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4 澄清
飞升？
怎么又是飞升？
曾经每当提到飞升，人们心中率先浮现的感情不是憧憬就是崇拜，然而到他们此时下意识流露的却是丝丝厌烦。
注意到自己不正常的情绪，修士们浑身一个机灵。
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方才的反感却是那样真切。
这算什么？我……居然会讨厌飞升？
像在讨伐极度可笑的观点，修士们在内心不断地反问自己，可从脑海中不断掠过的却是上界的抛弃、冷漠、忽视以及——他们的卑微。
不！不可能！
上界那么神圣，飞升那么尊贵，怎么会……讨厌呢？
修士们不能置信地摇着头，谁也想不到深深藏在他们潜意识中的认知就在几个时辰之间扭转。
“虚兽……僵尸……竟然只是为了他一人的飞升而出现的？这种理由……！”卫不灭的气息从未如此混乱。
当得知上界封闭了飞升传送阵时卫不灭也迷茫过，可很快他便将身心投入战斗。
就像赤能走出特立独行的王道一样，卫不灭相信通向仙界的大道绝不止上界为修真界铺好的那一条，渴望飞升也绝不是将痛苦和恐怖带入修真界的理由。
“虚兽”二字，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害多少人受尽折磨？
不对，带来这一切的从来就不是“虚兽”，而是藏在它们身后的贪婪！
可恨吗？不，应该是可悲才对！
花费几千年才精心策划了一切，可绝道天尊的下场又是什么？机关算尽，憋屈隐藏，好不容易与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却生生死在了自己亲手培养的僵尸手上！
是，绝道天尊是邪修，他卑鄙无耻，他罪该万死！
可，这真的只是“邪修身份”的问题吗？
刚刚赶回的四圣会修士们大都满脸茫然，可他们中间，一些人的目光却只剩下黯然。
高云星默默站在人群之中。
他的修为和实力在这里根本排不上号，可他却的心情却不是迷茫。
背靠大门派和家族让他先人一步接触到大量秘辛，理智却不固执的性格又助他了解了许多被光芒和秩序掩盖的东西。
正是许多年前，在一片沙漠之中亲眼看到的结局第一次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单亦皴含笑的死，赤不住滴落的眼泪。
世间悲离，有太多都是安居高位者无法看到听到，或者干脆视而不见的东西。
将虚兽真正带入人们视野的是绝道天尊，可将悲痛血淋淋地刻在虚兽心上的却是人们自己啊！
即便绝道没有培养出可怖的僵尸魇魔军团，今日圣华山上狼藉的局面真的就能避免吗？
贪婪犹在，反抗便不会停止，表面的秩序最终会被撕碎，世代更替，留给执迷不悟人们的，终究只有悔恨。
真魔双手环抱向诡王扬了扬下巴：“你的意思是将你们口中‘虚兽’弄到修真界全是那绝道邪修的锅，四圣会和幽府之渊与其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真魔大人，”诡王真挚地说，“幽府之渊的传承出现了几千年的断层，直到虚兽之灾爆发三百年后为了阻止新的虚兽实验，也为了守护‘那件东西’才重新出现。如今幽府之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之前的历史，只为抗衡四圣会和救助虚兽而战，只有拥有王令的人才有资格知晓幽府之渊的过去。”
微微点了点头，真魔将目光投向了回归修士中看起来像领头人的大乘期修士——名叫梁宇的男人：“你们呢？又如何说？”
察觉到四圣会修士们闪闪躲躲的眼神，梁宇心中苦笑不已。
虚兽实验，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否则上界来使就不会暗示四圣会秘密进行了。
任何一个有些理智的人都知道虚兽实验不可以暴露在阳光下，问题是，诡王这麻烦的女人已经将这四个字正大光明地说了出来，更糟糕的是这些仙神妖魔看起来与四圣会之前接触的上界来使不是一路，甚至对幽府之渊的态度还比对四圣会更好些。
梁宇不确定会不会自己一说出口就变成了替罪羊，可他更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撒谎更是自寻死路。
犹豫片刻，梁宇咬牙一点头：“回大人，是四圣会管教不严！但我可以保证一点——同幽府之渊相同，虚兽实验也有长时间的断层，直到虚兽之灾在全修真界爆发，人们对虚兽的出现习以为常后，下面的人才偷偷开始进行研究。”
“是你们自发的？目的呢？”豹型神兽眯眼道。
被神兽问起，梁宇难免有些尴尬：“修真界……有豢养灵兽的传统，因为发现虚兽亦能被契约，所以才……”
“不必说了！”神豹厌恶地冷哼一声。
梁宇赶紧闭嘴，做这些事情的又不是他，不用说话他求之不得；不过这可苦了下方的四圣会修士们，傻子都能看出神豹对豢养灵兽的憎恶。
不管在修真界人修有多么看不起兽修，面对神兽都不敢有丝毫不敬，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甭管是人是兽，反正对方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他们的脑袋和被割的麦穗一样成片往下掉。
修士们紧张不已。
高傲女人顺势开口：“如何各位？我想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仙神妖魔们相互看了看。
根据诡王和梁宇的说辞，确实是修真界的修士们在虚兽出现后才为了得到更好的灵兽而进行虚兽实验，这绝不是符合“规则”的做法，可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外界本就从未用规则来要求过修真界，此时再以此问罪一群茫然无知的修士实在牵强。
对视之间，众仙神妖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真魔面向下方战战兢兢的芸芸众生开口道：“过去是你们不知道，所有我们也就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往后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进行虚兽实验，还敢再犯，一旦发现一律按邪修处理，杀无赦！你们听懂了吗？”
“是！是！”修士们如蒙大赦赶紧下拜。
真魔说完，见众仙神妖魔并无话要补充便再次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到此为……”
“啧啧！”嘲讽的笑声响起，打断了真魔的话。
修士们震惊抬头，艳王域众小更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所有生灵的目光都再次汇聚在了一个人身上。
身披骨甲，如同怪物的女人咧嘴嗤笑。
“你还有什么意见？”真魔挑眉。
“这就完了？”瞳孔再次拉成细缝，赤浑身杀气四溢，“令判大人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0785 干净
刚刚舒缓的气氛霍然紧迫了起来。
真魔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脸上隐隐出现不耐之色，丝毫没有理会赤的反问直接用冷淡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没有嘶吼也没有怒骂，可在场的生灵都从中听出了警告。
不清楚真魔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但所有人都知道，真魔是在立威，他在告诉下面的人——特别是赤，上界的决定不容质疑！
极具压迫感的氛围促使人们立刻闭嘴。
赤虽然依旧直视着真魔的眼睛，却也没有再度开口。
圣华山上顿时鸦雀无声。
真魔扭头环顾了一圈，骇得众人纷纷低头，方才依次将目光落在穆潇冷、青龙、穷奇和小鸡身上。
“尚且停留在人类和兽类的层次，却又突破下界的限制使用灵力，你们的身份确实有点难以界定。把你们留在修真界并无不妥，”真魔沉吟道，“但让你们提前飞升也不是不行。这个选择权就留给你们。说吧，要飞升还是要留下？”
现在就……飞升？
修士们心中一惊。
从古至今都只有切实突破了大乘期的修士才有资格踏上飞升台，现在上界真魔竟然将这样的好事摆在了穆潇冷等人的面前？
没有人敢质疑穆潇冷几人的天赋，可世上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像绝道天尊这样只差临门一脚却抱憾陨落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
一些修士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飞升台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蓝蓝的天空——谁也不知道上界何时才能重启飞升传送阵不是吗？
所以，想要保证自己到达上界，现在是绝佳的机会！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吗？当然是……
没有辜负修士们的期待，根本无需多想，穆潇冷率先开口。
“多谢前辈美意，只是晚辈未能真正成就仙身，就此飞升有违晚辈道心，晚辈决定留在修真界！”
穆潇冷一席话说得斩钉截铁，连道心都搬出来了，根本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修士们万万没想到穆潇冷的决定居然和他们的推测完全背道而驰，正一脸呆滞着就听见青龙、穷奇、小鸡的声音接连响起。
“本……我都大乘期了还特意去走偏道，总觉得飞升了心里也不踏实，说不定，以后回想起来还会感到遗憾，”青龙压下了习惯性的“本尊”二字，口吻却不见一丝卑微，“我留下。”
“留下。”穷奇的回答相当简洁。
“啾啾啾啾！”一连串清脆的啼鸣响起，小鸡用稚嫩的鸟语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内容令那些能听懂兽语的人们讶然又莞尔。
小鸡从来就没什么强烈的飞升愿望，它只想享受和伙伴一起的快乐时光，所以它要留下来，它相信一定能等到大家一起飞升的那一天！
被询问的四位生灵，都立刻给出了坚决的答案，结果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她们，竟然无一想要即刻飞升！？
赤就算了，本就是个捉摸不透的变态，怎么连神兽凶兽，甚至穆潇冷这个冷静的正常人也跟着她发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太玄幻了吧？
我们是修士，在修真界中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飞升吗？
修士们想不明白。
同样意外至极的还有天空的仙神妖魔们。
修士无比渴望飞升的印象早就深深刻在它们脑海中，它们本以为只是走个流程便会得到既定的回答，然后接下来便是更加顺畅的路线……
怎么回事？
这不太对吧？
她们真的是修士吗？
几名仙神妖魔甚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反复打量了穆潇冷几人好几次！
豁然遇到这等颠覆性的场面，预备好的台词和流程全都派不上用场，仙神妖魔们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噗……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从双肩抖动开始，轻轻的笑声逐渐放大，赤再也抑制不住发出癫狂的大笑。
真魔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沉。
上界圣尊们眼中隐隐有怒色浮现。
“哈哈哈！笑死我了！”全场只能听见赤一个人的狂笑，“怎么就是学不聪明呢？你们……你们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呢？”
这女人……？
赤疯狂的举动落在修士们眼中，让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然而她本人却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身后逼近的悬崖：“三千年前就是这样了——一副清居世外的样子！！！绝道拿到了兽化因子和僵尸血清？是啊，他拿到了！可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是他撬开雪莲城地底遗迹的大门拿到的！你不是也去过那里……”诡王压抑住狂跳的心企图解释。
“是啊，就是因为我‘亲自’去过，”赤狠狠地咬住“亲自”二字，目中可怖的光芒射得诡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所以才会知道，那道门到底有多么‘坚固’啊！”
接触过雪莲城秘辛的修士气息猛然一滞！
“别给我强行解释了！”赤的眼睛像捕猎的狼一样阴郁，“那根本不是‘人类’能破开的阻碍！就凭区区一个绝道天尊绝对不可能挖穿那道门！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叫做牧天人，就真打算把他们当成‘人类’处理了？牧天人，就和你们这些家伙一样——本质上都是仙神妖魔！”
什么！？
修士们大为震惊。
他们还以为是一个上界惩罚有罪人类的故事，谁知，追杀所谓的牧天“人”竟然只是仙神妖魔的内斗？
“你们居高临下，把修真界的势力争斗当笑话看，把修士当棋子用，还把自己打扮得像朵纯洁的白莲一样，真以为没人知道吗？”根根血丝出现在赤的眼中，“是啊，撬开门的是绝道，带出禁品的也是绝道，你们只需要稍加引导，为他留下凭他的力量能够进出的缺口，之后静观其变就好了！”
点点煞气融入长枪，猩红的长枪上泛起一层腥红的雾气，赤豁然挑起枪尖对准了高傲女人的鼻子：“这一回，你们的手可干净着呢！”
0786 空洞
不、不是吧？
此时的修士们比起震惊更是惊惶。
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修真界的这场劫难，是……
修士们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捂住耳朵！
有的事情，别说去谈论去反抗了，就是听见也是罪过！
“古幽，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被赤指着鼻子，高傲女人反而从容起来，她甚至有心情轻“呵”一声，注视着赤的目光逐渐被不屑填满，“现在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你看好的人。”
古幽真人没有接话，只是无声一叹。
肃王复杂地凝视着赤的背影。
赤的行为实在另他迷惑。
太傻了！
事情发展这个地步，即便古幽真人想要保护她也是有心无力。
本来可以完全撇清关系，更进一步，凭之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可赤却还是选择了最错误的做法。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万籁俱静，所有人都在小心地屏息等待。
“你错了，选中我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赤握了握手里小小的令牌，嘴角的狞笑不减反增，“就像掌控修真界的根本不是你们一样！”
女人只是轻蔑地笑着，似乎从赤口中冒的都是蝼蚁的悲鸣贱语。
“所谓的上界有比修真界更复杂也更严格的规则，在修真界屠戮弱小为人不齿，更别提为了‘这种事’践踏生命，秩序也好，古幽真人也好，站在规则一边的人是不会放任你们在此为所欲为的，于是你们选择了隐忍。”
“当藏在地底的虚兽实验体尽数离世，‘那件东西’的线索逐渐明了，你们三方达成了‘需要找到十系平衡者’的共识之后，秩序便慢慢减少了对修真界的关注。”
“‘秩序’的人手很少，需要处理的事情却太多，无法将精力一直放在一个边缘小界中，认定修真界没有继续进行虚兽实验的必要后，它便离开了修真界，古幽真人大概也是出于类似的理由转移了视线，而创造了四圣会的你们呢？那时则在很积极地将修真界的管理权交付给修士。”
“看不见大手的抽离让四圣会重新凝成一块，秩序刚硬的作风也渐渐被时间抹去，相互之间颇有嫌隙的两帮大门派也随之冰释前嫌，至此，修真界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没有外界插手时的模样，所有事物似乎都由修士自己管理。”
“这样的状态，看起来真令人安心啊！”
四圣会中的修士不说全部，有大半都是大门派出身。
天奕门、神耀门、魔龙门、矩妖门、断金宗、符神宗、白吼门以及意外被灭的玉峰门，八大门派的高阶修士，只要稍微一查便能得知自家师门在古代的坚实盟友；而以剑羽门为首，暮明宗、侠游门、凛寒宗三门为辅的四大门派在四圣会的正史记载中则总显得有些“别扭”。
不过，明显的隔阂早在几千年前消失，曾经颇有敌意的门派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古时相互依存的手足却疏远乃至背离。
从古至今，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藏在背后的秘密却罕有人知。
修士们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当矛盾，一边为那些可能颠覆他们认知的故事惶惶不安，一边却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听下去。
只是赤早已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她死死地盯住女人。
“看起来，三方都在做相同的事。”
“可是令另外两方没有想到的是，比它们更早进入修真界，也比它们和修士联系更加紧密的那一方却已经想到了绝妙的主意。”
“虚兽，必须在这片大地上复活！”
察觉到身边的单怀凛微微颤抖，阿依慕悄悄拉住她的手，将温暖和力量传递过去。
苏达伯袖中的拳头已然捏紧，圣华山上，幸存的虚兽们摒住了呼吸。
“十系平衡很难自然出现在人类或是兽类身上，特别是兽修，属性天赋十分单一，想在它们中找到十系平衡者能于登天！”
“顺其自然行不通，那就只好人为干预，通过组合不同血统来获得兼具父母天赋特征的孩子。可是……不行啊！人类和兽类与仙神妖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是被规则保护的生灵，规则不允许对它们动手。”
“那，就另辟蹊径好了。”
嘶……！
听到这里，不少人已经有所顿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会是这样？
我们……到底被当成什么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被上界承认的新生灵——虚兽，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修士们瞠目结舌。
“不过，这还不是最妙的。”
“该说是不谋而合，还是一拍即合呢？”赤的声调蓦然提高，“你们想要更优良的‘品种’，而修真界中，不也正好有一群人与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吗！？”
胸口急剧起伏，修士们再也抑制不住，齐刷刷地扭过头，将愤怒的目光射向附近的某些人，而那些人更是目瞪口呆，除了下意识地拼命摇头和“我不是，我没有”的空洞话语，什么举动也做不出来。
诡王从未如此不知所措。
赤的推测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除了栽在赤和出其不意的精神战的那次，都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而她也自负比她人知道得更多，看人总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可是今日……
赤的话就像梦魇一样缭绕在她耳畔。
真？假？
若是平时听到这种离谱的事，她只会当笑话处理，可今日，看到像疯子一样的赤，她却莫名地无法割舍名为“相信”的心绪。
就在全场乱成一团的时候，女人的表情却更添了几分调笑，她开口了，这一次，话终于是对赤说了：“说得好。可是，证据呢？”
蔑视，鄙夷。
短短一句话，语气遍布骄横。
知道又如何？说出来又如何？痛恨又如何？
正如赤所言，她们的手干净地犹如纤尘不染的玉净瓶！
将虚兽带回修真界的，不断圈养虚兽来满足自己**的，是绝道，是四圣会，都是被贪婪蒙蔽双眼的修士啊！
0787 多余
根本无从反驳，许多修士的心一阵绞痛。
我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又稀里糊涂地当了谁的弃子？
回望过去那个理所当然蔑视虚兽和兽修的自己，再看看天空中全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至始至终都只关注着赤一人的仙神妖魔，越来越多的修士瘫软在地。
这还在修真界里呢，我们……的存在不至于如此廉价吧？
溃散的遗志让修士们如鲠在喉，圣华山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黛眉轻轻挑起，高傲女人的神情多了几分挑衅，也多了几分名为施舍的同情。
她很清楚，她相信赤同样清楚。
她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
“赤……”熊担忧地吐出一个音节，可是就连平时没心没肺的它此时能发出的也只是蚊呐般的低声。
“……”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睛，竖瞳透露出罕见的不甘。
胜负已经很明了了。
这场博弈，是赤输了，至于修真界的输赢——谁会在意呢？
真魔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也只是一丝而已，他信步前踏，整个人却瞬间出现在赤的面前，可惜这奇幻的一幕，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去惊叹。
向赤伸出右手，真魔语气平缓：“你想说的我已经破例让你说完，我希望你懂得感恩。接下来，交出来吧。”
除去陷进混沌的人们，余下的生灵都紧张地将视线定格在赤和真魔中央。
赤说她毁掉了钥匙，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钥匙毁坏的画面，即便是亲眼看到水晶破碎的艳王域众小和苏达伯等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判断赤毁坏的是否是真的“钥匙”。
艳王域众小几乎没有质疑过赤的决定，它们都信任赤，决不相信她会欺瞒自己，可这一刻，它们竟是如此期望她说了谎。
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摆在面前的是比黑龙鳞片袭击艳王域更令人绝望的场面。
喜欢赤的坚决，喜欢她宁折不弯的气概，可她们是伙伴，是被深深的情谊和浓烈的爱联系在一起的，现在的她们全然将别的抛之脑后，她们，只要她活下来！
生离死别的感觉，她们不想再体验一次。
面对真魔，赤闭上眼睛，手指在储物戒指上轻轻拂过，一枚晶莹剔透的小水晶滑入掌心，手腕抖动，水晶划出顺滑的弧线落在真魔手心。
“只有一个？”真魔看着赤。
重新睁开眼睛，赤的目光冷漠了太多：“当然。”
取得东大陆的钥匙后赤立刻前往了西大陆，她的手里理应有两枚钥匙才对。
“为什么？”真魔收回右手，问。
“因为我讨厌你们。”赤冷淡地说。
“很直白，”真魔点着头，扫了一眼高傲女人，“但也很幼稚。你讨厌她无可厚非，却迁怒古幽真人，迁怒我们，甚至毁掉钥匙，你知不知道，你也在毁掉自己？”
“……”赤沉默。
真魔转过身，一步步向仙神妖魔们的圈子走去：“走吧。”
“去哪？”赤问。
“你说呢？”真魔望着天空，没有停下脚步。
“……”紧紧咬了咬牙，赤突然抬起左手，指向默然许久的玹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打算拿他们怎么样。”
谁也不曾预料到，赤会忽然关注僵尸。
修士们茫然极了，虽然今日他们的认知和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赤的目的是什么。
她提到僵尸，是害怕自己离开后留下的僵尸们继续涂毒修真界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的伙伴们都还留在这里。
豹形神兽哼了一声：“那就轮不到你来插手了。”
赤没有回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古幽真人。
以为赤不会在理会自己，古幽真人有些诧异，可面对赤复杂的目光，他还是微微一点头：“它们不会伤害到你的伙伴。”
“你来保证？”赤反问。
肃王、凌王、诡王三王同时一皱眉头。
即便赤所说的都是真的，古幽真人在这场长达两万年的博弈中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修真界的事，就是现在也还在不断包容赤的无礼，赤，未免太过分了。
古幽真人没有为此恼怒，他只是稍作沉吟便回答道：“我保证。”
短短一句话，却透露出不容质疑的笃定。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赤脸上浮现出暖阳一般的微笑，然后，在人们羡慕又惋惜的目光下，抬起右手，将长枪送向了真魔的后背。
“——！！！”
急转直下的发展令在场的所有人集体失声！
真魔霍然睁大眼睛，脸上旋即掠过一丝怒意，反身，甩手——
砰！
赤以比冲锋更快的速度被拍回了原地！
“嘁！”
双脚重重一踩，赤稳住身形，然而下一刻，刚刚拼合的骨甲上裂开数不清的缝隙，咵的一声同时爆开！
喷洒的血珠清晰的映在每个人眼中，所有人的脑海都被惊骇填满。
“找死？”真魔的声音只剩下了恼怒。
浑身浴血，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对冷酷的猫瞳。
赤的语气不急不躁，却并非对真魔言语：“我不会说后悔成为艳王这种话，但是……真不甘心啊，我，前代艳王，还有之前那些素未谋面的艳王前辈……”
什么……意思？修士们全然跟不上节奏，唯有玹羽一人若有所悟。
两人在圣华山顶重逢，可赤取回艳王令后平淡的情绪却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诡王运筹帷幄，凌王锋芒似剑，肃王沉稳如山，谋划，进攻，防守，三者相辅相成几近完璧……”赤的声音有些沙哑，“那，艳王呢？我已经想了很久……艳王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包括三王在内，人们都愣住了。
确实，前代艳王陨落到赤接替，中间存在三百年的真空期，但这并没有对修真界带来多大的影响，四圣会照样掌控天下，幽府之渊继续守着自己的地盘，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艳王到底……？
前代艳王的模样已经在赤的记忆中模糊，只剩下消散在光芒中的温柔轮廓。
冤有头债有主，不可伤及无辜。这就是她的遗愿呢。
“你们，是在找我吧？”赤嘴角朦胧的笑意添上了一丝自嘲。
0788 艳王
暗光从仙神妖魔们眉宇间一闪而逝。
古幽真人背起的双手缓缓放下，飘渺的气息中流露出少见的凝重，他微微向赤摇了摇头。
停下么？
左手指动了动，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粘连在皮肉上的骨甲碎片随之抖落。
好似摒弃了所有，赤重重捏紧左拳，漂浮在身旁的夜寒梭却在瞬间粉碎，化作星沙般的微粒延着赤的左臂扶摇直上，翻过她的肩胛，朝红色长枪涌去。
“艳王令的出现并不是失误。”
“察觉到她们在背后推波助澜，你感到不安，却又不得不承她们采用的是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手段，”赤的身后数不清的细小光点开始汇聚，“无奈之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就成为唯一的解法。”
“幽府之渊，本就是为了阻止修士们疯狂的举动，纠正愈发扭曲认知而出现的。”
“可是崇拜强者，服从强者本就是生灵的天性，引领修真界风向的是四圣会，可以说只要他们不将全修真界的人都逼得活不下去，光凭那点对四圣会产生不满情绪的人群去对付四圣会无异于蚍蜉撼树。”
“幽府之渊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于是，王令诞生了。”
艳王令曾落入四圣会之手，并且还出现了华青这个同样得到了艳王令传承的人，正是这件事帮助人们稍微揭开了幽府之渊神秘的面纱。
王令中藏着的是远超修真界品阶的法术！
“古幽真人……将上界的法术带到了修真界！？”
有人喃喃出声。
虽然对赤说的“规则”不甚了解，可反复听她诉说，修士们也略有猜测，至少能肯定一点——上界仙神妖魔是不允许随意干涉下事务的，那么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古幽真人将上界法术赠与四王，就是在破坏规则！
谁也没想到，赤居然会说出对古幽真人如此不利的证言。
“噗~”然而赤却笑了，声音中多少含着点无奈，“你们在想什么啊，他遵守了一辈子的规则，怎么可能因为本来和他无关的一件事践踏自己的底线？”
“那是……？”人们关切地问。
“都说过了，不要老是上界上界的，”赤叹了口气，“超乎想象就全部归结于‘上界’，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这样真的好吗？”
修士们愣住了。
背后光点组成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赤咧嘴一笑：“人类身体完全可以承受，因为这些法术都是从别的人类那里取来的！”
修士们目瞪口呆！
难道这世上除了这里，还有其它修真界？并且那些素未谋面的“修真界”比他们所在的修真界要强大得多，连仙神妖魔都愿意屈尊去讨教它们的法术？
“世界可是很宽广的！”重复完这句话，赤话锋转回，“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够。”
远远超出这个修真界该有的力量——这样还不够？
人们迷惘极了，这潭水到底有多浑？
赤重新看向古幽真人：“你来得太晚了，修士在这种事上总是充满了行动力，你迟了三百年，而就在这三百年中，兽化因子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四片大陆，完全无法推断出现地点和时间，显现出虚兽性状的人随机出现！”
“等等！你、你说——”诡王豁然变色，“显现出！？”
听得云里雾里的人们瞬间被诡王点醒，齐齐脸色大变！
嘲笑地瞄了一眼下方大惊失色的人们，赤一字一句地说道：“没错！只是显现‘而已’！”
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心口的衣服，修士们惊恐到了极致。
只是显现和未曾显现的区别，那岂不是，岂不是他们每个都是——虚兽！？
不再理会世界观被反复摧残而混乱的修士，赤继续说道：“她们的计划已经在顺利进行，虽然概率很小，可你仍然担心‘十系平衡’者真的出现，那件东西直接落入她们之手，于是你转换思路，一边根据过去排查过的区域寻找封印那件东西的地点，一边时刻关注着虚兽的动向，以期比她们更快发现‘十系平衡者’的存在，而艳王令正是为此诞生的！”
三王皆惊。
艳王存在的意义，竟然从一开始就和他们全然不同？
“不！不是……你不能因为你正好是上界期待的人就自我代入……对！证据！你说艳王令是为了甄选十系平衡者而诞生，你倒是拿出证据啊！”一直强憋着各路情绪站在肃王深后的越淋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
什么十系平衡者？幽府之渊就是为了拯救虚兽，为了保护修真界所有美好而出现的情愿背负骂名的勇者，越淋始终如此坚信着！
如果认同赤的说法，那感觉就像纯白的纸上粘上了一块难看的污点，不仅如此，直觉也在拼命告诉越淋不能听下去，以至于他甚至不惜沿用了自己最恼恨的四圣会幕后黑手的句式。
证据！他要证据！
扶了一下额头，赤轻声笑道：“这样么？那~不如你先告诉我一件事——艳王令的法术到底有几式？”
艳王令的法术？我怎么知道？
越淋下意识地想回嘴，却陡然想起了那个已经远去太久的身影。
前代艳王，他十分敬重的王，比如今的赤好上千倍万倍真正的艳王！
红袍。
醒神。
破城。
惊鸿。
还有赤这只骨怪不常用的坚盾，传说能妨碍他人魂魄的定魂，以及——提升伙伴士气、短时间内增强伙伴战力的战勇。
七个法术各有特色，比起另外三王，艳王绝对是最全面的那个。
“是七……”越淋脱口而出，确在吐出“式”字之前卡住了。
等等，难道……
越淋完全呆住了，所有人也随之瞪大了眼睛看着赤身后逐渐成型的高大人影。
十种不同的色彩代表十种全然不同的属性，火红战袍上跳动着暴动的炎焰，金灵力凝成的铠甲中是生机勃勃木灵力铸造的肉身，左手臂上悬挂一面褐蓝双色的盾牌，冰凌打造而成的长枪尖端点点墨绿的毒芒流露，脚踏狂风，浑身上下不时能看到迅捷的雷电一闪而逝。
原来拥有七个超阶法术，只是不完整的王而已。
正确的答案，是八……
艳王令第八式，最终式——艳王！
0789 跬步
唰！
完全同步，空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洒然一甩长枪，将天空撕开两道气纹。
十种力量完美交融在一起，不同却又相合，散发出从未感受过的奇异味道。
恍惚间，人们竟莫名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而是一副永恒轮回的太极图。
幽府之渊，四圣会，经历长达三千年的明面敌对，照理来说双方高层对对方的实力都应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可是今日他们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艳王”，不过这并不是需要捶胸顿足的事情，因为就连幽府之渊的人，乃至过去的所有艳王们都不曾发觉自己背负的期望。
“艳王令不像其它法宝那样忠于自己的现任主人，它仅仅是为甄选出可能拥有十系平衡天赋之人的‘模糊匹配’工具，这就是为什么修真界会同时出现两名继承艳王令法术的人——越是向我靠拢，自然越容易获得艳王令的认可。”
这就是华青被艳王令承认的原因？
隶属四圣会的情报殿的修士们几欲吐血。
确认艳王这等关键人物的生死，正常情况下必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若非当初华青“认主”成功，他们也不敢直接让赤死亡的消息流入坊市之间！更不会在赤重新出山后遭受其它殿修士的鄙夷！
真是被这的令牌害惨了！
“只是初步筛选罢了，天赋的事情实在难讲，所以就需要一个最终门槛，毕竟在不知令牌持有者真实天赋的情况下让她公然开启放置钥匙的神兽雕像太过招摇。嘿嘿，若我判断得没错，在我出现之前，‘艳王’是只存在于理想中的概念，就连你也无法使用！”赤深深地看着古幽真人，“啊，这一点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的，让我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呵，一个十系平衡的法术而已，这就是你和古幽真人，和令判对立的底气吗？”高傲女人嘲弄地望着赤，“古幽真人还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噗！”谁知赤反而嗤笑一声，“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在和他赌气？难怪你们两万年前就来到了修真界，到如今却变成了在场三方中最弱势的一方！”
“你说什么？”女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赤嘲讽之色不减反增：“都已经说了，门槛！‘艳王’本身就是一道门槛！我取第一把钥匙的时候才筑基期，那时的我才恰恰解开第二个法术的封印，连‘艳王’的边都还没摸到呢！”
确实，原本的谨慎的古幽真人突然变得如此激进相当奇怪。
修士们心底都充满了疑虑。
“不过嘛，这还是要怪你们自己咯。”赤双手一摊。
女人冷冷地眯起眼睛，却依然掩饰不住疑惑的内心。
“是谁，”赤顿了顿，笑容逐渐消失，“给了你们勇气，将僵尸一并带到这个修真界来的！？”
嘶……！
女人霍然睁大眼睛，下方的修士同时一惊。
之前确实说到过绝道天尊将兽化因子和僵尸血清从雪莲城地底带出来的事！
知晓秘辛的修士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清虚涧黑雨事件！
“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啊！”赤连叹两声，随即冷笑道，“虽然起因是牧天人的试验记录，他们认为虚兽之所以是‘失败品’，其原因便是虚兽并没有如他们所愿成为全新的‘兽人种’，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向人类或是兽类变化，要么消灭兽化因子还原为纯正的‘人形种’，要么完成变异成为完全的‘兽形种’，两种血统相互排，根本无法平衡。”
难怪赤会说虚兽们都是人类！
艳王域众小嗟嘘不已，穷奇眼中再次闪耀出希望的光芒，唯独青龙别扭地动动爪子，从内心摒弃人类身份的真的只有它一个，虽然赤等人并未因此区别待它，可总有点寂寥的感觉。
“于是，牧天人在最后的记录中写道：若是掺入连生死界限都能跨越的僵尸血清，血统排异或许就能被跨越，”赤耸耸肩，“然后，你们就真的信咯。”
女人脸色阴沉，诡王忍不住问道：“是……假的？”
“实验的事谁说得清呢？”赤的视线扫中玹羽等人，“血清是给了，但她们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修士眼里，僵尸都是死而复生的怪物，谁会浪费宝贵的血清在活人身上？”
众人俱是一愣，难道不是吗？
赤却没有回答他们心中的疑问而是一言带过：“绝道先在雪莲城地底略作尝试，发现效果超凡卓绝之后便心生一个全新的计划——这些强大的僵尸或许能成为消耗四圣会战力的绝佳手段！”
“离开雪莲城，绝道先在一个小家族做了尝试，发现兽化因子有令人发狂的作用，于是憎恨四圣会的他盯上了中层修士们的修炼圣地——清虚涧。”
“灾难一触即发，看到爆发虚兽之灾，变成尸横遍野人间地狱的清虚涧后，绝道立刻准备进行计划的下一步——黑雨尸化。”
“这时候，四圣会的人赶到清虚涧控场，可除了杀掉发狂的虚兽他们什么也办不到，令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大肆屠杀举动反而增加了清虚涧的尸体、阴气以及怨气，人为地为阴物制造出了绝佳的环境，在这样的状况下，黑雨降临，死物复生，修炼圣地清虚涧最终沦为了现在这个尸煞横行的九幽涧！”
原来黑雨之中，竟然蕴含了上界准备的血清！
难怪无论是九幽涧的僵尸还是雪莲城地底的僵尸都强悍聪明得十分异常！
虽然都叫僵尸，可用“僵尸血清”制造出来的僵尸和修真界中自然形成的僵尸是全然不同的怪物啊！
“四圣会根本控制不住这样的场面，修士们在僵尸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好不容易在九幽涧北面建立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却全然无力再到南边阻挡，因为此时修真界已经狼烟四起，到处都在爆发虚兽之灾！”
“也是正是以这些僵尸为掩体和基础，绝道在九幽涧南方地底建造了祭坛，为精心挑选的强者尸体打造了绝佳的培养环境，而从中孕育出的，就是——”赤再次扭过头，盯住玹羽的目光无比坚定，“完全的‘僵尸’！”
0790 彼此彼此【加更】
女人的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看到女人的眼神，赤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最糟糕的境况：“完全的僵尸和自主意识匮乏的游尸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准确地说，僵尸们本该和你们同处一个位面才对！”
赤的发言让陆飞天等人无比讶然。
他们只想过上界容不下他们，可听赤的口气，这根本不是容不容得下的问题，他们和仙神妖魔居然本就处在同样的层次！
修士们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只是因为僵尸们绝对的暴力而感到害怕，若是僵尸没有碾压全修真界的实力，管它有没有智慧，管它外貌像不像人类，他们对僵尸的态度只会比对待虚兽更加恶劣！
“可是这样的话，僵尸袭击修真界难道不算是上界干扰下界？”梁宇问出了修士们的心声。
恐怖的僵尸给人们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们是多么希望仙神妖魔们出手将这些可怖的怪物斩杀殆尽啊！
赤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僵尸血清那么好弄啊？杀掉容易，下次想再取可就麻烦了！再说玄武、青龙、穷奇、小秋，还有许许多多隐藏在修真界各处的神兽凶兽后裔都有仙神妖魔的血统，照你的理论，它们是不是都该被驱逐出境？”
“它们应该不一样吧？”梁宇试图辩解。
“你这家伙，别总沉浸在人类期望的规则之中啊，僵尸和仙神妖魔到底要不要享受相同的权利可不是你说了算！”赤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梁宇闭上了嘴，修士们也一片心凉。
想到区区尸体居然和生灵一样他们心里难受啊！
看出了人们的纠结，赤无奈地摇摇头，刻板印象的打破总要一个过程：“嘛，不过呢，你们也不用太‘愤愤不平’，僵尸的安全界限就在这修真界之内而已。”
咦？修士们诧异抬头。
赤对玹羽道：“作为修真界土生土长的僵尸，你能想得如此遥远也着实令我惊讶。没错，你们也能通过飞升台飞升，可脚一落地，踏上仙神妖魔四域的瞬间，你们的地位立马久会转换为入侵者，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就不知道了。”
僵尸飞升的话会被杀死？
修士们听到这个答案还没高兴到两息脸就垮了下来。
僵尸的飞升路断了，那它们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修真界？
凭它们的实力，这修真界还有人修的出头之日吗？
这时玹羽笑了，笑得十分舒畅：“那还真是糟糕，不过，彼此彼此吧？”
修士们一怔。
按赤的理论，虚兽最终会变成人类或是兽类，也就是说不管上界现在承不承认虚兽，赤只要等到自己完全变成其中一方后再走上飞升台就行了啊，怎么能一样？
赤赞赏道：“灼也是，现在也是……没想到用被稀释过的僵尸血清也承这么多信息！这么说，绝道在地底摆的祭坛还蛮有用的？”
“这就不知道了，因为在下与其它同胞稍有不同，”玹羽依然和煦地笑着，“你从九幽涧经过的时候，可曾看到山壁上的文字？”
血海深仇，至死难忘！
八个饱含恨意的狂书浮现在赤的脑海中。
赤恍然道：“那原来是你写的？”
“准确地说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在目睹亲人朋友死在绝道手下之后攥写的，”玹羽叹了口气，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他自己也被黑雨浸入骨髓，带着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倒在了遍地尸骸中。”
“噗，原来是前一个你写给死后的你看的啊！真是有够记仇的，绝道这家伙死得不冤。”赤调侃道。
听着两人你来我去闲聊般的话语，高傲女人的身体却已经绷紧。
显然，玹羽没有感染兽化因子，也不是在死后使用的僵尸血清，那么他……!
而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赤是——！
女人正想着，赤依然转过头面向了她：“怎么样？你明白为什么古幽真人会着急，而我又为什么能跳过门槛开始收集钥匙了吗？”
“你，你是——”女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骨族！”
“哈哈哈哈！”赤仰天狂笑。
骨族？不是虚兽？
修士们面面相觑，“骨族”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称。
艳王域的小伙伴们同样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转念一想，惊骇又少了大半。
能够不断生长的骨甲，能够躲过苏晴的虚兽鉴定，能够轻易御空飞行……
太多想不明白的证据都指向了一点——赤真的是虚兽吗？
玹羽顿了顿，问道：“在下有一疑问。在在下的血统传承信息中，骨族不像兽、人共存的仙神妖魔，仅有人形种，五行属性完全平衡，且从出生开始就能自如收放全身雪白的骨甲，但你却有所不同。”
玹羽的视线移向赤的骨尾，他可不觉得骨族该有这么件杀器。
“嘿嘿，是啊，我是不同的，正因为如此，就连我自己年少时代也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赤的视线肆无忌惮地从所有仙神妖魔身上横扫而过，“同时，这也是他们的疑问，以及……不敢用暴力逼迫我、轻易杀掉我的原因！”
“我劝你还是不要盲目自信的好，”沉默良久的真魔终于开口，“仙神妖魔四族今天公开站在这里，共同做出裁决，你觉得这个修真界以后还会是你口中的‘不法边缘地带’吗？”
“怎么？你们想将它收归四族地盘？”赤挑眉。
“你说呢？”一名仙族反问道。
“我说啊……”赤低下头，抬头的一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虽然伴着她满脸的裂痕和血迹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妖族刚想嘲讽，却见赤张开五指吐出三个字：“五千年。”
仙神妖魔们从容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修士们屏息而望，生怕赤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掰着指头，赤的笑容逐渐猖狂：“每五千年她都会返回这里一次，让我算算……哦呀！还真离她回来的时间不远了呢！”
0791 图谋
诶？是谁？
修士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赤，”就在此时，一直处在被动回应状态的古幽真人终于主动开口，语气中带上了隐隐的严厉，“你已经毁了钥匙。”
修士们并无疑虑，可三王的心却同时咯哒一声。
古幽真人脾气十分温和，过去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都不会加以苛责，以至于这一小小的变化听在他们耳中就像长鸣的警钟一般！
作为与古幽真人更早打交道的人，卫不灭同样意识到不妙。
显然，赤的脚已经踏在了古幽真人，甚至那群仙神妖魔最后的容忍界限上！
这时候对错根本不重要了。
略作犹豫，卫不灭终于还是放弃了“艳王大人”的旧称：“只因为是伙伴所以便给予十成十的信任，我曾认为这是相当幼稚的做法，直到遇见了你，一次又一次亲眼见证信赖带来的奇迹——你的话一定能判断出到底谁才是值得信赖的人！但同时，你对令你失望的事物亦否定得太快，太绝。然而凡事的发展并不会全都如我们所愿，你已经尽你所能这就够了，实在无需活得太过沉重！”
“尽我所能……你指的是我毁掉钥匙阻止她们的事情吗？”赤问道。
“……是。”卫不灭艰难地颔首。
高傲女人所代表的势力为了取得那件东西光是在修真界就耗费两万年之久，然而赤却凭一己之力让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泡了汤，这种行为，说是结死仇都嫌温和。
如果赤只是孤身一人，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幸好赤的身后还有古幽真人，可让卫不灭没想到的是，赤连古幽真人都一脚踢开，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赤居然赶着去得罪势力显然高于古幽真人和高傲女人的“令判”。
从头到尾，卫不灭都看到仙神妖魔们在不断地后退，他们对赤的容忍限度超乎想象！
卫不灭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小鬼啊，看到这样的阵势，他没法得意，他反而感到害怕！
实力悬殊，强者却对弱者的嚣张一再忍让，那就只有两个可能：弱者拥有极硬的背景；强者对弱者有强烈的企图！
是前者还是后者？
卫不灭倾向后者。
只要仙神妖魔杀意一起立刻能将赤从世界上抹掉，根本轮不到她在这里胡扯犊子，引出什么“规则”、“令判”来神秘化自己的身份，而将仙神妖魔们的行为带入后者，宣布禁止虚兽实验、承诺保证赤伙伴们安全的行为就不难解释了。
这既是施恩要她放心，也是提醒她“软肋”所在，要她低头老实办事呢！
卫不灭清楚赤的秉性，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本就让桀骜的她相当恼火，如今又被人恩威并施按头归顺，以赤的脾气怎么可能乖乖接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就是卫不灭即便知道会被赤反感也要说出来的缘故。
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就是钥匙被毁，照理来说赤应该失去了利用价值，仙神妖魔们到底的图她什么？
“啧啧，是啊，我尽我所能阻止他们了，前提是——”凶煞之气从体内溢出，危险的气势不断拔高，赤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还、需、要、钥、匙！”
什么！？
人们彻底混乱，高傲女人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卫不灭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赤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意识到了吧？钥匙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我！”
“你！？一个取钥匙的工具，你还能有什么用？”女人的胸口加剧了起伏。
“非得让我说出来？”赤毫不怜惜地挑眉冷笑，“你们真觉得牧天人只是给你么出了道难题考验你们，只要揭开它就让你们顺顺利利地取得那件东西去继承他们的遗志？”
女人的眼睛稍微瞪大。
“白痴！当然是耍你们的啊！牧天人倾尽心力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心拱手让给自己的仇人！只要你们敢把辛苦搜集来的钥匙全部放入凹槽里，立刻就会看到璀璨的一幕，就像这样——”
赤纵身而起，身后的“艳王”如影随形！
惊鸿掠！
脚踏呼啸的狂风，赤眨眼间就来到了女人跟前，缠绕着冰雪刀风的长枪直直刺向她傲人的胸部！
“找死！”女人大怒。
她和下方弱小的修士可不一样，她，是真仙！
一步未退，左手食指飞快上挑，一条雷电腾蛇瞬间成型，从赤脚下凶狠窜起！
砰！
剧烈的爆破余波将才站起来不久的修士们砸进泥土之中，就连附近的穆潇冷等人亦被这股暴风击飞出去！
“咳咳咳……”暗红的身影从爆炸的烟雾中倒飞而出，身后的十色人影残缺不全，而她身上则多出了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浑身血流如注。
古幽真人皱了皱眉头，却听女人先一步说道：“别跟我说教，我可没杀掉她！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只不自量力的可悲蝼蚁再来一次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再放过她！”
“哈哈哈！”女人发言引来的却是赤的狂笑，根本不顾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她指着女人的胸口，“你倒是先看清自己再说话啊！”
女人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奇差无比。
虽然不大，可是在她外衣的胸口部位上的确烧出了一个难看的破洞。
战斗别说破衣，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但被一只自己平时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蝼蚁所伤，那就完全不同了。
赤的爆炸法竟然能破坏仙的法衣？
镰却大为震惊，它帮助赤炸开过押送穷奇的船只，那时赤所使用的正是这不知名的爆炸法，没想到一个需要超长世间酝酿的力量已经被她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恼怒的同时，女人还没有失去理智，她立刻就明白了赤的意思。
这是赤从封印那件东西的地方学到的手法吗？
弱小如赤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果凭封印地蕴含的灵力，的确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摧毁那件东西！
牧天人……！
女人怒火中烧，可令她更为憎恶的，是眼前这个明明都死到临头还嚣张到极点的异种骨族！
可是，此女还不能杀！
憋住怒火，女人的目光向赤的伙伴们扫去。
0792 良知
真切的杀意如刀子般割在穆潇冷等人的身上。
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她们绷紧了全身，在悬殊实力带来的巨大压力下，她们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杀气如麻，女人的视线最终与赤隔空相会，“我可以成全你。”
带着丝丝阴寒的声音传入耳中，尽管自身只是被女人彻底忽略的小虾米，四圣会修士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威胁，绝对是威胁！
他们惶恐地看向赤，果真听到她“不负众望”的回答：“哎呀！我的伙伴可没有那么软弱，还有，你也没那么大胆子不是吗？”
情绪在瞬间被点燃，女人怒极反笑，根本无需做出任何肢体上的动作，穆潇冷等人肩上再次一沉，几个身体较弱的被这一袭差点当场跪下，全靠一股意志力咬牙顶住！
哇——！你、你别刚了成吗？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一幕看得下方的修士们揪心极了，而在过去他们可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为幽府之渊的“敌人”着急！
然而抬头一看，修士们却崩溃地发现此时的赤就像看不到同伴遭受的痛苦一样，两人仍然直直对视，视线交汇处似有火花迸溅！
这这这……赤不是最在乎同伴的人吗？
她怎么忍心看到同伴受苦？
修士们试探着观察穆潇冷等人反应，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从紧捏的拳头和咬牙坚持中透露出的深深信赖，抱怨也好，恼恨也好，都不存在！
为什么啊？你们难道不是因为赤的不自量力而遭受苦难吗？
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默默无言却无比坚决地为她忍耐……富贵和患难，都只有不含杂质的单纯“相信”，仅此而已。
这，就是她们的友情吗？
场中一度陷入沉默，仙神妖魔们虽然将一时话语权交给了女人，却没有停止观察穆潇冷等人的状况。
毫无疑问，女人不会轻易对下界蝼蚁让步，而赤更是不懂“妥协”二字怎么写，最糟糕的是，这群孱弱的人类和兽类毫无怨言地跟在赤身后，看样子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颇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架势。
放任自流的话，这无疑是一场无果的等待。
至此，暗示的手段都已经用尽，离仙神妖魔们的目的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不行。
斟酌许久，一位真仙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赤，想好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不是所有事都要靠纷争来解决。”
真仙的口吻比真魔温和也正式了许多，至少，她带上了赤的名字。
完全不用想，赤眉毛一挑：“我想要什么啊？当然是让你们哪来回哪去啊！”
“你最好搞清楚，现在可不是你插科打诨的时候！”真魔的目光也冰冷了下来，“你想不想活无所谓，连累无辜可就不好了。“
赤不屑一笑：“连累？要不要连累不是你们说了算吗？如果你们选择践踏规则，我当然也别无它法。”
令判本是维护“规则”的存在，在天外总是他们拿着“规则”理压群雄，谁知今日来到小小的修真界，却反而被一个更渺小的女人用“规则”不断扰乱。
在缺乏敬畏的人面前仙神妖魔的身份完全不好使，它们偏偏又不想对穆潇冷等普通人动手坏了规则，令判们现今的心情可想而知！
古幽真人注视着焦灼的场面。
本该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修真界，上界，双方各取所需相安无事，怎么就被赤弄得这么复杂？
玩火玩得不好，那就是在引火**！现在的赤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古幽真人长叹一声：“赤，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到底为何要与我们敌对？若真是不满我对艳王令职能的隐瞒，你的怒火应该冲我一人来；若是希望我做出补偿，与其耗在这里不如直接告知。凭你的聪慧，定然清楚令判与修真界过去发生的所有事着实无关，又何苦在得罪所有人的情况下继续赌他人的良知？”
“那件东西，”赤突然说道，“你们想要‘那件东西’。”
“没必要在此地……”“说”字尚未出口，古幽真人已被打断。
“你完全错了，在赌别人良知的人不是我，是你们才对。”赤平缓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缕苍凉。
全场噤声。
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小心翼翼地互相看了看，却从旁人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茫然。
真魔深深皱起眉头：“闹够了吧？我们已经给了你相当多的时间发泄，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
“呵~”轻飘飘地吐出一个音节，赤的脸上笑意全无，“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可惜现在，根本没有比我更清楚那·件·东·西·是什么的人了！”
修士们依然一头雾水，可在刹那间，仙神妖魔们，包括高傲女人齐齐变了颜色。
“如果在知道的情况下让你们以我为引打开了封印，那我才是真的良知匮乏，”赤的神情逐渐严肃，“我，是在保护你们！”
仙神妖魔们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能说出这等话，她是真见过那件东西了！
仙神妖魔们齐刷刷向古幽真人投去怀疑又探究的目光，却见他亦沉浸在惊讶中。
“你……见过它了？”古幽真人定定地望着赤。
“那还用说？”赤耸耸肩，“对了，我们还说过话呢。”
什么！？
仙神妖魔们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修士们同样大感意外——说话？难道说“那件东西”竟然是活物？
古幽真人下意识地磨砂了一下食指，这个心神不宁的习惯动作已经好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从北大陆刚刚返回幽府之渊的时候，”赤坦然答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高傲女人，“大概就是外界发现这个修真界里有人搞小动作，然后把你们都叫走问责的时候吧？”
女人恼怒地瞪了赤一眼，还是忍下这口气向古幽真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古幽真人凝眉道：“那时还剩余两道封印，你应该不能……”
“不能？你为什么会觉得不能呢？是我离开幽府之渊后你又回来过一趟了吗？”赤好笑地扯了扯嘴角，“说起来我记得它说过呢。”
赤的笑容愈发深邃：“它必须防着你们。不好意思，这句话，我相当认同。”
0793 判决【二合一大长章补更】
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真魔上下打量着赤，忽然，他抬起左手，手腕由上至下干脆一抖。
鲜艳的红色划过天穹，仅有一瞬间，烈火化成的朱雀映在所有人眼中。
“洪冲！”
艳王域众小失声惊叫！
修士们惊愕地转过视线。
谁也没有想到，朱雀消散后露出的竟是洪冲被烧得焦糊的身体！
嘶……
从洪冲口中吐出的黑烟流露出点点喜感，此刻却根本没人笑得出来。
真魔，没有使用罡！
穆潇冷看得无比真切。
获得灵力，本身又是体质远强于人类的僵尸，只是挨了真魔随手一击，洪冲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风中残烛的模样……尽管有赤前车之鉴，看到洪冲遭到打压，修士们仍然感到十分惊惶。
艳王域众小当即扑上去想要护住洪冲，却发现自己和洪冲之间有一道无形却无比坚硬的墙壁，任凭它们如何敲打也纹丝不动。
“知道规则是好事，”真魔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没有收回对准洪冲的左手，“但若是不好好理解，那也只是图有表面的胡搅蛮缠。”
“原话奉还！不要只沉浸在你们为自己定下的规则中，宇宙可是相当广阔的！”赤冷冷地开口。
真魔好笑地勾起嘴角：“还用不着连修真界都出不去的小鬼来教训我。不错，我们来自文明的世界，不会对那些初具仙神妖魔气息、稍微能和我们攀上‘同族’关系的人类、兽类修士动手，但是，规则种可从来没有放过僵尸这一条，当然，骨族也一样！”
艳王域众小登时大惊。
团聚在赤的身边，它们心意相通，理所当然地和同伴并肩作战、同进同退，无论是人类、兽类，还是虚兽、僵尸，在它们眼里全是浮云，然而今日这“舒适的混沌感”却被真魔无情打破。
在这里，它们是不是同伴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种族”！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分割方法，绝不认同！
熊几个愤然转身张开嘴就想反驳，却被赤抢先一步抬手制止：“你是说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我做这把安全开启封印的钥匙？”
“不然呢？”真魔好笑不已，“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吗？”
“这就是你们不惜损害名誉，也要拿我伙伴的性命威胁我的原因吗？”赤挑眉。
“早就说过了，你配合，我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当然，你的性命我们也有万全之策保证，”真魔不耐地说道，“若你偏要一意孤行，放心吧，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只是把不该本就存在在这里的‘杂质扫除’干净便离开。”
听到真魔刺眼，高傲女人的眼皮明显跳了一下。
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心现在真的在滴血——反正又不是真魔等人耗费了几万年在这件事上，他们当然说得轻松！
况且真的接手的“那件东西”，还真不一定是好事，越好的机遇越是常常伴随着更巨大的风险。
果然啊，之前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显现出它们的权威和公正，以及让我对它们产生一些亲近之意，当事情发展到不合意的时候，**裸的性命威胁自会降临。
那么……
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赤面带微笑：“喂，差不多可以了吧？”
“……？”
赤的话让所有人一怔。
仙神妖魔们心里莫名其妙，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啊？”根本不管人们的反应，赤无奈地接上一句。
赤这话……难道是有人在暗中观望！？
赤谜一样出身的情报从脑中闪过，仙神妖魔们暗一声糟糕。
它们一直保持克制，想办法提升她对它们的好感，正是因为赤未知的出身！
一个骨族，一个外形和天赋都与普通骨族相差巨大的变异骨族，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完全没有骨族存在的修真界，而她知晓外界规则、道出了秩序和它们令判身份的行为，更让在场的仙神妖魔确信她来自外界，并且她的背景还相当不俗。
若非赤得寸进尺拒不配合，仙神妖魔们也不想走到以性命相胁的一步。
现在，赤背后的人物……终于要出来了吗？
仙神妖魔们久违地感到一些不安，它们貌似平静实则警惕万分地打量着四周，企图在那人出现之前发现它的存在。
“噗~”一声轻笑。
仙神妖魔们的脸色齐齐一白。
好近……这个笑声，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所有人的目光战战兢兢地投向声源之处，那是场中一块空无一人的小空地。
有人在那里？
即便听到了声音，可仙神妖魔们却全然无法从透亮的天空中寻到对方的踪迹，双方的实力差距可想而知！
赤……不会要翻盘了吧？
伴着仙神妖魔们紧张的心情，发声之地缓缓显露出不同的色彩。
没有羽衣玉带，没有渺渺仙气，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女人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半张脸被青铜面具遮盖看不真切样貌，可白玉般的皮肤和完美弧度勾出的下巴却依然惹得不少人心驰神往。
就在一些修士们陷入迷幻无法自拔的时候，仙神妖魔们却脸色剧变，就连古幽真人面露凝重。
它们，显然都认识这个女人。
嘴角挂着淡笑，女人柔和地望向一脸惊喜的赤：“你这是虚张声势吗？”
“啊哈哈！”赤傻笑两声，挠挠后脑勺，“你来了当然不是，应该说我‘神机妙算’才对！”
仙神妖魔们的脸色精彩纷呈，他们是万万没料到这个女人会真的出现！
她不是五千年返回一次吗？这次怎么提前了？是因为赤？
“我大致明白你引我来是什么目的了，”女人侧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洪冲，“但骨族与仙神妖魔的恩怨我是不会参与的，况且，忆湖的力量可不是用来给你胡闹的。”
诶？她不是赤的“靠山”吗？
仙神妖魔们心里直犯嘀咕，心情稍松却不敢大意。
“啊啊，我知道，我也没想要你帮我，”赤嘿嘿一笑，“可是看在同族的份上，带走小葱总没问题吧？”
艳王域众小闻言都惊呆了。
同族？也就是说，这位动人心魂的女人竟然也是僵尸？而赤引她来，就是为了为不能飞升的洪冲找到出路？
穆潇冷望着女人，心中更是震惊。
忆湖……她竟然是……！！！
“他与我并无血脉联系，我们并非同族。”女人婉言拒绝。
“哦哦，好的，抱歉，是我失言了，”赤乖巧地像只羊羔，可很快她又话锋一转，指向了仙神妖魔们，“但是时代在改变，修真界都注入它们的传承两万年之久了，无法得到突破性进步的家伙终将被替代，更何况‘那群家伙’受到重创死伤惨重。”
说完，她貌似不经意地望向了东方。
“盛极必衰，新旧更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女人显然听懂了赤的暗示，却依然不肯接招。
“诶！不要这样嘛！”赤神秘一笑，张开的五指之间随即出现一个由冰火双系化成的小小太极图，“好死不如赖着活，更何况取得更强大的力量重新振作，在史书上书写全新的篇章？”
意外地看了看赤手心旋转的太极图，女人用食指关节轻轻撑住下巴：“嗯~这倒是有趣，可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赤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更长久，更完整的回忆。”
“你是谁？”女人的神色看不出丝毫改变，知听她温柔地问道。
赤咧嘴一笑：“你问问你指派的守护者不就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女人似乎在斟酌利弊，可很快她便重新开口，说出的答案令仙神妖魔们的心情重新下沉：“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然而就在赤喜形于色之际，女人却轻飘飘地问出一个问题，她指了指玹羽等人：“那……他们呢？也是你的朋友？”
“才不是！是死敌才对！”赤恶狠狠地说道。
“这样，那，我便也连他们一起带走好了。”女人顺理成章地说。
“诶——？？？”赤脚下一个趔趄。
仙神妖魔们亦是脸色阴沉。
玹羽等人全然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略微一愣，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纷纷向女人下拜感激。
“为什么！”赤叫道。
女人无辜道：“当让是为了让耍小聪明的小孩不开心啊。”
“喂！”赤的脸色顿时像踩到狗屎一样。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女人忧心地忘了一眼赤，“我可没说要连你一起救。”
说着，女人终于转头看向了仙神妖魔们：“好了，你们随意吧。”
艳王域众小看得云里雾里，见女人和赤随性地聊着它们完全听不明白的话题还以为两人关系颇佳，谁知这才一转眼，女人就抛下了赤！
确保它们不会被仙神妖魔对付，又为洪冲找到了出路，那现在还危险着的，可不就只剩赤一个了吗？
众小焦虑极了，不顾赤的阻止争相向女人祈求：“前辈！求求你把赤也带走吧！”
“抱歉，不行。”女人简短地回答道。
女人决绝的口吻瞬间将不善争辩的众小呛了回去，它们只能向赤投去恳切的目光，期望她能低头求助。
“好了，”可惜赤全然没有恳求的意愿，她转身面朝仙神妖魔们举起了长枪，“现在你们再没有能威胁我的东西了；哦？对了，你们想要避开的外人也意外提前出现，被她听到了关于‘那件东西’的言论又没有能力杀掉她，我想你们也不敢再坚持得到‘那件东西’了吧？”
“你这混蛋！”
魔气透体而出，真魔这一回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虽然不知道赤是怎么做到的，可她确确实实将它们最想避开的女人提前引来了修真界，他们已经不可能在外界完全不知道“那件东西”真面目的情况下将它取出。
“谢谢夸奖，”赤毫无自觉地收下了真魔的“称赞”，“我说过了吧，我还有良知，我是不会让你们把那件东西带走的！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则，凌驾于修真界之上的仙神妖魔四域也有四域的规则。可是，这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宇宙相当广阔，层层嵌套的‘世界’，它们的稳固正是建立一圈又一圈、越来越泛化的规则之下，而规则正是弱者在强者横行的大世界里活下来的保证，千万不要因为符合自己小世界的规则，就报着侥幸心理去试探大世界规则的底线，否则的话，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甚至大毁灭的哦。”
赤扭头朝伙伴们一笑：“你们也一样，绝对不要对这些‘上界来客’们动手！”
心陡然跳空。
什么啊？这遗言一般的台词？
又是一人独自冲锋……这种牺牲，我们不接受！更绝不允许！
如果结局只有死，那就要死在一起！
穆潇冷、卫不灭、众小纷纷奋起，可还没前进两步，身体便被一股力量禁锢，无法动弹分毫！
赤意外地看向古幽真人。
“你说得没错，遵循更大世界的规则……正因如此，我一直在犹豫该将‘那件东西’交给谁，它是双刃剑，一旦放到错误的人手里……”古幽真人的话语并不流畅，“不，它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小世界里，可是，它已经出现了。比起让它落入更糟糕的势力手中，我希望你选择相信我们一次。”
赤坏笑着看了一圈：“那可太糟糕了，无论可不可信，现在说都太晚了。”
不敢多看戴着青铜面具的女人一眼，真魔的左手唰地从身侧拉过对准了赤，冷酷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当：“不错，的确太晚了！四族令判，在此对骨族，赤，做出判决！”
不！不！赤——！
伙伴们目眦欲裂，却凭她们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幽府之渊的人们，四圣会的修士们呆呆地看着一切，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我的同伴，拜托了。”赤闭上眼睛。
“好。”古幽真人重重一点头。
“死！”
0794 再会（大结局）
引动阵阵天威，灵力化成的朱雀展开宽阔的羽翼，烈焰连天，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热风灼烧着脸颊，所有生灵呆呆地望着天空。
恢弘的气息将它们的心完全掏空，无法想，也不敢想。
“你的人生，大概是红色的。”
是啊。
赤，是血液的颜色。
闭上的双眼豁然睁开，竖瞳闪耀出不屈的光芒。
可是。赤，也是最热切的色彩啊！
“艳王”与赤的身形重叠在一起，盘绕在枪身附近的冰晶光点完全汇入长枪之中。
长枪与夜寒梭融合，刺眼的白芒在赤手中亮起——
乒！
包裹长枪的冰凌光耀像星屑一样破碎，深邃的暗红从枪头一直蔓延至枪尾，一条条好似泪痕的墨色细纹带着冰寒的流光于枪尖始发，顺着赤的右手攀上她的臂膀，最终遍布全身。
合为一体。
手握红噬尾枪，赤的气势飞速拔高。
不认输，更不认命。
不追随某个人的脚步，更不是延续谁的使命。
我，就是我，是追求胜利和未来的——赤！！！
面向卷起爆裂火焰扑来的朱雀，赤稳稳地抬起右臂。
热血燃烧，放手一搏！
“喝啊啊啊——！！！”
呐喊逐渐转变成嘶吼。
带着沙哑的咆哮，赤向着仿佛拥有燃尽天地之力的朱雀发动最为猛烈的冲锋！
轰！
双方的碰撞发生剧烈的爆炸，汹涌的波动横扫过境，天地动荡！
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圣华山顶就像遭到了飓风的侵袭，人们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更不知被吹飞到了何处，只能随着狂暴的余波沉浮。
虽然伫立在原地，仙神妖魔们脸上已经布满了难以置信。
铺天盖地的火焰逐渐退散，朱雀的身体一点点被血芒侵蚀。
寒光闪烁，黑与红交织，数不清的锋芒刺破湮灭一切的火焰——
砰——！！！
好似压抑到极致的反噬，一股凶猛的力量在残破的朱雀体内爆炸，眨眼间将残存的火舌撕碎，泯灭！
青铜面具下女人意外地扬了扬眉；古幽真人讶色难掩。
血浆不住地坠落，双脚根本无法站稳，可右手却依然死死握住红噬尾枪。
怪物！
仙神妖魔们的心头同时跳出一个名字。
被鲜血包裹的身影颤巍巍地抬起头，残缺不全的面容已经无法分辨，唯有一双闪亮的眼睛透露着不屈与嘲讽。
一点一点，赤缓缓地抬起手臂，颤抖的枪尖再次指向了仙神妖魔的方向。
明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连锁定目标都做不到。
她，为什么还不倒下？
钥匙……那件东西……
虚兽正是为了模仿那件东西……那个种族才出现的“失败品”，无法平衡的血统，更有难以继承的疯狂。
从赤的眼中，它们看不到对于死的恐惧，更看不到对悲凉命运的哀叹。
战斗兵器？不，她有着丰富的感情，即便浑身浴血，即便站在死亡的悬崖边缘，她身上的光芒也不见丝毫褪色。
明明是它们占据了绝对上风，可仙神妖魔们却莫名生出赤正从更高位面俯瞰它们的感觉，甚至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些怜悯。
仙神妖魔们突然有些迷茫。
小世界……
到底是什么把我们禁锢在了“小世界”之中？
我们缺少的，真的是天赋吗？
不，不对！
一个激灵，仙神妖魔们回过神来，看向赤的目光开始向愤恨转变。
振振有词地教训所有人莫要“踩线”，自己却不知死活地与绝对的强者对峙，她的话能有什么说服力？只能触动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修士而已！
裁决不变——死！
感觉到愈发凶厉的杀意，赤除了好笑生不出更多情绪。
幽府之渊地底藏着的不是多么神奇的宝物，而是被觊觎的天赋。
仙神妖魔，在人类和兽类面前自是风光无限，可放眼更加广阔的世界呢？若要说战斗天赋的话，还不如那边的僵尸吧！
但是，各有各的天赋，也各有各的活法。
渐渐被对力量的渴望蒙蔽了双眼，乃至将希望寄托在简单粗暴地融合“兽”与“人”的天赋上，窃取强大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不会把地牢里的家伙交给你们的。
不会让虚兽的悲剧在别处重演。
更不会……眼看着一小撮人的贪婪引来规则的惩罚，毁灭哪怕在寰宇之中相当微小的“世界”。
我不是英雄，但我一定会固执地执行我的正义！
抱歉了呢。
榨干全身残余的灵力凝聚在红噬尾枪之中，赤朝向第三次在上空成型的朱雀。
尖锐的啼鸣响彻云霄，形为朱雀的裁决自九天降落！
“赤——！！！”
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困在喉咙上。
被古幽真人禁锢着也保护着，伙伴们眼睁睁地看着绝杀降下。
死——！
朱雀瞬间将赤吞没，这一回它再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直地砸在地面，给大地带来更加猛烈的震颤！
可是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关注这些，穆潇冷、众小，她们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了赤曾经站立的位置。
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绝对实力带来的毁灭就是如此简单。
心头空荡荡的，她们傻傻地愣在原地，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结束了。
真魔收回手，可释放怒火之后，他却不知为何感到无趣和空虚。
“回去……”真魔刚转过身话就卡在了嘴边，他的双眼逐渐瞪大。
不只是他是，所有仙神妖魔的脸上此时都不见一点血色。
场中生灵们的视线也逐渐转了过来，它们同样睁大了眼睛，可不同于仙神妖魔，赤的伙伴们的脸颊上显现出激动的潮红，无法抑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气息微弱却无比真切地活着！
朝向无法自禁的同伴们，满身是血的赤艰难竖起了拇指。
我，很好。
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测当下的状况，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应对。
古幽真人惊愕地注视着场中，和仙神妖魔们一样，他的关注点根本无法集中在赤的身上。
他在看赤的身后。
同样是暗红色的身躯，同样具备玄奥的黑纹，一个修长的身影单手提着赤的右臂漂浮在空中。
猩红的瞳孔与黑色的眼白毫不掩饰轻蔑和嘲讽，裂开的嘴里是两排锯齿般的利牙，刀锋般的爪子与身后得意摇摆的剑尾透露出极度的凶险，一排倒刺从尾尖一路延伸到脖颈，森然恐怖。
和赤有几分相似，可它，绝不是什么骨族。
呼吸越来越急促，仙神妖魔们的脑海此时已经被两个字占满。
嗜血。
“都看着我干什么？”怪物口吐人言。
没有人敢回答，准确地说，是僵硬的嘴根本无法张开。
“你们怕我？”怪物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在场者噤若寒蝉，明明已经恐惧到无以复加，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完全无法挪开眼睛。
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是谁？和赤又是什么关系？
没有人知道。
“真无聊，你们每次就不能有点新颖的表现吗？”怪物说道，显然这种场面它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算了，反正我已经拿到了不错的玩具。”
玩具……是说赤？这怎么可以！
穆潇冷和众小一惊，却依然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古幽真人至此也没有抛弃和赤的约定，依然保护着她们。
此时，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乏味地摇摇头，怪物拉起赤，在生灵们各不相同的目光下朝天空飞去。
手上传来治愈之力，感觉得到身体正在飞速复原，俯瞰着脚下越来越小的生灵们，赤轻轻叹了口气：“是你将我从自爆中救回来的吧？”
“哦？察觉到了吗？算你运气好，两次生死攸关都正好遇到我。不过不用谢我，我也只是觉得新奇想看看血统演变的后续，”怪物随口说道，“毕竟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融合我族血统而不被吞噬的骨族，虽然你体内我族血脉的浓度大概只有千亿分之几，也完全值得赞扬。”
“这样吗……可是，我还不能离开这里。”赤也不纠结于此事，而是提出了别的异议。
“为了被关在的地底的小家伙？”怪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是，我答应过它。”赤答道。
“算了吧！虽然你确实融合了我族的血统，可你身上兽和人的血统比例差距实在太大。想用你的血打开封印？没戏！”怪物嗤笑道，“好在你脑子还算清醒，没有为了苟活和仙神妖魔串通一气，否则要是那小家伙不小心死在这里的话，可就有好戏看了。”
好戏……是单方面的复仇式屠杀吧。
赤轻叹一声：“那……？”
“我当然会告知它族，用不着你提醒。”怪物明显很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赤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谢谢。”
“谁让你有一点我族的血统呢？就捎你一程好了，”怪物并不在乎赤的感谢，“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赤诚实地回答。
“那我就随意了。”
“嗯。”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赤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唤出在怪物的治愈下复原的骨甲。
伙伴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有些遗憾的地摇摇头，赤无声地道了声“再会”。
脚下的山川变得愈发渺小，又迅速被云层覆盖，一阵璀璨的光亮之后，赤在自己的视线里找到了巨大的蓝色星体和其上形状熟悉的大陆。
不请自来又不辞而别么？
赤笑了笑，扭过头，前方是无尽深邃的星空。
（已完结）
完本感言
(?o?o?)完本仪式感。
到这里，赤的故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均订63，收订比83:1（每83人收藏仅有1人订阅），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
中间确实有许多次想放弃，特别是到了后期，严重卡文加上读者极其少，还有评论不时冒出来的尖锐言论，红噬真的非常非常崩溃。
幸好，还有一点点小伙伴在不断鼓励，红噬终究没有在《赤骨天梯》上留下遗憾。
非常感谢一直在各个平台上坚持订阅的读者，是你们给了红噬坚持下去的力量，超级感谢订阅之余还慷慨打赏的大佬，每次收到打赏红噬都相当惊喜。
非常感谢耐心的编辑木棉酱。
非常感谢帮助红噬到处推书的朋友们。
未来也要一起加油哦！
（我是分割线）
明媚的阳光洒在绿坪上，远处耸立的楼阁反射着亮堂的白光。
“要走了吗？”熊抖抖一身软毛，不舍地问。
“嗯。”干净利落的回应，是穆潇冷一贯的风格。
唉声叹气：“完了，你飞升了，卫前辈飞升了，两座镇山神兽也飞升了，就剩下一群捣蛋鬼，我和阿依慕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我们才没有捣蛋呢！”熊，小鸡，鲨杀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可听了这话，的表情反而更加凄苦——怕的就是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坏蛋啊！
阿依慕轻笑道：“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高云星他们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
“高云星那些人实力太差了，根本指望不上！这些年，赤那一辈的除了得到冰火太极图，成为虚兽新偶像的邵邢，还有哪个靠得住啊！”大声抱怨，却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
对了，它提到了……
捂住嘴，完全不敢说话。
单怀凛捏了捏右手：“赤和洪冲……她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众人陷入沉思。
穆潇冷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天空：“一定在哪里努力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