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9 悲鸣
突然，斜刺里闪出一只手，拽住古轩横的后领将他生生扯下飞剑。
水雷箭从眼前一掠而过，罡气割开法衣的护罩将脸颊划出道道血痕，古轩横双眼暴突，剧烈的窒息感从咽喉传来，他本能地抠住勒住脖子的衣领。
这暴力的一拽差点将他的脖子掰断，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杀他？
古轩横一个激灵，终于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急忙召唤飞剑重新归于脚下，不等完全站稳，就恼怒回头想要唾骂这个毫无救人常识的混蛋。
然而当古轩横转过头，表情却顿时一僵。
他的身后，全身覆盖在暗红色骨甲中，瞳孔拉长成一条缝隙的怪物正冲他咧嘴微笑。
是——赤！？
他古轩横，堂堂前圣令使，最强返虚期修士，居然被罪恶的怪物抓着衣领提在手上，前方还有一个背叛四圣会与极恶狼狈为奸的女人冷眼注视……
前所未有的巨大屈辱感险些冲得古轩横再度失去理智，幸好求知欲改过了恼恨，古轩横现在更想知道，赤为何要这样做。
狠狠一挣，古轩横没有费多大劲就从赤手中抢回了法衣的控制权，轻易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赤的手方才离他后脑勺不过一两寸的距离，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可优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赤却让他脱离了控制，难道她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古轩横心中疑虑，动作却一点不慢。
只见他灵活地扭转身形，很快就以高傲的姿态重新伫立在赤的面前，可是直到他自以为做好卷土重来的准备，打算用嘲讽掩饰方才的尴尬时，才发现，赤除了放下右手再没做出其它动作，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玩味。
这不是自己曾经用来俯瞰能力低于自己的那些修士们的眼神吗？
原来被这视线照耀，是如此……令人厌恶的事情……
赤笑眯眯地望着古轩横，忽然一抬手。
古轩横如临大敌，瞬间开启法衣的防御，双手隐现冰羽之型。
然而赤只是向自己人中的位置指了指：“擦一擦，擦一擦。”
脸色更加僵硬，古轩横犹豫地抹在嘴唇上方，冰凉的触感顿时从手指上传来。
原来两行鼻血从他的鼻孔中流了出来，又在寒风中化为了冰晶。
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连出丑几乎无法古轩横无法遏制暴怒，他用力揉掉血晶，像是要找回场子一样用低沉的声音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放过这个杀掉我的机会！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哦，”可惜赤全然没有被触动分毫，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可是只凭你一个，是不是有点太孤独了呀？”
我一个？
你在说什么蠢话？
古轩横差点失声大笑，他侧头想要找出一些“打脸”的画面，但映入眼帘的情景反而令他脸上刚刚复苏的笑容急速消退。
洪冲、邵邢、青龙，穷奇……
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围过来啊？
战斗呢？我们的人呢？
古轩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任凭他如何寻找，也无法在空中找到四圣会修士的身影。
难道……
目光艰涩地向下移动，倒地的，重伤的，捆住的……目之所急全然是一副败兵的惨象！
四圣会怎么会败？
正义和秩序又在何处？
莫非我在做梦？
对自己感官十分信赖的古轩横，第一次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感觉。
不愿，更不敢相信，这就是结局。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啊！”赤的声音吸引了古轩横的注意力。
面对陡然抬起头死死盯住自己的古轩横，赤的笑容好似夏日艳阳：“帮助我们踏足全新的领域！”
不，不可能！
鬓角中冒出滴滴冷汗，古轩横僵硬地转动脖子。
赤，穆潇冷，围住他的所有生灵，都散发出那股他过去无比憧憬的气息。
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修真界，真的改变了。
没有人比古轩横更明白，也没有人比此时的他更加愤怒和恐惧。
原来这一切都是赤的阴谋，在西大陆高调的举动，不断暗示的秘密，其实都是赤的诱饵，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踏入赤的陷阱！
“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接管修真界？”古轩横的声音居然略略颤抖。
“诶！别拿你的那一套来框我啊，我对权力一点兴趣都没有！”赤一脸“你怎么还没悟”的痛惜样，“放心吧，接管四圣会的人不会是我，我现在只想搞清楚这个修真界的真实模样到底若何，而我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哼哼，你留下我就是为了得到仇敌评价？破坏和平，摧毁秩序，你干的好事如何又何必来问我？”古轩横冷笑不止。
赤对古轩横宣泄的回答嗤之以鼻：“我才不想知道这等无足轻重的东西呢！我想知道的是，四圣会、幽府之渊，到底是如何建立起来的，你们又打算把虚兽怎么样！”
“四圣会奉天承运而生，你们幽府之渊不过是暗地里滋生的肮脏垃圾……”古轩横露出残酷的笑意。
出乎古轩横的意料，赤根本没有被他恶毒的话影响，反而露出了然的神色：“哦？果然是‘奉天’吗？”
脸色稍微一变，古轩横故作镇定：“不错，四圣会依据天道而行，是受上苍眷顾的存在！四圣会是不会倒的！而你们这群不知敬畏，胆敢违背天意的愚蠢之辈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是嘛？那你还真可怜呢，”赤狡黠一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明明这么忠心，只可惜在‘天’的眼里，你只是个派不上更多用场的废棋，‘四圣会’这种东西，‘天’能建立一个，就能弄出来第二个！若非如此，你们又怎么会糊里糊涂地度过两万多年，连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古轩横的身体剧烈一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赤：“你知道什么？”
“当然，”赤笑得灿烂无比，“本来我是想直接干掉你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留你一条命也无所谓。”
意识到赤想做什么，古轩横的瞳孔微微一缩：“放过我？条件呢？”
赤欣慰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只要你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行。”
要我用信息换取性命嘛？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这个赤都是一股十足的反派作风，还真是准备一“恶”到底！
天道会胜，秩序将临……？
灵气扬起阵阵悲鸣，浑身寒气集结，古轩横仰天狂笑：“那你们都去死吧！”
0740 炸
冰焰出于丹田，迅速遍及全身。
或许是因为风啸的关系，古轩横的笑声有些变调，显现出一丝悲凉。
“退后！”赤略一挑眉。
“休想走！”古轩横嘶吼着，卷着右手朝自己的胸口狠狠一敲。
咔……噗！
紧随着肋骨断裂的声音，古轩横喷出一口鲜血！
尚未弄明白古轩横为何如此自残，穆潇冷等人立刻感觉到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强大力量作用在全身上，别说离开原地，就连拨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古轩横……他想作什么？
“哈哈哈！”看到恍若静止的世界，古轩横眼中闪烁着封魔般的光芒。
天道永恒，谁也不能阻止我完成使命！
从手指开始，古轩横的身体逐渐呈现出冰晶般的透蓝，血肉之躯居然开始向寒冰雕塑转化，他无法
你们逃不掉的，都给我陪葬吧！
面部肌肉毫无顾忌地扭曲，古轩横的表情只剩下残暴的狰狞。
寒气向四处蔓延，一朵朵冰花在天空中绽开，白色的线条超四面八方延伸，死亡的气息从白雾中扩散出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拖入九幽的阴寒。
即使是死，也要……
“扑哧！”
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传来，古轩横内心不断高涨的气势随之一滞。
我没听错吧？
这个声音好像就在我身后？
古轩横奋力想要回头，可冰寒依然蔓延到他的脖颈处，他能做的仅仅是稍微侧脸，用难以置信的余光注视那张令他无比厌恨的脸。
“你这家伙，”猫瞳中流露出点点无奈，可显然，赤并没有对这个发展感到意外，“果然有几分骨气。”
“不用你说！”古轩横艰难地从喉咙里哼出话来，“你……为什么能动？”
“定身咒，你是巫修后人吧？”赤微微一笑。
“……”古轩横的眼睛略微瞪大，他知觉嘴里干涩，“难道你……”
“才不是，”赤嘲弄地耸耸肩，话锋一转，“身为巫修后人，你应该对‘黑龙’略知一二吧？”
好似有一种比冰雪更寒冷的气息戳如心窝，只可惜古轩横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原来赤说的黑龙正是万年前抛下巫族，害他们失去指引最终悲凉泯灭的恶龙！
通过巫族残缺的经文，古轩横得知巫术是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制造的“绝对领域”，能破除巫术的，只有巫术而已！
赤胸有成竹地站在他面前，难道……
像多年不见的兄弟一样，赤一拍古轩横的肩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下一瞬，古轩横就悲哀地发现，他燃烧生命方才困住的众生灵纷纷脱离巫术的掌控，迅速超远处退开。
赤果然也会巫术！
她所说的“黑龙宝藏”，莫非就是藏于遗迹下的巫术秘法？
赤，“窃取”了巫族的东西！
然而这一次，脾气暴躁的古轩横却不怒反喜。
使用巫术者，必须燃烧生命，所以若非到了决绝之境，古轩横也不会使用这个自断退路的能力，那么不知先祖训诫的赤贸然使用巫术，岂不是……
古轩横欣喜若狂！
但是当古轩横看到赤收回手，潇洒向后倒退的样子后，满心喜悦瞬间消失。
赤浑身充满了盎然的生机，哪里有半分将死之人的样子！
为什么她可以？
古轩横想不明白，他只觉天旋地转。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可笑，太可笑了！
他古轩横一生尽忠职守，却败给了“恶”的气运，连本族的秘术，也朝向赤的那边。
为什么他只能以死黯然收场，而赤却可以毫发无伤地拥抱明天？
天道不公！是天道背叛了我！
古轩横想要怒吼，可蔓延到脸颊的冰霜却不允许他对天道做出任何“不敬”的举动。
可恨！
即便是死，我亦要拖你们下地狱！
胸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怨毒之火，古轩横倔强地朝天昂起头，磅礴的灵气透体而出，冰晶寒火顿时活跃起来，贪婪地将他的灵气吞噬下去！
吃吧，吃掉我！
然后……
古轩横的双眼逐渐被火焰遮盖，可最后一抹狠毒却落在了赤的身上。
冰晶寒火的体积立刻开始急剧膨胀！
古轩横竟然还藏着这样雄厚的力量！
赤早已将自己的冰晶寒火彻底炼化，所以才敢冒险上前掐断古轩横的巫术，这就导致她根本来不及逃出太远。
超规格膨胀的膨胀会带来什么，没有人比赤更加清楚。
就像受到了诅咒一样，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有两位先辈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古轩横的决心并不让赤意外。
“以命换命……”赤紧咬住牙关，冰晶寒火缠在左手上超前一抓，古轩横的冰晶寒火巨然被她拽在了手中，“想法很悲壮，但现在的我还是更喜欢好好地生存下去，我才不想只活在别人的记忆中！”
“我——要活下去！”
狠狠一扯，膨胀得巨大冰晶寒火球竟然被赤生生扯下一块！
“变成养料吧！”
猩红的煞气融入赤的冰晶寒火，赤的冰晶寒火就像洒满鲜血的冰原一般，充满了冰冷而残酷的气息，它们一拥而上，将赤撕下的冰晶寒火团包裹在中央，飞速炼化吞噬！
谁也没想到赤还能再爆炸前的节骨眼上炼化古轩横的冰晶寒火，但看到赤渺小的身形和那已经胀大得和巨兽一样的冰晶寒火团，艳王域众小亦感到绝望。
赤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化古轩横的冰晶寒火。
古轩横本就不是一位容人小觑的高手，他赌上自己的性命，添上可以称之为修真界重宝的冰晶寒火，这毁灭性的一击，即便是现在的赤也吃不消！
不只是赤，就连附近的伙伴们，也会被巨大的力量波及。
结局，非死即伤！
该怎么办？
无需言语，众小自发地相互靠近，本以逃远的生灵义无反顾地退回到伙伴身边，层层叠叠的防御被大家架设起来。
是同伴，即便面对的是摧毁的爆炸，也不会丢下任何人。
冰晶寒火球发出刺眼的亮光。
全身燃起被煞气浸染的寒火，赤双脚在空中一蹬，扑向暴虐力量的中心。
给我崩塌吧！
0741 吞噬
长枪与右手完美契合，血红的枪影像烟花一样绽放。
触碰到枪尖的冰晶寒火和狂暴灵气，在枪影之下溃散。
但是——还不够！
冰晶寒火不同于法宝，它本是天地之灵，虽被炼化后能为修士所用，但修士在斗法中能将它内部蕴含的能量运用到何种地步，全凭修士对火、冰之法的理解程度，因此很难毫无折损地将火焰的所有力量释放出来，但古轩横却以自身为引，激发冰晶寒火的全部潜力于在短时间内直接爆发，其破坏力绝对远远超出法术的威力！
赤不退反进，强行撕开爆炸的一角，释放掉了一些积蓄于爆炸球内的能量，可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没有能容纳如此海量灵气的载体，无法让激荡的力量平复下来，爆裂依然会横扫战场！
伙伴们担心身处爆炸中心的赤，可赤却在为伙伴们担忧。
新的领域已经全然不同，在场的恐怕只有她清楚那是怎样突兀的强大，但并非每个伙伴都成功在此间获益，它们的成长并没有达到“飞跃”的程度，是无法扛下这一波冲击的！
到底要如何才能将其化解？
赤心急如焚。
然而时间不等人，充斥九幽阴寒的气息在前方爆发开来，一层有一层刺骨的霜冻从中心的位置向所有方位辐射，防御法术在这样诡异的波动下，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怎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赤心中惊异，古轩横竟然还藏着这样超阶的手法？
不，不对，越过防御法术直击修士本体，这绝对可以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之处，不使出来的原因不是古轩横藏拙，而是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如此强大的能力！
难道古轩横也在光暗太极中跨入了更高的层次吗？
明明没有被用精神力提高六识……
虽然讨厌古轩横，可赤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真正天才。
该庆幸古轩横“轻易”舍弃了性命吗？
赤甚至来不及露出一丝苦笑。
这么短的时间内，面对摧毁性的爆炸，她根本想不到更多的办法。
目之所及除了寒火还是寒火。
这个容器，看来只能是……
撤去煞气，冰晶寒火燃遍全身，赤散发出与狂暴火焰十分相似的气息。
像是寻到了归宿，处于爆炸边缘的冰晶寒火当即调转势头疯狂朝赤涌去，天空中的冰炎球当即向内塌陷！
身体的负荷很快达到极限，丹田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咽喉中腥甜味愈发浓郁。
“给我撑住啊！”牙关死死咬住，赤拼命施展醒神强逼自己保持清醒。
古轩横被寒火吞噬前那歹毒的眼神一遍遍在脑中回放，说不定，现在的状况正是他的期许？
“混蛋，怎么能让你如愿！”
魂钢甲身反向朝体内施展，赤忍住极度的反胃不顾一切地将冰晶寒火吸纳。
听得见自己身体的悲鸣，感觉得到**撕裂的痛苦，但是那又如何？
想我屈服？做梦去吧！
就在赤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一个无奈的声音传入脑海。
“你都快撑死了，别这么贪心好吗？剩下的归我了。”
咦？
赤一愣
这不是任何一个伙伴的声音……
不等赤做出反应，扭曲的冰晶寒火球上陡然出现第二个塌陷位，并以惊人的速度内缩，甚至连扑向赤的那部分冰晶寒火也一并吞了去！
刚刚还遍布丧色的视野几乎在眨眼间恢复了原样，冰火两重天的世界重新回到赤的眼前。
这是……
赤的目光定格在越来越小的冰晶寒火团上。
雪白的火焰顺着漩涡的纹路汇入一点，愈发稀薄的火焰中，渐渐露出一个影子。
一只巨型觭角从头顶向前延伸，浑身如冰晶般透亮，流入体内的冰晶寒火顺着经脉各自分流，由狂暴到稳重再到温顺，最终融入腹部跳动的寒火中。
赤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居然是……独角仙！
遥远的回忆涌了上来，赤曾在南大陆落难，险些被大仁王押送回中央大陆，那时，正是一只独角仙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是你！”赤在心里说道。
“很高兴你能想起来，”稍微向赤这边偏了偏头，口不能言的独角仙依然像过去一样通过精神力与赤直接沟通，“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冰毕方。”
“啾啾！”欢快的鸟鸣声从头顶掠过。
赤抬眼一看，小鸡已经高高兴兴地飞了上去，在独角仙的大角上跳来跳去。
“你没事吧？”穆潇冷来到赤的身边，伸手扶住她。
赤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不住地颤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艳王大人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示弱？
赤立刻挺了挺胸，可下一瞬就以更加难看的姿势佝偻了下去。
“赤！？”穆潇冷面露焦急。
“呃呃……没事，就是……吃撑了点……”赤赶紧冲穆潇冷摆手，阻止她用灵气给自己“诊脉”。
本来体内的能量都多得要爆出来了，赤担心穆潇冷的灵气会成为压死骨怪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候她就可以当场表演吐火了！
自己难受成这样，再看人家独角仙呢？轻松吞掉大半的冰晶寒火，没有一点不适感！
赤羡慕嫉妒，却毫无办法，毕竟各有各的能耐，独角仙特殊的体质她可学不来。
捋了捋郁闷的小心脏，赤总算没有失了艳王的风度，她向独角仙拱拱手：“感谢道友相助！”
“算不上相助，和上次一样，我是为冰晶寒火而来，并且还从你的太极图中得了好处，算得上互利互惠吧。”独角仙直率道。
刚刚的精神连接肯定没有把独角仙算进去，它居然也能从中汲取营养，赤暗暗称奇。
果然天下无奇不有，修真界中，即便是古轩横这个等级的天才，也不止有人类而已。
感觉丹田好受一些了，赤便问道：“你是在这里修练吗？这里终年冰封，倒是个不错的冰属性修行场所。”
“是，我大约七十年前找到此出，便一直在地下修练。”独角仙道。
“哦！”赤听了笑得更加灿烂了，“地下啊！那感情好，这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呢？”
说着她抽出一块玉简摊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影像顿时跳了出来。
0742 证据
看到赤把白虎雕像都拿出来了，围过来的同伴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扇着小翅膀劝阻道：“啪叽！这么快就要去找西大陆的‘钥匙’了？大家都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能力，况且下面还有一票四圣会俘虏……”
的话尚未讲完，赤已经听到了独角仙诧异的声音：“你要找这个？用不着去地下，它马上就会自己出来了。”
咦？
赤刚要细问，嗡嗡的震颤就从下方传来。
众生灵向下一望，只见山峰上的积雪簌簌抖落，成片的雪崩将山谷掩埋。
看到如此境况，根本无需赤示意，空中众小纷纷降下，帮助伙伴们将俘虏的四圣会修士带上天空。
雪原的变化仍在继续，轰鸣声愈发震耳，犹如八方来朝，一缕缕波动从四面反向中心涌动，像积蓄力量一样汇聚在一座高山之巅——
哐！
知听一声惊天巨响，山峰好似被一柄巨斧劈中，一条巨型裂缝从山顶一直破至山脚！
咔嚓……
延着巨型裂缝，第一条细小的破纹出现在封冻万年的坚冰上，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接二连三的裂口出现在冰层之中，碎冰随着震荡不断落下，一块又一块的寒冰从冰峰上坠落。
高峰如同沉睡多年的巨兽缓缓张开血盆大口一般朝两边裂开，黑暗的山体逐渐被透过厚厚云层后并不耀眼的阳光照亮。
形为虎而缟身如雪，闪亮的毛皮中没有一根杂毛。
白虎雕像从山脊之中傲然升起，呼啸的山风愈发凛冽地从众生灵耳边扫过。
众人同时忍不住揉揉耳朵，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石风声还是虎啸。
“好威风啊！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神兽白虎嘛！冒牌货完全比不上！”熊由衷地赞叹，看来是想起了那只曾经被它欺负到夹尾巴的可怜大猫。
每座雕塑的出现条件各不相同，白虎雕像或许是被战斗中的灵气动荡激活。
赤可没兴趣去深究其中缘由，刚刚还因为“吃撑”而难看的脸色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得来全不费工夫，谁不喜欢呢？
赤当即把“谦逊”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她本就没有这等优良的习惯，此时更是洋洋得意地用胜利者的眼神强势扫射了四圣会修士们一番，确定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她的“注目礼”，这才扭头对道：“那么主持大局就拜托你啦！”
“喂！”只来得及叫出一个字，赤已经化作一道暗红的线条射向白虎口中的宝珠，毫无滞涩地融了进去。
小爪爪在跟前抖了抖，颤巍巍地收回手。
如此雷厉风行的艳王，总是令喜欢谋定而后动的它很无奈。
不过很快，就无心再为赤的事情烦恼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它身上。
是啊，这里还有一个烂摊子要解决！
认命的转过身，面向四圣会修士们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么，这些猎物是炸着吃还是煮着吃好呢？”
“还可以红烧哦！”熊难得地和站在一起，龇开满嘴尖牙，用天真的口气说着恐怖的事情。
四圣会修士中顿时有人脸色大变。
对了，艳王域中可是有一半兽类啊……
“孽畜！敢吃我们，你绝对不得好死！”有修士声嘶力竭地叫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不得好死！就从你开始吧！”熊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起劲，浑身鼓起兽威，连平常耷拉地软毛也竖立了起来。
看到刚刚发言的修士惨白的脸色和哆嗦的大腿，收起凶狠的表情，鄙夷道：“这样就吓到了？四圣会居然会派这种软脚虾来西大陆，难怪你们会输，也难怪古轩横会放弃得如此之快，寄希望与你们还不如赶紧去死的好！”
是吓我的？
那修士一愣，转眼就看道刚才还一副嗜血凶兽模样的熊松了脸皮，重新回归憨憨的模样指着他对单怀凛嬉笑道：“你看四圣会好胆小哦！”
败了战还被对方当傻佬戏耍，那修士的身体再次发起抖来，不过配合他潮红的脸色，这一次显然是被气的。
旁边同样被法术锁住灵气的修士怨念地瞥了这位同道一眼，这下可好，拜他所赐，整个四圣会都被嘲笑了，当然，他们看和熊的目光也好不到哪去——赤的部下果然和她一样恶劣。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强行提升实力，”一名伤痕累累的返虚期修士冷笑道，“不过你以为侥幸得到这场胜利，便能将修真界夺走吗？目光短浅的愚蠢兽类，你们给我听好了，这是修士用数万年总结下的经验——凭邪魔外道大幅提升修为是能一时爽，却是自毁根基，这样的蠢货到最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哼哼，也亏你们老实听话地执行了赤的命令，很可惜，若是真把你们当成同伴，她就不会榨干你们的一切！”
哟~说着说着，怎么一副同情的嘴脸了呢？
瞄了瞄这名自以为看穿一切的傲气修士，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我理解你急于找回场子的想法，但是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捐出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大幅提升修为了？”
开什么玩笑？我分明看见——
傲气修士怒气上窜，当即扭头盯上了青龙和穷奇。
沉稳的波动显示着体内宏厚的力量，它们不是进阶了大乘期又是什么？
证据就在眼前，还想抵赖？
傲气修士正待嘲讽，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返虚期进阶大乘期和返虚期巅峰进阶大乘期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两只虚兽，似乎早已摸到了大乘期的门槛……
况且青龙和穷奇是神兽级别的存在，修真界的规则并不完全适用于它们。
它们并不能当作“提升修为”的证据。
这两个不行，那就再找别人就是了！
傲气修士不服输地转向另一头，然而目光灼灼的环顾，换来的却是万分心惊。
他已经无力去评价诡异的艳王域的生灵了，唯有从穆潇冷，邵邢这两个稍微正常的人身上寻找答案。
然而……修为几乎没有提升！
两人都是炼神中期修为，比之战前几乎没有提升！
赤真的没有强行提升任何修士的修为……
那……她们身上那令人感到绝望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呢？
0743 遗弃
越想，疑问越是井喷式爆发出来。
未知的东西总是了令人恐惧，傲气修士的呼吸逐渐急促，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能从的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于是干脆转向穆潇冷，连珠似的质问道：“四圣会赐予你‘圣者’的崇高称号，就是让你做这种吃里爬外事情的吗？跟着幽府之渊的恶徒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有这来历不明的实力提升办法，你也敢跟着用？”
“哎呀吵死了！”头痛挠挠地太阳穴，拉过飘在旁边嘻嘻哈哈的熊，对傲气修士一指，“喏，让他闭嘴！”
“好叻！”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做，熊搓搓刚被阿依慕接好的爪子，蹦上前去，两只肉掌对着傲气修士的头就是一夹。
晃眼就看到熊大幅摆动的前爪，顿时大惊：“哎哟你——”
熊的力气之大是艳王域众小有目共睹的，而它对待敌人的态度更是比冬风还要凌冽，如此拍下去，那人还有活路吗？
用人失误，用人失误啊！
心中哀嚎。
它只是想阻止傲气修士把气氛搞得僵，弄得后面不好“交易”，谁知这泄愤似的派遣却怕是要带来更糟糕的境况。
呜呜呜，只希望赤回来后不要太过怪罪自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脸上肌肉痛苦的一抽，幸好条纹太多让他人看不清它苦恼的表情。
在的自责中，前方硕大的肉球已然转过身来，炫耀地挥挥爪子：“搞定啦！”
呜呜……
木已成舟，即便心在滴血，也只能强行定了神，慢慢向熊投去心惊胆战的目光。
不过就是这一眼，满脑子的惊恐立刻被愕然取代：“什么？你居然只是弄昏了他？”
是的，那位威武不屈的四圣会修士此时正躺在柔软的熊掌上“睡”得香甜，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现实与预期大相径庭，都呆住了。
熊也是一愣：“咦？是要杀掉的吗？”
说着，它就就像要补救一样立刻举起熊掌就想拍下去。
平常熊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偏偏这一次如此“听话”，一不做二不休就要行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阻止的话也被这么一梗卡在喉咙里，没能发出声音。
完蛋了！
懊悔不已。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声断喝抢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
“等一下！”
呼！
熊掌一个急停，定在了离修士脑袋不足三寸的位置。
竟然停下了？
大为惊讶——今天到底是吹得什么风，让总是不听别人说话的熊变得如此“乖巧”？甚至连敌人的话都要听！？
其实别说了，就连说话的人自己也没想到熊会停手。
武萱清怔了怔，看着那位依旧昏厥着的修士，她心中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稍微将目光上移，武萱清正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
“因为是你叫我，所以我才破例等一下的！”熊的表情相当认真，“但我是一头有原则的熊，所以，绝对没有下回了！”
什么啊，这“咱们以后就两清了”的口吻……我们之间何时有过恩怨了？
武萱清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只是武萱清，看到这一系列发展，其余修士们的心思也各自活络了起来。
看起来，幽府之渊的人似乎对“要他们的命”这件事并不那么热衷，否则顺着刚才的事态直接将他们屠戮干净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地抓人？
但同时，那蜥蜴怪物和天罡龙熊的举动也让修士们闻到了紧迫的味道。
穆潇冷、邵邢、苏达伯这三人，在这场战斗中没有杀死任何一个四圣会修士，就连当场反叛的苏达伯也只是重创了“蹬鼻子上脸”的阻碍者而已，说明她们依旧念及“昔日同僚”的轻易，若非万不得已的情况，并不愿对四圣会修士下四手，但是问题就在于，四圣会修士们这次是落在了幽府之渊手中！
主导一切的，是艳王域！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天罡龙熊把人连头带身抓在爪子里戏耍，那蜥蜴大声质问熊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修士，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它们根本眉把人命放在眼里！
稍加思考，四圣会修士就得出了结论。
没什么可怀疑的，若是不顺了对方的意，他们的下场只怕是脑袋像西瓜一样被那熊逐个捏碎！
落在这群草菅人命的野兽手里，果然是气运将尽吗？
越来越多的修士们露出看破世道的目光。
修士追求的是长生，说起来身为四圣会修士的那点骄傲，真到了在生与死之间做选择的时候，突然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呢？
在场的修士们并不都是斩龙天尊带来西大陆的人，其中有不少本就是被四圣会流放到西大陆的罪人，他们的遭遇，大都和苏达伯相似。
常年困于西大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回味过高人一等的美好了。
如此想着，修士们豁然开朗。
对啊，他们早已被四圣会抛弃，发配到这片不毛之地终生不得返回，上面那些人，有谁在乎过他们的生死吗？
而他们呢？十分清楚自己的命运，并未对天道留存念想，其实只是像寻找归宿一样驻守在四圣会营地里，习惯性地执行着四圣会派发的任务，因为若是不给自己找点目标，他们便要被无尽的懊悔和失意吞噬。
回看过去的几十甚至上百年浑浑噩噩的时光，修士们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傻乎乎地为自己的遗弃者做事。
没有未来的日子，愚蠢一些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当希望到来时，为何不尝试去拥抱它呢？
并非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他们——还是人啊！
眼中陡然闪现出灿烂的光芒。
修士们激动地望了苏达伯一眼。
连曾经自愿成为奴隶的他都可以，始终是自由身的我们为什么不行呢？
天道，不，四圣会，莫怪我们背叛你，是你先遗弃了我们！
“道友，你留下我们是想知道一些四圣会的内幕吧？既然如此，你问便是，我定知无不言！”一名返虚期修士率先说道。
0744 谁知道
若是古轩横还活着，此时怕是要气得胸腔爆炸！
有返虚期修士开了个“好头”，已有二心的修士们顿时炸开了锅，踊跃的场面完全控制不住！
“我也知道一些秘辛，这就说出来，说不定能帮到诸位道友！”一名炼神期修士连忙道
“你连圣侍都不是能得知多少消息？我曾经在天尊身边当差，掌握的东西肯定比你有用！”另一位炼神期修士轻蔑地呵斥一声，然后转向亲切地问，“道友想了解点什么？”
一个高高瘦瘦的返虚期修士闻言冷笑不止：“四圣会等级森严，真正的机密又岂是你们这些炼神期修士接触得到的？我方才听到艳王询问古轩横四圣会建立之事，正巧我又对此知晓一二，就看幽府之渊的道友们想了解此事到何种程度了。”
见一众修士们争相抢答，嘴角略微抽了抽。
这些家伙怎么突然如此积极了？
连称呼都改得如此顺畅，他们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可从精神力的波动来看又不像啊？
是打死也想不到，一切的伊始居然是它和熊“不合拍”的互动。
毕竟满脸条纹，的表情变化根本没人看得清，落在修士们眼里自然就被解读为“冷漠”它那一声“居然只是打昏了他”的意思是彻底被误解了。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现在的场面总是喜闻乐见的，可斩龙天尊带来的修士们却恰恰相反，同僚们的背叛令他们怒不可遏，当即有人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小人！师叔们尸骨未寒就开始争当叛徒了，还要脸吗？”
“哟，四圣会的圣侍小少爷训起人来还真有上位者的风范！”然而修士们听了非但不自惭形秽，还反唇相讥，“事情办好了，你们回圣华山升位领赏，我们继续在西大陆煎熬；办不好，你们回圣华山潜心修炼，我们还是继续在西大陆煎熬。我们哪敢和你们比啊？”
那人涨得满脸通红：“那……也不是你们背叛四圣会的理由！”
此言一出修士们这下更是群情激愤。
“背叛？那也得你们当我们是自己人不是？”
“最危险的西大陆我们守，九死一生的任务我们干，美其名曰‘戴罪立功’！立功的不少，命都拼掉的更是多不胜数，可你倒是说说，有哪个被发配过来的人回去了啊？”
“尽说些自己都不信的屁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来到西大陆的人早就被四圣会除名，就算有人能离开西大陆，也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一群圣者圣侍此时俨然成了泄愤的对象，发配修士们对四圣会积攒多年的怨气全在此刻宣泄出来，若不是被强大的法术困住，怕是已经冲上去对“高贵的前同僚”拳脚相加了！
见到如此情景，艳王域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比起四圣会，幽府之渊的架构实在太小，艳王域更是全然没有等级之分，它们根本不能理解这等庞大势力内部错综复杂的恩怨。
“喂！”在这方面则要老辣得多，通过修士们说的话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便想阻止这场骂战，但它在艳王域里都没有威严，更别提面对如此之多的修士，虽然有心阻止，可它那点细弱的声音连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就淹没在了骂声的汪洋里。
很受伤。
就在场面逐渐失控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
“都给我闭嘴！”
好似千钧重担压在了身上，修士们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滴滴冷汗从额上冒出。
不管是哪一方，在这一瞬间他们都生出了同一个想法——不赶紧闭嘴的话，就会被杀掉！
全员噤声，天空中只剩下寒风的呼啸。
暗自松了口气，向冷着脸的卫不灭投去感激的目光。
要不是前辈罩着，它们通过战胜树立起的威严怕是就要在此时耗光了。
卫不灭当真惜字如金，镇住了全场便不在开口，看来是并不打算参与问询。
暗自为自己打气，接下来说话可不能再这么随意了，不能总麻烦前辈出手不是？
于是它绷着脸，用淡淡的口气说道：“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道友请讲。”流放修士们的口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乖巧。
“嗯，”事实证明还是蛮会摆谱的，“四圣会是上界建立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说着，目光貌似不经意地从修士中掠过，在心里默默排除了那些露出茫然目光的人。
“所以我要知道上界通过什么方式和你们取得联系，上界希望从修真界中得到什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这……”刚刚还积极发言的流放修士们这回都卡了壳，反而将目光投向那些一脸怒色的四圣会修士。
果然，能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级别不够的人……
其实从和苏达伯取得联系开始赤和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
苏达伯是神耀门修士，被撤去圣者之名的时候是炼神期，然而他对四圣会与上界联系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能知晓与此事的人，要么与核心大乘期修士有十分密切的关系，要么地位在返虚期圣者以上。
虽然早有所料，可看到众人的表现还是难免失望。
这些人都不知道，那想撬开知道内幕之人的嘴怕是……
“贼子休想，我们是绝对不会说的！”看到流放修士吃瘪，刚刚在舌战中节节败退的四圣会修士们立刻精神一振，昂首挺胸地宣称道。
这一回可不会再给他们反客为主的机会，它讥诮道：“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何必装腔作势。”
“你说谁不知道？”修士们当即反问，可语气却稍有减弱。
装呗，努力地装呗！
嘲笑地瞄了几个满脸怒色的修士一眼，谎言在它的精神力探查下根本无所遁形。
不再理会“没用”的修士们，它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个昏迷的身影上，指着他邪恶一笑：“鲨杀，给我滋醒那小子！”
鲨杀是艳王域中最老实听话的存在了，它当即扬起鼻子将一窜滚烫的水柱冲到了那人脸上！
“嘶！”天寒地冻之下享受如此“暖流”，韦宏浑身一颤苏醒过来。
0745 对垒
师叔！
站在韦宏身边的修士们想要急呼，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发声！
本该哗然的场中顿时一片诡异的安静。
修士都有灵气护体，韦宏只是脸皮被烫得通红罢了，倒没有受伤，他咳嗽几声站直身来。
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鲨杀还是比熊靠谱，熊那足够让人一惊一乍的表现，它的小心脏真承受不起。
韦宏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醒来的可能，表情有些迷茫。
可不打算等他慢慢适应状况，朝他一扬脖子：“没时间给你回味‘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了，说吧，上界通过什么方式和你们取得联系，又希望从这个修真界中得到什么？”
所谓冰火两重天，其实是洪冲的水火双属性炮击，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水法自然会卷上大量冰灵气，而韦宏正是败在了洪冲突然杀伤力大增的水火炮下。
被当众戏谑，韦宏并未像普通修士那样或慌张或恼怒，他只是皱了皱眉：“你们欲待如何？”
冷静的人总是令队友放心，让敌人难受。
看了韦宏的表现，忍不住在心中啪叽啪叽地骂了几句，当然它的条纹脸上还是照样看不出喜怒，用无所谓的口气道：“那不是取决于你吗？”
韦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稍微环顾，却见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他，除了对面的蜥蜴，竟无一个生灵开口说话！
沉默让气氛的紧张程度急剧攀升，即便是韦宏此时也不免心跳加速。
他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此时全员噤言他只能从修士们的目光去猜测，可眼神到底不是语言，除了焦虑的情绪，他几乎无法从修士们眼里读出别的东西。
韦宏直觉状况不简单，他怀疑那只蜥蜴给他下了套。
眼中凌光闪过，韦宏挑眉道：“你给我们的人施了禁言的法术？”
可恶，居然直接问出来了！
这时候难道你不该小心行事，自行进行大量脑部，并考虑到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掉一个人的情况吗？
最喜欢欺负自认为聪明过人的家伙，那样就能享受他们因为过度活跃思维把自己绕进去后吃瘪的表情了，然而这个韦宏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如此，也只能继续装淡定下去。
“自然。”用轻飘飘的两个字给出了答案。
韦宏并不知道是在强撑，看看四圣会军凄惨的状况，大乘期修士全部陨落，古轩横等人亦被斩杀，余者尽成俘虏，他并不觉得赤的人需要伪装什么。
对了，赤呢……？
侧头一看，韦宏便得到了答案。
那咬着彩色圆珠伫立与裂开雪峰中的白虎雕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还是被她得到了吗？说不定这就是“大势”吧！
轻声一叹，韦宏整理了情绪，平静道：“你们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们就是，但作为条件，放过我的师侄们。”
全场呆愣。
谁也没有想到，韦宏竟然如此痛快地应了下来。
他真的是骄傲的圣者？他怎么都不稍微挣扎一下？至少做做样子啊混蛋！
的表情还是那样恬静，可内心却在捶胸顿足。
要是知道韦宏会简简单单就说出答案，它哪里用得着走迂回路线，布局，套话，装逼……搞完这一切的它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傻子。
并不孤单。
比还要愕然的当属四圣会修士们了。
他们本以为韦宏这位圣者会誓死守护此等秘密！
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等来，听到的却是像抛出一件人尽皆知的小事般的口气。
心中的神圣瞬间崩塌，修士们想要呼天抢地的**可不比小。
而流放修士们呢？
诧异过后又是一阵冷笑——看看，我们果然又被排除在外了，呵呵，高贵的四圣会！
以后谁再敢说我们是四圣会的人我们就跟谁急！
“好说，好说，”一边抚慰刺痛的心脏，一边虚情假意地说道，“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爽快的人交流。”
“上界通常只用特殊的传音阵与四圣会联系，但也偶尔会派使者前来，不过我并未亲眼见过上界的人，”韦宏倒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用催促就说了起来，“四圣会初创时，上界还会向四圣会下达指令，将哪些区域纳入管控，又将哪些势力收入麾下，可不久之后就几乎不再过问修真界事务，近万年，“也就只有是否灭除幽府之渊和接收幻虚门上插过手。”
“传音阵……”叨念着这三个字。
“对，”韦宏问，“有何不妥？”
“你使用过与上界通话的传音阵吗？”瞄着他。
韦宏摇摇头：“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行吧，那——”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我想，若是双反都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这场对话会更加愉快。”韦宏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这家伙……
眯起眼睛。
明明只是个俘虏，却从头至尾都保持着风度，甚至还能讨价还价……
四圣会中当真藏龙卧虎！
不过——人心向背，不是一条心的话，再多的天才也是枉然！
再不是赶鸭子上架的装腔作势，呵呵一笑，一挥小爪子。
四圣会修士们感觉卡住喉咙的诡异力量瞬间消散，他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师叔，你为什么要告诉它们这些！？”
沉默后的第一声呼唤，居然是失望的质问。
韦宏扭头看了看痛苦的师侄们，很快便扭过头面向：“我好像说的是放过他们，不是只将说话的权力还给他们。”
师叔……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责备的话却停在了嘴边，四圣会修士们心中五味掺杂。
“喂，我说你小子，避重就轻玩得挺溜啊！不过我提醒你，败者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趴着！若是还听不明白，我就明说好了。好好配合，你们都可以夹着尾巴安全滚回圣华山，再给我耍花招，那就都给我留下吧！”
一个冷酷的声音从旁侧袭来。
众人一惊，看去时，只见一个颇为陌生的身影漂浮在空中，猩红的竖瞳孔散发出妖异的嗜血光芒。
闪着雪白净芒的白虎雕像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0746 举棋
这个声音，这个口气——
沉睡在记忆最深处的回忆被唤醒，只依稀记得一些轮廓的面孔终于在此刻清晰起来。
从此，再也不会被冰冷坚硬的骨甲阻挡，不会错的，赤，完全回来了！
熊呼地高高抬起前肢，将旁侧的四圣会修士吓得一个激灵，就在人们以为它要做出惊人举动之时，却又缓缓放下了爪子，，在众人茫然又惊疑的目光中，乖巧地安静飘在原位。
暗自捏紧了右手，穆潇冷默默注视着赤，逼迫自己将注意力回到场中。
不只是她们，艳王域的伙伴们此时内心俱是激动不已，连卫不灭也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赤无比确信自己“人”的身份，但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愈发“异人”的境地，最终完全被骨甲包裹，变成了怪物的模样，大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一直为此感到担忧，害怕某一天赤会像青龙一样失去原本的自我。
如今看到她以人的姿态回归，即便有些小小的不同，同伴们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但是，现下却不是众人欢庆，其乐融融之际。
退后一步，将头首的位置留给了赤。
右脚向前迈出，赤瞬间从原地消失，待众人回过神，她已经出现在了方才所处的位置。
这速度……！
全场再次一惊，明明赤并没有放出沉重的威压，也没有显露危险的力量，可修士们却莫名地感到恐惧，甚至连直视她的底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韦宏亦生出浓重的窒息感，寻不到这可怕感觉的来源令他惊疑不定。
“我再问一次，”赤完全没有和韦宏叙旧的意思，冷冷地说道，“四圣会建立的初衷是什么？”
“……寻找一件东西，目的和幽府之渊应该是相同的，但以我的级别并不能知晓那是什么。”韦宏犹豫了一下说道。
“目的相同，你还告诉我上界近年来都没管过事？”赤毫不客气地反问。
“幽府之渊的境况我们会定期报告给上界，上界询问过其中细节，但确实没有给我们下过任何关于此的指令。”
“只问却没有指示？那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上界做希望的咯？”赤笑了起来。
被赤猩红的竖瞳瘆得愈发不自在，韦宏硬着头皮道：“上界要什么从来无需向四圣会解释缘由，而我们也不敢妄加揣测，每个人都只是做好分内事而已。”
“毕竟是‘上’界，本该如此！”赤刻意咬重了“上”字，“不过我看你可不像多老实本分的人，若非猜到了上界希望我按照现在的步调继续下去，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把‘秘密’和盘托出？”
韦宏凝然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在绝境中争取一分生机而已。”
“哦？你说你是想活命？”赤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角，“那还不容易吗？我何必和一个里头一点秘密不剩的空匣子过不去呢？”
看到赤出来，韦宏就知道不可能简单蒙混过去。
这个女人，实在知道得太多……
“幽府之渊和四圣会之间曾经有过一份停战协议。”赤话锋一转。
若说关于“上界”的话题对在场大部分人来说都太过遥远，那这件事可就相当“亲民”了，被俘的都是四圣会修士，或者说至少都曾为四圣会卖过命，没有谁会对这份协议感到陌生。
“是。”韦宏无法否定。
“据我所知，这份关键协议的签订，当时幽府之渊的三位王都不曾参与，”前代艳王离世的样子从眼前闪过，赤不免生出一丝悲意，她向韦宏扬了扬下巴，“四圣会？”
“……我们只是按照协议执行，之后便不再进攻幽府之渊。”韦宏的语气早已没有开始的自信。
赤失笑道：“执行？你不是说上界没有插手修真界事务吗？”
“停战也是四圣会本身的愿望，若是四圣会和幽府之渊完全开战，情况就会变得和现在一样，整个修真界都要生灵涂炭，没有一片大陆能够逃脱！”韦宏分辩道。
“真的是这样吗？”
赤的声音让韦宏再次一哽。
“向外宣称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就不要拿到这里来说了，”赤朝前一步，冷笑道，“四圣会明明是恨不得将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挫骨扬灰才对吧？”
赤话音未落，饱含憎恶的恐怖威压向千钧之鼎一样压在每个四圣会修士身上！
赤的身后卫不灭双手死死捏成拳头给，根根青筋凸显。
若肥深恨，前代艳王和过去的所有同伴，又怎会尽数陨落在玄梦的密室中，甚至连尸骨都荡然无存！
四圣会与幽府之渊之间的仇怨，早已是刻骨铭心的程度！
“……”韦宏似乎想要辩解，可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
这时无法隐瞒的。
无论是前代艳王的死还是新四圣会对修真界采用的强硬手端都说明了一切。
“四圣会也好，幽府之渊也好，都相互憎恨着对方，光是在虚兽问题上的巨大分歧，就只能导致不死不休的结果！然而，这样的仇恨却被轻易‘化解’了，准确地说是‘钳制’了，为什么呢？”赤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是、上、界、的、意、思、啊！”
韦宏无言以对。
无法反驳啊，赤说得没错，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他总是想得太多，越想，就感到越无力，甚至连惶恐的感觉都生不出来。
说什么天道？
诺大的修真界既不是秩序的土壤，也不是自由的天空，这就是一盘巨大的棋局，而他们，四圣会也好，幽府之渊也好，不过是局中可悲的棋子。
“上界，到底想要什么？”赤再次朝韦宏逼近一步，双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防线终于溃败，韦宏无声一叹：“你有测谎之法，所以我并未欺骗于你，我的确不曾接触过这等机密事务，但也听过一点传闻，要不要信，就全看你了。”
“你说。”知晓达成共识，赤略微舒缓语气，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韦宏不再避讳，坦然望着赤说道：“正如修士寻找古修士遗留的古宝一样，上界也在名为‘修真界’的秘境里寻找他人遗留在的宝藏。现在看来，你或许就要帮助他们达成这个愿望了。”
0747 落子
听到韦宏的这番话，阿依慕等人俱是控制不住地露出骇然之色。
“别开玩笑了，我们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在四圣会上层的算计之中？”更是干脆惊叫出声。
艳王域，幽府之渊，大家一路上经历了那样多的痛苦和磨难都没有动摇过，她们明明一直在朝着自己决定的方向前进，又怎么会正中敌人的下怀呢？！
强烈的挫败感郁结于胸，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按照惯例，看到幽府之渊吃瘪四圣会修士们应该欢呼雀跃才是，可这一回，除了几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余者反而大都露出恍然的怒色。
是，这是在利用赤，可转念一想就会发现，这同样是对四圣会的全盘否定。
如若建立四圣会的初衷便是找到某件东西，那当线索浮出水面，不正应该将一切交给四圣会修士并期待他们完成吗？
比起指派四圣会修士，上界宁可选择利用行事乖张的幽府之渊，更绝的是，一句解释也没有就将飞升的传送阵也直接掐断。
需要的时候高高在上地施以绝对不容反抗的命令，用不着的时候又弃之如敝履。
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原来四圣会在上界眼中不过如此。
抬头望向苍天，愤懑郁结在胸，修士们陡然发现自己居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人心浮动，武萱清察觉到周围不安定的气氛，不由黯然。
她几乎从入门断金宗开始就一直跟随韦宏，所以虽然韦宏过去从未专门提起过上界的问题，但多年来的潜移默化，她对四圣会的本源，对上界的权威，也渐渐积压起一些绝不算是正面的想法。
无形的大手一直都在。
看到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却总感觉有几根丝线连接在他们身上。
再有趣的笑话，再特别的奇闻，都会因为这冲得索然无味。
或许人和飞蛾并没有什么不同，总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武萱清依然清晰地记得赤要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宣言，以至于那时的她会被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天真的宣言触动，她甚至偶尔会有不符合四圣会修士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赤能冲破这层看不见的桎梏就太好了。
只可惜……
韦宏所说，虽然只是“推断”，却像火焰一样点亮了武萱清心里那些模糊的想法。
或许在上界的眼中，根本不存在四圣会或是幽府之渊，更无关乎是人是兽，所有活生生的生灵，浴血奋战的势力都是一样，只是全局中的一环，无论是哪一颗棋子，只要能达到目的都没有区别。
轰轰烈烈地闯荡出一片天地，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无法摆脱被操纵命运的棋子，已经不仅仅是失意可以形容的。
无声长叹，武萱清抬头看向赤，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似乎生怕一个疏忽戳中对方血淋淋的伤口。
只是——
当看到赤的表情时，武萱清却愣住了。
赤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并非是将怒火隐藏的平静，而是切切实实地不为所动。
怎么会？
她难道不会难过，不会感到深深的无力吗？
在武萱清说不清道不明期盼的目光下，赤开口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
眼中的火苗瞬间熄灭。
这还真是……最稀松平常的转折呢！
还以为她又能说出多么惊人的见地，原来不过是单纯的不肯相信罢了！
武萱清看赤的眼神同情中带上了些许怜爱。
若是她也能和赤一样，一切凭“我认为”来决定该多好！
那样的话，这一生或许便不会如此浑浑噩噩。
“我认为——”赤继续平淡地说着，连口气也如武萱清所想。
果然……
武萱清温柔地望着赤，目光里只剩下诚挚的祝福。
“光是猜想不够刺激，”赤的嘴角浮现出标志性的张狂笑意，“不如找上界实锤一下怎么样？”
“……”全场静默。
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吗？四圣会修士们愕然张大了嘴，全然顾不上自己事态的表情。
穆潇冷、、卫不灭等了解赤，却又相对理智的人则是面露深深的忧虑，欲言又止。
至于熊、小鸡之流，就像得到了“准许搞事”的信号一般豁然兴奋，举爪扬翅，高声响应。
韦宏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已经十分“出格”，妄议上界，做些证据全无的揣测，若非如今的特殊状况下，韦宏本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即使说出来也从未想过让他人认同，谁知果然是一山更比一上高。
上界的真仙、真神、真魔、真妖，岂是能容区区修士呼来喝去的？
赤这个女人……到底搞清楚状况没有？
“找上界？你想怎么找？”饶是韦宏性格冷静，此时竟然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上界煞费苦心，不惜以万年时间算计这东西’，”赤嘿嘿一笑，“换一种说法，不该是是‘花了万年时光也没能找到正确解锁它的途径’吗？”
隐隐察觉到赤想做的疯狂事情，韦宏的声音有些变调：“你要干什么？”
赤左手一翻，一颗晶莹剔透，闪着梦幻般彩光的小球出现在她的手心里：“四圣会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从神兽雕像里得到了什么吗？诺，就是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全集中在赤手中，敬畏又小心地观察着宝珠上流淌的华光。
“如此重宝又怎能让人轻易拿到呢？”赤的笑容多了一丝神秘的色彩，“于是‘藏宝’的人设置了五道封印，每一道都需要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而这五把钥匙则各自分布在五片大陆上。”
赤已经去过其余四片大陆，修士们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难道，这就是……”
“呵呵，”笑声略微有些瘆人，赤缓缓扬起头，目光朝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语气让修士们有种她并非在对他们说话的感觉，“没错，这就是最后一把，也是最关键的一把，终于，圆满了呢！”
骨甲眨眼间包裹住左手的皮肉，赤五指陡然向内一合。
咔——哗啦啦！
晶莹的碎片从指缝中爆出，在全场震惊的目光中随狂风向洒向雪原的各个角落。
0748 换
煞费苦心，引动五片大陆腥风血雨才得来的“钥匙”，就这么轻易毁掉了？
修士们只觉头重脚轻，险些从空中栽下，即便是艳王域的伙伴，此时也是个个面露呆滞之色。
的嘴巴已经张大到嘴角撕裂着疼的地步，若论在场的谁最惊恐，绝对非它莫属。
别人或许还会怀疑赤毁掉的是不是真的“钥匙”，但拥有精神力的它，比任何人都清楚赤所说没有半句谎言。
“赤、赤……”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浑身发抖，连半句话也说不清。
赤，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如若韦宏的猜测是正确的，你这分明就是在向上界宣战啊！
韦宏亦是满脸愕然，好半天方才从干涩的嘴里吐出话来：“你……这么做——只根据一个猜测，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大概吧？但不过那不是正合你们的意吗？”赤拍拍手上遗落的碎片，就像拍掉灰尘一般不屑。
四圣会修士再次全体静默。
虽然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确感到兴奋和庆幸，可转头看到赤云淡风轻的神情，心里又突然又五位掺杂了起来。
真实
“好了，西大陆的事情到此为止，”赤伸了个拦腰，一边转身一边无所谓地向四圣会修士的方向甩了下手，“都散了吧。”
“……”
四圣会修士们呆住了，艳王域众小也呆住了。
赤回了身，却见所有伙伴都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还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继续住几十年吗？冷死人啦！我可要回中央大陆寻找春天了！”
“啊不……不是，你……真要放了他们？”好半天才哽出一句话。
“不然呢？这么大一群人你想带回家开后宫？”赤白了它一眼。
赶紧摆手：“不不不，不好这一口，不好这一口！”
两人说话之间，四圣会修士就感觉到箍住自己的一缕缕力量逐渐散去。
难以置信地抬起双手动了动，修士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真的重获自由了？
“啊，等等！”正在此时，赤又转了回来。
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修士们居然还松了口气。
“你们据点的传送阵借我们一用，要能一次传送我们所有人的那种。”赤霸道地差遣道。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有心直口快的修士情不自禁地出声道：“可是我们的传送阵都通向圣华山啊……”
直到其他修士火辣辣的目光汇聚在身上，此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知道啊！”只觉他们掩饰的样子颇为好笑，赤毫不客气地将某些人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击碎，“我就是要去圣华山。”
“……不行，我们不能带你们去。”韦宏拒绝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想活命吗？”赤冲他蔑视一笑。
韦宏摇头：“但也不是用这来换……”
话音戛然而止。
四圣会修士们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尖锐的骨刺从后方贴近韦宏的耳根，赤与韦宏几乎背对背站立着。
怎么……到他身后的……？
冷汗从鬓角滑落，修士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换，还是不换？”赤半眯着眼睛问道。
她什么时候……
韦宏从未像此时一样。
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不可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他面前闪现到他身后，但是赤做到了。
这真的还属于“人”的范畴吗？
韦宏的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赤要去圣华山。
即便经历一场惨败，但在几息之前，所有修士依然认为是赤不自量力，甚至有人对她的提议颇为心动，想看她到了圣华山后被打得丢盔弃甲后悔不当初的样子，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一切都反转了过来。
无论是四圣会修士还是流放修士，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认知错得是多么离谱。
若是真带赤去了，只怕不是赤自投罗网，而是他们引狼入室啊！
圣华山会被毁灭……要在他们的性命和圣华山的存在之间抉择吗？
即便是流放修士，此时也惶恐起来。
他们可以下定决心与四圣会划清界限，可要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亲自带着赤对自己曾经的东家、熟悉的同僚下手，这种事情……
两种思绪在脑海里不断搏斗，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望着韦宏。
他们知道，现今的场面下根本轮不到他们说话，这个男人的回应，才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航标。
神经好似张满的长弓一般紧绷到极限。
生？死？
“你在害怕？”赤惬意的语气与气氛格格不入。
“没有。”韦宏飞快地矢口否定，似乎这样做能让他稍微释放一点压力。
“没有？可你在发抖。”
韦宏这才发现自己不停颤抖的麻木双手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矛盾。
原来她给与的压力已经沉重到让他连自己的行动都无法顾及的程度了吗？
目光略微抬高，韦宏看到了肃然站在艳王域众小中间的穆潇冷。
当初的天奕门到底放走了一只怎样的怪物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没能抹杀掉赤，反而是接触她的人和事不停地被改变。
穆潇冷，天奕门，虚兽……
甚至连未来的天奕门，修真界，都会……
能看得见，命运的走向。
但是有的界限，是绝对不可以迈过的。
韦宏脸上流露出知命的轻松笑意，不同的未来，有些期待，只可惜，他应该是看不到了。
抱歉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弟子们，韦宏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我……”
“你害怕我毁掉圣华山？”正在此时，赤的声音冷不丁地再次从身后传力。
韦宏微怔：“难道不是吗？”
“我必须拿回我的东西。”赤不容置疑地吐出一句话。
“圣华山是每个四圣会修士心中最神圣的地方，无论是什么理由，我也不能……”
“哦？还是圣洁得不容侵犯的净土呢，觉得我的出现会污染它？”然而赤嗤笑一声打断了韦宏的话，侧头朝另一个人扬了扬下巴，“苏达伯，告诉他们吧！”
0749 崩塌【加更】
全场愕然的目光都投向了苏达伯，谁也不明白赤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苏达伯推了出来。
早已预料到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被一双双复杂的眼睛注视，苏达伯未有一丝惶恐，抛开心中那一丝不忍，他坦然回望着众人，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圣华山两个时辰前传来急告，僵尸魇魔军兵临圣华山，即令几位天尊击退赤后立刻返回支援。”
“什么……！”人们齐声惊呼。
“危言耸听！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韦宏豁然变色。
“你当然不知道，”苏达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只对大乘期修士发出的密令。四圣会历史上还从没有被人直接逼到圣华山脚下过，发生这种事，对四圣会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四圣会还想保住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威望，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消息传开之前，将来袭的敌人一个不漏地全部杀掉。”
一名炼神期修士不服气道：“那才更应该让韦师叔知道才对！韦师叔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绝不输与大乘期修士，是危急时刻可靠的战力啊！”
“小姑娘，动动脑子啊！”插言道，“大乘期修士在修真界都快被捧成上仙了！看看你们迂腐的等级制度，谁敢过问大乘期修士的行踪？就是消失个一两天，也没人敢质疑！换做你们师叔，可能这样吗？再说，你们师叔的情况我们早调查过了，过去完全不问世事，只顾带着心腹弟子游历山河，到处搜集古宝，怕是没少占同盟们的便宜吧？虽然他现在很强，别人对他以礼相待，但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谁信得过他啊？”
“你胡说，师父何时自私了？”韦宏的弟子阮林大怒，当即回怼。
然而韦宏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行了，它说得没错，四圣会此时最需要的是心系天下，大局观极重的人，我接触修真界事务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还几乎都花在了西大陆上，诸位同僚对我颇有顾及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不奇怪吗？连师叔都不知道的事情，苏达伯凭什么知道？”阮林狠狠地盯住苏达伯。
方才要不是苏达伯突然反叛，他们肯定能把熊给拿下，又哪里会造就如今这个没干掉一个敌人却自损八百的难堪局面？
只可惜这铿锵有力的质问，却被自家师姐截了下来。
注意到写满了蔑视的目光，武萱清几乎可以预料到它下一句就是包含优越感的“小兄弟，动动脑子”，只好迅速抢在前头解释道：“是契约，对斩龙天尊来说，这里最值得信赖的返虚期修士，只有和灭龙天尊签订了主仆锲约的苏前辈。”
居然是契约？
阮林从未想过，一个夺去虚兽自由，让它们变得永远低人一等的契约，竟然会起到这样的作用！
阮林还沉浸在“怎么会这样”的悲痛海洋中，韦宏却已经寻觅到通向更深层次的入口，他猛地盯住了苏达伯的眼睛：“收到传令，前辈们自然着急返回中央大陆，可是赤却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挑衅……双方本该错过……原来，是你！”
“是我。”并没有被韦宏的怒色吓到，苏达伯平静地回答。
“你是四圣会修士！”韦宏咬牙切齿。
苏达伯平淡地填上两个字：“‘曾经’是。”
“你！”韦宏怒极反笑，他转头似乎想要对别的流放修士说什么，却见修士们一个个的都顾盼左右，没有一人愿意对上他的眼睛。
不会吧……？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韦宏感到难以置信，却听阮林又悲又怒的声音在身后说道：“师父，你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
满腔怒火就像被人浇了一泼冰水，迅速熄灭。
韦宏的脸色转向惨白，对此，他略一思索便能明白其中原因，他无话可说。
颓然扭过头，他定定地望着苏达伯：“那时候，灭龙师叔尚在，可是……难道，契约已经无法束缚你了？”
面对众人不能置信的目光，苏达伯的回答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头。
“不错，大约从二十五年前开始，灭龙天尊就再不能控制我的行动了，从那之后，一直是我单方面地配合着他，让他以为依然操纵着我而已。”
不，太荒唐了！
契约不是不可违逆的吗？
又是一剂猛药灌入咽喉，似乎连头顶的青天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给与主人绝对控制权的主仆契约，居然在苏达伯身上失效了！
“然后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向赤通风报信？你主动拜入灭龙师叔门下，就是为了……利用他？”韦宏眼里遍布血丝。
“这你可就错怪苏达伯了，”收起骨刺，赤像虚空漫步一般，在人群中随意闪现游荡，声音忽近忽远，“他在尝试，我们也在尝试，大家不谋而合，这就是契机。”
韦宏的嗓音变得沙哑：“尝试？你们在尝试什么？”
赤微微一笑：“未来！虚兽和兽修的未来。”
“别胡扯，你可是当众说过，你没兴趣做什么英雄！”阮林当即驳斥。
“英雄能救下生灵的性命，却无法给与它们尊严，真正能拯救自己的终究只有它们自己，”赤淡笑着对他道，“我们能做的，只是为依然在困境中挣扎的生灵们，指出第一条通向黎明的道路而已。”
“说这么玄乎，你以为你……”
阮林刚刚开口，韦宏便再次抬手阻止了他，他依然紧盯着苏达伯：“你，在尝试挣脱契约的束缚？”
“不错。”
“你可曾想到，若是失败了，你就要一辈子做低贱的奴隶！”韦宏呼吸急促
“没有人尝试的话，就永远没有答案，”苏达伯亦是笑了，“况且，我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
好似来到了无尽回旋的洞窟，“成功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如梦魇一样在四圣会修士们耳中不断回荡。
人类之所以能够放心地奴役与自己智力、战力相差无二的虚兽和高阶兽修，新四圣会敢正大光明地将它们划归为劣等生灵，正是因为契约的绝对力量。
如今，这绝对领域却崩塌了。
曾经的拿手武器，瞬间转变为反噬自身的凶器！
世界，变了呢。
0750 客至
天寒地冻，大雪飘飞。
一名值守的四圣会修士稍微探了探头，透过山洞口的阵法朝外张望。
“你在干嘛？这外面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有啥好看的？”站在他对面的另一名矮胖修士无趣地摆摆手。
刚来时还觉得此地清净，可呆久了就发现再美的雪景，天天看也腻了。
“你说，圣华山的长老们有没有可能给西大陆也配备了巨型法宝船啊？”向外张望的修士喃喃地说。
可不是谁都能适应西大陆的恶劣的天气，暴雪、极寒、狂风，每一样都充满了危险，即使是最普通的天气，修士感官的敏锐程度亦有所降低，灵气也消耗得比在别的大陆快得多，所以每当轮到自己离开据点，修士们都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无比怀念在其它四片大陆时乘坐四圣会巨型法宝船时风光又舒服的样子。
矮胖修士听了不由失声笑道：“我说徐老弟，你冷糊涂了，长老们可没有！来西大陆的除了我们这批人，其余全是连名字都从名册上划掉了的出局者，巨型法宝船无论哪一种型号，都是价值相当昂贵的宝物，怎么可能送给他们糟蹋呢？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哪个炼器师炼得出能收下巨型法宝船的储物袋，想把船弄过来只能走海上，慢慢等环绕西大陆的罡风层减弱，这么一耗至少也要个七八年时间吧？你算算，这得消耗多少人力财力？”
然而徐姓修士听了非但没有恍然大悟，反而露出更加疑惑的神色：“那……那是什么？”
“嗯？”矮胖修士意识到不对，连忙也伸头一看，只见洞穴正前方，一艘庞大战船拨开雪幕飞速逼近！
那是……巨型法宝船？
这脸打的也未免太快了点，矮胖修士整个人生生在原地愣了三息之久，终于反应过来随机脸色大变。
“敌……”袭字还没出口，一只手已经卡在了他的脖子上，唰的一声将他生生按倒在地！
矮胖修士的后脑勺顿时与山石来了个“热吻”，幸好有法衣护罩保护，否则挨这么一下，他非得脑浆迸裂不可，可虽然保住了性命，强烈的冲撞也几乎让他昏厥，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徐行修士也以同样的姿态被前面的影子摁在了地上。
剧烈的晕厥感令两人做不出任何动作，此时的他们和砧板上的鱼没有任何区别。
防御护罩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两位守门人也是一击就倒，换做矮胖修士自己，也觉得此时不来个“双杀”简直没有天理！
就在矮胖修士以为死定了的时候，卡住咽喉的力量突然一松。
额……？
矮胖修士还茫然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用不悦的口气说道：“你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少啰嗦，我只和你约定不取他们性命，你看他们多精神，手脚都还在动呢！”赤淡定地站直身体，傲然负手道，“你快点把门口的禁制打开！”
那根本就是在抽搐好吗？
韦宏怜悯又歉意地看了矮胖修士和徐姓修士一眼，可赤表现出的能力却更让他在意。
能在不触发禁制直接闯进据点，她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诡异手段？
“由你出面和你们的人交涉，送我们去圣华山后就没你们的事了，否则我只好血洗你们的据点清扫障碍。不过你放心，凭我现在的能力，一个照面就能见生死，不会有多余痛苦的。”
双方交涉之时，赤一本正经地如是说道。
其实即便赤不说，韦宏再见识过赤惊人的速度后也不认为西大陆的据点中有人能拦得住她，唯一让他寄予希望的就是防御阵法了，他本以为修士们至少能依托禁制拖延一阵子。
“反悔了？我是无所谓啦！”赤好笑地打量着韦宏。
“你真的……”韦宏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在怀疑我能不能操控你们的人用四圣会密令打开前往圣华山的传送阵吗？”赤随意地耸耸肩，“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嘛！不对，若是选了那条路，你们谁也看不到结果呢。”
这女人所说的每句话都充满了蔑视，全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可是……
韦宏总觉得赤前往圣华山的目的与他们所想略有偏差。
韦宏踟蹰片刻，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将一连串法诀打入禁制之中。
阵法忠实地执行着法诀的命令，像迎接客人一样洞开，丝毫无法体会到韦宏心底的艰涩。
四圣会修士，流放修士纷纷从琼鲸号上飞下，朝据点洞口汇聚过来，可不少人还是忍不住扭头回望那艘巨大的宝船，目中羡慕之色隐现。
曾经穷困潦倒，看到“肥羊”就两眼放光的艳王域众小，终于体验了一把土豪的快感，并且还是被修真界最富足的四圣会嫉妒，那感觉自是爽快无比，连腰板也比平常挺得更直了。
待众生灵都进入据点，卫不灭收了琼鲸号，韦宏关闭阵法，带上两个昏头转向的守门人，安排了两名弟子守卫洞口，方才领着众人朝据点内部前进。
据点内部的修士显然十分信赖自家防御阵，除了门口的岗哨，竟然没有派出层层守卫紧盯入口，而收起骨甲的赤，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陌生面孔，甚至有人看到她们进来，还笑问韦宏这是从哪搬的救兵，当然，等他们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就是她们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赤时，那恍若天崩地裂的表情也令艳王域众小开怀不已。
不过这一路，几乎刷新了赤等人对四圣会的认知。
也不知是韦宏在这里威望够高还是身处西大陆的大都是对四圣会缺乏归属感的被流放者，赤一行长驱直入，轻轻松松就抵达了据点的传送室，也是在这里，她们终于遭到了该有的激烈抵抗。
“韦宏，你身为圣者竟然给恶徒带路！”守卫阵法的修士们怒不可遏，勇敢地挡在了众人面前，开启阵法，扬起法宝，“今日就是死，我们也绝不会让你们踏足圣华山半步！”
0751 急情
掌管通向圣华山传送阵的修士和流放修士截然不同，都是备受四圣会高层信赖的心腹圣侍，会出现殊死抵抗的情况赤并不意外。
“看来你是搞不定了，那么我可以动手了吧？”赤捏捏拳头。
“等等！”韦宏抢言道，“让我再试试！”
赤一脸怀疑地瞧了韦宏一眼，正打算开口，却听得防御阵对面守卫传送阵的修士们已经先一步厉声喝道：“叛徒休得妖言惑众，要战便战！”
韦宏顿时哽住，恳切的说辞都被堵在了喉咙上。
“哈哈哈！别人不领情呢！你还是把力气留到之后收拾残局吧！”赤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接着用和蔼可亲的口气对对面怒气冲冲的修士们说道，“放轻松点，很快就结束了。”
“小心！她要来了！”
一百多年来，四圣会因为低估赤的实力在她身上吃了多少苦头，而如今，守卫修士们更没想到的是，连韦宏居然都站到她那边去了，别说掉以轻心，他们心里那根弦都快要绷断了！
察觉到修士们的惶恐，赤的笑得反而愈发灿******起当英雄受人崇拜，果然还是做施以敌人无上恐惧的大魔头来得爽。
“都说让你们放松了，反正，怎么做也挡不住我嘛！”赤嘿嘿一笑，意欲大展身手。
谁知正在此时，一束炫目的红光陡然从传送室一角射出！
突如其来的光辉自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可很快，众人就发现那光芒并不是法术或者法阵启动的前兆，只是一团人畜无害的红色亮光而已。
艳王域众小，特别是熊和小鸡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试试身手呢！
赤这边，有人遗憾，有人暗自松了口气，而在防御阵的对面，守卫修士脸上的愤然却在瞬间齐齐被极度的慌张覆盖。
守卫修士表面上仍然警惕着赤等人一举一动，可他们不住瞟向红光的眼神却暴露了他们心不在焉的事实。
似乎，有新鲜事情发生了呢。
望了望流出红光的石室，赤摸摸下巴，朝对面的修士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下一瞬，人已不在原地。
修士们大惊失色，四下张望寻找赤的踪迹。
“我说，这是传音阵吧？红色在四圣会传令里代表最紧急事项，你们还不接受通讯，就不怕被问责吗？”赤调笑的声音幽幽传来。
修士们浑身一僵。
喂……声源的方向，不太对吧……
僵硬地转过脑袋，守卫修士们脸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们在做梦吗？赤怎么在那里？
众守卫修士眼前，赤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发出红光石室的门框，见他们后知后觉地望过来，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向他们指了指石屋内部。
当即就有修士豁然转头，不能置信地将防御阵的各个角落都观察了一遍。
阵法还在，没有任何漏洞。
可是，赤，这个女人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那令他们无比信赖的阵法，岂不都成了摆设吗？
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能稍微拦下赤脚步的东西吗？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修士们集体静默，极度的恐惧之下，他们除了痛恨自己的无能，什么也做不到。
“喂，不要傻站着啊！哎哟，你们看看，这红光都开始狂闪了，对面现在估计都着急死了吧？”赤一脸痛心地说。
一名修士狠狠一咬牙：“不劳你费心！接不通，圣华山只会当我们死了，直接掐断通讯！”
“可是你们还活着啊！”赤语气诧异。
“反正马上就要死了！”那修士双眼一闭，悲壮道，“动手吧！”
不少人亦和这名修士做出了同样的反应，更有人狠狠扫了韦宏一眼，即便他们现在已经明白不管有没有韦宏，赤都能轻易来到这里，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这一路上她身上会沾染多少血腥而已。
挠挠太阳穴，赤无奈道：“圣华山可是在向你们求援啊，你们真打算就这么白白死掉，让他们的希望落空？”
“你怎么知道圣华山在求援？”守卫修士一怔，随机面露愕然，“难道天尊们……”
“你废话太多了！”赤干脆走进通讯石室，一拍摆放着传音阵的桌面，“我就问你们，这圣华山，你们是救还是不救？”
这句话，赤用上了“气势”。
心里猛然窜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修士们下意识地飞快应道：“当然要救！”
等话出了口，修士们才豁然发现哪里不对，可不等他们仔细思索，比第一道更加猛烈的逼迫已至：“那就快点打开通讯！”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双耳翁鸣，修士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掌管传音阵的返虚期修士像是魔怔了一样冲进石室，双手不受控制地向传音阵打入开阵的法诀。
“梁道友！”等第一位守卫修士反应过来，已是完全来不及阻止。
最后一层禁制在法诀的催促下豁然开启，一个大焦急万分的声音从阵内传出：“几位天尊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僵尸魇魔已经攻破第一层护山大阵，请即刻前来支援！还有，让所有在西大陆的四圣会修士即刻到据点待命，随时准备返回！”
出乎守卫修士的意料，对方连问责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接下通讯的时间都没有，更让他们大惊失色的是，圣华山的第一层护山大阵居然被破了！
那可是圣华山的大阵！
是号称全修真界最坚固防御的存在啊！
阵法之后，还有许许多多四圣会的高手们坐镇！
这绝对是修真界史上最强大的防守阵容！
然而……这才过了多久？
不到三个时辰，外层大阵告破，听起来，听在人们耳中，更是比玄幻还要玄幻。
守卫修士惊异到无以复加，全部愣在了原地。
“此次行动全部保密，不许向未在四圣会名册上的人员透露半个字，否则，透露者按反叛罪问责！”
通讯的最后，对方用警告的语气极快吐出一句话，紧接着阵法连接便被掐断。
鲜艳的红色逐渐褪去，桌案上只剩下一盏青色的阵法，如往常一样安详地运转。
0752 断开
流放修士们本还屏息聆听着四圣会境况，一听最后一句顿时哗然。
感情这么紧急的时刻，您还不忘把我们死死排除在外！
心里那股不小的负罪感荡然无存，流放修士们彻底以局外人的心态散漫而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赤噗地笑了出来，满脸同情地凝视着那位目瞪口呆的传音阵管理者：“哎呀，怎么办啊？不光不在名册上的人员听见了，在四圣会最高通缉名单上的人也听见了，这要是上面问责下来，啧啧！”
“恶女！你对我干了什么！？”那可怜的返虚期修士听了赤的话，终于从呆滞的状态下回过神，可紧接着，就爆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嘶喊。
赤眉头一皱，右脚瞬间掠起一道虚影。
砰！
那倒霉的返虚期修士连护罩都还没来得及撑起，整个人就狠狠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摔落在地上抽搐。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炼气修士都明白的道理，怎么修练到返虚期了反而不懂了呢？叫我艳王大人啊混蛋！”赤傲慢地昂了昂下巴，离开通讯石室，朝那一众惶恐盯着她的修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现在情况都清楚了，开阵吧！”
“不，不——！”为首的返虚期修士双唇发颤，却依然倔强地吼了出来。
唉~真顽强。
赤无奈地挠挠头：“那好吧，随你便。”
不再多费口舌，赤偏头向众小的方向：“动手。”
“等……”韦宏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瞬，他就发现一对毛茸茸的爪子拍在了他的双肩上，回头一望，正对上熊憨憨的笑容，紧接着他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摁在了地面。
啪！嗒嗒！
韦宏带领的修士们被接连按倒在地，守卫修士们没料到，在他们万分紧张担心被赤袭击的时候，居然是防御阵外面的韦宏一行人率先被控制，艳王域这一迷惑性的操作令一众修士愈发茫然，不自觉地将注意力移到了熊它们的身上。。
然而它们的注意力才恰恰转移，颇有节奏感的倒地声陆续从身后响起，为首的返虚修士惶然回首，却发现屹立在禁制中的已经只剩下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一副不够尽兴样子的赤，她的脚边躺满了昏厥的修士。
双手抖动的幅度愈发大了。
怪物……
虽然赤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样貌，可返虚修士反而愈发笃定，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人”，或许连“怪物”的称谓也不太适合，应该称之为灾难才更合适。
圣华山正处于极度的危境之中，放赤过去……？
开什么玩笑！
胸中燃起一团烈火，返虚期修士猛地举起右手朝自己的心脏插去！
如果自己的死能阻挡赤哪怕一步，能为四圣会争取到一点点时间，那，都是值得的！
然而……
被骨甲裹覆的右手搭在返虚修士的手腕上，与心口近在咫尺的尖刺不能前进分毫，赤那张令人畏惧的脸闯入视野：“哎呀，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
返虚期修士骤然勾起嘴角。
赤的身后，原本趴在地面的两名炼神期修士陡然暴起，快若闪电地朝她地后背击去！
当！
灵气撞在骨甲上，毫无意外地被生生反弹了回去，赤纹丝不动，反倒是两人倒退几步。
然而这一刻，赤随意的目光却陡然冷了下来：“你求死就自己去好了，为什么要拖上别人？”
偷袭赤的原来是两名虚兽，他们本应该被赤击昏了才对，可此时却脸色惨白地跃起向赤发起进攻，显然是受到了不正常力量的操控。
“呵呵……哈哈哈！圣华山受到僵尸和魇魔的袭击，令你们很兴奋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把四圣会拉下马的机会啊！”返虚期修士看着赤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你们幽府之渊总喜欢打着救助虚兽的旗号和四圣会作对，还有不少愚民竟然因此为你们冠上正义之名，简直愚蠢到了极点！我告诉你，和天道作对，你就是不自量力！我也要告诉那群蠢蛋，幽府之渊不过是利用虚兽之事大做文章，其实从未在乎过它们的性命！你看到了吧？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虚兽奴隶就是昏过去了，也得拼命爬起来战斗！你杀掉我，这两只畜生也立刻会跟着完蛋！或者，你告诉我你根本不在乎它们的死活？让大家看看，幽府之渊的真面目，哈哈哈！”
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状若癫狂的返虚期修士。
被逼到绝境之际，还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恶心她，这家伙倒也算个决绝的人物。
只可惜……
赤的嘴角稍微一扬：“你说谁会死？”
啪！
轻微的绷断声在脑中响起，返虚期修士的狂笑戛然而止，面部表情逐渐转为惊慌。
他一遍遍，拼命地尝试，可是——没有反应，坚实的契约一点反应也没有！
赤的身后，两位炼神期虚兽错愕地相互对视一眼，难以置信的神色慢慢向狂喜转化。
束缚消失了，名为自由的感觉重新回到全身，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太久，甚至已经放弃了希望。
“艳王大人！”两人喜极而泣，拜伏在地向赤重重叩首。
“站起来，这里可是战场！”赤厉声喝止两人，回头面对返虚期修士惊恐的目光，勾了勾嘴角，“如何，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你、你……”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返虚期修士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赤当然知道他惊恐的是什么。
切断主人和奴隶之间坚不可破的契约，就这么轻飘飘的解除了。
突然失去对虚兽绝对的控制权，发现对方除了呐喊还能做出实质性的举措，原本占据绝对高位的人怎能不感到恐惧？
尝试，并不只是苏达伯在做。
苏达伯虽然挣脱契约的束缚，可他本人对于其中缘由只是懵懂，但赤不一样。
青龙、穷奇，还有苏达伯都应证了赤的猜想。
为修真界常年忽略的力量，即将成为解开这层枷锁的钥匙！
0753 反链
苏达伯靠自己的力量挣脱束缚对赤来说到底只是意外之喜，从离开东大陆到在西大陆与苏达伯再次相遇的十年之中，艳王域同样用这简单粗暴的方法完成了自己的尝试。
赤通过手中的传音阵向诡王讨要了不少高阶契约秘法，犹豫许久，还是向伙伴们坦言了计划。
如果可以，赤十分不愿意将阿依慕和单怀凛纳入计划之中，她很清楚这么做无异于揭开她们心里最血淋淋的伤疤，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阿单二人听到之后，却露出早有预料的笑容。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和赤之间有契约存在，”阿依慕甚至调侃道，“若是赤无需询问便能知道我们的心声，大家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拼命暗示给你看咯。”
“咦？你们暗示过我？”赤一脸茫然。
赤的话才刚出口，下面瞬间就已经闹成一片。
熊和小鸡叽叽喳喳地控诉她总是和一起阴搓搓地商量事情，把它们排除在外不说，陪它们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鲨杀扣扣牙齿，伤心好久没有吃到好吃的海鸟蛋了；镰却一改睡眼惺忪的表情，抱怨赤总是让它冲锋在前，都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卫不灭哼了一声，表示赤虽然比小时候有点进步，但离真正的艳王还差得远呢；人参精也从单怀凛的口袋里露出半个头，鄙视赤对眼前的美人视而不见，傻乎乎地老往穆潇冷的“冰窖”里蹭；洪冲见气氛热烈，似乎不甘落后，只可惜想了很久才委屈地挤出一句：“你那次为什么踢我？”
伙伴们的指责让赤险些招架不住，赶紧抱住了了只会喵喵叫的糯米，把头埋进一堆煞气里装起了鸵鸟。
总之，事情又在吵闹中推进了下去，十分具有艳王域特色，想起自己居然曾在这种场合甩脸色，赤更是愧疚极了。
赤和的实验计划并非单纯地由赤一个个契约几位兽修、虚兽伙伴，让众小惊讶的是，第一个作为“主人”的，不是赤这个艳王，而是！
“等的流程走完，我想契约秘密的关键就全清楚了。”赤如是说道。
层层契约，以人修为主干，虚兽为分支，再契约下一众兽修，顺序绝不可逆转，而这，也奠定了修真界鄙视链的基础。
然而，实验的结果，却让艳王域众小震惊。
契约成功的对象，除了大家早已猜到的熊和鲨杀，还有单怀凛和镰却，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卫不灭！
没有契约卫不灭，但是从他们同时露出的后怕看来，方才险些就要得手了。
卫不灭是艳王域最强大，辈分最高的前辈，自己都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卫不灭的脸色自是相当难看，往日里总是为他人的命运激愤，可却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有可能落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沉默良久，卫不灭终于平静了一些，开口说道：“方才若非我搬出了炼器时静心的功法，现在已成它的奴隶。”
卫不灭艰涩的口气落入每个生灵耳中，几乎伙伴都感到难以置信。
不仅是那条单向线被彻底逆转，甚至跨越了修为的壁垒。
弱小的修士居然可以契约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高手……
修真界天然的尊卑观念，就要因此而崩塌了吗？
“感到奇怪吗？”面对同伴们做梦一般的迷惘眼神，赤的语气却无比平静，“，从来都不弱，准确地说，它其实强得离谱，在修真界，它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诶……？”这一回，竟然是熊率先反应了过来，“对了！刚刚来到幽府之渊难道时候，赤和诡王大打出手，那时赤才是筑基期，而诡王可是炼神期，当初就是用的力量，直接将诡王也拖下水了呢！”
阿依慕等人不由茫然，赤和诡王之间的这段恩怨，她们并不知道。
过去为了照顾诡王的颜面，很识趣地没有提起此事，可今日被熊翻了出来，又被众人盯着，它是再也忍不住，胸一挺，用压抑的得意口气假谦虚道：“哎呀，过去的一件小事，合足挂齿？我只不过是用精神力稍微拉了她一下，也没做什么。”
“拉她？拉她什么？”鲨杀呆呆地问。
“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它一眼，“当然是她的灵魂啊！”
什么？
众小齐齐吃了一惊。
平日里只见给人定身，把人拖进幻觉之中，至于它具体如何操作的，众小并不清楚。
熊再次恍然：“哦！就和你曾经偷我的灵魂一样呢！轻飘飘的，嘻嘻！”
第一次见面时，在黑雾森林种，就是躲在暗中偷窃熊的灵魂用于吞噬，虽然被赤和洪冲阻止，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让赤对它“另眼相看”。
，有能夺走生灵灵魂的天赋，而造就这强大本能的，则是它异于常人的力量——精神力。
镰却惊叹道：“精神力竟然有这种作用？”
“嗯，因为过分强大的精神力，天生就能吞噬灵魂，只是为了不造成麻烦，也为了增加泛用性，才成就了后来的定身、致幻之类的能力，毕竟这个能力限制也很大，一次只能针对单个个体，并且必须等消化掉前一个灵魂才能继续对付下一个。像子虚岛上，我们便是利用了一名蛊修控制蛊虫的精神丝线作为多重基点，结合阿依慕的迷幻音攻，将修士们的灵魂挨个拖进我的精神陷阱，达到破坏全岛防卫的结果。”赤侃侃而谈。
听到这里，连鲨杀也彻底醒悟过来：“这么说的话，难道精神力就是破解契约的关键？”
“不错，正是其中之一。”赤笃定一点头。
“难怪！”鲨杀认真地向阿依慕点点头——她曾经能被普通修士契约，可现在居然连都拿她没办法，究其原因，还是来到艳王域之后，她走了和颇为相似的修炼路线，至少攻击方式都是直击精神，所以她可以说正是“精神力之说”最有力的支撑，但环视四周，鲨杀表情却再次迷惘了起来，“可是……”
虽然它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可赤也明白它在迷茫什么。
没有被契约的生灵，除了卫不灭、阿依慕，还有赤、洪冲，以及——糯米！
赤的能力鲨杀不会怀疑，洪冲和糯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