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开题报告
李贵菊回到羊外的时候，兰教授带着童敏走了，沈铁军以为自己要放羊了，不想老人又给他布置了道论文题：“你看《蝇王》一年多了，不妨就以作者的写作技巧为题，放假前我要看到开题报告！”
所以见到李贵菊，沈铁军心情崩溃：“老师，这道题，这道题，太有点难度了吧？”
蝇王的作者是威廉格尔丁，此时还没凭借这本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是能被李贵菊当做礼物送给沈铁军，可见她对这本书的重视和对沈铁军的期盼：“所以兰教授只让你在放假前交开题报告，铁军，你一直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读了两年研究生，你就没点其他的想法？”
沈铁军低下了头：“我有想法啊，问题是我才多大”
“学海无涯！”
李贵菊不知道兰教授怎么想的，可勉力学生让学生好好学习，是每个老师做共同的心愿，所有的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度是有的，解决办法也是有的，咱们文科和理科不同，理科有此路不通的现象，但是文科没有，你现在所遇到的困难，都将会带给你丰厚的回报。”
还有些话李贵菊没说，自打挂了副教授的职称，她也有带研究生的资格了，心态方面有了新的变化，所以能隐约猜到兰教授的心态，却没想到沈铁军已经猜了出来。
按照正常时间来算，两年后沈铁军也就19周岁，虚岁20的硕士研究生，而现在兰教授出的这道题，李贵菊隐约感觉有点过了，现在以这货跳脱的性子，压一压是对的，但是这么个大的压力，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沈铁军有些懵懂，李贵菊却是实打实的副教授，趁着和兰教授交接的时候，终是没忍住心中的疑问：“您给铁军布置这么一道论问题，有点早吧？”
“呵呵，我以为你不会问呢，原是想找你说的。”
兰教授呵呵一笑，面上的笑容敛去，扫了眼门口低声道：“国栋说铁军和社会上的回城知青有些牵扯，我问过保卫科，说是经常性有人找他，这个事儿我知道的有些晚了，否则怎么说也要带在身边的，就麻烦你了。”
“您言重了。”
雍容的面上闪过恍然，李贵菊重重点了下头：“您放心，我知道了。”
下午给研究生班上完课，李贵菊叫住了要走的沈铁军：“晚自习你跟着77级一起上，这两天哪里都别去，我来指导你写论文开题报告”
嘴角抽了抽，沈铁军并不是傻的，智商及格情商又练了几十年，加上这两年的学习生活，对于论文的难度自然是有着直观的认知。
这道题绝对不是普通的作业论文，隐约感到毕业也就是这么个程度，可只能想想，说是别想说。
因为说了没用啊！
啊啊啊！
强压着仰天长啸的郁闷，沈铁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既然连友军也背叛，那么只能全神贯注的应对了，这么想着还没回到宿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廖红旗的声音：“他偷吃人家的麦片，这应该是个污点吧？别说偷吃其他同学的麦片，单是这么个奢侈的生活，咱们学校里谁有的？”
“幸亏我没参加。”
沈铁军脑海中冒出了个庆幸的念头，临近1980年1月1日，眼瞅着好戏就要开锣，学校里的人马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些连教学秩序都耽误了，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人制止。
“上次小师兄说过应该设立教师节的，要不你明天以谏言的态度给羊城报纸写封信？”
“小师兄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倡议好啊，可以给天下的老师们卖个好，还有给羊城日报有什么用，要写就给南海那几位写，红旗，这可是大大的露脸的机会，也不知道小师兄写了没有？”
“对，给南海写，现在国家重视教育，肯定没人敢唱反调，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说别的，其他学校的也肯定会赞同。”
“我倒是希望有那不开眼的跳出来反对，不用咱们出马，只是其他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宿舍被人霸占当做选战大本营，沈铁军无奈到了图书馆，摸出已经翻的起了毛边的《蝇王》，准备好纸和笔，书里面已经被他圈画的乱七八糟，这是一开始看的时候留的问题。
英语文学的基础便是大量的阅读，与共和国几千个常用字的组成不同，英文单词量高达几万，一本词典的字母数目更是好几亿，搁在普通人掌握几千个就可以了，但是谁让他报的是研究生呢。
也算是自找的。
北方的冷空气源源不绝，连着三天的冬雨过去，浸入里的冷意让人禁不住的哆嗦，当开题报告写的差不多时，沈铁军猛然记起，好像很长时间没吃萝卜牛杂了。
童敏跟着兰教授还没回来，李教授这两天忙着大一的考试和培训处的工作，沈铁军瞅了个空子出了学校。
街上的落叶和牛粪被雨水冲的一干二净，据说学校打了报告要改善这条路，私下传说有部里领导一脚不慎，踩在了树叶上滑到在地，按了一手的牛屎不说，还坐了一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娘们？
沈铁军心中腹诽着到了饭店，便见到门口收了桌子，厨房里的只有王乐靠在灶台边打瞌睡，探手敲了敲门框：“王乐，今天没生意吗？还是没开门？”
听到动静，王乐擦了下嘴角的口水，顺便抹在了围裙上面，满脸惊喜：“小师兄，你终于来了！最近学习忙吗？”
“忙，今天没生意？”
沈铁军到了灶台边烤着手，心说怪不得这小子睡成那样，大冷的天烤着火睡觉啥的，才是正确的选择啊：“不像你，赚点钱就瞌睡，生意也不做了。”
饭店的生意还是好做的，改开的前沿阵地，卖菜的卖肉的，路边随处可见，报纸上还刊登了关于三来一补的新闻，算是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人们的选择多了，那物价指数也在嗖嗖的上涨，加印的130亿已经花了出去，至于后面的问题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擦干净了手，王乐飞快的开始洗萝卜切牛杂，他跟着黄彪那么长时间，算是把这门手艺学到了，一边手上忙着一边开口道：“黄哥进了西关街道的火柴厂，虎子哥就把这家店给我了，小师兄以后来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前两天大招姐回来一次，说是王盛奇已经打开了局面，用十万股走通了个路子，那什么阿屁欧喜人正准备找模具设计，现在还在报价中，还说咱们电线的利润没那么高了，但是还没断。”
“阿屁欧？ipo？”
沈铁军眉头微皱：“找我被人拦了？”
哆哆哆的刀声一停，王乐看了眼沈铁军，继续干起了活：“让人帮忙喊了，说是没找到你。”
“那以后就这样吧，有事让他们留言给你，饭店讲究的是个服务，老黄进了火柴厂，那手艺可是白瞎了，火柴厂啊，糊火柴盒子？一个几分钱？电线的利润还有就行，只要够给这些人发份子钱的咱就干，注意做好交接，人身安全为重。”
沈铁军能交代的不多，这年月一旦去了外地，港岛和科威特以及浙省都是差不多，想联系不是写信就是电话，再不然拍个电报，和他在学校里被李贵菊约束一样，倒是对科威特那边的消息庆幸不少：“王盛奇那边还有什么说法？”
“说法倒是有的，按照你的要求，一半现金一半远期支票，魔方的股票已经涨到了一块三，不到一个月说是涨了三分之一，答应给什么德的已经给他划过去了”
王乐说的含糊，沈铁军听的胡乱兴奋，这种赚钱的机会他记得不多，近期的也就是科威特和港岛两家股市，前一个事关未来的高度，后面要翻过了年，某大佬用眼花缭乱的手法，将股票拉到了十五倍还是十七倍，错过了就要等五年后的小鬼子了。
抓住了机会，沈铁军心情大好，国内的钱多了也不能用，现在万元户都要被人们日报点名，他这一摊子事儿要是发了，那大家就准备排队吃花生米，只有外汇才有大用。
王乐成了老板后，这次还是第一次接待沈铁军，与大大咧咧的黄彪不同，他是个观察细致的人，几次观察这位百十口子人的话事人，发现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先把牛杂吃掉，最后再吃萝卜丁，几次提醒黄彪也没见他理会，有次还被鄙视了，说什么这个比例是老方子上的，不能乱动。
这次接待沈铁军，王乐自作主张的减少了三分之一的萝卜丁，多加了三分之一的牛杂，等待出锅后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去打了饭，继续回到灶台边上，默默的打量着。
“谢谢！”
试着吃了口牛杂，沈铁军感觉口味变化不大，倒是长时间没吃了，好似香了不少，挥舞着筷子先是夹起牛杂，偶尔夹起个萝卜丁，旁边的王乐一会睁开眼看看，然后继续闭上眼打盹，默默的观察着。
连着添了两次饭，沈铁军终于将碗里的萝卜丁吃光，摸着撑起的肚皮，开口道：“多少钱？”
王乐笑眯眯的起了身：“还是原价，两块~”
第七十七章 今日今夜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观察了，塞了牙的沈铁军舔着牙给了钱，王乐已经从灶台边拿起个小瓶子，装作不在意的递过去：“小师兄，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点冷清，能不能带两个发小来？”
接过牙签，沈铁军满脸问号的朝外走：“你的饭店你做主，问我做什么？”
王乐脸上的惊喜闪过，送到了门口：“唉，我就是这么一问，主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好，你慢走。”
小师兄还不知道这个饭店存在的意义，想到这里的王乐心中暗乐，从沈铁军的言谈举止中判断出，黄彪进厂是个臭棋，糊一个火柴盒才几厘钱。
只是，出于谨慎才没说出来，毕竟他以前可是跟着黄彪混的，现如今有了自己的饭店，这可比那些推着地排车走街串巷，卖大碗茶的好多了。
人的一生，可以归咎为选择的一生，小处的吃啥用啥穿啥，大处的言行举止上，都在改变着人生轨迹，众多人做出的选择，便会改变国家的轨迹和方向。
“倡议国家设置教师节！”
“苏联悍然入侵阿富汗！”
学校入口处的报刊栏里，沈铁军看到了最新的人们日报，一张报纸上的两个版面，在关于教师节的倡议书里，廖红旗的名字罗列期间，还有77级法文系的宣雯，目光在两人名字上梭巡着，旁边多了个人：“小师兄，我听人说设置教师节的提议，还是你最先提出来的？”
冷空气作祟，条件差的像沈铁军这样的，便会穿上夹袄，外边套个蓝色或者灰色的褂子，有的褂子短了遮不住夹袄的下摆，露出来老长一大截，再配上长了少许毛刺的大光头，形象恶劣。
条件好的，便会像周志超一般，里面穿着针织的高领毛衣，外边穿上个黄大衣，再好点的便是呢子大衣，一副高级干部的做派，只是这位面色有点不好：“那廖红旗”
沈铁军是有些情绪的，廖红旗这小子上书前连个招呼都没给他打，抬手在玻璃窗户里的一行字上来回画了画，转身便走了。
“羊城外国语学院！”
念出沈铁军画的几个字，周志超有些恍然，只是很快回过神来，几步追了上去：“小师兄，你是说碍着学校的面子，才不和那廖红旗计较的吧？”
沈铁军停下脚步，表情微冷：“你还和我玩心眼？这个事儿现在可只有你知道。”
周志超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沈铁军远去，久久不能言语，直到旁边多了个人：“怎么样？问出来了？”
“呵呵”
面露苦笑，周志超埋怨的看了眼对方，开口道：“何止是问出来了，小师兄说是廖红旗先提出来的。”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说话的人当先走去，周志超眼中闪过一丝凛然，他一直认为沈铁军的学习好，只是聪明些智商高点，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对方的情商那是也不低，看透了他挑拨的心思不说，还出口警告你是唯一知道我承认这件事儿的人。
沈铁军去闹，那廖红旗肯定会身败名裂，这次选举的事儿黄了不说，搞不好还会影响到毕业，而选战过程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学校对于两人肯定都是要记上一笔小账。
廖红旗的卑劣和沈铁军的无视大局，无论是不是他故意的，这都触及了学校的脸面，家丑不可外扬。倒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廖红旗面子有了，肯定也会对沈铁军报以歉意，学校方面则是又在全国上下刷了一遍存在感。
一瞬间，周志超便将这个事儿的前因后果想透了，也对这位的情商有了直观了解，如此情商和胸襟，自己这个圈子的人，也只有回京的那位才有了。
纷纷扰扰中，羊外的培训部搭建起来，李贵菊算是轻松下来：“唉，就等那些留学生前来培训了”
身边的人有点多，沈铁军张了张嘴决定还是当个葫芦，旁边和他站一起的廖红旗看到，眼睛转了转：“小师兄，我看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铁军看到李贵菊望来，摸了摸鼻子：“老师，咱们自己搞的培训的内容和考试，人家认可吗？”
李贵菊面露狐疑：“人家？人家是谁？”
沈铁军瞥了眼廖红旗，开口道：“就是美帝国主义啊~”
“你这孩子，说什么呐？”
李贵菊不知道谁惹了这货，搞的他现在要炸毛，可大庭广众下这么说，传出去弄不好要让人上纲上线的：“你跟我来。”
师生俩一前一后的回到英语系办公室，沈铁军看到李贵菊拿着缸子去倒茶，自顾自的开口道：“上一次，确切的说是前几次了，我都在说咱们的培训和考试，是不是不合适，我看你和兰老都没放在心上？”
倒好了茶放在桌子上，李贵菊指了指凳子：“坐下说，你是想说什么吧？那就直说，我可没心思猜你想说什么。”
不见外的抱起茶缸子，沈铁军开口道：“托福考试您知道吗？”
露出思考的神色，李贵菊开口道：“toefl吧？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什么教育测验服务社组织的。”
“the testenglisha foreign language，中文是“检定非英语为母语者的英语能力考试，便是连英国内政部也要和他们合作，是非英语母语者前往美利坚的敲门砖，现在咱们搞的这一套，我怕人家会不承认。”
沈铁军忧心忡忡的说完，李贵菊倒是展颜一笑，雍容的面上少了几分严厉：“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文科类的研究，无论成败与否，都是有收获的，失败了又怎么样，不外乎老老实实的按照人家的要求来。
这个事儿你就别再给人说了，去年那批留学生走了一年多，该有的反馈也肯定有了，那么多人呢，你以为光你看到这点了？你啊，还是年轻。对了，你的那篇论文的开题报告已经过了，恭喜你。”
“谢谢。”
喝掉茶，沈铁军也对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无语，冲着李贵菊就笑：“唉，我多么的希望，希望是这篇论文通过答辩，那我先走了。”
“这就要看你的能力和悟性了。”
李贵菊目送沈铁军离开，面上的笑容敛去，这家伙的脑子转的不是一般快，手指飞快的在桌子上敲了起来：“这要是通过答辩，可是实打实的学位论文了。”
由于选举活动的原因，1980年的元旦晚会闹的热火朝天，英文诗歌朗诵，法文诗歌朗诵，俄文诗歌朗诵，喀秋莎被玩出了几个语言的版本，每个班级一个节目的表演着，最后研究生班的代表廖红旗来了首俄语《草原啊草原》：“Пoлюшko-пoлe~Пoлюшko，шnpokoпoлe~”
“他怎么唱这首歌？现在咱们和毛子这个关系，他是得意忘形了？”
“也许是得意忘形了吧？”
“也没人去提醒，可见他也就这个水平了。”
耳畔传来窃窃私语，老神在在的沈铁军动了，旁边的几个语言应用的研究生看过来，他已经到了边上的录音机旁，这个时候的播放手段简单，而以羊外的条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找到主持人宣雯后开口道：“下面我插个队，诗歌朗诵，when you believe。”
宣雯正两眼放光的跟着节奏踩拍子，听到后再次确认了下：“诗歌朗诵？when you believe？小师兄，你亲自上台？”
看着台上尤不自知的廖红旗，沈铁军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研究生的大旗不能倒了。”
宣雯满脸震撼：“你这首诗，是英文的？”
“对，when you believe！”
沈铁军说完，听着音乐慢慢降下，推了她一把：“红旗这家伙，最近是猖狂的有点过了，去吧。”
宣雯跌跌撞撞的上了台，旁边担任副主持的樊琳面色好奇：“小师兄，现在可是有不少部里的领导呢……”
“下面有研究生班78级……”
78级的研究生就一个，宣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台下已然是一片窃窃私语：“小师兄要上台了？”
“78级就一个研究生，不是小师兄是谁？”
“不好意思，请问小师兄是哪个？”
“嗨，你是留学培训部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这人很出名吗？”
“亮剑和风采听过吧？”
“啊，就是那个铁军吗？他就是小师兄？”
“人家还是78级的研究生，78级唯一的一个。”
“不过小师兄很少出风头的，这两年都没上过台。”
“也许是想争一争风头呢？”
“嘘，上了，是小师兄。”
“那个大灯泡？”
乱哄哄的议论声中，沈铁军上了台子，从宣雯手里接过了话筒，冲着台下鞠了个躬，不想一片掌声轰然爆发：“哗哗哗…”
沈铁军在羊外的两年仿佛不存在，除了第一年有78级英文系大一的学生听过他的课，其他人也只是偶尔听说，倒是没见过这个状态的他，不知谁拍起了巴掌，于是自然而然的跟着鼓起了掌，虽然自己也很莫名其妙：“这是发生什么了？这还没开始呢，就鼓掌？”
沈铁军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目光在台下面色发黑的廖红旗面上扫过，心说要不是你个蠢货，老子犯得着来给你擦屁股么，拿过话筒开口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日今夜，便是七十年代的最后一个夜晚，当明天太阳第一缕光芒，照在冉冉升起的国旗上时，请大家记住，充满希望而又辉煌的八十年代，来了！在此，我送大家一首诗，when you believe！当你相信！”
第七十八章 你赌得起吗
“诗真好！内容向上，构词和语法上算是小成了。”
李贵菊望着台上鞠躬致敬的沈铁军说着，旁边兰教授便再也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只是作为导师，发现台上的沈铁军望来，便收去了面上的笑，微微点头致意以示鼓励。
李贵菊只说了内容和构词以及语法，也算是点出了这货朗诵的缺点，只是这便足以！
兰教授正自心中愉悦，不想李贵菊开口道：“唉，现在我相信，这孩子倒是真有可能完成你那篇论文的答辩，这是不是有点早了？”
愉悦之情瞬间消失，兰教授瞥了眼李贵菊，隐含责怪：“你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另一边，沈铁军在热烈的掌声中下了台，这首歌词还是他在家里给刘丽留言时所记，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修修改改的，总算是全部写了出来，原本是想找机会拿出来，便碰上廖红旗这摊子事儿。
樊琳满脸放光：“小师兄，祝贺你！”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樊琳作为大二的学生，让她做诗那是难为她，可两年的时间看了不少英文专著和诗歌，此时内心的崇拜算是又提了一个级别，听她说的这么热烈，把旁边的廖红旗闹了个满脸尴尬，跟着开口道：“小师兄，祝贺你。”
“你应该谢谢我！”
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樊琳和宣雯，他知道这货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现在和宣雯走的这么近，只是大家年龄差距太大，学习上又是一个法语一个英语，平时便是很少沟通。
拿去他的点子也就算了，人都有一颗上进的心，可上进的时候这么搞，是准备屁股要坐歪的节奏，沈铁军的语气也就不再留情：“你现在也算是盛名在身，就应该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今天这首俄语歌谁唱都行，就是你不能唱，我是为了那个点子而感到不值！”
宣雯下意识的开口道：“不会这么黑暗吧？”
沈铁军面色一板：“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宣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沈铁军看了眼满脸铁青的廖红旗，转身走了：“现在这么多外校和部里的领导，你可不要丢咱们羊外研究生的人。”
廖红旗满脸铁青：“你这是上纲上线！”
“你赌得起吗？”
远远的声音传来，廖红旗身子一晃，他要是个普通的研究生也就罢了，而作为要参加活动的代表，屁股坐的端正是最起码的态度，正如他用偷吃麦片来攻击那些二代们，这个事儿要是被人拿出来说道，至于别人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师兄被人抢了点子，故意打击廖红旗的。”
发生在元旦晚会上的插曲，很快在有心人的嘴里变了味，几天后的饭堂里听到这个说法，樊琳便拍下了手中的筷子：“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吧？什么叫小师兄被人抢了点子，故意报复廖红旗的？小师兄还会在意这么个名头吗？人家是全国最小的研究生！怎么，你眼红了吧？”
朱丹手中拿着筷子，看着带翻了的菜碗，满脸惋惜：“哎哎哎，红烧肉唉红烧肉”
说话的女孩是79级的新生，看到个学姐炸了，声音小了许多：“我，我也是听说的，我可没眼红。”
小声小气的声音中夹着硬邦邦的事实，女孩梗着脖子说完，发现这个不知是哪个系的学姐呼吸急促，好像要炸，飞快开口道：“我也是很佩服小师兄的。”
“这么个说法，就是用来恶心小师兄和廖红旗的，这个事儿你还想不明白？”
冷冷的说完，樊琳坐回了条凳上，瞅着碗里的肉和菜，又夹了几块给朱丹：“气饱了，你多吃。”
“人家正主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朱丹倒是看的开，要不是她和樊琳玩的好，怕是以为这妮子看上了沈铁军，实际上是最近的考试考砸了，心情极度不爽。
樊琳挂科了，挂的还是专业课，学习上的事儿由于个体硬件的差别，吸收程度和记忆程度的差异，便将好学生和差生区别开来。
与大一的学习来说，大二才算是接触到了真正的大学知识，毕竟大一还分慢班和快班，大二再是没有理工类院校的压力大，可相比难度也是增加了一个数量级。
元旦过去，羊外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沈铁军想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为了自己的耳朵手脚着想，做出了不回家过年的决定：“今年不回去了，我打算趁着假期，看看把论文整出来。”
兰教授眉头微皱：“松弛有度才是学习的方法，你可要量力而行。”
李贵菊头也没抬：“正好，今年去我那里过年，唉，说起来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沈铁军有些扭捏：“那多不好意思”
“你可拉倒吧！”
李贵菊面上堆出了笑，瞪了眼沈铁军道：“怎么，兰教授是你的老师，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年去我那过年，要不然我和你急！”
“好好好，就按您说的办！”
沈铁军连忙应下，兰教授靠在座椅里面，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沈铁军看到他桌子上的杯子空了，连忙站起身去倒了水放在他手边，开口道：“老师，您也要松弛有度才行。”
“哈哈，这都会现学现用了~”
捏了捏眉心的兰教授说着端起茶杯，面容慈祥：“我休息了十几年，在灯塔边每天看潮涨潮落的，按照廖红旗的说法，我们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
这一趟魔都和帝都之行，让我看到了咱们的落后，不是物质和技术上的，而是咱们英语教育方面的，你要是真的感念我们的付出，就应该好好学习，争取早一日出师，以便早一日为了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发现气氛有些沉重，李贵菊开口道：“铁军，你的理想是什么？”
沈铁军有些恍惚，上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考学，考上大学，嘿嘿一笑道：“我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就是考上大学，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当地球修理工，穿上的确良的白衬衫和大皮鞋，好让爹娘能够在村里昂首挺胸的走路，按照旧年的说法，光宗耀祖！”
“呵呵，你这家伙，就是会乱说！”
李贵菊顿时失笑，连着兰教授也是笑眯眯的：“那你考上大学以后呢？当干部？”
沈铁军有些明白了，兰教授和李贵菊互相帮衬着和他谈心，怕是接下来说的，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我是惹什么事儿了？”
李贵菊正在批改试卷，听他这么说了便停下手中的笔，转过了身摘下了老花镜，挂上了副教授的职称后，便带上了这个玩意，十分不便：“我听保卫科同志说，你和社会上的一些返城知青联系比较密切，这本来是你的个人生活，我们做老师的不便多说，只是你现在还年轻，嗯，说到这个还是让兰教授说罢。”
摆了摆手，兰教授下巴一抬：“你给他说。”
李贵菊转过头道：“首先是一个好消息，咱们国家的学位条例草案已经拟定完成，就等下个月的人代会审议通过，想必在明年便能施行，如果你能完成手上的论文并通过答辩，你便能提前毕业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记忆中连大学的门朝哪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学位制度什么时候通过的，说实话还真没为这个事儿多想过。
上次童敏说过才有了点担忧，可想想全国78级的研究生一万多人，这么多的未来栋梁可不是劈柴一般的大学生，而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国家总是要给个说法的，便没放在心上。
而手上的论文开题坐实学位论文的重量，也是早就在沈铁军的预料之中，这时满脸带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李贵菊眼睛一瞪：“完了？”
沈铁军有点蒙：“完了啊？”
“行了，你别和他打谜语了。”
兰教授瞅着两人说半天说不到一块，坐直身子后开口道：“铁军，原本呢，现在说这个事儿有点早，可我看你有要完成学位论文的可能性，有些事儿就得提前考虑了，比如你完成了论文通过答辩，那么也就通过了硕士学位的考核，应该给你颁发硕士学位证书。
但是，由于不清楚学位制度什么时候正式实施，就要考虑有挂起来的可能性，比如你在今年下学年通过答辩，明年才实施的话，剩下的半年就没了着落，硬生生的要浪费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
“提前一年毕业么？”
沈铁军张了张嘴，好悬才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18岁的硕士生啊，脸上的惊喜一闪而逝，发现兰教授好似有话还没说，点头道：“那我听您的！”
“真的？”
这下轮到兰教授面露惊喜了，看了眼同样面现喜色的李贵菊，开口道：“如果你没通过答辩，那自然是水到渠成，可如果你通过了答辩，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报考禄教授的博士生，你感觉呢？”
第七十九章 生逢此时
身为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大佬之一，禄教授精通英日德法四国语言，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研究所的教授兼博士生导师，早先沈铁军选了日语做第二外语后，便在兰教授的推荐下，私下里骚扰过不是一次两次，老人面容枯槁声音低沉，倒是一双清晰的眸子，直入人心印象深刻。
听到兰教授要安排自己报考禄教授的博士生，沈铁军豁然站了起来：“没没没，两位老师对我如此厚爱，我怎么敢有意见？”
“坐，坐下说！”
兰教授挥了挥手，让沈铁军坐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了，禄教授研究的是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此时为外国语言及外国语应用学），如果这其中出现什么空档期的话，你就先干下辅导员！”
每个人的理想都是不同的，分开来是有的人想有钱，有的人想有权，有的人想有妹子，放到一个人身上来说，这些只是不同时期的不同**作祟，毕竟是老话说死了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保暖思那啥！”
人活的连畜生都不如，想要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坟头草都能当杆子打狼了，脑海中浮现徐红两口子的结局，沈铁军便把理想定为了偷偷的赚钱，打枪的不要！
国内的事儿是暂时不用想了，全国上下连第一个工商执照都还没发下来，国外现有的楚大招和魏一仙制衡，暂时也算是勉强够用，而由于国内的网络和茅台酒，他和楚大招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是存活概率比较大的那一只。
腰里有钱心中不慌，现如今兰教授和李贵菊两位费心费力的替他着想，又做出如此体贴入微的安排，饶是沈铁军两辈子经历，也是感动的心潮澎湃，差点无法自已：“谢谢！”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学习好好研究，那就是报答我们了。”
李贵菊笑着带上了眼镜，心说这孩子还是知道冷暖的：“铁军，你就不想去国外看看？”
兰教授面上的慈祥消失，罕有的露出了紧张之色，扫了眼李贵菊隐含责怪，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张开，一双充满智慧仿佛看透世情的眸子，竟是有些不忍。
抬手指了指耳朵，沈铁军也是发现了兰教授的失态，心中好奇口中却道：“我已经用耳朵看了，来羊外这段时间，我跟着听了不少那边的事儿，有富贵有贫贱，有秩序有混乱，有希望有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围绕着个钱字，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的地狱。在金钱面前，父子不像父子，儿子找绑匪绑架父亲，就为了分点到手的赎金，夫妻为了骗保而害死对方，物质上的满足，造就了精神上的空虚，人的底限，被金钱不断刷新着新的下限。
咱们现在是有些落后，是有些贫穷，可改革开放了嘛，现在国家已经走上了正轨，我对国家充满着信心，我堂堂华夏沉沦几百载，终是要复归世界之巅的，能生逢此时见证这盛世之现，何其幸哉？何用出国？！”
兰教授抿紧了嘴唇，豁然起身后，重重的拍下了沈铁军的肩膀，点头道：“好！好！！铁军，自傲是可以的，但是那建立在你的研究圆满上面，你可以看轻那些不尊重学习，不尊师重道的人。
但是不要表现出来，须知小人暗箭最难防，任你三头六臂，也抵不住那不知什么时候射来的暗箭，这是老师用五十年的亲身经历，来向你传道！生命有限，寰宇无穷，明德尚行，学贯中西。好了，你出去吧，既然不回家，那就好好准备论文……”
沈铁军点点头转身走了，李贵菊看着他告辞离开带上门，站起身满脸是笑开口道：“恭喜恭喜，您可真是捡到宝了！我就说嘛，这家伙的眼睛灵动，肯定是个好苗子……”
兰教授同样满脸是笑，回到座位上开口道：“嗯，就是不知道谁说的，比劳改犯还像劳改犯的学生……”
雍容的面庞一愣，李贵菊挑了挑眉毛：“我又没说错~”
兰教授难得有了好心情：“那是我错咯？”
“咱们都没错~”
李贵菊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79级的研究生质量参差不齐，原本以为会出个耀眼的，没成想还是78级这第一个出了挑，开口道：“铁军是比那廖红旗强多了，老桂找他谈心还不乐意，气的，嘿。”
兰教授慈祥的面上绽开一朵微笑，老人可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我可真怕他说去国外，那才是鸡飞蛋打……”
李贵菊开口道：“现在您满意了？”
“满意，满意！”
兰教授笑着点头：“年纪轻轻就能看透金钱的本质，唉，真是货比货得扔，唉……”
一连两个叹息，李贵菊仿佛没听到一般，实际上她也是没有办法接口，大家都是同事，又住在一个教职工家属院里，能让兰教授这么头疼的，不用说是想到兰国栋那家伙了。
兰家为了把这货弄出来，是补交了罚款还搭了不少的脸面，大家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丢人现眼的结果，不比丢命轻多少。
时代大潮的冲击下，能够秉持本心而不动，沈铁军算是在兰教授和李贵菊的面前，刷了下新青年的高大全形象，两位自然不知道这位恬着脸，说钱不重要的到底有多少资产，否则肯定会在心里腹诽：“要点脸行吗？！”
学位有了着落，沈铁军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和童敏分享了这一消息，最令他开心的还是老师们的体贴和关怀，再加上连老师都认为他可能凭借这篇论文拿到硕士学位，说不兴奋才是假的。
又是一个忙碌的上午结束，沈铁军晃悠着拿了信，竟然是沈大亮寄来的，好奇的拆开满脸狂喜：“大嫂怀孕了？”
卢勤进端着个茶缸子，有些好奇：“小师兄，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哈哈，哦，我大哥有孩子了~”
沈铁军飞快的看完揣进怀里，扔下个后脑勺给满脸问号的卢勤进：“你大哥有孩子了？这很正常吧？”
“对，对，这很正常~”
冲着卢勤进摆了摆手，沈铁军莫名的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善男向老和尚请教：“大师，什么是快乐的秘诀？”
长老说：“不要和愚者争论。”
善男道：“长老，我感觉这不是秘诀。”
长老说：“嗯，你说的对！”
心情愉悦，神清气爽的沈铁军到了王家饭店，门口竟然停了两辆出租车，瞅着饭店招牌上的字，莫名感觉到了几分恶意：“这个，你知道这里出现过什么事儿吧？”
厨房里又多了俩陌生的人，应该是王乐找来的人，看他说的这么含糊，顿时笑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再说这天下哪里没死过人？小师兄，这是我发小齐磊和肖强，唉，磊子，强子，这就是我说的小师兄了。”
两人一个正忙着切菜，一个正洗菜，齐磊身形矮小圆脸大眼，肖强同样不高面容黢黑，手上的活儿不停，打起了招呼道：“小师兄！”
上次有半个月没出来的经历，沈铁军便定下了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见次面，进了院子看到坐的七七八八，有两三个好似面熟的还点头致意，便进了堂屋。
“小师兄！”
“沈生！”
“沈生！”
不同的称呼中，堂屋里坐着的人齐齐站起了身子，王盛奇和楚大招，魏一仙和周韦林，倒是两人的旁边，魏一凡穿着身考究的西装三件套，头发打蜡留着大背头，踩着瓦亮瓦亮的大皮鞋，背着手昂着头站在堂屋里，看到他进来，傲然的点了点头。
沈铁军进了屋在八仙桌当中坐下，穿着干练的周韦林连忙起身，踩着哒哒的高跟鞋到了门口将开着的门关上，自顾自的站到了沈铁军的侧后，看到她这么个状态，沈铁军只能开口道：“周韦林女士请坐，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要这么客气。”
楚大招嘴角微微翘起，开口道：“小师兄，现在周韦林女士已经是咱们魔方法务部的总监了，负责公司所有法律方面的问题。”
沈铁军有些惊讶，站起身探出了手：“好，非常欢迎周韦林女士加入魔方！”
探手握在一起，周韦林灿烂的笑容中不失恭敬：“谢谢沈生，能够加入魔方，是我的荣幸！我相信魔方在沈生的带领下，能够更加辉煌！”
“哼…”
一声细不可闻的冷哼声响起，沈铁军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魏一凡，开口道：“周韦林女士，请坐。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客气。”
周韦林应声坐在了沈铁军的旁边，黑了不少的王盛奇开口道：“小师兄”
“唉，咱们能先说正事儿吗？”
魏一凡满脸不耐的开口，扫了眼面色大变的王盛奇，心中先前的不满愈发大了：“沈先生，我问你，我是不是魔方的股东？”
沈铁军扫了眼周韦林，后者飞快的开口道：“按照魔方的股份来说，沈生拥有魔方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魏一仙小姐拥有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魏一凡先生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白皙的面颊有些难堪，魏一凡瞪了眼周韦林，开口道：“沈先生，那我要求分红，可你的这个董事长认为，分红要经过你的允许！你的允许！”
沈铁军面色微沉，又看了眼周韦林：“周韦林女士，董事长做的这个决定，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韦林声音清脆，普通话字正腔圆：“楚大招董事长由沈生亲自任命，而沈生又拥有魔方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所以董事长的决定，没有任何的问题！”
第八十章 没办法
魔方ipo超额认购1.87倍，当周韦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国家竟然真的允许魔方上市，还上市成功了。
一个注册资本十万港币的公司，不光是ipo成功了，还募集到了五千万的美元，当这种做梦都不会出现的事儿变成现实时，周韦林陡然发现，原先看轻的那个大陆仔，身形愈发的高大和神秘。
“难道他真是传说中的二代？或者是三代？”
港岛关于大路的传说有很多，周韦林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这个，后面魏一仙稍微透漏了下招揽之意，她便在那五位数的薪水诱惑下跳了槽，这家公司怎么看都是有大前途的，港岛对于大路的负面传闻很多，可也知道一旦搭上那边的线，赚钱就不要太容易。
正式办理了入职，周韦林却再没机会见到那位沈铁军，直到又一笔数目庞大的募集资金到了户头，最小的股东便坐不住了，嚷嚷着要分红，结果便是被看似柔弱的董事长打了脸：“需要经过沈先生的同意！”
私下里又被问了次，周韦林隐约感到了这家公司的危机，明显被大额现金冲昏头的小股东要造反了，而作为一个法务部门的负责人，她自然知道谁才是这家公司的掌权者，所以见到了沈铁军，便摆出了端人饭碗服人管的姿态。
魏一凡很不爽，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开口道：“那好，沈生，我现在向你申请分红。”
沈铁军看了眼周韦林：“周韦林女士，当时缔约的时候你也在，请问魏一凡先生的申请，如果我拒绝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会有点问题！”
周韦林小心的组织着措辞，开口道：“由于咱们公司在缔约的时候没有注明利润分配，或者限制分红的条约，那么魏一凡先生的主张，是合理的。
但是根据我的了解，上市募集来的资金，并不能计算入利润里面的，而据我所知，目前公司的利润率为负三百七十八万港币，真要说到利润的话，大家还要往里面注入资金才行。”
魏一凡面色大变：“那个募集的资金，不能分给我五分之一？！”
神情微愣，沈铁军算是明白过来魏一凡的打算了，这小子是眼红公司账上的那几千万美元，想打这笔钱的算盘，也明白是财帛动人心：“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魏一凡面色迟疑：“可是，可是这个钱，咱们不分白不分啊，大不了分完将公司注销一下，再注册个公司过去ipo，做什么比这个赚？”
沈铁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魏一凡，谁知这货竟然毫不退让，直接就那么对视着，便转头看向了魏一仙，开口道：“魏一仙小姐，请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魏一仙满脸犹豫：“我，我不知道。”
沈铁军根本不放过她：“分钱，还是不分？”
“姐，分吧！”
魏一凡动了，探手握住了魏一仙的胳膊，恳切道：“姐，现在账上有五千多万美元，咱们俩能分一半！有了这个钱，咱们可以继续做生意啊，大不了继续去科威特ipo，咱们现在不是成功了吗？”
魏一仙心动了，看着对面的沈铁军，迟疑的点了点头：“沈生，那就分吧？”
沈铁军微微叹了口气，科威特那个骆驼市场好似bug般的存在，可这些家伙也不想想，土豪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他都知道养鸡场可以上市了，也不想自己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的走玩具制造：“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
楚大招眉头微皱：“还有四千九百六十七万六千多，具体数字要经过财务部确认才行，财务部皮吉林部长还在科威特主持ipo的收尾工作。”
双手一摊，沈铁军开口道：“魏一凡，魏一仙，现在账上这么多的钱，我有个提议，你们想分，可以，但是必须拿你们手里的股份来换，四千九百六十七万六千块的百分之四十九，来换你们手中的股份。”
魏一凡下意识开口道：“为什么不是我们用这里面的钱，来换你手中的股份？”
魏一仙扯了下弟弟的袖子，飞快道：“沈生，我同意这个条件！”
沈铁军满脸蔑视：“因为我的股份是百分之五十一，我是控股的那个，你不同意我的意见，那就不分好了！”
魏一凡飞快的点头，满脸微笑：“好好好，你控股，你是老大，咱们就按你说的来。”
“那你们可以出去了！”
沈铁军说着看了眼周韦林：“请把这两位送出去！”
魏一仙神情一呆：“为，为什么？”
沈铁军面色不愉道：“因为你们俩不再是魔方的股东了，我会让法务部和财务部配合你们办理交接手续，然后便可以到公司账目上支钱滚了！”
魏一凡站起了身：“姐，咱们走！”
魏一仙跟着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沈铁军，低头出了堂屋的门，随着周韦林关上，里面那人的背影消失。
屋里，楚大招面色微紧：“我……”
“和你没关系！”
沈铁军面上倒是露出了轻松的神情：“这样做也好，魏一凡以为扮猪吃老虎，可钱还是让他露出了真面目，他要是拿着钱花天酒地过完这几年还好说，要是真的继续去科威特ipo，港督都救不了他！”
得罪一个土豪还无所谓，天高皇帝远的隔着大半个地球，人家想动手搞一下都没办法，但是得罪了那么多的土豪，这就是在捅马蜂窝了，而且还是特大号的马蜂窝。
前两年科威特的国家股市有一次崩盘，土豪老大直接大手一挥，海量资金入场托市，为的就是不想让小土豪们受伤，你敢诈骗这么多的小土豪？
王盛奇面色沉重：“可是给他们这么多钱……”
“没办法啊！”
经过这一次裂变，魔方的团队算是淬了火，剩下的都是经历了考验的同志，沈铁军也就挑明了说：“这次你能在科威特成功ipo，咱们几个人的名字算是留下了记号，别的不说，单说那里的人都知道怎么玩，但是就没人想着去玩吗？
人家只是为了玩而这么搞，咱们是没有发展资金，去蹭个热度弄点钱来发展，真的闹大了公司还在人还在，大不了破产被拉入拒绝往来的黑名单，可是按照魏一凡所说，那是个什么性质？还商学院的大四学生？我~呸！”
周韦林倒抽了口凉气：“恶意诈骗！”
“对啊，钻了空子去骗那么多的土豪，这是在找死！”
沈铁军叹了口气：“回去后赶快和他们办完交接，咱们不带他们玩了。”
听他说的言语轻松，王盛奇和楚大招纷纷一笑，周韦林开口道：“好的，沈生！”
瞅着周韦林谨慎的样子，沈铁军笑道：“周韦林女士不要紧张，这次ipo工作结束后，咱们的重心就要放到玩具开发上来，同时组建魔方实业公司。
这个月的时间，又有一家港岛的公司和内地签了商品房协议，咱们以前没有过房地产开发的经验，这一次寻找国内的项目，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还有你们都要及时的提升自己才行……”
沈铁军侃侃而谈着，好似笃定和内陆合作不会出问题，落在周韦林的眼中，倒是愈发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两千多万美元的损失，没给他带来半点的负面影响，相反的是还有些庆幸？
“唉，王老板，看着面生的很啊，哪的？北关的爷们？”
闹哄哄的外边传来了吵杂声，沈铁军闭上了嘴巴感觉有些耳熟，周韦林到了门口看看，开口道：“沈生，好像要打架了，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
门外，拎着半截木棍的男子探头瞅了瞅院子，缩回了脑袋：“兰哥，里面有不少学校的学生。”
兰国栋探头瞅了瞅，转过身满脸晦气，转过头看着王乐，手中的棍子敲了敲灶台边：“王老板，这里可不太平啊”
“肯定不太平啊，都死过人嘛~”
王乐拿着围裙擦手，这小子来吃过几次饭，算的上面熟，旁边站的几位，也好似眼熟面花的，应该见过不少次：“哥几个来这里是什么意思？是吃饭啊，还是怎么着啊？”
兰国栋被问的有些火气，可想着门外停了两辆出租车，院子里面又都是爷爷学校里的学生，指了指憋住了：“你这，嗯，去办过证吗？”
“办证？”
屋里的王乐有些蒙，已经到了院子里的沈铁军也有些蒙，一脚跨进厨房，开口道：“国栋，你什么时候，去干城管了？”
兰国栋干个屁的城管，他连这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看清进了厨房的人，面色有些发黑，张了张嘴，小叔俩字愣是没喊出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
沈铁军目光在兰国栋和另一个男人身上转悠，决定不看僧面看佛面，兰教授才给他操了那么多的心，怎么说也不能让这家伙再折腾了：“我在这里吃饭呢，这位是我朋友，你出来，我和你有话说！”
“你朋友？”
兰国栋面现失望之色，眼瞅着沈铁军抬脚出去，他感觉这么跟出去有点跌份，可一想爷爷的面庞，还是挪动了脚丫子，到了外边满脸不耐烦：“我也是来吃饭的！”
“喏，拿着！”
沈铁军将手中的烟扔了过去，兰国栋手忙脚乱的接了，两眼放光：“555？”
第八十一章 自行车和表
“是，555，这一盒好几块钱！”
沈铁军戳了戳上面的标识，开口道：“国栋，你今年该说亲了吧？”
面上的喜悦瞬间消失，兰国栋将烟塞进了口袋里，转身就走，沈铁军开口道：“兰教授今年快六十了，你作为长子长孙，到现在还没个着落，你想混到什么时候？”
远去的背影站住，兰国栋转过身后满脸激动：“沈铁军，你不要一副目中无人的说教样子，我对你讲，你也就是上个学管用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靠给人出主意混吃混喝，你也真是好意思，还大学生？哦，还研究生？研究生就混成你这样？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丢我爷爷的人呢！”
王乐探出了脑袋，瞅瞅满脸蔑视的兰国栋，又看了看满脸懵圈的沈铁军，发现他的面色不好，缩了缩头进了厨房：“大招姐，别出去，小师兄要发火。”
楚大招默默的点了下头，不想外边走进了满脸无语的沈铁军：“认认长相，外边那货是我导师的孙子，以后有事儿大家多担待些！”
楚大招一推王乐：“听到了没有？”
王乐有些呆：“哦，哦，听到了听到了，我看他刚才想要收保护费”
“屁，还保护费，大家进去吃饭，王老板捡拿手的上~”
沈铁军知道王乐是小虎放在这里的传声器，开个饭店就是为了给他打掩护，将人都撵进了堂屋，回过头到了外边，兰国栋不知道想什么，和俩差不多的年轻人蹲在路边，中国蹲的姿势是相当标准，径直走了过去。
兰国栋以为他进去喊人，不想沈铁军一人走了出来，神情紧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沈铁军蹲了下来，瞅着面前的三人，开口道：“上次兰教授为了你被抓的事儿，愣是气白了双鬓，还搭了不少的脸面，他老人家一辈子活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便是那个年月里，也没低下高傲的头，没想临了为了救你，便把脸凑出去让人家可怜，你这才能出来，而不像其他人那样继续待在采石场里，当锤把式~”
兰国栋面色瞬间白了，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失声道：“你放屁！我爷爷根本就没问过我的事儿，还是我妈求爷爷告奶奶，又借遍了亲戚的钱”
沈铁军面露耻笑：“你爷爷的自行车呢？”
兰国栋发白的面庞一呆，眨了眨眼：“自行车……”
沈铁军点了点头：“是啊，补发的工资一共买了俩大件，一台电视一辆自行车，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母亲，别问你父亲，我怕你会挨揍！还有他的魔都表…”
沈铁军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又想起了不知所踪的陈志标，那段时间兰教授休息了个多星期，便有些闲言碎语在学校里流传。
而由于身份的原因，所以沈铁军听到的也就特别多，只是作为学生没办法出面，这还是当初被沈大亮以兄长的态度教育了，才醒悟过来。
升米恩斗米仇，亲人之间没成家还好说，成了家那就是新家庭的一份子，兄弟之情姊妹之情啥的，都要靠边站，更何况是外人，如果他自作主张的拿钱还了，那不叫报恩，那叫打脸。
沈铁军不想打人脸，因为那代表着得罪人，更加是不想被打脸，因为那会很难堪，凑合着吃过午饭，眼瞅着要一拍两散，沈铁军不开口，魏一凡也没有找不自在的爱好。
送楚大招上车之际，沈铁军想起个事儿，开口说道：“记得帮我找找威廉格尔丁的其他作品，我最近在写学位论文。”
“威廉格尔丁？《蝇王》和《继承者》？”
周韦林满脸好奇：“你打算研究他的写作方式？”
“是的，一路顺风啊！”
拍了拍车子，沈铁军目送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离开，身旁传来了羡慕的声音：“大招姐变漂亮了啊~唉，小磊你干嘛？”
沈铁军回头看了看，齐磊正满脸讪笑：“呵呵，没啥！”
点了点头，沈铁军摆了摆手：“行，那你们忙，我走了。”
“小师兄你慢走！”
王乐擦着手看到沈铁军走远，对着齐磊开了口：“你刚才啥意思？踢我干什么？”
齐磊满脸谄媚：“王哥，你在小师兄的面前夸人家长的好看，你不怕小师兄误会了啊？”
“误会什么？”
王乐满脸问号，接着手中的抹布扔到了齐磊身上：“你以为就你那小脑袋瓜子转的快？我看你是干活干的少了，就应该多给你找点活，省的东想西想。”
肖强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人，开口道：“那仨货还没走呢？”
王乐看都没看，回身进了厨房：“管那么多做什么，干活干活，干完了好歇着。”
饭店门口的人消失，兰国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以前听的传言，好像不是很正确，饭店老板对小师兄那么恭敬也就算了，怎么那几个港岛人，也是那么客气？
打算要提前完成手上的论文，沈铁军便没了其他想法，在其他同学放假离校的时候，带着楚大招让人送来的威廉格尔丁全集，开始了闭关修炼。
既然是要总结写作手法，那么就要全面的了解这个人的所有作品，从《诗集》到《蝎子王》，刨去看了一年多的《蝇王》，几百万字的阅读量可不是简单的看看，而是要在理解的基础上，分析出这位大佬的写作技巧。
学校放假食堂关门，提前和王乐打好了招呼，沈铁军便投入到了枯燥的学习当中，直到某一天的鞭炮声响，才醒悟过来要过年了。
一个月没理发是个什么状态，沈铁军看着镜子里像是带了个帽子的脑袋，拿起推子滋滋啦啦的剃了个大光头，只是脑袋后面够不着，转头看了看空空的宿舍，不得已到了门口：“童敏，童敏？”
“唉，小师兄，你叫我呢？”
随着声音，隔壁的女研究生宿舍里蹦出了个靓丽的人影，一头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上半身穿着紧身的高领毛衣，下身黑色裤子脚上踩着双拖鞋，套着双粉色的袜子，羊外一年最冷的时节在12月份，2月份的羊城已经没有了冬的气息，春暖花开。
“来帮我把后面的头发剃掉。”
沈铁军挥了挥手里的推子，转身进了宿舍，找出凳子想拿到门外，谁知道推子的电线没那么长，童敏看他来回折腾，开口道：“那就在屋里面吧？”
被人摸到了脑袋，举着镜子的沈铁军，看到童敏一手推子一手和抓保龄球似的，便感觉有点痒，好在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动，强忍着痒的感觉剃完，才想起人家应该回家才是：“你今年没回去？”
童敏微微一笑：“你看研究生谁回去了？”
沈铁军恍然，上个月羊外的留学培训部正式揭牌，国家已经在拟定学位条例的消息传开，心里不着靠的研究生们便发愤图强，昨天的人们日报上，便刊登了学位条例通过的报道，算是给全国78级和79级几万名研究生吃了颗定心丸。
人有了盼头，便会多了些心劲儿，家里的来信中，也说了人们对于自己土地的热爱，唯一让沈铁军挂念的，还是答应小七的诺言，原本说好要带她买糖葫芦的，便将这个活委托给了大嫂。
“好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童敏拍着手上的头发渣，门口便多了个人影，点了点头：“廖哥，最近忙啥呢？”
廖红旗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摆了摆手：“没，没啥。”
选人的活动举行了个多月，随着羊外的放假而暂时偃旗息鼓，这几天的廖红旗早出晚归，沈铁军也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找出了不少的写作要点，七八本书被他折的层层叠叠，都是做的标记，正是满脑门子论文的事儿，除了吃饭便是看书。
欲言又止的廖红旗走了，童敏拍干净了手，拿起书也要走：“小师兄你去洗洗，我先走了。”
“过年找到地儿了吗？”
沈铁军看了眼玲珑有致的身材，拿着脸盆毛巾到了门口，由于研究生宿舍紧挨着后勤楼的办公室，所以门口便有个水池子，直接拿着大脑袋在水龙头下洗了起来：“没地儿的话一起去李老师家过吧，正好人多热闹点。”
童敏的声音在水声中有些走音：“兰教授让我今年去他家，还说有请学生吃饭的说法，我推了几次，也推不过去了。”
“是有这么个风俗，去年我就在他家过的呢。”
沈铁军用香皂打了打头，就着脸一块秃噜着洗了，洗完抬头看了看，童敏已经进了宿舍，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亮堂堂的屋子一暗，廖红旗夹着书走了进来，坐在床上翻开书看着，沈铁军从镜子里扫了扫，便知道他是有心思，只是他不想掺和到里面去：“廖哥，你走的时候锁好门，我去图书馆了。”
第八十二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进了图书管，沈铁军抱着书到了桌子上坐下，对面伏着的女孩好似被吵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只是看到书上的一摊水渍，白皙的面颊一红，樊琳抬眼偷偷看了眼四周，发现他正盯着低下了头，飞快的用袖子擦起来，看的沈铁军嘴角直抽抽。
擦干净了书上的水渍，樊琳抬眼瞅了瞅沈铁军，低声道：“小师兄，廖红旗问你借钱了吧？”
头也没抬，沈铁军眼前闪过廖红旗犹豫的模样，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樊琳四下看了看，露出鬼祟的模样，抱着书坐到了沈铁军旁边，杏眼圆睁：“你借给他了？”
“没有。”
沈铁军说完，扫了眼樊琳：“他没说什么事儿，我是肯定不会借给他的。”
假如说学校里有人知道沈铁军不差钱，那肯定不是樊琳便是朱丹，这俩姐姐盯上他很长时间了：“你给他说的？”
“不是~你怎么这个眼神，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
樊琳嘀嘀咕咕的埋怨完，也是知道沈铁军最近在忙着学位论文的事儿，想想自己险之又险过关的补考，人家都要准备学位论文了，只能归结于大家的脑结构不同：“廖红旗最近是逮着人就借钱，而且我听77法文宿舍的人说，宣雯好像是怀孕了。”
沈铁军抬起了头：“你是说，廖红旗的？”
八卦会传染，一个传染俩说的便是像这种情况，看到沈铁军好似真的不知道，樊琳也只能在心中写个大大的服字：“俩人形影不离的，桂教授好像也私下找过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没做通。”
这时羊外和大多数的文科院校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调，物以稀为贵的状态下，男同学便成了香饽饽，只要不是长的太残，想要找个妹子共同苦读，不要太简单。
而羊外的校训又是明德尚行，学贯中西，大家伙都知道国外男女关系是个什么状态，所以老师们对于爱情的态度，是不鼓励、不反对、不提倡、不打击的四不态度，直白点说就是当成了空气，于是成双成对的出入，便是很正常的现象了。
可发展到未婚先孕…
沈铁军心中默默的对廖红旗竖起个大拇指，始发于上个月的选战到了二月初便已明朗，这大哥马上就要决战选举之巅了，现在整出这么个事儿，是嫌自己的选举之途，太简单了？
想要开启个困难点的模式？
不对，这么个情况下，那得是地狱级的。
沈铁军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开口道：“他是准备开口来着，但是我没给他机会。”
樊琳一副了解的样子，张开嘴巴又是一个哈欠要打，想起面前的沈铁军，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捂着小嘴打完哈欠后，眼泪都出来了：“瞌睡~回去补觉了。”
晚上去饭店吃过饭，沈铁军回到宿舍的时候，廖红旗还没回来，狄解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刷牙洗脸上了床，靠在床头看的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动静：“沈铁军，沈铁军在吗？”
声音细小，压的很低，仿佛在耳畔呢喃着，沈铁军一个激灵清醒，门外的声音愈发清晰：“沈铁军？”
凝神听了听动静，沈铁军套上裤子披上衣服，到了门旁的窗户上拉开窗帘，看到张苍白的面庞，连忙打开了门：“宣雯？你是来找老廖的？”
穿着个深色的花格子褂子，长长的脖颈在月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宣雯仿佛鼓起了勇气，抬起头道：“小师兄，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
沈铁军有点傻了，这深更半夜的，他自然不能把宣雯让进宿舍里，只看她为难成这个样子便感觉有点心塞，旋即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堵在门口飞快开口道：“什么求不求的，咱们同学一场，有事儿你说话！”
“真的？”
宣雯雪白的面庞，在皎洁的月光下仿佛罩了层光芒，沈铁军心说廖红旗果然会拱白菜，这么个知性的妹子都能泡到手，也是无耻没底线了，心中当即不知是妒忌还是什么情绪，就感觉她的嘴巴张合间，一个声音悠悠的传进耳朵里：“请你，不要借给红旗钱，好吗？”
沈铁军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不借？借还是不借？”
低下头露出长长的好似天鹅的脖颈，宣雯闷声道：“是不借！”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他打算的，开口道：“好，我不会借给他钱。”
抿着嘴巴，宣雯转身孤零零的走了，沈铁军张了张嘴，只能默默的看着人远去，满脑子迷糊：“廖红旗，借钱是tmd想打掉孩子？”
这家伙的娃都上小学了啊。
关上门回到床上，沈铁军抱着书进了梦乡，隐隐约约的感觉怀里多了个女人，雪白的**雪白的脖颈，像一匹野马般在他身上起伏着，直到看清了这具身体的面庞，顿时有了模糊的念头：“我怎么和魏一仙搞在一起了？”
人都有做梦的经历，少部分人在梦境中，可以凭借某些事情来判断出正在做梦，便如沈铁军这么个状态，他根本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想法，便醒了过来。
窗外已经传来了晨练的声音，沈铁军看了看闹钟，还不到五点半，揉了揉发涩的眼便继续闭上，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贴对联放鞭炮，又是一年春来到。
早上被贴对联后的鞭炮声吵醒，沈铁军便再也睡不着，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顺便把头洗了，旁边传来了个急切的声音：“哎呀小师兄，大清早的你就用冷水洗头，不怕感冒啊？”
“不怕，习惯了，就是顺着洗脸的时候擦了擦。”
摸着大脑门，他留这个大光头就是为了好打理，洗脸的时候用手巾一擦就算是洗过了，沈铁军一阵神清气爽，羊城是有冲凉的传统，刚来那会便习惯了早上用冷水洗头，倒是晚上冲凉的时候必定要用温水，锁上门晃悠着出了学校。
一路的早上好，拜个早年送出去。
王家饭店也贴上了对联，按照老家的传统，这是表明结业回家过年，有那要账的看到，便会回转等待来年再要，不像后世里，要账的专门等着过年上门堵人。
沈铁军是来吃饭的，看到便有些犹豫，身后一阵刹车声响起，一辆引擎盖上贴着对联的本田出租车停下，这车可是去年为了广交会才更换的，专门服务于外籍人士。
司机飞快的开门跳下，恭敬的打开后门，穿着正式的周韦林从车上钻了出来，从手包里摸出了张港币，递给了司机：“谢谢！”
面带喜色的接过钱，司机的普通话十分标准：“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铁军转过头进了饭店，原本他还犹豫要不要打扰人家过年，周韦林来了自然不能在外边呆着：“王老板？王老板？”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这是饭店点菜的地方，比旁边的院子大门还经常过人，周韦林已经开口了：“沈生，这次我来，是应羊城市府的邀请，陪同董事长回家探亲的…”
沈铁军满脸好奇：“现在就可以回来了？”
周韦林展颜一笑，倒有几分风韵犹存：“原本是有点关碍，可市府听到董事长有合资开发房地产的意向，便没有什么问题了，通过驻港办事处正式发出的邀请，说是欢迎回乡考察投资。”
沈铁军面露苦笑：“我原本想让你们过个好年的。”
“只要公司业务能蒸蒸日上，每一天都是个好年！”
周韦林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她跑这一趟的任务，便是专门说这个事儿的：“那边的深城也发来了邀请，所以董事长最近比较忙……”
“衣锦还乡嘛~”
沈铁军倒是了解，以前像王盛奇和楚大招一般出去的人不少，这两年随着改开，最先回来的也是这群人，筚路蓝缕的支撑起三来一补的摊子，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和皆大欢喜。
而衣锦还乡，除非到了沈铁军这种天下谁人不知君的程度，否则是都想尝尝被追捧的滋味，也是人生在世必须要经历的心态变化，笑道：“他们衣锦还乡，倒是要辛苦你两头跑了。”
院子里堂屋的王乐和齐磊听到有动静，出现在了厨房里，瞅着两人不言语，周韦林也不再多说，开口道：“辛苦谈不上，有直达车，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慢走~”
沈铁军送到了厨房门口，目送周韦林离开，转身道：“你们谁给小虎带个信，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到楚大招面前晃，离的远远的，知道了？”
王乐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他对沈铁军的定位决定了他的态度：“这个没问题，小磊，现在没事，你赶快去给虎子哥说声。”
齐磊应声而去，沈铁军这才有空说吃饭的事儿：“年三十晚上我就不来了，你们也回去过年…”
王乐转身准备早餐，进了东屋端出包好的云吞，沈铁军在他这吃了一个多月了，对于这位的性子也摸了个大概，开口道：“你要没地儿去，就去我家过年吧？”
“有地儿去，去一个老师家里！”
沈铁军嘴上说着，脑海中闪过兰国栋的面庞，开口道：“我那个老师的孙子，没来找事儿吧？”
“嗨，说句那个的话，他也就是仗着坐地户欺负人的。”
王乐手上忙着，嘴里也没闲着：“看他咋咋呼呼的一股子狠劲儿，真动起手来我让他一个胳膊，也就是看你的面子上，后面他来也没给钱，就是时不时的一包烟一瓶酒的，不能给钱，给钱可就开了坏头~”
第八十三章 你不要坑我
打秋风的上门，给钱那是自找麻烦，给个一毛两毛的，兰国栋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吧还不够跌份的，不接的话又不能挑明了说哥是来收保护费的，倒不如两毛五一包的烟，或是三毛钱瓶的酒。
这是来了几次了？
沈铁军不禁高看王乐两眼，这小子看着闷了吧唧的，没想到到有这么个花花心肠，贬人抬己，顺带着再告个小状，这么想着鼻头飘过一阵香味，一碗飘着紫菜的云吞便到了面前。
薄薄近乎透明的面皮下，大拇指粗细的粉色虾仁清晰可见，原本就饿了的沈铁军抽出筷子，就那么靠在案板边上吃起来。
瞅着沈铁军吃的香甜，王乐便笑嘻嘻的将锅里剩的倒出，打上水开始刷锅，这时厨房门口多了个人，面如枯树头发打捋，干瘪的脸上，两颗浑浊的眼睛盯着锅：“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心中一颤，沈铁军转过了头，门口老人脏的已经看不清脸面，王乐正准备把刷锅水倒掉，老人已经利索的摸出了个碗，哆嗦着道：“别，别倒，给我，给我吧？”
王乐有些不快，手中的炒瓢端起，才想倒掉潲水桶里，便想起身后的沈铁军，借着力道端到了老人面前，不想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有你那么作践人的？给人喝刷锅水？”
“唉~”
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儿，王乐连忙将刷锅水倒在潲水桶里，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老人：“老人家，你稍等，我还剩了点锅巴，原本想自己吃的，就分你点吧？”
“谢谢，谢谢！”
老人哆嗦着进了厨房，站在门檐下便不再动弹，双眼目送王乐进了后院，哆哆嗦嗦的放下了身后背的编织袋，弓着腰有气无力的道：“能，我能在这里歇歇吗？”
“能，你进来坐就是。”
沈铁军停下手里的筷子，老人弯着的腰让他想起了沈老实，这年月里除了天生的罗锅，脊背能够弯到这个程度的，不是出过大力气便是受过大罪，心中顿生恻隐之心，开口道：“老人家，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您怎么还在晃荡啊？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也不怕家里人着急啊？”
“家？”
老人眼睛眨了眨，飞快的摆了摆手：“没~没拉~死的死亡的亡，这个编织袋就是我的家，我，我能找点水喝吗？”
沈铁军放下筷子，看了看灶台边还有小半碗的云吞，便端起拿了双筷子，放在了老人面前的桌子上：“马上过年了，既然你拖家带口的到了我这里，就吃顿饭再走吧。”
老人眨了眨眼，指着碗道：“这，这是给我吃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就是老无所依了：“给你吃的，不够还有。”
“谢，谢谢！”
老人嘴皮子哆嗦着，从编织袋里摸出了碗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装有云吞的碗，小心翼翼的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嘴里还在不停的哆嗦着：“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
“好人，那肯定是有好报的…”
王乐端着锅巴到了厨房，便听到老人说的话，发现原本自己打算吃的到了他那脏兮兮的碗里，不由跟着念了没半句，沈铁军的眼睛便瞪了过来，顿时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手中的锅巴放在了老人的面前：“喏，这些，就送你了，早点回家过年吧。”
羊城周边地多人少，很少有要饭的出现，由于有着劳教制度，这年月要饭的人都不会走远，盲流啥的只要被警察看到，都会送去劳动教养，不怕人多就怕人少，除非是像老头这样的情况，站都站不稳便没人去问，和扶不起差不多概念。
看到锅巴，老人也顾不得吃，从编织袋里掏出个牛皮纸袋，将锅巴倒了进去，回过头冲着沈铁军开口道：“谢谢，谢谢！”
王乐脸有些黑，便转过头继续刷锅。
沈铁军露出个笑容，开口道：“你应该谢谢王老板的，要不是他今天没撵人，咱们也吃不上这顿饭，只是王老板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走南闯北这么久，应该能够看开才是。”
老人咽掉口中的饭，飞快道：“谢谢，谢谢王老板。”
王乐只得点头：“嗯，没事，没事！”
沈铁军几口吃完喝掉汤，拿着牙签剔着牙，翘着二郎腿满脸好奇：“您这个碗，应该是有年头了吧？”
老人正端着碗喝汤，听到后差点喷了，勉强咽下去后将碗抱在了怀里，满脸警惕：“你，你认出来了？”
“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沈铁军说着一指厨房的门檐下：“您进门的时候拿出来，我就感到有些眼熟，直到您刚才端起碗喝汤，底儿便漏了出来五个支钉的印子，雨过天青云**，梨皮蟹爪芝麻花，您这是拿着个金饭碗讨饭啊？”
“金饭碗？哈哈哈哈…”
老人失声笑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再也停不下来，最后直笑的眼泪横流，声音凄切，犹如哭声一般。
王乐面色惊异，瞅着老人怀里抱着的碗，里面剩的汤汁已经倒在了褂子上，也是浑然不绝犹自大笑，那碗看着除了有些发青，上面斑斑驳驳的好似要裂开一般，其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铁军任由老人笑着，上辈子生活条件好了后，跟着大风很是捡了些古董的“漏”，就是买回家后都让周英给砸了，沉迷的那段时间还去两个故宫里看过，又在网上找了些高清照片，印象深刻。
只是没想到，有人拿着这么个碗在讨饭，如果是以前碰到，他自然会感觉这是个骗子，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时候？
羊城作为省会，是有文物商店的，专门售卖各种文物给外籍人士，里面虽然没有一级二级文物，但是三四五这个级别的还是不少的，所以知道归知道，可想想那些三四五级也没太大的收藏价值，就没让人找。
直到这个碗出现，沈铁军心动了。
老人自顾自的笑了半晌，擦眼泪擦的袖子都湿了，末了将碗放在了桌子上，瞅着沈铁军又想笑，长叹一声道：“小伙子，你背的那个是汝瓷的，我这碗是钧瓷，虽然比不上汝窑，可也算得上是金饭碗了。”
摸了摸鼻子，沈铁军的脸有些黑，这个老头忒不是玩意了，我说错了，就把你乐成这个样？
沈铁军的恼意自然逃不过老头的眼睛，也是怕这年轻人发怒，开口道：“小伙子你也别急，你能知道雨过天青云**，那肯定也知道黄金有价钧无价，正如你说的，我是拿着金饭碗要饭，可你以为我想啊？”
“也是，这玩意，现在不值钱。”
沈铁军的话一落，老人的眼就亮了：“你也这么认为？”
“我认为有什么用？”
沈铁军摇了摇头：“可惜你这不是汝窑…”
老人满脸不以为然：“你别闭口汝窑，张嘴汝窑行吗？不是我说你，汝窑的，你能买得起吗？”
心中一震，沈铁军强自镇定着不让自己的外表出现异样，歪头道：“老头，你有汝窑的东西？”
“虽然黄金有价钧无价，可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我哪有那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我知道谁那里有。”
老头低头自顾自的说着，将饭碗收进了袋子里，沈铁军这才看到他编织袋里，还有个小牛皮袋，显然是专门放饭碗的，满脸鄙视道：“你不会说是帝都和宝岛的两个故宫博物院吧？”
老头满脸呆滞，他活了几十年，何曾听到过这么个梗，当即如同吞了个苍蝇：“我李……就那么不堪？小子，你也别挤兑我，这么说吧，别说汝瓷这个东西，便是它的烧造地点，也就是窑址，我都知道在哪里，小子，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分量吧？”
“你知道窑址？”
沈铁军有些不相信，身为文科类的研究生，对于这方面的重量还是很清楚的，从宋朝开始直到清朝，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这个玩意喜爱至极，只此一点便证明了这个窑出来的东西，那都是稀罕到不能再稀罕的存在，老头这话传到学术界里面，就能引起一场十级的地震。
注意，只是他这话，而不是具体的窑址，可惜的是沈铁军不是研究历史或者考古学的，否则写个论文找到窑址，博士什么的根本不要太轻松，这个地方不光是国人找了几百上千年，解放前的小鬼子也是找了很长时间，可依然是迷雾重重没有半点头绪。
老头的目光从沈铁军胸口闪过，看他有要退缩的迹象，便开口道：“怎么，傻了吧？”
“我不问窑址的事儿，我只要汝瓷！”
沈铁军回过神来，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窑址，只看这老头现在混成这副德性，也没有去打遗址的念头，便能看出这是个多么深的坑：“那是犯法的，你不要坑我！”
发现这人在面对巨大诱惑还能保持清明，老头缓缓的点了点头，正色道：“犯法的事儿，我自然不去做，我看你是个大学生，我说这个消息给你，是想报答你的一饭之恩，以为你能用到，可前面我说过了，汝瓷很贵！”
“是很贵啊！”
沈铁军心动了，后世称博物馆里的汝瓷器件有一个词，叫做传世品，这是收藏界中对于古玩最高的称谓，每一件完整的器件，都可以称为国宝的，数遍瓷器中能得到如此重视的，也只有汝窑一家。
而去倒腾汝窑遗址的话，会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但是不妨碍沈铁军收一些出土的东西，当即大手一挥，开口道：“只要你有东西，钱不是问题！”
老人掏了掏耳朵，这是个他绝对想不到的词汇，一个建国后便再也没听过的词汇，嘴皮子一阵哆嗦：“你，你是警察？”
第八十四章 不怕下套
“我，我是个大学生。”
沈铁军知道老头吓住了，转头道：“这么着吧，你把碗留下，我给你五百块钱，还有手续车票。只要你能带来东西，不论多少钱，我都收了。”
老头摇了摇头，转紧了口袋：“不，你给我五百块钱，我带你的人去收。”
“好，明天你再来，我给你钱！”
旁边，王乐看沈铁军露出了急切的表情，知道他是漏了底儿，做生意来说可就怕漏了底，那就要随便人家掐吧了，连忙开口插话：“你有住的地儿没有？别被警察抓走耽误我们的事儿……”
“有，有，我有~那我明天来。”
老头连忙拎起了编织袋，一脚跨到了门口，摆了摆手走远了。
王乐面色阴沉，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沈铁军开口道：“他怕咱们给他下套，我倒是不怕他给我下套，钱先从小虎那里拿，五百块把窑址卖给我，可真便宜…”
王乐有些不明白，可知道不该问的话不问，从黄彪手里接过饭店后，才明白这家饭店就是给小师兄开的，因为他作为最新一批加入的，竟然有了份子钱，要知道有那比他早加入的都没有。
每个月一百块的工资再加上饭店赚的，五百块也是现在王乐能拿出来的，按说应该拍拍胸脯说我先垫上，黄彪在的话就会这么做，可他不会那么做，应声道：“好的，小师兄！”
“唉，八十年代了啊，黄金十年！”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出句话，旋即惊的回了神，看着抹桌子的王乐，飞快开口道：“让小虎帮我打听打听城里的房子，西关大屋东山洋楼，有卖的给我说声~”
王乐转过了身，莫名有些激动：“小师兄，你要在羊城买房子？”
国人有置办家产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仿佛刻入了骨子里，杜甫也为房子发愁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沈铁军点了点头，王乐满脸兴奋：“那是大屋还是洋楼？”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沈铁军看的莫名其妙，我买房子，你值当的这么高兴？
搓了搓手，王乐满脸谄媚：“你在这里买了房子，就说明你要在这里常住了啊，这羊城就成了你的新家了。”
瞬间秒懂，沈铁军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能想这么远，心中佩服的很，去年楚大招给这些人发了不少工资和奖金，便有私下偷偷摸摸买房子的，作为学生他只能眼瞅着这些人今天你买明天我买，直到翻过了阳历年，才算等到明确的消息。
1978年中，设计师在某次会议上提出建议：“解决住房问题能不能路子再宽些？比如允许私人建房或者私建公助，分期付款，把私人手中的钱动员起来，国家解决材料，这方面的潜力不小。”
而进入八十年代没多久，一年半的时间看下面的人还没领悟，设计师也就失去了耐性，直接下了指示：“城镇居民可以购买房屋，也可以自己盖，不但新房屋可以出售，老房子也可以出售，可以一次性付款，也可以分期付款，10年，15年的付清…”
与前年的建议相比，这次的开口便不再是建议，沈铁军原本等着过了年再说，可没想遇到了这么个事儿。
这要是老头真的收来东西，总不能放在宿舍里，沈铁军就得先让人打听了：“要产权清晰的，比如房契在手，房屋不在的，让房主清理掉里面的住户，然后一手交钱一手办理手续，我不想再去和人打官司，这个事儿让楚九章去办，现在大招不是要投资么。”
“这个~”
王乐有些为难，楚九章虽然在电线厂老老实实上班，可那是老大的弟弟啊，瞅了眼沈铁军要走，连忙开口道：“那到底是大屋还是洋楼啊？”
“都要，能买多少买多少。”
沈铁军挥了挥手，他买房子自然是为了投资，这年月还有比房子更好的投资品吗？
这么想的沈铁军，是把手上成吨的茅台给忘了，孟小虎上次报的账上，只是建国前的赖茅便有十几瓶，历年的茅台更是四五位数的存货，就这还有不少的信息员，是上天入地帮他的查找，盖因知道现在市面上的风气变了，新酒不值钱了，越老的酒越值钱，有老板愿意出大钱收。
临近过年，离开饭店的沈铁军还要去趟城里，看着一辆又一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他实在是不想去当沙丁鱼，便在他犹豫是不是打出租时，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哥，你想去哪？”
齐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他距离老远就看到了大光头，大冷的天留这么个发型的，整个羊外学校周边不超过三个。
那俩还是才从局子里放出来，头发没长好之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嫌丢人，敢这么光明正大乱晃悠的，这个地界数来数去可就这么一位，看到沈铁军回头，拍了拍屁股下的车子：“你要去市里吗？我带你去吧？”
“不用，你把车子给我，晚点我给你送饭店里。”
二八大梁的珠江牌自行车，沈铁军说着接过来，沈大亮的那辆他摸了摸，便被爱不释手的小六给抢了过去，人比车子高不了多少，坐上去脚丫距离脚搭子还有十几厘米，可没多久也是骑的飞快。
挎篮挑担独轮车，捏面米塑吹糖人。
年关大集上，吆喝声此起彼伏，水仙百合桃花玫瑰的摆满了道路的两侧，羊城过年独有的花街，便是人们必不可少的，更有不逛花街不算过年的说法。
不过和往年相比，热闹了许多的花街来说，街面上的年轻人呼朋唤友的三五成群，79年初震动全国的某南知青北上赢得了胜利，用几条人命的代价，唤醒了高高在上的领导们，最高权利机构下发了六条指示，将几千万知青回城的阻碍扫平，打开了知青返城的大门。
偷偷返城的知青已经当了正式工，赖在城里没走的也进了街道的卫生队，老老实实下乡接受了再教育的，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阔别依旧的家。
走时的战天斗地，回时的物是人非，梦想着回到城里的知青们发现，这座城已经不是他们记忆的城。
小小的街道单位里，早就人满为患，等待分配的知青能排到三里地外。
父母家人的脸上，也失去了初见时的惊喜，全家七八口的人，挤在不到三四十平米的房屋里，睁眼便要为下一顿而奔波。
踩着阴暗的楼梯上到二层，李贵菊挂上了副教授的职称，便有了和兰教授同层而居的待遇，去年还算宽敞的走廊里，此时到处堆着些柜子橱子脸盆架，楼道上的灯忽闪忽暗，就像记忆中五毛特效的恐怖片场景，沈铁军还没走近，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爸，我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啊？”
说话的是兰国栋，沈铁军脚步加快，前面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孩子嚷嚷着冲了出来：“哦，放炮喽~”
“慢点，小心炸到手！”
迥然有异的口音传来，沈铁军早就听着孩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有几分大渣子味，路过门口的时候不由往屋里看了两眼，一个穿着朴素裹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屋里包饺子。
“这是新来的老师？”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此时的平反工作还在进行，一大批的老教授，都在陆续的返回工作岗位，十几年的动乱里想要全部解决，没有个年月的时间，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铁军，你怎么站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铁军回过头，李贵菊一手拎着条鱼，一手拎着她的公文包，到了面前看了看敞开门的，笑了：“李大姐是咱们学校朱校长的爱人，才从东山省回来。李大姐，这是咱们学校78级的研究生沈铁军，今年到我这里过年。”
李桂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知道这是学校的李教授，笑道：“李老师，咱们别这么见外，什么校长不校长的，大家都是同事。呦，这就是咱们学校第一个研究生吧…”
羊外是在64年时建校的，65年招收第一批学生，随着66年运动开始学院停止招生，后面陆续招收了些工农兵大学生，便没有设置研究生班。
于是78级的沈铁军，便成为了羊外建校以来的第一个研究生，李桂芳笑道：“老朱没来的时候，可就说咱们学校最年轻的研究生了，没想到真是一表人才。小沈，李老师，我正在包饺子，过会来吃饺子啊。”
“谢谢，我那里也准备好了，不打扰李姐忙活了，走了啊~”
李贵菊从那一小簸箕上收回目光，知道沈铁军家是北方的，去年兰教授还专门给他包了碗饺子，今年便了解了下。
朱校长来的匆忙，只把最小的孩子带在了身边，那二三十个饺子也就够一家三口吃的，说笑着带着沈铁军往家走，李贵菊推开门便见到儿子正抱着本书看：“去，家里来客人了，去给你沈哥倒杯水。”
李小强有些不敢相信眼睛，连忙放下拿着手里的《天龙八部》，李贵菊已经面现不悦：“怎么，还没听到？成天天就看这些东西？”
沈铁军也有些意外，这神态诧异的货，不就是跟在兰国栋后面其中的一个么，瞅着他在李贵菊目光下，屁颠屁颠的拿了杯子倒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沈哥，你喝水~”
“唉~铁军你先坐，我去外边把鱼处理了。”
李贵菊有些恨铁不成钢，放下公文包拎着鱼出了门，筒子楼里没有什么大户型，都是四十来个平方的小户型，连厕所和厨房都没有，大家做饭的话，需要到走廊另一头的公共厨房做，去的晚了还要排队。
眼瞅着老妈出了门，李小强满脸好奇：“沈，沈哥，你还是我妈的学生？”
既然没有外人，沈铁军抱起了茶杯喝了口，拿起《天龙八部》看了看，开口道：“你跟着兰国栋，混的怎么样了？”
第八十五章 歪打正着
“我不跟他了。”
飞快的摇了摇头，李小强满脸是掩不住的鄙视，开口道：“每天就靠着脸面弄点小烟小酒的，还不够丢人现眼的，现在这个院子里谁不知道这个事儿，我还以为是个好汉，谁知是个蠢蛋。”
坐地户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欺负外地人时会有主场加成，缺点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还不知道谁家的谁谁谁，李小强末了加了句：“主要是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干架干不过人家，骂又张不开口，而且他眼力劲不行，还说你靠给黄彪和王乐出主意混饭吃…”
书是竖版的，沈铁军看了几行不适应，将《天龙八部》放了回去：“怎么，你看出来了？”
李小强摸起了书，满脸得意：“以前我跟着人到第一任王老板那吃过饭，后来换了黄彪和王乐，他们以前是卖海货的，在打击之前开了饭店，以前黄彪在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直到上次兰国栋说你…”
说到这里，李小强露出了然的笑容，沈铁军没想到这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做的事儿也算是没有遮掩，小师兄好嘴的名头，在羊外可是不小，不过是他在学校里很少出风头。
一是不喜欢社团活动，有那邀请的直接板着脸拒绝，迫于研究生的身份和年龄的问题，也没人和他计较，上课又跟着导师和老师们一对一的授课。
二是感觉名声在外，继续在校内折腾也没啥意思，他连体制都不想进，也就不要说是学生会干部和参选，终没引起太大的风评，算得上是高高在上与世无争。
可如果这次参加代表的活动，这些事儿怕是要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目光扫过李小强手里的书，沈铁军开口道：“海货不是好东西，一时半会的没问题，抓到就会丢人现眼，这个不用我说吧？”
“不用你说~”
手里的书朝着隔壁指了指，李小强面现瑟道：“现成的人样子在那边呢，我舅已经给我找好地儿了，过了年就去上班，谢谢！”
沈铁军有些好奇：“什么单位？”
李小强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司机，开本田的~”
“那好啊！”
沈铁军竖了个大拇指，心说怪不得兰国栋在那边嚷嚷着要去上班，作为羊城数得着的三大顶级职业，分别是开本田的司机，医院的医生，还有卖猪肉的。
其中司机有接送任务的时候，会有免费的午餐可吃，四毛钱标准的1菜1汤，额外还有三毛钱的补贴，碰到像周韦林那样给小费的，则是意外之财了，当即满脸惊讶：“那你可是出息了。”
“还不是我妈不愿意，唉，还要去学半年的车。”
李小强满脸鄙视，说着看沈铁军还不明白，嘀咕道：“我妈这个人正派的很，还是我舅看不过去了，找了几次才说服我妈，我舅是李长河。”
“哦？”
沈铁军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竟然是个青三代，李长河的父亲乃是民党的大佬，眼睛滴溜溜的在房间里乱转着，心中对于李贵菊顿时肃然起敬。
这套房子也就四十来个平方，还是李贵菊因为有了职称才享受的待遇，想起宁愿让儿子在家百无聊赖的混日子，也不去走动关系，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吆，你们哥俩还挺聊得来，稍等啊，鱼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李贵菊围着个围裙，端着盘子菜到了桌子上，放下菜后拿着酱油瓶子又走了，沈铁军将脑海里的话咽了回去。
微微一笑，李小强挑着眼眉道：“你是想问我爸吧？他们离婚了，嗯，据说是感情不同。”
这也是个苦命的娃，沈铁军有些黯然，大佬们子女的婚姻，掺杂的各种因素就别说了，普通人结婚都还要考量再考量，想到这里道：“你还是不应该放弃考学。”
说完感觉又有些多嘴，这么个青三代，想要在官途上走的远有些难，可要是想过的舒服，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怎么说也比自己这种草根出身的强没边，便是自嘲一笑。
菜式简单，鸡鱼肉蛋一个海鲜汤，李小强吃了两碗白饭，沈铁军吃了三碗，李贵菊笑眯眯的看着菜去了个七七八八，时间也到了八点多，开口道：“没事儿的话，你们年轻人下去放炮吧。”
沈铁军连着吃了三碗，便感觉有些吃撑了，这也怪他，在学校里和李贵菊在一起吃饭不少次，便暴露了饭量。
开饭之前，李贵菊便说算好了，少吃半碗都不行，这时也确实要到下面走走，便跟着李小强拿着鞭炮下了楼，院子里的孩子正噼里啪啦的放着，一阵接一阵的硝烟升腾散开，味道有些呛鼻。
百响的鞭炮一挂两毛钱，李小强拿着一挂放了，另一挂则是拆开，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鞭炮，点燃了再扔出去，就像旁边的小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沈哥，来放个？”
“不不不，你自己玩。”
沈铁军双手连摆，这个鞭炮捻都是裹的黑火药，粗细不同燃烧速度也就不一样，先前才下楼的时候，有个这么玩的孩子被炸了手，哭着脸上楼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家的。
“小强，沈铁军在这？”
旁边传来了声询问，沈铁军望了过去，兰国栋的大脸出现在闪过的光亮里，他的身后还站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李小强的手指望了过来，又是一个鞭炮炸后闪过的光芒，沈铁军连忙走了过去：“兰叔~”
兰成吉笑着点了点头，到了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弹出一根递了过去：“今年还想着你会到家里来，便听老爷子说你在李教授家过年了，唉，真的够快的，你这都研2了吧？”
长辈递烟，沈铁军连忙接过，想着是不是夹在耳朵上，他会抽烟但是没烟瘾，上辈子被周英治的，旁边的兰国栋看到，倒是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连忙划着了火柴，便只能凑过去点上，吸了口不想岔了气儿：“咳咳咳~”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在~”
兰成吉笑眯眯的，语气和蔼：“不会抽就别抽了，咱们又没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是是是~”
将烟按在地上踩灭，沈铁军换上腼腆的面具，旋即看到旁边的兰国栋，又收了起来：“这不是怕您多想嘛~兰叔找我有事儿？”
微微一笑，兰成吉捏着烟摸了摸头，去年原本茂密的发际线，此时好似后退了不少，露出了光亮的大脑门：“这不，区里为了迎接魔方公司的考察，布置了接待任务，现在才忙活完，回来后我听国栋说，你好像和魔方公司的董事长楚大招认识？”
兰成吉笑眯眯的，黑乎乎的夜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沈铁军有些拎不清他话里的意思，瞅了眼兰国栋，这小子满脸好奇：“去年这个时候，我见你们在王家饭店说过话，第一个王老板的时候。”
沈铁军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是，我和楚大招认识，兰叔你在区委上班？”
“咳咳…”
一口烟气没吐出，兰成吉被这话问的咳嗽了两声：“嗯，我在区委下属的白云机械厂上班，你真的认识楚大招？关系怎么样？”
兰成吉上学的时候学的会计，分到了厂子里后便赶上了运动，由于兰教授的原因被连累，从财务科的会计变成了后勤的维修员，批斗的时候还要戴着帽子上台挨批，后来学的那点会计知识，也就还给了老师，倒是维修电工干了十来年。
现如今还在厂里挂着维修员干电工，今天接到通知有港商到区里考察，很是搞了一遍卫生大扫除，大年三十的从中午等到了下午，才接到了不来的通知，在别人骂骂咧咧的嘴里，听到了些传闻。
这个港商，竟然是这边跑过去的，只是不知怎么发了财要回乡投资，不少人记下了名字，说是回去让人问问，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好拉个关系，没曾想回家一说，兰国栋便记起了曾有人喊过的大招姐，顺带着记起了沈铁军。
沈铁军看了眼李小强，这家伙不知道是鞭炮放完了，还是当起了路人甲，想起这货和兰国栋一起混过，飞快的点了点头：“我和她的关系不错，当时她们在城里卖电子表遇到我，我就指点他们去开了饭店。
毕竟那个东西是违法的，后来有一家开到了咱们学校的边上，也就是国栋看到我和她见面的那家，兰叔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直接说，我倒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兰成吉面现惊喜，飞快的看了眼周边，开口道：“以后她卖电子表的事儿就别说了，人家现在是市里的座上宾，回国支援家乡建设的华侨，我听到国栋说了，也是脑海中陡然多出来的想法，咱们学校的教职工住房问题很严重，听说她是来投资房地产开发的…”
沈铁军恍然，羊城的住房之紧张，可以说是全国地区的典型。
李贵菊家还算是好的，就母子两人，住在个四十来平方的房间里，称得上是宽敞。
而兰教授家里，则是祖孙三代五口人，住在四十平方的面积里，每人八个平方看着是多，然而这是老人家的职称待遇带来的。
普通的人家，据说有三代八口人，挤在二十多平方房子里的，人均居住面积不到3平米，沈铁军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可以负责引荐一下，当然要学校里面去谈，怕是学校也没这个权利…”
兰成吉飞快的摇了摇头：“不不不，学校有权利啊，咱们学校是部属高校，又有这么大的地…”
沈铁军笑了：“这不光是地的问题，还有三通一平，水电暖通信设备等等规划的事儿，怎么也绕不开区府市府的。”
第八十六章 没出过省
兰成吉有些想当然，沈铁军到不意外，这个时候的人，很少有对建房，特别是盖商品房有直观认知的，绝大多数人以为，那房子不就是挖个地基，混凝土和钢筋的盖一座就完了，三通一平又是个什么玩意？
听到沈铁军巴拉巴拉一通说，兰成吉也感觉有些异想天开了，他便是挂着维修员干电工，对于水电这些强力部门，还是有着直观认识的，说停你的电就停你的电，厂里的线可以改可以动，厂外的线动一下，那都要提前好多天打招呼，必须让人家来才行。
白云机械厂又不是什么大单位，供电所爱理不搭的事儿是从不鲜见，更何况是小区配套的高低压线，这绝对不是学校能够摆平的，最少也要区府出面协调才行。
兰成吉满脸惋惜的走了，沈铁军上楼和李贵菊告辞，被塞了个手电筒让他路上注意，从教职工大院，到宿舍还是有段距离的，乌漆嘛黑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此时的羊城人口几十万，羊外地处属于郊区的城乡结合部，堪比后世的某些县级市，远处偶尔响起个鞭炮声，这个年好似便过去了。
回到研究生宿舍，童敏那边热闹异常，只听里面的动静，便知道女孩们玩的很开心，沈铁军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廖红旗和狄解放不知道跑哪去了，洗完脸瞅着对面的五层楼，文科的学习生活很惬意，那些没回家的雄性牲口，现在正打牌消遣吧？
“叮咚~”
几声隐约可闻的吉他声传来，沈铁军拿起《蝎子王》看了起来，他不敢去找这些人，，怕被想家的情绪感染天气预报还没开播，可也能想象出千里飘雪的北国风光。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沈铁军撅着屁股一觉睡到大天亮，洗完已经十点多了，到了大院一看，兰教授家和李贵菊家都是铁将军把门，羊城有逛花街的传统，早上十点之前便都要拜完新年，然后去逛花街。
出了校区来到路边，进城方向的公交车，那都挤得和沙丁鱼似的，出城的倒是小猫两三只，川流不息的自行车夹杂其间，偶尔一辆出租车飞快远去，沈铁军摸了摸肚子，便转向了饭店：“希望王乐这个马屁精能来开门。”
肚子咕咕叫，沈铁军埋头走着，路边多了些小摊，可惜卖的是些水果。
大冷的天肚子里又空着，吃完铁定会闹肚子，很快便见到了饭店的影子，门口还停着辆出租车，心说这大过年的，周韦林没回去？
周韦林还真没走，看到沈铁军进屋，连忙将准备好的茶倒好，沈铁军摆了摆手：“别忙了，我还没吃饭呢，王乐给我整点吃的，什么最快整什么，大年初一连个饭都还没混上。”
周韦林就笑：“沈生，早知道我给您带点来了。”
沈铁军抱着茶抿了口：“你不在市里过年跑这来做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周韦林开口道：“魔方实业的总经理已经找到了，不过要到初六才能上班，所以我还得坚持几天~”
东湖新村的样板工程，开阔了羊城市府乃至于省府领导人的眼界，这一块地抛去给港岛的两万平米，剩下的四万平米中会有两万用来安置拆迁户，结余的两万将由负责拆迁的区委发卖，以七百五十块一平米的价格发售。
据说稍微大点的企业，都在打这批房子的主意，眼瞅着便是一千四五百万的收入，占1979年羊城全年gdp的0.3%，而所付出的，只是三万平方米土地。
三千六百万港币的外汇，一千五百万的收入，还有因建设带来的各种税收，明里暗里的好处，便让羊城市府尝到了甜头，而据说魔方实业这次投入的资金，将是美元！
热火朝天的三来一补，可不就是为了赚美元？
可是出于正直正确，羊城还是不敢拿出市区繁华地段操作，那东湖新村之前还是个烂泥塘，这次给魔方实业的好了点，不过也都是边角旮旯的地段，虽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发展起来，可这个时候在港岛卖房子，也要考虑出行的。
港岛为什么会买羊城的房子，而不是毗邻深城的？
因为港人买房子的目的，并不是自己住的，更不是为了便宜买来投资开发啥的，那些的话还真不如选择深城，他们买来都是送给国内的亲人们住的。
将羊城的地图铺在桌子上，周韦林拿着圆珠笔在地图上点了几下，开口道：“市府的意思是，想让咱们继续接手东湖新村整体开发项目，原来市府和宝汇没签约前，便做出了将东湖新村整体改造的规划。
占地的涉及面积高达三十万平米，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最终批给宝汇的只有三万平米，而据市府透漏出来的意思，宝汇并不会继续进行后续项目的合作，所以想要找下家。”
沈铁军笑了，某些原因是文雅说法，这是有人正直正确不想犯错，这时想要继续找魔方实业开发，那么就是尝到甜头了，可惜人家宝汇不愿意玩了。
这时屋门被人打开，齐磊端着碗云吞进了屋，放下后转身出门，还将门给带上，沈铁军也是饿狠了，便不再客气，吃了口嘶嘶的吐着热气道：“两万平米便是全卖出去，也才五千万港币，按照他们的销售方法，预付三分之一的定金，也只有一千五六百万，其他的要等一年多两年后才能收回。
三千六百万的投入，用三年的时间赚一千四百万，每年不到五百万，年利润率在13.88%，占用资金时间太长，利润太低，在港岛随便买套宅子，也比这赚的多。”
周韦林面现讶异，她也是在进入魔方后，有了决策者的经历，才判断出宝汇可能是因为赚不到钱不玩了，倒是没想到这位老板的眼光也如此的敏锐，飞快开口道：“今日一早，市府主要领导便登门向董事长拜年，坐了有十几分钟便走了，临走之前领导的秘书找到董事长，表达了领导对羊城与魔方实业合作，共同推进东湖新村改造计划的期待，我便被派过来找您了。”
脑海中闪过两三张面庞，沈铁军面色一正，云吞也不吃了，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开口道：“第一书记？”
周韦林开口道：“是！”
“那就别看了。”
想起这位在不久后高升大内，很可能便是凭借东湖新村闪了光，最终走上了人生之巅，沈铁军操起筷子，指了指地图道：“收起来吧，市府领导给外商拜年那是公事来往，作为小辈的给长辈拜个晚年，也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公序良俗，让大招姐亲口告诉她杨叔叔，魔方实业想开发东湖新村，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项目。”
周韦林面色大变，二十七万平方的商业项目是很可口，可嘴巴不大到一定程度，连吞都吞不下去：“可是咱们的资金…”
魔方实业注册资金十万美元，原先计划是动用一千万美元，此时按照官方汇率是1：1.51，差不多是一千五百万人民币，换算成港币四千五百万，开发的目的也只是练兵，找的地块面积也是东湖新村差不多个头的，三万来个平方。
可一下子要拉大到二十七万这个程度，这笔钱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连撬动都撬动不了，沈铁军对此自然心中明了，可是也没办法，楚大招这是被盯上了。
第一书记大过年的来拜年，这给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按照这位的高度，除非魔方以后不打算在国内混了，沈铁军停下动作开口道：“再追加吧，魔方有限公司的账上不是还有一千多万呢，过了年让赛义德再募集一千万，唉，两千万吧，这应该就够撬动的了，往好处想想，二十七万平方的开发项目这么便宜，你应该高兴才对。”
周韦林顿时哭笑不得，和港岛相比是便宜的没边了，港岛这么大的地块，哪个不是得十位数的金钱打底儿，可这是大路啊：“可是沈生，咱们建这么多，卖不出去啊…”
沈铁军了然，港岛那边在内地的亲戚是不少，可是总的体量是有数的，二十七万平方的项目，哪怕按照东湖新村这种1：2的来算，也是五十多万个平方，差不多一万套房屋，其中三分之一是自己的，这么算算也就几千户而以，点了点头道：“没事，哪怕没卖出去，就当给咱们魔方实业练兵了，还有容积率，你这么给大招姐说…”
周韦林听的频频点头，最后飞快的收起了地图，恭声道：“那我就这么向董事长转达了？”
沈铁军开口道：“去吧，就这么说，大招应该能理解我的。”
周韦林忧心忡忡的走了，沈铁军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瞅着门口心中默数，一二三的还没到七，王乐窜了进来，满脸惊喜：“小师兄，那个要饭的来了，说是现在就带咱们的人去。”
沈铁军推了下碗：“再给我来一份，你让小虎安排几个人跟他去，路上机灵着点，人身安全为上，可不能鸡飞蛋打了。”
王乐拿着碗神情犹豫：“小，小师兄，那我，我能不能跟着去？”
沈铁军指了指饭碗，王乐连忙转身去打了一碗端回来，他才开了口：“你也想去？”
王乐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开口道：“我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呢…”
第八十七章 图什么
第二天，王乐最终如愿以偿的跟着走了，沈铁军从车票上得知了老头的目的荷兰，这个地方作为古代的中原，汝窑遗址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齐磊成了王家饭店的临时老板，让他感觉有些难受，这货的手艺太差，被当成了几次小白鼠，沈铁军便又吃回了土豆丝白饭。
1980年的大年初四，羊省范围内的人们，知道了有一家叫做魔方实业的公司，这家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公司，昨天与羊城市府达成了开发协议，由羊城负责出地、市政、建设、通水、通电、通渠。
魔方实业出资七千万美元，按照1：1.51汇率结算为1.57亿，共同对东湖新村改造项目进行开发，分成协议将三分之一面积的房屋，交魔方实业在港岛发售。
第一笔资金三千万美元，需于合作签署后的半个月内汇入指定户头，余下部分则分两次，在交接收钥匙前付清，一如东湖新村一期项目，甚至在资金比例上，付出的比前面宝汇公司还多730万。
“与第一期东湖新村的设计相比，此次魔方实业负责的项目开发，将以32层的高层建筑为主，容积率由第一期的2.0增加为5.0，与目前港岛的9.容积率相比，堪称业内典范。
由于层数过多，建筑内将会配以电梯上下，东湖新村二期项目，将成为全国第一座高层住宅，及第一座使用电梯配套的民用住宅项目。”
手里拿着羊城日报，周韦林面色红润，最近几天忙的脚不沾地，人却越忙越年轻，念完后对着沈铁军报以最热切的眼神：“沈生，咱们魔方实业出名了~我相信明天港岛的各大报纸上，都会以魔方实业为标题，凭借三千万美元拿下超过百万平方的房地产项目…”
“谦虚，谦虚，咱们只有三分之一，还是和市府打了个信息差！”
沈铁军心中兴奋异常，面上却并不在意，后面他又仔细想了下，这是羊城市府急切的想要个开门红的项目，面对那位第一书记他不敢说no，可吃亏也不是他的性格。
开曼群岛可是属于英国领土，魔方实业便算作了英资，挥舞的又是绿油油的美刀，按照东湖新村来建设的话，便是五十四万平方米中的三分之一，近乎十八万的可售卖面积，以最近在港岛发售的“东湖丽苑”两千七百港币一平米来算，这笔钱就达到了四亿八千万港币，一亿四千万人民币。
可沈铁军是谁，后世中遇到过拆迁又买过房子，自然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通过对比此时的港岛，就找到了可以操作的地方。
容积率2的多层，这是多么大的浪费，不说港岛动不动几十层的超高层，便是小高层也比这个来的多，最后通过港岛房地产项目的了解，便将楼层拔高到了32层，容积率也定在了5.0左右，凭空翻了2.5倍。
于是要用二十七万平方的土地，盖一座一百三十五万平方的大型社区，按照三分之一来港岛发售来说，这是笔十二亿港币的收入。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在国内发售，以每平米700块来说，这也是笔六个亿人民币的收入，乘以汇率三的话，便是十八个亿的港币。
整个项目高达三十亿港币，粗略计算成本在十亿港币左右，魔方实业提供启动资金七千万美元，哪怕大路付出多一倍的成本代价，也只是将盈利从四亿降为了三亿。
就去年羊城48亿的gdp来说，足足占到了6.25%，更何况还有流通环节产生的税收，属于双方共赢的典范，周韦林才会这么兴奋。
所以，当楚大招颤悠悠的说出计划后，第一书记大人便笑开了花，当即吩咐秘书召集相关部门开会。
于是大年初二，城建方面的负责人便痛并快乐着加班了，这一加班便是加了两天，基于自己没有过高层住宅的建设经验，便将学习的事儿写入了意向中。
双方的合作意向签订是完了，沈铁军知道还有后续的手尾要处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设计图以及施工问题，大路建设单位没有经验和资质，出资施工监理方面要协调好。
不会的可以邀请他们到港岛去学习，也可以请港岛的人到大路来，吃住什么的全包，这点钱不要省，等他们学完的时候回来，便会发现咱们给他们挖的坑…”
高层住宅与多层住宅最大的不同，便是钢材和混凝凝土的比例，这两项便可占去建设成本的五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而现在的大路方面，这两样玩意不光是需要钱，更是需要指标，但是当签下这个意向后，这些便不会再成为问题，因为这是羊城负责的范围。
周韦林面色有些凝重：“可是咱们的后续资金，您又不愿在港岛直接换成人民币…”
“我知道可以通过地下汇率多换八千万人民币，但是咱们一旦拿下这个项目，势必要被人们用放大镜来看，而且共和国想要的是外汇，羊城要的也是外汇，你拿两亿人民币来投资，说实话人家还真不怎么稀罕”
汇率的问题，沈铁军也想过，通过手段能用七千万美元换到两亿人民币，可那就坐实了小报上面关于二代的传闻，想想后面为了搞创汇贴钱给企业，也能明白国家是知道人民币的真实汇率，可谁让他需要这个机会呢。
算算四千万美元，沈铁军倒是不急，别说没办法，就是去科威特坑蒙拐骗，也得弄过来这笔钱，至于将来土豪们要找后账，只能是到时候再说了。
何况今年还有那么多的机会，想起要到手的四十多万平方，沈铁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兴奋，站起身一步一走的摇头晃脑：“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买个诺基~”
想到诺基亚这会儿还没出来，沈铁军摸了摸鼻子，转眼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周韦林，板着脸开口道：“嗯，周韦林副总，你还有事儿吗？”
“沈生，没，没~那我告辞了~”
周韦林忍得有点辛苦，一溜烟的出了门，便再也忍不住：“哈哈…”
畅快的笑声远去消失，沈铁军的脸黑成了锅底，只是想起这梦一般的变化，也不得不承认，信息的不对称，让他抓住了这次机会。
宝汇感觉不赚钱，但是没想过增加容积率，现在看了消息后，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可惜后悔也晚了！
沈铁军有些兴奋，没人了自己学着看过的美剧摇头摆尾的蹦了下，便感觉有些爽，一步一颠的晃着出了门，齐磊正满脸诧异，两人瞅着还没说话，外边传来了声刹车声：“吱~”
楚大招慌慌张张的小脸有些发白，看到沈铁军后径直向院子里走去，只看她身上的正装，沈铁军连忙跟上，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大招，你怎么跑来了？”
楚大招红润的面庞闪过惊慌，摇了摇头道：“刚才有人找到我，说让我向妙丽学习，噢，不，是让咱们魔方世纪向港岛妙丽公司学习…”
沈铁军满脸狐疑：“这个妙丽是什么公司？你不要慌，有我呢，慌什么？”
“好，我不慌，我不怕~”
楚大招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儿，重重的吸气呼气两下，镇定不少：“港岛妙丽公司，就是和深城开发东湖丽苑的那家，他们实行的是合伙股份制，其中深城拥有百分之八十五，妙丽出资三千万港币只拥有百分之十五…”
沈铁军乐了，心说难不成这家公司，是当初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来的？旋即摇了摇头，三千万只占到了百分之十五，难道这个项目只值两亿？这些数据又是怎么折算出来的？
看到他摇头，楚大招神色大变：“怎么，你也没办法？”
“不是，我是想不明白这货图什么？”
沈铁军满脸正色，有人找楚大招说这个事儿，后面很好猜，要么是有人眼红捣乱，要么是有人反悔想要悔棋，找出大致的原因了，那么再怎么做也没什么多想的，开口道：“你去找书记，把你遇到的这个事儿，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一下。我感觉不是他下面有人捣乱，就是某些人眼红想捣乱，直接挑明了说。
如果羊城真的想要按照深城那样搞，就是想破坏共和国的改开，因为这样做会损害港商的利益，大家可以共赢，但是前提是不能损害任何一方的利益。
而深城那样的行为，则会向外商们释放负面的信号，便是有妙丽这家公司捏着鼻子应下了，那么其他后面想要到大路来投资的，又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楚大招满脸狐疑：“如果这是书记让人做的呢？”
“呵呵。”
沈铁军笑了：“昨天羊城才和魔方实业签了意向书，今天便有人找你说这个事儿，你说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楚大招面色恍然：“这肯定是打书记的脸，书记才同意了这次合作…”
“对嘛，这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沈铁军嘴上说的轻松，心里还是有了丝阴霾，没想到这么快就扯到了乱七八糟的事儿里，又对着楚大招交代几句送她上了车，回过身便看到了墙边缩着的兰国栋和李小强：“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
兰国栋看了眼远去的出租车：“在她来之前来的，我们想进去的时候，那辆车就一个急刹停在了这里，我们只能先让她进，她是楚大招吧？”
沈铁军点了点头：“你们俩又来打秋风了？”
“不不不，我们是来找你的。”
兰国栋双手连摆，从口袋里摸出了份报纸，上面刊发的照片，是楚大招和羊城引资委的负责人：“这个魔方实业，就是楚大招的公司吧？”
李小强面色已经变了，和五不大三不粗头脑少根弦的兰国栋不同，先前楚大招慌张的模样可是被他看了个真真切切，没过多长时间便神情镇定的上车走人，还是传说中只是认识的小师兄亲自送的，便感觉到这便宜哥哥的话有些不能信，开口道：“沈哥，咱们学校教职工的住宿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后勤的张叔叔，全家七口人挤在单人宿舍里，那个东湖几十万平方都能有钱开发，咱们羊外这边的几万平方，就不能加上？”
第八十八章 验资
羊外的几万平方？
沈铁军扫了眼李小强，这货的话里面透漏了多层信息。
学校某些领导，已经有了寻找资金改善住宅的倾向，而且还是和其他人商量过的。
所以这时就传了出来，还是这个青三代说的，是不是代表他舅舅阿姨们也表态了？
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沈铁军不喜欢这种感觉，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开口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学校什么时候决定要寻找外资，共同进行开发了？”
按照兰成吉所说的，羊外有地，靠着白云山这块大片大片的地，而羊外的行政架子也足够高，几乎和区委是平级的，但是商品房开发，有了这两样也不够：“区里怎么说？”
李小强摇了摇头：“只是听老师们在商量，这不听东湖一期的传言说，有一部分房子会安置拆迁户，老师们就动了心思。羊外也可以出地，比那个臭水塘要好的多的地，一部分给开发商，一部分给区里发卖，一部分安置教职工。”
默然半晌，沈铁军没想到东湖新村一期的示范性这么强，情知也是现在羊城的住宅条件太紧张，建国那会人均住房面积4.5平方，到了去年不到3.9，不增反降的下降了0.6个平方米。
后世中许多年轻人，因为买不到房子结不了婚而发愁，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们父母辈的羊城年轻人，是租到房子便可以结婚了，许多大龄青年，就因为租不到房子而不敢结婚，开口道：“那就是说，学校还没形成统一的认识？”
李小强有些无语：“沈哥，你认为这个可能性，学校会有人不同意吗？”
沈铁军被这句话噎的不轻，只能帮着出谋划策：“那个，现在就差港资了楚大招刚才和我聊了会，她那边资金也是有些困难，现在账上的所有钱抽过来，还有一千万美元的缺口，也是愁的很…”
李小强眼神莫名：“她走的时候，可是步履轻快的很…”
沈铁军心说你这孩子，眼光这么利索，怪不得会选个丰田司机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开口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哥，我错了~”
李小强满脸谄媚，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说~”
沈铁军有些无语，这孩子以前看着挺木讷老实的啊：“现在两个问题，一个是区里的意思，实际上也可以归结为第二个问题，就是港资的资金，要是学校能够找到资金，那我就能让楚大招帮忙说说话了，她的资金是真有问题，这话你们别乱说…”
沈铁军说的正式，李小强和兰国栋齐齐点头，只是某些事情，还是按照墨菲定理说的那样，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就会一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还没起床，震天响的敲门声便将他叫醒，对面床铺的廖红旗翻身看了眼，便转身蒙住头继续睡了。
“小师兄，小师兄？”
声音急促语气焦躁，沈铁军定了定神，才记起这是楚九章的声音，连忙跳下床套上衣服打开了门，卢勤进的身边站着满脸焦急的楚九章，此时天色才蒙蒙亮，开口道：“卢队长，谢谢你了啊。”
卢勤进才升任了副队长，看到这里也知道两人有话说，点了点头手一摆：“不客气，回聊啊。”
“回聊，回聊~”
沈铁军摆了摆手，将身后的门带上，缩着脖子道：“你不老老实实的在厂里瑟，怎么跑来了？”
作为港商的弟弟，楚九章在厂子里自然是水涨船高，从后勤处调到了销售处不说，还以工代干的挂上了干事的职务，他手里又不缺钱，所以在销售处混的是相当开，瑟的不要不要的。
个多月没见脸上都长了些肉，不再是当时那个畏缩着卖表的模样，滴溜溜的眼睛瞅了眼宿舍，趴在了沈铁军的耳朵上：“我姐现在不方便出来，周韦林正在应付引资委的人，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提前验资，可能是有人把咱们的底儿给漏出去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
沈铁军满脸不以为然，开口道：“账上不是有两千万么，不用验资了，直接让周韦林先把这两千万打到指定账户上，告诉引资委的人，后续款项将在半月内打入账户，打完后让王盛奇去找赛义德，再募集两千万，不，越多越好，我有大用。”
楚大飞神情沉重的走了，沈铁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便看到隔壁的女研究生宿舍里，童敏的小脸在窗户间一闪：“扰人清梦！”
学校里的食堂还没开工，这个点的王家饭店也没开门，齐磊这货除了听话便没其他的优点，想了想便转身进了宿舍，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面，一觉睡到大天亮。
廖红旗已经走了，这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沈铁军鄙夷他的滥情也不理会，晃悠着出了门拿了信，边看边向饭店走，绝大多数的信都是读者来信，新的数量明显下降，热度降低了嘛，倒也不是很奇怪。
那些小鲜肉明星们，哪个不是靠流量生存的？
周英的信走的有点长，看了看时间是二十多天前寄出的，沈铁军展开看看，眼前浮现出了个双下巴的瓜子脸，心中暖暖的收了起来，信里说的是些学习上的事儿，还有拜年的祝词。
远远地，饭店门口停了两辆丰田车，沈铁军心中一沉，收起信后快步到了饭店，齐磊正手忙脚乱的烧水，看到他来了，开口道：“是那个港岛的女副总，还带了个女人，港岛的。”
“周韦林带了个港岛的女人？”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姜华，可那不应该是王盛奇带着来么？
对了，王盛奇要去科威特，想到这里便有些高兴，沈铁军进了院子进了堂屋，神情一愣：“你怎么来了？”
俩月不见，魏一仙出落的倒是越发靓丽了，穿着咖啡色的呢子大衣留着大波浪烫发，面上涌出了热切的笑，开口道：“恭喜沈生，好久不见，沈生的生意，做的是愈发的大了，恭喜发财~”
沈铁军看了眼周韦林，后者耸了耸肩，魏一仙开口笑道：“我是来帮你的…”
沈铁军差点咬了舌头：“你来帮我？”
“是的，我是自愿来帮你的。”
魏一仙望着面前满脸略显稚嫩的面庞，港岛那些报纸杂志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他们胡乱猜想的魔方之主，便是这年轻到令人羡慕嫉妒的家伙，开口道：“昨天魔方实业和羊城签订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消息传来，便有晚报进行了追踪报道，有狗仔通过注册地址找到魔方实业的办公地点。
发现只有小猫两三只，据说总经理今天才正式上任，而且还打探出了缺口资金一千万美元的事实，我说你们的财务保密工作，做的也是够差劲儿的。”
周韦林面色发白，低头道：“沈生，对不起，是我用错人了。”
魔方实业只是一个架子，行政财务什么的，用的还是魔方有限公司那几个人，周韦林推荐了朋友的女儿进了财务，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儿：“请您批评！”
“什么批评不批评的，错了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理就行。”
沈铁军摆了摆手，有人说共和国是人情社会，埋怨有时候人情比能力都重要，可这些人也许是真的眼瞎，也许是选择性的眼瞎，比尔盖茨辍学研发了软件便能卖给ibm，创建巨无霸的微软帝国，浓浓的鸡汤足以灌晕任何年轻人。
可鸡汤里面没说他老妈是玛丽盖茨，1975年到1993年担任华盛顿大学校董，uwa（全国联合劝募协会）执行理事会的首位女性主席，与ibm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埃克斯是同事，同时还是fib（第一洲际国际银行）的高管。
而另一位巴菲特先生，说是八岁便进了股票交易所，开始凭借自己的努力成长为金融大佬，但是鸡汤里没说他进入纽约股票交易所时，是由他时任国会议员的父亲陪同，股票交易所董事长亲自迎进去的。
还有人说只有共和国是人情社会吗？
还有人说只有共和国是拼爹娘的吗？
从呱呱坠地到成长之前，不拼爹娘，拼尿床的能力？
周韦林应声道：“好的，我会让刘总按照公司制度处理的。”
“不光要处理，还要追究她的不当言行，带给公司可能的经济损失，今天早上的事儿就不用我说了吧？如果因为她的失职泄露公司机密，导致公司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希望你能做好你的分内工作。”
沈铁军淡淡的说完，冲着站起的魏一仙道：“魏小姐请坐，你说是来帮助我的，可你应该知道，我不缺来钱的路子，现在公司已经将两千万资金打入了合作的指定账户，后续的一千万也将会在半月内打入，我相信这点时间羊城还是会留给魔方实业的。”
魏一仙有些尴尬，可也知道沈铁军说的完全是事实，三千万美元的资金筹措，半个月那都算是非常快的了，有两千万打底儿，羊城自然不会冒着失去项目的风险折腾，坐下后神情紧张，开口道：“我，我想重新加入魔方…”
沈铁军摇了摇头：“不行！”
第八十九章 三流小报
魔方实业和羊城的签约，带给了港岛巨大的震撼，在卖房以尺来计算的港岛，一百三十五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是属于连顶级房产公司都要侧目的存在，只不过出于正直正确的原因，一窝蜂的全部都是负面评论。
“英先生投资的天鹅饭店，也才五千万港币，这么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便敢豪掷三亿港币开发，据小道消息确认，应该是大路二代们的手尾，否则还不得被找个借口没收，血本无归？”
沈铁军的面前，便躺着这样的一份三流小报，魏一仙内心忐忑，她和魏一凡交出股份拿钱走人，很是无忧无虑的逛了一段时间，连学校的辅导员也辞了。
买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喜欢的车子喜欢的房子，在发小同学面前过足了暴发户的猖狂，直到看到了这份报道，姐弟两人便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
女人天生便要比男人早熟，这是基因决定的。
魏一凡在拿到钱后，狐朋狗友的花天酒地，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星会所也都成为了常客，可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并不是魏一仙所喜欢的。
直到看到魔方实业的报道，她面前便浮现出了那张混合着稚嫩与成熟并存的面庞，心中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如果当时没有退出，自己现在也会分享这庞大的果实吧？
当时说是ipo出去多少股份，实际上魏一仙在她拿到的买断股份的钱后，就有了沈铁军也只是拿着名义来圈钱的醒悟，实际上股份还是在她们三人手里，如果没有退出的话，现在一百三十五万平方中三分之一的一半，应该是她和魏一凡的！
可惜
“辛辛苦苦才赚这么点，还不如去那边走一趟赚的多~”
当再次听到魏一凡的说法，魏一仙知道这个弟弟是彻底堕落了，如果那个钱拿的真这么容易，也是与置办了若大家业的魔方不可同日而语。
从小到大生活在港岛，魏一仙对于那些大公司的能量，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连港督对这些公司都要正视，如果只是单纯的有钱，那是肥羊！
眼看说服不了弟弟，魏一仙晚上便看到了对魔方实业资金不足的报道，内心里涌起了股冲动，一个可以弥补裂痕的冲动：“沈生，我真的想回到魔方。”
在羊城过了几年，沈铁军对这些小报的底限早就有了认知，当做小说看的津津有味，抽空摇了摇头：“不可能。”
魏一仙面色微白，她能放下自尊吃了回头草，也是对这种情况有过考虑的，只是没想到变的这么快：“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是花了点钱，可账上还有八百多万美元，我不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只要百分之十的。”
这才几个月就花了两百多万美元？
沈铁军微微一笑收起，正色道：“我一张股票都不会给你的，你们要是不走，我还会看在你们帮过楚大招和王盛奇的情分上，让你们留在魔方，可这些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你们没发现，我当时根本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因为在我看来，你们留在魔方是在占我的便宜，哪怕用两千万美元来赶走你们，我也是很高兴的。
科威特的股市是非法不假，但是咱们在群岛注册的公司却是合法的，要是你们还持有这么多的股份没有离开，现在的魔方可就有你们一半，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魏一仙有些失神：“你是在考验我们？”
沈铁军点头：“对，当时就是在考验你们，不光是你们，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楚大招王盛奇，他们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咱们当初那种朋友关系。
你的父亲想要见我，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会见他，因为我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研究生，我有着光明的未来，不可限量的未来。不像他，到死连子女都无法理解，就因为他是黑的。”
魏一仙面上闪过恼怒，旋即眼前一亮：“那现在，你也是在考验我？”
“呵呵…”
沈铁军乐了，连旁边满脸郑重的周韦林也跟着失笑，这妹子是真的有些天真了，瞅着魏一仙晶莹剔透的面庞，开口道：“你没办法回到魔方，魔方对我很重要，我不会再将股份分给任何人，但是我这个人很重视友情，或者说是曾经的友情，现在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魏一仙小鸡吃米似的点了点头，情知这才是考验：“您说。”
沈铁军看了眼周韦林，开口道：“周韦林副总，没事儿的话，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周韦林躬身告辞，心情沉重的走了，沈铁军看着敞开的屋门，外边天蓝风轻白云悠悠，开口道：“这次魔方实业之所以会和羊城签下合作协议，一是共和国正在改革，需要机会来展示对外资的诚意。
而宝汇和魔方便成了千金买骨的骨头，于是这两个项目便会拥有足够高的利润，当然像深城那样的情况也有，这就需要外商们自己选择了，大头虽然让魔方拿走，可前有车后有辙，下一个进入羊城投资的外商，应该还能享受到一定的利润。”
魏一仙有些蒙：“可是房地产开发，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认为我会吗？还是说你认为楚大招会？”
沈铁军有些失了耐心，敲着桌子道：“你应该明白，魔方也是什么都不会的，可从宝汇和羊城的合作上来看，会不会的也没什么区别，港岛那么多相关的人才，你难道就想当个股东？”
说到这里，魏一仙这下知道是不可能回到魔方了，开口道：“不，那您认为，这个项目的失败风险，有多大？”
“有魔方在前面顶着呢，你跟着魔方的步子来就行。”
沈铁军彻底丧失了耐心，这位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能让周韦林领过来，显然是被楚大招和周韦林所认可，是能接触到自己的：“现在羊外想要引进外资，搞东湖新村一期的那种，但是他们找不到港岛资金，你确认可以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
飞快点头，魏一仙眼睛发亮，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既然回不到魔方，那么能和这位重新拉上关系，也不算白跑一趟：“没有问题，我听你的。”
沈铁军面色郑重：“你确定？”
目光在校徽上扫过，魏一仙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确定。”
沈铁军转身喊道：“齐磊，齐磊？”
“唉，来了~”
齐磊用围裙擦着手，目光从靓丽女人身上扫过，开口道：“小师兄，你有事儿？”
“去找下李小强或者兰国栋。”
沈铁军说完看他转身要走，连忙开口道：“告诉他们，就说港资找到了，需要他们来谈。”
目送齐磊离开，沈铁军心说这也是个没心的，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只是人才被支使走了，肖强那家伙的手艺更是吓人，只得抬起屁股到了厨房，找出了面条。
沈铁军是北方人，所以饭店备了点挂面，看了眼时间，想起里面的魏一仙，开口道：“魏小姐，吃不吃面条啊？”
“面条？吃！”
魏一仙有些走神，饭店老板走人她是知道的，闻声到了厨房，便看到沈铁军正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一手鸡蛋一手锅铲：“吃不吃鸡蛋？”
魏一仙点头：“吃！”
沈铁军看着锅里的油要开，一顿操作猛如虎，熟练的像是干过千百次事实也是如此，娶到周英后他便干起了家庭妇男，直到儿子结婚成家带孩子，才由周英接过了这个职位，很快一锅鸡蛋面便煮好了。
其他人不吃辣，饭店里备用的辣椒酱，也是给沈铁军准备的，盛到碗里端到桌子上，便用筷子夹起一大坨，放进了面条碗里，围裙也不解的坐在桌子旁，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默默的打量着身家亿万的沈铁军，魏一仙眼前又闪过魏一凡的法国大餐和路易十三，她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面条，不知是饿了还是心理作用作祟，亿万富翁下面唉，唏哩呼噜的也竟然是吃了个香甜，吃干喝光才发现有些撑，面颊上闪过几抹酡红，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沈生，不知我这点资金，够用了吗？”
“八百万美元差不多一千两百万人民币，比宝汇公司还多，你想要整多大的项目？”
沈铁军说着看她不出声，继续开口道：“去科威特骗钱，你弟弟如果只是想想也就罢了，要是他这么做，小心被国际刑警跨国抓捕，科威特虽然不差钱，可对于敢骗他们的人，那是不会客气，他们可不是公司，而是一个国家…”
悠悠点头，魏一仙开口道：“我妈也管不了他，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只能尽力，沈生以后会还掉那些钱吗？”
“会，因为魔方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铁军满头大汗的喝掉汤，辣椒放的有点多，凉气吸的嘶嘶作响：“个人的能力再强大，也无法大过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你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打击这个国家，但是没办法抹掉这个国家，这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金身了，千万不要和国家为敌，特别是有钱的，所以如果科威特要求我回收股票，我只能照办。”
亡命之徒可以不用为明天考虑的铤而走险，干一票回家过年，至于过完年之后会被抓去打靶，还是把牢底坐穿，那都是要过了眼前这个年，才能面对的事儿。
沈铁军作为魔方的老板，在有些人眼里也许很神秘，但是在以国家为单位的视角下，想要保持这种神秘性就是扯淡，哪怕到时候个人光环再多，只要科威特向国际刑警组织发个协查通报，国内的暴力机关也只能让他以大局为重。
第九十章 麦片哥
兰国栋和李小强来的很快，进了屋里后院子走过去了两个人，像是后世神剧中地下党在确认叛徒的眼神，看完沈铁军后还对视了一眼，搞的他浑身不安，连忙站了起来：“嗯，你先坐。”
魏一仙飞快的跟着站起：“沈生你是…”
“去厕所！”
沈铁军有些无语，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顾不得李小强看二傻子似的眼神，出了院子进了厨房，神情便是一愣，李贵菊和兰教授拱卫着个矮小的老者。
李贵菊招了招手，一指旁边的矮瘦老者，开口道：“你小子过个年也没眼力劲儿，大初一的早上也不去我们那里转转，这是咱们学校的朱校长，过年就想瞅瞅你长啥样呢，怎么，睡到几点起的？”
“呵呵，朱校长、兰教授、李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天睡的晚，起床都十点半了…”
嘴上说着，沈铁军下意识的抬手挠后脑勺，李贵菊便抬手给他掰了下来，开口道：“校长，你看这小子马上十八了，还整的像小孩子似的…”
朱校长笑眯眯的点点头，神情和蔼：“沈铁军啊，我没来之前，可就不断的听到有人说你的名字。嗯，过年就是放假休息的时候，学习也要松弛有度才行，咱们一家人就不要那么见外了，我听说你给咱们学校找来了外商？”
兰教授嘴唇动了动，眼中射出了关切的眼神，旁边的李贵菊面上，也露出了关切，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顿了下。
沈铁军看了眼身后：“不能说是我找的，也是看到魔方实业要赚钱了，这不一听说咱们学校想找外资的事儿，就顺路过来看看。人就在屋里，我感觉是学校要拿定主意，还要做好保密措施，毕竟我也了解了下，现在想要找外资合作开发的单位，可是不少。”
“对，是要注意保密纪律！”
朱校长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是被羊外的居住环境给震住了，这些天也有人不断的试探他的态度，而作为年前才空降过来的校长，如果能够拿下这个项目，对于以后开展工作上的便利，那也是巨大的威望，双手下垂后身子微倾：“铁军，无论这个事儿的结果怎么样，我代表咱们学校的全体教职工，谢谢你！”
沈铁军吓了一跳，立马原地跳开，飞快道：“校长您言重了！外商还在里面，您还是最好能够拿下的好，我也是尽力而为~”
态度还是端正的！
兰教授微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小子装傻充楞以小卖小，开口道：“好，那你负责引荐，还是校长的话，成不成，你都是咱们学校的功臣。”
沈铁军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个好处，跟着三位师长进了屋，魏一仙看到这么多人，站起身后发现沈铁军的身位靠后，便知道这些应该就是羊外的领导了，便端起了架子。
沈铁军冲着朱校长开口道：“校长，这位是港商魏一仙小姐，魏一仙小姐与魔方实业的楚大招小姐关系不错，听闻咱们学校有开发住宅项目的意向，便过来看看。”
说着看到朱校长伸出了手，沈铁军开口道：“魏小姐，这位是羊城外国语学院的朱校长，两位既然见了面，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先出去了。”
魏一仙连忙站起身，开口道：“沈生慢走！”
朱校长和兰教授以及李贵菊三人心说这港商真客气，只是等到把该谈的事儿谈完，三人准备离开时，魏一仙只是站起身点了点头：“三位慢走！”
朱校长点头致意，转过头背着手出了饭店，笑了：“哈，这家伙藏的还挺深…”
兰教授和李贵菊对视一眼，也知道这个沈铁军有些不对劲儿了，三人离开时，魏一仙的神情和言谈可没对这货那么恭敬，三人又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对于这么点人情世故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嗯，还是先说说咱们的保密纪律吧。”
朱校长背着手往回走，眉眼之间隐现愉悦，这次的会面与其说是谈判，倒不如说是互相透个底儿，魏一仙准备拿出1080万人民币，几人这些天光研究东湖新村项目了，听到这个数字便想起了一连串的数据。
东湖新村那个港商也是出资1080万人民币，进行倒推后得出了要拿出三万平方米，学校会落得两万平米安置的结果，三百套左右的房子，这和学校的需求差不多。
羊外的教职工自然不会是三百来户人口，而是有了这批房子，萝卜便有了辗转腾挪的可能性，可以极大的缓解教职工们的居住压力，如果真的办成了，那么朱校长的威望，将会达到学校历任校长的最高点。
三人回到学校里，顾不得新年还没结束，便立即召集了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开始统一口径下达保密纪律，朱校长同时还下达了任务奖励：“在推进项目立项中，拥有突出贡献的家庭，将优先纳入第一批回迁考核计划里面…”
不说被这个大饼激励的浑身斗志的教职工，沈铁军还不知道被魏一仙的看人下菜给暴露了，回到学校里开始继续啃《蝎子王》，新年结束的时候，由科威特转来的资金一千万美元，汇入了合作双方的指定账户中。
第一批资金总计三千万美元全部到位，羊城上下齐齐松了口气，第一书记在某次会议上，对排名第二的书记的不恰当言行进行了批评，认为某些现行的办法会阻碍国家改革的步伐。
仿佛在印证第一书记的英明指示，第二天羊外所在地的区委，上报了被称为白云项目的又一项合作协议，引进外汇720万美元，按照1：1.5的比例来算1080万人民币。
羊外的保密工作做的足够好，老教授老专家的各系大佬纷纷出马，都说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在事儿没透出之前，便打通了市委省委的路，也不知道找到了谁，反正随着项目正式上报，算是在羊城各大院校间放了个卫星。
羊外也要和外商盖房子了。
由羊城外国语学院出地，区委联合市委进行开发，分成方式为港商两万平米，学院两万平米，区委联合市委两万平米，与之前的两个项目是一模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内，先是三千六百万的港币的项目打下第一根桩，后是七千万美元的项目奠基，最后又是七百二十万美元的项目立项，总计近乎九千万美元的外资引进，全部发生在羊城，而不是在旁边被寄予厚望的深城。
虽然后者也同样的引进了三千万港币，可两者的差距超过了一个数量级还多，明眼人都知道，下一步发生的事情，将会对某些人和事儿产生重大的影响。
当时间进入三月份，该发生的事情，遵循着利益驱动的原则发生在了羊城，港岛鑫宝实业斥资三千六百万港币，与暨大合作开发石牌项目，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即，第二书记调任老干部局担任第二书记。
从省会城市的第二书记到老干部局的第二书记，这该是多么大的坎啊，而且现在老干部局里的那些存在，可都真是些“老”干部，一张嘴，那不是十大元帅就是主席的存在。
再大的官进去，也要灰头土脸的出来。
开学了，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出国留学预备人员也进入羊外到培训部里开始学习，羊外的图书管里，顿时人满为患。
在众多不是抱着大部头，便是抱着课本的学生中间，沈铁军恶形恶状的拿着个羊城日报在翻，找到了想要的通讯，才满意的放下心情愉悦。
“小师兄，你又偷懒了，看报纸不能出去看么。”
周志超说完就抱着书跑了，沈铁军目送这家伙的背影离开，便看到童敏神情匆匆的进了图书馆，东瞅西啥的好似在找人，目光扫过来后，便飞快奔着他过来了，到了近处低声道：“小师兄，李教授让你去趟办公室。”
学校的选举已经结束，准备决战选举之巅的廖红旗不知到为什么，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放弃，算是给三个月的选战画上了句号，校园里便再也见不到围观的人群。
学生们纷纷拿起了手里的书和录音机，回到了原有的学习轨道上，只是胜出的那位也并不开心，他偷吃人家麦片的事儿越传越邪乎，麦片哥的绰号在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
麦片哥？
卖片哥？
你干了什么才会让卖片的哥盯上？
就因为偷吃了点麦片？
沈铁军对这些传言很满意，既然敢拿廖红旗偷点子来恶心他，本着谁受益谁的嫌疑最大原则，那就不能怪他报复回去，路上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很快到了办公室，李贵菊看他进来，拿出了一摞书给他：“喏，这是送你的。”
“出版了？”
满脸惊喜，沈铁军飞快的接过，打开后看着编撰人栏里最后的那个名字，神情激动：“谢谢！”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李贵菊端着茶缸子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我的事儿说完了，咱们学校的开发项目立项完成，学校要对一批有突出贡献的教职工进行奖励，而鉴于你在其中的突出贡献，学校决定奖励你一套房子，还有三个户口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