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0章 迷雾之后（二）
所以这一年，对于每一人都很重要。
如果不好好学习，没能进入中宫，那就意味着，会沦为侍女。
而进入中宫的人，哪怕是最终没法子成为女皇传承人，也可以当女官，辅佐将来的新女帝。
“阿月，你身份不如人，这些并不要紧，你若是抓紧学，还有机会成为女官。”
教养嬷嬷语重心长道。
因为天命族有两位候选人的缘故，关于第二候选人阿月，宫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外界一直传闻阿月是天命族长的私生女，至于她的生母，据说是卑微的女奴，登不上台面。
天命族长长孙皈为了这个私生女的前途才将她送入宫中来的。
在昆仑女皇宫这种侍女都出身不俗的地方，阿月这样的身世自然是不入流的。
没有人会以为，她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传承人，成为女官已经是阿月最好的归宿了。
“多谢嬷嬷提点。”
阿月面无表情。
努力学习才能成为女官，失去自由，和眼前这位嬷嬷一样，孤独终老在女皇宫里。
阿月对此，一点都不期待。
如果不是叶素也经常出入女皇宫，在这里能够有机会见到叶姨，阿月还真懒得来。
她如今也已经是念师了，在女皇宫学习不到什么念力相关，反倒是学一些繁文缛节，她一想就觉得很是头疼。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辛霖。
两小女孩在半路上遇到后，一番吐槽后，默契感倍增。
见没法子从严肃的教养嬷嬷那打听到辛霖的住处，阿月只能磨蹭着，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很简单，两件替换的衣物，一把梳子，一双鞋子。
厢房里，没有箱柜，只能是搁在床尾。
因为是大通铺的缘故，床位由里到外。
阿月来得早，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哪知往里一看，才发现，大通铺最里头的两个位置已经放了一件衣袍，看样子，已经有人来了。
阿月想了想，将衣物放在了第二个靠外的位置。
她转身去打水清洗去了。
叶凌月看着阿月走开，再打量着眼前的厢房。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无比，甚至叶凌月用手去触碰厢房里的桌椅被褥都能真实感受到。
“这真的是幻境？”
叶凌月困惑道。
比起早前的几次幻象，天裂黑雾之后的幻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叶凌月也不知，自己看到这一切，是什么缘故。
一阵脚步声传来。
叶凌月以为是阿月回来了，哪知走进来一名绿衣女孩。
她梳着双丫髻，长得很是精致，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漂亮。
她一双乌溜溜的杏眼，鼻子小巧挺俏，个头比彼时的阿月还矮一些，皮肤白皙粉嫩。
她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大通铺。
“女皇宫的条件也太差了些，这种硌骨头的床怎么睡。”
她很是喜的将随身的行李丢在了一旁。
在厢房里转悠了一圈后，她叹了一声，显然是不得不接受自己要在这里住下的事实。
看其年龄和样貌，应该也是女皇传承候选人中的一个。
叶凌月却是第一次见到长孙雪缨和辛霖之外的其他候选人。
本以为，除了三位女皇传承的准候选人之外，并无其他出彩的人物，可眼下看来，眼前这小女孩倒也是不俗。
女孩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后，看了眼大通铺。
她知道，此后的一年里，自己都得和其他三个黄毛丫头在这里同吃同住。
她漂亮的杏眼翻了翻。
“只剩了最差的位置，都怪老家伙，磨磨蹭蹭，耽误了我的行程。”
虽然是大通铺，可位置还是有区别的。
靠墙的无疑是最好的位置，最外头的位置无疑是最差的，因为距离房门进，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乃至有人进出，都会影响最外头的人。
小女孩将自己的衣物放在了最里面。
将最里面的那人的衣袍放在了最外面。
可是稍后，她又折了回去。
她瞥了眼阿月的衣物，将阿月的衣物放在了最里面，自己的衣物则是放在了原本阿月的位置，将最靠里面的那人的衣物放在了最外面。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嘴角扬了起来，旋即轻哼着小曲儿，踱了出去。
叶凌月蹙了蹙眉。
那漂亮小女孩好重的心机。
这一换位置，待会一定会引来不小的矛盾。
过了片刻，阿月走了进来。
她放下了水盆。
正欲整理衣物，一看自己的衣物换了个位置。
阿月怔了怔，不等她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声响。
几个女孩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早前离开的漂亮小女孩。
还有一个容貌清秀，个头中等，看上去也是几人中最年长的。
最后一人，走在最后。
可是看到她时，叶凌月不由一惊。
那样貌……能成为女皇传承人候选人样貌天赋都不可能一般。
阿月和早前的那名女孩都是绝美的容貌，可最后进来的女孩比起两人来也是毫不逊色。
她肌肤赛雪，个头高挑，比其他人都高了半个头有余。
一双凤眸闪着清冷的光，五官完美无瑕。
只是这样貌，不是帝莘又是何人？
或者说，她是小号版的帝莘！
叶凌月曾经将帝莘带大，自是见过帝莘小时候的模样。
“冰心，柳柳，快过来，我们房里的四个人都齐了，这位一定是新来的。”
发话的却是那名面容清秀的女孩，她看到了阿月，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来。
冰心！
叶凌月眼中，惊色连连。
这小女孩，居然是冰心？
“我知道她，她叫做阿月，是天命族的人。”
那个长的很是漂亮的小女孩，也就是柳柳，轻嗤了一声。
她是个机灵的，方才离开时就去教养嬷嬷那旁敲侧击了一番，打听到了室友们的名字。
其实，她刚来就已经听说了阿月的名头，毕竟敢打天命族小公主的人可不多。“”
“我叫做孙芸，你是阿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要好好相处。”
孙芸自报了家门后，就很是热情的拉着阿月。
阿月正要答应，就见柳柳叫了一声。
“阿月，你可真狡猾，趁着我们没到的功夫，抢了最好的位置。”
第4601章 迷雾之后（三）
柳柳气呼呼指着最里面的位置。
阿月不由一怔，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
发现自己的衣物居然摆放在最里面时，她愣住了。
“冰心是先来的，我是第二个，明明那位置是冰心的，阿月她的东西怎么会……”
孙芸小脸上写满了“惊诧”，同时有些不满，看着阿月。
大通铺的位置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这算是默认的规则。
阿月来得迟，却偷换位置，如果不是柳柳指出来，冰心就要吃这个哑巴亏了。
阿月，也太有心计了。
“阿月，你偷换位置，冰心，你快去告诉教养嬷嬷。”
柳柳在旁怂恿道。
冰心的面上，面无表情。
她的行李，被放在了最外面。
“我没……”
阿月眉头拧紧，她看了眼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面柳柳的东西放的整整齐齐。
心中，顿时清明一片。
“阿月，不久之后你就要去女皇宫了，记得，那地方什么人都有，一定要小心提防。哪怕是你的好友，你也不能毫无防备。”
出发前，叶素让长孙皈转交给她的那封信，信上的提醒，这是跃然脑中。
当时，阿月还有些不以为然。
她自小与狼群为伍，哪怕是到了天命族后，被人针对，只要不理会即可。
可到了女皇宫，显然不是如此。
她不惹事，不代表旁人不会找她的麻烦。
这种场面，阿月并未遇到过。
她脑中，哪来的那么多弯弯，此时只能道柳柳叫嚷着，去找教养嬷嬷。
过了片刻，神情不耐烦的教养嬷嬷来了。
“大呼小叫什么，才来第一天，你们就无端喧闹，胆儿肥了。”
“嬷嬷，阿月使诈，把位置给换了，她欺负冰心。”
柳柳努着嘴，卖力说道。
教养嬷嬷看了眼大通铺。
床位这个事，还真引发了不少的争吵。
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像是这几个小丫头第一天来就闹得慌的，还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阿月，柳柳说的可是真的？你好大的胆子，可是想第一天来就挨鞭子。”
教养嬷嬷怒斥道。
女皇宫的戒律森严，犯错就得挨鞭子，那鞭子还是啐了盐水的软骨鞭，就这些丫头的一身细皮嫩肉，一挨着绝对是皮开肉绽。
柳柳抿着唇，一脸的幸灾乐祸。
“嬷嬷，我……”
阿月想解释，可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旁的叶凌月见了，眸光转厉。
那个柳柳，分明是故意针对阿月。
“床位是我换的，换到最外面，是因为我不打算睡大通铺。”
就在阿月绞尽脑汁，怎么解释时，一旁的冰心，冷冷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低，不似一般小女孩的聒噪，带着一丝催冷意，她的话，落在阿月的耳中，却像是六月天里，喝了一大口清冷的冰泉。
“冰心，你胡说些什么？你不睡床上，睡哪儿？这里是女皇宫，没有恩准，是不允许外宿的。”
教养嬷嬷头更大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柳柳的脸上，也有些僵硬。
这个冰心，怎么就不按理出牌呢。
阿月也是瞪圆了眼，好奇的瞅了瞅冰心。
这个冰心，长得很好看。
可脾气，似乎有些古怪。
“不外宿，我睡，上头。”
冰心说罢，脚下轻轻一跃，就见她如一根鸿毛，飘乎乎，一下子到了大梁上。
她闭上了眼，在大梁上躺的好好的。
屋内，几人都呆住了。
“这孩子，快下来，简直胡闹，你们都是女皇宫的人，要站有站样，睡有睡样，睡那上头，像什么样。”
教养嬷嬷气得脸都发红了。
“好帅啊。”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一群小女孩。
就见小辛霖探脑袋进来，瞥见梁上的小冰心时，不禁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这人连睡觉都那么好玩。”
“我听说，女皇睡觉时就和人不同，都不合眼的。”
小女孩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女皇传承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两眼发光，盯着梁上。
小冰心对于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却是闭眼小憩了起来。
“都回自己的屋里去。”
教养嬷嬷哭笑不得。
她撵鸭子状，驱赶那群小女孩们。
“还有你，辛霖，你堂堂皇女，吹什么口哨，简直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你过来，罚扫院子一天。”
教养嬷嬷看看梁上的冰心，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冰心这孩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
她和其他的女候选人不同，她不是由部落选出来的。
她的村落，在数年前的红月信徒的一次屠戮中被抢烧一空。
她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被当地的女皇神殿收容，她是个聪明的，文武双全，这几年，在女皇神殿内口碑颇好，女皇选候选人时，她是唯一一个昆仑女皇神殿送过来的候选人。
因为打小就是孤儿的缘故，她性情孤僻，也不喜欢和人相处，这一点，当地神殿的神宫早就已经禀告过了
“都散了，床位的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再闹事，否则，都扫院子。”
教养嬷嬷骂道。
众小孩这才做了鸟兽散。
小辛霖冲着小阿月做了个鬼脸，就被教养嬷嬷拎出去了。
冰心还是躺在大梁上。
屋内，孙芸红着脸，小声道。
“阿月，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柳柳，你也来道歉，我们都误会阿月了。”
柳柳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将自己的行李丢到了一旁。
阿月笑了笑，没有怪罪孙芸的意思。
屋内，几个小女孩都各自收拾，此后，辛霖来找阿月去吃饭。
冰心独身一人，孙芸和柳柳一起离开了。
女皇宫的生活也正式开始了。
天渐渐黑了，屋内，叶凌月看着阿月和孙芸、柳柳水下。
冰心躺在梁上，到了夜半，大通铺上，三个女孩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就是这时，大梁上，一道身影落下。
小冰心悄声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
叶凌月蹙眉，就欲跟上去。
可是这时，大通铺上，阿月也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大梁，若有所思了片刻，这才起了身，悄然走了出去。
第4602章 迷雾之后（四）
叶凌月跟在阿月身后。
阿月的手脚很轻。
黑暗中，她的一双眼却是发出了幽幽的绿光。
那模样，和狼很像。
和狼群生活多年，阿月即便是夜间，也能清晰看清楚周围的一景一物。
早几息出去的冰心，已经不见了踪影。
女孩们居住的院落很大，几座院落交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回廊，白天都很容易迷路，何况是夜间。
冰心已经一去没了踪影。
在一条走廊的岔道口，阿月却是匍匐在地，轻轻嗅了嗅四周。
她眼眸一亮，朝着其中一条回廊走去。
显然，她在寻找冰心。
虽然白日里，冰心“好意”帮自己解了围，可阿月并未因此，对冰心产生好感。
相反，她总觉得，冰心有些反常。
和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同，冰心身上，透着一股子神秘。
阿月对她，很是好奇。
阿月走了几步，忽的，鼻子一动。
她暗叫不好，可是已经迟了。
嘭——
她结结实实撞在了什么上。
不软不硬，热的胸膛上。
阿月觉得鼻尖生疼，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线条优美的下巴。
黑暗中，冰心冷冷看着阿月。
这一次，可不是六月天喝冰泉了，阿月感到，自己被冰心的目光盯着，有种如坠寒窑之感。
“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冰心比阿月高出不少，她那双漂亮的有些过火的凤目，微微扬起，睨着阿月。
阿月笑不出来了。
“我是出来，如厕的。”
阿月一本正经道。
“呵~茅房在北面。你跟踪我时，方向感显得很好。”
后者歪着头，看了看阿月来时的路。
感情，自己跟出来，她就发现了。
阿月咬咬唇，有些不甘心。
“冰心，你别恶人先告状，你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出来，意欲为何。还有，你男扮女装，混进了女皇宫，图谋不轨，你要对我不利，我立刻大喊叫人。”
阿月气呼呼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冰心，她一眼看到就觉得眼熟。
她晚上躺那想了半天，可算是想起此人是谁了。
她和阿月来到女皇宫之前，途中，接到过一个女皇下达的任务。
这次任务，可算是她们这批候选人的入门级任务，那就是调查沿途神殿的情况。
在那里，她们遇到过冰心。
也是那时候，她和辛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冰心，就是当时被关押在殿下的受害者之一。
只是当时的冰心，是男童，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女童了。
再之后，神殿之事曝光，冰心却下落不明了。
再次见面时，冰心就成了女皇传承候选人之一。
不用说，一定是冰心男扮女装，混进来了。
阿月觉得此事有诡异，白日就和小辛霖提起了此事。
辛霖的意思，让阿月小心冰心。
加之冰心今日又不愿意和女童们同睡，可见他就是男的！
“你说我是男的？”
冰心眯起了眼，眸光微凉。
阿月用力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冰心抓住，往下一摸。
“你？”
阿月傻眼了。
她触电似的，收回了手，小脸成了猪肝色。
“所以，我是男还是女？”
小冰心邪笑道。
那张漂亮的过火的脸上，一脸的促狭。
“你简直就是女流氓。”
小阿月气得吐血。
见过流氓的，没见过比自己还流氓的。
冰心，的确是女的。
难道说，是她弄错了。
可是冰心的确和当时神殿里遇到的冰心很像，难道天下，有如此相像的人？
阿月百思不得其解。
“彼此彼此。”
冰心脸上，却有了笑意。
看着小阿月气得跳脚，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兔子，他反倒是觉得很有趣。
只是个天真的小笨蛋呵。
她以为，她摸到的就是真的？
她这种性子，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皇宫，没有人保护，怕是被人吞了，连骨头都不剩。
看在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就姑且帮帮她好了。
“谁跟你彼此彼此，你绝对有问题。否则，你夜半跑出来做什么？”
阿月鼓着腮帮子。
“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罢，冰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的手，揽住了阿月的腰肢。
阿月一惊。
却见冰心左手揽住她，右手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的唇，暖暖软软的。
冰心眸光闪了闪，轻轻一带，将阿月抱住了。
两人一起，跃到了大梁上。
阿月刚要发作，打算动用念力好好教训这家伙一下。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暗处跑了过来。
阿月忙噤声，她有些神情古怪的看向冰心。
这家伙，难道还有其他同伙？
可是很快，阿月就明白了过来。
来的人，还真是“同伙”，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同伙，而是她们的同屋人柳柳。
来人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阿月一脸的懵，她眼珠子一转，瞅瞅冰心。
冰心感到手心有些发痒。
“报仇。”
她似知道了阿月的疑惑，唇动了动，比了个口形。
“奇怪，明明她们俩都出来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
柳柳嘀咕着，她四周寻找着阿月和冰心的影子。
可是，周围除了草木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日里，柳柳被倒打一耙，没了最好的床位后，心中一直不满。
夜晚，她见阿月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睡得香，心中愈发愤愤。
到了三更，哪知道冰心和阿月都出了门。
柳柳心知机会来了，就连忙跟了上来。
按照女皇宫的规矩，熄灯之后，是不允许乱走动的。
阿月和冰心来宫里才一天，就如此大胆，一旦被教养嬷嬷发现了，绝对会被严惩。
可柳柳没想到，她居然把人给跟丢了。
柳柳在附近搜索了一圈。
这时，回廊的尽头，忽有人喝了一声。
“什么人？”
就见多名侍卫冲了出来，他们将柳柳围在了中间。
柳柳一惊，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来。
没过多久，教养嬷嬷就被惊动了，看到柳柳时，嬷嬷顿时气不打一处。
“柳柳，你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谁允你乱闯的！”
第4603章 迷雾之后（五）
“所以说，你是看到阿月和冰心鬼鬼祟祟外出，意图不轨，才赶来汇报，结果迷了路？”
教养嬷嬷听柳柳说罢，脸上半信半疑。
“是真的，嬷嬷，我晚上刚睡下，就听到她们出去了。我想着嬷嬷你说过不让我们夜班外出，所以才特意留一意了下。看样子，她们早就认识了，难怪白天床位的事……”
柳柳红着眼眶。
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对她的话信任了几分。
教养嬷嬷听罢，再稍作回忆，想到了阿月和冰心白日的确有些反常。
尤其是那个冰心，好好的床不睡，要睡什么房梁。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走，去看看。”
教养嬷嬷拉长了脸，让一干侍卫四处搜查，同时又带着柳柳折回厢房。
“糟糕，那柳柳害人不浅。”
阿月看着柳柳被抓，还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柳柳居然反咬一口。
可再一想，白日她就是这般行径。
这人，年纪小小，心思倒是极坏的。
“谁让你跟出来的。”
冰心睨了眼阿月，眼底带着几分嫌弃。
“若不是你，我会跟出来？”
阿月努努嘴。
“我们抓紧些，折回去。”
阿月想了想，示意冰心将她放下。
“折回去？”
冰心有些意外。
“这附近有一条捷径，是我和辛霖白日里发现的。”
阿月想了想，左顾右盼，寻找起那条密道来。
其实密道是辛霖告诉她的，也不知她是打哪里打听到的。
阿月眯着眼，在附近找了一圈。
终于，她在一片紫丁香花簇里发现了一条小道。
她拉着冰心的手，就要往小道里钻。
“太慢了。”
倏的，阿月觉得手腕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
冰心的手，有一些烫手，她锁住了阿月的手腕，下一刻，阿月就觉得眼前一花，自己仿佛被拎了起来。
她眨眨眼，就见了冰心一双眼，闪着红色的光泽。
可她明明记得，冰心有一双很漂亮的琥珀色的眼。
阿月觉得耳边，一阵呼啸。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冰心已经一脚踏进了房门。
阿月一脸的惊诧。
大通铺就在眼前，孙芸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房中少了几个人。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们，竟然回来了！！
若是抄那条近道，虽然也能赶回来，可因为天黑，时间非常紧急，未必能躲得开教养嬷嬷。
“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月瞠目结舌。
这能耐，好像叶姨也会，可是，叶姨多厉害，冰心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睡觉。”
冰心酷酷的丢下了一句，翻身上了梁。
阿月撇撇嘴，暗说了一声小气，也翻身上了床。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们俩都还没回来，嬷嬷，你一定要好好管教她们。”
柳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柳柳那张讨人喜欢的脸上，满是期盼之色。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阿月和冰心被捉住时的场景了。
敢和她作对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除去这两个人，竞争对手又少了两人。
房门被打开了，教养嬷嬷怒气冲冲看向屋内。
灯笼火光所及之处，就见大通铺上，好好躺着两个人，再看房梁上，冰心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睡在大梁上，她却像是比睡在床上还自在。
大通铺上，阿月和孙芸坐了起来。
阿月揉着眼，一脸睡眼朦胧的模样。
“好吵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看到教养嬷嬷时，吓得吐了吐石头，小声叫了声嬷嬷。
梁上，冰心只是冷冷睨了她们一眼。
教养嬷嬷脸色大变。
“柳柳，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她们俩都偷偷溜出去了？”
柳柳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惊诧。
怎么可能，她们俩，不是都出门了？
“她们一定是发现我跟踪，折了近道回来的。嬷嬷，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她们俩，冰心在前，阿月在后，一起出去的。”
柳柳连忙争辩。
“什么近道？柳柳，我们都在屋子里睡，能跑到哪里去？”
阿月困惑道。
她身上的寝衣还皱巴巴的，看上去委实不像是外出归来的。
“冰心，你出去过？”
阿月歪着头，瞅瞅梁上的人。
梁上的人，摇摇头，当真是惜字如金。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
这些孩子们来女皇宫才一天不到，附近的道路怕都没有记清楚，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近道不近道。
再说了，这沿途的回廊就算是去茅厕的方向都有侍卫巡逻，两个女童根本不可能瞒天过海，出门又折回来。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柳柳，撒谎了。
“柳柳，你出来。”
教养嬷嬷铁青着脸，柳柳小脸上写满了不甘，她瞪了眼阿月。
人都散去后，阿月稍松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
孙芸也醒了，揉揉眼，纳闷着瞅着阿月。
“没什么，柳柳要倒霉了。”
阿月吐了吐舌头。
白天的仇可算是报了。
不过，冰心外出到底要去干什么？
阿月一抬头，梁上的人已经睡下了。
夜晚的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白天的奔波让阿月很快就将心中的困惑抛诸脑后。
至于冰心身上的秘密，她多的是机会去发现。
阿月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晚，柳柳都没有回来过。
冰心却是看了眼阿月，眼眸闪了闪，闭上了眼。
这一切，都被叶凌月看在了眼中。
这三个孩子……叶凌月的眼中，惊诧之色连连闪过。
尤其是冰心。
这个冰心，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冰心么？
若是是，那为何，她会是女儿身？
可若是不是，为何世上会有一个同名同姓，连相貌都一模一样的冰心的出现。
冰心，也是女皇传承人？
这一晚，她就已经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
她的城府很深。
阿月兴许没有发现，可是叶凌月早已看清了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冰心刻意外出，引了阿月跟着出去，再是柳柳。
其目的，很可能是一箭双雕。
除了隐藏其见不得人的目的之外，冰心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直接报复柳柳。
第4604章 迷雾之后（六）
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绝非常人。
还有，当初的神殿……叶凌月想到了阿月和冰心第一次见面的那一个神殿。
难道说，当时的冰心出现在那，也不是偶然？
可为何，这样的一个冰心，在后世，或者说最终的女皇传承人候选人中，没有脱颖而出。
殿神们、云灵们就是长孙皈，以及阿月、辛霖、长孙雪缨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若非是叶凌月这一次进入了九当凌绝崖的天裂之中，亲眼目睹了当年发生的这一幕，怕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这个冰心……
叶凌月不禁握紧了拳。
叶凌月想了想，走出了房门。
她就如一个幽魂，穿梭在女皇宫里。
女皇宫里的地形，熟悉而又陌生。
“柳柳，你撒谎栽赃同伴，你年纪小小，就做出这等恶事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教养嬷嬷怒容满面，正在训斥柳柳。
柳柳低垂着头，看上去颇为委屈。
啪嗒啪嗒——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地上，瘦削的肩膀耸着，看上去很是可怜。
“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姑且不赶你出女皇宫。但接下来的三日里，你不能进食，负责打扫这一片院落，不允许任何人帮忙。”
教养嬷嬷终归还是心软了。
这些小女孩送进来才一天，她们年纪又小，按理说，不会是什么坏孩子。
教养嬷嬷只当柳柳是因为白日床铺的事，才和阿月她们闹矛盾。
时间一久，这些孩子们熟悉了，也就没事了。
柳柳诺了一声，看上去很是乖巧。
教养嬷嬷揉了揉眉心，摆摆手，走开了。
柳柳抬起了头来，眼底哪里还有半点泪意。
“该死的阿月、冰心，走着瞧。”
她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拿着扫把，开始打扫。
此女，还真是天性本恶。
叶凌月摇摇头。
她朝着前方走去。
穿过一条条回廊，很快，叶凌月到了之前阿月和冰心相遇的地方。
因为冰心的忽然出现，打断了叶凌月和阿月的跟踪。
叶凌月站在冰心藏身的位置，四下打量。
“前面是……女皇中宫？”
叶凌月一惊。
冰心躲藏的横梁上，能够看到一方尖顶。
那是宫殿的屋顶，叶凌月月前就见过那建筑，那是女皇宫，昆仑女皇居住的地方。
传承人们进入女皇宫的第一年，是无法进入女皇宫的，她们连女皇的面都见不上。
冰心来此，是为了女皇中宫？
叶凌月蹙了蹙眉。
再次审查了一番周围的地势后，叶凌月发现。
虽然来过女皇宫，可眼前的建筑和女皇山谷里进入时看到的女皇宫还是有些不同的。
譬如说，这会儿的女皇宫内，只有女皇中宫，还没有连接女皇中宫的东西宫。
也就是说，女皇宫后来改建过。
眼下的女皇中宫，像是女皇宫中的一座孤岛，周围大部分建筑和中宫都有一段距离。
比起来，冰心今晚隐藏的这一片区域，是进入女皇中宫最方便也是距离最近的地方。
而且稍作留意，就会发现，这一带属于巡逻的薄弱区域。
难道，冰心今夜外出的目标是昆仑女皇……
走廊中，侍卫们还在巡逻。
他们的巡逻和夜晚沉睡的女童们和女官们让这个幻境显得无比的真实。
叶凌月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并非在幻境之中，而是一直身处在现实中。
仿佛，她穿越了万千年，回到了真正的昆仑天脉。
她心中一动。
这么一来，她是否就能一探，昆仑很多的疑团。
叶凌月想了想，释放出念力来。
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念力能不能发挥作用。
对于叶凌月而言，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去过女皇宫，可是那时候的女皇宫早已是人去楼空。
里面的人，也早已在历史的车轮碾压之下，化为了虚无。
而眼前，这些人和事都还在。
叶凌月知道，这里的人无法感知自己。
这也让她愈发大胆，去探查这里的一切。
而叶凌月这一次念力的目标，就是女皇宫的那一位，昆仑至高的存在，昆仑女皇。
叶凌月和昆仑女皇算是有过神交。
奈何，女皇本人，叶凌月从未见过。
今晚，却是难得的机会，能够一见女皇真容。
甚至于，叶凌月还有机会一睹当初的混沌珠。
叶凌月的念力，就如触角，沿着夜色，朝着中宫的方向游去。
很快，中宫里的场景，就出现在叶凌月的念力中。
和后来的中宫一样，这时候的中宫，依旧是里外中三进。
最里面是女皇的寝宫，虽然已经是三更，外面都已经是夜深人静，可寝宫里却是并无一人。
龙榻上，并无人踪。
中部是女皇的御书房，也是白日里，女皇最常出现的位置。
叶凌月的念力，却是先进入了寝宫。
没有如愿发现女皇的影踪后，叶凌月再将念力集中在御书房处。
御书房内，案桌上，摆满了奏章玉简。
昆仑女皇作为昆仑天脉的至尊，每日也是日理万机。
玉简上，还有刚干没多久的墨汁。
只是却没有看到女皇的下落。
女皇竟不在寝宫也不在御书房？
叶凌月有些诧异。
余下的，只有王庭了。
在御书房和寝宫的外围就是王庭。
王庭中，草木郁郁葱葱。
各种花草都种满了王庭。
一棵枝叶繁茂的菩提树静静矗立在那。
这时候的老菩提，还不是紫叶菩提。
它静静矗立在王庭内，像是一名忠实的卫士。
可在婆娑的树影和朦胧的月光之下，叶凌月没有看到人踪。
从教养嬷嬷偶然的话语间，叶凌月知道，昆仑女皇是个喜静的性格，平日不喜欢有人喧哗，入夜后，中宫的女官们就要退出去，只有天明时，才能进入。
都已经三更，女皇却依旧不见踪影。
就在叶凌月打算收回念力之时，一声喵呜声，让叶凌月回过神来。
却见老菩提的另外一边，躺着一人。
虽然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是叶凌月却看到了对方的衣角。
第4605章 迷雾之后（七）
那衣角，赫然是明黄色的。
喵呜~
奶奶的奶猫叫声。
就见一团毛绒绒的小家伙，咕噜噜滚了过来。
它一头撞在了老菩提的树脚下，顿时疼的喵喵叫。
小号版的云灵可怜兮兮，爬了起来。
它蓝色的眼珠子里，满是泪水。
它用爪挠了挠老菩提，以示抗议。
可是老菩提树上，忽是抖了抖，一团可疑的黑色不明物落下。
小云灵吓得喵呜了一声，朝着那一抹明黄色蹿去。
却是一片落叶。
叶凌月不禁莞尔。
当时的云灵，还不是胖猫。
一团毛绒球似的云灵，看上去很是无害，可比后来那自打的胖猫可爱多了。
还有老菩提……叶凌月看着枝叶繁茂的老菩提……
也许对于老菩提树和云灵而言，没有承载天命，它们会过得更好。
不过……叶凌月的念力迅速朝着树下聚集。
原来，遍地寻不到的女皇，居然在树下。
只是这昆仑女皇倒是和叶凌月预想的有些不同，或者说是和那些殿神们口中的有些不同。
居然喜欢在王庭的树下睡觉，这算是什么癖好？
这也让叶凌月对于昆仑女皇愈发好奇。
叶凌月将念力朝着那一带聚拢。
小云灵的躁动，终于让树下的人醒了过来。
“小云，不许胡闹。”
女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埋怨和宠溺的意味。
一只手将那团不安静的小云灵给按住了。
小云灵委屈的叫唤着。
“你不去招惹老菩提，它又怎么会欺负你。”
女皇的笑声里透着无奈。
王庭内，很是昏暗。
叶凌月只能借助念力，大概看清女皇的轮廓，却很难看到女皇的容貌。
就在叶凌月打算近一步时……
叶凌月体内的混沌珠，微微一动，似乎还是某种共鸣。
叶凌月暗叫一声。
“不好！”
那个正抱着云灵的丽人，抬起了眸来。
那温润如玉的眸中，利光一闪而过。
“是谁！”
这一喝，叶凌月感到自己脑中嗡嗡作响，念力一下子被打断了。
她出了一声冷汗，猛然惊醒。
也是这一瞬，就在她从幻境中醒来时，她看到昆仑女皇。
穿着明黄色帝服的女子，站起了身来。
夜色之中，帝服熠熠生辉，上面的瑞兽绣纹栩栩如生。
一双和帝莘很是相似的眸，透过了重重夜色，看了过来。
那是……帝霓裳！
叶凌月怔愣住。
昆仑女皇，竟然长得和帝霓裳一模一样。
那双眼，和冰心的眼，何其相似。
意识迅速抽回。
叶凌月一身冷汗。
黑雾已经散去。
滴水的声音。
那是自己身上的汗水。
叶凌月幡然醒悟。
她这时已经站在了天裂之中。
她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幕，让叶凌月很难平静。
昆仑女皇……冰心……这些似曾相似的人和名字，昆仑女皇宫，女皇传承人，似乎一切都变得更加复杂了。
可偏偏这一切，毫无头绪。
叶凌月深呼吸了几口。
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时间沙漏。
过去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
若非是因为混沌珠的共鸣，她怕是还要逗留在那一片幻境中。
为何，女皇能够感应到她的存在。
明明，自己是万千年之后的存在，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混沌珠的缘故？
可惜，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女皇身上的混沌珠们。
幻境之中，叶凌月耗费了不少的念力。
她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浑身如同从水里拔出来那样，一片湿漉漉。
她试了下体内的念力，念力耗费了大半。
余下的念力，怕是很难修复这一条天裂了。
叶凌月蹙了蹙眉。
长孙雪缨很可能也看到了幻境，不过也许，那幻境和她看到的有所不同。
眼下，来不及顾忌那么多了。
无论成败如何，先试着修复这一处天裂。
叶凌月收回了思绪。
体内的混沌珠，在离开了幻境后，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
这一条狭窄的缝隙，像极了地裂。
不过细细看去，这天裂有所不同。
叶凌月走了几步。
“这是？”
脚下，流光宛转。
这天裂，并非是真正存在的天裂。
这是念力形成的？
叶凌月心头一动。
天裂，几乎是随着叶凌月的走动而缓慢变动的。
所以，长孙雪缨修复这条天裂，也是用了念力。
但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她在幻境之中，一定也用了不少的念力。
再用念力修复天裂，很难完全修复。
所以最终，她失败了。
叶凌月掂量了下自己的念力，比起长孙雪缨来，她的念力无疑弱不少。
所以用念力修复，注定是无法成功的，等于是白费了。
但若是不用念力，又应该怎么修复？
叶凌月沉吟着，凝视着脚下的天裂……
九当凌绝崖第九层。
“都过去两炷香了，怎么天裂还没有任何变化？”
鲲鹏和金麒麟王两位殿神等得百无聊赖，不时瞅瞅天空的天裂。
它们可都是记得分明，早前长孙雪缨进入天裂后，也不过一炷半香，就开始修复了。
两炷香过去，她已经修复了三成左右的天裂。
可就算是如此，最终，她还是修复失败了。
叶凌月的念力显然不如她强，两炷香都没有开始修复，那最终想要修复成功的可能性，几乎就是零。
“不会她的念力没法修复这天裂吧。有混沌珠，不代表念力就强，这天裂，一看就是念力作用留下来的。而且很可能是当初红月女皇的是手笔。”
金麒麟王担忧道。
“很有这个可能。那丫头，只是个高级念师吧。”
鲲鹏殿神嘀咕道。
如果真是红月女皇留下来的，那其他人想要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罢，一旁的长孙雪缨眉宇间，浮起了一抹喜色。
“没到最后一刻，胜负难定。”
长孙皈却是沉声道。
长孙雪缨眼眸一闪，冷哼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长孙皈依旧偏袒阿月。
“快看，叶凌月出来了。”
就在众人都在猜测，叶凌月最终能修复多少天裂的时候，叶凌月的身影，却从天裂里出来了。
她没有修复天裂，就出来了！
第4606章 史前第一人（上）
这个女人，难道是放弃了？
“还有一炷香，她打算放弃了？”
金麒麟王急得直跳脚。
“可不是嘛，就一炷香时间了，不放弃也是白费，还可以省点气力。”
鲲鹏殿神嘲讽道。
转瞬，它就回头去恭维长孙雪缨。
“大侄女，我就说，你稳操胜券。”
“她果然放弃了。”
司轻舞轻嗤一声。
她虽然不懂得念力，可也看得出长孙雪缨比叶凌月强多了。
若非是叶凌月得了那一颗混沌珠的缘故，哪能和长孙雪缨平起平坐。
“未必。”
哪知秦蚀却是摇摇头。
长孙雪缨听得一怔。
叶凌月还未放弃？
可是她为何离开天裂？
这一条天裂，是念力造成的。
对方的念力很是强大，虽然是万千年前成形的，可依旧存在了这么久。
这些年，它有一些削弱，可比其她们的念力依旧强了不少。。
哪怕是长孙雪缨在从幻境脱离之后，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修复了一部分。
叶凌月离开天裂，如何修复？
“她在做什么？”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紫堂心头一动，他嚯然起身，却见他一掠而起。
“紫堂，你不可帮忙。”
长孙皈警告道。
这是叶凌月和长孙皈的比拼，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帮忙。
紫堂这小子，平时看着是个心冷的，倒是没想到，会这般按捺不住。
“放心，那小子不会坏了规矩。”
云灵抖了抖胡须，一双蓝色的眸，盯着天空。
紫堂虽然飞身而起，却没有直接靠近叶凌月。
他在半空中的，距离叶凌月数丈之外停了下来。
叶凌月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回眸看到了紫堂时，嘴角扬了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多谢。”
叶凌月点点头，紫堂的用意，她懂。
看样子，她的意图，紫堂也看清楚了。
两人一前一后。
叶凌月再度回头，凝神看着那一道天裂。
念力化成的天裂，在九当凌绝崖的天空如同一道狰狞的疤痕，不断幻变着。
它忽长忽短，忽宽忽窄，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用念力修复，自己的念力还必须随着它不断变化。
这天裂有种似曾相似之感，叶凌月心头一动。
可不是嘛，像极了海底的那个神秘的怨念源泉。
同样是飘忽不定。
“丫头，你只有半柱香了。”
在九当凌绝崖上干等的金麒麟王已经沉不住气了。
哪怕是输，也好歹输得好看一些。
半柱香，能修复多少天裂？
叶凌月却是一抬手，手中却是多了一瓶东西。
那是个瓷瓶。
瓶子里，一抹殷红随即倒了出来。
血色，朝着那一道天裂涌了过去。
那是什么玩意？
众人不解。
长孙雪缨也是微微蹙眉。
叶凌月此举，她还是想要修复天裂，可是她的手法？
这是什么修复之法？
不是用念力？
可是不用念力，那道天裂根本不可能修复。
紫堂离叶凌月离得近，他看到那一抹红色时，鼻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动。
眸间，闪过一抹诧然。
那是血？
是血，却不是一般的血。
那是神界叶凌月的血。
属于太阴之血的纯净的太阴之血。
在离开天裂之前，叶凌月进入了阳泉神殿，从“叶凌月”的身上取了一些血。
那血，从瓷瓶里洒出之后，在念力的控制下，在天裂附近，形成了一个印记。
长孙皈、云灵还有秦蚀的眼中，惊色连连。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长孙雪缨唇动了动。
她见过类似的印记。
在女皇山谷的那一道地裂中，她看过相似的印记。
柳七变的那些怨灵，就是那印记破裂后，从地下钻出来的。
当时柳七变说，那个印记叫做……
“太阴神印，叶素的太阴神印？”
长孙皈失神，看着那一团血红渐渐成形。
没错，那就是叶素的太阴神印。
太阴族的特殊印记。
叶素还活着时，她的成名绝技就是太阴神印。
靠着那神印，当年，她在对抗红月女皇的爪牙时，大显神威，几乎比长孙皈的天念之力还要出彩。
可长孙皈从未嫉妒过，甚至于，他对太阴神印一直很不感冒，甚至有些厌恶。
因为绘制太阴神印，需要耗费叶素的血，叶素后来之所以红颜薄命，也是因为耗费了太多精血的缘故。
在长孙皈看来，不是红月信徒，而是太阴神印害死了叶素。
叶素死后，太阴神印就鲜少见到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他会在叶凌月身上，再度看到太阴神印的使用。
“她打算用太阴神印，封印那条天裂？”
长孙皈喃喃自语着。
那条天裂，是念力形成的。
所以所有人，包括长孙皈自己都理所当然以为，它也只能用念力去压制。
虽然用念力修复，十之**也会失败，或者只能封印一时。
可叶凌月不同，她要用太阴神印。
神印一出现，那一条天裂似也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它一下子暴躁了起来。
它不停躁动着，上蹿下跳，想要脱离太阴神印。
可是叶凌月显然不会让它逃脱。
那太阴神印，也在不断的变大变小。
它竟是随着那天天裂，不断变化着发挥作用的范围。
“将太阴神印和念力融合在一起，太阴神印的使用范围大大加大了。”
长孙皈低声呢喃着。
这种尝试，从没有人试过。
或者说，从没有太阴族的人，同时又是念师。
叶凌月，是第一个做到的人。
若是，当年的叶素，也做到了这一点，那她是否就不会陨落？
再或者说，当年的自己，能够早点发现这一点，和叶素一起联手，那是否，她也不会陨落？
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疼的厉害。
长孙皈垂下了头，眼底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涌了出来。
九当凌绝崖上，长孙雪缨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
她看着太阴神印如同一张网，将天裂困在里头。
从最初的剧烈挣扎，想要破网而出，再到后来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
这一场念力和太因素神印之间的角逐，胜负，已分！
第4607章 史前第一人（下）
半柱香时间，在僵持中，迅速流逝。
“香快烧完了，啧，丫头，你倒是努力啊。”
金麒麟王由喜转忧，又由忧转喜。
叶凌月虽然控制住了天裂，可还是没有将其封印。
若是天裂不消失，那她早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血的腥味，在长孙雪缨的口腔里弥漫开。
她盯着叶凌月的背影，如果眼刀子能够杀人，那叶凌月也许已经是千疮百孔，死了百来次了。
“秦哥哥，那个叶凌月不会真的封印那条天裂吧？”
司轻舞抓着秦蚀的手，眼红着盯着叶凌月。
“赢了也没用。”
秦蚀收回了目光，胜负已经无关紧要了。
叶凌月输的是天机。
长孙雪缨，才是命定的传承人，这一点，没法子更改了。
“快看，天裂，消失了！”
就在半柱香即将化为灰烬之时，太阴神印光芒大盛，而一道天裂也迅速萎缩消失，到了最后，天空，再无裂痕。
那一道盘踞在九当凌绝崖上空万千年的天裂消失了。
在封印天裂的一瞬，叶凌月感到一阵乏力。
虽然用的不是“光明领叶凌月”的血，可是她将血和念力融合在一起，却是个异常艰难的过程。
太阴神印，她见识过几次，也使用过。
可是和早前相比，这一次，因为融合了念力的缘故，无疑更难。
她脚下一个踉跄，连控制飞行符骨的念力都没了。
好在这时，有人将其搀扶住。
紫堂有些僵硬的扶着叶凌月的手。
他的手，有些发凉，也不知是紧张的，亦或者是他天性就心冷。
据说，心冷的人，手冷。
冰心的手，倒是热的。
可他却叫做冰心。
冰心……冰心你到底是谁？
叶凌月觉得头疼欲裂。
直到她落地的一瞬，才将冰心和女帝的事，丢了脑后。
“丫头，你没事吧？”
金麒麟王担忧的声音传来，还有云灵那一脸“这次表现不错”的臭屁表情。
天空，天裂已经消失了。
“不愧是有我麒麟血脉的孩子，封印了，看到了没有，彻底消失了。”
金麒麟王骄傲到不行，就好像那天裂是它搞定的一样。
叶凌月封印了天裂，意味着她就是新的天命传承人。
她是夜北溟的女儿，等于是自己麒麟一族的后人当了新的传承人。
金麒麟王暗喜，麒麟一族总算要再度崛起了。
“你少在那得瑟了，和你们麒麟族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到，她使用了太阴族的秘法，还有，那血是怎么回事？”
金麒麟王得意，鲲鹏殿神就有些站不住了。
叶凌月当了天命传承人，自己支持的可是长孙雪缨，这一开头就得罪了叶凌月，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嘛。
再说了，叶凌月是不赞同让它们夺取命师们的肉身附体重生离开昆仑旧址的，怎么看，都是长孙雪缨更好一些。
鲲鹏殿神再看看长孙皈和云灵，两者都没有表态。
尤其是长孙皈，这老家伙，城府也是深，一个是亲闺女，一个是自己支持的，怎么看，他都不亏。
“那是太阴血，算是我原本肉身上的血，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那具肉身暂时不能用。”
叶凌月摊摊手。
她看了眼长孙雪缨，长孙雪缨神情平静，站在一旁。
不知为何，叶凌月觉得她的眼底，有一抹异样的光。
“我们比的是结果，只要让天裂消失即可，管用什么道具。”
金麒麟王不满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是比试，就应该公平公开公正，如果道具可以随便用，那找人帮忙也可以了。”
鲲鹏殿神据理力争道。
“鲲鹏殿神，多谢你为我争取，不过，这次比试，是我输了。”
哪知，长孙雪缨却在这时开了口。
她示意鲲鹏殿神不要再为自己争辩。
叶凌月愈发意外，这不像是长孙雪缨的做法。
“既然一方已经认输，那另外一方，就是获胜者，也就是新的天命传承人。”
云灵胡须抖了抖。
这个结果，似乎在它意料之中。
“虽然我输了，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是怎样想到用太阴神印封印天裂的？”
长孙雪缨直视着叶凌月。
同样的三炷香时间，同样两人应该都看到了幻境，可叶凌月却想到了使用太阴神印。
这意味着，她比自己强。
这一点，才是长孙雪缨无法接受的。
她输了帝莘，输了爱情，可是唯独修炼上，她不可能输给叶凌月。
“你可是怀疑，云灵先和我通了气，暗中提点了我？”
叶凌月听出了长孙雪缨的话外之音。
让长孙雪缨这样的人人数，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云灵若是知道天裂的封印之法，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法子将其消除了。我之所以想到用太阴神印封印，那是因为，我感受到天裂中有很强的怨气。比起女皇山谷内的地裂，更加强大的怨气，近乎毁天灭地的怨气，怨气可化为怨力和怨念源泉，所以我想到了太阴神印。当然，我也得感谢你，因为有了你的前车之鉴，我才放弃了单纯用念力修复天裂的做法。”
叶凌月坦言道。
在她脱离幻境后，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念力去修复。
就在叶凌月打算放弃之时，她感受到了强大的怨念。
那一条天裂，的确是念力。
可念力也由善恶之分。
而这一条天裂形成的念力，就属于后者。
念力，也分了善恶？
长孙雪缨听得一怔。
就是长孙皈也有些莫名。
天命族，多年来都是念师，对于念力，他们的认识远超过其他人，可是他们从未将念力区分过。
或者说，哪怕知道有善念和恶念之分，也没想过区别对待。
叶凌月是第一个，将念力分善恶对待的念师。
长孙雪缨想了片刻，忽的大笑了起来。
“善恶之分？你这种人，也配说善恶？叶凌月，你以为你封印了天裂，就胜了？今日，我就要将你伪善的面孔揭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你根本不配继承女皇的天命！因为你杀了女皇！”
第4608章 长孙雪缨的控诉
长孙雪缨指着叶凌月，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长孙雪缨，把话说清楚。”
叶凌月拧起眉头。
她与长孙雪缨之间，确实有过节。
可这过节，与她善恶并无关系。
诚然，叶凌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说的没错。你总不能因为技不如人，就含血喷人吧。”
金麒麟王不喜道。
这个长孙雪缨，趾高气扬的模样，和她爹长孙皈一模一样。
长孙皈那老小子倒好，在一旁也不吭气。
金麒麟王实在看不下去了。
“看样子，光是说，你是不会承认了。方才，你进入天裂后，应该也看到了一些什么。”
长孙雪缨睨了眼叶凌月。
“不错。”
就如叶凌月预料的那样，长孙雪缨也看到了。
只是叶凌月可以肯定，长孙雪缨和自己看到的是否一样。
“女皇宫、教养嬷嬷、女皇……这些，你也都看到了。”
长孙雪缨也不知，叶凌月看到了多少。
叶凌月颔首。
“那你体内的混沌珠，应该也有感应了。”
长孙雪缨凝视着叶凌月，仿佛想要看穿她体内的混沌珠。
叶凌月没有否认。
“我的混沌珠，也有了感应。我终于弄清楚，它是什么混沌珠了。原来，混沌珠有好几颗。”
长孙雪缨说罢，摊开了手掌。
她的右手，犹如莹玉，完美无瑕。
掌心中，一颗珠子发出润泽的光芒来。
这一颗，就是她从缥缈海中得来的混沌珠。
当时的长孙雪缨还以为自己得了独一无二的混沌珠。
直到她在幻境里看到了女皇的混沌珠。
“那又如何？”
叶凌月的体内，那一颗混沌珠并无反应。
同样是混沌珠，叶凌月对昆仑女皇的混沌珠有感应，可对上了长孙雪缨的混沌珠，并无任何感应。
这也是叶凌月感到最诧异的地方。
“我这颗混沌珠，名为忆珠，承载着女皇的记忆。”
长孙雪缨说话间，那一颗珠子，发出了一片光芒。
光芒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幕景象。
周围的情景一变，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女皇宫。
金秋的女皇宫，王庭之内。
女皇站在了老菩提之下。
王庭之中，大部分的树木都应该是四季常青，花草芬芳才对。
可这一日的王庭树木花草，却并非如此。
树木不少都已经枯萎，落叶洒了一地。
花草更是凋零一地，整个王庭内，都显得很是萧瑟，犹如寒冬降临。
唯独一棵树，还挺拔的长在那。
老菩提的树干是银白色的，枝叶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紫色。
从树叶看，叶凌月就看得出，这是重新复活后的老菩提，也就是得了女皇的一部分天命后的老菩提。
身后，似是有什么声响。
这时，老菩提身旁的女皇缓慢转过身来。
云灵喵呜了一声，蹿到了女皇的怀里。
它的身躯像是一个小球，几乎是飞进女皇怀里的，女皇的身躯微微一震，像是很难承受住云灵的重量。
“那是？”
众人除了叶凌月等人之外，俱是一惊。
因为，他们看到了昆仑女皇的真容。
居然和九命佛，一模一样。
即便是长孙雪缨，乍看到九命佛时，也感到很是吃惊。
没想到，昆仑女皇居然和帝霓裳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的帝霓裳……女皇殿下，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多岁。
她显得很是憔悴，双颊下陷，眼底有病青色的阴影，不时发出几声咳嗽声。
她抱着云灵的手，都瘦成了皮包骨。
眼前的女皇，早已瘦的脱了相，很难用美丽来描述。
可她身上依旧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那是属于王者的气势。
“云灵，你还是那么冒失，朕以后可保不住你了。”
女皇的眼底，划过一抹柔色。
她摸着云灵柔顺的毛发。
她这具身躯已经是行将就木，不知还能撑多久。
好在，红月女皇已经被封印了。
只是，她身旁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了。
只剩了老菩提和云灵了。
女皇觉得眼底有些酸涩。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身旁明明簇拥着那么多人，为何会那么孤独。
她没法子忘记，叶素临死前，看自己的眼神。
自己……辜负了叶素对自己的忠心。
女皇感到心头一痛，剧烈咳嗽了几声，喉咙间的腥甜味越来越浓。
“禀告女皇殿下。”
听到了脚步声后，女皇转过身去，背对着来人。
却见一名体态妖娆的女将走了进来。
她冲着女皇行了礼。
女皇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是颇有威仪，和以前的女皇没什么两样。
只是她抱着云灵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女皇殿下，红月信徒的老巢已经被全部歼灭。不过，还有一些天裂没有消灭，属下和其他殿神都想尽了法子，可是还是无法修补。”
那名女将说罢，垂首等着女皇的答复。
“天裂之事，暂且放一边。”
昆仑女皇摆摆手。
眼下的她，已经有心无力了。
也许，应该将此事，交给新的天命传承人。
只是，到底应该选谁？
“还有一事，天命族已经被处决，长孙皈和其女长孙雪缨应该怎么处置？证据表明，长孙雪缨并没有参与通敌。”
女将继续说道。
“长孙皈……传我的话下去，让长孙皈带人修建女皇墓，终生不得离开女皇墓。”
昆仑女皇沉声道。
听到此话，长孙皈闷哼了一声。
是女皇下的令。
将他囚禁在女皇墓中，终生不得出。
女皇，您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忠仆？
长孙皈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再也不复存在。
“遵命。”
那女将看了眼女皇僵硬的脊梁，退了下去。
王庭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陷入思考的女皇，显然没有留意到。
直到对方到了她的身后，女皇才惊觉。
她回首，看到了来人。
“阿月？没有朕的传召，你怎么进来了？”
站在女皇身后的，却是狼女阿月。
阿月盯着女皇，抿紧了唇，她的眼中，有红光闪动。
“女皇，你可记得，帝阳是怎么死的？”
第4609章 女帝之死
你可还记得，帝阳是怎么死的？
阿月凝视着女皇，已经长开了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
她虽在笑，眼神却是极冷的。
在场的众人，都是几经生死之人，却都在看到阿月的神情时，不寒而栗。
“你……”
听到“帝阳”两字时，女皇的瞳狠狠一缩。
她身上的皇者威严，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她身子，不由往前倾了倾，抱着云灵的手不住颤抖着。
“我是来讨债的。”
下一刻，就听到一声嗤响。
云灵跳到了地上，它一身雪白的毛发，此时已经染上了血红色。
一把匕首，刺进了女皇的心窝处。
寻常的匕首，当然不可能刺杀女皇。
若是平时的女皇，也不会被击中。
可眼前的女皇，却是风烛残年，只剩了最后一丝仙力。
那把匕首，闪动的并非是金属的光泽，而是一股念力。
那是一把念力匕首。
匕首在入体的一瞬，迅速变长，竟是刺穿了女皇的心。
哗然声响。
女皇身上，几颗珠子洒落。
混沌珠滚落在地。
喵呜~云灵围着女皇，不停叫唤着，声音变得愈发尖锐。
它浑身的毛发竖了起来。
“是……是……你……”
昆仑女皇盯着阿月，像是第一次认识她那样。
“昆仑，灭了。”
阿月看着女皇身上的血越流越多，看着她摔倒在地。
她盯着女皇，嘴角是最冷酷的笑。
她很是从容，钻入了一旁的树丛，那一带，隐藏着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
云灵在女皇身旁不停叫唤着。
可是没有人赶来。
自从女皇封印了红月女皇回宫后，就愈发孤僻，不喜人伺候。
“云灵，不要叫了，没有人了。朕身旁……没有人了……”
女皇的眼底，湿漉漉一片，却没有泪水落下。
她靠在老菩提上，抱起云灵。
“朕……我错了……叶素说的对……我错的离谱。这都是报应……”
昆仑女皇苦笑着。
她提起一口气，可体内的仙力已经是气若游丝，迅速就要溃散。
她咬着牙，将一缕仙力凝聚在身前，那把念力匕首消失了。
伤口也跟着消失了。
可昆仑女皇却知道，自己的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被那一把入体的念力匕首，击碎了。
她，隐藏的好深。
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这一把念力匕首，蕴含了多少的怨念，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炼化而成。
“可惜，最终也没法子选定一个合适的传承人，她们俩都很合适，又都不合适。云灵……我唯一能信任的，就是你了。你要告诉世人……辛……存……再现……”
女皇的声音越来越弱，一股暖流，钻入了云灵的体内。
云灵的眉心处，一片光芒璀璨。
云灵的眼底，渐渐有了清明。
“主……”
混沌珠光芒收敛。
九当凌绝崖的第九层上，一片死寂。
只有风的呼啸声。
“是你，杀了女皇？”
长孙皈的声音，带着沙哑。
金麒麟王也是一脸的错愕。
“原来是你，我们都被你给骗了！女皇并非气力耗尽而亡，而是被你杀害的！云灵，你为何没有提起！你和她分明就是同伙！”
鲲鹏殿神义愤填膺道，女皇暴毙在王庭，当时悲痛欲绝的众殿神都没发现。
加之云灵突然获得天命，殿神悲痛之余，都心下恼火，谁都没想到去仔细检查女皇的尸身。
“我并不记得那些事。”
云灵的声音里，也有些颤抖。
它，也是第一次，看到女皇死前的一幕。
当年，它得了那一部分的天命之后，只看到了女皇临死的一幕。
天命融合，让其开了灵智，成了天道。
可它终归只是一只猫宠，哪怕得了女皇的宠爱，得了不少的供奉，可也只是一只猫宠。
强大的天命之力，让它几乎死去。
再醒来时，它已经不记得这一段了，它有的只是女皇让它保护昆仑，承载天命。
“真相已经大白，我们天命族是被冤枉的，真凶是阿月，勾结红月信徒的也是她。她刺杀女皇的那一把匕首，显然使用了险恶的怨念凝聚而成的。这种人，怎么配承载天命。”
长孙雪缨冷笑着，望着叶凌月。
“说的不错，她害死了女皇，害惨了天命族，是罪魁祸首，我们要替女皇报仇。”
鲲鹏殿神上前一步，怒视着叶凌月。
没想到，狼女阿月隐藏的那么深。
“慢着，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也许事情不像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你们想啊，如果真是阿月杀的人，为何女皇的混沌珠还会在她身上。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凡事不能只看表象，也许，那个阿月并非是真正的阿月。”
金麒麟王焦急不已。
它瞅瞅叶凌月，让她快点想法子解释。
怎么明明是胜券在握，一眨眼，叶凌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女皇宫中，只有阿月和雪缨，是念师。”
长孙皈上前一步，走到了叶凌月的面前。
“你让我太失望了。”
轰——
强大的天命轰杀之力，迎面而来。
叶凌月身躯一震，眼前一黑，险些没昏死过去。
“这一击，是代替叶素的，你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
长孙皈拿下了斗笠，一张脸上，只有怨恨。
念力化匕……是阿月最擅长的。
那一把匕首，要了女皇的命，也毁了昆仑。
还有，天命族上下，万余条性命。
叶凌月挺直了脊梁。
她并非不想解释，而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可以解释的范畴。
那个人，是阿月。
的确是阿月。
可是为何，她要杀女皇。
而且是为了帝阳。
阿月为了帝阳报仇？
长孙雪缨的混沌珠是忆珠，所以这些记忆，是属于女皇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若是这么一来，阿月，真的杀了女皇？
若是真的如此，她没法子解释。
当时的阿月，大概十二三岁，这是她进入女皇宫数年后。
这数年，发生了什么？
冰心……阿月……柳柳……辛霖……长孙雪缨……这些人，在过去数年里，发生了什么？
一团团迷雾，让叶凌月的思绪杂乱无章。
第4610章 逃亡
更何况，叶凌月不禁苦笑。
她此时，根本无法动弹。
封印天裂，几乎耗光了她的念力。
诚然她早就猜到了长孙雪缨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会是忆珠。
这后头，一定有什么诡异之处。
长孙皈的念力，就如一根绳索，将其束缚住。
若是这时候，长孙皈再发动第二波天命轰杀……她只能拼命了。
叶凌月暗暗运起了红月之眼的力量。
周围，众人眼中的怒意，叶凌月并不在乎。
可她知道，今日之后，自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尤其是，在长孙雪缨成了天命传承人之后。
既然如此，还不如来个玉碎瓦难全。
红月之眼散发出森冷的气息来。
“长孙城主。”
紫堂高大的身影，在叶凌月欲使出红月之眼的诅咒之力时，挡在了她的面前。
“紫堂，你让开。”
长孙皈并不打算放过叶凌月。
无论她是阿月，还是叶凌月。
她与女皇之死都脱不了关系。
她体内还有红月之眼，还有两颗混沌珠，如此之人，绝对不能让她活下来。
叶素的力量，更不能所托非人。
想到了叶素，长孙皈肝胆欲裂。
叶素对阿月，倾尽所有，可是阿月却辜负了她！
就凭这一点，阿月就该死。
“她不是凶手。”
紫堂挡住叶凌月，沉声道。
“她若不是凶手，还能有谁？难道是我们？你果然和叶凌月不清不楚，亏你还是佛宗之人。”
长孙雪缨嘲讽道。
她早就看出，这个紫堂，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若非是她看着对方，和当初的杀生佛长得一样，必定有关联，她早就对付他了。
不过这一路看来，他只是长得像罢了。
若是他真是杀生佛，叶凌月根本不会受伤。
“与她无关，我信她。”
紫堂没有理会长孙雪缨的挑衅。
“你信她？紫堂，你难道是怀疑混沌珠？怀疑我们所有人，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都看到了。今日，你若是不与我们站在一起，等待你的后果，你可想到了？还有你的宗门，也是如此。”
长孙皈眯起了眼来，眼中透着寒光。
不过，他没有再出手。
紫堂，是他非常看重的一个人。
撇开他念师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那一股势力。
“紫堂，你让开。这是我自己的事。”
叶凌月很感激紫堂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帮助她。
不过，她并不愿意连累对方。
虽然，紫堂挡在她身前的举动，何其熟悉。
看着那背影，她竟是一瞬想到了师父紫。
“一念之间，成佛成魔，叶凌月，你不要再选错了。”
紫堂却是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他回头，对上了叶凌月的眼。
成佛成魔？
叶凌月一怔。
难道紫堂发现了她的想法，知道她要动用红月之眼？
他是在阻止自己动用红月之眼？
就在紫堂回首的一瞬，秦蚀低声道。
“小心，她身上有红月之眼。”
叶凌月心头一动。
越过紫堂的肩膀，叶凌月看到了秦蚀的神情。
秦蚀……长孙雪缨……他们两人之间，早就有所勾结。
长孙雪缨的那一颗混沌珠，来得突然。
她和秦蚀，联合在一起。
“你若是敢动用红月之眼，别怪我……本尊动用天道天雷。”
云灵警告道。
它盯着叶凌月，眼中，只有冷漠。
叶凌月心头有些不适，云灵，用一种完全仇视冷漠的语气，针对自己。
它也信了。
信，是她杀了女皇。
虽然，看到混沌珠里的那一幕，她也几乎就相信了。
可是，紫堂的话，让叶凌月及时醒悟了过来。
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忆珠是长孙雪缨的忆珠，看到的一切，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数年的记忆空白，阿月与帝阳的关系，以及女皇为何在最后关头，隐去了自己的伤口，还抹去了云灵的记忆？
这些，难道是偶然？
绝非是偶然。
“紫堂，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们大伙群起而攻之。”
长孙皈最后警告道。
“与他说什么废话，杀了他们。”
长孙雪缨却是眼眸一沉，她没有耐心和叶凌月胡扯。
那一颗忆珠一闪，长孙雪缨身形一闪，一股浑厚的上古仙力，伴随着凛冽的掌风，袭向了叶凌月。
几乎是同时，秦蚀和鲲鹏殿神也动了。
三者与长孙皈一起，朝着叶凌月和紫堂包抄。
一旦围住，两人根本退无可退。
“走。”
紫堂一把将叶凌月抱了起来，却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朝着九当凌绝崖的下方跳去。
这可是九当凌绝崖的第九层，此时，并无云梯，这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那小子疯了不成，为了个女人，居然拼了命？”
眼看紫堂坠崖，鲲鹏殿神身形一变，化为了鹏鸟，它张翅腾空而起，穿过了层层云雾，却没有找到紫堂和叶凌月。
足足一刻钟，鲲鹏殿神才折回了第九层。
“找不到，该不会是让他们给跑了？”
鲲鹏殿神恼火道。
“不可能，这里是九当凌绝崖。”
云灵低声道。
这里的入口，只有它能打开。
云灵此时的心情，也是非常的复杂。
居然是阿月。
这个事实，来得太突然。
它的计划，被打乱了。
“那就一层一层找，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长孙皈说罢，就欲众人兵分多路，一路去寻找叶凌月和紫堂。
足足一个时辰，他们找遍了整个九当凌绝崖，都没找到叶凌月和紫堂。
“云灵那家伙呢？”
在九当凌绝崖的第一层，遍寻无果的众人发现，连云灵都不见了。
“放心，它会回来的。”
长孙皈沉声道。
“难道就不怕它包庇叶凌月，把人给放了？”
长孙雪缨不是很放心云灵。
“它是天命，任何对昆仑不利的存在，就是它的敌人。无论它与叶凌月的交情如何，从今日开始，它们就是死敌。”
长孙皈并不担心云灵。
可是长孙皈却不知道，他需要担心的并不是天道云灵。
而是，神秘莫测的巫神。
九当凌绝崖的某处，巫神和云灵正对峙着。
第4611章 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巫神，你若是再阻拦我，别怪我翻脸不认账。”
云灵恼火道。
若是知道叶凌月就是凶手，它绝不会和巫神合作。
它想要找寻叶凌月和紫堂的下落，可巫神却在那磨磨蹭蹭。
“天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他们已经逃走了。另外，你当真相信那一颗忆珠？”
巫神冷哼一声。
世人就是愚昧。
看到什么，就以为什么是真的。
“那一颗混沌珠似乎真的，女皇的记忆不会出错。”
和长孙皈等人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同，云灵大抵猜到了叶凌月和紫堂是从哪里离开的。
若是速度快一点，它还能捉到他们。
“你以为，昆仑女皇就不会犯错？”
巫神嗤了一声。
若是昆仑女皇不犯错，她也不会陨落，昆仑天脉也不会崩塌。
“你敢质疑女皇？”
对于云灵而言，女皇，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不会犯错。
“也对，其实你们的女皇的确很聪明，只可惜，一时糊涂。你应该没有忘记，她最后的那番话。”
巫神和云灵对峙着。
“女皇最后的话？”
云灵回忆着。
“辛月并存，昆仑再现。”
女皇最后时刻，气若游丝，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那几个字，没有几个人真正明白过来。
“这句话，应该似曾相似吧？”
巫神说罢，云灵有一瞬的错愕。
“这两个丫头，还真是珠联璧合，互补的紧。辛月并存，昆仑再现之日，指日可待。”
云灵觉得自己的脑中，似乎闪过了一句话。
那话，是女皇对它说过的？
是什么时候说过的？
为何，它仔细想来，又记不起了。
开了灵智后，它失去了不少的记忆。
云灵怀疑，这番话是自己在成为天道之前，听说过的。
“女皇已经陨落，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云灵哼了一声。
它难以忘怀，阿月将那把匕首送入女皇心窝的那一幕。
“我说的是事实，阿月，她不可能杀女皇，因为……”
巫神顿了顿。
“在那之前，她早已死了。”
云灵一惊，幽蓝色的眸里，惊色一闪而逝。
“你说什么？”
“阿月，在女皇陨落之前，已经死了。是……擎苍皇女，杀了她，被葬在了王庭那一棵老菩提之下。她不可能再杀死女皇。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折回老菩提之下，挖土十尺，就能找到一具骸骨。”
巫神沉声道。
“阿月死了？巫神，你到底是谁？为何你对女皇宫的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云灵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是谁？我也已经忘记了，我只知道我眼下是巫神。至于这些，并非是我的记忆，而是擎苍皇女辛霖的。也许，你有兴趣和她说几句。”
巫神说罢，声音消失了。
“云灵，好久……不见了。”
一个有些生涩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个女童的声音。
有些稚嫩，有些生冷，可那声音，云灵听着觉得有些耳熟。
“我是……辛霖。我们以前在女皇宫是很好的玩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说起来，我救过你一次性命，当时你的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我……求了人，才把你救活了。”
辛霖的声音里，有些苦涩。
真相是残酷的。
那一次，女皇宫归来后，那一滩血，刺激了辛霖。
她经常会陷入了噩梦之中。
梦中，她刺死了叶凌月。
慢慢的，她意识到，她杀死的并非是叶凌月，而是阿月。
可真相，依旧如镜花水月，她回忆的并不清楚。
可就在数个时辰前，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魂魄里，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的反映。
她看到了自己的体内，有半颗珠子。
那珠子，让她看到了一些景象。
然后，她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是关于女皇宫，关于阿月、关于她、关于秦蚀、关于她曾经认识的那些人。
云灵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辛霖说的一切，它都有些陌生。
不过，辛霖，它的确不排斥。
上一次，在女皇宫中时，它就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对她有些陌生，可是自己并不讨厌她。
甚至于，接受了叶凌月和她一起进入女皇宫。
也许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她是自己的朋友。
“你，杀了阿月？”
“是，那一滩血，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凌月。”
辛霖沮丧道。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
云灵对辛霖依旧有所怀疑。
毕竟，擎苍皇女和阿月的交情，整个女皇宫都知道。
“她劝我，远离秦蚀。可我当时，听不进去。她要阻止我的计划，去找秦蚀对峙。我知道，她不是秦蚀的对手，我并不想杀她，可那时，我脑子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阿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我都记起来了。我的魂魄里，有半颗珠子。那珠子，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辛霖的声音，微微发抖。
这一切，就像是噩梦。
可是真的发生过。
她看到血泊里的阿月时，泣不成声。
她将阿月埋在了老菩提之下。
只因为，当初她和阿月曾经聊起来，若是有朝一日，两人老去。
阿月表示，自己想要埋藏在一棵树下，落叶归根，她回不去冰原，就想要找一处安息之地。
至于辛霖，她说自己想要葬在沙漠里。
因为沙漠里的沙子会随风而逝，她可以化为沙子，走遍天下的每个角落。
之后，秦蚀来寻她，让她放红月信徒进入女皇宫，她拒绝了，那是她第一次拒绝秦蚀。
她离开了女皇宫……
这些，都是那半颗珠子告诉阿月的。
若是说，之前的辛霖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了阿月，可这会儿，她已经知道，那是不改的事实。
云灵听罢，也不多说，只是一跃而下了九当凌绝崖。
它避开了众人，它需要找寻一个答案。
九幽地狱里，辛霖小声抽泣着。
“哭哭啼啼，可不像是你。”
巫神的声音，不冷不热在耳边回荡。
“少烦我。”
辛霖心情很糟。
她有很多话想要和凌月说，可又不敢去见她。
第4612章 半颗混沌珠
辛霖有很多话想要和叶凌月说，可又害怕，叶凌月知道后，不会原谅她。
她没脸，见凌月。
云灵，一定去了女皇宫，去找那具骸骨。
她和凌月，再也没法子做朋友了。
“我若是你，会去找她说明一切。”
巫神也有些烦躁。
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委实很讨厌。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这个野丫头。
哭，这种事，完全不合适她。
她，小小的缩成一团，鼻子眼睛，红通通一片。
“你懂什么，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从小到大……我是百世恶鬼，与我结交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只有她，愿意当我的朋友。”
辛霖抽搐了几下。
她的心情，旁人很难理解。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叶凌月对她而言，就是唯一的家人和朋友。
可是，她却杀了对方。
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阿月不是你杀的。”
巫神有些头疼，哄女人，还真是个麻烦事。
“就是我杀的，我都想起来了。”
辛霖又抽泣了一下，用手背擦了下眼泪。
“那是因为，你被人控制了。”
巫神真想撬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平日，她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事情落到了她和叶凌月身上，她就头脑发昏了。
“你不用安慰我……慢着，你说我被人控制了？”
辛霖忘记了抽泣。
“不错，你不是在自己的体内，发现了半颗混沌珠？那玩意，其实早就在了，不过是早前，因为昆仑旧址被封禁，所以一直没有觉醒。它会随着其他混沌珠的苏醒，跟着苏醒。混沌珠之间，是相互感应的，而同一颗混沌珠，相互之前，有制约作用。你体内只有半颗混沌珠，余下的那半颗，才是让你失手杀死阿月的真凶。”
巫神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解释，辛霖听明白了没有。
其实这件事，他也只是猜测。
因为，之前他的魂魄碎片在云灵身上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你肯定？”
辛霖迟疑了下，反问道。
巫神这家伙，平日是挺讨人厌的，不过却是个说一不二的。
“当然。因为，和你相同情况的人，还有一个。”
巫神顿了顿。
这件事，他原本不打算说出来的。
毕竟，后头的好戏还未开演。
“还有谁？”
辛霖下意识追问道。
“长孙雪缨，很有意思的是，她所谓的那一颗忆珠看上去是完整的，实际上，却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别人手中。”
巫神意味深长道。
这一个事实，知道的人很有限。
云灵、叶凌月应该都没有发现。
更不用说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那一颗忆珠释放出来的假象欺骗了。
可巫神，却发现了这一点。
只因为，多年前，他曾经见识过真正的忆珠的威力。
那一颗忆珠，说起来，和红月之眼有异曲同工之效。
它也是混沌珠中，能够排进前三的存在。
除了能够携带女皇的记忆之外，它还有个作用，那就是抹去旁人的记忆。
虽然这个能力，只能是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发挥作用。
巫神查看云灵的反应，就知道，当年昆仑女皇陨落之前，应该对它使用了忆珠的抹去记忆的作用。
那些殿神们，乃至是长孙皈都未必知情。
因为，他们都没有真正体会过混沌珠的威力。
“那控制我的人是谁？长孙雪缨被控制了？那凌月她们岂不是很危险？”
辛霖已经忘记了自己早一刻还在那感伤，她已经警觉起来，担心叶凌月的安危。
如果事情真像是巫神说的那样，凌月的情况一定非常危险。
虽然紫堂带着她逃走了，可逃离得了九当凌绝崖，未必能逃离得了昆仑旧址。
对方能操控长孙雪缨，一定是实力非凡。
“控制你的人，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至于长孙雪缨……暂时还不清楚。对方应该也没有真正控制她，只是让她一步步走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让昆仑内部内讧，分裂成了好几部分。”
巫神沉吟道。
对方，甚至还未露面。
对方，必定不是柳七变。
比起对方来，柳七变的手段简直只能说是幼稚了。
辛霖陷入了沉思中。
足足一刻钟后，她轻咬了下唇。
“是……那人是秦蚀。”
巫神只是轻哼了一声。
显然，对于秦蚀，他也是很不感冒的。
“也是他，诅咒我成了百世恶鬼。我记起了一些事，可是，关于秦蚀的，不多。”
辛霖苦恼的正是这一点。
她甚至连自己为何会有半颗混沌珠之事也记不起来。
按理说，混沌珠是属于昆仑女皇的，在女皇陨落之前，混沌珠应该都在女皇之手才对。
可事实恰好相反，辛霖杀阿月在女皇陨落之前，也就是说，女皇的混沌珠在她陨落之前，就已经丢失了一颗，甚至是更多。
可惜，女皇早已不在，没有人知道混沌珠的具体情况。
“我要去找凌月，还有那个秦蚀，我要正面和他对峙，为何他要害我。我与他，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辛霖已经恢复了理智。
她知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找出另外半颗混沌珠。
“不行。那地方，眼下连我都进不去，何况是你，你想见叶凌月，只能在她离开昆仑旧址，你找到了新肉身中之后。”
哪知，巫神却是一口就拒绝了辛霖的要求。
眼下昆仑旧址的情况，很是复杂。
旧址的禁制，已经被强化，外界无法进入。
巫神能和云灵沟通，还是因为自己多年前，留在昆仑旧址的魂魄碎片的缘故。
可想要再直接进入昆仑旧址，只有等到内部有人出来，或是说，新的天命，也就是长孙雪缨开启禁制。
虽然长孙雪缨的实力，在巫神看来，不足以打开禁制。
但，不排除长孙雪缨背后的那个人，会暗中推波助澜。
“那我想和凌月……坦白这件事，让她留意身旁的危险。”
辛霖也知道，巫神不会松口，可是，云灵不在叶凌月身旁，也就意味着，叶凌月和巫神的联系也暂时被切断了。
第4613章 师父紫的用心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若是凌月出了什么事，你的计划就失败了，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辛霖很是焦急，可是她也摸准了巫神的脾气，巫神此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口是心非，自己越是心急，就越要表现的镇定。
“你这是在关心我？”
黑暗中，巫神那双幽蓝色的眸，睨了眼辛霖。
这丫头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句都不能信的。
不过，不知为何，听到她关心自己，他心情很是不错。
既然心情不错，巫神倒也乐意帮叶凌月个忙。
事实上，他已经帮了叶凌月大忙了。
若非是他，她和紫堂还未必能够顺利逃出九当凌绝崖。
“我当然关心你，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辛霖忙不迭的点头。
巫神干笑了两声。
“她不会有事，那个紫堂不是普通人。没猜错的话，他们眼下应该已经到了千佛废城。那地方，有些特殊，长孙皈那帮人攻不进去。若是叶凌月足够聪明，应该会想法子离开昆仑旧址。这里的形势已经失控，她很快就会被昆仑新天道和红月信徒一起追杀，离开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做法。”
巫神的计划，就是在叶凌月离开后，再联系上她。
见巫神这么说，辛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但愿，凌月能够顺利离开，还有她的家人们…
女皇宫内，云灵来到了那棵老菩提下。
按照擎苍皇女的说法，阿月的骸骨在老菩提下。
虽然已经过去了万千年，可在昆仑旧址里，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一般。
女皇宫依旧是老样子。
女皇陨落之后，王庭反倒是恢复了繁茂。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一棵老菩提。
“这是？”
云灵有些意外。
它看到了老菩提的位置上，居然长出了一棵树苗。
老菩提，活了？
它继承了天命之后，老菩提就一直枯萎着。
没想到，它居然又活了。
它的嫩叶是非常漂亮的紫罗兰色，刚长出来的叶子，还带着绒毛，树干是浅浅的银白色。
“是因为，感受到了新天道即将诞生的缘故？”
云灵有些感慨，它用猫爪，挠了挠新长出来的小树苗。
小树苗摇晃了几下，像是在欢迎这个昔日的小伙伴。
“冒犯了。”
缅怀了一番后，云灵一阵刨土。
挖了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没有骸骨？”
云灵的眼底，闪过一抹恼色。
“巫神，你竟敢骗我！”
“天道，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你可别含血喷人。一定是有人，挖走了她的骸骨。”
云灵的体内，巫神也有些意外。
辛霖明明说过，叶凌月的尸骸，是埋藏在这里的。
“呵~够了。你、擎苍皇女还有叶凌月，早就勾结一气，你们休想在隐瞒我。”
云灵被激怒了。
它不应该相信他们。
他们都是一伙的，一起害死了女皇。
亏它，还一度动摇过。
新的天道，果然还是长孙雪缨。
云灵将那土埋了起来。
“我会遵守承诺，让新的天道带你离开昆仑旧址。可那之后，你休想再动用我的肉身，我交付了天命后，就会陷入沉眠。告诉叶凌月，女皇的仇，新天道，一定会报。”
云灵冷声道。
它一跃而起，留下了小树苗和一堆的土。
风吹过，小菩提树摇曳着树枝，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有人在轻声叹息。
千佛废城北佛窟。
当九命佛、云笙、夜北溟等人感到了一股力量突然闯入了千佛废城后，第一时间锁定了北佛窟。
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是缥缈海的红月信徒们，而是叶凌月和紫堂。
北佛窟内，新生的小菩提树正迎接着两人。
“你早就知道，菩提树里藏着传送阵？”
紫堂搀扶着叶凌月，叶凌月脸色还有些惨白。
天念轰杀的威力很强，若非是因为她体内有混沌珠护体，怕是很难活着离开九当凌绝崖了。
当然，这其中，紫堂也有很大的功劳。
在进入九当凌绝崖后，九当凌绝崖就被封锁了。
叶凌月很清楚，想要离开那里，无论是第一层还是第九层，都是不可能的。
可紫堂这家伙，还真有化可能为不可能的本事。
他带着她坠入了九当凌绝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们没有粉身碎骨，而是到了一处，很是隐蔽的第八层和第九层之间的特殊区域。
在那里，生长着一棵菩提树。
看上去已然枯萎后，又重新焕发出生机的菩提树。
紫色的叶子，笔直的树干。
“师父……”
叶凌月看到了那棵小树苗，它和记忆中的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小树苗一模一样。
“你和师父紫，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凌月轻轻摸了摸小菩提树的叶子。
叶子蹭了蹭叶凌月的手，显得很是亲近。
事到如今，叶凌月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也许，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紫堂没有给叶凌月任何答案。
“师父紫他在哪里？这些年，他可还好？”
叶凌月问起紫堂宿时，眼眸一黯。
她对不起师父紫，当年若不是她，师父紫也不会被带走。
自己连累了师父紫，连累了薄情，还连累了帝莘……
“尊上在佛宗。他让我来找紫叶菩提，没想到，真正要找的，却是你。”
紫堂看了眼菩提树。
尊上，让他一定要进入王庭，将树枝插入王庭的土中。
他没能让那一棵树活过来，紫堂以为自己没法子完成尊上给自己的任务，直到他遇到了叶凌月。
尊上说过，若是菩提树没法子重新发芽，那是因为，他的佛性不够。
只有寻找佛性也就是佛根更强之人，为此，紫堂考虑过云笙、姬如墨乃至后来的虔蓝佛陀，可是这些人都不行，最后，他发现了叶凌月身上的佛根竟很强。
或者说，他在遇到叶凌月后，她的佛根一直在缓慢生长。
在她进入了千佛废城后，这一点，更加明显。
所以，他把枯枝交给了叶凌月。
第4614章 你是师父紫，生的？
果不其然，最后，菩提树在叶凌月的手中，复活了。
这也许，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吧。
紫堂沉吟道。
所以说，尊上和这个叶凌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能见到师父紫？”
听说能再见到师父紫，叶凌月很是激动。
“等你能够逃离这里再说，这会儿，外头应该都是追杀你的人了，黑白通杀。”
紫堂冷声道。
叶凌月抢走了红月之眼，红月信徒不会放过她，她又杀了昆仑女皇，这可真是……
紫堂想想就很头疼。
若非是这个女人对尊上很重要，他还真懒得搭理她。
“紫堂，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你会和师父紫长得这么像？”
叶凌月打量着紫堂。
除了气质有些不同，眼眸不同之外，紫堂和师父紫的相似度，达到了九成九以上。
叶凌月也一度怀疑过紫堂的身份。
可在她得了千里眼符骨之后，也暗中观察了紫堂，并无任何破绽。
“我是菩提子。就是树上结出来的，你们应该叫‘我’做，种子。”
紫堂也不再隐瞒。
救了叶凌月之后，在把她交到尊上手上之前，他和叶凌月就绑定在一起了，用这些俗人的话将，应该就是同伴了。
种子，菩提子？
叶凌月满脸的困惑。
“菩提树成熟后，会结出菩提子，和一般的树不同，一棵菩提树成熟后，只会结出一颗菩提子，然后新的种子诞生，老的菩提树就死了。”
紫堂看叶凌月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懂得菩提子的意思。
俗人们，果然愚昧的很。
“你是说，你是师父紫生出来的！”
叶凌月的嘴角抽了抽，脑中不禁脑补……师父紫，可不就是紫叶菩提么。
“闭嘴，我说的是菩提子，不是生出来的。”
紫堂忍不住，瞪了眼叶凌月。
“可眼下的师父紫，不是菩提树了，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叶凌月轻咳了几声。
师父紫以前是菩提树，可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天劫后，就已经不是菩提树了。
“我严格上说，是万千年前的菩提子，并不是现在的尊上孕育出来的。”
紫堂费力的解释着。
老菩提的菩提子？
而师父紫，又是老菩提的转世。
这个关系，有些复杂。
叶凌月费力思索着，三者之间的关系。
所以是师父紫的前世老菩提生出了紫堂。
紫堂眼下又奉了师父紫的命令，来复活菩提树苗。
“还有一事，既然师父紫是老菩提的转世，他身上不就拥有另外一部分天命？”
叶凌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昆仑女皇，可是将一部分的天命，给了老菩提。
这件事，知道的人，似乎只有她。
“据我所知，尊上身上没有天命。毕竟尊上转世过，天命很可能已经在那时候失落了。所以，你休想打尊上的主意。”
紫堂戒备道。
在紫堂心目中，自家尊上是个六根清净之人，遇上叶凌月这种狡猾的人，很容易上当。
“你是不是对你家尊上有什么错误认识？”
叶凌月嘀咕了一声。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家师父紫第一次遇到自己时，就坑了自己的乾坤紫金袋。
手背上，一阵发痒。
是菩提树苗正用嫩叶拍着叶凌月的手。
它身上的传送阵已经消失了。
这一次，若非是菩提树苗，她怕是真要死在愤怒的长孙皈等人手下了。
云灵一定对自己也非常失望。
叶凌月心情复杂。
“除了这里了菩提树苗之外，还有九当凌绝崖的树苗，昆仑旧址内，可还有其他树苗？”
叶凌月暂且将师父紫和老菩提、紫堂的复杂关系抛诸脑后。
她得离开昆仑旧址，而且是带着大伙一起离开。
她杀了昆仑女皇，长孙雪缨势必继承天命。
那一颗忆珠，有些古怪。
昆仑旧址，很快就会大乱。
这地方，不能再逗留。
“四处，女皇宫王庭、女皇山谷地裂以及九当凌绝崖、北佛窟。这些树枝，是连理枝，一根发芽，另外一根就会很快跟着发芽。”
紫堂说道。
“那昆仑旧址之外的菩提树呢？”
叶凌月心头一动，脱口而出。
“昆仑旧址之外？”
独孤天内，那一棵菩提树。
如果没记错的话，独孤天很可能也在白日飞升后，成为无极天的一部分。
那一棵菩提树应该是师父紫种下的，上面，是否也有传送阵？
“据我所知，的确有那么一根枯枝，多年之前，曾经被尊上种下。不过，那个传送阵，眼下没法子打开，除非，昆仑旧址的禁制被打开了。”
紫堂略一沉吟，答道。
“放心，禁制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打开。”
叶凌月听罢，心中开始酝酿一个全新的计谋。
只是这个计谋，能否成功，很大一部分，还得依靠长孙雪缨或者说，海底的那一位神秘存在。
“月儿？”
就在叶凌月纳闷着紫堂的话时，云笙夫妇俩满脸惊喜，闯入了北佛窟。
“当真是月儿，你不是在九当凌绝崖，怎么会在这里？”
过去的一天，让云笙夫妇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等待。
女儿杳无音讯，他们担心月儿被欺负。
小吱哟和小无极父子俩更是因为担心，主动请命外出打听消息去了。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叶凌月回来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
九命佛看到叶凌月，也有些欢喜，可她也敏锐捕捉到，回来的是紫堂和叶凌月。
还有紫堂那小子，方才似乎在和叶凌月窃窃私语。
对于紫堂，九命佛并无多少好感。
叶凌月叹了一声，将九当凌绝崖发生事情告诉了几人。
听罢，云笙夫妇和九命佛都是一惊。
尤其是九命佛，叶凌月告诉她，她竟是和昆仑女皇长得一模一样。
她满脸的困惑，显然对于此事毫不知情。
毕竟，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昆仑女皇的真容，更多的是听说过这位女皇。
“爹娘，孩儿这一次，怕是要连累你们了。”
叶凌月苦笑道。
长孙皈等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回了千佛废城，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