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9 幻境
定魂死束。
棕色的链条缠满了胡雷全身,越收越紧。
发不出惨叫,等不来救援。
痛苦,绝望,还有深深的孤独……
意识逐渐沉入深层的黑暗,恍惚间,胡雷好像看到自己身前摆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一个扭曲的人影正对着他吊在眼眶外的眼珠,皮肤撕裂的脸颊,破开大洞内脏外露的腹部,只剩下骨头的右臂,向前伸着、想要抓住什么的左手,以及蹒跚的步伐……
原来,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模样。
四百年来,修为始终停滞在返虚中期几乎没有寸进,无法与圣者实力匹配的修炼速度让他逐渐被驱离权力中心,他无数次在脑海中质问苍天,悲叹着自己的命运,想不明白忠诚如他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可是现在,他总算是懂了外人眼里的圣者胡雷,其实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他忠于“天道”,却背叛了挚友,更背叛了自己。
心魔,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悄然滋生。
他蒙住自己的双眼,偏离了向往的大道,步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他伸手向前摸索,却什么也抓不到,越往前走,却陷得越深,感官逐渐麻木,心慢慢腐朽……
或许在朝公孙宏挥下屠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只是这颗驽钝的心,在经历了四百年浑浑噩噩后,才发觉这一点罢了。
也好。
往后,无需再漫无目的地漂泊,无需再背负沉重的回忆,无需再暗自为无法寻到光明而痛苦。
死,才是最安详的归宿。
眼底的最后一点火光终于熄灭,胡雷的身体在巨大的力量下爆裂,飞溅的血肉迅速风化消失……
大地开始轰鸣,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地面,天空和寂静的城市轰然崩塌,大块的碎片从天顶掉落,缝隙之中隐隐可见外面血色的世界。
圣城的终焉降临!
二话不说,赤一把抄起旁边的夜扭身闪开,下一刻带着乌云图案的碎石狠狠砸中两人方才的位置。
天,彻底塌了!
将夜扛在肩上,赤飞快地在碎片雨中穿梭,朝城裂缝狂逃而去!
错身,弹跳,转向……
赤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在混乱的环境中飞速逃窜。
蓄力,狠扑!
像利箭一样从两块巨石中间射了过去,赤好似一只灵巧的野猫,四肢一伏卸下冲力,最终平稳地降落在血色的草地上。
呼~
逃出来了。
赤将夜从肩头放了下来:“你还好吧?”
“嗯……”夜捂着有些发昏的脑袋应道。
“没事就好。抱歉,本应该让你手刃仇人的。”赤说道。
“不……谢……谢谢……”夜重重地摇摇头,眼中充斥着浓重的感激。
“嘿嘿,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感受到夜真切的谢意,赤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假谦虚着背过身去,“不过嘛,咱们解决了那些麻烦的家伙,倒也算是大功……”
话音未落,赤眼角一跳,反手捉住夜的手腕身形向旁侧猛然一折。
唰唰!
两条仿佛由青玉化成的毒蛇从头顶窜过,歹毒的竖瞳死死锁定了赤,一击不中又灵活地扭转方向,再次冲赤咬来!
好快!
即便是以速度见长的赤也按呼糟糕,右手边抓为推!
这一推用上了箭矢冲锋的力量,立刻将个子小小的夜推出去老远,赤自己也借着这力量从原地闪开,勉强闪开毒蛇的侵袭。
嘶……
两击不成,毒蛇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是前后分开,像准捕猎者一样围绕着赤旋转,只要她露出一个破绽恐怕就会在瞬间袭过去。
调动敏锐的六识,赤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日木风生与箭矢冲锋凝而不发,随时准备将速度瞬间提到最大,赤依旧不改往日的张扬:“诶!你还活着啊!意外,真让人意外。”
身姿轻柔的女子像仙子一般飘落,两道冷冽的目光从她眼中射出:“言语挑拨对我没用。不过我倒是还有个疑问没能解决唤醒胡长老真正的记忆供人观赏的圣城到底来自何种秘法?你又是得了哪位高人的真传?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把!”
“喂喂!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赤听了失声大笑,“秘法、秘法的,烦死人了!你们是有多贪恋别人家的东西啊!而且四圣会的笨蛋难道一点创造意识都没有吗?看到好东西就觉得肯定是传承,你们到底是自己没脑子还是小看天下英雄?哼哼,别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有我也到死都不会说告诉你们,好好的传承,落在你们这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混蛋手中根本就是辱没前辈们的名声!”
全无被嘲讽的愤慨,楚香莲冷冷地反问道:“狡辩?里说到底就是一种会引出修士记忆,并展现给其他参与者的幻境,属于幻术范畴,实乃偏门之法,基础甚少,若非长期浸润其中难窥门径;幽府之渊四王各有所长,历代王的力量虽有强弱之分,但擅长领域确实一脉相承,幻术自古便是诡王的长项,和艳王没有半块红玉的关系!”
“说了半天,你不还是停留在‘力量都是传承所得’这顽固的想法上吗?”赤嗤之以鼻,“诡王擅长的我就不可以擅长?没有传承我就不可以自创?谁规定的?”
见赤不承认,楚香莲蔑视地抬了抬眼角:“不肯在此说也无所谓,等离开这幻境,我自有无数种办法让你说出来!”
“出去?简直大言不惭!你还真敢当此地是幻境啊?”赤嘲笑道,“四圣会的家伙真是自负得可以!刚刚才死了一个胡长老,又来个毫不汲取教训的女圣者!你以为你还能出去?”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打算动摇我吗?”楚香莲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看着赤的眼睛沉着地推断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便将你的想法从头简述一遍吧。”
完全不给赤插嘴的机会,楚香莲说道:“或许是条件限制,你只有击溃目标的心理防线才能取得情报,于是为了达成目的,你先消去大家的记忆,让我们记住‘里’的虚假常识,放出‘天灾’震慑人心,在我们的逃亡路上又弄出强大非常的敌人和支离破碎的场景,让我们陷入惊恐之中,并对引导我们的你产生依赖的情绪。”
“表面上看,你的确是成功的,然而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楚香莲眼中精光闪过,“无论我们遇到哪种危险情况,小队里居然没有任何人死亡!”
“整个里都就在你的掌控之下,那何不杀掉碍事的人,只留下我或者胡长老中的一人摄取情报?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双目闪耀着明悟的光芒,楚香莲提高了音量:“杀死我们毫无意义,里中的死亡都是虚假的,谁都不会死!你不过是在假借各种情景动摇他人罢了!”
“里,只是个毫无杀伤力的幻境!”
0560 转向
身后是不断坠落的巨大的石块,在这遍布毁灭气息的背景下,强烈的反差让楚香莲柔弱的身姿看起来愈加出尘。
略微低下头,前额的头发遮住眼睛,赤的表情不甚明朗:“哦?既然只是伤不了人的幻境,那你又何必站在这儿和我浪费时间呢?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看穿一切’的智慧吧?”
“呵呵,炫耀?‘特立独行’的艳王竟然以此来反问我,不觉十分可笑吗?”楚香莲毫不掩饰讽刺之色,“从古至今,这等层次的修士中,除了你以外还有何人有脸做出肤浅至此的事情?”
“嘿嘿,肤浅先放到一边,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承认我的实力和威信已经是修真界巅峰的级别了?”赤呼啦一声昂起头,得意的笑容绽放出万丈光辉,“哈哈哈,你这女人还蛮有眼光的嘛!我突然看你顺眼多了!”
像个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一样,赤兴奋地搓着手,兴高采烈地建议道:“这样吧,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艳王大人我大人有大量,就赐给你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加入幽府之渊的阵营吧!”
“不知死活!”楚香莲脸色骤然一沉,右手一挥,早已蓄势待发的双蛇骤然的弹起!
就在两蛇扑出的下一瞬,赤却反其道而行之,瞬间矮下身去,日木风生与箭矢冲锋齐齐上阵,力量、角度都在转瞬完成调整,身体紧贴着地面从双蛇的包围中一闪而出,那熟练的动作甚至让楚香莲怀疑她才是蝮蛇转世!
更让楚香莲不安的是,赤出圈的动作实在的太过顺畅,简直就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
是战斗直觉吗?赤,着实令人生畏!
“哎呀,真凶!真凶!嘴上说着里是无法伤人的幻境,还不是瞅准了机会拼了老命来杀我!”趁着两条蛇没有攻过来,赤像个地痞似的朝楚香莲吹了个口哨,还伸出小指朝她比划道,“搞了半天你对自己的猜测一点自信也没有嘛!刚刚居然还振振有词地胡侃半天,丢人!”
能成为圣者的修士都是天子骄子,在原本的门派势力中本就备受弟子们尊敬,成为圣者后更是几乎受尽瞻仰,平常只有他们羞辱别人的份,哪有被羞辱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如此粗俗的侮辱!
饶是楚香莲修养好,也难以抑制火气,举手便要呼云唤雨,不计一切代价将赤斩杀。
就在楚香莲动手的前一刻,一道如怨如怒,好似荒兽苏醒的低吼毫无预兆地传来!
该不会是……
赤目露了然,正打算寻找声源,却感到一阵烈风扑面而来!
强烈的波动荡入耳中,就像被重锤砸中脑袋,赤顿时昏头转向,双耳嗡鸣不已!
长期依赖骨甲防御的后遗症即刻显现出来,赤未能及时用灵气护住耳朵,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声吼叫,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差点背过气去,不由暗骂自己白痴,虽然就算她用了灵气,在绝对的修为差之下,情况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
听觉暂时丧失,但赤哪里是会就地等死的主,当机立断,她不顾形象地就地一滚!
砰!
金色的影子狠狠击在赤方才站立的位置上,凶狠的力量将地面震出一个大坑,四散的冲击波顿时把赤掀飞出去,咕噜噜滚出老远。
楚香莲对吼叫的反应就比赤迅速多了,在第二记音攻到来之前,她便用灵气护住了耳膜,所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撑起护罩迅速退后与来者拉开距离,与此同时,楚香莲还在仔细地打量对方的样貌。
金色的毛发,如虎般的身躯,加上巨大的翅膀这,是穷奇!
心思电转,楚香莲没有逃走,反而悄然解除了毒蛇法术,迎着穷奇狠辣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朝它露出宽慰又柔和的笑容:“夜,不要害怕,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赤狼狈地爬起身,呸呸吐出一嘴的泥土,定眼一看,正见楚香莲与穷奇遥相对望,朱唇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穷奇虽然神色警惕,但确实没有发起攻击。
“搞毛啊,那女人尽说些废话,有什么好听的?揍她啊!”赤烦躁挠挠后脑勺,清了清嗓子,大声朝远处的一人一兽大声吆喝道,“夜,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别客气,狠狠地打她!”
楚香莲和穷奇闻声转头,却齐齐一怔。
只见一个浑身是泥,披头散发的女人义愤填膺地举着拳头朝这边奔过来!
愚蠢的东西!
楚香莲嘲讽地抬了抬嘴角,却一言不发,而穷奇却稍微侧过身体,身体下压,朝赤发出危险的低吼。
这么明显的敌意都看不明白,赤就可以自己抹脖子了。
虽然不明白穷奇为什么突然想要对她发难,但迫于对方的气势,她只好停下脚步,耐心道:“那个女人是四圣会的人诶!是你的敌人,你千万别听她的鬼话啊!”
然而听了赤的话,穷奇非但没有调头袭击楚香莲,反而怒目环睁,朝赤露出锋利的虎牙!
“昏!猫的记性这么差的吗?难道转眼间就忘了圣城里发生的事了吗?干嘛凶我?”赤气不打一处来,对楚香莲嚷道,“喂,四圣会的坏女人,你到底跟它说了什么,居然让它摒弃前嫌放下你这个强敌来对付我?”
“呵,来自罪恶的艳王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和夜之间从未有过交集,何来敌人之说?”楚香莲深深地望着赤,“倒是你,想方设法地击溃它的心理防线,企图骗取它的信任,还想让夜和我自相残杀,而你则坐收渔利?你觉得我们可能上你的当吗?”
赤一愣,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楚香莲幽幽地继续说道:“哦,对了,艳王的算计可不止是这么一点而已,费尽心思将我们拉进‘里’之中,怎么可能就此放我么离开?”
“上一个是胡长老,那下一个又是谁呢?是早已对你警惕的我?是被遗弃在圣城废墟中的鳞?不,都不对……”楚香莲的目光愈加深邃,“你的目标是……”
听到这里,赤的心咯哒一声响。
原来,楚香莲之前说出的那番貌似胸有成竹的“解谜”言论,既不是为了展现才华,也不是为了试探……
瞥见穷奇越来越暴戾的目光,赤只能暗自叹息。
相信,真难。
0561 三足鼎立
情况变得对赤不利起来。
左边,穷奇蓄势待发;右边,楚香莲步步紧逼。
没有骨甲,赤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元婴修士,面对返虚期的圣者和凶兽,她毫无胜算。
然而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赤整个人却突然放松下来,朝楚香莲露出赏识的神色:“来到陌生的环境中,你还能化敌为友,诱导大猫对我恶意相向,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不错,真不错。”
“三足鼎立?”楚香莲失笑道,“艳王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一点?何时连区区元婴修士也能与返虚修士站在平等的位置了?”
穷奇亦是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境界论吗?成天把这种过气的理论挂在嘴边,迂腐!”赤嘲弄道,“好女儿顶天立地,威武不屈,凭什么不能和你们平起平坐?”
楚香莲的嘴角微微扬起,赤要作死,她自是欢迎:“艳王真是好威风啊。不过艳王也确实有自得的资本,毕竟我们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的结果想必也在艳王的计划之中吧?不过鼎立之势总有崩塌的时刻,就是不知道艳王是打算先对付我和夜中的一个,还是同时碾压我们俩呢?”
楚香莲的话语传入耳中,穷奇身形未动,双眼却愈发寒光闪烁。
被两股极度危险的气息笼罩,即便是赤也压力山大,可她既不着急解释,也不嚣张死撑,反而眨眨眼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诶?为什么怎么选都是我都得动手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何时说过,鼎立三足之中包括我了?”
什么?
楚香莲和穷奇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朝身后望去,却听见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你两在看哪啊?”
被她耍了?
屈辱之感油然而生,一人一兽恼羞成怒,回过头就想给这恶女一个深刻的教训,谁知刚要动作,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为什么那东西会在这里?
惊愕的眼瞳中已经不只有赤的身影了,血红色的草原上空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嘹亮的龙吟划破天际,青鳞巨龙扶摇直上,尖锐的龙爪如利刃般根根伫立,卷起的狂风不断鞭挞着红色的草原,如血的猩红天空,俨然成了承托的背景,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它旋转!
它,是青龙!
神兽降世!
一人一兽神色陡变。
方才还算克制的穷奇瞬间炸毛,双翅一扇腾空而起,四爪张开严阵以待;楚香莲的脸色奇差无比,强烈的危机感迫使她放下圣者的尊严后退好几步,摆出防守的架势。
与那一人一兽的紧张不同,赤仰望着青龙,像老熟人一样冲它挥挥手:“哟,青龙,咱们又见面了呢!”
糟糕!
这么熟稔地打招呼,难道青龙和赤已然结为同盟?
楚香莲闻言心中愈发忐忑。
之前楚香莲以言语挑拨,利用穷奇恐惧被人窥探内心的心思,成功让它对赤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戒备,却未能引它爆发凶兽嗜杀的本性当场将“罪魁祸首”赤撕碎,只不断露出凶相逼退她不让她靠近。
不明白凶兽为何突然学会了克制,无可奈何的楚香莲耐心诱导,一边用轻呢的称呼拉近和穷奇之间的关系,一边期待让穷奇对赤嚣张的性格产生更加浓重的反感,激发它杀死赤的**。
本来一切顺利,谁料半路居然杀出条青龙!
不,不对,听赤的口气,青龙绝非突然出现,恐怕早已隐藏在附近,而赤也老已发现了它的存在。
三足鼎立原来是这个意思!
越想,楚香莲越觉得一切都是赤的阴谋,而所谓的“三足鼎立”根本就是赤的陷阱!
对,赤一定是用她一贯的“以身做饵”的方法,将自己引入其中!
这下好了,被青龙盯着,自己根本不可能脱身!
对于解除自己和青龙之间的仇怨,楚香莲没有报任何希望,当即将青龙划入敌对阵营中。
缺少虫群助力的自己绝不是青龙的对手,况且还有爱使阴招的赤在一旁虎视眈眈,那自己的胜算能有几成呢?
圣城崩塌,原野中除了茂密的红草地什么也不剩下,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肯定是逃不掉的,那,唯一的希望就是和穷奇联手了……
让凶兽,不,游离在凶兽与虚兽之间的愚蠢之物变成好用的棋子……
楚香莲的眼睛越来越亮。
自己,有胜算!
虽然在里中才第一次见面,但楚香莲知道,这只穷奇虚兽正是此次前来子虚岛的虚兽运送船队送来的那件“绝顶素材”。
旁人只知虚兽能签契约,价值甚高,对它们本身的情况却不求甚解,但作为穷奇虚兽的接手人、子虚岛的掌控者,楚香莲自然比旁人知道更多的秘密。
正常的虚兽的兽化程度不会随年龄增长而增加,但凡事都有例外,那就是“异兽虚兽”,它们会在存活的时间内缓慢朝兽类转化,据前辈们推测,异兽虚兽最终完全褪去人类的身形变成彻底的兽类,只可惜过去的异兽虚兽都在彻底兽化之前耗尽了寿元,所以他们的推测一直未能被证实,直到今日……
经历一代代不懈的努力,改变配种、甄选血脉,终于,第一只神兽虚兽诞生!
没有让“培育者”失望,它修行迅速,强大非常,当然兽化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事到如今,已然成长为一只完全的神兽,成为了所有“培育者”的骄傲之作。
有了成功创造第一只神兽虚兽的经验,第二只就可控多了。
楚香莲一眼便看出,穷奇虚兽正处于“兽化”末期。
处于这个时期的它可谓是横跨在人与兽的门槛上。
向前,功德圆满化身凶兽。
向后则兽化失败,是死去?重新冲击兽化?还是干脆返还人类?没有人能够意料。
虽然凶兽血脉占据上风,完全兽化只是时间问题,但此时的穷奇虚兽的确不稳定,就像脑中有人和兽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样,所有精力放在内斗上,朝外的意识相当模糊,智力大幅下降,本能行动的成分很大,。
不过这样的穷奇虚兽真是现在的楚香莲最需要的,凶悍又好骗,只要用言语撩拨,还是很有希望将它骗入自己阵营的,成为一个得力的大受。
心思电转,楚香莲已然有了计划。
这棋子,我要定了。
0562 霸者之念
“夜……”
“低贱的人类,汝为何不以‘兽神大人’称呼本尊?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楚香莲才刚一开口,恼怒的吼声瞬间将她的声音压过,咆哮的气浪轰然落地,将满地红草推平!
什么情况?
楚香莲脚下一个趔趄。
这种感觉就像铆足了劲打人,却不了一拳打在了空处,楚香莲顿时又是茫然,又是失落,抑制不住惊诧的神色,愕然看向天空中的青龙。
然而青龙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双目死死落在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几欲喷火。
青龙居然在对赤发难?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楚香莲向赤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刚到一个地方就把一切火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的?
穷奇也就罢了,面对两个陌生人,又被言语挑拨,不敢轻易站队也在情理之中,可青龙的不一样啊!
身为修真界第一只神兽虚兽,青龙的成长过程却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从虚兽到青龙,它的身体不断膨胀,却始终呆在对它来说日益狭小的牢笼中,没见过日月,没听过风浪,交流的对象除了漠然的“培育者”,便是冷酷的皮鞭。
旧伤未愈,再添新痕,如此反复,对四圣会,对“培育者”的仇恨的也愈加浓烈,莫说几百年,就是给上千年时光,恐怕也无法抚平青龙内心的伤痕。
身为子虚岛现在的大管事,青龙“培育者”的接任人,楚香莲知道,青龙对她恨之入骨,所以从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她就将它划归在了绝无可能合作的死敌范畴,准备与它决一死战。
然而,她又错了。
青龙关注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没有引起青龙的注意,明明应该是好事才对,可楚香莲心里却涌现出失落和嫉妒交织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看赤的眼神也更加晦涩难明。
“哎哟,”赤抹了把脸,嫌弃地朝旁边一甩手,“好厉害的嘴炮啊,吹我一脸口水……”
“庶子焉敢如此!”青龙勃然大怒。
赤那口气分明就是没将它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龙怒极,举爪就欲杀人,却见赤急急忙忙地举起双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
杀念与对傲气在脑中碰撞,青龙动作一顿。
杀之不如驯之。
弱小的蝼蚁杀多少都无所谓,但强者却是稀缺资源,它们的命比弱者贵重,容不得轻易挥霍。
幼年时,那位在它身心上留下至深伤痕“培育者”如是说过,它亦将这句“格言”深深地印在了脑中。
四百年来,身处牢笼的青龙断断续续地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着世界,它懵懂地知道了,在牢笼之外,子虚岛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世界,那里充满了它未曾见过的美妙与诱惑,无一不令它向往。
渐渐的,它开始期待离开牢笼,它想冲破四圣会的束缚出去看看。
**总是无穷无尽的。
当希望无法得到满足,向往不断被压抑,人也好,兽也好,也再无法抑制扭曲的内心。
它恨那些羞辱它、虐待它的“培育者”,它鄙夷他们弱小的个体实力,可越是这么想,它就越发地憧憬庞大的势力。
它要既不是会和它讨价还价的同盟,也不是需要回报的下属;它不懂生死与共的情谊,它只相信力量的束缚。
只要听我的,就好了。
人类靠着契约将强大的兽修和虚兽困在身边,驱使它们为自己卖命,那它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奴化别的生灵,以此获得一批忠诚而强大的奴隶呢?
这个想法在青龙的脑中挥之不去,虽然在它的记忆里尚未有兽类奴化人类或是虚兽的记忆,但它可是青龙,是神兽,本就是能打破世界规则的超然存在,人类能做到的事,它没理由做不到!
身为神兽的自傲让青龙的心思无比活络。
它明白,现在不是首次尝试能不能和人类签契约的时机,但却不想放过收复第一个奴仆的机会。
先迫使让这个实力尚可的女人臣服,待离开“里”之后,再出其不意地将她奴化!如此,便完成了它宏图霸业的第一部!
想通了一切,青龙慢条斯理地收回爪子,高高在上地说道:“汝,还有何话可说?”
赤眨眨眼睛:“我有一个问题。”
赤暧昧的表情让青龙隐隐察觉到不对,它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
并没有指望青龙的回答,赤用食指轻轻拨了拨耳屏,神秘地笑道:“每当遇到恐怖的事情,弱者会闭上眼睛惨叫,强者则睁大眼睛观察周围。我们常常嘲笑那些封闭五感等死的蠢货,不过我们自己呢?除了瞪大的眼睛惊恐地寻找出路,又剩下什么呢?”
等等,莫非……
青龙和楚香莲脸色剧变,强行调动五感,双耳竖起侧耳倾听。
这一听,两者的神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好似来自遥远的世界,空灵的歌声轻轻传唱,浸透了整个“里”的世界!
是那时的声音!
从天梯的世界来到里之前,楚香莲也曾听见过朦胧的歌唱,那时的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陷入了虚假的记忆。
而现在,一切都再明了不过了。
来到陌生的地方,数不清的混乱场景和不可控的发展让她们潜意识中充满了警惕和惶恐,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类最依赖的视觉上,其它的感觉均被忽视,其中就包括听觉。
没有人注意到这浅浅的声音,她们在不自觉时深陷其中!
显然,这个歌声绝不是普通,恐怕与她们来到“里”的世界有着直接的联系,甚至可能将她们掷入更危险的境地!
想到这里,楚香莲顾不得其它,用尽全身力量朝赤攻去!
青龙也不甘示弱,狠狠将法术砸向赤,要将她一击摧毁!
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赤却只是嘿嘿一笑,脚下毫无预兆地张开一个黑色的洞口,正好能容她通行!
“那么,就祝大家好运咯!”
说着,赤身体下坠,转瞬间便消失在黑洞之中。
0563 幸福
通道口转瞬即逝,法术轰在地面上,将红草地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下方暗红的土地。
赤,逃了?
楚香莲脑中嗡的一声响,原本还算稳定的心骤然跳空。
风划过鬓角,她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蛇一般的竖瞳正对的楚香莲的脸,没有了赤的妨碍,青龙的目光终于落在的了她的身上。
从笼中出来的青龙到底是怎样的?楚香莲也不是没有想象过,虽然只是作为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乱想。
暴戾、凶狠、仇世……一切最负面的情绪出现在青龙的身上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她曾经的猜想却没有一个正确。
平静中带着一点玩味。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苦大仇深,楚香莲能感觉到,青龙对她的仇恨程度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害虫。
谁会和害虫置气呢?
它如今的想法只不过是顺脚踩死这只让它感到恶心的蟑螂罢了。
青龙,变了。
这,是尝到了自由美味的缘故吗?
子虚岛的防守十分严密,无论是人力还是牢笼,都是万般的坚固,莫说是返虚期,就是大乘期修士被关在其中都只有被囚禁终生一个结果。
谁知今日,青龙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翱翔在看不见边际的高空中,虽然明白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怨恨周围一切,想要撕碎所有的恶龙,正在慢慢丧失。
迈入更宽广的世界时,心胸也会随之开阔,青龙正以亲身经历诠释了这一点。
“这还是第一次,梦境居然让本尊感到颇为有趣,”目光离开楚香莲,准确地说,青龙的注意力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相当短暂的时间,它摆动硕大的头颅,仰望着没有穹顶的苍穹,神色渐渐迷醉,“本尊听说梦是有‘噩梦’与‘美梦’之分的,想必这就是‘美梦’了吧?让本尊见到了满意的东西,区区人类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值得赞扬了。能人稀少,本尊也是惜才之龙,只要她识时务点,在未来本尊的天下里,给她留下个席位也不是不可。”
没有大富大贵,没有至高权利,没有如画景色,没有美食佳肴……
这里除了摇曳的血红草地什么也没有。
里……算什么美梦?
楚香莲想要发笑,可笑容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露不出来,若是从旁侧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上尽是悲伤和苦涩。
仅仅是离开牢笼,甚至还只是在梦境中离开了牢笼都能感到幸福,青龙还真是容易满足。
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自由”天空下,现在还享受着万人敬仰的待遇,名声、财富、实力应有尽有,可是,幸福的感觉却悄然消失。
进阶?水到渠成。
战胜?理所当然。
快乐偶尔会有,可幸福,却再未降临。
几百年来,她早已对在修真界寻找幸福不抱希望,她的目标,是飞升!
每一位圣者都是修炼天才,从刚进入门派到加入四圣会建功立业,所有前辈高人都不断强调着修士的本质那就是飞升。
只需再等熬些时间坐等功德圆满,便能冲破修真界的束缚前往既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的仙神世界了。
在那里,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在上界,她一定会找回遗失的幸福。
她一直如此相信着,然而为什么当她看到青龙的神色后,又隐隐有种愿望不可能实现的感觉?
不,或许不是青龙的神色,是那回旋在里世界里,永不停歇歌声的过错。
不能被它蛊惑。
理智如此作想,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依然感觉到绝望呢?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相信过幸福的愿望能够实现吧……
穷奇紧张地盯着青龙,身为凶兽自然而然对神兽有一种排斥感,可当它发现青龙并未打算对它动手后,又迟疑了起来,一边缓缓退后,一边张望着没有苍穹的天空。
与从未离开过牢笼的青龙不同,它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样子,可那些回忆,除了让它更加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天再高,也有极限,修真界,只是一个比牢笼稍大的笼子,短暂的自由换来了什么?
公孙宏的死亡,浇灭了它心中的火焰。
如果再给它一次选择的机会,它宁愿没有四百年前那次逃离……
所谓的自由其实只不过是稍微改变一下居住的地点而已,修真界这个让人痛苦的巨大“牢笼”,它不稀罕。
不再相信幸福的存在,四百年来,它浑浑噩噩地过着,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它明白,另一个危险的意识正在不断侵蚀着它的理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它就会彻底失去自我。
可是与其继续忍受记忆和现实的双重折磨,活在修真界这个牢笼里不如放弃这个身体,或许只有死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能想,才能换来真正的自由。
三者各怀心思,却没注意到自己逐渐涣散的目光。
青红蓝三种光芒分别从三者身上溢出,像霞光一样温和地聚集在头顶,形成三色棋盘,像阴阳鱼一样永恒旋转,直到世界的尽头……
赤睁开眼睛,晚霞沉积在海平线上方,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垂下眼睑,眼前,一个男人像雕塑一样站立着,双目灰败;扭头看向身侧,巨大的押送船没入沙土,死气沉沉;转身望向海岛内侧,一个娇媚的女人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深层的沉睡,她的脚边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十位修士,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梦,可是真的能杀人的。
嘴角勾了勾,赤再也支撑不住,浑身一软跌倒在地。
醒神……
不,无法使用,所剩无几的灵气完全不听使唤。
看来我也到极限了呢。
幸好冒险一搏,借助“三足鼎立”的奇思妙想构筑了起了危险的平衡,否则即便是她也无法撑到离开梦境。
可是,梦的束缚还不够,至少必须干掉这个四圣会的女人,否则……
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这一刻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
……阿依慕……
赤想要呼唤两位同伴,嘴唇却同样纹丝不动。
好……
再也无法支撑,赤陷入深层的黑暗。
0564 断层
……
……赢……我们……命……
唔,谁在说话?
用力抬了抬疲倦的眼皮,混沌的火红世界里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
事情本不应该这样……
心里涌起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古怪话语。
……杀……冲……
向前,不停地向前,直到死亡?
悲意从心底升起,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想要重来,对,对!回到起点!
眼前一黑,火红与嘈杂声毫无预兆消失。
“睁眼,睁眼!”童稚的声音响起。
谁……是谁……?
怪异的依恋感自内心涌出,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
想要看清眼前影子,想拉住它。
艰难地伸出右手向前一抓,好像碰到了什么,赤顿时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握紧右手,凑身上去。
“呃……呜……”
发不出正常的声音,赤一个劲地拉扯着对方,拼命想要凑近过去,想要看清它的模样。
“哇,不要突然扑过来啊!你很重耶!”
那个声音抱怨着,可是在恍惚间,赤却仿佛看见一个带着纯洁笑容的开心嘴角和两排整齐的白牙。
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
可仿佛被对方的情绪感染,莫名其妙的,赤的情绪也逐渐变得高昂。
很开心。
它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信任的感觉愈发浓重,眼神逐渐柔顺迷离,赤将身体的重量不客气地压在对方身上,她也衷心地笑了出来:“嘻嘻……”
“赤!赤!”焦急的呼唤骤然在耳边放大。
赤骤然一个激灵,双眼陡然睁大。
阳光,沙地,海浪……
是……岛……子虚岛……
剧烈的疼痛再次传遍脑袋,方才的亲密感彻底泯灭,眼中的重影相互叠加,最终,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赤的面前。
“赤怎么了!不会不记得我了吧?”熊一把将赤摁进自己的毛里,宽大的熊掌焦急地拍着她的后脑勺。
“嗷!”头本来就疼得要死,还被熊忘情地拍打,赤差点当场昏过去,她连忙借着骨甲向下一滑,从熊的“危险擒抱”中逃离出来,怒道,“笨蛋,你想锤死我啊!”
要是平时,一定站在赤的一边借机大肆数落熊的可恶行径,然而这一次,却和艳王域其它众小一齐用心有余悸的眼神望着她:“赤,你……认得我们吗?”
“哈?你在说什么呢?”赤抠着剧痛的头,“我是赤又不是红!”
“呼!”
谁知,赤的话一出口,艳王域众小俱是大舒一口气,纷纷瘫软在地上:“啊!太好了,是赤呢!”
“什么情况?”赤茫然地停下抓脑袋的手,目光从众小身上掠过。
然而这一看,她却愣住了。
伙伴们身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尚未愈合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淌着血。
显然,它们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怎么回事?是谁打伤你们?他现在在哪?还会不会攻过来?”赤腾地站起身,激动地抓住离她最近的熊叫道。
“额……”熊眼神游离。
“你快说啊!”赤心急如焚。
一旁鼓着肚子挺尸的半扬起头,哀怨地瞪了赤一眼:“你就不要问了吧,以后也别再做这种危险的尝试就好。”
“什么意思?”赤更加迷茫。
“啊,没什么!没什么!不要操心那些没用的事情啦,赤没事就好了,嘻嘻!”熊坐起身双爪捧住赤的腰,向上一抬,“举高高!”
“唔……”头痛再次传来,可被高大的熊举起,赤的视线顿时掠过众小头顶,看向了岛的内侧,子虚岛的深处。
瞳孔中骤然一缩,赤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
似乎被赤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熊一惊,赶紧把赤给拉下来,爬起身拉着她的手臂向岛外拖拽:“赤,我们快离开岛吧……对了!东大陆,快去东大陆!”
“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赤却抽出手,退开一步严厉地质问道。
“这个……”熊翻眼望着天空。
一看就知道熊在想如何撒谎,赤大步走到的身边,目光深沉地瞪着它:“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又是怎么回事?全都告诉我!”
被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却还是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侧飘来:“它们不愿说,那就让我告诉你吧。”
赤抬起头,正看见楚香莲半坐在地上,发丝散乱,法衣褴褛,连双目也不复之前的精明,犹如一团死灰。
这个女人居然还没死!
赤横眉冷竖,一个跨步飞跃到楚香莲的身边,右拳奋力一握,尖锐的骨刺瞬间弹出。
杀了她!
拳头狠狠挥下!
“呵呵。”两声轻笑。
骨刺停在离楚香莲额头不到半寸的距离上,赤疑惑又警惕地注视着她的神情,与胡雷解脱的表情不同,那是一种看不见希望,彻底认命的眼神。
这种神情是很难在高傲的圣者脸上看到的。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像个输光的赌徒,又像个将死的老太婆?”楚香莲的眼神依旧空洞,这让她的笑容平添了几分渗人的味道。
“……”即便被看穿了想法,赤也没有丝毫收回骨刺的意思,只冷冰冰地盯着楚香莲。
“呵呵,”头微微前倾主动迎上骨刺,眉心立刻被锋利的刺尖刺破,殷红的血液顺着鼻夹滑落,好似轻声蜜语,楚香莲悄声道,“这,都是因为你啊。”
我?
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惊惧,赤缓缓抬起眼睑。
阳光下,楚香莲的身后,景色分外清晰。
船身裂成数段嵌进地面,一块块血腥的肉块,一条条凄惨的断肢散落在地,将地面染成了血红色。
尸体和船的残骸,遍地都是……
“如果没有海水的冲刷,整个海岸大概都会被染成红色吧?”楚香莲痴痴的笑着,“子虚岛完了,你满足了吗?怪物?”
“……这些,都是我做的?”赤怔怔地看着一地凄凉。
这个结果,连她自己也完全不敢相信。
楚香莲耸耸肩,笑得木然:“是不是你我还无法确定。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只要你继续活下去,修真界的结果大概也和这‘血滩’一样吧?”
“你的出身,大概本就是灾难吧。”
0565 本能
眉头轻轻一蹙,略微扩散的瞳孔猛地缩回,赤轻蔑地抬了抬眼角,手肘后撤,变刺为拳,狠狠地揍了上去!
砰!
毫无防备的楚香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柔弱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
之前的动摇一扫而空,赤拧着拳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的她:“喂,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落在本坏人的手里,不想吃苦头的话,说话就小心点!”
明显感觉半张脸浮肿了起来,就像被撕下了虚假的面具,楚香莲眼中那层满是木然的朦胧尽数消失,露出遍布惊愕的内核。
音攻秘籍难得,对天赋的要求很高,所以一直无法成为主流攻击方式,不过音攻往往能出其不意,所以只要能得到音攻秘法,修真者无论天赋若何,也多会修行一番,必定技多不压身,多一点手段,就多一条出路。
楚香莲也不例外。
虽然多年前得到的音攻秘法,这种音攻秘法非常特别,它既不能直接攻击修士的经脉造成气血逆流,也不能让人沉迷于幻境,却能起到强烈的暗示效果,在潜移默化中加强修士的情绪,用到开心的人身上,会使对方更加亢奋;让愤怒的人听见,则令受众愈加充满暴戾。
楚香莲并没有太好的音攻天赋,于是她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刚刚恢复意识,情绪不稳定的赤身上。
她看得分明,艳王域众小也好,那群怯懦的海兽也好,实际上都唯赤马首是瞻,也就是说想要活下来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赤击溃!
她要摧毁她的意志!
吸取先者经验,经历数百年风雨,收拾过无数桀骜不驯的虚兽,楚香莲明白,毁灭一个人最信仰的出身就像毁掉高楼的根基一样,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楚香莲明白,赤对她的危险性太清楚,她能活下去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很小,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毁掉赤。
因此,她利用艳王域众小不想告诉赤真相的心理,主动发言吸引赤的注意力,装出一副心死的模样引诱她上前,一步步用魔音引导赤审视自己的“罪孽”,从而对自身产生怀疑。
看见赤越来越混沌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无往不利的魔音暗示快要成功了,赤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只要再推一把……
然而,被这一推结果却让她始料未及。
赤没有摔下悬崖,而是侧身闪开,顺势在她手上一拉,反而将她甩到了悬崖空中,只要一放手,就能让她跌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赤会突然清醒过来?
看着赤遍布嘲笑的猩红色瞳孔,楚香莲浑身发凉是那句话惹的祸吗?
出身。
背对着阳光,赤的身影有些模糊,黑色的影子投在楚香莲的身上,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完全错估了对手的身份,失败或许早已注定。
她所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怪物,无法评判,无法估计。
“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赤一把拧住楚香莲的下巴,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你知道得太多了,还是去死比较好。”
左手朝上一抬抵在了楚香莲的下巴内侧,随后,赤撤回双手,甩掉骨刺上沾染的血迹,目中冷光闪过:“清扫完毕。”
身体缓缓软到,楚香莲已然没有了气息,只留下下颌的一个小洞不断向往冒着鲜血。
无力,卑微,一代圣者陨落的瞬间和普通人的死亡没有任何区别。
赤在温热的尸体旁蹲下,冷酷的目光落在了它的手指上,那里有一枚储物戒指。
灵气探入戒指,在其中搜寻片刻,一块淡粉色的玉简出现在赤的手中。
熊一点点挪到赤的身边,小心地戳戳她的肩膀:“赤……那是什么?”
“这女人刚才对我使用了难以察觉的音攻,似乎有蛊惑人心的效果,我翻了翻,找到了这枚音攻秘法玉简,”赤手腕一抖,玉简落入尚在发愣的阿依慕手中,“硬功我不懂,这又是细腻的秘法,我们中恐怕只有你能驾驭了,你先拿去参悟着,然后……”
说着,赤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块船体残骸上,目光扫过艳王域众小,脸上没有丝毫玩闹之色:“我要知道我醒来前发生时了什么,你们照实说吧。”
这一刻,从未见过的王者气场从赤身上散发出来,婉言拒绝的话卡在嘴边完全说不出口。
隐瞒,再也做不到。
“……好,那就由我来说明,”咬了咬牙,坐正身体,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会一点不留合盘托出的,所以,赤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愿闻其详。”赤冷静地颔首道。
然而却没有开始讲解,反而率先丢出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判断正确的话……赤,你体内,是不是还有别的意识?”
除了阿依慕,众小俱是一呆。
其它意识?同样的想法不约而同地在众小心中升起,那不就是
双重人格!
“错。”
简洁的一个字,将伙伴们心中的念想瞬间砸了个粉碎,连阿依慕和也是一愣。
“等……等……等等!”舌头打结,好半天才“等”出个所以然来,像火烧屁股一样从地上跳起,“你在胡说什么呢!不对!你是毫无自知之明啊!你身体里明显有另一个意识存在,不然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它的推论全是建立在“双重人格”上的,这还没讲呢,就被赤给从根源给否定了,那还讲个屁啊!
“哪种?”赤很平静,随口道。
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赤的爪子不断抖动:“你、你……你看看海滩上的情景不就明白了?全是你……不,你的另一个意识干的!苏醒的守船修士、子虚岛的护卫,凡是敢露面的被你杀得一个不剩,连坚硬的船都被劈成好几段了,那是你能做到的?你忘记你救公孙舞的时候花了多大力气才破开船的装甲的了?”
“还有呢?”赤头一歪。
“还有?你变得六亲不认,连我们都想杀!我们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肯定是第二人格惹的祸!”急吼吼道。
赤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深深低下头:“我身上只有赤这个独一无二而的人格,这就是我的行为,伤了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啊啊!”快被赤气出病来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危险的人格啊?被有敌意的人格掌控身体是很危险的事情好不好!你知道吗?在你清醒前,它用你的身体大杀四方,眼神嗜血又冰冷,实力强大不说还杀得十分有计划性,出现的敌人一个也没逃脱!这不是第二人格又是什么?”
望着歇斯底里的,赤的目光带上了一层黯然,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本能。”
0566 血统吞噬
赤的话一出口,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生灵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她。
“赤,这是……什么意思?”阿依慕感觉自己嘴里十分干涩。
“当我的精神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失去意识后,身体为了自我保护,会完全依照本能行事,最直接的就是排除周边的一切活物,”赤苦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尸体,“至于为什么我的无意识状态会比常态更强,大概是我的意识跟不上身体的成长吧……”
“停!已经连我都要跟不上节奏了!我求求你不要自顾自的继续讲啦!你看看它们的眼神,像是听懂了吗?”爪子一举,焦躁地叫嚷道。
赤一抬眼,只见众小眨巴着大眼睛,呆滞地望着她傻笑。
“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羞辱,对赤怒目而视道,“我问你答!”
“好好好,你问我答。”赤一副顺从的样子。
“在我们没看见的地方,你也在正常修炼,没有用什么强制突破的药品阵法吧?”审问道。
“我怎么可能用那些!”赤当即否认。
“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振振有词,“修炼精神力的修士极少,他们都没出过问题,为什么修炼‘气势’,拥有‘醒神’和‘定魂’的你,会出现意识跟不上身体的情况?”
听到这里,赤摇了摇头:“并不是没出过问题,修真界中意识与身体不和,本能逐渐占据的例子并非没有。”
“谁?这等奇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它自诩艳王域中最“饱读诗书”的存在,是艳王域的大军师,居然没听说过这等特例,实在是太失败了!
“不是听过,这两位你已经见过了。”赤苦笑着摊开手。
“难道是……”脑中灵光一闪,如梦初醒,“你是说,穷奇和青龙!?”
阿依慕亦是恍然大悟。
“谁呀?谁呀?”和阿依慕倒是明白了,熊却茫然得很,它扭头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疑惑地问。
其它小伙伴更是一头雾水,小鸡听见了神兽的名字,甚至还“啾啾”乱叫,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显然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青龙应该是子虚岛中关押的虚兽,它会被拖入我、和阿依慕所构建的‘精神陷阱’纯属意外,”赤解释道,“青龙的情况和公孙舞的母亲很像,但比她兽化的程度要深得多,已经和真正的青龙一般无二了,这种情况其实和我很类似,他们实际上是被日益浓烈的兽血所带来的‘本能’给吞噬了。”
“哦……”众小依然似懂非懂。
“公孙舞说,就算她也很难和她母亲交流,”熊用忧心忡忡的乌黑眼睛凝望着赤,“赤……也会被吞噬吗?”
“放心,”赤揉揉熊的脑袋,宽慰道,“我和神兽虚兽是不一样的。”
“真的吗?”熊眼中忧色不减。
看见大家担忧的眼神,赤心中暖暖的。
明白同伴们不会在她不愿提及出的事上纠缠不休,所以谈论的时候稍微涉及身世其实也不打紧,而且,一起走到这个境地,有的事情也确实需要说出来,让大家的心里有个底了。
告诉它们吧!
做出决定,赤坚决地抬起头,郑重地开口:“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血统吞噬理论’的东西。”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词,众小继续懵逼。
无需卖关子,赤的目光在阿依慕和单怀凛身上略作停顿:“正常情况下,同一个身体里只允许一种血统存在,就算身具多种血统,强的血统最终也会吞噬弱的血统,以此达到平衡态。”
阿依慕和单怀凛的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她们知道,赤接下来所说的事情恐怕对她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实际上有不少生灵都拥有过不止一种血统,由于血统吞噬现象的存在,他们所属的种族由最终平衡态的血统决定。”
“虚兽的祖先是人类,他们之所以会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是‘生硬的外来力量’在捣鬼,某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强制向人类体内灌注了‘兽血’。”
“这种‘兽血’的原料由两部分组成。”
“一是从数千种强大兽修的血液中提取素材,最终造出的一种名为兽化因子的东西。”
“二是令兽血与人血共存的‘稳定剂’。”
“两者结合而出的‘优化兽血’非常厉害,不但能兽化人类,还能在人体内繁殖,并遗传给下一代。”
“对这些入侵的外来之物,人体会不断做出抵抗,它们不断地吞噬兽血,将虚兽的身体一点点变回普通人的样子。”
“但是‘优化兽血’采用的本就是经过精选的强大兽修的血液,虽然有主场优势,但人体想要清除这些兽血依然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修真界的虚兽没有一个成功转化成人类的案例。”
单怀凛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问:“可是赤不是说过,虚兽的历史恐怕有接近两万年之久吗?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人血完全消除‘优化兽血’?”
赤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叹。
“人类的幼年期比兽类要长得多,当幼年兽类满地乱跑了,人类小孩还在襁褓里呢,这个时候,优化兽血会趁机攻城略地,大幅度增加自身的量,减缓优化兽血被消灭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我们从某个圣者的梦境中得知,一万多年来,四圣会在修真界各地建造了许多秘密据点,干着拿虚兽‘配种’的勾当,意图造出更加强大的兽类,他们的做法,也变相增加了虚兽的延续性,况且现在还有雪莲城的‘兽化装置’,就算虚兽真的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也可能被贪得无厌的人再次用兽化装置造出来。”
“混账东西!”单怀凛目眦欲裂,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拳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大的深坑,“四圣会在背地里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曾经,她以为只是四圣会部分长老享受各地上贡虚兽奴隶的待遇,所以才对虚兽的处境不管不顾。
如果四圣会本身才是虚兽命运背后最大的幕后黑手,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四圣会的存在,简直就像在嘲笑虚兽悲惨的命运一样。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真是个笑话。
0567 潜滋暗长
将单怀凛轻轻揽入臂弯,阿依慕的声音无比温柔,目光却如燃烧的烈焰一般灼热:“我们,都明白!所以我们一直在朝着坚信的目标前进,不是吗?”
人参精也赶紧拉拉单怀凛的裤脚:“没错,你看你们的大王,那家伙刚凭一己之力屠了一个岛,接下来的战争,一定是你们获胜,连我都相信!”
鄙视地瞥了一眼安慰人时还不忘记和艳王域撇清关系的人参精,镰却的爪子将糯米捏得变了形:“以后,大家还会变得更强。”
“吼吼!变强!”熊挥舞着胖爪子!
“啾啾!”小秋也不甘示弱。
连沉默寡言的洪冲和呆滞的鲨杀也坚定地颔首。
“都很有干劲嘛,那身为军师的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满意地像个看到孙子成长的欣慰老头一样不住点头。
“我早就下定决心撕碎这混账天道了,”赤来到单怀凛身边,将沉重的一掌拍在她的肩上,“我和你约定,一定会让你看到虚兽们重回自由的那一天!所以现在,擦干眼泪吧!”
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单怀凛重重一点头。
心,暖暖的,充满了勇气。
相互打气后,气氛轻松了不少。
重新接上方才的话题:“虚兽变回人类的例子还没有,但完全兽化的情况却发生了,从‘里’的情况来看,青龙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都和人类毫无关系了。按照你说得‘血统吞噬理论’倒也不难理解,神兽血脉肯定比人类的血脉强许多。”
“是的,不过我觉得它还不算完全的兽化,当它以‘鳞’的身份出现时,它所表现的性格和‘青龙’姿态的性格完全不同,说明在它内心的某个地方,恐怕还有人类的意念残存。”话是这么说,赤却没有丝毫想要“拯救”青龙的想法。
从“夜”身份对老虎的恐惧中,赤能看到穷奇对兽化身份的抵触,但“鳞”对龙却是十分的向往,它们两者是不同的。
有想法的,赤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但对没想法的,赤还没有闲到要去替它打算。
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兽化因子既然是从部分兽类血液里提取出来研制的,那它应该也只能将人类兽化成这批兽类中的某一种吧?”
“据说是的。”赤道。
恼火道:“那问题就更大了,现在神兽和凶兽虚兽都出现了,青龙和穷奇……修真界有这两种兽类吗?”
众小俱是一愣。
“至少饕餮和玄武出现过。”洪冲冷不丁地说道,刷了一下存在感,引得众人围观。
“黑雾峡谷的的饕餮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但玄武是因为一场意外自天外而来的,也就是通俗所言的‘上界来客’。”作为玄武手下的前将军,赤很有发言权。
急吼吼地摆着手:“反正就是极度稀有,在修真界几乎不可能找到对不对?”
得到赤的肯定,兴奋地一拍大腿:“啪叽!这可不得了了啊!伙伴么,你们好好想一想,有人提取到了极其罕见的‘青龙’和‘穷奇’的血液用于制造兽化因子,这可是大事啊,总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吧?中途肯定耗费了大量的血液材料!换做是你们,舍得把千年甚至上万年才可能出一只的神兽凶兽这样浪费吗?”
“你是说……”镰却若有所悟。
“上界的神兽凶兽总该比修真界多多了吧?”目露精光,“青龙和穷奇的血液素材,说不定来自天外!”
众小皆惊。
不得不说,这个假设实在太胆大了,虽然跟着赤混久了,神经都有点大条,但大家还是习惯在修真界的框架下讨论问题,而却突破了修真界的界限,直接将上界扯了进来。
“,眼界很高啊。”如果说众小惊愕的目光让愉悦,那么赤的赞扬简直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小意思啦!”心花怒放又故作谦虚地说。
熊惊讶地转向赤:“天外的神仙和妖魔也参与了虚兽的事情吗?”
单怀凛和阿依慕神色一黯。
如果敌人只是修真界层次,哪怕是四圣会,她们也有心斗一斗,但如果是天外高人所为,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难免让人绝望。
“天外不只有仙神妖魔,但无论是谁来干这个事,也无法被主流道德观所认同,人类可不是他们私心和贪念的牺牲品!”赤笃定地说。
敏锐地注意到了赤话中有话,眯起眼睛:“赤是说,虚兽的诞生可能还不是仙神妖魔所为?四圣会只有仙神妖魔四大修,如果不是他们,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往下猜测,那就是还有一个未知势力参与到了虚兽事件中?”
“不愧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这也是我想要以后再告诉你们的事情之一,”赤感叹道,“通过这次窥探圣者的幻梦,我对‘四圣会没有掌握直接将人类兽化技术’这件事的把握提高到了九成以上!”
“提高?那赤以前应该也有猜测?”更加起劲。
“对,先是前代艳王的记忆,东大陆的地穴中那些修士采用的方法和禁罪洞是一样的,”赤实在无法平常地对着阿依慕单怀凛说出“配种”二字,“接下来的,确实天巫修真域地底的巫族地穴,也就是是我和黑龙龙鳞相遇的地方。”
“咦?我没听赤说过耶!”熊噘嘴道,“赤,好生分!”
“哪跟哪啊!那是因为我刚回来不久就从艳王域消失了好吗!”赤哭笑不得,“地穴中我们弄出来过一次影像,其中记录的正是巫族被屠杀的场景。”
“作为‘屠夫’的一方,人数只有几人,他们穿着怪异,不是我在修真界见过的任何一种服饰,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赤顿了顿,吐出四个字,“御空飞行。”
“什么!”众小瞠目结舌。
修真界中能御空飞行性的生灵,它们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赤,众小早就对她的变态见怪不怪了;另一个则是玄武,明明那么笨重,却平稳地漂浮在空中。
神兽能飞就算了,今日听闻人也在御空飞行!
这,只能是神迹了吧?
0568 紧迫感
“几个……正常修士是做不到御空飞行的吧?”理所当然地说着,很自然地将赤踢到正常范围外。
“血命族人倒是可以,但我不觉得凭几个血命族能碾压那么多巫族人,要知道巫修可是拥有燃烧生命换取对方即死的秘法的!”赤皱眉道,“到这里,天外势力参与修真界纷争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再往后,就是雪莲城了。
“完全无解的吸人‘天眼’,风格和修真界格格不入的地底建筑,更重要的是,地底石墙、石门的硬度,简直硬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连我的骨刺也没法在上面弄出丝毫划痕!”
赤的骨刺都……
众小顿时对“上界说”更加信服。
“那那些‘优化兽血’,‘兽化因子’什么的……”问。
“啊,都是我从雪莲城地底得到的信息,”赤承认道,“如果手头有这么厉害的技术,四圣会何费尽心力一代又一代地虐待虚兽,直接把不顺眼的人扔进兽化装置不就得了,既消灭了异己,又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奴隶资源。”
“有道理,”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却反而更加疑惑,“可如果不是仙神妖魔所为,那这个第三方势力又是为什么要创造虚兽呢?也是为了奴隶?上界之人,也会有修士的贪念**吗?”
“只要是生灵就不可能无欲无求,”赤皮笑肉不笑地说,“至于他们的目的……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对了,说了这么久虚兽的事情,我也想问问你们怎么弄死跑进海里那个圣者的,那家伙看起来特别凶。”
一谈及此事,小鸡顿时来劲。
只见它昂首挺胸,扑到赤面前,扇翅膀、炸毛、乱飞,嘴里还不断啾啾啾地尖声鸣叫,好不杂乱!
听了小鸡激动的描述,赤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小秋渴了吧?来,喝点水,歇歇,先歇歇。”
说着,赤掏出一罐水果汁,像哄小屁孩一样将小鸡引到一边,然后朝众小露出和煦的笑容:“那么,接下来谁来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呢?”
转头四顾:被赤用一罐果汁骗走的小鸡,眼神游离明显欲盖弥彰的熊,呆滞的洪冲和鲨杀组合,被自己踩在脚下只会喵喵叫的糯米,还有才停止啜泣不久情绪不稳的单怀凛。
脸上写满了“好麻烦”,镰却还是很有觉悟地站了起来:“那,就让我这个老头来讲吧。”
忽略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熊,镰却开始慢慢讲述与圣者交战的经过。
原来,发现怪人的头颅硬度惊人且不可接近后,单怀凛最终还是动用了最后的杀招千妖之束。
这是一个将对方身体按照灵气浓度不同由弱到强逐个加以封印的法术,即便力量远远弱于某个敌人,也能针对他的部分能力加以封印,强行削弱他的战斗力!
怪人的头骨非常硬,无法被锐器斩断,但脑子和养在头部的母虫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撞击和冰冻。
在众小和海兽们的疯狂围殴下,怪人能活到现在必然使用了灵气做缓冲,抵消掉震荡和冷冻。
敌人很强,但只要能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让震动或者冰封伤到怪人的大脑或者母虫,就有胜利的可能!
艳王域众小带领着虚兽再次对怪人发难,这一次,它们改变了战略,以原本辅助战斗的防御手单怀凛为中心,全力为她制造让千妖之束与怪人头颅接触的机会。
那一场大战,真可谓是翻江倒海,就连岸上的和阿依慕也看到了海中扬起的滔天巨浪。
乱战、迷惑,终于,千妖之束的灵气手在一片混乱中悄然触碰上了怪人的囟门。
宛如飞快生长的根须,封印的力量在怪人头上传开。
封锁,削减,机会,闪现!
以身化剑,镰却窜入公孙舞手心,女子纤弱的身姿荡过层层爆炸,剑尖对准了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惊天一刺!
战场,静了下来。
“……看不出来,镰却还有说书的潜质!”赤愣了半天,惊叹道。
镰却眼睛向上一番,只可惜魇魔的眼白也是黑色的,这一记白眼翻得毫无灵魂。
“不错不错,怀凛很厉害,这么好的战力怎么能浪费,我得可考虑考虑把她推上主力的位置了。”赤欣然地说,羞得单怀凛慌忙推脱。
“不对不对!怀凛厉害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了,重点不在这里!”见赤真的在认真考虑让单怀凛打主力的事情,熊着急地将赤的脸搬向自己,“赤怎么还是这样缺乏紧迫感啊!情况都万分危急了,赤就不要耍宝啦!”
赤莫名其妙:“你才在耍宝呢,别以为镰却帮你掩饰了我就不知道!你肯定参战了对不对?你忘了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了?”
“介个……”熊一惊,复而委屈,“可是当时的情况……”
“是,当时情况很严峻,这个我明白,但是打破约定就要接受打破约定的惩罚,”赤振振有词,“熊现在是化神二层,那么在修到化神后期之前,不准再参与任何打斗!”
“诶~~”熊凄惨地大叫。
“我怎么觉得你在公报私仇?”惊异地望了赤一眼。
被天天耍宝的熊说在耍宝,那心情,它可以理解……
“我可是公平正直的艳王,哪能呢?”赤微笑着望着,眼睛越张越大,“你说对吧?军师?”
浑身一颤,慌忙点头:“对,对,艳王说的是……”
“呜呜……”熊低头啜泣,可下一刻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扯住转身就走的赤,“等等!赤千万不能大意啊!镰却居然主动给公孙舞当武器耶!那群海兽也屁颠屁颠地围在公孙舞身边呢!”
众生灵侧目:虽然形容得没错,可听到“屁颠屁颠”这个词从它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我们的嘴角会不自觉地抽搐呢?
镰却更是怨念地望着熊:“好心帮它遮掩,这头笨熊居然还告我状。”
赤挑了挑眉,挠挠头:“额,你不说,我都忘记问公孙舞和海兽的事情了,她们现在在哪里?穷奇还被关在没被肢解完全的船体里呢,我可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面对返虚期的穷奇,还是让公孙舞自己去领她母亲比较好。”
“啊啊啊!赤太没有紧迫感了!赤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公孙舞她很强耶!她很快就会变成海兽们的老大啦!”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赤愣了一下,蹲下身,双手揪住熊圆胖的脸蛋拧了拧:“我知道熊在为我操心,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强逼海兽们跟随我,因为能交付后背的始终只有同伴啊。”
0569 准备
纯真的眼睛鼓得圆圆的,担忧慢慢褪去,熊一头撞进赤怀里,欢乐地撒娇:“当然啦,我可是赤的后盾呢!”
早已习惯熊莽撞的青呢动作,赤脚下步伐变换,轻松卸去冲力,一边揉着熊的脑袋,一边望向海边:“公孙舞她们在附近的海域里?为什么不上岸来呢?”
“还不是因为你,”说起这个又露出了怨念的眼神,“你倒是进入了‘无意识’的超强状态,各种横冲直撞不管别人死活,我们当然只好让她们都躲进海里远离战团,免得被你给杀了啊!”
“昏,原来是可以逃的吗?”赤脚下一个趔趄,责怪道,“你们怎么不一起逃啊?要是害了你们的性命,我怕是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有人得留下来吧?艳王犯的罪,除了我们这些鞠躬尽瘁的艳王众,又有谁能来承担呢?”双爪环抱在胸前,大义凛然地说着,就连它背后,好像也有道道佛光飞霞。
“才不是呢!赤别被听坏蜥蜴的话!”佛光骤然消失,还没装到一息气氛就被彻底破坏,熊抓着赤的手臂,一副生怕赤被骗了的焦急样子,“赤就算意识不清,对待我们和四圣会的坏人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我们是知道赤不会真的杀了我们才留下来的!”
“这傻熊就跟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倒出来了,连玩笑都不会开!我们是担心你啦!谁知道你会不会疯着疯着又昏过去?”狠狠白了熊一眼,也只好抢着解释,可抢完了又觉得自己和傻熊“争宠”掉份儿极了,反而更加垂头丧气了。
赤哭笑不得,心里却充实极了:“这样啊,嘿嘿,谁让咱们都是同伴呢?我这不成器的艳王,也只有靠大家多包容咯!”
就在艳王众其乐融融之际,一抹绿色悄悄在海面上升起。
虽然心中欢喜,可到底在敌人的地盘上,艳王域众小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赤、洪冲、、镰却四个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立刻警惕地转过头去,熊、阿依慕、小鸡、单怀凛也紧跟着发现异常,只有鲨杀和糯米慢了半拍,看到大家的视线才慌忙看过去,至于人参精,被海水“腌”了许久身体有些透支,现在正恹恹地缩在单怀凛口袋里休息呢。
两只有着竖瞳的眼睛缓缓抬出水面,发觉海面平静的青蛟准备暗中观察情况一下海上的情况,却在露面的瞬间感觉到十道算不上善意的目光火热地射了过来!
吓!
我这么小心都被发现了?难道中了陷阱?
浑身一个激灵,青蛟差点夺路而逃,幸好慌张之中瞄见熟悉的面孔,它才赶紧稳住身形,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朝艳王众问好道:“啊,各位都还好吧?”
“好得很!”像是抓到一个出气包,当即将怨念发在青蛟身上,阴阳怪气地说,“你们都还好好的,我们又怎么会不好呢?”
青蛟那个委屈。
当时明明是艳王域众小一副很大度样子帮忙挡住赤让它们先逃的,那时它们心里还挺感激,怎么转头又对它们的离开不满了呢?难道当时让它们走只是说的气话?
赤一看就知道青蛟又想多了,平静道:“叫公孙舞上来,现在要去找她母亲。”
青蛟如蒙大赦,急急忙忙地想潜入水中,却听身边哗哗水响,各种大块头海兽窜出水面。
“我随你们去见母亲。”水花飘飞,公孙舞倚在星海章鱼一只弯曲的脚上,脸上的表情依旧宁静到像是没有感情一样。
赤向前走跨出一步,手腕又被熊捉住。
“别担心。”她回头朝熊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熊这才放开赤,默默地护在她身后。
公孙舞上得岸来与赤汇合,没有问候,没有责备,也没有感激,开口的第一句是:“与母亲见面有相当的危险性,可以的话,能给我一把剑吗?”
“剑?”赤诧异。
“她很擅长使剑,”镰却接话道,“手中有剑与没剑判若两人,能用剑像庖丁解牛那样轻易将敌人肢解。”
赤挑挑眉,对熊的担忧更明白了几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剑法高手。四圣会竟然让你学剑,对你还蛮不错的嘛!”
“可以的话,请给我一把剑。”公孙舞的情绪毫无起伏。
嘴角勾了勾,赤偏过头,目光与和阿依慕短暂相交:“咦?这么一看,有的人还死得挺冤枉?”
回过头,赤微笑着重新审视着公孙舞的眼睛:“那么……你喜欢什么剑呢?”
“单手细剑。”公孙舞简洁地说。
拨弄拨弄储物戒指,赤取出一把五阶飞剑,用手指在剑身上弹了弹,苦恼地摇摇头:“我手里最好的细剑就只有这个了,好像不太配得上你?”
“请给我吧。”公孙舞的态度很是坚决。
赤依然浅笑,手腕一转,剑尖指向自己,将剑柄递到她跟前:“既然你不介意,那就请吧。”
白净的脸将迷惘的眼睛衬托得愈加浑浊,公孙舞望了赤一眼,接下了飞剑。
“呵,”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一笑,赤转身大步朝破碎的船体走去,“速战速决,你母亲还在等你!”
紧紧握住赤递过来的飞剑,冰凉的感觉刺入手心,公孙舞默默地跟上她的步伐,朝废墟前行。
远远看去唯有狼藉之感,走进了才发现船体像是被利器切开,断口平整光洁,若是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被大厨精心处理的鱼片一样漂亮。
身体将众生灵的视线隔绝,赤悄然低下头,晦涩的目光落在自己弧形的指尖。
已经不再是谜题了,往后,唯有前进而已!
左拳紧紧握住,尾巴洒然一甩,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赤如一道魅影一样晃身来到一块巨大的残骸顶端,沐浴着阳光的她的侧脸,依然是那样的爽朗,张扬。
“找到了!”赤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朝公孙舞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吧公孙舞,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0570 夙愿
身形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公孙舞紧握着长剑一跃而起,脚尖在船体残骸的边缘上轻点,借力步步高升,很快便落到了赤的身边。
熊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舞的动作,直到她到了顶端,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公孙舞的动作已经十分轻盈,在没有法宝协助的情况下能轻松快捷地登上高位实属不易,然而尽管她已经表现得足够优秀,却还是无法摆脱被“一蹴而就”的赤甩开几十条街的命运。
能够御空飞行,又拥有奇迹般矫健的身手,赤在空战,不,所有战斗的移动、变向中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基于此,熊再也不用担心赤在与公孙舞战斗中吃亏了。
赤笑看着公孙舞她紧握剑柄的右手:“喂,不至于这么紧张吧?放松点。”
“母亲,在……”公孙舞紧盯着地面,眼中流露出非同寻常的决绝。
赤耸耸肩,伸出食指轻飘飘地指了指下方:“喏,她就在这里面。”
“你能破开船的装甲对不对?”公孙舞退后一步,目光却没有离开船体半分。
“我是能破开,不过你既然拿到剑了,也应该能剥开船体吧?”赤饶有兴趣地望着公孙舞。
出乎赤的意料,公孙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不,我不能切开船体。”
“为什么?”赤操着手质问,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由我来警戒。”公孙舞就像没注意到赤的质疑一样,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哈?”赤诧异地挑起眉,“为什么啊?这里面关的是你娘吧?”
“是。”公孙舞平静地答道。
噔!
突如其来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子虚岛,众小和海兽们被其一惊纷纷昂起头,不解地望向了赤。
公孙舞显然也没料到赤会在自己身旁突然发难,顿时将原本集中在船体上的精力转移到赤的身上,两人对视,从赤的眼中,她看到了极度的反感。
“是什么是?你以为你在说一件关于外人的事情吗?这里面关的可是你娘!是你至亲的人!你居然把救她的义务交给我,自己反而理所当然的捡起了警戒任务?”赤只觉可笑至极,“子虚岛的人都快死光了,就算是现在还活着的怕是也没胆子出来和我战斗,这时候你想警戒谁啊?”
公孙舞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不说话了?你以为沉默就能蒙混过关了吗?”左手按在公孙舞的手腕上,右手将她的衣领提起,赤冷冷地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大慈大悲的善人,宁可将我和同伴们的安危置于危险境地的也要帮你?”
赤的表情完全不是在开玩笑,浑身散发的寒意仿佛要将太阳的温暖也夺取。
然而公孙舞却没有对赤的杀意做出任何反应,她只将目光重新回到船体之上:“这里必须由我警戒。”
“别开玩笑了,这是你娘,不是我娘!救不救她和我有什么关系?”赤完全无法理解公孙舞的想法,愤怒地将她摔向地面,指着她的头顶骂道,“蠢货,你愿意等,那就在这里等一辈子好了!”
赤说着转身就跳下了废墟,朝众小嚷道:“我们走!”
“可是……”熊歪着头。
刚刚还对公孙舞警惕不已的熊却露出这等神色,赤诧异的同时心中更是窝火,她横眉冷竖:“干嘛啊,你还想和她一起这儿住着等四圣会的援军来收割吗?”
“诶?没有没有!”熊连忙辩解,“可让她一个人留下来的话,她会死吧?”
“她又不是傻的,难道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赤生气地一瞪眼。
谁知熊却眨巴着大眼睛茫然的望向赤的身后:“介个……我觉得他真的不怎么聪明诶。”
赤猛地回过头,竟看见公孙舞直接在废墟上坐了下来!
气得七窍生烟,赤一跺脚再次飞身上船,几乎收势不住就要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幸好,她还没有被气得丧失理智,终于还是硬生生地收力回脚,当然,一顿臭骂肯定是免不了了:“你这个白痴,你还真打算在这里等下去?”
“困阵的力量在减弱,母亲最终还是能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公孙舞笃定地说。
“那又怎么样?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老实告诉你吧,四圣会的援军肯定比我们预计得来得要快的多,就算你娘有本事慢慢磨掉阵法逃出来,也会被赶到的援军阻止!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中间的危险性?”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舞,“到时候不只是她,你也跑不掉!你这不是白瞎了她的一片心意吗?
“我明白母亲想让我自由,但是她的仇人已经死了。”公孙舞继续说着让赤摸不着头脑的话。
赤完全想不明白公孙舞话中的逻辑在哪里:“仇人死了,难道不是好事吗?还不快趁着艳王大人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带着你娘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地过平静的生活去!”
“我们是不可能过普通生活的,”冷不丁地,剑尖划在冰凉的铁皮上,发出让人浑身发凉的噪音,公孙舞的眼里看不见丝毫的希望,“母亲,不能离开这里。”
“说让我救她出来的是你,说她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也是你,说她不能离开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干嘛?”赤第一次有种快被人逼疯了的感觉。
“有能力离开牢笼却不能脱出,因为母亲她本不应该回到这个世界上,胡先生是这么告诉我的。”
“胡先生?胡雷?”赤顿时有种抽死公孙舞的冲动,“你们不是仇人吗?你听他的做什么!你还有没有脑子?”
“他并没有说谎,因为死去也是母亲的夙愿。她不想回到这个世界上,他也不能沐浴阳光,她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穷奇?”赤反应的过来,却愈加觉得荒唐。
“是的。”公孙舞诚恳的点头。
“你真是被四圣会洗脑多了吧?强大的力量从来就不是错误,正确与否全看你怎么用!穷奇又怎么样?长的和别人不一样又怎么样?她好歹还是人们熟知的凶兽,我呢?你们谁能说得出我是什么?难道我也应该去死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原来是如此难受和憋屈,“未来又是什么,你们倒是自己去掌控啊!”
“……对抗命运,母亲也如此希望过,只是结果……”公孙舞的平淡的目光改变,没有流泪,没有哭喊,她的眼角却流露出浓烈的伤痛,“母亲清醒的时候说过,活在世上痛苦远比快乐更多,这个千疮百孔世界,她已经不想再徒增它的悲伤了。”
“如果有一日她必须作为一只失去束缚的凶兽穷奇出现,至少,让我亲手了却她的夙愿。”
0571 幼稚的悲伤
紧捏的拳头松弛下来,视野中只剩下银灰色的船体,赤缓缓开口:“镰却。”
黑色的狂风席卷而上,遮蔽了蓝色的天空,笼罩在两个女人身上。
“夙愿啊……”黑气缠绕在周身,璀璨的坚韧之光却从瞳孔中迸射而出,深深看着自己布满玄奥黑色的纹路的手心,赤骤然将右手狠狠向下一拍。
灵气从手心狂溢而出,钻入坚硬的船体内部。
五色的丝线犹如编制梦幻的丝线在废墟内部穿行,融合,一颗颗模样乖巧的灵气小球悬空漂浮。
眉心轻轻一蹙,赤淡淡吐出一个字:“灭。”
犹如黄沙堆成的古堡,船体在一瞬间粉碎成数不清的沙粒,又在化作飞灰湮灭。
就在自己眼前,本应十分坚固的壁垒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泯灭,甚至连破灭的声响都没发出,与之相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顺畅的切割,又算得了什么?
无声无息的消失,真正的恐怖。
之前,公孙舞对赤的印象还停留在爽朗勇敢的孩子上,她明白她拥有强大的力量,也相信她坚定的信念,却不会对她感到恐惧,然而这一刻,她却如坠冰窖。
自己,真是太傲慢了。
几乎在眨眼间,船体残骸顶部的壁垒完全毁灭,只剩下一个阴森的黑色大洞。
穿越镰却的黑雾,漏网的光芒落入洞口,却像水落入了沙粒,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被吞噬。
陡然想起自己的使命,公孙舞一挑剑就想刺向洞口,却发现自己身体各处都好像铐上了数不清的锁链,几乎动弹不得!
看着身边弥漫的黑气,她明白了什么,挥剑就斩,可无论她如何使力都只像斩在了空处,毫无击实的感觉。
虽然在海战中见识过镰却用这招纠缠怪人,可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况且就算了解镰却的力量,也很难摆脱它的束缚,魇魔,对人类来说仍然是无解的存在。
“请……请放开我!”公孙舞罕见地慌乱起来。
“这可不行,我们的王可没有允许我还你自由。”镰却懒惰却顽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赤……”
“在一旁远远看着吧,”赤稍微退后,捏捏拳头,目光紧盯着黑洞洞的入口,“夙愿的正确了却方式,我会教给你们,你,还有她!”
千丝万束拖拽着公孙舞,不管她如何挣扎,镰却依然拉着她不断后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船体残骸越来越远。
黑雾退后,热情的阳光再次尽情地照射在赤的身上,盯着点下方的洞口,她将双拳猛地击在一起:“怎么还不出来?磨蹭什么呢?快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到底有多么高啊!”
当!
金色的虎爪冲破黑色抓在洞口的边缘。
慢慢的,毛发倒竖的狂放虎头从黑暗中探出,面对居高临下的赤,它露出了极度的嘲讽:“是……你,装神弄鬼……的小鬼!”
“可以啊,都能说清楚人话了,”赤垂下双手,身体略微弓起,笑容逐渐残酷,“怎么样?沐浴着阳光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刺眼,”双瞳死死盯住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长着华丽翅膀的金色大虫从船体中飞出,“放我出来,你……不怕死?”
“彼此彼此,”赤张开五指,用力曲了曲十指,“而且比起我,你在这方面可厉害多了,非但不畏惧,还想找死!”
将赤的冷嘲热讽听得明明白白,穷奇丝毫没有被讽刺的愤怒:“你最好搞清楚,我在不在乎……性命和你能不能……杀掉我,这是两回事。”
赤眼睛一睁,陡然发难!
一个晃眼,赤已经出现在眼前,穷奇心里一惊,面对直冲自己鼻尖而来的拳头,它连忙拍出一记飞爪!
砰!
拳爪相交,穷奇的爪子被迎面而来的巨力撞得弹了回去,伴着血液的飞溅!
这时候,穷奇才感觉到痛感从前肢传来,它定眼一看,一个血红的小洞贯穿了它的右爪。
居然能将我强悍的凶兽身体刺穿!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穷奇眼角一跳,在“里”中曾经经历过的杀戮浮现在心头,两个影子在眼前重合:“你……是……”
是什么?它完全说不出来。
“如何?我的身份令你困扰?”双手摊开,赤仰天大笑,啸声响彻云霄,“告诉你吧,我,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真正怪物啊!”
双拳化作数不清的拳影朝穷奇迎面罩去!
吃了一记闷亏,穷奇哪里还敢用**和赤硬碰硬,它连忙后退,张口喷出一道厚厚的火墙!
唰!
一只玄纹红手从火墙的另一边刺了进来,反手扣住火墙的内侧,用力一扯,竟然将火墙撕开一个洞穴!
从对穿的洞窟中,穷奇清晰地看到的赤那仿佛永远不会动摇的面庞和如同血染的瞳孔。
“怎么了?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更大的裂口被撕开,一股好似来自九天的巨大压力降临在穷奇的身上。
浑身发软,身体不听使唤,来自灵魂的伤口被那如山般的恐怖威压重新破开,好痛苦,好可怕!
穷奇骤然有种俯身下拜,求赤饶命的冲动。
我为什么会害怕她?我才是真正的凶兽啊!
穷奇的眼神由绝望的淡定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眼前的女人,不,怪物那猩红的瞳孔,简直就像灼热的岩浆一样,它这朵微小的火焰似乎转瞬间就能被淹没,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砰!
重重的一拳击在脸颊上,穷奇庞大的身体顿时一歪,还没调整好身形,左脸右受了一击。
恍惚的穷奇失去了平衡,刚刚回过神来,就见数不清的拳影砸在自己脸上!
痛,太痛了!
虽然赤并没有弹出骨刺,可全身最脆弱的头部受到剧烈的打击,再加上不断呻吟的灵魂,从内到外,穷奇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一处完整。
“怎么了?不敢还手?”
赤狠狠一记膝撞顶中穷奇的下巴,暗藏的膝刺扎进它的嘴里。
“唔!啊啊!”穷奇痛得跳了起来,可口舌被贯穿的它只能一边吐着鲜血一边发出不甚清晰的嚎叫。
“这点痛就惨叫?简直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这几百年你都白活了是吗?”赤照着穷奇的鼻子又是一拳,“你不过是用本能代替思考来逃避现实而已,看看你这窝囊的样子,说什么凶兽,你连山里没开灵智的老虎都不如!”
骨刺挑中穷奇的爪筋,赤冷酷得像雪山巅峰的寒冰:“给世界增加悲伤?就你?凭这个悲秋伤春的模样吗?还一副要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样子,你想感动谁啊?”
“遇到点事情,就知道叫叫叫,就知道悲叹自己的命运,就知道自暴自弃,做给谁看呢?伤得了我,伤得了四圣会,伤得了全修真界吗?我告诉你,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为了你的死感到悲伤的,只有你的女儿,公孙舞一个人而已!”
穷奇浑身一震,恐惧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恍然。
“没有生灵是为了追求死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轻易抛弃生命的家伙,还需要别人帮忙杀死自己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夙愿啊,别把自己说得很伟大!要死的话,至少给我死在追求未来的战场上啊混蛋!”
0572 目标变更
面对气势逼人的赤,穷奇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实力,不断畏缩后退。
看着早已失去战意,浑身只剩下仓惶的穷奇,赤突然感觉自己错了。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只靠外力帮助,是不可能真正拯救虚兽命运的,就算她哪一天拥有了纵横修真界的绝对实力,强行救出所有被奴役的虚兽,也不过是护它们一时罢了,待她离开修真界,这里又会慢慢恢复原状。
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所有的美好都只会是昙花一现。
举起的双手垂下,赤再也提不起教训穷奇的**。
“无聊,真是无聊得要命,”赤转身落在沙地上,缓步朝子虚岛中心走去,“相信什么的,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要死还是要活都随便你们吧。”
黑气从公孙舞身上脱离,渐渐汇聚成一头黑狼,镰却半眯着眼睛:“我们也走吧。”
艳王域众小乖巧地点点头,跟上赤的步伐。
方才还紧张的气氛瞬间崩塌,就像散场的集市,只剩下一地残渣。
回头瞄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沙滩,扇着小翅膀追到赤身边:“目的已经达到了吧?我们还有必须继续向里探索吗?四圣会的援军可能会来。”
“见好就收,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赤的凝重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悲愤,“只是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艳王域众小汇聚在赤的身边,即便不是很明白,可它们却能从此的情绪中感觉到强烈的质疑。
“赤……”
“我要去找青龙!”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在“里”中,她曾以为夜对“穷奇”的身份不认可,在她“相信”的不断暗示中它能受到启发,并获得新生,即便身体不能恢复人类,至少也能保持住初心,珍惜回忆和身边的人,谁知到头来它的初心竟然是“有死而已”。
失败不可怕,可如果从心底就认输了,甚至宁可用死来逃避,那一切就完了。
心里的火种,不能消失。
“青龙?那家伙的性格烂透了啊!真的没问题吗?”担忧地说。
身为梦世界的架构者之一,也清晰看到了青龙的所作所为,它肆无忌惮的杀戮,甚至连赤也不想放过,更危险的是,到了后期,它对赤的攻击优先级判定超过了楚香莲,主动与它接触,放它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不是立刻就放它出来,它毕竟是个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囚犯,应该还不至于像圣者那样狡诈,要不要解放它就看与它对话的结果了。”赤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是,如果它后面反悔又该怎么办?”阿依慕为未来的事情焦心,“它有返虚期修为,凭我们的力量是无法制住它的。”
“这种事情不只是对青龙吧?”赤一边走一边回答,“无论和什么势力都有可能出现与我们分道扬镳甚至背叛我们的情况,如果顾忌太多就一步也无法踏出了。”
“……势力,你指另外三位王吗?”一怔。
以修真界绝对的“恶”名,幽府之渊始终在孤军奋战,凡是脑子正常的人就没有谁想沾上助长“恶”的骂名被天下人所仇恨,虽然有些明白赤的想法,可却始终难以相信。
真的要做到哪一步吗?
或者说,它们真的能做到哪一步吗?
“不,”赤斩钉截铁的话语将心中的迟疑强行驱散,“如果我们的眼里只有幽府之渊,那就永远只能偏于一隅,别想得到突破,要知道,这里还只是修真界而已!”
看赤的眼神就知道,她绝不是说着玩玩而已。
仰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唉声长叹气:“所以说,我当初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拖上你这种狂妄自大坏蛋的贼船啊!你是真的想捅破天吗?”
“谁知道呢?”嘴角勾了勾,严肃的脸色渐渐消失,赤又变回了原本爽朗嚣张的那个她。
“啊啊啊,我就知道!”烦闷地捂着脑袋狠狠地甩了两下,最终用无奈到极致的口气叹道,“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个疯子!谁让你是王呢?船未来的航行路线方向本就应该由你决定,不要把我们带漩涡里去就行了!”
“噗,”阿依慕捂嘴偷笑,“好像我们的前进方向一直是漩涡中心吧?”
“……”气得一拍脑袋,“我的错,我的错,随你去哪吧,反正你给我掌好舵,要是翻船了我和你没完啊!”
“那是当然!”赤毫不犹豫地握起拳头,和旁边递过爪子的熊一碰。
一人一熊相视一笑。
稍微睁大了些迷糊的眼睛,镰却加快脚步追上来与赤并行:“以后的事情你心中有数就好,关键是眼下。我们不了解青龙,见过它战斗也只有你们三个而已,而且‘战斗’还是在梦世界中发生的,和现实中想必恐怕有不小的差距。要是放出青龙的瞬间它反水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么说确实是的,青龙修为比穷奇还高,而且完全兽化也有段时间了,应该能很自如地控制情绪和力量。”也赞同道。
听了同伴们的担忧,赤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就打倒它!”
“返虚期……还在陆地上,对我们太不利了吧?”镰却用爪子撑着下巴道。
赤眼中凌光闪过:“你忘记刚刚被我杀掉的女圣者了吗?”
“那女人的大部分手段都在虫子上,我们用梦境世界杀死了她的虫群,她的实力已经打折扣了,在对付青龙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便利啊。”也劝道。
赤摇摇头:“并非如此,女圣者也好,穷奇也好,你没发现它们的实力有点弱得离谱了吗?”
“难道不是赤变强了吗?”众小异口同声地问道。
赤脚下一个趔趄:“喂喂,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到底在想什么啊,饭要一口口吃,实力也是一步步提高的,怎么可能突然成长到能和返虚期圣者匹敌的地步?”
“可是赤的无意识状态……”
“那是特殊情况啦,不能自如使用的东西怎么能算进实力里!”赤哭笑不得,“我说……和阿依慕难道也没注意到吗?她们的精神现在非常脆弱啊!”
“诶?”
0573 梦的陷阱
“赤,这是什么意思?”镰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赤耸耸肩:“她们的精神力……或者说灵魂,在梦境世界里受了重伤,不止要应付不断袭来的疼痛和倦意,还没有办法稳定地指挥身体和灵气,战斗力早就所剩无几了。”
众小目瞪口呆。
“灵、灵、灵……灵魂?”连熊都变得结巴起来。
这回换赤诧异了:“一直都有攻击别的生灵灵魂的能力,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
“知道是知道啦!”熊连忙接嘴,生怕自己再被当成笨蛋,“可是它不是只能一次攻击单只对手吗?怎么能让三个敌人一起受伤呢?”
挠挠后脑勺,赤扫了一圈众小:“大家都有这个疑问吗?”
得到众小整齐的点头确认,赤朝一摊手:“这可不怪我啊!”
腮帮子鼓得像只胀气的青蛙:“啪叽!结果你们这群笨蛋从来没关注过我的成长吗?既然这样,当时又为什么能放心地将对付全场敌人的任务交给我们三啊?”
“因为赤在啊!”熊飞快地抢答道。
被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你这个大蠢蛋,你其实是‘赤无敌邪教’的头号信徒对不对!”
见熊又准备点头,阿依慕生怕真被熊给气死,连忙抢先道:“是这样的,敌人太多,纯武力远比我们强大,所以正面相抗我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于是赤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借助的灵魂拖拽能力和我的迷惑性音攻,再利用那个操控虫子的女圣者,建造一个巨大的‘网’,将附近修士们的灵魂拖入梦境世界,进行一场灵魂层次的战斗。”
“利用女圣者?”镰却疑惑。
“稍微说明一下我们的分工吧,”赤娓娓道来,“梦境世界的形态和层次,引导修士们的方向由我负责。”
“阿依慕的音攻能对灵魂起到麻痹作用,你们可以将她的能力理解为现实中世界中的负面状态法术。”
“前期负责将修士们的灵魂强行拖拽离体,丢进梦境世界;后期负责阻止修士们的灵魂离开梦境世界,如果有新的修士接近我们,它还需要将他们一并拖入梦境。”
“精神力异常强悍的精神力是此次作战的保障,但要强行将几百甚至上千人一次性拖入梦世界对来说也是不能完成的挑战,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媒介来减轻的负担。”
“这个媒介,就是女圣者。”
“修士契约大量虚兽和兽修会用到‘层层契约’,以此减轻精神的负担,我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女圣者是蛊修,她的精神力连接着母虫,而母虫又用精神力连接着所有的子虫。”
“没开灵智只知道服从的虫类其精神力必然不强,虽然它们数量众多,但就像堆在一起的棉花一样,只需要稍大的一点的风,就会四散飘开。”
“身体与灵魂分离,四散飞开的虫子灵魂却本能地继续连接着母虫的本体。能想象出来吗,成千上万有着同一本源丝线散乱在空中的样子?”
“是网。”洪冲推了推肩上的龙炮。
众小终于恍然大悟,模糊的线条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它们几乎可以看见一个个修士的魂魄像飞蛾一样好无所觉地扑入网中!
“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此吧?”赤冷笑道,“明明擅长通过层层束缚将更多的生灵控制在自己是手中的是他们,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使用的居然是他们最熟悉的手段。”
轻蔑地摇摇爪子:“毕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一方,从没想象过自己坠入和奴隶一样悲惨深渊的样子吧?虽然那个女圣者最后反应过来了,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赤双手环抱在胸前,无情地说道:“每一根蜘蛛丝都是很脆弱的,但拧在一起确实一股可怕的力量,掉入网中,错误的挣脱方式只会让自己被越缠越紧,那个时候,她们已经逃不掉了。四圣会修士的数量在青龙的‘帮助’下急剧减少,和我的负担大幅减轻,条件达成,他们便坠入了更可怕的噩梦,如此而已。”
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叫道:“好、好厉害!不愧是赤!”
“昏,我看你根本没听懂!”大翻白眼。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赢了,青龙的力量也被大幅度削弱了,这样不就行了吗?”熊笑嘻嘻的。
“嗯,虽然在梦境世界里看起来不明显,但它们的确被削弱了,这也是我有自信和青龙会面的原因之一,”看着越来越近的山丘,赤用力一拳击在手心,“走吧,去见哪条自以为是的大泥鳅!”
“好哦!”
“啾啾!”
熊和小鸡当即热切地响应。
“唉,一群热血笨蛋,真拿你们没办法。”镰却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见众小都信心满满地跟在了赤的后面,阿依慕也向前跨出一步,却发现仍然按留在原地,神色有些古怪,不由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里’是糅合赤她们五人精神力形成的非常坚固的梦境牢笼。同时稳固五个相互排斥的强者的精神力太困难了,我也只有一开始利用她们的精神力制造了些灾难,只杀死了部分落入‘里’的其它修士的灵魂,后期根本没有余力去收拾女圣者她们,而你的音攻只能起到暂时减弱修士精神力的作用,一旦停下就会失效,赤又只和胡雷战斗过,从头到尾,女圣者、穷奇和青龙的灵魂应该没有受过伤才对啊!”茫然地挠着头,“可是从现实的战况来看,至少女圣者和穷奇的灵魂的确受了重伤。”
说着,目光呆滞地看向阿依慕,脸色也变得可怕起来:“那,那个馋食女圣者和穷奇灵魂的家伙又是谁呢?”
阿依慕呆住了。
前方的赤一行已经来到山丘脚下一个金币的大门前。
“这扇门好厚,不过没关系,让我来推开它吧!”熊摩拳擦掌就准备上。
镰却连忙阻挡在熊面前,对赤道:“不行,这里是四圣会的重要岛屿,关卡处没道理不设置陷阱,还是我来试试吧。”
然而赤却摇摇头,笑道:“不需要那么麻烦,看。”
轰隆隆!
伴随着重石移动的轰鸣,巨大的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