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可笑不可笑
“那我呢！”毛盛洁心下恼怒，碍于面子克制着没跳起来，“你就没考虑过我吗？”
“怎么没考虑了！”赵天亮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峡湾镇中多看重英语老师啊！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外语专业的，只要你愿意，我相信镇中肯定要你！”
毛盛洁：“……”
她又不是担心镇中不要她，而是不高兴和王璐一个单位，更不高兴赵天亮和王璐一个单位。可又不能说原因，咬咬唇：“我喜欢大城市，要不就回老家！凭我俩的学历，不怕找不到好工作。”
“可是小洁……”赵天亮真的搞不懂了，为什么女朋友这么反对他留在这里？努力想要说服她，“你看，镇中各门课里，数英语最受重视，你去了肯定受器重……”
“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你也不许留下！”毛盛洁铁了心想要杜绝赵天亮和王璐接触的机会。
赵天亮抓抓头，看向另两个室友：“你俩呢？什么打算？”
陈朝阳和王一军彼此对视一眼，摇摇头：“我们还没考虑好。”
小包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奇地问：“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和我妈妈一样，都是老师吗？”
“不是哦。”坐他边上的周晓丹见服务员送来了饭后水果，拿牙签给小包子叉了一块西瓜，温柔地解释，“我们还是学生，明年才毕业，毕业后找工作，可能会和你妈妈一样当老师。”
“那你们是要来我妈妈的学校当老师吗？”
“我们几个是的。”周晓丹指指自己，以及边上的赵思然和王璐。
“我也是！”秦明立即表态。
小包子“咦”了一声：“大哥哥你脸好红哦！”
秦明挠挠头，下意识地看向周晓丹，见她也嘴角噙笑温煦地看着自己，“轰”的一下，脸更红了。仿佛有团火，一直从他的耳根、脸颊烧到脖子，再延到全身。
赵思然捂着嘴扑哧笑：“秦明，你脸红什么呀！难道是怕我们三个女生，欺负你一个男生呀？”
“不、不是的。”秦明都结巴了，“我就是……”
顶着来自心上人的视线，眼睛都不敢乱瞟。
“咯咯咯……”小包子仰着脸开心脆笑，“大哥哥你真可爱！”
“可怜没人爱吗？”秦明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寝室只是男生之间互相打屁，此刻对面还坐着心上人呢！完了完了！一直以来努力在她面前树立的端正形象是不是要崩了？
心里哀嚎一声，直想捂脸埋在桌上。
好在旭日东升团队吃好饭要回去休整了，庄毅过来接小包子，赵天亮几个围上去和他们道别，秦明趁机溜去洗手间冷静。
等出来时，发现包厢里已经没人了。他轻呼了一口气，拿上书包正要走，看到了门口倚着的一道倩影。
“晓……”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没敢去了姓喊她，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问：“你还没走啊？”
“赵天亮说你有话对我说。”周晓丹偏头看他。
“……”不！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她噙着温暖的笑看他的模样。
回过神，发现两人已经并肩走完了一整段楼梯，来到了度假村门口。大家在树荫下等着他们，好好的独处机会被他浮想联翩的走神浪费得丁点不剩。
他就是本世纪最大的呆瓜！
“我们和迟校长约好，下学期实习来镇中。没别的事，下午就去买火车票了。你们俩呢？还要去一中看看吗？”王璐问。
“是的，我和阿亮打算去一中，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毛盛洁拉着赵天亮骄傲地抬着下巴说。
赵天亮表情闷闷的，一句话没说。
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此分道扬镳。
王璐一行六人坐傍晚的火车回了省城，他们没忘记饭桌上的允诺，一到学校，就凑钱扯了几尺红绸，由擅长手工的周晓丹着手，裁了一件缩小版的古代将军出征披风，而后由男生们做主挑了一柄逼真的木质长剑，连同一套老街淘到的武侠连环画寄到了福聚岛。
这是送小包子的生日礼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包裹刚寄出，赵天亮回来了，颓废的样子让秦明不禁担心：“出什么事了？”
“分了。”赵天亮抹了把脸说，“我真搞不懂，余浦一中和峡湾镇中也没离多远，她非逼我也去一中。”
“不还只是意向吗？”陈朝阳说了句，“就算你们现在定了，等明年毕业说不定还有变数，为了个不确定的决定，吵到分手至于嘛！”
赵天亮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不单是这个原因。我姐来信说，我爸帮人作保亏了钱，我妈急得大病了一场，把给我攒着的学费用掉了，眼看马上要交学费，我爸妈急得嘴角发燎泡，东拼西凑也只借到一半，我姐实在没办法，来信告诉了我实话，问我有没有办法自己筹足余下的学费……”
赵天亮家里本来条件不错，父亲是当地国企的车间主任，母亲是小学老师，上头一个姐姐，出嫁多年了，小家庭日子也很和乐。没想到赵父好心帮朋友做担保，摊上了一堆债务，瞬间，小康之家落魄成了贫困户。这个学期，陈教授相中他的实验能力，选他做了助教，暑假里也要帮着做实验，离家又远，回去一趟，火车要坐四五十个钟头，往返一趟光路上就得四五天，因此就没回去。家里出了事，他姐要是不说，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他告诉女朋友这个情况，不是想让她一起分担，而是想说：接下来他打算寻份兼职，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了，因为奖学金要开学才发，学费等不到那个时候。可她倒好，直接提了分手。
“你们说可笑不可笑，这时候提分手，我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可她却反过来怨我，说我从头到尾追错了人，还说什么那次帮我打热水的不是她，怪我为了这么个小事去追她，害她误会了……”
第572章 回礼
秦明和陈朝阳对了个惊讶的眼神。
倒是王一军，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老三，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来，大一那年冬天，你不是拎错过水壶吗？还回去的时候你那两个水壶已经打满热水了，还贴了个纸条在壶盖上，后来你让我找8幢楼的老乡帮忙打听，问到了你拎错的壶是毛盛洁的，你还请她吃过饭、送过花，然后你俩好上了。其实吧，我后来听谁说了句，毛盛洁她们宿舍打热水是轮着的，你拎错的壶是毛盛洁的，但打热水的不一定是她，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追的她，那确实有可能追错人……”
赵天亮脸色铁青。
他妈他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兴起了追她的念头！
可就算一开始追错了人，两人在一起后，他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啊！
家里发生变故之前，他父母给的生活费充裕，加上每学期都拿奖学金，几乎每个礼拜都带她出去玩，大小节日和她的生日，衣服、零食从不吝啬。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她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一年多的相处是假的吗？
赵天亮想不通，直挺挺地摔在床铺上，瞪着上铺的床板，挺尸一样躺了两天。还是秦明一巴掌呼醒他：“陈教授喊你做实验去！你不是想找兼职吗？问问教授有没有活可以介绍，这样躺着有什么用！”
王一军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同志们！有个好消息和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秦明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我们要去陈教授那儿，好的坏的一起说吧！”
王一军也就不卖关子了，灌了一大杯凉白开，抹了抹嘴说：“坏消息是：学校已经收到正式通知，我们这届开始国家真的不再包分配了，毕业后真得我们自己找工作！”
好在他们对此已有准备，说是坏消息，但不至于沮丧到家。
“那好消息呢？”秦明边问边拿了脸盆、毛巾，塞到赵天亮手里，催他去盥洗室洗脸、刮胡子。
“好消息是徐老师给王璐她们寄来了信和包裹，路上碰到赵思然，问我们什么时候在宿舍，带过来和我们分享。”
省师大宿舍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生可以上男生宿舍，男生却进不了女生宿舍。女生楼的宿管员防男生像防贼。
秦明一听心上人要来，连忙爬上床铺收拾。
王一军抽抽嘴角：“还没定什么时候来呢，你这么猴急干什么！”
“你就和她们说五点以后我们在的，我和三哥做完实验就回来。这是饭卡，晚饭你帮我们带。”
顿了顿，补充：“问问女生想吃什么，一起带了吧。”
天热，食堂里又闷，他们都是带回来对着鸿运扇吃的。
“行。”王一军一口应道。
女生宿舍，王璐和周晓丹边拆包裹边惊呼：
“哇！浴盐诶！这么大一瓶，得多少钱啊？”
“还有好多海鲜干！是徐老师自己做的！”
“这还有蜂蜜、茶叶、水果干片。”
“这是什么？哇哇哇！是‘旭日东升’签名的峡湾景区明信片！开心死我了！”
正在读信的赵思然凑了过来，眼睛都亮了：“真的耶！我的天！我爱死徐老师了！”
“你不爱旭日东升啦？”
“那不一样！没有徐老师，他们哪里会给我们签名？”
“这倒是！”周晓丹托着腮帮子看着床铺上拆开的包裹为难地说，“我们只是给徐老师的孩子寄了份生日礼物，她却回了我们这么多，感觉好过意不去。”
“徐老师在信里说了，”赵思然晃了晃手上的信纸，“她说我们还是学生，千万别再花钱寄东西，真想感谢她，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徐老师没劝我们毕业后去峡湾镇中吗？”
“没有诶！大概是觉得，我们肯定会爱上镇中的吧？所以不需要劝！”
这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反正她们仨决定毕业后去镇中教书了，到时候总有回报徐老师的时候。现在还是个穷学生，花光生活费买的礼物也不见得称心。还是等工作赚钱了再好好筹划吧！
“哐当”
三人笑得正开心，毛盛洁回来了。
脸色阴沉得像午后雷阵雨前的乌云。
赵思然撇撇嘴，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又没人欠她钱，板着这张棺材脸给谁看！”
王璐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三人迅速把床上的物品收拢到纸箱，一会儿还要带去男生宿舍和他们分享。
却见毛盛洁乒乒乓乓摔柜门、扔衣箱，几次踢到纸箱，赵思然火了：“毛盛洁你什么意思！”
“我收拾我自己的东西，碍着你们了！”
“这么大个纸箱，你没看到吗？三番两次踢它？”
“我高兴！”
“你！”
“好了好了，各退一步吧。”王璐见她们吵起来，担心地拉开了赵思然。
毛盛洁冷笑地看着她：“王璐，你得意了？”
“我得意什么了？”王璐茫然不解。
“少在那儿装了！恶心！”毛盛洁收拾了几件衣服，塞到书包里，腾腾地出去了。
王璐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傍晚去了男生宿舍，才知道原因敢情是和赵天亮分手了迁怒呢！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分手啊？”赵思然食指戳戳陈朝阳的胳膊，小声问，“就因为赵天亮想去峡湾镇中教书，毛盛洁不让？”
陈朝阳耸肩不语。
一旁的王一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个事啊，大一时，你们寝室谁好心地帮别人打热水了？”
“诶？”赵思然眨眨眼，“如果是做好事不留名，那多半是璐璐。她心肠好、耳根软，见不得别人有困难。”
“她很喜欢写便利贴？”
“是啊！有事没事留个言，她书包里便利贴比书还多，收藏上瘾了都。咦，你问这个干嘛呀？”
“随便问问……”王一军摩挲着下巴但笑不语，偏头瞅了赵天亮一眼。
后者躺在床上睡觉，脸上盖了本杂志，真睡还是假寐就不清楚了。
“你们聊什么呢，快过来分啊！”周晓丹朝他们招手，“浴盐你们男生不需要的吧？我们仨分了，海鲜干你们多拿点。哦对了！旭日东升签名的明信片有二十张，你们拿去挑十张……”
一听有偶像签名的明信片，谁还聊天啊，饿狼扑羊一样扑向桌子。
“哟！这么多好吃的？”
“是徐老师自己做的，喂！没洗手不许吃！”
“尝一口嘛！唔，好香！我就要虾干了！”
“我拿点茶叶吧！”
“哎，老三！偶像签名的明信片你要不要？不要我们瓜分了！”
“谁说我不要！”赵天亮哗啦扔开盖在脸上的杂志，粗声粗气地坐起来。
其他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
第573章 奶油蛋糕
“妈！妈！我的宝剑今天做好事了！”
小包子握着王璐几个合送他的生日礼物木质长剑从屋外奔进来。
这件礼物虽不是最贵的，但绝对送到了小包子的心坎上拿到手就没见他放下过，连睡觉都要抱着一如当年收到的第一个变形金刚。
好在大红披风被徐随珠收到了小包子找不到也够不着的地方，否则这大热天的，一天披到晚，还不热出一身痱子。
“哦？我们乖宝又做什么好事了？”陆夫人捧场地问。
“有个叔叔给小宝宝放风筝，不小心把风筝挂到了椰树上，是我把宝剑借给小伍叔，小伍叔才把风筝撩下来的！”
“真棒！”陆夫人搂过孙子，亲了一口，“明天就是我们小昱生日了，过完生日我们一起去京都。”
因为每年至少去一趟京都，小包子对这个地理名词并不陌生。
歪着头，一脸“我知道你们需要我”的表情：“不要怕奶奶，我会保护你们的！我有宝剑！我还会变奥特曼！什么坏人、怪兽，我统统都不怕！”
陆夫人乐得现在就想带他回京都显摆去。
转头问小儿媳：“随随，那明天就去订火车票，行李要我帮忙吗？”
“收拾得差不多了。”徐随珠说，“明天我哥会送新鲜海货过来，我做点海味干。”
本来她姑想让姑父开船送他们去的，可马上要来台风，想想还是算了，火车回去也很方便，就是带不了鲜活海鲜。
“玩几天就回来了，不用带很多。”陆战锋说道。
如今他习惯余浦的退休生活了，天冷了去温泉山庄，天热了来福聚岛，钓鱼、下棋、听戏、泡温泉……不仅气候舒服，活动也丰富。回京都倒反而不适应了。而且每次回去不是这家宴请、就是那家邀约，应酬多得他头疼。所以夫人提议去东北玩他没意见，但玩够了赶紧回来啊！待久了又来一堆的应酬。
陆夫人岂会不知枕边人的心思，抿嘴笑着朝儿媳妇眨眨眼。
徐随珠心领神会：“爸，不是我们自己吃，是带去给大家分的。之前收了各家那么多礼，平时也没什么机会，难得回去，带些京都那边不太好买的土特产。”
陆战锋一听是这么回事，放心了，撸了撸趴他腿边的胖老猫，摆摆手：“那你们忙去吧。”
次日便是小包子六岁的生日。
徐随珠早早起来，给儿子做起生日蛋糕。
蛋糕所需的黄油，是托友谊饭店的采购去大西北进牛羊肉时顺道捎回来的，地道的牦牛乳黄油，此外还给她捎了一大包干酪。
干酪这玩意儿南方人不太会吃，徐随珠前世去西北旅游，尝过当地人拿干奶酪做的各种吃食，最美味的吃法，除了做成奶油，再就是在三九严寒天，将奶酪搁在小火锅里化成稠稠的汤，用来涮牛肉、土豆……
不过眼下还是炎炎酷暑，火锅就算了。她拿小刀切了一片，剩下的塞到了冷冻柜最里面，等天冷了给大家涮奶酪火锅吃。
有了黄油和奶酪，奶油蛋糕成功了一半。
剩下一半就是工序了。
蛋糕胚有烹饪宝，放入材料就不用再管。
主要精力放在奶油上。奶酪软化加入糖粉搅拌均匀，滴入柠檬汁搅拌静置，另外用鸡蛋清和绵白糖打发成鲜奶油，两者以一定比例搅拌在一起，就是浓香的奶油了。
家里人多，徐随珠烤了一大一小两个蛋糕胚，做了个双层蛋糕，抹上奶油、舀上菠萝丁、芒果丁、葡萄等水果做点缀，生日蛋糕大功告成。
今天的生日聚会不止自己一家子，王友志这个干舅舅昨天就拉着一车生日礼来了。
邵教授陪老伴去外省出差兼旅游了，原本是想赶在小包子生日前回来的，顺便到福聚岛住几天。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云城那边发生了地震，虽说伤亡不大，但交通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邵教授打来电话报了平安，礼物是没办法亲手送了。
此外，陈旭阳和周东威也来给小包子庆生了。
那天聚完餐，两人留下保镖、助理，搭徐老师家的渔船，悄悄回家住了十天，气色相比来时好了不少。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外头纵使千般好，终究不及家的舒适、自在。
王永杰一手一边搭着他们的肩，笑容灿烂：“要是老熊能回来就好了！我们四壮士又能在一起聊天打屁了。”
徐随珠领着一个人进来，笑着问：“你们看谁来了？”
三人看清来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着扑过去：
“老熊？真的是你啊老熊！”
“说曹操曹操到！”
“好小子！几年不见，高了不少啊！”王永杰比了比和熊赳赳的身高差，“当初你矮我半个头，现在都超过我了！看来部队很养人啊！”
这一点陈旭阳和周东威没感叹，因为他俩也抽条了，毕业后到现在起码长了十公分，就王永杰老样子，谁让他发育早，高中毕业已经一米七九的个了，再长还让不让矮个子活啊！
熊赳赳挠着板寸头憨笑。
“大哥哥，吃蛋糕啦！”
小包子早就忍不住了，偷偷拿食指刮了点奶油放到嘴里，眼睛倏地睁亮：好好吃！
“妈，我们快分蛋糕吧！”
“生日蜡烛不点啦？”徐随珠好笑地问，“大家还想给你唱生日歌呢！”
“那好吧！”小包子咽了咽口水，视线依旧一瞬不瞬盯着双层的奶油大蛋糕。
看得大伙儿忍俊不禁。
生日歌学唱很简单，哪怕长辈们没听过，在陈旭阳和周东威的领唱下，也很快学会了。
大家围着今日的小寿星，一边拍手一边唱，唱完齐声欢呼。
“小昱吹蜡烛！”
“先许个愿！”
小包子学大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过了三秒就睁开了，急吼吼地举着手说：“我许好了！我想每个生日都有奶油蛋糕吃！”
“哈哈哈哈！”
“小傻瓜！许愿不能说的，说出来要不灵的！”庄毅揉揉他的头。
小包子一脸沮丧：“那怎么办！以后没奶油蛋糕吃了吗？”
第574章 脱轨
徐随珠好气又好笑：傻小子！怎么总想着吃呢？
宠溺地刮刮儿子秀气的小鼻子：“好了，以后我们家无论谁过生日，妈妈都做一个奶油大蛋糕怎么样？”
小包子马上阴转晴，开心地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双层大蛋糕终于在小包子灼热的眼神中，分到了每个人手上。
“唔！难怪小昱这么喜欢，我都想天天吃！”王友志吃了一口朝徐随珠竖大拇指，“省城新开的糕饼铺倒是也有卖奶油蛋糕的，我丈母娘生日那天买了一个，价格贼贵，味道还没你做的好。老妹，你说你咋这么能干呢！”
徐随珠怀疑他最近又跑北方了，一嘴的北方腔。
“其实也不难。”徐随珠把食材和他一说，笑着道，“还得谢谢二哥你家的采购帮我带黄油、干酪，没这两样，做倒也能做，就是味道差远了。”
王友志摆摆手：“顺便的事，说谢就见外了！不过老妹，你说我们家饭店要是推出这种蛋糕，会有生意吗？”
徐随珠想也不想地说道：“二哥不是有接寿宴吗？寿宴菜单上可以添进去，寿桃讨吉利，但吃起来没有蛋糕绵软可口，你可以设a、b菜单，一份用寿桃，一份用生日蛋糕……”
王友志一拍腿：“老妹！你就是我的福星！”
“我还没说完呢！”徐随珠笑起来，“单点菜单上，点心那栏可以添个‘一口蛋糕’，做法一样，就是切成小块来卖，单价不高，大家出于猎奇心理，难免会点上一两份尝尝，觉得好吃，寿宴时订大蛋糕的人也会多起来。口味可以多种多样，我这款是水果鲜奶，你也可以推出纯奶油、或是巧克力的……”
王友志越听眼神越亮：“老妹！回去我就雇个专门做蛋糕的点心师傅，不过到时候可能还得跟你取经。”
“行。”徐随珠笑着应道。反正码头图书馆的西餐厅，她也打算雇个点心师傅做蛋糕，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几个孩子围着陈旭阳几个，“大哥哥”“大哥哥”地喊个不停。
人精啊都是！
陈旭阳和周东威这次来，送了小包子一套电子玩具，其中一个是掌上游戏机，能玩俄罗斯方块的那种。
孩子们第一次接触电子玩具，别提多兴奋了，连小吃货壮壮都顾不上美食了，吃完蛋糕就下桌，不会玩，摸两把也好。
见陈旭阳几个轻轻松松杀敌闯关，几个孩子圆睁着嘴，崇拜地看着他们，就差磕头喊“师父”了。
要不是看在四个学生毕业后第一次团聚，徐随珠绝对拎着几个孩子闭门思过，饭不吃玩游戏？谁给的胆子？
本来还担心几个小的会不会玩游戏上瘾，想着要不要事先撂几句狠话，譬如一天玩游戏不准超过半小时，超过时长还在偷偷玩一律没收之类的？可没等她酝酿好，那边，庄毅拿着螺丝刀，吭哧吭哧撬开了游戏机的后盖，小包子凑在旁边，一个劲地问：“发现了吗毅哥？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方块积木塞进去的？”
陈旭阳几个看傻了眼，一个个哭笑不得地解释：“没人塞进去，这就是游戏。”
“游戏？”小包子歪歪脑袋，好生迷茫，“那谁在里面和我们玩呀？他怎么知道我想玩这个？”
“不是谁在里面，是有人设置好了的。”庄毅边拆边解释。
半导体他闭着眼睛都能拆，不过这掌上游戏机的构造似乎不一样，打开后盖，露出里面的金属片和细线圈，庄毅的眼里闪过微芒，原来这就是报纸上说的电子世界。
陈旭阳几个看懵了：游戏机不是玩的吗？怎么到这俩孩子手上，变成拆的了？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要不得的！”庄毅老神在在地回道。然后淡定地把后盖装了回去。
“小昱我们继续玩吧！”
“毅哥你知道积木们为什么会自己掉下来了吗？”小包子崇拜地问。
庄毅：“……暂时还不知道，知道了告诉你。”
“好。”
陈旭阳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熊赳赳忽然说：“我就是当了个兵，怎么感觉和这个世界脱轨了。”
陈旭阳和周东威异口同声：“我俩就是唱了个歌，也感觉和世界脱轨了！”
王永杰撩了一下郭富城式的刘海：“我倒是没脱轨，之前还让小毅帮我修随身听来着。”
其他三人一拥而上。
不一会儿传来王永杰杀猪式的嚎叫：“嗷！老子的头发”
他那当宝贝似的头发，被三壮士嘻嘻哈哈地揉成了鸟巢。
徐随珠对此喜闻乐见。
王永杰自从初恋来镇中教书以后，整个人成了个矛盾体：情感上想见她，理智又告诫他千万别插足对方的感情。短短半年，不仅情绪消沉，人也跟着消瘦了一圈。
如果陈旭阳几个没回来，她正打算让陈俊庭出差捎上他，带他出去转转。度假村有大伯哥帮忙照看，出不了岔子。可人要是钻了牛角尖、入了死胡同，想出来就难了。
好在四壮士团聚了，徐随珠对他说：“阿杰，这个月不会太忙，我给你放个年假，好好陪陪旭阳他们，温泉山庄的客房钥匙我留给你，想泡温泉你们自己结伴去。总之，我去京都这几天，你也放个假，好好放松放松。”
“谢谢徐老师！”
不等王永杰开口，其他三人开心地替他应下了。
“嗷嗷嗷！四壮士又合体了！”
“啥时候去爬山？”熊赳赳想念高中时结伴去爬山的悠闲日子了。
“大明星爬什么山！”王永杰白他们一眼，“现在山里村开遍了农家乐，游客不比岛上少，你俩不怕被认出来啊？”
“那去海钓？”周东威提议，“海上总没那么多人了吧？”
“马上来台风了，你不怕被刮走啊？”
“……”
周东威偷偷瞥了眼师爷徐铁军，没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扯皮：不怕！刮走了还能刮回来！
这话要是说了，怕是会被徐老师一家联手打出去吧。嘤！
第575章 变故
“老熊，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王永杰问熊赳赳。
熊赳赳捏着水果的手顿了顿，似遗憾又似无奈地说：“我退伍了。这次回来不走了。”
“啊？”
不仅王永杰三人，徐随珠也感到很意外。
熊赳赳本来初中毕业就想去当兵的，不巧体检那天阑尾发作没去成；高中毕业倒是顺利地入伍了，服役四年，上次来信说有机会升士官，字里行间看得出来他很想留在部队，没想到还是退役了。
“是出什么变故了吗？”徐随珠新切了一盘西瓜过来，关切地问。
熊赳赳抿抿嘴，喑哑地说：“本来有五个名额的，后来削减了，只升了三个，我没被选上。”
“你要是非常想留在部队，我可以帮忙。”徐随珠说。
陆家是低调，但不代表没人脉。这点小事，打个招呼就能解决。
然而熊赳赳却摇摇头：“徐老师，我回来路上仔细想过了，我的性格，可能也不太适合走那条路。四年兵役，让我体验了一把军|人生活，已经足够满意了。回来也好，省的爸妈老担心我。我妹明年高考了，她喜欢当护士，应该会考去省城卫校，到时候家里只剩爸妈、爷奶，我也不放心……”
“那就回来！”王永杰在他肩上拍了拍，“如今的峡湾你也看到了，只要肯干，饿不死！再不济还有兄弟我呢！”
“对！”陈旭阳和周东威也宽慰道，“实在不行，我们合开个旅馆怎么样？”
王永杰一噎：“你们要抢徐老师生意？”
“呃……”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别瞎说！
徐随珠被他们的表情逗乐了：“你们的想法挺好的！以后游客只会越来越多！有特色的旅馆、民宿不会愁没生意。你们四个如果真想合作，好好筹划一下，还是可行的。除了这个，我这里有个方案，小熊你看感不感兴趣？福聚岛现在的保安部门，全靠兜兜爸抽空训练，你要愿意，来我这里担任保安部经理，负责保安部的训练、管理、日常调度怎么样？待遇方面你放心，我们一直都是比照事业单位同级薪资的，不信你可以问阿杰。”
这个不用问，因为他们几个平时也在书信联系的，自然知道福聚岛的福利待遇有多好。
“只是……”熊赳赳挠挠头，“我最多就是给学生军训带过队，没正儿八经管过一支队伍，我、我怕做不好……”
“没有谁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即便是天才，也有摸索阶段。”徐随珠笑着说。
“就是！慢慢来嘛！”王永杰拍拍他肩，“你看我，一开始不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说的好像你现在不是毛头小子了似的！”周东威大笑着扑到他背上，扳过他的脸，一脸促狭，“来来来！给哥瞅瞅，长胡子没？”
“你丫的谁才是哥？我生日比你大好伐！”
“咱不比生日，咱比胡茬。”
四人又笑闹成一团。
小包子的生日会之后，徐随珠一行人准备出发去京都了。
“爸，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她问徐老爹。
徐铁军前些天带了几个工人跑了趟女婿送给女儿的“福灵岛”，嫌太远，特地带了帐篷去的，住了两天才回来。和当初福聚岛一样，先行摸索、勘探，实地看了一圈，帮女儿把规划图填充得更完善了些。
孤岛带来的树种、花籽不着急种，首先岛上还没发现淡水，当初福聚岛是运气好，开荒工人一锄头下去，就发现了汩汩而淌的水源。福灵岛有没有这等好运气还不知道，实在没有，就雇人来钻口深井。
既然岛上能长这么多树，地下水想来是充沛的，就是不确定有多深。
徐铁军领着工人转了两天，大致摸清了岛上的情况：福灵岛的“原住民”，除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有就是栖息的海鸟和昆虫，别的危险目前倒是没发现。
此外，他选定了几处适合建树屋的区域，有的离海滩近，有的地势平坦空间大……总之各有各的优点，如果不需要造很多树屋，到时候让女儿来选择一处或两处吧。
徐随珠听她爹说了之后，脑子里隐约有了个雏形。
她有心把福灵岛打造成真正的私人度假岛屿，不打算对外营业的那种，但考虑到家里亲戚朋友多，树屋肯定是多多益善，既然好几处都合适，那就都开出来，按不同材质和主题来搭建，比如原木式的、竹屋式的、藤编鸟巢式的、树洞式的等等。
甚至还想在海边搭几座凌空木屋，涨潮时，海浪在下方涌动，住在里面，仿佛躺在大海母亲的怀抱里。
不过这些都得等京都回来以后再规划。
她让徐老爹看了看收拾出来的行李物品，看他还有哪些需要带的。
这次说说是因为教学研讨会，但京都是陆家的大本营，去了肯定要会会亲戚朋友，再还要去东北玩几天呢，来回少说也要待上半个月，行李不会少。
“随随，有你的电话。”
陆夫人拿着大哥大从楼上下来。
徐随珠接过来放到耳边：“喂，我是徐随珠。”
“徐老师，是我。”
徐随珠一听声音就认出了对方：是魏处。
魏处这通电话是打得相当羞愧。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他没想到新上任的一把手如此不给老领导面子：一来就把原定前往京都参加研讨会的优秀教师代表换了个七七八八。这哪是三把火啊，分明是下马威。
徐随珠当时是他推荐的人选，如今被刷下来了，也得由他来通知。
“是这样的，……”
魏处先透露省厅最近换了一把手，刚上任的新领导什么脾性还摸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一旦决定的事，绝无扭转机会。他本来已经在想办法托人了，希望能保留住徐随珠的代表资格，可昨天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同样为这事抱怨了几句，不到半天就被调去了最（没）清（油）闲（水）的岗位。这下，他们这些下属谁还敢发声？只得老老实实照新领导的决策办事。
第576章 气笑
“徐老师，实在对不住！”魏处惭愧地抹了一把脸，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年的研讨会，省厅重新拟了一份代表名单，你……没有在内，你们余浦县的名额，落到了县一中……”
徐随珠倒没魏处那么在意。
不就是一个研讨会的交流名额嘛，刷下来就刷下来，又不是剥夺了她优秀教师的名头。而且每年的活动形式都差不多，基本就是听讲座，讲座内容也翻来覆去那些。
“没关系的，我去过两次了，这次换其他优秀老师参加也是应该的。”
就是迟校长恐怕要憋屈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他去县里开会，又和县一中的校长较上了劲，这下她去不成了，取代她的又恰恰是县一中的老师，这口气着实要堵上一阵子了。
“还有个消息，不知道你听说没有？”魏处见她真的不在意，换了个话题，“明年开始，国家不再对大学生包分配了。”
“这事我有耳闻。”徐随珠应道。
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帮助王璐几个，说白了也是给自己学校拉师资。
“这一政策已经出来了，红头文件很快会下发，接下来各地学校，在师资争夺上的竞争会更激烈。我前几天碰到余浦一中的校长来找我们新领导，好像就是为这个事。”
“既然不包分配了，还找你们领导干嘛？”徐随珠纳闷道，“就算跑也是跑各所大学啊！”
“这你就不懂了，刚毕业的大学生到底不及老教师有经验，他找我们领导哭诉县一中生源多、有经验的教师少，导致高考升学率不理想。我估计，新领导会从你们几所学校调拨师资去一中。”
“这也行？”徐随珠气乐了，“哦，他们一中有经验的老师少，上头帮他们从其他学校调，那其他学校怎么生存？我们镇中早几年的遭遇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第二点。”魏处手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说，“县一中的刘富海不晓得托了哪路高人，正在说服上头关闭一所乡镇中学，多出的生源按成绩分流到一中、二中和四中。具体关闭哪所不清楚，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可能会拿你们峡湾镇中开刀……”
老领导在的时候，很看重峡湾镇中，这几年尽量把好资源拨给它；镇中也出息，接连三年都在赶超县一中。可新领导明显在和老领导对着干，越是被老领导看好的项目、人选，不是被搁浅、就是被替换。如今又被刘富海一阵怂恿，没准真的会被说动，然后分流峡湾镇中的师生，教学资源严重不足，人没了，空有教学楼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关闭的结局。
这下徐随珠是真的被气笑了。
一中校长真是个人才！不好好研究如何提高高考升学率，尽走歪门邪道！
“徐老师？”魏处轻轻唤了一声，“这事儿我也是私底下打听来的，你可以透露给你们校长知道，但别扩散。”
徐随珠回过神，忙说：“好的，多谢魏处！”
“应该的。”
如果能帮上点忙，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挂了电话，徐随珠沉默不语地坐了良久。
“随随？”陆夫人隐约听到了一些，此刻看她脸色不太对，坐到她边上问：“出什么事了？”
“妈，研讨会不需要我参加了。”她回过神，想起这个事。
相比学校师资、生源可能被分流、掏空的大事，这个真不算什么了。
“你想去吗？”陆夫人问，“想去我和老肖打个招呼。”
徐随珠失笑，差点忘了陆家的人脉圈有多广。
“不用麻烦，我也不是很想去，多出来的时间，还能陪你们多玩玩。”
“就是嘛！”陆夫人笑着拍拍她手，“这劳什子研讨会有什么好的。大热天的，一大堆人挤在一起，枯燥又乏味，还不如去北戴河避暑呢。还有别的事吗？”
陆夫人看出小儿媳应该不是在为研讨会烦恼，贴心地问：“有任何难处尽管和我们说，你公公虽然退下来了，但圈里还有不少相熟的人，欠过他人情的也不少。这些年我们长住在这里，让人家还人情的机会都没有，要真有什么事，只管说！否则还便宜人家了！”
“咳！”陆战锋从楼上下来，听到夫人这席话，抽了抽嘴角，说得好像人情债不讨回来等于吃亏似的。
不过，自家人肯定是要护着的，这是老陆家一贯以来的传承，于是朝小儿媳点点头：“一家人，有事尽管说。”
“谢谢爸妈，我会的。”徐随珠应道。
这件事攸关重大，她得先和迟校长通个气。因为是魏处私底下打听来的，最终是不是这回事还不确定，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
“妈，我下午去趟镇上，晚了就住姑姑那了，明天上午我们渔村会合，一起去火车站。”
“何必这么麻烦！”陆夫人说，“反正就我们几个，干脆一起去，你有事管自己忙去，我们也有一阵子没逛景区了，带孩子们好好玩玩。”
“也行。”
于是，出行计划从次日上午改到了这会儿。
这两天有台风尾巴扫过，除了阵雨比较多，风浪也有点大，之后据气象预报说还有个强台风，徐随珠干脆和景区那边商量，停了进岛的游船，这两天只出不进地陆续送走岛上游客，打算关闭几天。等台风彻底走了再开放。
迟校长这几天很烦恼。
月初去县里汇报今年的高考情况，休息的间隙，受到了二中和四中两位校长阴阳怪气的夹击嘲讽，他暴脾气按捺不住，当场怼了回去，结果二中校长怎么说来着？
“迟永发，看在你风光不了几天的份上，我就不奚落你了！若我是你啊，趁早办退休吧！别成天打着鸡血搞花头精了，现在退休，前几年的荣誉还是你的，再迟……呵！呵呵呵！”
他当时以为是二中校长瞎撂狠话，压根没放在心上，可昨天去了趟县局，听到了点风声，由不得他不多想。
第577章 不差钱~
在家琢磨了一天，始终没琢磨明白，打算今天再去一趟县局，索性找领导问问清楚的，徐随珠来了。
两人一碰头，听来的风声竟然是一样的，迟校长顿时惊了。
“这么说来，真的要分流？上头到底咋想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流？以前师资紧缺、生源差的时候，都没见他们这么做，现在好不容易有起色，省里不是还主动协助，要把我们学校打造成全国有名的英语示范学校吗？怎么会……”
“省里换领导了。”徐随珠摩挲着秀气的下巴说，“唔，新上任的领导大概觉得一中更有潜力吧。政策下来，说是要缩减教育资源的浪费，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出来呗！”
“那怎么办！”迟校长捂着发闷的胸口，脑袋一片空白。
峡湾镇中可以说是他一手壮大的，最初接手时的镇中真的什么都没有，硬件上：教学楼是几间破烂的平房，图书馆还没现在的厕所大，实验室更是名存实亡、实验课全靠学生想象；师资方面：一个老师身兼数门课，他虽为校长，也要带一个年级的体育课、偶尔还要替生病请假的老师代课。一直到八六年，县里因为要用这块地，迁校址的时候补偿了一笔资金，才盖起了两层楼、扩大了图书馆，但无论是师资生源还是图书馆藏书，依旧少得可怜。还是在徐老师加入以后，师资渐渐充沛、图书馆藏书增多、并新修了一栋教学楼，生源也一年好过一年……还说下学年争取把英语示范学校的招牌落实了、实验室造起来以后文理各设一个实验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打击。
难怪刚放假那几天，吴慧芬老师提醒他说高一高二几个年轻老师有点不安分，他当时以为又跟以前分配来的大学生一样，另谋高就了，如今看来，怕是早有征兆。
“为什么！”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想不明白办得越来越好的学校，为什么要被分流。
“校长，我在来的路上想了两个方案，您先听听看。”徐随珠从挂了电话就一直在这想这个事。
“你说。”迟校长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着急、愤懑在这时候派不上任何用场。
徐随珠沉静地分析道：“第一个方案，由我婆家出面，保住镇中，应该不难。”
迟校长心里一定：是啊！他怎么把陆家给忘了！徐老师可是陆家的儿媳妇！陆家要是肯出面，要保一所学校太简单了！何况镇中最近几年这么争气。他不求走后门，只求上头不要偏见行事，余浦这么多所高中，若能做到公平公正，分流绝对轮不到镇中！
“那第二个方案呢？”心定了，迟校长不再一筹莫展，既然徐老师说想了两个方案，顺嘴问道。
“第二个方案，”徐随珠缓缓扬起一抹清丽的笑容，“破而后立。公办的峡湾镇中既然被逼迫到走投无路，那我来投资，买下它，改制成私立高中。”
反正她现在不差钱。
曲江一家回到南城没几天，就把剩下的一千两百万打进了她账户，加上走之前付讫的八百万现金支票，不包括她本来的存款，单是这枚血珠，就为她赚了两千万。
两千万开一所私立高中，足够了吧？
迟校长愣了半天，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随珠嘴角噙着笃定的笑：“校长，您没听错，如果你觉得可行，那咱们就启用第二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固然方便，让我公公出个面确实能解决，可你不觉得，每次招老师、扩生源都要求祖宗告奶奶、仰人鼻息很烦？横竖教育以后会是很不错的投资方向，不如我们出来单干！”
“可是……”迟校长张张嘴，“开学校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首先资金……”
“资金不是问题。”徐随珠摆摆手。
姐的账户里躺着两千万。不够的话，即将又有一颗变异珍珠面世了，哼唧！
“资金到位，教师招聘也不是问题了。”徐随珠想了想，有点想笑，“明年开始，国家不再包分配，大学生也得自己找工作，待遇优渥，不怕他们不来。这个政策，简直是给我们送人才！”
而硬件上，就更不必担心了。现在的峡湾镇中，校舍充足、图书馆藏书丰富，还有“旭日东升”坚持要赞助的实验楼……
不够的话，她投资的两千万里拨款随便建！
国际一流的私立高中或许达不到标准，国内一流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话说如果我们学校真的被分流，这些硬件怎么办？被一、二、四中瓜分吗？”
想想就好气！
这些人吃相太难看！
她绝不如他们意！
尽管这年头的民办中学，不像后世那么受人欢迎。甚至通常被理解为：考不上公办中学才去读民办，民办学校就是没有办法之下的退路。
但为什么到后期，民办会赶超公办？两者调了个个儿考不上民办的才进公办。说白了就是生源。生源好，升学率才会高；升学率高，才会吸引更多更好的生源……
而要想一开始生源好，师资力量尤为关键。
眼下的峡湾镇中，她有把握愿意和学校共进退的教师不多，但胜在质量好。加上明年高等院校毕业的学生不再包分配，福利待遇砸下去，不怕吸引不到优秀教师。
“所以，我们真的可以试试。”
徐随珠的分析，听得迟校长口干舌燥。
虽然理智拼命说服他，办校不是容易的事，搞不好会破产。但不知为何，心里有股热血似要喷涌。
这个第二方案，搁以前想都不敢想，然而此刻听徐老师这一条一条梳理下来，竟然觉得可行！
“徐老师，你真拿得出那么多钱？不怕赔得血本无归吗？”迟校长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但理智奉劝他冷静、再冷静，搓着手尽量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透彻，“要知道，一旦真的改制，想再改回去就很难了，到时候没起色，投进去的钱等于打了水漂……”
第578章 大概是老了~
“我都考虑到了。”徐随珠笑笑说，“资金您不用担心，再开个私立初中都够。不过当前还是先把高中运作起来，而且初中部加进来，校舍也不够……”
迟校长：“……”
等等！他没说要开私立初中啊！单是个高中就够他抓秃头了！
徐随珠被迟校长的表情逗乐了：“校长，眼光放长远点嘛！既然搞了，咱就搞个大的！不仅高初中，小学、幼儿园都可以搞起来，届时成立个峡湾教育集团，一体化教育、直输大学！日后说不定还会输向国际……”
迟校长：“……”
他……大概是老了！
哪怕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思维是他赶不上的活跃；年轻人的志向，是他赶不上的远大。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徐随珠这番话，迟校长的心定了许多。
一如徐老师说的：怕什么？！上头要是真不想让镇中继续开下去，那就改私立。
迟校长心一定，有心情唠嗑了，给徐随珠沏了一杯香茗，笑着说：“你一来啊，我的烦恼就解决了。”
“您支持我这个大胆的想法就好。”徐随珠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还有个事，过几天京都举办的英语教学研讨会，我不用去了，省里边把名单改了，县一中倒是得了个名额。”
“什么？”迟校长气得差点跳起来，“这种板上钉钉的事都能改？”
“学校师生都能被分流了，研讨会这种就是个小儿科。”徐随珠摆摆手，“反正我也不太想去，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京都我还是要去一趟的，陪长辈和孩子去玩几天。这边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电话，大哥大我会随身带着的。”
“行！”迟校长一口答应。
心里盘算着上头要是真打算分流镇中，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挽留教师？可大部分年轻教师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要不也不会被吴老师看出端倪。硬件方面……
“诶唷！”迟校长猛地一拍腿，“我得找阿阳俩小子说说，别忙着打款过来。”
陈旭阳和周东威以组合的名义赞助母校一栋实验楼，本来是高兴事，为此，迟校长还打算去县里开会时好好吹吹，让其他学校羡慕羡慕，现在嘛，必须要捂着！公办改私立这事能不能通过审批还不好说，万一不行呢？岂不是浪费了俩小子的心意、白白便宜了其他学校。
“嗯，这事您看着办。”
徐随珠见天色不早了，宽慰了校长几句就告辞回家了。
校长那儿得了准信，她也就不再瞒着家里人。
“难怪你早上接了电话之后一直魂不守舍的，我就说有什么事！”陆夫人得知后说道，“放心吧，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钱够吗？不够让你大哥从公司账上转出来。大不了今年先不投资，总归是你的事要紧。”
徐随珠忙说：“钱够的，妈你忘啦？我刚卖了一颗血珠。”
陆夫人笑着抚掌：“也是啊！我们家现金流最多的就数你了！”
“投资学校不是个简单事。”陆战锋端着茶盏说了两句，“不过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没退让的道理。等回了京都，我介绍几位校长给你认识，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他们咨询。”
“谢谢爸！”
……
第二天，她带着家人去了京都，没有公差压力，玩起来就是轻松。
白天陪徐老爹爬长城、逛故宫、游香山、遍尝京都美食，晚上陪公婆出席小圈里的酒会、宴席。
其中有一场酒会，经她公公介绍，认识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名校校长，不仅收了他们的名片，还受邀去他们学校参观。几位校长出国访问过很多次，办学理念融合了不少国际元素。徐随珠受益匪浅。
私立学校在国外很常见，但在国内仍属于头一批吃螃蟹的。
她边参观边把一些好的理念、想法记在本子上，等回了峡湾再好好整理。既然决定办学校了，那就尽自己所能办到最好！
那几位校长和徐随珠交流后，私下纷纷对陆战锋夸道：
“您那小儿媳确实是个人才！可惜志不在京都，要是愿意来京都办校，我们几家又多个竞争对手了！”
陆大家长骄傲地回了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儿媳妇！”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她的能力我和夫人是不担心的，不过资历还是浅了点，还得靠诸位多多提点。”陆大家长丝毫不受几位老友眼神的调侃，兀自传达着夫人的精神思想，“资金不缺，就是缺人，回头多推荐优秀的退休教师给她。老二最近出差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唯恐他媳妇吃亏、受欺负。你们这儿我也不瞒着，这次办校确实有些赶鸭子上架，儿媳妇受了委屈不让我和夫人出面，非要硬扛，也只能依她了。”
“好说好说！”
“只要退休教师吗？没退休的不要？”
陆大家长对这行也不太懂，但听夫人的意思，退休教师教学经验丰富，而且没退休的还在岗位上，挖人墙角总归不好吧？
“哈哈！这不要紧，我这里有几位老师，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本来打算安排到分校去的。但一个说妻子在z省不好调岗位，另外两个不太适应京都的气候，你儿媳妇不就在z省吗？又是南方，回头我问问他们。”
“那就多谢了！”
“谢就不必了，听说你儿媳妇的私人岛屿搞得不错？什么时候请我们去玩玩啊？”
这还不好办！陆大家长当即拍板：九、十月份组个考察团，把有意向的老师都带上，去实地考察一番，吃住福聚岛全包。
校长们乐呵呵地答应了。
徐随珠还不知道公婆在背后出了这么大力，她得闲就在琢磨如何办校、如何把一所学校办成功。
等她爹把京都的名景点都玩遍，推不掉的酒会、宴席也应酬得差不多了，一家人转战北戴河避暑胜地。
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给家人拍了很多照片，尤其俩孩子，成了她镜头下的小模特儿。
等出发去东北买人参、选雪蛤时，已是八月下旬了。
第579章 将计就计
前往东北的路上，徐随珠接到了迟校长的电话。
“徐老师，还真被你说中了！”迟校长的语气不太好，哪怕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等真的接到这样一则通知，依然感到很愤懑，“虽然给了缓冲期，这个学期仍旧维持原状，说是给学生、家长及老师做心理准备。但通知都下来了，新高一的生源必定受影响……更可笑的是，分流以后，我们的校舍将用作教师培训及深造场地，图书馆据说要被改成县图书馆的分馆……”
如此卑鄙无耻的作风，真的是前所未见。
所幸他们有了应变策略，否则，真的会被气死。
迟校长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县知道后很生气，一大早就来找我，说带我去省里问个清楚，我把我们的计划和他说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王县不是外人。”徐随珠说道，“分流这么大个事，绕开王县下通知，可见是不想给我们反击机会。”
省厅的新领导，大概以为老领导下台以后，王县就是峡湾镇中的最大后盾，只要避开他，峡湾镇中就成了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当然了，假如她不打算办学校、也不找公婆出面，峡湾镇中真的会被分流。
因为表面看，省里没有乱来，他们是在响应上头关于“整合教育资源、开源节流”的教学政策。
而且不止z省，其他省都在积极开展。像一些落后地区、贫困山区，高中生源少，两所甚至三所并成一所，节省教育资源，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改善学生们的学习、生活环境。
所以就算镇中击鼓鸣冤也不一定有用。
而且上头下发通知时，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峡湾镇中位于峡湾景区，峡湾景区游客逐年增多，地皮上涨过快。站在教育角度，处在这样一个旅游业发达的环境里，不利于学生学习；站在镇政府角度，学校占用了这么大一块景区地皮，着实耽误景区更好的发展前景。
瞧！就是这么个厚颜无耻！
徐随珠都能猜到那些人的嘴脸。
“所以不用去管他们，我们要做的是抓住这一个学期的缓冲期，把学校改制成功！”
迟校长吃了定心丸，不再郁闷。
“对了，有不少家长来找我打听，问你会并到哪所学校，我们现在要对外明说吗？”
那些学生家长原本就是冲着徐随珠的名气来的。所以一听要分流，争相来打听徐随珠会去哪里。
迟校长也很矛盾：明说吧，怕上头阻挠镇中改制；不说吧，高一好的生源跑光了，改制以后没学生怎么办？
“不着急。”徐随珠沉吟道，“将计就计，趁这机会清一清墙头草老师也好。等想跑得跑得差不多了，审批也该下来了，到时候公开招聘，我会在余浦晚报、省城日报上刊登招聘启事，钱不是问题！”
徐随珠在电话里安慰了迟校长几句，虽说新高一的生源受到了冲击，但好在没有马上分流。一个学期的缓冲期，够她做足改制准备了。
之后，她专心陪家人旅游、采购。
家里每年都会泡很多养身酒，自己喝或是送人。但凡喝过她泡的酒，市面上最高档的酒也入了他们的眼、更别说入心了。养身酒可不光是口感好，主要还在于养身功效，喝多了也不会有头疼、呕吐等醉酒后遗症（莫得办法，星际牌基础保健液就是那么逆天），所以年年都要泡上十几坛。
泡酒的人参、灵芝等上等药材之前是陆夫人托熟人采购的，今年难得亲自来东北，更要大肆采购一番了。
除了东北三宝，林蛙油、蜂蜜以及松子、榛蘑等干果、山货也买了一大堆，红的黄的菇娘儿果最受俩孩子喜欢，剥皮吃酸酸甜甜的，夏天吃很开胃。徐随珠干脆问山农称了一麻袋，挑大个的新鲜吃，剩下的带回去做蜜饯。和山楂一样，酸中带甜的野浆果，做成蜜饯味道超级棒。
还有今年的东北新大米，直接订了一卡皮。长途运输费用太高，走的铁路托运。尽管福聚岛自己有种水稻，可那么点亩数，根本不够度假村食堂消耗。横竖要采购，就照顾婆婆的娘家老乡了。
除此之外，还有沿途采购的其他农货、山珍，后备箱满得塞不下。只好去邮局把不容易摔坏的干货、干果先寄回余浦。
“妈，我们要回去了吗？可我和毅哥还没玩够！”小包子扑到他娘怀里，撒起娇，“不能多住几天吗？”
不同于海滨的美丽大山，扑个蝴蝶都能扑半天，短短三五天哪里玩的够？
“不行哦！马上要开学了，你们打算新学期一开学就旷课吗？”徐随珠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再来。但游山玩水不能影响工作、学习，否则就成游手好闲了。”
“好吧。”小包子见娘亲不同意，只得作罢，“那我能去和陈伯伯道个别吗？”
他们住的旅馆离伐木场很近，俩小子溜达时，见过工人伐木，高达几十米的大树，被伐木工人几下子砍倒、吆喝着抬下山，对小包子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官体验。一来二去，就和伐木工人混了个脸熟。
小包子口里的陈伯伯名陈友康，是木场的临时工，有一回收工路上碰到俩孩子蹦着好似想爬树摘菇娘儿果，担心树枝太细摔下来，热心地帮他们摘了一衣兜菇娘儿果。小包子就自来熟地和他成了忘年交。
如今要回家了，往裤兜里踹了一包大白兔奶糖，蹦蹦跳跳地去和陈友康道别。
不巧碰到他被挺着啤酒肚的主任训斥。
“陈友康！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过家家的？领着木场发的工资带自个的娃子？你可真干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主任！今天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丈母娘病了，我媳妇回去照顾她，大小子又进城考试了，妮妮实在是没人带。但她很乖，不会哭闹的，干活时我会让她待在坐车里，不会影响进度的！”
第580章 小包子的忘年交~
“哼！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工地啥地方？是让你带娃子的地方吗？今天你把娃带来了，明天就有其他人有样看样，像啥子样！赶紧地给我送走！”
“可家里实在没人带。”陈友康愧疚地直搓手。
临时工没有请假一说，一天不来，次日很可能就没他的岗位了。
陈友康需要这份工作，他媳妇所在的煤场今年效益不好，连续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了；丈人病逝后，丈母娘也跟着倒下了，每天的医药费就要好几十；大小子成绩优异，才初一就被选入了校竞赛队，暑假里还被老师拉去参加竞赛辅导，今天还去参加校级间的模拟竞赛。所以整个家就他一个劳动力，哪怕发着烧也要硬扛，何况闺女很乖，真的不会拖他后腿。
可饶是他怎么保证，直管主任就是不答应。
甚至说：“那你就甭干了！回家带娃去吧！多的是临时工！”
说完就趾高气昂地离开了，斜三角眼睥睨地打量外头蹲着等活干的山农：“陈友康的临时工空缺，你们哪个愿意顶？”
“我！”
“我！”
多得是争先恐后讨活干的人。
陈友康紧抿双唇，明明还是壮年却饱经风霜的国字脸，因憋屈而涨得通红。
低头看了眼抱着他裤腿扑闪扑闪看他的女儿，咬牙抱起她，大步走出了木场。
“陈伯伯！”
目睹这一切的小包子，拽着庄毅快步追上去。
“是小昱啊！”
陈友康和善地笑笑。哪怕心里充斥着穷途末路的悲怆感，也没对一个孩子表现出来。
“陈伯伯，那个丑丑的大肚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童言稚语逗笑了陈友康。
“不是的。只是……”顿了顿，他轻叹了一声，这种糟心事何必对个孩子说，单手抱着闺女，腾出另一手摸了摸小包子，“伯伯没事，你俩咋跑这儿来了？”
“哦，我们要回家了！想来跟陈伯伯道个别。”小包子想起兜里的奶糖，掏出来剥了一颗喂到妮妮嘴里，笑咧着嘴问扑闪扑闪望着他的小妹妹，“甜吧？”
陈友康摸摸身上的口袋，难为情地说：“伯伯没啥子可送你们的。”
“没事没事。”小包子摆摆手，狡黠的大眼睛眨了眨，“陈伯伯，你伐木技术那么高，要不要去我们家工作？我妈妈有个小岛，要造很多很多木屋，陈伯伯要是找不到工作，去我们家伐木吧！我妈妈人很好的，她会给你开比木场多很多的工资……”
陈友康哪里敢当真，以为小家伙是在安慰他，笑着应和了几句。
小包子却是再认真不过，拉着他往旅馆走：“陈伯伯你别不信呀！我们家真的需要你！不信你去问我妈妈……”
打包好行李等着出发的徐随珠，看到被儿子拽回来的憨实汉子，忍不住扶额。
不过在听了儿子的表述之后，竟也生出雇个专业的伐木工人也挺好的念头……大概，被儿子的无厘头带歪了吧。
“陈师傅，小儿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陈友康黝黑的脸泛起红晕，挠挠头说，“小昱很可爱，临走还特地来告别，还送了妮妮很多糖，感到不好意思的是我……”
双方寒暄了几句。
提到伐木这份工作时，徐随珠留了个联络方式给他：“陈师傅，我们家的确有个小岛，也确实如孩子说的要伐树建木屋，您要是感兴趣，或者有合适的人选推荐，随时欢迎，待遇方面好商量。”
“啊？”陈友康讶然不已。
没想到孩子说的是真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考虑跑那么远去工作，毕竟家在这里，自己父母是不在了，但丈母娘还在，老话常说“父母在不远游”，何况两个孩子又还小。千里迢迢跑南方打工不现实。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客气地收下了写有地址、电话的便条。
送别了认识不久就热心地要为他介绍工作的小小忘年交，陈友康垮下了脸，抱着闺女边走边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木场那里是回不去了，可除了木场，他一个大字不识、只会埋头干苦力的莽夫能做什么？
“老陈！老陈！”
山脚匆匆跑来同个屯子的乡亲。
什么！！！
带来的噩耗差点让他站不稳他丈母娘去了！
之后忙得连轴转：安慰媳妇、操持丧礼，还得托人打听哪个单位雇临时工。
正式工别想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老工人退休了有子女替职，哪来的空缺给临时工转正。
可僧多粥少，临时工的岗位也多的是人抢。
进山挖药材去卖吧，大东北进入九月就仿佛迎来了冬天，山里更甚，九月初就大雪封山了。
陈友康捏着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想到马上要开学的儿子，忍不住发愁。学费、代管费一交，连给闺女磨米粉的钱都不够了。
他想起了徐随珠留下的联络方式，翻遍衣服口袋终于在皂荚水泡过的粗布工装裤兜里找到了这根救命稻草，字迹虽然有些晕开了，但基本还能辨出来，不由攥紧了这张能救他们一家于水火的纸条……
徐随珠回到余浦已是八月底了，学生报道、新学期开学，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分流的消息，今年的高一新生，只招到两个班的生源，比她刚来镇中那会儿还少一个班。
心思不定的年轻教师跑的跑、散的散，所幸高三的主科老师一个没少。
林玉娟、邓志杰、夏明丽三人返校后听说了这个坏消息，反过来还去各自母校挖人。这让她感动不已。
偷偷把三人叫到校长办公室，告知了办校的打算。
林玉娟松了口气：“我说呢！这么大事，也不见你着急。敢情憋了大招。行！你有盘算就好，我上课去了！高一的课我和夏老师会分担。另外，缺资金只管说。”她家傅总不差钱。
夏明丽和邓志杰相视一笑：“我们也上课去了！坚守高三不动摇！”
确实！这届高三将会是改制后的第一届，他们高考成功，后续的生源不会差。
是以，外人眼里风雨飘摇、随时关门倒灶的镇中，其实内部运作还算正常。
第581章 愁
倒是包子爹迟迟不归，令徐老师焦灼不安。
说好的半个月，这都九月份了还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想到出发前受的伤，真担心又发生类似的事。
虽然防弹衣、海上救生装置、堪比神药的基础保健液等凡是能救命的黑科技产品，能带的统统都让他带上了，可逾期不归，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其他人因为不知道他出发前和人交过手、受过伤，想得没她复杂，反过来安慰她：“以前他出任务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家常便饭。现在的工作没什么危险，不就是海上考察嘛，船上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徐随珠能怎么说？
告诉他们：他这次出海意义不一般，不像以前就在近地转转，这次是奔着公海上的石油资源去的，队伍里可能还潜伏着国际间谍，到了目的地，为了抢先权说不定还真枪实弹地交火……实话告之，不得把家人吓死！
只好默默地瞒着，暗暗祈祷包子爹平安归来。
学校风雨飘摇、爱人迟迟不归，整一个内忧外患。
徐随珠白天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表现得还算淡定，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要是能有个不限距离的空中追踪器就好了。
横竖睡不着，她登录了抽奖系统，调出仓库界面，先用搜索功能，查找“追踪”、“跟踪”相关的产品，结果只跳出来两项：一个是“侦察甲壳虫”，这个已经有了，上次在孤岛用过，限制条件是需要着地，茫茫大海上没法使用；还有一个是光子蜜蜂，自带高光摄像功能，能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进行跟踪拍摄，而且无论飞到哪里总能回到原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电子眼，但她现在不知道包子爹在哪个位置，总不能让光子蜜蜂在海上盲目飞吧？
不过在岛上放一个倒是挺好的，虽不能完全代替巡逻队（毕竟这产品来路解释不清），但暗中多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探头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高空巡逻，令人心安不少，便做了个记号，回头等积分充裕了多兑几个出来，福明、福聚、福灵兄弟岛一家一个。
眼下，这点积分不舍得用。万一找到了合心意的追踪产品呢！
无奈，抽奖系统的库存实在太大，一个晚上下来，三分之一都没浏览完。第二天顶了一双熊猫眼下楼，把家人吓得不轻，纷纷问她怎么了。
“弟妹，不会是起夜撞上了床头柜吧？”陆大少调侃了句，“这眼圈青黑的，都赶上醉拳的威力了。”
“瞎说什么！”陆夫人瞪了他一眼，“昨天还说要好好胎教，哦，胎教是这么做的？”当了爹性子都变跳脱了。
陆大少摸摸鼻子：“小瑜还没下来呢。”一个楼下一个楼上的，胎教能传这么远就神了！
陆夫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头问小儿媳：“随随，是不是为学校的事烦心啊？资金不够问老大要。”
“对！”这方面陆大少倒没二话，“公司这两年赚了不少，有需要尽管说，账上不够，我让阿庭撤几个小投资。”
徐随珠忙摆手：“不是资金的事。”
“那是在担心改制审批下不来吗？”陆夫人瞥了老伴一眼，“老陆，你给随随一句准话，这事儿能成不？别让她提着心，觉都睡不好。”
陆战锋好生无奈：“成肯定能成，但随随想按流程，时间上会比较拖。”
“爸，我知道的。”徐随珠点点头，“趁这个机会，淘换几个心思不定的老师也好。”
“师资方面你也不用太着急。”陆战锋慢条斯理地透露道，“过阵子刘校长他们要来，届时会带几位名校老师过来洽谈，你有空把能给的待遇拟一拟，谈得拢最好，谈不拢也没事，回头我会继续让他们物色。”
徐随珠惊喜地不知说什么好。
陆夫人含笑拍拍她的手：“这下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
尽管婆婆说的“放心”和她内心的担忧并不是一码事，但公公带来的好消息，着实驱散了不少心头阴霾。
以公公平素的高标准，能让他夸一句“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师，绝不是镇中现有师资能比的，更不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待遇不是问题！我这就去拟。”她欢呼一声，早饭也顾不上吃，跑回房间拟人才引进的合适待遇去了。
工资奖金肯定比照名校待遇来，教师宿舍的话，她记得“白金海岸”一期的公寓，傅总手上还留了几套，争取买过来给引进的优秀教师住。他们如果愿意，可以签个有条件的赠与合同，譬如留在镇中工作五年，这套公寓就归他们所有……
“徐老师。”
徐随珠挎着单肩包迈入校门，被教导主任喊住了，见他不住朝校长室使眼色，徐随珠眨眨眼，慢半拍地问：“怎么？校长在接待什么客人吗？”
“能让一中校长屁颠屁颠跟着献殷勤的，多半是大领导。”黄主任压低声音猜测，“不会是要提前分流吧？”
“那应该不会。”徐随珠若有所思，“兴许是为别的事来的呢！”
她上午一二节有课，没聊几句就回办公室去了。
等上完课，听说来视察的领导已经走了。
“走了就走了，干啥这么愁眉苦脸的？”
徐随珠下楼时遇到教高一数学的杨老师，笑着问了句。
“唉，我猜肯定是为分流的事来的。我们校长肯定还想再争取争取，可连顿便饭都不肯赏脸，八成是扭转不了这个局势了。徐老师，你有什么打算？”
徐随珠淡淡一笑：“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先做好本职工作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老师面带佩服地朝她拱拱手：“还是你想得开。我们高一办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唉声叹气，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徐随珠安抚了几句：“没那么严重！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分流到其他学校，正儿八经分配的工作，不至于被撸没了。”
第582章 谁踏马坏他好事！
顿了顿，提点道：“我倒是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小慎微、兢兢业业，领导们的眼睛亮着呢，谁敬业、谁在混时间，心里门清得很。如果想去重点学校，那就加油工作！”
杨老师倏地亮了眼睛：“没错没错！徐老师你分析得太对了！没准今天来的那些领导，就是来打听这个的。哎呀我去备课了！争取期中考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分流也能有点自主选择权……”
不止杨老师，其他老师听说后，也都若有所思。觉得有道理的，和杨老师一样，投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教学激情中；当然也有少数觉得前途渺茫、提不起劲，上课有气无力、下课四处钻营，想赶在正式分流之前物色好下家。
迟校长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是照妖镜，在改制审批下来前，巴不得这批浑水摸鱼的教职工早点离开。
这让等着看镇中好戏的一中校长很是纳闷。
和二中、四中校长碰头时，忍不住说：“迟永发怎么回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嘛。”
“会不会是找人去疏通了，不分流了？”四中校长拿出烟边分边猜。
“不可能！”一中校长说道，“通知都下了，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更改。除非……”
“除非什么？”二中校长问。
“除非上头换人负责这个事了。”
但想想这更不可能。
“依我说，迟永发是破罐子破摔。”二中校长夹着烟，问四中校长借了个火，惬意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串烟圈，“他不是快退休了吗？估计这个学期结束就办内退了。退休工资虽然少，但总比分流到我们几所学校当个没头衔的行政老师强啊！当初和我们闹得这么僵，我们会给他好脸色？”
“这倒是！要是分到我们四中，我就把他扔到教材科，让他搬教材、理资料，干点体力活。”四中校长冷哼。
一中校长更过分：“敢来一中，我就撵他去扫厕所。”
“老刘，你这招绝！”
“哈哈哈哈！”
笑完了言归正传，三人喜洋洋地就镇中现有的资源分配起来：
“这事有我的一半功劳，一中拿大头你们没意见吧？别的我也看不上，校舍又说好给县里用做培训基地，那我就要实验器材和一部分藏书吧！”
“那我们二中要新的办公桌和课桌椅吧，藏书也分我点。”
“有用的都被你们俩分了，留给我们四中的还剩啥？”
“你可以把托儿所里的东西搬走，哦，还有校门口那块大石头！哈哈哈哈……”
“呸！我又不开附属幼儿园，要这个干嘛！不行！藏书分我点！镇中的图书馆那么大，你们两家分太多了吧？你们图书馆塞得下这么多书？”
“塞不下就把老书淘汰点。”
“就是！再不济添间新的图书室好了。”
三人瓜分到后面，甚至连迟校长办公室那一墙奖牌、证书的装裱相框都没放过。
硬件分完了开始协商生源。
一中坚持要前一百名；二中提议打乱抽签；四中最没有发言权，别看是县城中学，升学率还没五中、石坎等乡镇中学高。峡湾镇中最后一百名分到他们学校，说不定还是中等生。
因此就一中、二中的校长在那儿争。
还没争出个结果，一中校长口里的熟人来电话了，透露了一个于他而言绝对称不上好消息的消息：峡湾镇中居然打算改制成私立学校。
“真的假的？现在改制很简单？”
“当然不！”熟人在电话里说，“但符合条件，上头还是会批的。待分流的学校，私人肯投资给国家培养人才，上头高兴都来不及，不批反而不正常。”
刘富海顿觉眼前一黑，到手的鸭子要飞了！
“改私立得花不少钱吧？迟永发没这等本事！会不会搞错了？”他不死心地问。
“投资人不是迟永发。”
“那是谁？”
究竟是谁？踏马破坏他好事！
“好像叫徐什么珠来着……”
“徐！随！珠！”刘富海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你认识？”对方问。
认识！当然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徐随珠”这个名字，简直像跟随了他五年的梦魇。
从五年前开始，就和一中作对。
把原本属于一中的荣誉，一项一项给扒拉到了镇中怀里。这人简直有毒！
“可她一个女老师，哪来这么多钱？”
刘富海不是不知道徐随珠有一座岛，但凡是余浦本地人，只要不是太穷，都去过峡湾景区，去了肯定会登上福明、福聚两座岛。一传十、十传百，那岛的主人是谁也都知道了。可就算她把岛屿转包出去了，又能赚多少钱？学校不像养殖场区区十几、二十万就能办起来。
“刘校长，您别小看人家女老师，人家一出手就是两百万注册资金，还不算场地承包费。”
“什么？！！！”
刘富海的声音尖锐到破音。
冷静下来想想：国家拨款的公立学校都不容易，何况是私立学校。学校地皮、教学设备、教师工资等等一切费用都得投资人来出，回报就是那点学费，要想从中谋取利润，肯定会想办法压缩各项开支，譬如教学设备捡公立淘汰的，教师工资尽可能往低了开……这种破学校，哪个老师愿意留下？师资差了，生源能好起来？
刘富海这么一想，倒没先前那么嫉妒了，暗暗冷笑：折腾吧！看能折腾到什么程度！
除了他，其他人还不知道峡湾镇中正在筹备改制。
一关关审批下来，估计要等十月份。
徐随珠一开始也有托魏处打听，担心新领导对镇中有偏见，卡着不给过。后来得知，新领导对改制一事还挺支持的。想来他针对的不是镇中，而是老领导遗留的决策。公改私能省下一大笔教育支出，搞得好于他业绩有帮助，搞不好也没什么影响，卡着不过岂不是傻？
确保不会节外生枝，徐随珠就没再紧张地盯着这事。
包子爹迟迟没消息，才最让她担心。
第583章 多便利潜艇出发！
花了几个晚上，终于把抽奖系统的库存完整地浏览了一遍，倒是也找到了一样能远距离联络的好东西，不需要固话的电话线，也不像大哥大需要信号支持，“星宇牌光速传音仪”，你值得拥有！
说白了就是星际牌手机，只不过比手机多了很多黑科技功能，可前提是包子爹得带在身上啊。没带不还是找不到人。
愁死个人！
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没课了办公室里坐不住，抽空去了趟海洋所，看他单位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副所长一脸纠结：“徐老师，你都没收到消息，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以前每次出差，只要到了有信号的海域，所长哪次不是先给他夫人报平安的？
“不过徐老师你也别着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兴许是有了什么大发现，一时半会太忙了……”
话是这么说，可迟迟没消息让她如何静得下心？
再次看了眼包裹格里躺着的潜水艇，犹豫着要不要趁夜色驾潜水艇去找找？“海蓝星多便利潜艇”可变大变小，最大的状态，内部环境堪比豪华游轮，时速能达60海里，最小的状态只能容纳一个人，仿佛一颗胶囊药丸，所以又叫胶囊舱，时速能达120海里，像一颗在海底穿行的炮弹。
如果用胶囊舱，她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打来回？
问题是，她不会开潜艇啊，连游艇的方向盘都没上手摸过。
好在，她仔仔细细听了一遍潜艇的驾驶说明，似乎不需要人工操控，输入目的地经纬度就可以了。
徐随珠从副所长那儿问来了曾母暗沙的经纬度，定了定神，决定当晚就去试一试。
回到镇上，她先是找林玉娟调了次日的课，说有点事儿。林玉娟下意识地以为她要为办校的事跑腿去，没多问。
家人那边却不敢撒谎，怕婆婆多问几句她扛不住给交代了。游艇还能推到包子爹头上，潜艇怎么解释？干脆没说，争取天亮前赶回来吧。
于是，入夜后，她悄悄摸到海边，来到白天物色好的偏僻处，换上潜水服，钻入潜艇。
进去后只能躺下，口令模式输入目标经纬度，扣紧安全带、关闭舱门。
迷你号潜艇，在茫茫夜色中，下潜到深海底，和黑暗融成一体，飞速朝着目的地前进。
胶囊舱一侧是门、另一侧是窗，徐随珠侧躺着看着窗外。黑暗中，不时闪过星星点点，应该是生活在海洋深处的鱼类发出的荧光。
潜艇好似长了能够在黑暗中辨识一切的雷达眼前行路上，避过了各种各样的障碍。
起初，她紧张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总觉得像在做什么坏事。加上速度太快，总担心撞到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窗外的黑，给她的感觉像在永无止境的黑洞里穿行。
不时看一眼手表，怎么才过去半个小时？……再看一眼……怎么还不到十点？……
渐渐的，眼皮子发沉，撑不住打了个盹。
醒来时，发现潜艇已经停下了。悬浮在一丛很茂盛的海藻上面，海藻叶子在窗户外摇曳。
看向仪表盘，方知到达目的地了。再一看手表，很好，午夜十二点半，照这个速度，回去应该能赶上孩子们起床。
她按说明操控着潜艇慢慢上升，直到游艇头部的三百六十度望远镜伸出水面。月光清朗，撒在浩瀚的洋面上，依稀能看清四周的景象。
徐随珠照着导航往南走，直至来到公海。
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光影，依稀有船只的轮廓，徐随珠迅速朝那边开去。
浩瀚的公海上，一排外籍考察船拦路虎似地挡在洋面上，中间是几艘被外籍船只团团包围的华籍大渔船，对面，是三艘以游艇为中心一字排开的华夏考察船队。
外籍船上的翻译官，握着大功率扩音器喊道：“考虑得怎么样？”
游艇上，王虎粗声粗气地吼回来：“不是说到天亮才答复吗？急什么！”
“我们指挥官说了，已经给你们充分时间考虑了，到天亮要是还没有做出决定……这几艘渔船上的人都是你们的同胞，他们的生命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交出你们勘探到的石油位置和开采权，我方保证他们相安无事地离开。我方也不想撕破脸。可如果你们执意不肯交出来，那就休怪我方无情……”
被挟持的渔船上传来一阵骚动。
船长也好、渔民也好，都吓得抱头哭起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遇。不就来公海捕个鱼吗？怎么这么倒霉！
徐随珠听到这番话，气得想往外籍船上扔鱼雷。
她拼命搜索潜艇说明书，想看看有没有攻击类的功能。发现有是有，可在胶囊舱的形态下，发挥不出巨大威力，只能利用周边环境发射一些最多能穿透船板的水弹。
不过在徐随珠看来，这个正合适！
游艇上，王虎坐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一帮狗|娘|养的！老大，如果计划不成功，要不把李雄绑了和他们交换？”
李雄是混入考察船的间谍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另外三个在打斗过程中掉进了海里。
本来要押回去审讯的，这时候只能拿他来换渔民的安危了。
陆驰骁揉着眉心说：“李雄一个人，你以为换得了那么多人？何况他们想要的不单是李雄。”
这趟差，出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灾多难。
出发前就知道有间谍混进了考察队，为了在抵达孤岛前揪出来，比正常航程多花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把队伍清干净，又因他们提前发出去的信号而被外籍船追了上来。虽然慢了一步，没能找到孤岛海域的入口而避免了一场油田争夺战。却低估了对方的无耻度他们竟然挟持了附近渔船，企图拿渔民的性命和我方谈条件。说是谈判，其实就是狮子大开口，妄图夺取整片石油资源。
他不怕交火，甚至已经做好了交火准备。可无辜的渔船被挟持，这个计划只能先中止。
石油位置和开采权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这事关国家的尊严。可渔船上人不少，潜水小分队尽管已经潜过去了，但无法保证能一个不落地救出来。
离天亮还有四个钟头……
已经数个晚上没合眼的陆驰骁，头疼得脑壳都快炸了。
第584章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大！有情况！”王虎突然失声喊起来，“糟！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陆驰骁迅速抄起望远镜，只见被包围的几艘渔船晃得很厉害。
外籍考察船的巡逻兵，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探头往海面看了几眼，看架势似乎要进船舱汇报。
陆驰骁连忙抄起台面上的扩音喇叭，迅速往甲板上冲。
一边吩咐王虎：“把李雄带上来！”
“是！”王虎应声的同时，又看了眼望远镜，“咦？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老大！”
他冲上甲板，“你快看对方的船。”
陆驰骁接过望远镜朝对面看去，只见围着渔船的外籍考察船一只只都在倾斜，好似船舱漏水了似的。
不管什么原因，这是个突破口。
“跑啊！傻愣着干什么！”他握着扩音器朝渔船吼道。
渔船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蹦起来，开船的开船、扬帆的扬帆，管它航路对不对头，逃开外籍船的包围圈再说！
潜艇里，徐随珠深深抹了一把汗。
哎妈呀！第一弹打偏了，差点误伤了渔船。幸而是擦边，浪头大了点，好在船板没破。
之后就顺手了，一弹一船，把一排外籍船当成练习靶，打了个痛快。
外籍船上的人，前一秒还交杯换盏喝着酒，坐等华国把勘探到的海底油田开采权交出来，下一秒惊恐逃窜。
“八格牙路！”
“怎么回事！谁干的！”
如果一艘船渗水还能说是意外，一排船漏水还能是意外吗？肯定是人为！
“是他们！肯定是他们！”
瞪着对面安静停泊着的华夏船队，领头的指挥官恼羞成怒，“开炮！给老子开炮！”
“可是长官，船快沉了！炮筒也浸水了，我们……”
“该死！”指挥官随着船只倾斜差点撞上桅杆，破口大骂，“那还等什么！救生衣、救生艇呢！撤！给我赶紧撤”
“噗嗤……”
王虎透过望远镜看到敌方狼狈逃窜的苟且样，愉悦地笑出了声。
潜水小分队这时候也回到了游艇上。
“干得漂亮！”王虎把毛巾扔给他们，由衷夸道。
队员们一脸懵逼：“我们没干什么呀！”
“别谦虚！过分谦虚就是骄傲！”
“……”
他们真没干什么呀！
摸到渔船附近，正找机会救人，浪头突然大起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要上船，听到了头儿让渔船快跑的信号，打眼一瞧，嘿！外籍船一艘比一艘沉得快。
“不会吧？难道真是老天开眼？”王虎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陆驰骁同样不明所以，但在看到对方指挥官跳上救生艇以后，担心己方追着他打，竟把副官抓在胸前当挡箭牌，却被副官反手撞下了海，挣扎几下就没了水花，冷笑一声，挥手下令：“返航！”
“收到！”
功成身退的徐老师，见自家游艇领着考察船队加速返航，长出了一口气，开着潜艇悄默默地遁回海底，深藏功与名。
风驰电掣地终于赶在日出前回到了渔村，换回装束后，迎着晨曦小跑回了家。
自从峡湾渔村建设成景区以后，通往镇上的路不仅用柏油新碾了一遍，步行道和车道用绿化带隔开，非常适合晨跑。
因此没人觉得她在路上慢跑而奇怪。
徐铁军每天都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今天起来发现厨房里有人，一看是闺女：“随随，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爸，早上好！”
徐随珠回来到现在还没睡过，但因为心情好，丝毫不觉得困，一到家就在厨房忙碌开了，想给家人做顿丰盛的营养早餐。
徐铁军看了她几眼，心说昨天吃晚饭时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睡了一觉瞧着好像很开心，难道做了个好梦？
徐随珠当然开心了，包子爹快回来了，全速返航的话，最多三天能到家了吧。
吃过早饭，心情棒棒地送俩孩子上学。
连小包子都看出她心情不错，趁机和她讨价还价：“妈，今天放学我想玩会儿大哥哥送的游戏机。”
“不行，上学日不许玩游戏机，礼拜天可以给你玩半小时。”
“……”小包子噘噘嘴，“那我想去毅哥学校踢球。”
“幼儿园不是有球场吗？”
“那个太小了。”
“就是给你们小孩子踢的。”
“……”继续噘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孩子。”
“好，大孩子听话！”
“……”
姜还是老的辣。
先送小毅，再送小包子，一圈送完，徐随珠去了菜市场。反正和林妹妹调课了，上午就不去学校了。
称了两斤猪后臀，又要了一根棒子骨，猪肉剁馅，棒骨吊高汤，回去包饺子。
不成想来了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山里的伐木工陈友康，以及他的媳妇、子女。
公公婆婆见她送孩子上学，大早上没事干结伴去散步了，顺便去渔场带些新鲜海货回来；她爹闲不住，拎了把锄头去她以前住的小院除草了。
家里没人，陈友康一家蹲在院门口，背上驮着两麻包，手上拎着两卷被褥。
看到徐随珠来了，老实巴交的汉子放下行囊，搓着手一脸难为情地说：“打扰了！实在是……过不下去，想着你当时给我留了个地址，我……”
十二岁的儿子陈行善青涩的脸上写满窘迫。
他媳妇抱着睡着的闺女也很不好意思：“大妹子，……”
“睡着的孩子很重的。”徐随珠深有体会，推开院门，“来，先进屋。”
招呼他们进了客厅，让他们随便坐，先把菜提进厨房，顺嘴问：“你们早饭吃过了吗？”
陈师傅一家局促不安地互看一眼，有点头的，有摇头的。
徐随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放下手里的菜，提了一壶热茶出来，又把客厅柜里的饼干箱拿出来，倒了一盘前几天才烤的葡萄干小酥饼，含笑说：“来，先就着茶水垫垫饥，我去下碗面条给你们吃。”
“不、不用的……”陈友康局促地站起来。
“有什么先等吃饱肚子再说，我动作很快的，马上就好。”
第585章 不是梦
早上一家人吃的就是什锦汤面，食材都是现成的。
先煎了三个荷包蛋，煎蛋剩下的油锅炝炒了一把野菌菇和嫩油菜，放足热水烧开后，下笋干、豆皮、鲜虾仁、米鱼丸，再次烧开下面条。手擀面很容易熟，一熟就关火，这样吃起来劲道。
将锅里的汤面分装到三个大海碗里，最后铺上荷包蛋。
“来，尝尝我的手艺！”
徐随珠拿托盘端着三碗面出来。
“嫂子，孩子放小昱床上去吧，等睡醒，喂她吃蛋羹。这面条是给你们煮的，趁热吃，别客气！”
陈友康一家捧着面碗，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们这趟南下太艰难了。
仅剩的那点积蓄买火车票都不够，拿老房子做抵押，才借到两百块。
买完车票虽说还有的剩，可没找到落脚地之前，心里不定，没敢乱花，一天三顿能省则省，家里带来的干粮啃完了，就接点热水垫垫饥。除了丫头太小不好饿着她，他们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没进过食。
一下子吃到加了这么多料的热汤面，顿时百感交集。
徐随珠安置好小妮妮，出来见他们吸着面，不时拿手背抹一把眼角，心里也很感慨。
“夫人，我们……”
陈友康眼里含着泪花，埋头吃完汤面，窘迫地开口。
想问贵岛还需要伐木工吗？他需要这份工作，媳妇、孩子他会想办法安顿好，绝对不会给主家添麻烦。
儿子的话，先跟着他一起干活，等攒够学费了继续送他回学校念书。反正当年没钱上幼稚园，六岁就跟着邻居家的孩子一起上小学了，小学又是五年制，中断一两年再回校园和同学还是同龄人，这点他问过儿子意见，儿子懂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徐随珠笑着打断他：“陈师傅，别喊我夫人，怪怪的。喊我小徐就好，或者喊我徐老师也行，我在镇上高中教书。”
“徐、徐老师！”陈友康局促不安地改了口。
徐随珠点点头：“陈师傅，你愿意来就太好了！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两座岛，福聚岛是我五年前承包的，开发得已经很完善了，目前有在对外营业、接待游客；福灵岛是我先生年初才刚承包下来的，还是原始面貌，这座岛因为离岸远，建设不太方便，而且我也不打算对外，就想建些树屋、栽种些花草树木，给自家人避暑度假用。您在伐木上有经验，这块就交给您了，待遇的话，包吃住，每个月工资三百，福利奖金另算……”
陈友康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徐老师，这太多了！”
工资比他以前高多了不说，还包吃住，另外还可能有奖金……陈友善有种被馅饼砸晕的感觉。
陈行善意外地抬起头，眼底有星光闪过。
陈友康的媳妇李翠也一脸惊喜地看过来，没想到主家开的工资这么高，这么说的话，儿子是不是不用休学了？
徐随珠笑起来：“不多的陈师傅，我们这儿消费要比你们老家高一些。岛上的活比较辛苦，不像坐办公室那么清闲，休息天也不固定，一般看天气……”
“这个我知道，以前在木场上班，也没个休息的。”
“对对对，徐老师，有活只管派给老陈，他身子骨健硕，也很能吃苦，以前在木场，经常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李翠帮腔。
看来，一家人很满意她给出的待遇。
徐随珠笑着点点头：“行，那趁天气不错，明天就开始上工吧。我爹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在建树屋方面挺有心得，他会陪你一道去福灵岛的。吃的用的我会派人安排好……”
“好好好。”陈友康忙不迭点头。
徐随珠的视线扫向陈行善。
李翠忙说：“这是我们家大小子，今年十二岁，开学上初二，不过家里这个情况……”
徐随珠接过话：“我听陈师傅说成绩不错，耽搁了十来天，能追上进度吗？”
咦？
陈行善挺直脊背，一瞬不瞬地看着徐随珠，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求。
陈友康挠挠头：“本来想让他休学一阵子的。”
“休学？”徐随珠顿了顿，视线扫过一家人的穿着，心下了然，想了想说，“我们镇上的初中，办学质量虽比不上县城学校，但老师们还算尽责，我们家也有孩子在那里上学，到时候可以结伴上下学。这几天耽搁的课程，你先自学看看，不懂的问老师、同学，实在不行，我找人给你补课……不过初中生源都是本地的，学校不提供宿舍，要不这样，离这不远，我有个闲置的院子，房间不多，只有两间，好在妮妮还小，过度住住还行，我带你们去看看，妮妮要是不怕生，赶明送去我们学校的托儿所，不收费的……”
徐随珠领着陈师傅俩口子去了以前住的小院，陈行善留下守着还没睡醒的妹妹，心情起伏不平。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休学的打算了。
本来他爹想让他留在老家的，学校老师舍不得放他走，愿意提供宿舍和免学费入学，生活实在困难还会发动全校师生捐款，是他自己的主意，宁愿辍学打工，也不想和家人分开。
可徐老师却说，不需要他休学。是梦吗？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疼！说明不是梦！
太好了！
陈行善低头看着熟睡的妹妹，无声笑咧了嘴。
……
小院虽然久不住人，但平时经常会来菜地饬，偶尔也会打扫一下房间，因此还算清爽，家具也还算齐全。
“嫂子看看还缺什么，我让人送过来。”徐随珠领着李翠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这是我们自己家的房子，嫂子你们只管安心住。”
“不缺不缺，已经很好了。”
李翠是真的没想到主人家所谓的“包住”是这么好一座院落，不论是屋内的家具摆设、还是屋外高高的院墙、干净的水泥地、长势喜人的菜地，比老家的房子都要好。
“老陈，你一定要好好干活啊！”她扯了扯丈夫的袖子，神色肃穆地叮嘱他，“主家对我们这么好，给你包三餐，给我们一家包住宿，还帮忙给大小子办转学、给闺女免费读托儿所……你要不好好工作，对不起主家……”
“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跟着徐老哥去开荒、伐木。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