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何处安全
五分钟的时间，雨中步行的速度，虽然皮影戏和寓言的距离不会太远，但是小钻风依然不可能马上赶到，除非两人一直都在十几米内转悠。
小钻风一路狂奔，他没有打伞，登上台阶后，看见标语牌，之后，右拐向路边冲去。
快点，再快点！
小钻风睁大双眼，在雨中寻找自己的同伴。因为大雨的关系，他的视野受到影响，不过，对于地狱归途的团员来说，这却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身处半空中的黄道，受到的视野影响更大。
街边，一辆吉普车静静停在雨中。
小钻风眼前一亮，加速冲了过去。他来到吉普车边，将眼睛贴在车窗上，一眼便看见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人。此时，车内的两人仍未察觉到风险，似乎是刚从梦境中醒来没有多久，对危机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至全盛状态。小钻风右手猛敲车窗，惊醒车内两人。
寓言伸手将车窗摇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黄道来了！”小钻风深吸一口气，右手放在车窗上，“快跟我去镜中世——”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后背寒毛直立，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于是他马上回头。
雨水中，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吉普车不远处，白色长袖，浅蓝色长裤，光脚，碎发在雨水中被打湿，紧贴前额，甚至略微遮挡视线，微微弯曲的上身仿佛体态不正，正是黄道。黄道默默打量吉普车边的小钻风，接着，一步一步向吉普车走去，步速不缓不急，如同闲庭散步。
小钻风咽了口唾沫，没敢动，车内的皮影戏和寓言也同样不敢动，三人就像被狮子盯上的兔子，一旦有任何可疑举动，下一秒，狮子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我们是不是见过？”当距离靠近之后，黄道开口询问，他平静的询问混在雨声当中，给人一种路边问话的错觉。
虽然地狱归途一直将告诫会当成一座大山，但是告诫会并未将地狱归途当成实力对等的对手，甚至未放在心上，仅仅只是苍一和千江月的技能特性引起注意，而且，地狱归途出现在告诫会的视野中都没有多久，最近一次，或者说唯一一次正式出现，是在《太阳的葬礼》这部电影中，当时假年登场便如砍瓜切菜般解决掉地狱归途，而后，乌有又在神秘人形建筑内制造极度恐慌。黄道，虽然见过地狱归途几人，之后也调查过相关情报，但对小钻风的印象，几乎没有，仅靠现在雨中一面还能有“见过”的感觉，已经是记忆力过人的表现。
小钻风看着黄道，等了两秒，这两秒的等待，并非趁机思考，仅仅只是由于黄道压迫感十足而造成的思维迟钝。他摇摇头，回道：“没印象……你是谁？”
黄道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向前，随着距离逐渐靠近，他也能够看见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人影，他脑海中闪过几条信息，接着，眨了下眼，问道：“苍一和千江月在哪里？”
这时，寓言右手抓住小钻风的手腕，身体朝后仰，下一秒，他和小钻风从吉普车上消失，同时，皮影戏融入影子内，影子离开吉普车，朝树林滑去。
黄道没有太大反应，他伸出右手，接住空中下落的雨水，“这朵离奇的梦花果然不同，地狱归途的演员在里面，而且，没有沉浸在梦境中，看来是大本营之类的地方，应该是地狱电影在帮他们，我只要守在这里，就能等到剩下的人。”说完，他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身体向上漂浮。
另一边，寓言带着小钻风回到了雨棚处。
“还好我有留印记的习惯。”寓言大口呼吸。
“你快去救皮影戏，我制造镜子，我们先躲在镜中世界。”小钻风说话的同时马上走到雨伞架边，拿出一把黑色雨伞打开，然后倒放在雨棚外，让雨水落在雨伞内。
“她从另一边逃了，我回去也接不到她，我们先躲进去，她应该会去岛内，以她的能力，再加上这场雨，黄道一时半会拿她没办法。”寓言视线落在雨伞上。
小钻风想了想，知道寓言为何会抓住他，将他带回雨棚，他和皮影戏的技能不同，他的技能释放条件苛刻，启动时间较长，但皮影戏的技能却不一样，没有释放条件，启动时间非常短，如果寓言带皮影戏回来，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落在黄道手上，或者直接命殒当场。
接满足够雨水的雨伞被拿回雨棚内，小钻风蹲下，右手掌心贴在水面上，雨水仿佛凝固一般，变成镜面，“可以进去了。”他对寓言说。寓言没有废话，双手伸入镜面内，随后整个人穿越到镜中世界。等寓言进去后，小钻风也跟着进入镜中世界。
两人再次出现在雨棚内，只不过是镜中世界的雨棚。
小钻风右手抹过镜面，解除镜面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之后，才稍微松一口气，接着，他看了看周围，对寓言说道：“我们走，先找到皮影戏。”
寓言点头。两人拿着雨伞离开雨棚，朝岛内跑去。大约十秒后，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声让两人停下脚步。
小钻风回头看着雨棚处，声音正是从雨棚传来，他想了想，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返回雨棚位置。寓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而是跟在小钻风身后。两人回到雨棚处，却发现雨棚已经损坏，长椅、雨棚和雨伞全部挤在一起，像被压缩机压缩过后的垃圾球。
“这是……”寓言舔了舔嘴唇。
“黄道可能知道我的技能效果，他的技能即使直接破坏现实世界，也能够通过镜中世界的镜像关系变相杀死我们，走。”小钻风转身离开。
两人转身逃跑，很快便来到吉普车边。
小钻风正准备坐进去，吉普车的车身却开始摇晃，下一秒，车盖等汽车部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小钻风连忙后退，远离吉普车。
“我滴龟龟。”寓言惊叹一声，不知怎么形容眼前的情景。
“镜中世界也不安全。”小钻风眼神盯着缩成一团的铁皮，大口呼吸。
第1705章 战斗经验
小钻风和寓言迅速后退，想要拉开距离，然而，他们走了两步之后，便感觉身体比之前重了数倍，甚至连抬脚都做不到。
“怎……怎么回事？”寓言感觉胸口仿佛喘不过气，“难道是你技能的副作用？”他的眼睛看着小钻风，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是！”小钻风刚说完，双膝直接跪在地上。
“你——”寓言见到这一幕，刚想出口询问，自己也跪在了地上。
“是黄道。”小钻风双手撑住地面，连忙喊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他指的是寓言的技能。
“这怎么带？”寓言艰难抬手，虽然他百米赛跑的启动方式十分简单，但依然需要做出后仰的动作才行，眼下这一情况，他根本没办法使用，“我手动不了。”
“我们被控制了，应该是重力场之类的能力。”小钻风意识到情况不妙。
两人前方的地面，忽然出现一条直径半米左右的细沟，细沟长度在三米左右，有轻微的弧度。
“这是什么啊？”寓言看着沟壑。
没等小钻风回答，又一条细沟出现，只是这次，在两人的右侧。
“完了。”小钻风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新出现的细沟，“黄道在无差别攻击，他认为我们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知道？”寓言不解。
“他不一定知道，以殿堂级演员的生命力，试一试肯定没有太大损失。”小钻风紧咬牙关，目视前方，一名与他相貌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然后向他走来，正是镜中世界的镜鬼。镜鬼来到两人大约10米的位置，猛地跪下，双手撑在地上，之后，缓缓消失，“10米，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就行。”
第三条细沟出现，从右至左，这一次，几乎是擦着小钻风额前碾过，如果细沟再靠近几厘米，小钻风额头可能不保。
冷汗从小钻风额头流下，目前，没有任何征兆说明黄道会停下，如果黄道继续动手，下一次，细沟可能会碾过他的身体。虽然现在他是在梦境世界中的镜中世界，但是，命显然只有一条，死亡的结果可能就是真正死亡，而不会重生或者复活。
“10米的话……”寓言轻声说一句，“我可能有办法。”
“还不快——”小钻风话说到一半，第四条细沟出现，只是这次，第四条细沟竟然没有碾过其他未探索过的地方，而是从第二条细沟边缘碾过，与第二条细沟有一定角度，不过覆盖部分依然多到60%的程度，“——黄道在预判，他认为我们会躲在已经碾过的地方，而且是第二条……”
寓言见到这一幕，面如死灰，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实力差距，不仅仅是技能的优劣差距，而是战斗经验上的差距。
“为什么……这么强？”他轻声询问，只是这句话并不是问小钻风，而是在感叹，“我们从吉普车回去后，他马上就追了过来，是知道我的技能是返回原地吗？之后又选择直接破坏梦境世界来影响镜中世界，而且再次回到吉普车的位置，他能够预知吗？还是全凭经验？”
“如果知道他的位置就好了。”小钻风眉头紧皱，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对了，地狱电影不应该给我们提供告诫会首领的位置吗？为什么没有？”
两人简短的交谈当中，第五条细沟出现，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位置却是距离中心铁球约10米的位置，也就是重力场边缘，随后，细沟开始缓缓移动，速度比之前要慢，但是弧度却大上许多，两秒过后，一个弧度较大的曲线细沟出现，而且仍在延伸，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再过十秒左右，即将接近两人。
“他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寓言，你的办法是什么？再不用我们就没机会了。”小钻风喊道。
“抓住。”寓言右手艰难抬起，手臂不停颤抖。
小钻风听到后，迅速伸出左手，动作同样艰难。
寓言握住小钻风的左手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吸一口气憋住，接着低头，下一秒，两人离开原来所在的位置，移动到5米外，靠近重力场边缘的地方，顺利避开细沟。
小钻风看着前方仍在移动的细沟，心中升起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接着，他回头看着寓言，却发现寓言神情严肃，像是仍在憋气，右手也没有松开。小钻风正打算开口询问，忽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原先的位置，更加接近重力场中心的位置，正当他疑惑之际，却看见本应该越来越靠近中心的细沟，忽然不按原来的轨迹继续前进，而是像乱画一样，随意移动，线条也由曲线变成了随意线，忽而直，忽而弯曲，根本无法预测行动路线。
一分钟的时间，地面已经是纵横沟壑的模样，像是刚被开垦过的土地。对小钻风和寓言来说，这却是一件坏事，先前地面平整，能够轻易分辨出细沟的存在，但现在，细沟的路线没有之前明显，想要在看见的瞬间进行躲避，除了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之外，还需要一定运气。
“我们……能躲过吗？”小钻风面色苍白，虽然他很想问寓言为什么不直接离开，但是，他心中知道，如果寓言能够离开，肯定早已经离开，根据技能释放出来的效果判断，寓言虽然能够随意移动，但是只能在较小的范围内，而且，生命力消耗巨大。
寓言仍旧憋着刚才吸的那口气，集中注意力注意周围，但是，能够作为参考的地面却越来越少，他没有信心自己的判断绝不出错，也赌不起。下一秒，他眼神一凛，两人出现在半空中，而不是地上，因为重力场的关系，两人迅速下落，还未落地，再次回到空中，接着继续下落，这次，只下落两米左右，两人又回到空中，然后继续下落，直到这次，终于落地。
沉闷的撞击过后，两人只感觉浑身骨头酸痛，像是散架一般。
细密的雨声中，寓言猛吸一口气，与其说是吸，倒不如说是从空气中抽气，仿佛运动过度后，身体极度缺氧时的状况。
小钻风双手撑地，颤抖着爬起，站起来后，他意识到，重力场已经消失不见，接着，他转头看着寓言，伸手将寓言扶起，嘴里问道：“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寓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舌头伸出，边大口喘气边回小钻风的话，仿佛下一秒即将原地去世。
见寓言还能说话，小钻风没有再多问，连忙将寓言扶着离开吉普车周围，以防黄道再冷不丁掏一个回马枪。
第1706章 反击的可能
“刚才的技能，是新效果吗？”等到安全位置之后，小钻风问，不过，他没有再扶寓言，而是让镜鬼背着寓言前进。
“嗯，折返跑，短时间内在一定范围内任意瞬移，不仅消耗很大，而且会暂时降低生命力上限，换句话说就是用寿命换。”寓言点点头，气息依旧不稳。
“还挺符合运动员的情况……”小钻风揉了揉肩膀，缓解之前摔在地上的疼痛。
寓言看着镜鬼，问道：“这就是交易的好处？像是多了一个仆人。”
“算是吧。”小钻风不太愿意多谈。
“我能和镜鬼交易不？”寓言问。
小钻风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寓言，眨了下眼，脸上一副“你这人怎么回事”的表情。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就问问。”寓言睁大双眼，满脸无辜。
小钻风移开目光，轻声回道：“我的技能叫做镜师，有地狱电影担保，如果你和镜鬼交易，估计会被直接吃干抹净。”
“是吗？”寓言伸出双手，揪住镜鬼的耳朵，“看不出来啊。”
“不知道皮影戏现在怎么样了？”小钻风果断选择岔开话题，神情担忧，“黄道应该没有离开偏安岛，就算我们躲起来，之后该怎么办？如果千江月之后回来，肯定会碰到黄道。”
寓言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五秒后，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小钻风顿了一下，看着寓言的眼睛，“……能不能想办法先杀了黄道？”
“你疯了吧？”寓言右手伸出，手背碰了碰小钻风的额头。
“我们没得选，根据千江月的说法，偏安岛一定非常安全，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恶鬼之类的东西，也没有高位存在，黄道只要愿意，可以一直守在这里。我们现在没有特殊道具和装备，黄道也一样，我们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小钻风神情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你认真的？”寓言从镜鬼身上下来，“刚才的情况你没忘记吧？他发动技能只需要用眼睛注视我们就行，你认为你可以比眼神更快吗？”
“我没办法，但是你可以。”小钻风抬起右手，食指指着寓言。
寓言连连摇头，直接拒绝：“我不行，刚才我们能活下来都是运气好，不如还是想想别的办法，例如一直拖下去，等千江月带着鹰眼和苍一回来再看情况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先和皮影戏汇合比较好，也不知道她现在躲在哪里，黄道没杀死我们，肯定会去找她。”
小钻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太大把握，而且，在他的提议中，寓言的处境会十分危险，而且他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具体的行动方案，既然寓言直接拒绝，他也不好再继续强迫，毕竟，他们现在还没被逼到绝境，暂时还不需要拼命。
“唉，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寓言看见小钻风没有反应，右手伸出拍了拍小钻风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把黄道拉到镜中世界可以依靠镜鬼杀了他，可他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因为被梦花影响才拉入梦境世界，但他肯定不是，或许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梦，死了只是醒来而已。”
“的确有可能。”小钻风没办法反驳，“既然这样，还是继续看看情况。”
两人继续前进，不久便看见停放在路边的黑色吉普车，两人乘车朝偏安岛深处前进。
另一边，皮影戏同样正驾车赶往偏安岛内，只不过，在车窗之外，她能够看见在雨中前进的黄道，然而，让她意外的是，从出现一直到现在，黄道没有任何攻击意图，甚至都没有尝试，虽然为了避免黄道预测路线，她一直在调整汽车位置，可黄道确实没有攻击。
“为什么？”皮影戏问自己，“难道是因为他想留我做人质？不知道小钻风和寓言怎么样了？小钻风能够进入镜中世界，他们应该没事才对。”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对她来说，黄道的攻击没有想象中致命，不过，既然黄道没有攻击，她自然也没有必要下车。
细雨中，黄道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汽车飞来，似乎打算拦截。
皮影戏紧咬牙关，再次踩下油门，在被黄道发现之后，她已经骑虎难下，偏安岛不比地下，如果她下车，即使用技能逃跑，对能够飞行的黄道而言，也非常容易被发现，现在利用汽车的机动性，还能够在速度上略胜一筹，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山路的弯道。
再过一个u形弯的时候，她再次看向窗外，却发现失去黄道的身影。
嘭。
车盖上传来轻微响声。
皮影戏抬头看了一眼，知道黄道在上面，这一瞬间，她肾上腺素飙升，因为梦境而沉睡的战斗经验正在逐渐苏醒，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向左猛打，同时踩下油门，汽车顿时改变方向，并且倾斜少许。
汽车上方，黄道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出车外，向山下落去，不过两秒后，他的稳住身体，观察汽车的前进路线后，向下一处弯道飞去。
大约两分钟后，汽车来到下一个弯道。
黄道再次登上车顶，不过这次，他在登上车顶之后，又马上离开，让双脚悬空，顺利避开脚下车辆一个蛇形摆尾，等到汽车稳定的瞬间，他再次落下，这次，安安稳稳落在汽车上。
皮影戏发现自己没能和上一次将黄道从车顶甩下，知道自己的应对失败，于是全神贯注注意周围，同时左手将车门解锁。
汽车顶部，黄道左手抓住汽车边缘凹槽，弯腰看向驾驶座。
皮影戏看见黄道的瞬间，左脚猛踹车门，车门弹开，力道十足，狠狠砸在黄道脸上。
黄道一时反应不及，没能躲过车门，不过，在被甩下车之前，他的左手紧紧抓住凹槽，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甚至开始泛白，之后，他的右手也扣住凹槽，成功稳住身体。他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接着，左手抓住打开后的车门顶部，从车顶跳下。半空中，他的左脚轻踩车门，让身体滞空，之后，右脚用力踹出，目标正是驾驶座的皮影戏。
皮影戏的左肩膀被黄道右脚踹中，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副驾驶座倒去，车辆也失去控制滑向右侧。
黄道双脚踩在驾驶座上，左手扶稳方向盘，维持汽车稳定，“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能活到现在，我认为我的诚意已经足够。”
皮影戏右手握拳，肌肉紧绷，但没有挥出，她看着黄道，并未回答。
“第一个问题。”黄道顿了顿，“梦里不好么？”
第1707章 选择的权力
皮影戏听到黄道的问题，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她看着黄道，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真实意图，可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黄道清澈的眼睛上时，她发现自己分辨不出真假，似乎，对黄道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适当冒一些风险。
“很难回答吗？”黄道将双脚放下，右脚踩了两脚刹车，将速度降下，不过并未停车，“很多人都喜欢坐在车上思考问题，也许这样你会感觉舒服点。”
皮影戏调整呼吸，她非常困惑，如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任何冲动行为都有可能为自己带来致命危险，她想了想，决定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之所以不选择欺骗，有两个原因：一是未必能够骗过黄道；二是关于这类个人主观问题的答案，谎言反而会带来反效果。
“你真的想知道？”皮影戏问。
“梦花会根据灵魂构筑梦境，浅层梦境无法让人沉迷可以理解为，人们以为自己想要的，其实不是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是深层梦境，却是梦花将根植于内心的潜意识挖出来后，针对性构筑的梦境，即使千江月能够将你们唤醒，对你们来说，梦境也一定比现实更有吸引力。”黄道视线看向前方，左手扶着方向盘，毫不设防。他似乎沉浸在这场谈话中。
皮影戏看着黄道，不知为何，虽然黄道几乎毫无防备，但是她却没有偷袭的想法，虽然她心中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可总没有找到合适的动手时机，这不禁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连对方毫不设防的情况下都认为不是机会，那么，何时才是机会？
“你应该知道，你动手的那一刻，就是你死的那一刻，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肯定不是为了就这样死在这座岛上。”黄道瞥了皮影戏一眼，似乎察觉到皮影戏内心的想法，出声警告。
“因为梦的是假的。”皮影戏顿了顿，“我承认，在梦里生活很安逸，千江月唤醒我的时候，我一时也无法接受，没有人愿意一直在痛苦中挣扎。”她深吸一口气，再继续向下说，“我考虑了很久，我在想，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我心里有很多答案，但没有一个答案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一个答案是逃避现实，躲在自己编织的梦中度过余生。”
“果然是千江月吗？”黄道神情毫无波动，语调低沉，像是对这样的回答十分失望，他转过头，看着皮影戏，问道：
“那么，你们醒过来又能改变什么？结果不还是一样？你应该见过很多演员死在电影里，他们的结局如何想必你也一清二楚，在地狱电影中，没有积累与传承的说法，即使是人数过百的团队，全部死亡，可能也只需要一部电影。我记得你们的团队名字叫做地狱归途，本就身处地狱，在梦中度过余生难道不是正应了你们的团队名？”
皮影戏摇摇头，回道：
“不是的，地狱归途是苍一取的名字，刚开始我也以为代表着要回到现实世界，要摆脱地狱电影的控制，但是随着苍一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苍一想的从来都不是单纯回到现实世界，他一直所追求的是给所有演员一个机会，让演员拥有选择的权力，这才是真正的地狱归途，归途不是让演员待在什么地方过一生，而是让演员重新拿回自己未必选中时的权力，选择在什么地方过一生的权力。”
黄道听到皮影戏的回答，他似乎感同身受一般，睁大双眼，对这些话有浓厚的兴趣，不过，语调依然维持原样：“原来如此。”
“梦花是你们弄出来的吧？”皮影戏问。
黄道看着前方的道路，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算是默认。
皮影戏想了想，回想起自己在梦境中的著作，她继续说道：
“你们认为我们在梦中会过得很好，所以就将我们丢到梦里，恕我直言，你们的做法和地狱电影十分相似，只不过地狱电影是将我们丢到地狱，而你们是将我们丢到幻想乡，虽然直观体验完全不同，但是本质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你们还是地狱电影都是在剥夺我们的选择，你们甚至都没有问过我们一句‘愿不愿意’。”
“地狱归途……”黄道嘴角勾起笑容，“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凭什么认为地狱电影会给你们这样的权力？地狱电影不答应，你们又能做什么？”
“地狱电影已经答应我们了。”皮影戏轻声说。
黄道微微皱眉，踩下刹车。
吉普车停在道路正中间，任凭细雨拍打窗户。
“你说什么？”黄道大声问道。
“这部电影，《终焉之地》的奖励，如果我们能够第一个到达，地狱电影承诺会给所有演员一个返回现实世界的机会。”皮影戏说话的同时上下打量黄道，她能够感受到黄道身上散发出的轻微怒气，不过，这股怒气并非针对她或者地狱归途团队，而是地狱电影。
“它骗你们的。”黄道踩下油门，继续开车，“你们不可能成功，就算你们能杀了我，还有假年和乌有，以你们的实力，胜算是零。”
皮影戏听到黄道语气肯定，也不生气，她想了想，用自信的语气回道：
“是吗？也许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要试试吗？”
说完，她盯着黄道的眼睛，在这一刻，皮影戏的气势不再被黄道所压制，仿佛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只有真正战斗过才能知道结果。
黄道对皮影戏的变化倍感意外，不过，他依旧继续开车，并没有因为听到皮影戏说出威胁的话而主动进攻。
皮影戏表情不变，虽然她心中十分害怕，但是，在刚才一瞬间，她的确让自己相信了自己说的话。刚才思考的时候，她想到了千江月，想到了这个似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队友，当然，经过长时间相处，她知道千江月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会高兴会害怕，甚至比一般人更小心眼，但即使是这样，身上依然有许多能够学习的地方，例如善于欺骗，或者说装腔作势，正是其中之一。
敌人、队友以及自身的经历，在梦境中，皮影戏有创作小说的经历，而这些，全部都能够作为素材。创作的经历让她对人的特质了解更深，也让她的视野更加开阔。如果说以前她认为千江月善于欺骗只不过是个人性格导致，那么现在，她的想法完全不同，欺骗或许本身就是一种交流的手段，甚至可以作为一种战斗技巧。
欺骗的前提是信息差。现在，皮影戏对黄道不了解，同样，黄道对皮影戏也不了解，即使黄道之前调查过，但是信息具有时效性，地狱电影途中一直给予优待，不停强化原有技能，黄道先前了解的信息早已经失去时效性，只能作为参考，自然能够达到欺骗的目的。
因此，当皮影戏知道黄道对地狱电影答应条件而感到意外时，同时，也知道黄道对地狱电影暗中对其他演员的提升程度不了解，而这，正是她能够欺骗的前提。
“我有个手下叫拿云。”黄道提起另一件事，语气略显沉重。
皮影戏神情疑惑。
“我死后，他会帮你们破除乌有的虚数之铠。”黄道转头看向车窗外，“如果你们想赢，就从杀了我开始。”
第1708章 施舍
“你……你说什么？”皮影戏没想到黄道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她一时没想清楚其中的关联，毕竟，就在不久之前，黄道还威胁过她，“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一伙？”黄道摇摇头，“殿堂级演员只有三人，情况和四线、五线演员完全不同，圈子只有这么大，相互之间只要无仇无怨，必定会互相交流。在地狱电影开启团队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假年和乌有，也商量过一些事情，直到后面团队建立，才制定具体的方案。
我们三个人的想法从来就不一样，也没有谁的想法会一模一样，对我来说，让所有演员都能够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或者，像你说的，给所有演员一个选择的机会，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我已经活得够久，也有了足够的权力，追求的东西自然也与寻常演员不同。”
皮影戏不知道黄道说的是真是假，她分辨不出来，而且，黄道带给她的危险感觉也并未全部消失，如果她有任何异动，黄道绝对不会留手。她有一种错觉，黄道现在和她说这些，询问和了解只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找人聊天。
“我听苍一提过。”皮影戏点点头，“只是，你突然和我说这些，让我十分意外，在我的印象中，告诫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演员。”
“我的确杀人不眨眼。”黄道接过话，他停顿一秒，“杀人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杀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取乐，还是为了更崇高的事情？你肯定也杀过人，你认为自己是坏人吗？”
皮影戏欲言又止，她想反驳，但一时之间想不到关键之处，她想了想，开口回道：“我的确有动过手，但很多时候都是被迫，不得不做。”
“我们不是迫不得已吗？”黄道几乎没有思考，或者说，他早已经想到皮影戏会怎么反驳，所以提前考虑好了该怎么回答。
“你们怎么可能是迫不得已？”皮影戏有些生气，“为什么要杀死其他演员？告诫会之所以臭名远扬，不正是因为你们一直不把其他演员的命当命？难道这也是其他演员的错？”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该这样，任其发展？”黄道看着皮影戏，目光比之前柔和许多，“可以理解，毕竟，为所有人争取一个机会不是你的想法，是苍一的想法。我问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为所有人争取一个机会吗？”忽然，黄道将话题扯到苍一身上。
皮影戏愣了一下，她想了想，确认不会泄露技能等情报后，才开口回道：
“因为，苍一他在比较弱的时候，遇到过帮助他的人，一个无私的演员。”
黄道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嘲讽与不屑。
“有问题吗？”皮影戏微微皱眉。
“你根本不懂。”黄道直言不讳。
皮影戏舔了舔嘴唇，没有回答，她仔细回想曾经的话语，曾经的讨论，并没有发现自己认为的源头有问题。
黄道伸手打开电台，舒缓的旋律在车厢内飘荡，他右手的食指轻轻敲击方向盘：
“你支持苍一，就像告诫会其他人支持我一样，不知道缘由，只是因为个人魅力，或者为了报答恩情而去支持。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苍一没有遇到你说的演员，但还是活了下来，他还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
当他问到这里的时候，旋律忽然变得激昂起来。
即使两人现在没有拳脚相向，也没有发动技能，但是，交锋一直都存在，只是与直接战斗不同，这是精神上的战斗，是理念上的交锋。
如果没有遇到……
皮影戏在心中重复了这句话，她的确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方面是这种事情不是口头禅，没有人会一直挂在嘴边，另一方面，即使去想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改变什么，过去的事情早已经发生，无论当初救没救，对现在都没有影响，但是，现在，当黄道指出这一点的时候，她脑海中已经开始假设这件事没有发生。
“我不知道。”皮影戏摇头。
黄道一反常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选择沉默。
黑色吉普车仍然在雨中向前行驶，车上的时间总是短暂，不知不觉中，吉普车已经来到一栋别墅前。黄道踩下刹车，将吉普车停在路边。皮影戏提高警惕，注意黄道的动作，以免会被偷袭，虽然黄道之前说了疑似“送死”的话，但也只是因为之前黄道给人的印象太过强大，所以才造成反差，实际上，黄道真正表达的意思是，想要赢下这部电影，杀死他只是最开始的一步。
“大梦是假年的计划，乌有帮助他实现，我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成功，但是对我而言，当你们愿意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这个计划就已经失败，正如你所说，告诫会做的事情和地狱电影没有区别，依然是在剥夺你们选择的权力。”黄道转头看着皮影戏。
“什……什么？”皮影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黄道顿了顿，根本不管皮影戏有没有听懂，继续向下说：“不管我的计划是什么，我都是站在‘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么做的意义，对我来说，演员站在人的角度，以人的实力取得成果，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成果，不过，对乌有来说，情况不一样，他已经接近成神的边缘，不管他成神之后如何，是否会履行诺言，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就算到时候所有演员都有机会，是你们想看见的情况，充其量也不过是神的施舍。”
“真的可以成神？”皮影戏双唇紧抿，十分怀疑。
“我也不知道，但他认为可以。”黄道低头看着自己双脚，“对了，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们，而是为了帮自己。有时候，强的人未必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环境和运气也十分重要，例如，当苍一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恰好有一个演员公敌告诫会的存在。”说着，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就把我当成游戏中的守门boss，我之前的话当成杀死我可以获得的奖励就行。”
皮影戏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感觉黄道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碍于她不知道的限制，所以没有说出口。
“差不多了，鉴于你刚才的良好配合，我真诚地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扮演好一个人质的角色。”黄道转头看了一眼别墅，“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杀死我……”他打开车门，下车后，转头看着皮影戏，眼角带着笑意，接着仿佛是为了回应皮影戏之前的威胁，用挑衅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有信心的话。”
皮影戏深吸一口气，短暂的犹豫中，她还是选择暂时扮演好人质的角色，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对方没有杀死她的意图，也没有逼问有用信息，她自然没必要冒险，倒不如等到时机合适再动手。想明白这一点后，她打开车门下车。
黄道站在吉普车边，眺望别墅和周围区域，接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的队友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别墅里面。”
“嗯？”皮影戏将车门关好。
“走吧。”黄道走向别墅。
第1709章 假如
当皮影戏等人正在偏安岛与黄道周旋的时候，千江月仍在梦树之上寻找剩下的队友，在小太提供地图标记的情况下，他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下一朵梦花，然而，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梦花外祈祷。有寓言的梦境作为先例，后面其他演员的梦境都让他倍感艰难，所幸，皮影戏的梦十分正常，可这不代表剩下的两人也同样温和。
“不管怎么样，梦境都不会因你而改变，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快点进去，长痛不如短痛。”小太语气轻松。
“你说得倒轻松。”千江月观察周围，提高警惕。
“哼哼哼……”小太哼起小曲，没有回答。
千江月知道小太说的没错，他等了两秒，钻入梦花内。
黑暗笼罩一切，之后，黑暗渐渐褪去，露出梦境中的景象。干净的街道，正常的行人，和煦的微风拂过面庞，让人倍感舒适。
千江月闭上双眼，脑海中，地图上亮起绿点，绿点距离他的位置不远，“可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看起来和皮影戏的梦差不多，不错，不错。”
他向绿点前进，花了一个小时，他来到目的地，一所规模不大的小学。路上，他花了一点时间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确认是一座城镇。小学校门敞开，学生聚集在楼下三、两个一起，相互交谈。
“家长会？”千江月偷听几句，知道现在学校的情况，接着，他闭上眼，感受地图上的绿点的准确位置，然后渐渐靠近。
几秒后，他停下脚步，不是因为他找到了绿点，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生命威胁。他转头寻找威胁来源，在教学楼顶部，一只与众不同的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只鸟的头部像鹰，但是鸟喙却是鹤的鸟喙，而且羽毛在日光下呈现金属色泽。当他看着这只鸟的时候，这只鸟也正在审视他。
这只鸟，正是钢铁之翼，不过，比钢铁之翼的体型要小上一号。
“鹰？鹰眼的梦境？不过我记得白头鹰不是长这模样。”千江月微微皱眉，不过基本已经锁定梦境的归属，毕竟，即使梦境会对技能造成影响，也不可能会将技能改成另一个形式。
寓言见过鹰眼的钢铁之翼，但他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千江月，因为千江月几乎没有停留，另一方面，由于钢铁之翼的形象源自于鹰灵，虽然部分身体有不同的地方，但反而更具辨识性，所以也没有特意强调的必要。
钢铁之翼昂首挺胸，张开双翅，羽毛犹如刀片在日光下闪耀，接着，它强而有力的双脚跃起，然后收缩双翅向下俯冲飞去，而目标，正是千江月。
千江月心中咯噔一声，他注意到，当楼顶奇怪的鸟飞翔的时候，地面机灵的小孩中，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一刻，他知道，眼前的鸟很可能不只是梦境的一部分，而是地狱电影的技能效果，同时，他也能够确定，现在他进入的梦境是鹰眼的梦境，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和鹰眼战斗。
他伸出右手，铁链从掌心飞出，目标正是钢铁之翼。
钢铁之翼张开双翅，轻轻扇动翅膀，避开铁链，之后，再次收缩双翅，加速俯冲。
“呵。”千江月嘴角勾起笑容，操控铁链转向。铁链顺利勾住钢铁之翼的双脚。他双手抓住铁链，用力向下拉。
铁链让钢铁之翼失衡，摔向地面。
“就这水平？”千江月眉头微皱，一点一点回收铁链。
钢铁之翼躺在地上，双翅扑腾，奋力挣扎，但是却无法挣脱。
“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鹰眼是小学生的缘故？”千江月视线左右瞥了一眼，重点放在绿点所在的位置，然而，现在绿点所在的位置约有几十人，而且因为他的奇怪动作，已经有几名学生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猛地，他忽然感觉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片血红。
怎么……回事？
千江月感觉身体的力气逐渐被抽空，他缓缓向后倒去，脖子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地面。
“啊啊啊！”学生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
刚才，就在千江月搜寻鹰眼的时候，看似在扑腾的钢铁之翼猛地发难，强健的腿部肌肉收缩，借住地面反弹的力道弹向千江月，半空中，钢铁之翼张开翅膀，如刀刃般锋利的翅膀在转瞬间划过千江月的咽喉，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似乎早已经演练过数遍。
千江月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直接发动呼吸回血，在艰难的呼吸中，喉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同时，不可恢复的生命力也在大量消耗。
周围的学生中，有几名胆大的学生围了上来，似乎想要压住伤口，进行急救。
千江月注意到，地图中的绿点正在靠近，他想到了鹰眼，或许，鹰眼正藏在几名小孩中，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分辨，等到伤口恢复大半，他马上切换技能，使用“黑夜”效果屏蔽周围，然后转身爬起，朝学校外跑去。奔跑途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钢铁之翼已经飞向空中，而且也正朝校外飞去，不过，并未锁定他的位置，更像是预判了他的逃跑路线。
“刚才在地上扑腾的动作，全都是演出来的吗？”千江月紧咬牙关，仅仅只是松懈一秒左右的时间，他几乎就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刚开始还以为是皮影戏的梦境情况，现在看来，无疑是寓言的梦境情况，而且鹰眼还保留有战斗意识，像是在消灭梦境中的任何外来者。说起来，那只奇怪的鸟，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机器，像是为杀人而生，难道是鹰眼的技能进化后的产物，蛮符合他的情况。”
取消黑夜效果前，千江月跑进一家餐厅，之后，再结束技能效果。
服务员在短暂的愣神之后，走向千江月，开口问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包厢。”千江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向餐厅内走去。
餐厅之外，钢铁之翼正在四处搜寻千江月的身影，并非单纯在外巡视，而是深入到各个店铺内搜索。同时，学校内，一名留着短发，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在和朋友打了声招呼后，向校外走去。
第1710章 时光倒流
千江月站在包厢内的柜子前，通过柜子前的玻璃观察脖子处的伤口，大约食指长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已经开始结痂，不过仍有些许痛感。他切换技能，右手释放出带着微弱绿色光芒的铁链，再将铁链放在伤口处，等待伤口完全愈合。
“注意点，这些生命力用完了就没了。”小太提醒一句。
“现在不用我就完了。”千江月翻了个白眼，“还有其他的技能效果呢？不可能只有这两个，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在偷懒。”
“啧啧，有两个新效果，一个占卜，能够预知对方三秒后的行动，需要看见对方，如果对方意识自己被预知而强行改变行动，那么预知失效；另一个是拳风，强化挥拳动作的力量，且在使用技能的时候，你的拳头能够硬抗刀剑，其次，拳头周围会形成半径约两分米的实质性风刃，风刃可以简单理解为刀片，当然，不会切到自己，除非你想用来剃胡须。”小太报出新的技能效果。
千江月微微皱眉，新的技能效果看起来都不强，占卜看似很神秘，但优先级不高，只要对方意识到自己的行动被预测，且强行改变原来的想法，那么占卜直接失效，换句话说，只能计算一层，至于拳风，看似是攻击技能，但是需要近距离接触，实际效果可能是用来硬抗刀剑，或者打破一些障碍物，本质上依然是为逃生准备的技能。
“……不过。”千江月没有气馁，新的技能效果即使原本作用不强，但是却能够和第七联系产生组合效果，例如之前的滑行，因此，他打算试一试拳风。他右手收回铁链，切换效果到拳风之后，再对着地面使用第七联系。铁链从掌心飞出，直直飞向地面，击中地面以后，将瓷砖撞出凹陷，并且将凹陷处周围的瓷砖刮花，拳风的效果完全覆盖在铁链上，让第七联系的铁链变成能够进行远距离攻击的武器。
“下次就用这招直接解决掉鹰灵。”千江月将铁链收回，转头走向窗帘，伸手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偷看餐厅外面的情况。
街道上，人来人往，今天是小学的家长会，虽然家长会已经开始，但仍有不少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才匆匆赶向学校。
“试试占卜吧。”千江月直接使用占卜的技能效果，目标正是路上的行人，只要双眼落在目标身上，再发动技能，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小窗口，窗口中会出现行人三秒后的行动。
在占卜的窗口中，技能瞄准的行人将会停下脚步，弯腰拍裤子上的灰尘。三秒后，行人的确在无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弯腰拍腿。
他结束技能，轻轻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虽然看似在战斗方面有奇效，但真正有用的地方却是在电影世界与电影中的角色打交道的时候，凭借地狱电影提供的逻辑屏蔽效果，能够轻松规避掉技能的缺陷。”说完，他正打算放下窗帘，眼角却瞥见在低空飞行的钢铁之翼。
“诶，刚好拿它试一试。”千江月目光锁定钢铁之翼，再次发动占卜，脑海中的窗口再次浮现。窗口中，钢铁之翼正朝包厢俯冲而来。见到这一幕，千江月眉头紧皱，后退一步，“不会吧！”他想了想，选取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立，接着，切换效果到拳风，等了两秒，再释放第七联系。
带有锋利风刃的铁链直直飞向窗户，在铁链即将触碰窗户的瞬间，窗户破碎，钢铁之翼从窗外飞来，恰好与铁链撞在一起。风刃与钢铁之翼不停摩擦，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响声，与铁勺碰撞瓷碗的声音一模一样。短暂的刺耳噪音过后，钢铁之翼摔落地面，滑向墙壁，直到撞在墙壁上后才停下。
“刚才我是被发现了吗？就那么一点空隙都能被发现？”千江月摇摇头，再仔细观察钢铁之翼的情况，他发现钢铁之翼的金属羽毛上多出许多细密的白色划痕，但是却没有受伤，而且之前与铁链撞击的头部也没有大碍，只有极其轻微的凹陷，见到自己的攻击不过是挠痒痒，他马上打消乘胜追击的想法，转身离开包厢，“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必须抓住鹰眼才行。”
他将技能效果切换到黑夜，释放技能后，来到街道，再利用自己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优势，观察路人。不可恢复的生命力大量消耗，但他没有办法，生命力与生命之间，他必须选一个。
在哪？鹰眼在哪里？看学校的情况，他应该是学生，最多也就10岁左右。
千江月的目光从路人身上扫过，他直接排除成年人，目光放在小孩身上，虽然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内，但是校外也有不少，他一眼便看见4、5名身穿校服的学生。目光落在这几名学生身上，他发现自己无法分辨真假，至少，在他的判断中，眼前的学生只是单纯的学生，在黑暗中惊慌，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
随着不可恢复的生命力大量消耗，千江月也不想再继续维持黑夜效果，毕竟，再延长几秒，他也没办法找到鹰眼的位置。
“既然这里没办法找出他，那我干脆再躲远点，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既然他能够意识到我是梦境中的外来者，肯定不会放过我。”
千江月看着街边正在停车的人，迅速跑了过去，抢下摩托车后，向远处开去，两秒后，他结束技能。
摩托车加速的轰鸣声与呼喊声混合在一起，像是宣告这次交锋暂时告一段落。
随着黑夜效果结束，街边，一名学生从银白色面包车底钻出，正是鹰眼。鹰眼看着千江月离去的方向，神情严肃，他一言不发，双手轻拍掌心的灰尘，“你去跟着他，不要暴露自己，我先回学校拿点东西，等我到再行动。”说完，他转身向学校跑去。
几秒后，钢铁之翼从喧闹的餐厅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向千江月离开的方向飞去。
第1711章 你能做什么
城镇偏僻地带的居民区，房屋低矮，环境杂乱，犹如一个小小的贫民窟，虽然居住的人很多，但是现在是白天，大部分人都正在工作，反而显得冷清，除去几家小卖部和麻将馆之外，再无其他店面，唯一较大的超市也只在十字路口有一家。
千江月从超市走出，朝巷子里面走去，之前，他已经将摩托车扔在路边。
“鹰灵还在跟着我，但是却没有攻击，我骑车的时候应该是最佳时机，难道鹰眼只是派它盯着我，只要我不靠近就行？还是说，只是在等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自己之后，右手向上伸出，铁链从掌心飞出后勾住晾衣的竹竿，接着回收铁链，来到二楼。他拿出刚买的细针，掰弯之后将锁打开，再走入房内。
客厅杂乱无章，方便面碗、袜子、鞋子等等食品垃圾和日常用品随处可见，宛如来到了垃圾场。沙发后面是虚掩的卧室门，走近之后，犹如噪音般的呼噜声极为响亮。
千江月没有惊醒卧室中熟睡的男子，转身朝厕所和厨房走去，试图寻找有用的物品，几秒后，他眉头紧皱站在窗前，观察不远处无人居住的房屋，接着，目光扫过房屋边缘的围墙，落在一处无人工作的工地上，然后，他的视线焦点聚集在一个脏兮兮的银灰色铁桶上。
“这东西可以，鹰灵锋利归锋利，但如果用铁桶罩住，它也没有办法再伤到我，虽说鹰眼还可以再招，但这里是梦境，而且鹰灵的情况和之前不同，恐怕比较特殊，可以试一试。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自己当诱饵，再利用占卜观察鹰灵的行动路线，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让鹰灵撞到铁桶内，再用重物压住，之后再将鹰眼从梦境中唤醒。”
做出决定之后，他转身离开房屋。
几分钟后，千江月来到工地上，手中拿着银灰色铁桶。铁桶比普通桶尺寸要大一号，厚度大约3mm左右，里面装有许多杂物，原本的用处是垃圾桶。千江月清理掉铁桶内的杂物，然后寻着偏僻的小巷走去，他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以及，引诱的线路。
……
另一边，鹰眼背着黑色书包登上公交车，坐好以后，他将书包放下，拉开拉链，检查书包里面的物品，弹弓与配套的石子、一包粉笔灰、圆规与削尖的竹筷子以及一把开过刃的小刀，确认。
“他为什么能够看见钢铁之翼，他究竟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今天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定要保护爸爸妈妈。”
他轻声说道。
鹰眼心中的疑惑随着千江月的出现而逐渐产生，即使千江月还没有看见他，但是当千江月进入梦境，并且逐渐靠近的时候，这个过程本身就在影响鹰眼。
此时，钢铁之翼仍在寻找千江月的身影，直到鹰眼乘坐的公交车逐渐接近目的地，才最终锁定千江月的位置。
“他不跑吗？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说起来，刚才在学校外，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反过来寻找我的位置，虽然他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差点被我杀死，但还是不怕我，肯定不是普通人，看来我必须小心。”
鹰眼右手握住扶手栏杆，等待公交车减速停车，车门打开后，他下车，接着目光扫过前方的居民区。
“原来如此，选这里当成战场，错综复杂的环境让钢铁之翼无法完全发挥自身的实力，不过，只是这样，对我没有影响。”
说完，他双手抓住书包肩带，朝千江月的位置走去。
同一时间，钢铁之翼缩小巡视范围，进一步排查。
……
千江月抬头看着正在天空飞翔的钢铁之翼，眨了眨眼，之后在废弃楼房内移动，避开钢铁之翼的搜查。
“刚才发现了我也没有追过来，只是盯住我的位置，现在却一副要马上抓住我的模样，是鹰眼来了吗？之前只是在等鹰眼？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不需要再去学校找。”
说完，略微活动筋骨，光明正大从躲藏处走出。
正在天空盘旋的钢铁之翼马上锁定千江月的位置，之后，双翅收缩，向下俯冲。
千江月迈开腿跑了起来，他按照原定的计划，穿过狭窄的小巷，助跑后翻过围墙，之后冲到屋檐下方。
钢铁之翼迅速拉近距离，之后，跟着千江月，距离保持在10米左右，再一点一点逼近，似乎并不着急捕获猎物。
千江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计算着路程，同时，双眼发动“占卜”效果，在脑海中的窗口观察钢铁之翼的前进路线，窗口中，钢铁之翼仍旧维持原本路线，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现在虽然没有到达埋伏地点，但是提前使用技能可以先熟悉情况，不至于再发生其他意外。
双方僵持约3分钟左右，钢铁之翼不再保持距离，忽然拉高，之后再朝千江月俯冲。
千江月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变化，果断转弯，选择另外一条线路，向废弃楼房赶去。
钢铁之翼紧随其后，即使途中遇到无数竹竿等障碍，但是除了让它略微减速之外，再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
千江月来到废弃楼房二楼，之后跑到边缘处跳下，在滞空的瞬间，他回头看一眼钢铁之翼，占卜技能效果发动，脑中的窗口出现钢铁之翼3秒后的行动路线，钢铁之翼会正常追来，下一秒，他右手向下伸出，带“滑行”效果的铁链飞出，目标正是下方的铁桶。
铁链飞到铁桶边，进行接近180度转向，这是第七联系的技能效果，随后，铁链又沿着飞来的方向飞向二楼，与此同时，正在铁链上滑行的千江月，也沿着同样的路线行动，唯一不同的是，他路过铁桶的时候，将铁桶提到了手中，再冲回二楼。
钢铁之翼直直飞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在这种奇特的地方被埋伏，等到它看见千江月和铁桶时，转向已经来不及，它唯一能做的只有将目标对准千江月，争取一击毙命。
千江月早已经想到这一点，双手将铁桶举到头部位置，同时将头移开，避免因为对钢铁之翼鸟喙的尖锐程度出现错误判断而殒命当场。
钢铁之翼重重撞在铁桶的内壁上，尖锐的鸟喙将铁桶底部刺穿少许，强烈的撞击让它对身体失去控制。
千江月只感觉抓住铁桶的双手虎口发麻，身体也被这股力道撞得向后移动了一点，不过最终依然顺利回到二楼。他双脚落地之后，马上将铁桶盖在地上，之后双手抓住一旁的水泥袋，盖在铁桶上，直到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有时间喘气。
“终于，逮住你了。”
他对铁桶内的钢铁之翼说。
……
“竟然可以这样？”鹰眼停下脚步，他正赶往千江月所在的位置，“难道说和之前黑夜一样都是特殊能力？他究竟有几种特殊能力？”
埋伏计划成功的关键，在于鹰眼对千江月技能的信息缺失，按照常理，千江月从二楼跳下后，不可能转瞬之间又杀回来，不过，由于“滑行”效果的存在，鹰眼出现误判。
第1712章 交锋
“如果他能够飞行，即使只是短距离飞行，对我来说威胁依然很大，刚才的铁桶我没有看清，需要去现场看一看，如果钢铁之翼能够出来，就拖住那个人，争取一点时间，如果不行，先暂时离开，花钱请一些同学过来玩。”
鹰眼背靠着墙壁，没有再接近千江月，此时，他距离千江月大概50米左右，虽然很近，但除非千江月能够透视，否则在遍布低矮房屋的居民区中，依然很难察觉到他的位置所在。
另一边，千江月仍在给铁桶加码，他在原来水泥袋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袋，接着，他蹲在铁桶边，双手用力推了推铁桶，确定纹丝不动之后，再站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以鹰眼的性格，和鹰灵之前的行动判断，鹰眼肯定就在附近，不出意外，他应该会趁我离开的时候将鹰灵放出来。既然如此，我干脆将计就计，利用这一点，先离开这里，再使用滑行效果迅速赶回来。”
决定之后，他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鹰眼是个学生，既然没有选择用鹰灵当交通工具，那么，只有可能是通过公交车到这里，结合学校的位置，他下车的车站应该在这个方向。对了，说起来，鹰灵被压在铁桶下面之后怎么没有反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铁桶纹丝不动，并无变化，但是他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如果说以前作为鹰灵的白头鹰属于猛禽，只能给人造成麻烦，那么，现在的鹰灵，在食物链中的地位，可能在人类之上。
“算了，抓住鹰眼才是正事，只要把他唤醒，再危险的鹰灵也会变成友军。”
他摇摇头，站在二楼边缘，左手撑住地板，跳下废弃楼房。
此时此刻，铁桶内，钢铁之翼收缩双翅与双爪，脖子慢慢向下用力，正一点一点将鸟喙从铁桶底部抽出。
千江月走了约半分钟，在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继续前进，不过，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倒计时。
10、9、8……
在倒计时期间，他加快脚步，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虽然鹰灵给他带来很大压力，但鹰眼的身体毕竟只是孩童，力量和速度都受到体能的限制，而他又有呼吸回血作为后盾，自然不用担心偷袭，相反，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鹰眼察觉到危险而选择撤退，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3、2、1……
随着倒计时结束，千江月马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铁桶位置，在靠近废弃楼房后，他右手伸出，带有滑行效果的铁链飞向废弃楼房二楼，之后，他用力跳起，双脚踩在铁链之上。
来到废弃楼房二楼，千江月注意力迅速被铁桶边缘的木筷所吸引，他可以确定，在他离开的时候，铁桶边缘绝对没有木筷。
“这是？”
他微微皱眉，一步一步走到铁桶旁，再低头瞥了一眼木筷。木筷的前端被削尖，十分锐利，在合适的人手上，完全可以当成用来偷袭的武器，只要插入身体脆弱部位，一击毙命也有可能。
千江月左脚踢了踢木筷，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附近，鹰眼。”
正如千江月推测的一样，鹰眼的确在废弃楼房附近，目前正躲在距离废弃楼房二十多米的平房屋檐下，平房四周遍布随意丢弃的垃圾，他的双脚从来没有到过废弃楼房，木筷并非他亲自放上去，而是利用弹弓的弹力发射上去。
“他果然回来了，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等我过来，不过，我已经不需要再靠近，刚才已经看见铁桶的情况，而且用木筷试了试，从撞击的声音判断，铁桶的硬度一般，根本拦不住钢铁之翼，现在，我只需要给钢铁之翼一点时间，拖住你，不让你把注意力放在铁桶上，继续加固铁桶，钢铁之翼自然会出来，到时候，一切就会结束。”鹰眼低头沉思，接着，他眉头紧皱，“……不过，鹰眼是谁？是我吗？还是他给我起的称呼？”
鹰眼想到了千江月的喊话，一丝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他忽然觉得这两个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陌生则是由于他想不起来。他低头沉思两秒，摇摇头：
“无所谓，这点事不重要。”
话刚说完，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视物，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好像所有的光都被偷走了一样。
“又是这招，明明没有我的线索还是使用，看来他非常着急找到我，这也说明他不会守在铁桶旁边，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钢铁之翼突破铁桶。”
鹰眼表情平静，凭借记忆弯腰伸手摸向右方，很快，他右后摸到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接着，他伸手将塑料袋撕开，再躺在地上，用塑料袋盖住自己。
孩童的身体虽然削弱了他的力量和速度，但是也变得更易于躲藏。
在躲藏的同时，他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仔细听周围的响声，另一部分注意力则放在钢铁之翼上，他操控钢铁之翼将鸟喙完全拔出，之后，让钢铁之翼抬起右爪，轻轻放在桶壁上，再一点一点加大力量。
铁桶的桶壁在巨力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形，很快，桶壁被刺破四个孔洞，金属色泽的鸟爪拽紧铁皮，在旋转的同时向后拉扯。铁皮一点一点扭曲，直至被撕下。
当鹰眼正在控制钢铁之翼突围铁桶的时候，千江月也正在四处搜索鹰眼的位置，因为周围都是低矮房屋，所以他不需要滑行效果也能够搜索大部分地方，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坚信鹰眼一定躲在地面，因为他知道，当他暴露滑行效果时，对制空权有深刻了解的鹰眼，肯定会注意这一点。
废弃楼房边，千江月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巷道中，因为之前在计划引诱路线的时候，他早已经对周围十分熟悉，所以现在找起来也得心应手。很快，他将范围缩小到垃圾过多的平房旁。为了节省生命力，他结束技能，让光明重现人间。
“鹰眼，我们得谈谈。”千江月轻声说，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但，他的经验让他认为鹰眼很有可能就躲在现在他站的位置。
猛地，废弃楼房二楼处传来不同寻常的异响。
千江月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却浮现胜利的表情，接着，他开口说道：
“你想用鹰灵把我引走对吧？这反倒说明你就在这里。”
他的视线在大件垃圾上游走，直到落在一个黑色塑料袋上，接着，才伸出右手，发动第七联系。
铁链从掌心飞出，到达塑料袋的位置后改变方向，勾走塑料袋，露出下方穿着校服的身影。
第1713章 胜负已分
学生从地上爬起，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染上不少脏污，他留着黑色短发，明亮的大眼睛十分清澈，圆润脸庞略显稚嫩。
一名不该出现在附近的学生，在黑夜效果期间，特意躲在黑色塑料袋下方，所有这些加起来，千江月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学生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鹰眼。虽然基本上看不出多少成年后的痕迹，但周围唯一符合条件的人，也只有眼前一人。
“鹰眼，该醒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千江月直接开门见山，他不想夜长梦多，如果能够唤醒鹰眼，至少同队的队友不必再相残，更何况，即使是地狱电影，除了告诫会的问题之外，也从来没有推崇过让演员自相残杀，地狱电影一直让演员所经历的，是演员在面对未知恐惧时的自救。
“呃……是那个……鹰眼，让我待在这的，我根本不认识他。”鹰眼缩了缩脖子，眼神中露出怯弱的神色。
千江月微微皱眉，目光在鹰眼身上移动，眼前的学生的确和他想象中不同，缺少凌厉的感觉。
猛地，他突然反应过来，如果鹰眼保留有战斗经验，那么，一同保留下来的或许还有地狱电影几乎从未强制要求过的“演技”。
欺骗、谎言与算计，熟知这方面的千江月，马上发动技能效果占卜，目标正是眼前被他认定为鹰眼的小孩学生，技能生效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独立的窗口，窗口内的画面正是对方三秒后的行动。
谎称自己不是鹰眼的学生，突然握拳的右手突然甩出，一大片粉笔灰飘散在空中，将视线遮挡。
“你还敢说你不是鹰眼？”千江月不再怀疑，他之所以做出这一判断，并不是说会使计就是鹰眼，而是在基于先前推测的情况下，再加上早有准备这一点，除了鹰眼之外，不可能是梦境中其他无关人员。这并非电影世界，而是梦境世界，特殊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自然是梦境的主人，鹰眼。
鹰眼听到这话后，眼神一凛，原本的慌乱与害怕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他一步一步后退，同时开口问道：
“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杀了你，就等于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语气冰冷，没有掺杂一丝愤怒之外的情况，像是在执行任务，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私人判决。
“你在等什么？你的鹰灵？我可以在他逃出来之前解决掉你。”千江月右手伸出，附带拳风效果的铁链从掌心飞出。
刚才的异响他一直在留意，并不是看了一眼后就不再关注。在他的记忆中，鹰眼从来不是自大的人，在已经失去最强武器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靠近，说明有足够的信心进行反制，能够进行反制自然不是孩童的力量和速度，而是能够逃脱铁桶禁锢的鹰灵。
鹰眼看见铁链之后，向左侧猛扑。强劲的风压将他的裤腿割成一条条碎布，黑色的运动鞋也变得破烂不堪。
“你可别真杀了鹰眼，要么梦境重启，要么他真的死在梦里。”小太忽然出声提醒道。
千江月眉头紧皱，操控铁链转向，目标直指鹰眼的脚踝。虽然他刚才说了“解决”两个字，但并没有杀心，因为小太提醒的事情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鹰眼看见铁链转向，面色凝重，即使能够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但已经失去应对手段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铁链飞来，不过，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闭眼的想法，反而趁此机会控制钢铁之翼强行撕开铁桶。
胜负只在一瞬之间，再需要几秒钟，钢铁之翼就能够从废弃楼房杀到他的位置，只是……他未必能撑过几秒钟。
铁链命中鹰眼的脚踝，将关节击碎，直接让鹰眼丧失行动能力。
鹰眼闷哼一声，面色苍白。
在铁链行动的同时，千江月也没闲着，他大步奔向鹰眼卧倒的位置，左手用力握紧拳头，全力挥向鹰眼，这一拳不至于要了鹰眼的命，但却能够让鹰眼晕过去。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鹰眼的目光变得柔和，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对千江月的拳头没有丝毫防备。
千江月微微一愣，左手减轻少许力道，但还是打在了鹰眼脸上。
鹰眼吃痛，头歪向一旁，或许是因为意志力强，又或许是因为千江月留手的关系，他没有晕过去。
千江月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呼出：“早说不就——”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变成白茫茫一片，眼睛同时传来刺痛感，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难道说……
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后背寒毛倒立，他马上发动黑夜效果，并且做出规避动作，然而，他的身体才飞到一半，一股巨力便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马上停下，不然杀了你。”鹰眼冰冷的声音传来。
千江月挣扎两下，但双肩已经被钳制住，即使他让身体分离，也没办法规避，毕竟他不能让身体完全变成纯粹的铁链，只能将关节部分分开。
在千江月挣扎的时候，钢铁之翼锋利的爪子刺入肌肉当中，并且逐渐收缩，威胁意味十足，同时他的后脖子处也感觉到一阵金属的冰凉。他知道，如果他再不结束黑夜效果，下一秒就会血洒当场，而且再没有治愈的机会。他不得不结束黑夜，让光重新照亮周围。
在黑夜效果消失之后，钢铁之翼的爪子松开少许，接着用力将千江月翻了个边，让千江月正面朝上，然后，它的爪子按住千江月的脖子，让后者几乎无法呼吸，不过，似乎是收到鹰眼的命令，钢铁之翼锋利的爪子没有抓碎千江月的喉咙，只是压着。
“别动，我不想再说第二次，钢铁之翼杀死你不要半秒。”鹰眼出声警告。
钢铁之翼，鹰灵的名字吗？
千江月咳嗽两声，转动头部，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但在钢铁之翼的重压之下，他完全无法动弹。他看着钢铁之翼，目光落在钢铁之翼的双眼上，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钢铁之翼的眼睛中看到了鹰眼，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真正的鹰眼是眼前的钢铁之翼。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鹰眼开始审问。
第1714章 遗憾
千江月想要转头，却被钢铁之翼的爪子按住下巴，导致头只能歪向一边。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给你5秒钟时间考虑。”鹰眼语气冰冷，理智始终在线，即使脚踝关节的骨头碎裂，他对千江月也没有愤怒的情感。
千江月眼珠转动，随着鹰眼开口，他能够感受钢铁之翼松开少许的利爪，不过他也知道，这并非逃跑机会，冒然浪费只会让自己的命交待在这，现在，还不是死局，鹰眼对他的来历和目的感兴趣。或许是因为他先前的留手，才让鹰眼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在他身上，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留手，才会导致陷入如今的困境。
我该说些什么？
千江月在脑海中冥思苦想。鹰眼不是敌人，而是队友，现在战斗只不过是因为鹰眼遗忘了相关记忆。正是因为如此，千江月才会违反一贯原则，在几乎已经获胜的情况下收手表达善意。
“要不硬气一点？说不定鹰眼会认为你很有骨气，很欣赏你，直接把你放了？”小太在极其不合适的时机提了一嘴。
千江月犹豫半秒，果断排除这一选项。在他的认识中，鹰眼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虽然确实会欣赏硬汉，但是并不会放了硬汉，只会给硬汉一个干脆的死亡，而他不想死。
或许，我能够从鹰眼的行事准则中发现什么？
一个想法闪过千江月的脑海，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两秒，剩下的三秒，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个问题上。
仅用面冷心善这个词绝对无法概括鹰眼，即使只依靠梦境内的事情去判断，这一点也不成立，我之前进入学校，在看见钢铁之翼后，马上遭到致命攻击。不过，鹰眼也称不上恶人，绝大部分时候，他杀人都有正当合理的理由，所以，即使他手染鲜血无数，也没有给人残暴的感觉，甚至展现出一种过度的自律——只要不惹他，就不会出事。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去概括，应该是——独善其身。对于陌生人，只要不影响他，他就不会理会，如果有一定价值，甚至还会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出手相救，不过，对待队友，他则会表现出更多的善意与忍耐。现在，问题在于，什么样的人会被他认定为队友？
千江月想到这里，正准备继续思索，却被鹰眼打断。
“时间到了。”鹰眼的语气如同法庭上的法官一般，不容置疑。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我是你的队友。”千江月给出自己的回答。
钢铁之翼的爪子收紧，再次扣住千江月的下巴，这一瞬间，千江月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粗重。
千江月趁机使用呼吸回血治疗，如果他的回答没能让鹰眼满意，那么他只能殊死一搏。
钢铁之翼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只是为了在鹰眼思考真假的时候防止千江月趁机逃跑。
千江月默默等待，即使他打算殊死一搏，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除非，小太给他一个能够瞬间脱身的技能效果，到时候，他脱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鹰眼的梦境，虽然鹰眼是非常重要的战力，但他并不想死在这里。
几秒后，平静的问话从不远处传来，鹰眼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什么队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们的年龄也相差太多，不可能是队友。”
虽然话语中充满了不信任，但是了解鹰眼为人的千江月心中却松了口气，以鹰眼的性格，不相信的结果一定是直接动手，绝对不会反问之后再动手，反倒是千江月自己可能会这样做。鹰眼需要的只是证据。
鹰眼的话说完之后，钢铁之翼爪子松开少许，给千江月说话的空间。
“是吗？”千江月反问，大脑马力全开，在记忆中搜索任何能够劝服鹰眼的线索，他停顿两秒，继续说道：
“你仔细想想，你有鹰灵在，而我能够看见鹰灵，不管是不是队友，但这足以说明我们是一类人，对吧？另外，你的战斗经验，以你的年龄，你认为自己可能吗？战斗经验这种东西，再怎么有天赋，也必须要实战才能积累？问题是，你在哪里积累？和平安宁的小学？我说一句可能过分的话，就算整个学校的师生一起上，你也没法积累战斗经验，因为他们毫无威胁。”
年龄与战斗经验的不匹配，让鹰眼展现出强大的战力，但也成为千江月用来论证的依据。
千江月知道，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撬动鹰眼灵魂深处并不缜密的梦境。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鹰眼的梦境便是他认为的世界，因为他“出生”在梦境中，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再不合理的东西，也不会引起怀疑，因为天生如此，但现在，千江月来了，他是一个参照物，他的出现，会让梦境中看起来合理的地方，都像荒谬的故事一般，破绽百出。
钢铁之翼再次钳住千江月的下巴，无论千江月的话是真是假，鹰眼始终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还有别的证据吗？”鹰眼问，语气中甚至带有少许期待。
钢铁之翼适时松开利爪。
千江月眉头紧皱，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为什么鹰眼的梦境会是如今模样？
千江月猛地想到这一点，之前因为战斗强度太高，他没时间仔细思考梦境本身的特殊。现在，在这短暂的平静时间内，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我的梦境和小钻风的梦境都不完整，没有参考价值。
寓言的梦境很简单，他想以一个强者的身份生活在安逸且独特的世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皮影戏的梦境很平凡，但却很真实，如果苍一能够成功，结局很可能如此，皮影戏她想要地狱归途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虽然最后几名演员分处不同世界，各奔东西，无法再见面，但其他演员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鹰眼不同，虽然他是一个小孩，但是却不需要任何人保护，通常梦境中是孩童身份，一般来说都是缺乏安全感，需要人保护，这一点非常奇怪，而且，在梦境中，他的实力依然很强，甚至可以保护别人，从性格分析，他不太可能做与寓言相同的梦，因为鹰眼在现实世界十有**就是如此。
随着对梦境的分析逐渐进行，千江月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逐渐接近事实真相，一个因为战斗强度过高，而没有去关注的真相。
难道是……遗憾吗？对过去的遗憾？我记得他以前说过……
千江月脑海中浮现出会议室的场景。鹰眼从来没有细说过自己的过去，只是在不得不提的时候简单说两句，很平静，所以千江月没有太关注，但现在，当身处鹰眼梦境去回忆那些话语的时候，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战争，是战争，他的生活被战争改变，孩童时代，实力强劲，我懂了，鹰眼保留战斗经验，保留钢铁之翼，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千江月咽了口唾沫，犹豫一秒，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这是你的梦境，如果你当初告诉我的事都是真的，那么，你的梦之所以会是这样，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一直想改变过去，今天肯定是最关键的一天，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战争就要来了。”
关于梦境的进度，千江月不是十分肯定，他只能进行模糊的预测。
鹰眼迟迟没有开口。
千江月没有再开口，他担心自己说得太多，可能会引起反效果，他需要让鹰眼自己接受。
忽然，钢铁之翼完全松开利爪，没有再压住千江月，而是振翅飞向鹰眼。
千江月抬头看去，钢铁之翼抓住鹰眼的手腕，飞向天空，之后向学校方向飞去。
“鹰眼！”千江月喊了一声，但是鹰眼没有回应，“他想起来了吗？”
“不是每个人都想醒来。”小太开口，“他在抗拒，你赶快跟上去，如果他被梦境杀死，梦境很可能会重启。”
千江月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背部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他左右看了看，朝马路方向跑去，他可没办法飞。
第1715章 并肩作战
千江月回到自己丢弃摩托车的地方，他只是打算试一试，却没想到摩托车依然停在原地，他跨坐在摩托车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后拧动钥匙。下方传来金属低沉的吼声，他右手转动油门，摩托车便加速驶向街道。
十字路口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只见一辆摩托车在期间穿梭，一阵骂声中，摩托车驶入正常线路，留下马达的轰鸣声后扬长而去。
千江月抬头在空中搜索，他的视线很快聚集在天空的黑点上，正是钢铁之翼和鹰眼。
天空中，钢铁之翼振翅飞行，因为下方带着鹰眼，速度略有降低，影响最大的反而是灵敏性，但现在只需要运输，不需要战斗，等于没有影响。
千江月压低上半身，再次提速。如果单比速度，他现在的速度比钢铁之翼更快，但是钢铁之翼是直线，而摩托车只能在路上开，还要规避各种障碍物，加减之中，反而慢上少许。
追逐十几分钟后，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千江月看向声音传来方向，黑烟从火光中缓缓飘出，如同一个信号，宣布灾难的到来。千江月抬起头，一架银灰色的轰炸机在云层中穿梭，之后，两颗炸弹从天而降，落在镇上，再次掀起一阵气浪。
“真被我说中了。”千江月紧咬牙关，继续赶向学校。路上，他发现一路的行人几乎消失不见，川流不息的车辆也停在路中间，像是所有的人都在一秒之内消失。
“鹰要醒了，梦境以灵魂本身的生命力为力量而驱动，梦境里其他人消失，意味着梦境即将崩溃。”小太适时出声解释。
“我不用追上去了？”千江月问，他并不想被炸死。
“显然不是，刚才的轰炸只是前菜，待会才是正餐，我说过，不是每个人都想醒来。”小太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
千江月没有理会，既然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和鹰眼战斗不同，与鹰眼战斗虽然是唤醒过程，但本质上属于自相残杀，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保住鹰眼不被梦境杀死，也就是撑过一段时间，显然，后一种情况对演员来说更加熟悉。
没有车辆和行人的阻挡，摩托车的速度再次提升，像是半夜一个人在路上飙车，根本不用在意路口两侧是否会突然出现行人和车辆，可以将更多注意力放在钢铁之翼和鹰眼身上。
随着距离学校越来越近，轰炸也越来越猛烈，如下饺子般下落的炸弹摧毁着一切，建筑物、道路、草地，火焰在城镇中弥漫。轰炸机成梯队扫过城镇，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忽然，千江月发现钢铁之翼在下降，似乎打算将鹰眼暂时放在地面。他注意到这一点后，马上改变原来的路线，离开宽敞的大道，转身朝钢铁之翼下落的方向开去。
“为什么会突然放下来？”千江月有些好奇，“直接飞到学校不是更方便吗？”
“梦境来自于现实，有可能是为了贴合现实情况，所以——”小太解释到一半，却被千江月打断。
“不对。”千江月左手指着钢铁之翼下落的方向，在将鹰眼放下之后，钢铁之翼独自起飞，只不过没有再飞向学校，而是朝云层飞去，目标，赫然是扔下炸弹的元凶，“鹰眼打算让钢铁之翼拦下轰炸机。太远了，我看不太清楚，但是钢铁之翼明显比之前大了一圈。”
“唔，小鹰眼长大了，好事。”小太问。
千江月微微皱眉，在巷道中穿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他的耳中却一直传来悲伤到极致哭喊声。
“……这些哭声是鹰眼的回忆么？”
千江月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半分钟后，他顺利找到鹰眼，如果不是周围只有鹰眼一人，他可能还要多花不少时间，因为鹰眼的情况正如小太所说，已经长大。
巷子中，鹰眼的身体已经长到13岁大小，身上的校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贴身的黑色训练服。鹰眼左手扶着墙，拖着脚踝受伤的右脚朝学校方向走去，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因疼痛而抽气的声音。
“鹰眼！”千江月喊了一声。
鹰眼停下脚步，回过头，虽然脸上稚气还未完全褪去，但是全身上下展现出来的气质已经与成年后无异。鹰眼瞥了千江月一眼后，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少许祈求，像是在祈求千江月不要来干预自己，之后，他转头继续向前走去。
千江月没有追上去，他舔了舔嘴唇，刚才鹰眼的眼神已经让他确信，鹰眼几乎已经醒来，正处于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地带。
忽然，他想到了皮影戏的梦境，在他说出真相之后，皮影戏独自在房间中思索了许久，有充足过渡时间和安静环境，最后才真正接受自己在梦中的生活只是梦，而现在，鹰眼要面临的情况显然复杂许多。
“希望他能挺过来。”千江月看着鹰眼坚定前进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人能劝，但另外一些人，当他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说再多也是废话。
“提醒一句，有炸弹。”小太出声。
千江月猛地抬起头，上方，几颗黑色的物体正迅速落下，落地点正是鹰眼的位置。他右脚用力踏向地面，滑行效果直接滑动，双脚在地面上滑行，迅速冲向鹰眼。经过鹰眼的时候，双手抓住鹰眼的手臂，继续向前。
猛烈的气浪从后方传来，将两人掀翻在地，两旁的建筑物也在爆炸中倒塌，碎块散落一地。
我死了吗？还能思考，应该没死。
黑暗中，千江月恢复意识，硝烟味闯入鼻腔，他双手掀开落在身上的碎块，接着从地上爬起，抖落身上的灰尘，然后他寻找鹰眼的位置。他环顾一周，很快便找到满身伤痕的鹰眼，然而，鹰眼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仍旧继续向前。
天空中传来钢铁之翼的哀鸣。
千江月抬起头，看见钢铁之翼拍打着焦黑且破败不堪的双翅缓缓下降，纵使坚硬如铁，在面对同样硬度的飞机时，根本占不到便宜，即使能够通过撞击脆弱部位减少损伤，连番征战也已经满身伤痕。
看见这一幕，他终于明白当初一直想不通的问题——鹰眼为什么能够在电影世界和现实世界连续作战？这个人真的不会累吗？
现在，经历了这场梦境，他才知道，休息对鹰眼来说，才是最大的苦难。
“鹰眼。”千江月喊了一声。
鹰眼没有理会，继续向前。
“只是梦而已，这一切值得吗？”千江月深吸一口气，语气悲凉，他对唤醒鹰眼已经十分持怀疑态度，他之前只是认为鹰眼的梦与其他人的梦略有不同，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不仅仅是略有不同，而是截然不同，这甚至是鹰眼的执念。
“你不是也有追求的东西吗？”问话的是小太。
“我会去寻找回到过去的办法，不会在梦里追求真实。”千江月摊开双手，马上回答。
“嗯……说的也是，那另外一个人呢？”小太话锋一转。
“另外……”千江月一愣，“你是说苍一？苍一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小太指的并非是钱仓一的梦境，而是钱仓一在此时的做法，“……他会……”
之前他自己说过的话，浮现在他脑海中。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我是你的队友。
“对了，这是属于鹰眼的战争，既然我是他的队友……”千江月瞬间明白过来，他伸出右手，带着绿色光芒的铁链飞向鹰眼的脚踝，呼吸治疗的效果加上第七联系，也能够治愈其他人。
坚定向前的鹰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千江月，眼中充满震惊。
“我是你的队友，如果你认为值得，那它就值得。”千江月脸上露出微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
鹰眼的表情固定在脸上，一阵狂风吹来，将烟尘吹散，等烟尘散去，少年模样的鹰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千江月熟悉的鹰眼，沉着冷静、强大可靠，随风飘扬的黑色风衣增添了少许神秘感。
同时，钢铁之翼也完全变了模样，接近一米六的体长更显压迫感，焦黑残破的双翅恢复原状，在日光下闪耀着冰冷的银色色泽。
“谢谢。”鹰眼说了一句，转身冲向学校，接着右手举起张开。
完全体的钢铁之翼张开双翅，起飞后抓住鹰眼的右手，以利箭般的速度飞向学校，卷起一阵轻微气浪。
千江月嘴巴微张，直接看呆，“如果我遇到的是完全体，岂不是一个照面就没了？”他想了想，觉得有些问题，“不对，应该是在校外看见之后就直接溜了，根本没得打。”
短暂的惊讶后，他收回铁链，迈开双腿，跟上鹰眼。原本两人的位置距离学校就不远，为了节省不可恢复的生命力，他也没用滑行加速，只是依靠双腿狂奔。
第1716章 复仇
巨大的爆炸声从前方传来，千江月眉头微皱，加快速度，他拐过一个弯后，出现在学校大门前，然而，此时学校已经是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像一道无法穿越的围墙，不仅将校外的人拦在外面，也将学校内的人封锁在里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呼喊声从学校内传出，透过火焰的间隙，可以看见黑色的人影在火焰中疯狂打滚。
还是慢了一步吗？
千江月略感遗憾，视线寻找鹰眼，很快，他看见校门前正从地上爬起的鹰眼，还有同样正站起的钢铁之翼。他连忙赶过去，将鹰眼扶起。
鹰眼站起来后，大口喘气，转头看向学校内，紧咬牙关，目光中充满愤怒与悲痛。
有一瞬间，千江月似乎在鹰眼的眼睛中看见泪光，他眨了眨眼，仔细看去，却又失去泪光的踪影，只能从鹰眼的眼睛中看见学校内火焰的倒影。
“或许还可以试试？”千江月提了一句，虽然以爆炸的威力，学校内的人多半已经死亡，但是这是梦境，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鹰眼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呼出，接着，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已经没必要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说完，他将右手伸到风衣内口袋中，拿出黑色墨镜，低头看了一眼后戴上。
“抓住铁链就行，小太会制造出口，到时候我会带你到的梦境，皮影戏他们都待在那里，等我再将苍一唤醒，再一起离开梦树，不过，之后我们会面对告诫会。”既然鹰眼已经决定，千江月也没有再多问，而是用简单的话语将目前的形势告诉鹰眼。
忽然，一声呜咽传来。
千江月转头看去，因为声音是从钢铁之翼的嘴里发出，不过，钢铁之翼并非对他喊叫，而是对鹰眼，似乎在对鹰眼的决定不满。千江月仔细打量钢铁之翼，惊讶地发现钢铁之翼的眼眶中竟然有泪水流出，他感到十分意外，在他的认识中，鹰灵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不过是一个工具，但是，钢铁之翼的情况似乎不一样。
“这，怎么回事？”他转头看着鹰眼。
“钢铁之翼和之前的鹰灵不一样，算是独立的个体，我不需要维持它的存在，在我没有操控它的时候，它可以自行判断局势。”鹰眼解释，但是没有看钢铁之翼，反倒略微移动角度，让背对着钢铁之翼。
“这样吗……”千江月将目光放在钢铁之翼身上，现在，他对钢铁之翼更加好奇。
钢铁之翼张开双翅，再次对鹰眼喊叫，像是在表达不满，接着，它振翅飞行，如利剑般冲向大火当中。
千江月的视线跟着钢铁之翼移动，直到最后丢失目标，看见这一幕，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左手摸了摸后脑勺，想了两秒，说道：
“你的鹰灵……好像失去控制了啊，是地狱电影添加的副作用吗？”
想到这一点，他感觉十分合理，毕竟，大部分技能都有副作用。
鹰眼沉默两秒，开口答道：
“不是副作用，只是梦境的最后一丝残留，对他来说，如果当时冲进去，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或许对我来说也是。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没有胜算，也必须去做。”
千江月愣了下，反问道：“什么意思？”
“复仇。”鹰眼回答，“你知道吗，在追赶告诫会的过程中，地狱电影让我和苍一共同前往我的现实世界。”
“什么？”千江月眉心紧皱，“为什么？”
鹰眼转过身来：“对地狱电影来说，文明只是一道菜，你眼前的这场轰炸，不过是烹饪过程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文明的特性决定了它的味道，就像普通人吃饭也会有剩菜剩饭一样，地狱电影代表的高位存在进食也会有能量浪费。地狱电影的目的正是利用进食文明浪费的能量，让我和苍一能够直接‘跳跃’到告诫会前方，达到反超的目的。”
“原来是你们超过了告诫会，一切都对上了，之后告诫会为了对抗这一点，选择将所有演员都拉到幽暗森林。”千江月点点头，语气凝重，“话说回来，你的现实世界没了吗？”他刚问完，没等鹰眼开口，忽然想到一点，“等等，按照你的说法，你之前调查的组织，你寻找的真相，其实源头是……地狱电影？”
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千江月首先是不太相信，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特别是在知道灵魂拼凑的真相之后，将所有关键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
“没错。”鹰眼郑重点头，“如果灾难有源头，那就是地狱电影，如果我要复仇，那么复仇的对象就是地狱电影。”
“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千江月马上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它甚至只要动一点手脚，你连意识到它的存在都做不到。”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补充一句，“不过，根据我知道的情况，地狱电影应该没有对我们，不，对你动手脚。”
“的确。”鹰眼没有反驳千江月，“如果是以‘杀死’作为标准，没有任何胜算，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呢？对一个爱财的人来说，偷走他的钱，或者让他本应该赚的钱少一点，他肯定十分心痛，那么，地狱电影呢？地狱电影按照一套独特的规则运转，不正是为了‘钱’吗？以此类推，如果杀掉一个它十分器重的演员，想必它肯定也会心痛。”
“也许吧……”千江月不确定。
“鹰眼不会想杀你吧？”小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千江月翻了个白眼，已经无力吐槽，忽然，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相貌，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他连忙问道：
“你说苍一也在你的现实世界，难道你的意思是？”
鹰眼没有回答。
千江月陷入沉思，他抬起左手，食指放在嘴里咬了咬，说道：“故意的，地狱电影是故意的，不，不对，这对它没有好处，它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他顿了顿，“对了，苍一还没死，你们之间打过了？还是说你没有对他动手，这又是为什么？你不是要向地狱电影复仇吗？”
第1717章 贩卖的内容
千江月的神情逐渐由疑惑变为好奇，苍一和鹰眼打起来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让他热血沸腾，而且以他对两人的了解，一旦打起来，十有**不会和平收手，除非地狱电影出手干预，否则必定会有一人永远留下。
他的视线看向火光处，略微出神，接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朝上，开口说道：
“等等，让我设想一下。以你在苍一心目中的地位，你第一次偷袭他肯定不会防备，不过他有保命技能在身，特别是在技能得到强化之后，你想要一击毙命彻底杀死他，十分困难。之后，即使苍一不理解你的原因，但是他肯定会反击。你在知道他的技能效果，所以你的偷袭肯定是在远距离。”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顿了顿，接着继续向下说：
“不对，如果是远距离，最大的可能是你打出苍一的被动技能效果，反而很难杀死他，但近距离对自己来说又很危险，所以……”他右手食指左右摆了摆，“……下药，毒药或者麻醉药之类的东西，虽然普通人很难弄到这些东西，但你不是普通人，恰恰相反，你很擅长这方面。”
鹰眼看着千江月，眉头微皱，表情严肃，在千江月继续往下说之前，他出声打断：
“我没有动手。”
他的回答很干脆，不容置疑。
“其实我想说，就算是毒药，也未必能够起效，苍一的那个什么凝视，效果十分特别，像是能够改变世界线，或许在他意识到自己中毒的瞬间，就会发动技能，让自己豁免掉毒药的效果。”千江月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似乎对怎么杀死苍一很感兴趣。”鹰眼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回正轨，“我没有动手的原因与计划和成功率无关，只是因为我察觉到了地狱电影真正向观众贩卖的内容，你认为对地狱电影来说，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东西？”
这时，钢铁之翼从燃烧的学校内飞出，速度十分缓慢，体表的金属光泽被黑烟覆盖大半，失去原有色泽，羽翼上有许多不正常的凹陷，像是被重物砸过，有些部位甚至还有微弱红光，如同被烧焦的铁片。它的双爪各抓着一具烧焦的尸体，从体型判断，一男一女，这两人，正是梦境中，鹰眼的父母。
一声悲伤的叫声从钢铁之翼嘴里发出，它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落在鹰眼身边。
鹰眼回头看着钢铁之翼，视线不自觉落在下方的焦尸身上，这一刻，他的眼前浮现出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普通人的挣扎求生？虽然我们的本身也有价值，例如开辟一条隐秘的通道，但是你问的是对观众的价值，我想这部分内容地狱电影应该会隐藏，所以不可能是这些，那么答案就是普通人在面对死亡时的勇气与智慧。”千江月开口，回答鹰眼刚才提的问题，他特意挑这个时间开口，并非因为他不懂时机，而是想让鹰眼分心，想让鹰眼从悲伤中更快走出来。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直到后来，接触的演员越多，了解的事情越多，我就越怀疑。”鹰眼蹲在钢铁之翼身边，右手轻轻摸了摸后者的头，像是在摸年幼的自己。
钢铁之翼表皮尚未散去的高温传来一阵刺痛的灼烧感，让鹰眼略微停顿了下，不过鹰眼并不在意，而是忍受着痛楚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了几秒，他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勇气与智慧，为什么要设置一个几乎没有尽头的地狱，如果只是勇气与智慧，完全可以发布一条明确规则，演员达到一个条件，就能够离开地狱电影，或者复活曾经一起参演过的演员。”
钢铁之翼低头看着脚下的焦尸，鸟喙轻轻抽动，发出啜泣般的声音。与此同时，天空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密布条纹，像是随时会塌下来。鹰眼的梦境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再过不久，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须离开。
千江月耸了耸肩，移开目光，不再看鹰眼和钢铁之翼：“可能是因为地狱电影贪得无厌，就像现实世界中的资本家一样，恨不得全世界的工人都世世代代给他打工，还不要工资。说错了，我们是商品，商品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说明？”鹰眼反问，“直接告诉演员，你们没有机会，必须永远如此，一天、一月、一年……一辈子。”
“这么说的话，估计会有很多演员……”千江月右手五指并拢，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你懂的，那就没法用我们赚钱了。”
“问题是，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其他演员也已经知道，但这件事发生了吗？”鹰眼转头看着千江月。
千江月低头看着水泥地面，眉心紧皱，然后小声回了一句，“没有。”
鹰眼左手指了指千江月，“你没有。”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也没有，苍一也没有，告诫会也没有，其他演员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没有希望，我们依然愿意为之努力？”
“我还有事情要做。”千江月抬头看着鹰眼。
“是，你有事情要做，我也有事情要做，苍一也有事情要做，告诫会也有事情要做，我们都有事情要做，我们都在地狱电影中追求什么。”鹰眼站了起来，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人的适应力很强，在度过早期的不适之后，会逐渐接受环境的改变，无论演员承不承认，地狱电影的经历都是演员人生的一部分，他们在电影里哭，在电影里笑，有朋友、有家人、有目标、有理想、有遗憾，这里相当于第二人生，但是，演员却又一直在逃离地狱电影，逃脱掌控也好，逃脱宿命也好……”
当鹰眼说到这里的时候，千江月像是被针刺了一样，浑身肌肉紧绷。
“……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矛盾的混合体，我们感激地狱电影让我们遇到了朋友，却又憎恨地狱电影带来的伤痛，我们喜爱电影世界带来的刺激，却又害怕电影世界隐藏的危险——”鹰眼的话被千江月打断。
“——你到底想说——”千江月话还没说完，又被鹰眼打断。
“——地狱电影贩卖的是折磨与痛苦，这就是地狱，这就是观众真正想看的内容。”鹰眼语气冰冷，“它没有在电影世界安排剧本，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一直在按照它的剧本演出，它让苍一也来我的现实世界，再告诉我真相，就是想让我动手杀他，就是想让我杀了那个把我当救命恩人、把我当导师、把我当队友的演员，而我，在进入地狱电影之前，就已经走在复仇的路上，它想看我怎么选！”
千江月愣住，双眼睁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鹰眼忽然笑了，很普通的笑容，但是，对千江月来说，这个笑容中包含的情绪却有些复杂过头，因为刚才鹰眼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中已经隐隐带着，而在鹰眼身后，虽然是梦境，但是两具刚烧焦不久的尸体，的确是鹰眼的亲生父母，另外，代表鹰眼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钢铁之翼，正低头啜泣。
在千江月眼中，整个画面犹如一张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绘画，荒诞而怪异。这一瞬间，像是顿悟般，他理解了鹰眼说的话，知道了鹰眼想要表达的意思，也仿佛窥见了自己的未来。
天空完全碎开，破裂的碎片如雪花般飘下。梦境，已经结束。碎裂后的天空漆黑一片，但是在黑暗当中，一个血红色的漩涡逐渐出现，刚开始只有门窗大小，但随着逐渐下落，直径迅速扩大。
“该走了。”小太在千江月脑海中提了一句，但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再没有别的话语。
千江月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小太什么都没说，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他看着鹰眼，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了，纵使这个笑容十分勉强，可还是笑了出来，仿佛笑容是唯一能够对抗地狱电影的力量。
“该走了，抓住铁链。”
他右手伸出，释放第七联系，铁链从掌心飞出，直飞向鹰眼。
鹰眼右手抓住铁链，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你离心中的目标越近，就会越痛苦。”
千江月摊开双手，什么都没说。
“对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苍一，接下来有一场硬仗，我不想让他分心。”鹰眼补充一句。
“放心，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千江月点头。
血色漩涡压下，将两人吞入其中。
第1718章 无负重
黑暗笼罩一切，随后，光亮出现。
千江月再次回到梦树上的铁链视角，之后，他转头看着自己身体，发现铁链上多出一双银色的金属翅膀，外形酷似钢铁之翼的双翅，他知道，这是鹰眼离开梦境之后的代表物，接着，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几秒后，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等等，怎么这么轻松？”
以往返回的时候，千江月总感觉自己背了一个人，虽然实际上没有想象中劳累，不过的的确确影响灵活性，非常不方便，但这次，他没有先前负重前行的感觉，而是像穿了一件外套，没有任何不适应。
“你和鹰眼之前参演过《消失的古国》，在里面接受了灵魂连接的改造，相互之间产生了一定的适应性，所以你不会感觉到负担过重。”小太开口解释，“说起来，如果有这个条件，或许可以试一试。”
“试什么？”千江月有些好奇。
“如果部位是翅膀，经过一定改造后，或许能够让你拥有飞行能力，之后，你在梦树中寻找苍一的效率应该会提高不少。”小太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兴奋。
“有风险吗？”千江月不用想都知道有翅膀后会有多方便，黄道以黄蜂形态在梦树中四处狩猎，效率不知道比他快几倍，而他只能东躲西藏，虽然结果很诱人，但是他还是更担心其中的风险，毕竟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小太都称不上可靠。
“凡事都有风险。”小太说了一句之后，竟然开始哼起小曲，过了两秒，它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切断通话，于是安慰一句，“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你别乱动！”千江月果断拒绝，然而，小太已经没有回应。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平复内心，也为了不浪费时间，他继续返程，不过爬了一小段后，他再次停下。
“如果没有负重，我干嘛要先跑回去？继续找下一个梦境不好吗？还能多一个帮手。”千江月不禁陷入沉思当中，几秒后，他改变路线，选择另外一个还未深入探索过的方向前进。
几分钟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不是小太。
“千江月？”鹰眼尝试性询问，如同打电话时开口的第一句招呼。
“小太成功了？”千江月停下。
“它说是你因为你技能的特性。现在我能够控制翅膀，你能够控制方向，就像架势坦克，需要一定配合。”
“试试？”千江月转身看向梦树枝干外，一眼望去，眼前全是梦花，如果没有地狱电影的地图指示，可能他现在还在找第一名队友。
他的话刚说完，金属翅膀便扇动起来。
一股上升气流将铁链托起，向前方缓缓移动，刚开始，铁链前进的速度不快，因为翅膀一直在扇动，很快方向变成向上方飞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梦树的枝丫中，铁链穿过其中的缝隙，在转向途中却因为配合失误而撞在树枝上。
飞行事故出现之后，铁链失去浮力，向下方跌落。碰撞几根枝干之后，铁链顺利搭在枝干上，稳稳停住。
“配合有点问题。”千江月爬起，抬起“头部”看向刚才撞击的地方，“没关系，方位我还记得，不会忘了回去的路，我们再试一次，继续原来的方向。”
“你不用担心我能不能理解你的想法，配合必须要主次分明，不然很容易乱套，你直接以梦花为目标控制方向，翅膀的事情我会控制。”鹰眼给出自己的建议。
“可以。”千江月甩了甩头，直接朝树干外爬取。
铁链下落的瞬间，翅膀开始扇动，随后，向着正前方飞行。铁链的头部向右转，对准距离最近的一朵梦花，与此同时，金属双翅倾斜，开始改变方向，让铁链呈弧形飞向目标梦花位置所在。有地狱电影的提示，铁链靠近之后，便能够分辨梦花中是否有队友在其中，确认没有之后，再转向飞向另外一个目标。
整个过程，效率比原先快了数倍不止，而且，随着千江月和鹰眼两人的配合越来越熟练，效率还在提升。千江月甚至还能享受一会飞行的快感，只是，这一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过多久，地狱电影提供的地图上出现标记，只是并非代表队友的绿色标记，而是代表敌人的红色标记，而能够被地狱电影特意标记出来的敌人，只有告诫会的三名首领。
千江月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马上选择降落到树干上躲着，不过，红点出现的瞬间便马上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一直观看地图，确认是否有标记，千江月甚至可能会忽视这个红点。
“黄道吗？”千江月微微皱眉，“我记得他之前在我的梦境附近来着，这么快就调查到了这里？而且，他的黄蜂我之前见过，刚才却没看见，难道是假年或者乌有？”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心底。
“如果不是黄道，那只有可能是那两个人。”鹰眼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千江月脑海中。
“我觉得不是假年，梦树和梦花这东西，应该是假年在掌控，他的技能和这方面有很强的联系，我猜是乌有。”千江月顿时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
乌有和其他两名首领的情况不同，无论是黄道还是假年，是否能够战胜另说，至少双方存在战斗的过程，但是乌有，从出现开始，一直到如今，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任何踪迹，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只有存在技能克制，代号苍一的演员。
“乌有的可能性的确更大，我们先观察情况，他未必有发现我们。”鹰眼认可千江月的猜测。
“我必须提醒一句，红点标记并不准确，只能参考，绿点的位置和方向都十分准确，至于理由，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小太适时提醒一句。
大约过了几分钟，地图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走吧。”千江月不打算再躲藏，毕竟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爬向枝干外，继续寻找最后一名队友，只不过比之前更加小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地图上终于出现绿点标记。
他在梦花前停留绕了一圈后，钻入梦花内。
十几秒后，空气中传出嗡嗡嗡的细微响声，并且迅速靠近千江月钻进去的梦花，直至消失在梦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