抱着珍宝一样抱着池芫迈出殿内。
薛御疑心重,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脸伤心难过的柳倾歌拉住了手。
她啜泣着,眼睛通红,“让他带沈夫人回去吧……沈将军如今痛失爱妻,心里想必是极为难受的。就给他们一点清净吧。”
薛御沉默地望着她。
沉默的时间里,沈昭慕已经带着池芫走了。
柳倾歌哽咽,手捂着眼睛,身子一颤一颤的。
薛御见不得她难过,忙伸手将人揽入怀,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温柔安慰她。
“今日之事,不论何种结果,她都难逃其咎,这样……或许反而是最体面最轻松的结局。”
听他淡淡的声音,柳倾歌身子微微一僵,从他怀里退出去,有些陌生而失望地看着他。
“刺客是南国人对么?你举办这样的宴会故意制造混乱的机会,就是想诱敌深入——然后好一网打尽?”她像是一瞬间明白了薛御所有的谋算,有些凄凉地笑了,“可这又和池芫有什么关系?两国要和解的时候把她送过来当礼物和亲,两国暗斗的时候,南国国君不管她死活,而你拿她祭天?”
这个时候柳倾歌深深感受到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她捏着拳,红着眼睛,“现在你知道了?她根本不是刺客那边的,她还为了救她丈夫,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倾歌,你冷静一下。”薛御怕的就是柳倾歌和池芫接触久了有了感情就意气用事,没想到还是这样了,不由得拧了下眉心,有些无奈,“她是南国公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刺客原本就是要和她接头——你说她毫不知情我是不信的,但如今看来,她和南国离心倒是可信的。”
人都死了,可信不可信有什么用?
柳倾歌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下。
“你说过,你会和别的皇帝不一样,你说过的。”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她不懂,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现在真的杀错了,他却只有除去了威胁的庆幸?
柳倾歌抹了眼泪,转身就走。
薛御想追上去解释,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因为再重来一次选择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
“将军,您让我们送夫人好好走……入土为安吧!”
“将军求求您,让奴婢给夫人梳妆打扮,让她体面地走吧……”
主屋外,跪了一地的仆从,管家抹着眼泪低头,小橘哽咽。
而阿碧,声声泣血地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流血了,她却只是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向屋里的男人大声恳求道。
彻夜和未眠守在门口,见状不禁不忍。
而李副将这个时候突然冲了进去,“大将军!夫人已经死了!您这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着她,她也不会醒过来了!您还不如让她干干净净安安心心地走……”
“滚,滚出去!”
握着池芫冰凉的手,沈昭慕眼睛因为一夜没合眼而通红,整个人都憔悴得厉害,听到李副将的话,他瞳孔微微一缩,不愿接受地吼了一声。
给读者的话:
我可太困了,今天一天都在忙找工作的事情,早点睡了,明天起来补t^t
593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3)
池芫怎么会死呢?
沈昭慕紧紧地握着她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拼命摇晃着她的身子,“你醒来啊!”
“你骗我,我知道你骗我——我不怪你,你醒来我就原谅你啊……”
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叫旁者听了都忍不住心中酸涩。
阿碧这个时候站起来,额头上的血痕叫她看起来有几分柔弱。
但她双眸清亮,对李副将福身,眼中含泪地祈求道,“求求你,我家公主生前便是个体面人,她最是爱美……若是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一定走得不安心……”
听着阿碧沙哑却故作坚强的声音,李副将有些不忍,咬咬牙,转过身,直接抬起手,对着沈昭慕的脖子一下,将人打晕了。
彻夜和未眠见状,怒气冲冲上前来,却听李副将语气沉沉地说道,“阿碧,给你家夫人梳妆打扮吧——你们将大将军送到隔壁屋休息。”
两人看了眼伏在床边跪着无声哭泣的阿碧,再看晕过去的沈昭慕,最终只能沉默地照做。
小橘上前要帮忙,却被阿碧护犊子般地拦住。
她红着眼,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不要碰我的公主。”
短短几个字,那样坚定戒备的眼神,小橘低头,“她也是我的夫人啊……”
阿碧眸子闪了闪,扭过头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池芫,嘴角噙着一抹难过的笑容。
“我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后来,小橘还是没能帮上忙,阿碧一个人,利落地给池芫擦身子,将血渍一点一点给她整理干净,太医上过药的地方,也被她重新换了干净的药和纱布。
等到沈昭慕醒来时,灵堂已经设好了,华美的棺木陈列在灵堂前。
衣着华美,穿着和亲路上到达北国那天的南国公主华服的池芫,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安然无息地静静躺在柔软的褥子上,头戴华冠,双手交叠在胸前。
宛若沉睡的少女。
阿碧给池芫梳的是少女的发髻。
沈昭慕踉踉跄跄地赶来时,扶着棺木看到宛如当年他接亲时,那个年少的高傲的却被岁月平添了几分恬静的南国公主,眼角一红。
“公主这短暂的一生,为南国所遗,被北国而弃——她最简单快乐的时光,就是南国及笄那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曲折如此的那天,穿了最美的裙子,戴了最华丽的发冠,笑容满面地和宫女们说——没关系,本宫换一个地方,也会平安喜乐。”
阿碧的声音又哑又沉,眼里空落落的,“将军,您可知,当初你为了救别人,让她坠马这事,公主到死,其实都不能放怀?”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公主说原谅你,都是骗人的……她最小心眼了,国君利用她,她便斩断父女情,北国皇帝伤害她,她便弃了少女暗许的芳心——
而您,娶了她却不珍惜她,口口声声和离,爱着护着别人,到她这只有责任,这样的丈夫,她也不要的。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若不是最好的唯一的东西,她不屑。”
说完这话,阿碧重重地对着棺木磕头,背脊笔直,“将她葬在那片竹林吧,她第一次相信您,却被您放弃的那片竹林。她说,从您有愧那天起,您就对她格外好,那里,算是定情之地。”
不知为何,说着“定情之地”四个字时,沈昭慕虽然不敢回头,却能听出和想得出,阿碧此时讽刺的意味。
心口像是被重重撕开一个口子,痛得他眼前一阵黑暗袭来。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目光灼灼地望着躺在棺木中,再也不会睁开眼的女子,蓦地,笑了。
眼角却有泪滑落。
原来,你这么小心眼的啊。
原来,你一直都在怪我。
他忽然想起,她问他——
“沈昭慕,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们那天晚上睡一张床上吗?”
而他怎么回答的她?
“是吧……也不都是……反正,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我发誓!”
现在想想,她当时听他这么说了后,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垂了下眼睫。
想必是……失望记了。
就连最后,她忽然叫住他,那一双眼里深深复杂的情绪,他至今才明白。
可她只是说——
“没什么,领子歪了。”
那般温柔地替他整理领子,实际上是她知道,刺客要刺杀的是他。
她左右为难之下,选择了替他死。
“我骗你的。”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骗你的。”
她说了两次骗他的,仅仅只是骗他那晚上的事么?
现在想来,她指的是,她骗他说原谅他,骗他不介意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不相信,一直不原谅他。
最后那次试探,他笨拙的回答,却是彻底让她误会了他。
她以为,他只是为了责任,才和她在一起,才说喜欢她。
可诚如阿碧所言,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何须需要别人的责任和愧疚?
这对她来说,定是羞辱吧。
可恨,他如今才明白。
沈昭慕扶着棺木,手抵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哭得狼狈而痛苦,像一个孩子一般。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芫芫对不起!”
是他的错,是他混账。
整个灵堂都是男人痛苦压抑而忏悔的声音。
柳倾歌进来时,就听到沈昭慕沉痛的哭声。
她抿了抿唇,从小橘手里接过了香,鞠了三下,胸口闷闷的,吸了吸鼻子,将香插进香炉中。
“她一直夹在两国之间,一边是母国一边是她的丈夫,看似开心的背后,原来是这么的不快乐。”
柳倾歌清淡如菊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沈将军,还望保重身体,她定是不愿意她用性命保住的你有什么闪失。”
说着,她深深望了眼沈昭慕,再看了眼池芫。
心里第一次升起,若他日她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止戈。
这乱世中,像池芫这般可怜的女子,太多了。
凭什么男人挑起的纷争,却要用女人的一生来弥补?
“池芫,你放心。”
柳倾歌最后看了眼灵堂,低低地说了一声。
594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4)
一年后。
这一年来,四国发生了三次战乱,最终,北国一举攻下了东西二国,成了当仁不让的大国。
值得一提的是,三次战乱,前两次都是镇南大将军沈昭慕领兵打仗,将蠢蠢欲动并且暴政不止的东国,以及**荒庸的西国皇室推翻,直捣皇都——
但北国皇后以仁义为首,劝谏北国皇帝,反可杀,降者留其性命。
凡是皇室无辜者,尤其是皇室公主,妃嫔,最后都被北国皇后好生保护下来。
而镇南大将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却勒令属下不得欺百姓,辱妇孺。
是以,北国帝后的仁义名扬天下,沈昭慕的英勇也举世闻名。
只是,唯有南国在这样纷乱的世道中,保全了下来。
原先,南国老国君贼心不死,派人刺杀北国皇帝和大将军沈昭慕,但大将军之妻——南国嫡公主替丈夫沈昭慕挡了一刀,香消玉殒。
大将军消沉了小半年,在爱妻坟前守了百日后,才重新披甲上阵。
北国皇帝首先欲南下,镇南大将军却当殿前拒绝带兵上阵,说自己此生都不会带领铁骑踏入爱妻国土一步。
帝王大怒,将其打入大牢,褫夺兵权封号,后来还是新入主后宫的皇后以及大臣们求情,帝王才同意饶其性命——
却有一个条件。
若沈将军能在一年内,取东西二国暴君、昏君首级,便答应暂且不南下征伐。
所以沈大将军没日没夜地作战,且不像从前那般所到之处铁血镇压杀戮,而是先礼后兵。居然短短半年时间,收复北国失地不说,真的做到了替帝王取下东西二国君王首级。
自此,他的战名流传百世。
只是,人们说,大将军看起来没那么冷血杀伐,却也不再见他笑了。
所有人都知道,沈大将军痛失爱妻,有人流传出将军夫人——也就是那位美貌惊天下的南国明珠公主的画像,只觉惊为天人,随后感慨红颜薄命,十七岁芳龄便香消玉殒。
而沈大将军再不娶妻也不纳妾,不管多少女子扑上来,他都不看一眼。
他剑上有一块玉珏,传闻是那位公主的配饰。
他主动请辞“镇南”二字封号,上交兵权,所带的铁骑也交给了副将带领。
在平定东西二国的战乱后,南国国君也病死在第三次战役中。
太子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向北国递交求和书,从此两国达成五十年止战友好往来的协议。
北国皇帝为表嘉奖,特许辞官的沈大将军作为这次递交国书的使臣,出使南国。
沈大将军欣然应下。
出发前一日。
薛御携柳倾歌微服私访,出现在将军府中。
一年时间,阿碧嫁人了,嫁给了曾经的李副将,如今的骁勇将军。
沈昭慕顾念她是池芫生前最信赖的侍女,几乎以半个公主的规格,给了丰厚的嫁妆,准许阿碧以他义妹的身份,从将军府出嫁。
薛御这一年来,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从容与宽和,这当中不乏他终于得偿所愿娶了柳倾歌又匡扶了社稷强盛了北国的缘故在。
而他也能和沈昭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聊天了。
“沈将军。”
薛御领着柳倾歌,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恩爱如初。
他低低唤了一声正在亭子中烫着酒等侯二人的沈昭慕。
“陛下,娘娘,请坐。”
沈昭慕头发束起,穿着寻常的袍子,英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沧桑,眼里也多了几分沉稳祥和。
他请帝后坐下后,给二人倒了酒。
“你这大半年在外打仗,几乎没回来过,一回来就是去她的坟前枯坐,朕想见你都难。没想到再见是你辞官的早朝上。”薛御接过酒杯,摇着头,有些感慨和无奈地说着,“大忙人明日就要出使南国,再见不知何年了,朕只好不请自来。”
柳倾歌温婉地笑着摇头,“沈将军莫要听陛下玩笑,他啊,嘴上抱怨你年纪轻轻不肯继续报效国家,实则心里……早就将你当自己人了。”
这话倒是不假,刚登基那会,薛御忌惮沈昭慕兵权重握,又对柳倾歌爱慕的事,实在是无法推心置腹。
但一年时间,他看着沈昭慕为了池芫的死,消沉寡言,又看着他为了池芫,重新振作,替他平定战乱。
功不可没,却又没有野心。
因为他的心早就死了。
要不然薛御也不会同意沈昭慕辞官,一个心死了的将军,或许更能成为一把利刃,但薛御被柳倾歌感染,也渐渐懂得仁者天下,帝王当爱民如子,当体谅臣子之不易。
“陛下和娘娘的恩德,臣,感激不尽。陛下放心,不论臣身在何方,永远都是北国人,永远效忠北国。”
沈昭慕斩钉截铁地回着。
薛御便彻底放心了。
柳倾歌在一旁忍不住埋怨他。“我就说,就算为了池芫,沈将军也不会背叛北国,你还辗转难眠的。真是小心眼了。”
被爱妻促狭,薛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咳了声。
“是朕小肚鸡肠了。”
年轻的帝王,却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狭隘。
随后,他看着寡言斟酒的沈昭慕,忽而敲了敲桌面,喊了他一声。
沈昭慕抬头,不悲不喜地看着他。
“南国新君为了表明诚意,前段时间,将抓到的朕安插在他皇宫中的细作给放了。”他说着,勾了勾唇角,有些卖关子地开口,“这些细作中,有一人曾伺候过一个常年卧床的病美人,说起来,南国新君金屋藏娇这事,在南国皇宫已是不争的事实……
但怪就怪在,原以为是一桩风流韵事,朕的线人却发现,池溯从不留宿那美人寝宫,还将那美人藏在明珠阁中。”
薛御前面的话沈昭慕不过是听听,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后面“明珠阁”时,瞳孔微微一颤。
一眨不眨地望着薛御,“然后呢?”
“然后——”薛御见他总算有了点人气儿,不禁神秘笑笑,“线人说,那位病美人都以面纱示人,据说是胸口有旧疾,极为柔弱,池溯将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有妃嫔去挑衅,还没揭下面纱,就被池溯命人拖出去杖毙了。”
他眯着眼,“这么宠爱却又不临幸,还住在明珠阁,朕想,这当中难不成有些咱们不知道的隐秘?”
沈昭慕忽然站起来,疾步走出去。
“倾歌啊,你说,这世上有起死回生这码事么?”
薛御眯着眼目送沈昭慕急匆匆出去的背影,不禁悠悠地问。
柳倾歌看着面前熟悉的花纹的酒盏,轻轻弯了弯嘴角,好一会才道。
“不知道。”
“但我信,有情人,终是不舍分离。”
薛御摇着折扇,笑了,“倒也是。要不然,哪有这么巧就叫咱们窥探秘密一角的事呢。”
595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5)
沈昭慕站在船舱前,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手指摩挲着佩剑上的剑穗,眼神眺望着南皇都的方向。
他想起昨晚,他急匆匆外衣都没披地跑去骁勇将军府,问如今身怀有孕的阿碧。
“她是不是没死?”
曾经的李副将护着爱妻,望着他,没说话。
而阿碧,只抚着肚子,叹了一声。
“死了。”
他踉跄着往后退,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不过将军可以去公主生长的地方看一看,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发现。”
阿碧最后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终是说道。
其实要求证池芫是不是还活着,最直接简单的方式就是打开她的棺木一看究竟。
可沈昭慕不敢,或者说,他怕。
他怕真的见到她的尸骨,打扰了她的安宁,也怕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所以他想,是与不是,这次出使南国,一探究竟便知道了。
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沈昭慕眸子闭了闭。
芫芫,既然你骗过我那么多次,就再骗我一次吧。
此时南国皇宫,明珠阁中。
“你身子刚有起色,便急着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年轻俊朗的南国新君池溯,脸色不太好看地负手走进来,挥退左右后,对着坐在镜子前的紫衣女子,略带恼意地开口道。
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容颜。
正是“死了”的池芫。
她面上气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上也裹得厚实,宫人生怕穿少了会让她被初春的寒气凉到。
池芫懒洋洋地戴着耳环,闻言只从镜子里抬头,看了眼面前和她眉眼几分相似的兄长。
微微勾唇笑了下,“皇兄你又生哪门子气?不是你说我都十八了,总闷在屋里像个小老太太?现在我愿意出去,找你妹夫了,你反倒是不乐意了。”
“这能是一码事吗!”池溯抿着唇,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在池芫一侧坐下,语气里满是劝意,“芫芫啊,皇兄的意思是,你要从过去中走出来,开始你新的人生。如果你想改嫁,这整个南国的好男儿还不任你挑?就算你不想嫁,那也好啊,皇兄养你一辈子都行。再不济,你出宫建府,养……些面首也行。但唯独和那个姓沈的再续前缘这个,皇兄是不会答应的!”
“为何?”池芫单手托腮,侧着脸看着池溯,真诚发问。
池溯被她这一脸天真无辜地问“为何”的态度给气得不行。
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忘了当初他怎么对你的?你差点,差点就真的死了!要不是事先你和青鹰商量好吃了秘药留了一口气在,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当初,池芫和青鹰说换个人刺杀,将这场上升到国家仇恨的刺杀降低到最小的恩怨,然后她替沈昭慕挡刀,这样一来,薛御就算想要找南国问难,也会没有办法交代南国的公主死在了这场刺杀中的事。
而池芫,她在知道沈昭慕心中对她可能只有责任的时候,便有些心灰意冷,也气恼他的榆木脑袋,深知如果沈昭慕意识不到她的重要性,那么总有一日,她会面临亲哥哥和丈夫的兵刃相见而左右为难。
与其等那天,不如她提前这一切。
在沈昭慕还彷徨的时候,死在他面前。也顺利从北国脱身,回到太子哥哥身边。
果然,阿碧的配合下,下葬后的第七日,池芫被事先安排好的南国死士从棺木中带走,醒来后便身在南国皇宫,当时还是太子的池溯的寝宫中。
池溯将她藏了起来,对外营造他从宫外带回来一名虚弱病重的民间女子,金屋藏娇。
池芫虽然活了下来,但当初那一刀伤着心肺,又耽误了治疗,刚回来的半年,一直卧床养伤,池溯遍请名医才保住了她。
等老国君驾崩,池溯顺理成章登基后,便将池芫送到了明珠阁,派人严加保护,不叫外人打扰她养病,知晓她身份。
再然后,两国议和,池芫才故意让北国的细作发现端倪,再求他将人都放回去。
目的……
就是为了让沈昭慕怀疑她还活着,等他来找她。
一想到好不容易迎回来的妹妹,九死一生的回来了,却又要去见那个害她受委屈受欺负的男人,池溯这胸腔里就有一股怨气散不去。
恨不得提剑将沈昭慕给削了。
“你三脚猫功夫,怕是打不过他。”
结果,池芫又幽幽地望着他,无情地拆台。
“……”
怎么会有这么胳膊肘外拐的妹妹!好气啊!
“你打算就这么原谅他?跟他回北国去?”
池溯眯着眼,死亡凝视着池芫,大有她如果点头,就给她一个板栗的意思。
池芫顿了顿,眼珠子转了一圈,却摇头。
“北国?他想得美。我池芫是这么容易能原谅人的人么?”
她忽然眯眼一笑,像只小狐狸。
池溯就放心了。
好的,只要他家妹妹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就不用担心她会犯傻吃亏了。
倒是那位,自求多福吧。
池芫哼着曲儿,听池溯说沈昭慕还有三日便到南国皇宫,微微努了努嘴。
“嗯……那皇兄不若帮个忙?”
池溯斜眼瞪他,“你想都不要想,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们见面,但绝对不要指望我帮忙撮合!”
要不是知道妹妹爱那个王八蛋到不要命,池溯才不会这么轻易同意见面!
现在看池芫的眼神,读懂她要他帮忙,立马拒绝了。
池芫撅嘴,伸手摇晃着池溯的广袖,使出杀手锏,“太子哥哥,你就帮帮芫芫吧!太子哥哥~”
来了,来了,她又带着她最拿手的这招对付他了。
池溯闭上眼,默念清心咒,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上当。
不要因为她像儿时那样喊两声“太子哥哥”撒撒娇,就什么都答应她。
要有原则!这件事是底线,绝不能答应!
池芫故作哭腔,“太子哥哥,求求你了,太子哥哥你最好了~”
不要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
池溯睁开眼,就要板脸瞪池芫,结果一对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嘴边的狠心话就变成了——
“好。”
算了,原则和底线什么的,都比不过妹妹重要。
596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6)
“他就是北国的镇南大将军!”
“啊,是他——他从前杀了我们好多将士!他还害死了我们的明珠公主!”
“哎公主太可怜了,嫁了这样的魔鬼,死在了异国他乡……”
沈昭慕骑着马,听着两侧街道上南国百姓仇恨的谴责的声音,他们的眼神带着恨也带着惧。
他握紧缰绳,心里却是一片凄凉。
这里就是她的国土,她的家。
他抬头看着城墙上写的“皇都”二字,眼神里满是哀色。
这时,一个孩童窜出来,差点被他的马踩踏到,沈昭慕及时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一跃而下。
旁边孩子的母亲哭得快要晕过去了。因为看到沈昭慕伸手,放在孩子的肩上。
“求求你别杀他——”
沈昭慕没看那妇人,只是望着孩子,看着他,“没事吧?”
孩子懵懂地摇头,“大哥哥,他们说你是坏人,你要杀我们的吗?”
孩子仰着头,天真地望着他。
“可是哥哥说,你不是坏人,你从前坏……但你现在保护了我们没成为亡国奴,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
童言童语叫旁边的百姓皆是沉默了下来。
都没错。
这个人从前让他们胆战心惊,总担心哪一日,他的铁骑就踏足了这片土地。
可也是这个人,死谏保住了他们的安宁。
沈昭慕抬手,理了理孩童的衣裳,拍了拍上面的褶皱灰尘。
眸子里印着温和的光芒,“不会,我不是大将军了。我只是……你们明珠公主的丈夫。”
“可是……公主不是死了么?我娘说,公主很美,她是被你害死的——”
孩童的话,像是一柄剑,扎进沈昭慕的心口。
妇人在听到沈昭慕提及公主时,便神色不对了,这会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忙抱起孩童,“童言无忌,你别见怪——”
然后快速跑了。
沈昭慕低头,沉默地起身,重新回到马上。
连小孩子都知道,他的芫芫死了,被他害死的。
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沈昭慕面色冷淡而平静地见了池溯。
看着上方年轻英俊,且眉眼和池芫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沈昭慕微微晃神。
“沈将军,你可知,我们南国人曾经最恨的人是你?”池溯眯着眼打量人的时候,和池芫简直不谋而合,沈昭慕看着他,有些失神,闻言,点头。
“那你知道,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孤最讨厌的人,是谁?”
池溯咬牙,这男人长得这个样子是还可以,但怎么配得上他们家芫芫?
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啊呸,他干嘛这个眼神望着孤?太恶心了吧这个眼神,黏糊糊的!
池溯表情几经变化,抿着薄唇,恨不得提剑,但一想到池芫的叮嘱,哦,他打不过,冷漠.jpg(骂脏话)。
“知道。”
这回,沈昭慕不止点头,还有些苦涩地低下了头。
“知道你还来?怎么,来送死的?”池溯拽得不行,躲在屏风后的池芫要被这个狗哥哥气死了,但转念一想,沈昭慕之前更狗,就觉得心理安慰了。
沈昭慕摇头,“我来,是想看看她的家是什么样子。”
这话,叫池溯挑眉,算是满意,他哼了声,“怎么,看完有什么想法?”
“还好,不过你没她好看。”沈昭慕面色如常,老实地回道。
池溯:“……”这个野男人会不会讨好大舅子!
他扯了扯嘴角,反唇以击,“比你还是好很多。”
笑得无比自得。
沈昭慕默了,是了,这个神态,这个自恋的嘴脸,一模一样。
他有些怀念,忍不住眼神温热地望向池溯,“你再说一遍,用刚刚的神态,再说一遍。”
池溯:“……”妹妹你男人是不是看上我了:)
屏风后的池芫:“???”卧槽这糟糕的台词,我老公以为我死了所以移情别恋我亲哥?
系统:前排激情吃瓜。
“你别误会。”沈昭慕抿着唇线,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有些过分的沉稳沧桑来,他望着池溯,像是透过他看别人,“你和她很像,说话的神态。我只是……有些怀念。”
不,很想,想到快要疯了。
池溯沉默了。
面前的男人堂堂正正,又无比可怜。
这种可怜是透露在骨子里的想念和恨不得抓住一丝一毫和深爱之人有关的回忆关联的渴念。
他坐下,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屏风,心想,好在妹妹还沉得住气,要不然露了马脚出来,绝对要被沈昭慕发现的。
也幸亏沈昭慕这会沉湎过去中,分神了。
“人既已死,就不要再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池溯面色冷嘲,“生前都不珍惜,死后追念又有什么意义。”
沈昭慕听着,心里又疼起来,是啊,人好生生活着的时候没能保护好她,人没了才意识到她有多重要又有什么用?
“可否,让我看看她以前住的宫殿?”
他礼貌而带了几分请求地对池溯开口道。
不管她的哥哥多讨厌他,多为难他,都是他该受的。
而他只是想要看看她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感受她存在过的痕迹和气息。
了解她的过去。
池溯抬手轻轻敲着桌面,“唔,你跪下来,求孤,兴许孤心情好了就许——”
话没说完,他就哑然而止。
因为面前这个看起来宁折不弯的铁骨男儿,真的屈膝,朝他跪了下来。
原本北国使者,虽不说多高贵,但不许行跪拜之礼。
更别说沈昭慕这人了,他除了薛御,无需像任何人跪拜。
池溯抿着唇,不由得又朝屏风处看了一眼,果然见身影动了动,他担心沈昭慕发现什么来,忙拍了下桌子。
“好,孤带你去。”
也是这一下,原本有些不是滋味按捺不住的池芫,被女侍卫拉了回去。
“公主,您刚差点暴露了。”
侍卫耿直地道。
池芫手掩在面纱下,抵着唇,低低咳了一声,而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咳嗽。
“回去吧。”
听到她咳,女侍卫立马护着池芫往回走。
而沈昭慕跟着池溯,从前殿绕道去后宫。
两人两条相反的路,刚好错过。
给读者的话:
哥哥:孩怕,妹夫万一看中我美色该如何是好?
池芫:???您醒醒,您没我好看的。
沈昭慕:芫芫最好看(认真脸)
597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7)
“就是这了。”
朝阳殿。
这是池芫出嫁前的寝宫。
“我记得她住的是明珠阁。”
看着朝阳殿前打扫的宫人,沈昭慕却微微抿着唇,看着一旁的池溯,道。
池溯嘴角抽了抽,并不慌张,从善如流地说,“那如今是孤的美人住的。再说,明珠又不是只住明珠阁,那不过是她幼时居所。”
和现在养病的地方罢了。
池溯不好将池芫直接迎回朝阳殿,这样一来,太招摇了,怕给池芫招致麻烦。
索性就让她回幼时居所。
沈昭慕闻言,微微暗下眸光,语气不悲不喜,“那也是她的居所,怎可让其他人霸占……”
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赞同?
莫名觉得自己好渣一样的池溯:“……”
好想骂人啊,孤没有!
“还看不看了!”
池溯没好气地瞪着沈昭慕,这不耐烦的喜怒无常的神态,又让沈昭慕想起池芫来。
果真是亲兄妹,这么的,像。
“有劳带路了。”
沈昭慕拱手,立马转了话茬。
然后,池溯抱着手臂,带着他去看了朝阳殿。
“她喜欢的花。”沈昭慕指着花瓶中插着的几枝玫瑰,眼睛亮了亮。
“在北国,她也喜欢这样的珠帘。”
“这屏风是她喜欢的风格。”
“秋千……原来她喜欢这个,可惜了,将军府没有。”
沈昭慕摸着秋千上的藤曼,眼里有些失落遗憾。
一旁听他跟个没见过世面的莽夫似的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池溯:“……”
没能忍住,翻了个白眼。
看不出来,小老弟你是这么痴迷我妹子的男人。
傍晚。
终于送走了恋恋不舍甚至还提出要在朝阳殿门口待一晚感受这里的月色星光的沈昭慕,池溯带着快起茧子的耳朵和快要因为瞪眼过多而抽筋的眼睛,跑去了明珠阁。
“你是没见到他那个样子!开口闭口都是你喜欢,你喜欢的,我和你相处十几年,我能不知道是你喜欢的么!”
池溯嫌弃地吐槽,“他居然说要在朝阳殿门口守夜,你说我能让他一个使臣来守夜?薛御不明儿就照着这个由头写个讨伐书,带兵来灭了我?”
见他满腹槽点,池芫默默递过去一盏热茶,“润润嗓。”
眼里都是笑。
池溯瞥见她这没事人一样的模样,没好气地戳她脑门,“你就乐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可劲儿折腾让他为你疯为你狂为你框框撞墙。”
池芫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尖,有些不太好意思咳了声,“怎么,皇兄现在反倒是同情妹夫了?”
“哼,什么妹夫,我不承认的。”池溯蹙了蹙眉尖,“没这么傻的妹夫。”
“还好吧,傻点才好骗。”
池溯:“……是这个理。”
突然觉得,妹妹虽然生得美,这么能整人的性子,当他妹夫也挺惨的。
“我看你啊,刀子嘴豆腐心,没准一心软就跑出去见他,重归于好了。”
池溯把玩着池芫放桌上的镯子,撇了撇嘴角,摇头道。
池芫斜睨他一眼,“皇兄,你也该找个皇嫂了,一听你这语气感情上就是个愣头青。”
莫名被歧视了的皇帝池溯:“……”
妹妹嫁人后,越来越不可爱了:(
沈昭慕回到驿站后,却没有立即休息。
他左思右想,没有亲眼见过那位被池溯藏在明珠阁的美人,他就不死心。
回到房中后,他洗漱一番,等夜深假意熄灯睡了,实则换上了夜行衣,从窗户翻出去,几个飞跃、点地,从屋顶到城墙一路使着轻功潜入了皇宫中。
期间,因为不认路,险些被皇宫守卫发现,他忙一个隐蔽,躲进了竹林中,然后等巡逻的守卫离开了,才重新找明珠阁的方向。
他记得白天池溯带他去的朝阳殿的位置,兴许,明珠阁就在那附近?
结果寻了一圈都没找着,他有些急躁,忽然想到的是,池溯初登基还没几个妃嫔,那美人又据说是最受宠的一位,那想必灯火最明亮,宫人和守卫最多的就是明珠阁了。
脑筋难得转得快了一回的沈昭慕,带着这种猜想,他立马朝着灯火最明亮的方向奔去。
明珠阁,顾名思义,里头是真的摆放了无数明珠用来照明和观赏用的。
彼时,池芫坐在镜前,宫人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头,她有些困倦地抬手,微微惺忪着眼儿打呵欠。
“小姐可是倦了?”宫人见状,忙低声询问。
因着池溯的交代,贴身伺候的宫人都唤池芫一声“小姐”。
尽管有一两个得知了池芫的身份,很是震惊,但她们是池溯精心挑选的女侍卫,倒不会出卖池溯。
“嗯,安置吧。”
池芫懒洋洋地点着头,于是宫人梳完头,抹了发油后,便扶着池芫往床边去,服侍她安置。
刚躺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女侍卫的惊诧声——
“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宫!”
然后,暗中负责保护池芫的护卫们便一涌而出,将呆呆地站在门外,瞪着眼,惊讶、狂喜之色盈面的沈昭慕团团围住。
“将他拿下!”
侍卫长见状,冷冷地掏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沈昭慕,命令周围的侍卫,道。
“芫芫——还活着,太好了,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沈昭慕却充耳不闻,他下意识往前一步,生怕自己刚刚听错了一般地想要确认,里头方才那个这一年中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声音。
是他的芫芫。
她没死。
真好。
“大胆!还不将他拿下!”
侍卫们直接拦在门口,不给沈昭慕上前一步的机会。
沈昭慕望着她们,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别拦着我!”
但对这里头的人,却又换了一个声调,“芫芫,你出来见见我,我是沈昭慕,你出来和我见——”
“沈将军,私闯皇宫,未免太放肆了些。”
这时,闻讯赶来的池溯,带着一队御林军,面色沉沉如水地站在沈昭慕身后,冷声开口。
“她——”
沈昭慕还要说什么,却见池溯拔剑指着他,“住口。孤的皇妹一年前便死在了北国皇宫,休要再提她的名字!”
“你骗我!她没死,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就在里面!”
说着,他转身,直接撞开挡路的侍卫们,便闯了进去。
“芫芫!”
598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8)
“拦下他!”
女侍卫长眸子一瞪,刚要上前,却见池溯抬手,眼神示意她们退开。
微微一怔,但池溯的命令便是圣旨,不可违抗,于是她们退下。
再说沈昭慕,他刚冲进去,只见珠帘后一道人影坐在床边,静静地,隔着珠帘和面纱,平静无波地望过来。
原本激动狂喜的沈昭慕,却忽然安静下来。
他突然迈不动脚下的步子了。
心中已经确定这熟悉的气息属于谁,可他却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个看着他会撒娇会狡黠会欣喜的沈夫人。
她是池芫,是南国的公主。
是被南国国君当明珠一般宠爱保护起来的宝贝妹妹。
“芫芫。”
他声音微哑,“你还好么?我听说,你躺了半年……伤都好了么?还疼么?”
池芫轻轻叹了一声。
她猜到沈昭慕会夜闯皇宫的其实,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见那人踌躇在珠帘外,不敢再迈出一步的样子,池芫不知为何,有些不太想太虐他。
毕竟,好感度在她死后,一点一点随着时间非但没有减退,还增长着。
95了。
离成功大概也就只那么一丁点了。
或许是再刺激下,虐一下就修成正果。
这轻轻的一声叹息,那般熟悉,却让沈昭慕心中一紧。
他忽然不想问,为什么了。
他害怕听到答案。
或者说,他害怕是他已经想到的这个答案。
她冒着性命危险假死回南国,整整一年,就算前面半年在养伤,可是这半年来呢?
她一点都不想回北国,更或许……一点都没想过他,要不然怎么这么狠心,连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给他?
阿碧说得对,她一直在意的,那些事不管他怎么愧疚和弥补,都于事无补。
留下的伤疤,在她这,便永远存在着。
“沈将军。我很好,勿挂念。”
九个字,轻柔而疏离的嗓音,客气疏远的称呼,无不昭示着她并不挂念也不需要他挂念她的意思。
沈昭慕似是难以接受这样重逢的开场白,往后退了一步,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脸色血色尽失。
她唤他“沈将军”,不是“沈昭慕”,更不是亲昵的“夫君”。
多么冷淡的称呼啊。
她果然,果然是不爱他的。
“好,那就好。”他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来,眼睛酸涩,语气更是生涩,“阿碧也很好,她和李副将半年前成婚了,如今已怀了身孕……我知道她是你看重的侍女,没亏待她。”
“多谢。”
他说着,深深地望着珠帘后的身影,但见她轻轻颔首,客气疏离地道谢。
他惨白一笑,眼里很酸,“客气什么……”
你就不想问问我好不好?
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年里我是怎么过的么?
他很想问她,可是在她客气的疏离的,一点温情都找不到的语气字句里,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丁点可以询问的勇气。
原来,心还会痛啊。
在她死后的每一天里,他都生不如死,他开始回忆和她短暂的点点滴滴,开始发疯地想念她,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意。
原以为心早就死了,不会痛了,却原来,还是会痛的。
“我……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从前便是这般,她睡觉浅,而他总是吵着她,还是阿碧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如今她回到了故乡,想来是可以睡得很好的。
是了,他带给她的好像总是莽撞和麻烦。
池芫手指轻轻抠着锦被,见男人失魂落魄地转身,背影看起来是那么沧桑悲凉,忍不住站了起来。
刚要迈出脚步,却又生生顿住。
咬着唇,却是低低咳嗽起来。
“快关上门,小姐旧疾犯了!”
侍女扶着池芫,给她拍抚着后背,顺气,倒茶递药。
沈昭慕步伐一顿,转过身,就要往里走。
却被池溯拉了出去。
“你去做什么,自有医女照看。”
池溯面无表情地望着焦急的沈昭慕,冷淡地说。
“她,什么旧疾?可有碍?”沈昭慕却顾不得池溯的冷脸冷语,他皱着眉,满脸的焦急担忧,眼神不住地往里头飘。
听着那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心都揪到了一块。
池溯闻言,像是就等在这似的,讥诮的话张口就来,“落水、坠马、挡刀,神仙都要落下病来,更莫说她一个女儿家了。”
说着,在沈昭慕血色全失,惊讶、自责、心疼的神色中,补刀道,“本就虚寒,又为你挡了一刀,伤了心肺,回来后的前一个月,找高烧不退,咳得厉害时,还咳血……我衣不解带地守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恢复血色和人气……
沈昭慕,你如果真的愧疚真的爱她,就别再折磨她了。孤的皇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明珠,却因你蒙尘受难,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孤身边,孤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无忧无虑,你可知看到她一身是血的回来,眼眸无神的模样,孤有多想杀了你?”
这是池溯第一次,表露出对沈昭慕如此深的敌意。
沈昭慕身子一僵。
——孤的皇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明珠,却因你蒙尘受难。
这话无疑是刺人的利刃,沈昭慕嘴角苦涩地扯了扯。
好半晌,才走下台阶,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明珠阁。
是啊,她的皇兄以明珠为灯,以阁楼养之,护她爱她宠她,从未伤她。
可他?
继续留下除了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还能有什么用?
“让她……好生休息,我不会再来叨扰她了。”
留下这句,沈昭慕抿着唇,步伐不复来时的有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来的路上想过,如果她真的活着,只要她愿意,他们便重新来过。
他会好好补偿她,好好宠她爱她。
可他设想过千万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这般平静的,没有恨更没有爱的重逢。
她只是像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过路人,礼貌地问候一声。
这比她骂他,躲他,还要叫他难受。
屋内。
池芫咳了几下后,便伸长脖子往外看。
“别看了,走了。”
池溯走进来,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润润嗓子,斜睨她一眼,凉凉地说着。
“什么?这么容易就走了?”
池芫凝眉,啥玩意?小老弟他这么不经打击这么容易退缩的吗!
599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59)
次日,沈昭慕没来。
第三日,还是没来。
第四日,没来。
第五日……
池芫直接坐不住了。
换了身常服便要出宫去问问那个狗男人几个意思,却被早有预感的池溯刚要截在了门口。
“你的矜持呢!”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的宝贝妹妹,恨不得撬开她的脑瓜子,给她倒进去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池芫跺脚,“再矜持,人能给我飞了!”
听池溯说,次日便递交好了两国议和文书,北国使团只在南国逗留七日……
七日游一结束,那狗东西还不哪来回哪去了?
她倒是想就这么be了得了,可任务没完成,奸商的灵魂碎片到不了手,就白走这一遭了。
见她咬牙切齿愤懑的模样,池溯不禁摇头,用扇尖抵着额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不才第五日么。急什么?”
池芫咬着下唇,踌躇了。
是这么个说法,照例来讲,使团离开前一晚,一定会有送别的宴会,沈昭慕作为使臣是必须参加的。
可是……
“你担心什么?”池溯伸手扶着池芫的肩膀将人轻轻往回推,开始洗脑,“如果这个男人被你小小打击一下,就不敢面对和争取你,那实不属良配。”
就算他来,池溯想,那也过不了他这一关,这个妹夫实在是太差劲了。
哪哪都不满意。
池芫抿着唇,深以为然,如果沈昭慕这都要她主动的话,那也太不爷们了。
那……
还不如自己再死一次,刺激下,强行完成任务得了。
想着,她便冷静了下来,折回了去。
但她总觉得哪儿不对,不由得眯着眼审视地望着池溯,“皇兄,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了?”
要不然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安插了眼线了?
还是知道沈昭慕有动作了?
惊异于自己妹妹的敏锐,但池溯面不改色,手中折扇轻轻一打开。
“我能瞒着你做什么?倒是你,别瞒着我跑出去偷偷见他才对。”
被他说中心思的池芫,忙转了转眼珠子,努了努嘴,低声反驳,“才不会,我是这么不矜持的人么?他爱来不来,像皇兄说的,天下男人这么多,我这么美丽高贵,随便挑都行,不是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听见她这口是心非的说法,池溯却顺着杆子往上爬,眼睛亮了亮,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儿皇兄给你准备的相亲宴,去看看?”
“噗——”正在喝茶的池芫,闻言,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她忙抬手掩着唇,眼睛瞪大,“什么?”
他还给她安排了相亲宴?
他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要是有看中的呢,身份匹配的,皇兄立马给你下旨赐婚——身份不匹配呢,也可以当个面首养养……反正有皇兄在,你一辈子不想成婚也行。”
池芫:“……”厉害了我的老哥,面首都想出来了,您可真是前卫!
她不禁朝着池溯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哪里是哥哥啊,这简直就是神仙哥哥!
——系统啊,真的不考虑让我渣了boss,开个后宫养几个如花似玉的面首么?
系统:你想都不要想!你给我收回你危险的想法!就差5点好感度了,请你清醒!
池芫:哦,那可真是遗憾:)
次日,被赶鸭子上架的池芫梳着少女的发髻,穿着绯色的裙子,戴着面纱,被侍女簇拥着出了明珠阁,坐上了华丽的大马车,一路,被池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好些时候没出门了,有些兴奋地左看右看,见一身常服像极了小白脸的池溯在那高深莫测地捧着个茶杯笑,不禁嘴角抽了抽。
“皇兄,你不是给我安排的相亲宴么?你也跟着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他还想自己也挑几个带回宫去?
一眼看穿自家妹妹的揶揄恶劣心思,池溯抬手娴熟地敲了下池芫的额头。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这是怕你被美色蛊惑,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他一颗老哥哥的心容易么?又当哥又当爹还当娘,容易么!
池芫嘴角一抽,捂着额头,摇头叹气,“给我安排这档子事的是你,不放心怕我被骗的还是你。一定是个双子座……”
“什么座?”
“……没什么。您请坐。”
“……”
到了池溯事先包场的茶楼。
池芫直接被带到了屏风后,一道屏风外,是一群青年才俊。
那可真是,池芫这边屏风很像是现代的但像玻璃,她这边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群“莺莺燕燕”的样子,但那边却看不见她。
池溯坐在池芫身旁,像极了老父亲替女儿把关的亚子,低声对身后的太监道,“开始吧。”
池芫挑眉,开什么始?
“鄙人梁才——今年二十又四……”
大监说了声开始后,一斯文的男子站起来。刚开了个头,就听屏风里的池溯冷不丁地打断了他。
“太老。”
两个字,那人直接被人请出去了,就这么因为年岁而剔除了给皇帝的“义妹”选夫的资格。
池芫:“……”哦莫果然是她哥在选对吧:)
“在下苏子玉,今年十八——”
“太年轻了。”
池溯一听,蹙眉,不行,和芫芫一个年岁的,要是月份小的话,那岂不是姐弟?不行,要不得。
然后这颇符合池芫审美的翩翩美少年就这么因为和她同龄而被带了出去。
池芫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声。
“长得还怪好看的。”还嘟囔了一句。
池溯却纠正她,“太小白脸了,要不得。”
小白脸要是把他妹妹迷得团团转,以后不要他这个兄长了可怎么办?
池芫:“您说得对。”啊呸你说好的让我选呢!
“太丑。”
“矮了。”
“过高。”
“不行,眼睛小了。”
“不行,衣服颜色太花了。”
“走路姿势不好看。”
“哎这个,没看到他眼神不好么——”
“……”
所谓的相亲宴,就是池芫欣赏了一下她这个兄长如何将满屋子帅哥美男给损了个遍的。
基本上,她就当个花瓶坐一边,不需要发表意见。
哦,发表了也会被无视的。
辣鸡兄长:)
“最后一个——”
“今年二十又三,娶过妻,但他不要我了。”
忽然,池芫困倦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猛地坐直了,聚精会神地听对面那道低沉的声音。
“那你来做什么?”池溯眯着眼,咬牙,这家伙还真是能耐,这都给他找到了。
“我来想问问我的妻子,可不可以再认识一次,好好互相了解下,重新接纳我。”
池芫沉默中,又听男人略带沙哑和伤心的声音响起,“芫芫,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给读者的话:
池芫:要你干嘛?图你年纪大,图你不刮胡子,图你抠门?
沈昭慕:……
池溯:妹妹真棒!(海豹式鼓掌)
600和亲公主vs糙汉将军(完)
池溯站起来,直接撂倒了屏风,瞪着沈昭慕——
“你不是寻药草去了吗?怎么来这?”
他眯着眼,却发现沈昭慕一身狼狈,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沾了尘土,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有片树叶沾上面,脸上有两道被树枝刮伤的血痕,嘴唇干裂,眼窝深陷……
总之,看起来像个身材魁梧长得还可以的乞丐。
池溯不说话了。
因为他看到沈昭慕用那双指甲里都是血污的手,捧着一株紫色的草药,微微咧嘴,冲池芫笑得很是开心。
“芫芫,有了这个剑心草,你以后都不用受咳疾折磨了。”
池芫这才捋清楚,原来池溯瞒着她,让沈昭慕给她找草药治顽疾了?
她瞪着自觉心虚,开始左顾右盼摸鼻子就是不敢和她对视的池溯,“皇兄你说你没瞒着我做什么?”
“咳,这不算啊——”池溯调子拉得老长,瞪了眼面前的沈昭慕,“是他害你咳疾的,寻个药草怎么了?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池芫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打败了。
剑心草啊!
那可是他自个儿找人寻了好几回,都以凶险失败告终的有毒蛇守护的灵草啊。
“你,你就让他一个人去?”
池芫眼睛都快喷火了,池溯自觉理亏,不禁声音都弱了不少。
“那……他骁勇善战的,南国也找不到一个能和他匹敌的……”
这是让人独自犯险的理由吗!
池芫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那,差点气背过去。
“芫芫,是我自愿的——你皇兄没有逼迫我,是我知道这草药可以治你的咳疾……”
沈昭慕见兄妹俩要吵起来,忙老实出面替池溯说话。
结果,池芫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你逞什么英雄?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再狼狈点我都可以替你收个尸就着土给埋了!”
“芫芫……”沈昭慕见池芫忽然生这么大气发这么大火,不禁有些忐忑,但心里却暖洋洋的,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紧张他一人去寻草药?
“别叫我!芫你头啊,我死了,别喊我!”
池芫摘了面纱往地上一扔,狠恨踩了几脚,然后气愤地往外跑。
得,这回是真的发飙了。
池溯不敢追,忙给傻愣愣地拿着草药跟个稻草人似的沈昭慕使眼色。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追?找个草药找了五天,再晚点,你这剑心草刚好可以给我妹妹和新妹夫当新婚贺礼了!”
他对着池芫气虚,但面对沈昭慕却还是口牙很好,一出口就毒舌得很。
连新婚贺礼都说出来了。
沈昭慕脸色黑了黑,想起来自己和池溯说好的,他先去寻剑心草,这几日,让他替他安抚池芫,等他回来他再好好争取。
结果他好不容易找到草药了,赶回来却听说他带着池芫过来相亲?
要不是看他是芫芫亲哥,他大舅子的份上,他这会儿已经揍人了。
瞪了眼池溯,沈昭慕忙将剑心草往怀里一塞,跑出去追池芫了。
池溯一开折扇,摇头,“真是的,孤容易么,都这么撮合了,一个二个的还埋怨孤……”
池芫没跑多远,主要是她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习武之人的两条大长腿。
所以,她就跑出厢房,然后走到街上,她步子一转,便顺着热闹的人群看到了之前因为年纪相当而被赶出去的苏子玉。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朝着美少年走去。
“苏公子。”
苏子玉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傻眼了。
面前的女子,雪肤花貌,明眸善睐,笑盈盈地望着他,他一瞬红了白皙的俊容。
池芫暗自好笑,这么纯情还跑去相亲?
“这位姑娘认识在下?”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池芫眼眸闪过一丝慧黠。
扬了扬声调,娇俏明媚地说道,“我是想问你,你这么好看,愿意给我当面首吗?”
万万没想到面前笑盈盈的美人忽然开口,就是让他当面首……
苏子玉整个人愣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瞪着他,伸手将美人拉到了身后。
杀气腾腾地望着他。
苏子玉蓦地紧张了,“我,我不当!你,你们别害我!”
难道这美貌女子背着她夫君出来找面首被抓了个现行?
他刚要跑,就听那女子嗔道,“苏公子,我和这人没关系的,你再考虑考虑啊。”
“你想都不要想!”沈昭慕红着眼,回头终于是忍不住地瞪了下池芫,虽说失而复得一直舍不得凶她,但这女人忒大胆了,竟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要带回去当面首!
池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管不着!”
莫名其妙牵扯进来的苏子玉听出这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系,立即撒腿就跑了。
池芫:“……”小老弟您很没有胆子欸:)
沈昭慕见池芫一副被小白脸逃跑的行径惊到的模样,不禁咧嘴,笑了。
虽然他现在一身狼狈,看起来一点都不英勇俊气,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少了杀气冷厉,多了几分阳光憨实。
池芫很想伸手摸摸他的狗头。
可惜,身高不够。
“别生我气了,你身子还病着,我们先治病好么?”沈昭慕一下心又软了,不自觉间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哄池芫了,“再说……你要真想养面首,我也是可以的。”
池芫:“什么?”
沈昭慕立马:“不过只能养我一个!”
池芫:“……哦。”
那养什么面首,面首只养一个多没意思。
她满脸写着嫌弃,这叫好难才说出“养我”这样羞耻的话的沈昭慕,心口闷闷的,难受。
果然,芫芫不爱他了。
“你又要走?”
池芫见某人失魂落魄地又往前走,她眯着眼,抱着手臂,冷飕飕地开口。
这什么毛病,腿长了不起?
“我不走,你赶我也不走了!”沈昭慕脚步停下来,回过头捏着剑心草,像极了一只沮丧的大狗,哀怨地望着池芫,“我想通了,反正我也不做劳什子北国大将军了,既然找到你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池芫继续眯眼,“长本事了啊,说话一套一套的了现在!”
一年时间,这么上道了?
但就在刚刚,好感度忽然满了???
所以,是要狗男人和她坦白,放弃曾拥有的一切,追随她天荒地老,好感度才满格?
大概这就是沈大将军最深刻的爱情,他不做他的大将军了,不打仗了,他想要往后余生他的剑只为眼前这人出鞘,护她一生无忧。
“你真想好了?”池芫嘴角微微抿着,故作无情无义地说着,“跟着我,没有俸禄,没有名分的——哦,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还会打你。”
她说这话时,故意板着脸,做出一个很凶残的表情来。
但谁不知道,她那点能耐都不够沈昭慕挠痒痒的?
沈昭慕却配合极了,笑着走回来,眼里都是她的身影,“不要名分也行,但我话说前头,其他人也休想要名分!”
池芫摊手,“您厉害。”
然后转身。
沈昭慕立马跟上,“去哪?”
“去找皇兄要点盘缠。”
“盘缠?你要跑?!”
“什么跑?不是你说的跟着我么?现在就去云游啊——怎么,你不愿意?”
云游?
沈昭慕脚步顿下,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池芫抱着手臂微微扭头,不耐烦地蹙眉,“还走不走?”
“走!”
虽然不知道她要去哪,要做什么,可只要她肯给他机会陪在她身边,不管去哪,不管做什么,他都乐意奉陪。
后来?
后来啊……
池溯每年最怕的就是某对云游四海定期回来的夫妇出现在他面前。
一开始是这样的——
“皇兄,没钱了,拿点盘缠呀。”
后来是这样的——
“皇兄,没钱了,盘缠给我。”
“咳,皇兄,芫芫让我拿点盘缠……”
再后来就成了这样的——
“皇兄,没钱了,盘缠!”
“皇兄,多谢,盘缠!”
“舅舅,娘亲让我来拿盘缠了!”
……
池溯:孤欠你们全家的!
啊呸,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总之,一家三口花着南国国君的钱,游山玩水,不要太幸福。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请问要立马进入下一个位面吗?
这个位面,池芫活到了四十岁,她撒手人寰时,男人握着她的手,没有哭,却红了眼眶,亲吻她的手背。
再然后,在她灵魂离体和系统说话时,下方,男人忽然身子震了震,抬头看向她的方向,眼底神色复杂,带了几分冷淡却又含着几分深邃的情绪。
“池芫!”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池芫灵魂都颤抖了下,尼玛奸商啊这是!
她忙收走沈将军身上的灵魂碎片,然后看着位面世界画面定格,她转身,才对系统回道——
进入下个位面!
赶紧的安排!她现在都被那一声咬牙切齿的“池芫”给震得灵魂哆嗦!
奸商一定是生气她这个位面后面仗着好感度一路虐他折腾他了qaq
给读者的话:
下个位面——阴郁轮椅大佬vs伪甜美治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