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水
这场雨像是根本不会停，不知疲倦地下着，在平地上汇成积水，迅速扩大；在屋檐间架起瀑布，飞流直下。
在狂风暴雨之中，打伞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所以彭家和严家都选择了雨衣。
大雨如利箭一样打在行人身上。
两家的人穿着颜色各异地雨衣向普沙庄派出所走去。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婴鬼正在普沙庄极速扩散，这些满怀怨恨的婴儿就如雨中的幽灵，爬过每一处可能存在生灵的地方。
……
“你……你……”小钻风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身边一直没有动手杀人的地狱演员就这样开枪了，“虽然刚才左莹说的话的确非常危险……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是玩笑话吧？”
“与其有时间说这些废话，倒不如加些炭火，这个夜可才只过了一半。”钱仓一看了一眼躺在门外的左莹，心中不详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将灶台里面的炭火补齐之后，他再次看向门外。
“你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么？”钱仓一皱了皱眉。
“什么不对劲？”小钻风满脸不解。
“她的身体……”钱仓一指了指门外的左莹，“在变瘪。”
“好像是这样！”小钻风盯着看着了五秒钟后，大声说道。
又过了几十秒，左莹的身体完全消失了，整个过程就好像冰在溶化一样。
“难道说……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小钻风面色严肃。
“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钱仓一嘲讽了一句。
这时候，屋内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两秒钟后，彻底失去了亮光。
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借着这一光芒，钱仓一看见原本已经消失的左莹又突然出现在门外，只不过与之前相比，她是站着的，而且此时正看着屋内。
因为时间太过短暂，所以钱仓一并没有看清左莹此时的容貌，但是他可以确定，绝对和友善这一词没有任何关联。
“我们……一直待在这么？”小钻风转过头，因为屋内只有炭火的缘故，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惊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将手电筒放在下巴处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一样。
“你也可以出去，我不会反对的。”钱仓一耸了耸肩。
“可是……”小钻风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和做的事，他就感觉自己没有资格提建议。
“左莹恐怕是变成鬼了。”钱仓一语气平静。
“为什么？”小钻风转头看着灶台里面跳跃的火焰，心中产生了一种自己身处鬼故事的感觉。
“我怎么知道？”钱仓一反问了一句，“不过我想应该是婴鬼与她产生了某种联系，再加上这诡异无比的天气……”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钻风被钱仓一的举动吓了一跳。
“王盘……她应该是去找王盘了……”钱仓一叹了口气。
……
王盘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原本已经睡着的他，被雷声吵醒了两次。
翻个身之后，他再次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为此，还开始数起‘水饺’了。
之所以是‘睡觉’而不是‘羊’，那是因为他有次去镇上办事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解释了数‘羊’的原因是因为谐音，所以对应过来应该是数‘水饺’。
尝试过以后，他发现这两种方法对失眠都没什么帮助就是。
他又翻了次身，却发现自己的手碰到了水，“漏雨吗？”
王盘起身，看了看天花板，手放在刚才碰到水的上方，可是一滴雨都没有滴下来。
“奇怪了，怎么会有水？难道我……”想到这里，王盘手放在了自己的裤裆上，“没有水啊！”这时候，不知怎么，王盘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不是上面有水，那是不是有可能原因是在下面。”
王盘掀开自己的床单，一直摸到木板，依然有水分。
“果然是这样！”感叹自己思路清晰的同时，他将头探了出去，接着挪动身子，以让自己能够看见床底下。
床底一片黑，没开灯的情况下什么都看不清。
“要是这时候有一道闪电就好了，我也不需要起床去开灯了。”王盘摇摇头。
也许是他的话被老天爷听到了，一道闪烁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至天的尽头。
而王盘也看见了自己床底的东西。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一张苍白的脸，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这张脸上的面孔让王盘感觉极其熟悉，同时又极其陌生，他记得自己看见过许多次，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一道波纹在这张脸上荡开，泛起片片涟漪。
刹那间，王盘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落入了水中，明明躺在床上的他却产生了窒息的感觉。他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可这并不能缓解身体的痛苦。
就在这时，床下的人动了。
她伸出了一双手，将王盘的头抱在怀中。眼神中充满温柔与……死亡。
……
丰夏河越来越宽，甚至已经来到了临近的房屋前。
婴鬼依旧从丰夏河中爬出，只是数量少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婴鬼的数量也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只离开丰夏河。
在原本是桥的地方，河水离奇地汇聚，逐渐堆叠。
慢慢一个人影出现在丰夏河中，这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因为完全水构成，所以看起来像是半透明，只有光线透过的变化能证明她的存在。
接着，这道人影动了起来，一双玉足在水面轻点，可是走到丰夏河边缘之后，她就不再前进，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暴雨从她身体中穿过，似乎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
彭家人已经赶到了普沙庄派出所。
虽然一路无事，可是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不安，这种不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断线的风筝，正在迅速坠落。
“杀了之后就放火烧了这鬼地方。”彭维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这么大的雨，就算有油也点不燃吧？”彭鸿才面色非常为难。
“烧一点是一点！”彭维丝毫不在意这些。
他现在心里只想将钱仓一剁成碎肉。
第272章 坠落
“门被锁了。”彭鸿才走在最前面，他摇了摇普沙庄派出所的大门。
“撬开。”彭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那里躺了个人。”一名彭家人指了指大门边的地上。
借着微弱的光亮，这人发现有些不对劲，走了过去结果发现地面上躺着一名男性。
“是个男的！”他大声喊道。
这人正是下午因为悲愤过度而一头撞死在墙上的胡大力，迫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下午来找麻烦的人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家人，所以直到现在他依然躺在门口。
“看看是谁？”彭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胡大力。”彭鸿才看了一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彭维低头看了一眼。
“好像是来找常朔要人的，我下午听到有人说过，没想到死在这里了。”彭鸿才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胡大力的死在预示着什么。
“锁撬开了。”一人说道。
一行人不再浪费时间，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在彭维眼中，此时派出所仅有的几间房间中，除了办公室亮着灯光之外，其余的房间全部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这一群打算给钱仓一教训的彭家人首先来到了办公室的窗前，他们透过窗户看见办公室的地上躺着人，都是女人。
“估计是今天常朔从左家带来的人。”彭鸿才说道。
“左家呢？现在还没来？”彭维抿着嘴，阴冷的眼神紧盯着办公室内。
虽然左家还没有决出新一任的家主，但是对付常朔这件事情，三位继任者都没有任何意见，因此，今晚除了彭家的人之外，还有左家的人也会来到派出所，对钱仓一进行围攻，准确来说，是杀掉钱仓一。
“不知道，可能是耽搁了吧，那个叫常朔的警察好像不在里面。”彭鸿才仔细数了数人数。
这时候，彭维的一位手下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他开口对周围的人说，“那个，你们看见阿虎了没有，刚才还在我身后的。”阿虎是他的伙伴，两人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在这种‘大规模’的打架当中，两人通常都站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人不是一直走在一起吗？”他右边的人回道。
“刚才还在，我也不知道怎么不见了。”这人摇摇头，他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现在非常迷惑，而且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
“可能是上厕所去了。”他左边的人说了一句。
“好歹会说一声吧？”
“这么大的雨，你没听到也很正常。”
三言两语中，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除了阿虎的同伴还有一点疑惑，没人注意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时候，彭鸿才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她们好像都昏过去了。”他蹲下来看了下。
“不用管她们，继续搜。”彭维对这些人根本不感兴趣。
第二间房间，正是钱仓一与小钻风住的那间房间，当然，此时这间房间里面也没有人。
门被一脚踹开之后，数十人直接冲了进去，然后对着床一阵乱打，可棍棒砸下去，却只传来砸中木板的触感。灯被彭维打开了，两张床上空无一人。
“也不在这里，难道他们跑了吗？”彭鸿才回头看了一眼。
“去找王盘。”彭维走了出去。
下一间是王盘的房间。
门被轻易打开了，这次进去的人先打开了灯。
接着，他们看见王盘趴在床上，只是样子却非常奇怪，不像是在睡觉，倒像是在做……瑜伽。
“醒醒。”彭鸿才走了过去，他推了推王盘，发现触感根本不对。
于是他将王盘翻了个身，一张干尸般的脸出现了他面前。
“死……死了……”彭鸿才见过这种死法，就在今天上午。
与此同时，刚才发现阿虎不见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有很多人都不见了……”他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入其他人耳中。
彭维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带来的人的确少了许多。
“都有哪些人不见了？”彭维将雨衣的帽子取下。
一连串的名字传入他的耳中，大约有十几人。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彭维冷着脸，现在常朔没有找到，自己这边反而有十几人失踪了。
其余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没有一个人说话。
……
就在彭家发现王盘尸体的同时，严家的人却正在返回。
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死去的左家人，四十多人零散地躺在前往普沙庄派出所的路上。
“快回去，情况不对劲。”严宣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脑不够用了。
多年的阅历在此时仿佛毫无作用，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
“回去回去！”严文也不再多问。
如果左家的人在这暴雨中全部离奇死亡，为什么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严家身上？左山与彭家的人如何死的，他们现在也没弄明白，虽然普沙庄的村民对此有一些关于鬼怪的传言，甚至有人猜测与丰夏河中的死婴有关，但是每当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多选择闭口不言。
如果真的与死婴有关，岂不是普沙庄所有人都逃不了？
正因为如此，普沙庄的村民才不向这方面深入考虑，再说，就算有这方面的考虑，并且开始行动，又真的会成功吗？
卢攒的行为和结局已经诠释了这件事。
这场大雨，正是普沙庄的葬礼。
严家的人急匆匆向家的方向跑去，除非明确知道逃离房屋能够让自己生存下来，否则一般人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回到自己的家。特别是在不相信警方的时候。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身后，一些青灰色皮肤的婴儿从地面慢慢浮现。
这些婴鬼的身躯在雨中闪烁不定，可是每闪烁一次，就离严家的人更近一次，直到……触碰到严家的人。
这些人虽然喊出了声，可是在大雨中，他们的声音根本穿透不了多远。
更重要的是，即使听到了他们的求救声，跑在前面的人也不会转身去救他们，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能够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亲戚朋友，在面对死亡带来的恐惧的时候，并不会停下哪怕一秒钟。
第273章 抛弃
“严老，前面就快到了。”严文拉着严宣跑在第一梯队。
被大雨打湿的泥巴路异常难走，每走一步都要耗费非常大的力气，地面仿佛铺了一层胶水，对现在的严家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一梯队的人数不多，只有五人，这五人包括了严宣，另外四人都是严宣最信任的人。
该……该怎么活下来？
严宣边喘气边想。
这几个人能帮我拖延多长的时间？十分钟还是一分钟？跑进屋内之后，我能不能活过今晚？我那些设想看来是无法完成了，要离开普沙庄，明天……不，现在就离开，这地方不能待了，太危险了！
决定之后，严宣对自己身旁的人说道。
“我们不回去了，我们直接离开普沙庄！”严宣的声音坚定无比。
可是他的话除了严文认同之外，其余的三人都不认同，有一人甚至还嘲讽了一句。
“严老，你难道脑子被雨淋坏了？这么大的雨还往山里跑，那不是找死吗？这大半夜的，如果遇到什么事，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跑回去不就好了吗？那些人都是死在外面的，我们只要回家将门关好就可以了。”这人语速非常快。
只是刚说完这些话，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对不起严老，我刚才……”道歉的话说出来的同时，也被严宣开口打断了。
“不用了。”严宣摆了摆手。
不行，刚才太冲动了，不该直接告诉他们我的想法，的确是我的失策，而且，真的能逃走吗？连身后的人是怎么死的我都不清楚，到时候肯定……应该可以想出解决办法……
这时候，严宣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有一种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毫无用处的感觉。
“常朔……”他低声念了一声，“他会不会有办法？他与普沙庄中的人完全不同，说不定可以解决这种事情，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经历过这种事情，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
只能赌一把了，不过……要怎么样常朔才会帮我呢？之前和他提条件的时候，他选择了直接拒绝，我要提出怎么的条件……算了，这件事可以先放一下，现在距离普沙庄派出所还比较近，赶过去来来得及。
“严文，你相信我吗？”严宣小声说道，与其余三人拉开了距离。
“严老，我什么时候没相信过你，是你教导了我，也是你提拔了我。”严文的眼神真诚。
“我打算去找常朔。”严宣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严老……”严文眼神中充满了不理解，“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去帮他的必要么？说不定他们现在也已经死了，就和左家的人一样。”
“不会的。”严宣肯定地说，“你还记得今天他被卢斌叫来的时候吗？最后彭维离开的时候问了一个，常朔昨晚有没有在七人离开后出去，你还记得白涵衍当时的回答吗？就是那个小警察，他先是回答了没有，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他比我睡得晚。”
“严老你的意思是……白涵衍在暗示我们常朔晚上还出去过？”严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暗示我们？”严宣摇头，“何况后来彭维还问了这么一句：谁知道他在你睡着后有没有出去？”
“嗯，我想起来了，然后常朔很生气，说彭维诬陷他，后面彭维就离开了。”严文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没错。”严宣点头。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严文加快了些速度。
“从这里当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你还忘了一个人，王盘。在作证的时候，王盘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选择了沉默。王盘的性格我很了解，他是一个和稀泥的人，如果他确信常朔没有出去，他肯定会开口，就算他不确定常朔有没有出去，他也会开口，可是他却没有，他选择了沉默。”
“当时我就感觉有些奇怪，只不过注意力完全被常朔吸引了，这个人我完全看不透，现在偶然想起，才发现王盘的异样。”
“可以确信，常朔昨晚还出去过，而且知道了什么事情，说不定他还做了什么。这就是我们去找他的原因。”严宣笑了笑。
“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严文看了一眼身后，严家的人已经少了大约一半。
“不用了，我们直接换到上面那条道，然后向派出所的方向走，这些人，如果相信我就会跟过来，如果不相信……那也和我无关了。”严宣眼神冰冷。
与此同时，严家的人也终于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杀人了。
只是……仅仅知道这些根本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
漆黑的厨房，只剩下灶台的火焰在跳动。
在这段时间内，钱仓一又添了一次炭火，“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就算对王盘动手，左莹也不需要这么多时间，是在害怕这些火焰吗？作为与婴鬼不同的存在，她甚至都没有尝试，另外，虽然火焰能够对婴鬼造成影响，但是火焰本身也会被消耗，换句话说，只要聚集了足够了婴鬼，只要一起冲过来，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
“可是……”小钻风长吁一口气，“我们又能去哪里，这么大的雨……说不定还没跑出大门，我们就会被婴鬼杀死。看这雨也根本没有要停的迹象，说不定天亮了还在下。”
钱仓一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说不定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活过今晚的办法……”
“是什么？”小钻风下意识问道，甚至都没有思考。
“大概……”钱仓一刚开口，厨房前就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雨衣。
“里面好像有人。”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去看看。”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是彭维！
钱仓一听出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该死，灶台这里根本没地方躲，如果离开，说不定就会遭到攻击，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婴鬼出现，但是谁知道哪个黑暗的角落有没有？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她们能够通过水进行移动是事实，在这大雨的天气中，婴鬼显然能够出现在任何地方。
第274章 放火
既然不能躲，也无法离开，那钱仓一就选择正面应对。
他有枪，还剩下三颗子弹。
下定主意之后，钱仓一将转轮手枪握在手中，对准了门口。他刚做完这些动作，门外的人就走了进来，一共有三人。
“灯坏了，等等，里面有人，是谁？”一名男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是谁？”钱仓一出声质问。
“是常朔的声音，他是常朔！”彭鸿才开口了，他转身对门外的人说道。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开枪了。”钱仓一维持自己的姿势。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是彭维的人，那么很有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钱仓一心想。
“你有枪？”彭鸿才不太相信，于是又走进了一步。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见钱仓一手上有什么物体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可是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枪。
然而，彭维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现在心里想的依然是今天上午常朔那嚣张的口吻，还有踢自己的一脚。
常朔，我说没有人可以在我彭维面前嚣张，你当时问我：卢老也不行吗？我现在可以给你真实的回答，即使是卢攒，也不行！
彭维心想，同时走了进去。
“常朔，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彭维看着灶台前的两人，虽然天色太暗而看不清，可是他能感觉出对方的气势，的确是常朔无疑。
至少在普沙庄他还没有遇到过第二个有这种气势。
“彭维？你来干什么。”钱仓一明知故问。
“当然是来送你上路，给我上。”彭维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就如死士一样向钱仓一冲了过去。
小钻风紧张地看着门口，“你们……”他还想劝说，只是对方根本没有在乎他，似乎当他不存在一样。
前方人头涌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钱仓一只能分辨前方有没有人，至于究竟是谁，在这么多人同时冲上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分辨。
考虑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开枪了。
火药剧烈燃烧产生的推力将弹头推出枪口，弹头飞旋而出，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捕捉的情况下，飞越了半间屋子的距离，然后撕裂薄薄的一层纯棉外衣，接着撕裂脆弱的皮肤与肌肉，最后停留在身体里面。
即使屋外大雨瓢泼，可这声枪响依然如夜空中的烟花引人注目。
没有人能忽视！
“射中彭维了吗？”钱仓一咬咬牙，他从没有训练过这方面的技能，射击准度摇摆比较明显。
“他……他真的有枪……”彭鸿才以为对方是开玩笑的。
彭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了。如果对方拿的是刀或者别的什么，他还能够让自己的手下直接冲上去，大不了到时候多给一点奖励，可是如果是枪的话，即使他给再多的奖励，恐怕都很难驱动彭鸿才等人。
以普沙庄的医疗条件和地理位置，被子弹击中要害部位的情况下，死亡的可能性高达99%，即使只是击中四肢，也有可能需要截肢。
“先退出去。”彭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一声令下，已经冲进厨房的手下和正打算冲进厨房的手下，都马上退了出来。
整个厨房瞬间又只剩两人了。
“他们……走了吗？”小钻风转头看着钱仓一。
“肯定没有。”钱仓一并没有将枪收好。
“你应该有很多子弹吧？”小钻风看了一眼钱仓一手中的转轮手枪。
“还两颗。”钱仓一低声说了一句。
“啊……那，那该怎么办？如果他们再冲进来，我们就……你说婴鬼还在觊觎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小钻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的想法似乎只是想法。
听到小钻风的话，钱仓一转过头来看了小钻风一眼，“如果再加上你的话，的确挺绝望的……”
“呃……”小钻风眨眨眼，“你好像话里有话。”
“是‘好像’吗？”钱仓一反问一句。
这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紧接着，火焰冲天而起，挡住了厨房与外界唯一的出口。更主要的是，借着这火光，钱仓一看见房梁上有着数只婴鬼。火焰造成的高温对它们产生的影响非常明显，没多久，这些婴鬼就从厨房当中消失了。
“他们放火了，我们怎么办？”小钻风右手挡住脸颊。
炙热的火浪阵阵传来，屋外大雨纷飞，可是屋内却烈火熊熊。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钱仓一心底升起，这种感觉如果让他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双重不适。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了，他们刚才丢的东西应该是助燃物，这火焰显然不是雨水可以简单扑灭的，我们手上没有对应的灭火器，根本无法短时间内扑灭，而且厨房的通风效果并不好，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们被烧死之前就已经窒息而死了。”钱仓一看着如蝴蝶飞舞般跃动的火焰。
惨叫声从门外传来。
“什么东西……快帮我弄掉，快……”
没等钱仓一两人做什么，一个人影就突然冲进了厨房，当然，也冲进了火焰当中。
两人亲眼看见，这人如疯子一样冲进火焰，接着，开始哀嚎，又冲出了火焰，可是在他冲出去的同时，他的身上也燃起了火焰。大雨依然在下，可是这人身上的火焰却迟迟不灭，过了大约二十多秒才慢慢熄灭。
之后，门外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声滴滴答答打在瓦上的声音。
“看来……直接冲出去……很危险……”小钻风咽了口唾沫。
“必须出去。”钱仓一感觉热浪的温度越来越高。
厨房的空间本身就不大，两人此时已经避无可避。
“出去也是死啊！”小钻风可没有忘记刚才那人的惨状。
“鬼……鬼！”又一名彭家人冲了进来，这人冲进火焰当中后并没有和刚才的人一样冲出去，而是直接冲到了钱仓一两人身边。
越过火海的彭鸿才感觉刚才令人恐怖的无力感突然消失了，只是高温传来的痛楚又开始刺痛他的神经。
精疲力竭的他眼前一黑，躺在了地上。
第275章 急迫
钱仓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彭鸿才一样，当然，他并不认识彭鸿才。
因为有火光的缘故，所以可以看清楚。
“实际上，火焰对他造成的伤势并不重，他昏迷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体内的水分流失过度。”钱仓一蹲了下来。
“这样吗？然后呢？”小钻风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现在非常疑惑。
“说明我们可以出去了。”钱仓一站了起来。
他走到瓦片被掀开的地方，由于之前某位被左莹劝说的女子做的事情，所以这里雨可以直接下进来，“我们将身上的衣物都打湿，然后就可以冲出去了。”钱仓一转了个身，让自己另一面也完全打湿。
“可是，我们出去之后怎么办？没有了火焰，只要被婴鬼或者……左莹缠上，我们不就完了么？就算太阳能够对付他们，现在时间最多也不过是午夜两点，我们出去了肯定会死！”小钻风大声喊道。
“难得啊……”钱仓一回了一句，“只是，待在这里就不会死了吗？”
厨房门口的火焰越烧越旺，根本没有要熄灭下来的意思。
而且厨房中的一些橱柜也开始燃烧，这样下去，可能整间屋子除了墙壁都会成为火海。
“我不想死。”小钻风低下头。
“我也不想死。”钱仓一回了一句，现在他浑身上下，包括贴身衣裤都已经打湿了。
“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么？”小钻风看了一眼门口的火焰。
“你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离开？”钱仓一离开了能够淋雨的地方。
小钻风没有回答。
如果一定要让他在两种死亡方式中选择一种，他反而更愿意选择被火烧死，这样至少能够让他更容易接受一点，毕竟是……唯物主义者的死亡方法。
“其实，我们冲出去之后也未必会死。”钱仓一的头发搭在额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现在么？”小钻风有些惊讶。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钱仓一看了一眼厨房门外，“我先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问吧。”小钻风有些惊慌。
“在我们来普沙庄的第一个晚上，你掉入丰夏河当中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吗？”钱仓一双眼炯炯有神。
“嗯。”小钻风点头。
“我问你，你究竟是自己失足落水，还是因为外力落水？”钱仓一非常严肃。
“我不是回答过了么？而且……你也不相信我。”小钻风的声音中透露着委屈。
“不要用这种方式回答，直接回答我说的问题，究竟是哪一个原因？”钱仓一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已经不打算再多停留。
“两……两种都有，当时我是失去了平衡，可是我稳定了下来，但不知怎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轻轻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掉了下去。”小钻风非常紧张。
“你过来。”钱仓一招手。
“干嘛？”小钻风虽然嘴上在问，但是还是走了过去。
钱仓一直接将小钻风推到了雨水中，“淋湿，给你五秒钟。”
五秒钟后。
“跟在我身后，出去之后不要停，直接跑，向丰夏河的方向跑。对了，你的体能如何？平时运动吗？”钱仓一抿着嘴。
“还好。”小钻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可是为什么去丰夏河，如果是水的话……”
“不仅仅是水的问题，一直以来，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虽然从各种角度来看，婴鬼都是从丰夏河里面出来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丰夏河孕育了婴鬼，说不定恰恰相反，这条普沙庄的母亲河，一直在守护着这个村子。”
“真的吗？”小钻风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希望。
“试试就知道了。对了，这个东西说不定有用。”钱仓一扯了扯嘴角，同时塞了一包盐在身上。
“三、二、一！”
倒计时后，钱仓一冲进了火海，纵然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提前用雨水打湿，可是依然无法阻挡火焰的高温，所幸的是，只用了不到两秒钟，就成功脱离的火海。
厨房外，尸体躺了一地，无人生还。
身后，小钻风已经冲了出来，两人身上的火焰依旧燃烧，在跑出火海的时候，两人的衣物都沾染了一些易燃物。
“别拍，继续跑！”钱仓一看见地面的水突然拱起。
两人向大门外跑去。
火焰的高温灼烧着肌肤，刺痛感一阵一阵传来。
因为大雨的关系，两人身上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
“严老，前面就快到了。”严文扶着严宣，两人此时都气喘吁吁。
这一大雨夜，可能是严宣近十几年来第一次拼命跑，出气比进气多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普沙庄派出所的门口。
就在这时，有两人从大门处冲了出来，正一路狂奔。
“常朔？”严宣大喊了一声。
他看见刚跑出去的两个人都转身看着自己，而他，也看见了这两个人的样貌，正是自己来这里要找的人。
“快过去。”严宣对严文说。
不过，钱仓一与小钻风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仅仅只是看了一眼。
钱仓一认出了严宣与严文两人，“继续走，不用管他们。”他对身后的小钻风说了一句。
此时小钻风满脸通红，跟上钱仓一的速度已经让他开始有些吃力。
“常朔，常朔警官，救救我们！”严宣大喊，“你也喊啊，还愣着干嘛！”
经严宣这么一说，严文也喊了起来。
现在双方的位置情况是钱仓一两人正赶往丰夏河的方向，而严宣两人在钱仓一两人侧面，不过只要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钱仓一两人离开之前拦下两人。
当然，此时严宣两人也正在这样做。
也许是对生的渴望，严宣两人竟然成功拦在了钱仓一两人身前。
“让开！”钱仓一哪有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这时，严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常朔警官，救救我们，我知道你可以的！”就在不久前还高高在上严家家主，此时却跪在了钱仓一面前祈求。
看着眼前双膝跪地的严宣，钱仓一想了半秒钟，“跳入丰夏河就能活下来，现在，别挡我的路！”
他推开了严宣。
第276章 千钧一发
严宣被钱仓一推开，见到这种景象，严文伸手抓住了钱仓一的衣袖。
“你干什么！”严文非常生气。
这时候，小钻风也赶了过来，他现在的情况比严宣两人好一点，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雨水混合着汗水从面颊流下，滴落在地面，与无数雨水混合在一起。
“听他的，快走，去丰夏河！”严宣爬了起来。
严文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就在他松手的瞬间，一只淡蓝色的手突然握住了他。
冰凉的感觉直刺心底，严文身子抖了抖，他抬起头，发现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横在自己与常朔之间，这张脸他感觉很熟悉，可是却认不出是谁。
是谁呢？好像小时候就见过……
严文心想。
同时，他产生了口渴的感觉，明明身在雨中，但却渴得厉害。
除了严文之外，其余三人都夺路而逃，因为在他们眼中，严文的身体开始迅速脱水，就好像被吸干了一样。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钱仓一心想。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无论是快跑还是慢跑，都需要调整自己的呼吸，这是他一直坚持锻炼身体以来掌握的技巧。
不同的呼吸节奏可以适应不同的情况。
如果节奏不对，身体也许会出现异样，例如胸闷等等不舒服的感觉。
“我……我跑不动了……”小钻风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
“常朔警官，能不能，想想办法？”严宣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钱仓一身上。
这时候，三人拐过一个弯，丰夏河就出现在不远处。
“为什么丰夏河在这里？”小钻风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下雨，河水上涨了，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这场雨本来就很夸张。”钱仓一停了下来，不是他想停，而是他不得不停。
上百只婴鬼分散在三人与丰夏河中间两百米的距离上，从这些婴鬼的动作来看，她们似乎在玩耍，有一些甚至在相互吞噬，看起来非常诡异。
“我们……”严宣终于真正看见了，一切的元凶。
“这就是你们造的孽。”钱仓一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参杂在其中。
“别管这么多了，常朔警官，我们怎么过去？”严宣语气中充满担忧。
“是啊，我们怎么过去？”小钻风半蹲在地上。
“这个给你。”钱仓一递了一袋还没有开包的盐给小钻风。
“这……”小钻风满脸不解。
“也许有用，也许没用，自己想办法吧，我先过去了。”钱仓一笑了笑。
“喂！”小钻风刚开口，就看见钱仓一冲了过去。
接着，他看见钱仓一头顶出现了一个在不断旋转的玉盘，出现这个玉盘之后，小钻风感觉虽然大雨打在钱仓一身上，可是却莫名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一样，有一种畅快感。
规避玉盘，能够降低存在感，能够跟随演员移动，限单人使用，需150片酬。
这是钱仓一兑换的特殊道具。
就在小钻风半羡慕半嫉妒的目光中，钱仓一冲进了婴鬼当中。
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婴鬼却根本没有发现。
直到钱仓一跑过了一半的距离，最前面的婴鬼才反应过来，准确来说是才意识到，刚才有一名生者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
“就是现在，快跑！”严宣催促了一句。
小钻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机会，大部分婴鬼都被钱仓一吸引了，他们完全可以趁现在前进一段距离，至于剩下的路程，听天由命吧……
两人也跑了起来，与钱仓一矫捷的身手相比，两人的动作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跑在最前面的钱仓一距离丰夏河已经只有五十米远了。
这么一点距离，正常情况下，只需要六七秒就能够跑到丰夏河边，现在的问题是，钱仓一此时已经是高速奔跑的阶段，并不需要加速的过程，按理时间应该可以缩短到五秒，但是另外一方面，地上的路是泥巴路，何况现在正下着大雨，这些又限制了钱仓一的速度。
他简单估算了一下，自己要跑过去，至少需要七秒钟。
这七秒钟，就是决定生死的七秒钟。
当然，再算上他的技能，那么就是六秒钟。
思考这些的时候，钱仓一已经跑过了一秒的距离。
然而这时候，大部分婴鬼都反应了过来，并且都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他一个翻滚躲过了打算扑在自己脚上的婴鬼，他刚站稳，准备继续向前跑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一条深痕将玉盘一分为二，而且这条深痕周围的细纹，也在逐渐增多增粗，要不了几秒，玉盘就会碎裂。
再次狂奔了十几米，玉盘终于彻底碎裂，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钱仓一也感觉到自己右前方传来极其危险的信号，这一危险的信号太强烈了，就好像有人在用狙击枪瞄准自己一样，随时都可能丧命。
心脏迅速收缩，钱仓一顾不得使用技能带来的负面作用。
光阴冢的领路人。
下落的雨静止在空中，天与地仿佛构成了一幅独特的画卷。
原本奔跑就非常吃力的钱仓一，产生了一种体力不支的感觉，身体被空气中的粘稠感拖拽着不让自己移动。
在这停止的瞬间，钱仓一瞥见自己右方的雨滴形成了一个轮廓，轮廓中是精雕细琢的脸。
是刚才握住严文手的……女人！
钱仓一在心中说了一句。脚下没有任何停留，连忙跑离危险区域。
血液开始流动的一瞬间，钱仓一感觉自己的头部被心脏泵出的血液冲击了一下，这让他有些许眩晕的感觉，不过，危险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不见。
最后两米，钱仓一直接扑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双脚也被婴鬼抱住了，只是……此时并不能阻止钱仓一进入丰夏河。
扑通一声。
钱仓一掉入丰夏河中。
身体被河水淹没，雨滴落在丰夏河表面，形成一个个圆圈。
耳边急促的声音迅速缩小，静谧的流水声如安眠曲一般让钱仓一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睡意。
婴鬼……不见了，猜对了！
钱仓一嘴角微微一笑。
第277章 谈心
钱仓一的身体还在渐渐下沉。
就在他打算浮出水面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张脸，精雕细琢的脸。
怎么可能……
钱仓一紧紧盯着眼前的脸，心中非常震惊。
如果说我的判断错误了，那岂不是说明……我马上就要死了？
纵使他想逃跑，可是现在是在水中，根本无处借力。
还没转身，钱仓一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就传来了冰冷的触感。虽然无论怎么看，手中都只有水，但是他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
体温迅速降低，身子也被一股力量拉入河底。
钱仓一尝试性地划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抗拒后就放弃了。
不对劲……杀我的方法与之前不一样，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在水里面待太久，没有练习过闭气，即使按死亡时间算，最多也就坚持3到4分钟，再坚持下去，可能就只能以尸体的状态浮上水面了。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异常清晰。
周围越来越暗，直至没有任何光亮。窒息的感觉让钱仓一非常难受，可是他此时却没有任何办法。
刹那间，情况出现了一点变化。
钱仓一的眼前出现了白光，白光迅速扩大，将他笼罩在其中。
恍惚间，钱仓一发现自己站在水面上，脚下正是缓缓流淌的丰夏河，而天上，月儿弯弯，像一艘小小的木船在银河漂流。
这是丰夏河？
钱仓一看了看两岸的景色，与丰夏河一模一样。
他站了一会，不多时，一个人小心翼翼来到河边。这是一名普通的村民，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除了……他手中抱着的婴儿。
“好熟悉，难道这是……”钱仓一直接说了出来，可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来到河边的村民没有任何反应。
走到河边，钱仓一发现自己好像被限制住了，根本无法走出去。
他就站在村民面前，看着村民手中抱着的婴儿。
婴儿闭着眼，睡在襁褓中，头部偶尔动一下。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带把（四声）！”村民一狠心，将手中的婴儿丢入河中。
丰夏河就如怪兽一般将婴儿吞噬，甚至没有溅出一朵水花。
就在这时，钱仓一感觉河岸另一边传来了一点动静，村民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连忙逃走，很快就离开了丰夏河，进入了黑暗当中。
没等钱仓一行动，他就感觉一股巨力将自己拖到了河岸的另一边。
木桥？
钱仓一看见了丰夏河上的木桥。
月光下，一个人跑上了木桥，似乎在追什么东西。
“这是我？”钱仓一看清了木桥上的人是谁。
很快，钱仓一就看见‘自己’跑过了木桥，接着，小钻风跑上木桥，也许是因为重心不稳，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小钻风身子开始向木桥外倒去，不过毕竟是年轻人，很快就恢复了身体的平衡。
双臂摆动了两下，他站在了木桥的边缘。
“呼……好险！”小钻风长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掉下去。
可是这时，他的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淡蓝色的手，完全手水构成。这只手在小钻风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住小钻风的脚踝向河里拉。
而小钻风也很配合的掉入了丰夏河中，紧接着，“救……救命……”的声音从小钻风的口中传出，已经跑过河岸的‘钱仓一’转身向丰夏河下游跑去。
钱仓一站在了木桥上，此时，他才开始真正打量丰夏河。
“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河流，可是对于普沙庄的村民来说，这条河应该就是一切了吧，只是因为来得太容易，恐怕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或者意识到这条河，其实……”说到这里，钱仓一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突然出现的‘人’。
一个拥有完美曲线的女人，精雕细琢的面庞，身体完全由水构成。
“……丰夏河有自己的意识。”钱仓一继续说道。
“你好。”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钱仓一脑海中响起。
“刚才就是你将我拉入河底吧？”钱仓一踮了踮脚。
“嗯，我想和你聊聊。”女子低头看着河面。
“聊什么？聊聊你是怎么制造出婴鬼的？”钱仓一挑眉，他心中有些担忧，担忧自己的身体会死掉。
“也可以，如果你愿意听的话。”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在我产生了意识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普沙庄中的人，不过，我只能看，无法与他们交流，更无法影响他们。”
“慢慢的，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感觉，我感觉这些人是我的孩子，而我是他们的母亲，这种感觉就像一颗种子种在我的心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发芽了。后来，随着普沙庄的人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了，甚至在特定的时间与天气下，能够让小孩看见我。”
“我当时很开心，非常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后来我想，如果普沙庄的人更多，我是不是就能够在任何时间让小孩看见我？甚至……大人也能看见我？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可是普沙庄的人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量，甚至还有所减少。”
“那你岂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你的目的了？”钱仓一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嗯……可能吧。”女子却并不在意，“后来我发现，普沙庄里面的女人很多都会嫁出去，嫁到别的地方，离开普沙庄。”
“于是你就想，如果全部生的男孩就能够让普沙庄的人更多？”钱仓一转过头。
“你是在暗示那些被丢入河中的女婴么？”女子坐在了木桥上，一双水做的脚在河水中晃荡，“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只是……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件事的理由，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理由了。”
“嗯？”钱仓一也坐在了木桥上。
“早在我产生意识之前，丢弃女婴的事情就已经频繁发生了。”女子淡淡说了一句，“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见过太多悲剧。丢弃的女婴很多都在下游被发现了，在以前，还没有什么人来找，可是近几十年，逐渐开始有人来追寻根源，他们穿的衣服样式和你身上的一样。”
第278章 溺爱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当谎言被戳破，一切都不一样了，许多家庭都开始破碎，纵然强行拧在一起，最后……也不过是导致更大的悲剧发生，有一些女人在气愤之下半夜跳入了河中。”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我想帮他们。于是有一次，我尝试将被丢入河中的女婴埋藏起来，藏在河底，不让她们去下游。我想，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找上来了吧？这样的话，悲剧就能够避免。”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改变了。”女子叹了口气，“越来越多的人将女婴丢入河中，我就一直埋……一直埋……河底的女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然后呢？”钱仓一开口了。
“然后，我感受到了这些女婴的怨恨，她们不停的在问我为什么，难道……她们不是普沙庄的人吗？她们不是我的……孩子吗？我无法回答，我什么都不懂，不像你们人类，还有道德准则，还有法律……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没有同类。”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做下去吧。”女子的话语中仿佛充满着无奈。
“但是终究有极限不是吗？”钱仓一笑了笑。
“因为普沙庄的人一直在增加，我的能力也在增强，只是，我发现女婴似乎也拥有了与我相同的力量，只是远远不及我，但是所有的女婴加起来，情况就不一样了。我能力增加的速度远没有被丢弃女婴的数量多，就在‘今晚’，我终于到达了极限。”女子此时的面容开始变模糊。
“现在呢？你后悔吗？不出意外的话，普沙庄所有的人都应该已经死了。”钱仓一躺在了木桥上，“对了，如果人都死光了，你的力量应该也被削弱了吧？”
反正现在钱仓一也不能做什么，所以他就摆出了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没有。”女子回了一句。
“呃……什么情况？”钱仓一又坐了起来。
“另外一股力量，心怀怨恨的女婴在丰夏河中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我的力量，只是我无法与她交流，而她……似乎可以离开丰夏河。”女子抬头看着天空，“她是我的同类，但又不是同类。”
钱仓一瞬间就想到了消失的左莹。
原来如此……看来左莹的梦想要实现了啊……
他在自己心里说道。
“她诞生于丰夏河，又能够不依托于丰夏河而存在，如果不是在丰夏河中她不是我的对手，我想，可能她才是丰夏河真正的主人。”女子站在了河面上，“她的体内充满着婴鬼的怨念，又含有村民的期望，她是一个新的生命。”
“你也这样认为吗？”钱仓一表情平静，“你对今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怎么看？普沙庄的人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所有人都死光了你也无所谓吗？”
“我不知道。”女子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和我聊天？仅仅是因为无聊？”钱仓一也站在了水面上，“还有，我怎么活下来？”
“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女子转头看着钱仓一，“我希望你能将普沙庄的村民都放入丰夏河中。”
“你能复活他们吗？”钱仓一有些好奇。
“当然不行，我不能复活任何人。”女子摇头，“我只是在想，一切因我而起，他们是喝这条河的水长大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他们也葬在丰夏河当中。”
“我做不到。”钱仓一摇头，“也不想去做，他们有他们的错误，他们也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认为就让他们躺在普沙庄各处就好，至少也能够给其余人一些启示：天怒人怨的事情做多了，就是这种结果！”
“对了，虽然你什么都不懂，但是你可以理解，现在说应该也不晚，我想告诉你一个词，这个词叫做溺爱。对于普沙庄的村民来说，丰夏河就是他们的母亲河，这条河养育了整个村庄的人，所以，如果你是丰夏河的意识，那么……你就是他们的母亲。”
“一个不称职的母亲，一个失败的母亲。溺爱是什么？溺爱就是父母过于宠爱自己的孩子，以至于让孩子失去了基本的道德观念与独立自主的能力。没错，你将女婴隐藏在丰夏河底就是对普沙庄村民的溺爱，普沙庄每个村民的死，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更让人失望的是，你居然没有任何悔意，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钱仓一摇了摇头，“其实，在我看来，你自己也是个孩子，我认为任何溺爱孩子的父母都只是将孩子当成是自己的玩具。”
“普沙庄的村民就是你的玩具，现在……他们被玩坏了。”
钱仓一不但拒绝了这名女子提出的条件，反倒还开口指责。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女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表示了感谢。
“你说的对，我的确太过‘溺爱’普沙庄的村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这样一直做下去会发生问题，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我不想看他们争吵和伤心的样子，我想看见的是他们其乐融融的情景。”女子在河面上走了起来。
可是钱仓一却感觉她不是在走，而是在滑行。
“后悔是什么感觉？担心？失落？还是……有些痛呢？”女子停了下来，“这就是后悔吗？阵阵刺痛感……”
钱仓一歪着头，“那个，我问下，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对付……呃……另外一个你吗？”
“也许太阳可以。”女子回了一句。
“也许？”钱仓一反问道。
“我们都是水，在太阳下很快就会被蒸发，更不用说是在岸上了。”
“如果她逃到丰夏河当中呢？你能不能对付她？”钱仓一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臂。
“我不知道。”女子摇头，面色诚恳。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活着吗？”钱仓一大声问道。
女子听到之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白光在钱仓一眼前出现。
这……都是什么人啊？
钱仓一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第279章 盐
另一边，严宣与小钻风依旧在前往丰夏河的路上。
他们与钱仓一不同，首先是体力上的差距，其次是道具上的差距。钱仓一在经常锻炼身体的情况下，还得到了一次基础体能的提升，而另外两人一个缺乏锻炼，另一个不但缺乏锻炼还年过半百；道具方面，钱仓一有规格玉盘，能够降低自己存在感，为他争取大量时间，而另外两人只有一包……盐，还是在下雨天。
“那个，白警官，常朔警官好像已经跳到河里面去了，地上这些婴儿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你看该怎么办？”严宣呼吸急促，明显体力不支。
“我怎么知道？”小钻风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
他被钱仓一丢下了。
狂奔当中，被婴鬼杀死的人的面容浮现在小钻风眼前，他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脸带入其中，一张极度缺水萎缩的脸，与干尸的差别可能只是肉更多一些。
前方，丰夏河的水位线依然在上涨，对于两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至少他们存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了。两人与丰夏河直线距离还剩下六十米左右，对于两人来说，剩下的时间几乎不可避免要与婴鬼遭遇。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附近一颗樟树上。
树干瞬间被劈成了左右两半，熊熊大火从树干中冒出，即使在雨中，火焰也坚持了一会才熄灭，这株几十年寿命的老树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尖锐的爆裂声也随之而来。
见到这一幕的小钻风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口冲出来一样。
严宣的反应则更加强烈，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是机会！”小钻风发现这道雷电影响的不只是自己与严宣两人，对婴鬼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这些婴鬼都站在原地不动，仿佛非常害怕，又好像都被麻痹了一样。
“婴儿……他们毕竟是婴儿，这么近的雷电，他们当然也会害怕！”严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白警官，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赶紧跑！”
“嗯！强大的电流也会产生火焰，对它们也有威慑作用。唉，如果我能随时随地制造出火焰就好了。”小钻风有些失望。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小说或者动漫中的主角一样，突然就获得异能呢？或者觉醒身体内的潜力？又或者遇到一个愿意舍命帮助我的朋友？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
他问了自己几个问题。
两人又跑了三十米，刚才的闪电为他们争取了一半的距离，可是剩下的一半，他们依然需要靠自己来想办法解决。
“动了动了，它们动了，千万不要被它们碰到。”小钻风大声喊道。
虽然皮肤表面凉飕飕的，但是小钻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内热血奔腾，犹如疯狂转动的发动机一般。肾上腺素激增让他的身体开始兴奋，整个人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动力。
这种感觉？双腿好像也没有那么疲惫了，感觉还能够加速，这就是人类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吗？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能够掌控一切的感觉，哈哈，难道，就在刚才，我解开了自己体内的封印？
小钻风在自己心中说，有些沾沾自喜。
可惜，就在他认为自己进入状态的时候，这一切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被婴鬼抱住了，青灰色的手臂抓住了小钻风的右小腿，一种体力流失的感觉从右小腿处传来。这种兴奋与失落的转变就好像突然进入了圣贤模式了一样，让小钻风的眼皮开始打架，似乎马上就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盐！”严宣大喊一声。
小钻风连忙将手中的盐袋撕开一个口子，然后从中抓出一把向小腿处抹去。
在做这些事之前他并没有尝试将婴鬼的手扳开，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试过许多次了。
不过这次情况出现了一点变化，明明无论如何也扳不开的婴鬼，在触碰到盐之后好像失去了力气一样，虽然谈不上轻松，但却能够用蛮力将其扳开。
这一切也被严宣看见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小钻风的身边，原本两人的距离就非常近，所以实际上他只是转换了一下身位而已。
“白……警官，给我一点……”严宣脸上的光彩不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些死尸临死前的感觉，那种生命在不断流逝却无法阻止的绝望。
小钻风也没有浪费时间，抓了一把盐将严宣身上的婴鬼给弄了下来。
“现在没事了。”小钻风对严宣说。
这就是救人的感觉么？
面对昔日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严宣，小钻风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们快走吧，丰夏河就在前方，她能够救我们，我相信苍一的判断！”小钻风终于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苍一是谁？”严宣非常不解，“是常朔警官么？”
“呃，那个，快走！没时间了！”小钻风看见婴鬼正在对两人形成包围圈。
如果这些婴鬼同时进攻而自己没有能够闪开，恐怕手中这一袋盐并不够用。
“早知道就多拿一点了。”小钻风眉头紧皱。
现在，两人距离丰夏河只有二十米的距离，如果全力奔跑，要不了几秒钟，两人就能够进入到丰夏河当中，从而成功让自己活命。
幸好，包围圈还没有构成，还剩下一个缺口能够突围。
气喘吁吁的两人又憋出了一股力量向着缺口奔去。
只是，他们还是避免不了，许多时候，主观能动性还是没法抵挡实力上的差距。
“我又被抱住了！”严宣大喊一声，半跪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直到今天晚上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距离死亡居然如此之近。
“我来了，撑住！”小钻风再次将手伸入盐袋子当中，只是他却突然发现，因为下雨的缘故，袋子中充满了许多水，而因为自己不停跑动，所以袋子中的水一直在往外冒。
虽然袋子一直是满的，但是里面的盐却……恐怕不剩下多少了。
小钻风将严宣拉起，“别放弃，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第280章 河水
“我的确不会死在这里。”严宣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小钻风手中的盐袋。
“走吧！”小钻风再次踏出了自己的右脚。
“等等！”严宣拉住了小钻风，“白警官，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小钻风满脸不可思议。
可是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被打了一拳。因为虚弱的关系，严宣这一拳力道并不大，但是小钻风此时也很虚弱，再加上命中的地方是鼻子，所以他吃痛以后用右手捂着自己的被打的地方。
小钻风左手仍然抓着盐袋，可是相比于之前，他此时放在盐袋上的注意力小了很多。
机不可失！
严宣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一把抢过小钻风手中的盐袋。
在平时，盐这东西，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甚至可以用来洗澡，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即使手中这一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盐仅仅只剩下三分之二，对他来说都比任何珍宝要来得宝贵。
“对不起了！”严宣轻笑一声，向丰夏河跑去。
还剩下十五米的距离，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小钻风恢复过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即使他现在距离丰夏河已经非常近了，可是在真正进入之前，危险仍然没有解除。
完蛋了……
他看着严宣的背影，心中莫名多了一股悲凉的情绪。
不，我还不能放弃！
小钻风右手将鼻血擦干净，深吸了一口气，向丰夏河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两步，他就感觉自己被婴鬼抱住了，而且……是两只。
“救……”小钻风向严宣伸出自己的右手，可是求救的声音却仿佛卡在喉咙当中，根本无法发出。
严宣的背影更远了。
凭借着自身的算计，严宣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通往生的列车。
嘿嘿，真是白痴！
看着越来越近的丰夏河，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就在刚才，他也被婴鬼抱住了，但是他有盐水在手，只要稍微多用点力气就能挣脱婴鬼，从而维持自己的体力。
小钻风挣扎着走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虚弱感好像幽灵一样缠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吸取他的生命。
我要死在这里了么？就这么简单，我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小钻风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
我还有几部电影和电视剧没看，再过两个月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还没想好怎么庆祝……
黑暗与冰冷笼罩在小钻风心中。
与此同时，严宣也用完了所有的盐。
距离，还剩下五米。
“快……快！”严宣感觉自己又被抱住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管了，这么短的距离，只要再坚持两秒钟左右就行。
“还有四米，三米……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当严宣打算跳入河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前方突然传来了危险的感觉。
非常危险，就好像他此时站在悬崖边一样，只要稍微再向前移动一点，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严宣看着前方，大雨中什么都没有，“算了，不管了！”
他继续前进。
这时候，一双手从侧面抱住了他，不是婴鬼的细手，更像是一个女人的手。
柔软的触感从身体侧面传来，严宣有一种躺在水中的感觉，同时，体力流逝的速度就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样。
严宣躺在了地上，到死的时候，他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连未来的蓝图都规划好了，可是，却已经无法去实现。
他的皮肤迅速萎缩，脸上开始出现缺水的征兆，接着整个人迅速干尸化。
……
白光消褪。
钱仓一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头晕目眩、耳鸣等症状逐渐开始出现。
不过将他拉往河底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所以他很快就浮上了水面。连续深吸了几口气让钱仓一好像有重生的感觉，身体到达极限之后的反应渐渐消失。
他右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向岸上看去。
“这是……严宣？”钱仓一看见一具严重脱水的尸体，“小钻风呢？死了吗？”
他的视线向更远处望去，然后他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小钻风。
“救不了了……”钱仓一摇摇头。
严宣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肯定与我最后遇见的由水构成的女人有关，即使当时她只是握了下严文的手，严文的身体就开始迅速脱水。那种速度，恐怕除非随身带着火把，否则根本来不及反应。
至于小钻风还没有死的原因，只怕是对方在引诱我。明明能够很快解决，却偏偏还让婴鬼慢慢吸水，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这个理由，既可以当成是钱仓一的借口，也可以当成是他的选择。
除非发生其它的变化，否则，他肯定不会冒险去救小钻风。
理由很简单，第一，危险太大，第二，即使救下来，意义也不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钱仓一脑海中响起。
“我能帮你，但是，你也要帮我。”这是丰夏河的声音。
钱仓一缓慢游向岸边，“怎么帮？帮什么？”第一个问题，是他想知道丰夏河如何帮忙救人，第二个问题，是他想知道丰夏河让他帮什么。
没有回答，或者说，回答他的不是声音，而是暴躁的丰夏河。
河水如狂怒的猛兽一样冲击河岸，一次又一次不停重叠，就在河水的摆动当中，钱仓一发现丰夏河离小钻风距离近了大约有十米多。
“他的生命不多了，只有一次机会，就在下次浪潮来的时候。”丰夏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知道了。”钱仓一深吸了两口气。
被丰夏河河水冲击的地方都没有了婴鬼，对于婴鬼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更加害怕‘孕育’了她们的丰夏河。
踩在地面上，原本淹没腰部的河水，逐渐降低到了膝部。
钱仓一微微弯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在河水开始上涨了同时，钱仓一也冲了冲去。
在丰夏河河水涨到最高位的时候，他也来到了小钻风身边。
“算你命好……”钱仓一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抓住了小钻风手，将他拖向丰夏河。
在这过程中，危险的感觉一直环绕着钱仓一，可是却仅此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说回来，如果你能这样救人，为什么不再这之前救严宣呢？说不定他是普沙庄最后一人了。”钱仓一给了小钻风两耳光，同时嘴里说道。
当然，这些话他不是说给小钻风听的。
第281章 下一步
过了将近十秒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钱仓一也不再继续问，而是拖着小钻风来到了相对来说更安全的区域。
刚才丰夏河狂暴的景象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兴许，刚才的景象，即使是生生世世住在普沙庄的村民也没有见过的画面。
“该醒了吧？”钱仓一掐了掐小钻风的人中。
可惜即使这样，小钻风也没能从昏迷中醒来。
无奈之下，钱仓一只好选择了放弃，他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能够供人短暂休息的地方，在丰夏河淹没之前，那地方有一块大石头，现在，平时被人嫌碍事的大石头却成了钱仓一两人落脚的地方。
将小钻风放好之后，钱仓一也坐了下来。
他也太累了，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头晕目眩的感觉时不时发生，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
小钻风终于被寒冷激醒。
“你……苍一，你也死了吗？”小钻风左右看了看，双眼朦胧，“原来人死后会来到这地方，难道这里可以重新投胎吗？话说，你是怎么死的？难道你的判断错误，丰夏河并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个安全的保障？”
钱仓一看了一眼小钻风，抿着嘴，没有说话，然后继续半闭着眼，让自己能够得到休息。
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此时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闪电也已经完全消失。
“为什么死了还感觉浑身无力啊……”小钻风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感觉像被打了麻醉剂一样，怎么都动不了，“话说，严宣好卑鄙啊！气死我了。”说到这里，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严宣不在这里？难道只有他活了下来？为什么啊！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难道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确认自己的五感以及四肢是否还正常么？”钱仓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小钻风眨眨眼，“我手动不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钱仓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显然他遵循眼不见为净这一原则。
“哦，我明白了！”小钻风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其实我没死，对吗？苍一，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呢？你说话总是这么绕。”
钱仓一眉毛颤抖了两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到普沙庄。
来自1.49亿公里外的问候驱散了一直笼罩着普沙庄的阴冷。
钱仓一睁开双眼，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丰夏河的水位，此时已经趋于稳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下降，直到恢复成正常的水位。
“醒醒！”钱仓一拍了一下小钻风的脸，力道十足。
“啊？”小钻风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马上爬了起来。
“走了，难道你打算睡一辈子？”钱仓一边说边走上岸。
岸边，严宣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昨晚丰夏河继续涨水的时候，也将严宣的尸体给包括了进去，现在如果不是被丰夏河留在河底，那就是漂到下游去了。
“好气啊，居然不见了，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教训他的尸体，真是无耻，我出手帮他，他居然还这样对我。”小钻风双手插在腰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昨晚的惨状。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钱仓一向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并排行走，路上见到了许多尸体，死法都一模一样。
“都死光了吗……”小钻风也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心，心中没由来的多了一股悲凉的感觉，昨晚在绝望中看见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是自己的死状。
“都死光了还好，就怕没死光。”钱仓一将衣裤上的水拧了一点，“难道你没发现婴鬼和左莹死后形成的由水构成的生命都不见了么？你认为她们是消失了，还是……躲起来了？”
“应该是躲起来了。”小钻风并不太乐观。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普沙庄派出所的大门处。
胡大力的尸体依旧躺在大门旁的墙壁下，与其余的死者相比，他似乎要更加幸运一点，至少尸体还保持着原样。
进入大门后，彭家人的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钱仓一没有理会，直接向厨房走去。
厨房内，墙壁被熏得漆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两人随意找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衣物。
小钻风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活下来的愉悦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话说，这部电影怎样才能算完结？普沙庄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我们还要将那些婴鬼杀死？这也太难了吧？为什么我一个新手要做到这一步啊？”
钱仓一也坐在了床上，“有些事和你说一下。”
他开始讲述自己昨晚落入丰夏河后看见的事情。
“我就说有水鬼！你还不相信我！”小钻风大声说道。
此时钱仓一刚好讲到他落水的确是由外力导致。小钻风被钱仓一瞪了一眼后，马上安静了下来。
“就是这样，你这条命应该说是丰夏河救起来的，因此你需要完成她的条件，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钱仓一嘴角微翘。
“什么条件？”小钻风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将她的‘孩子’都投入她的怀抱，毕竟，落叶归根。”钱仓一伸了个懒腰。
“不会吧……”小钻风此时想起了之前钱仓一说的数据，“就算整个普沙庄我只计算一半的人，也有九百多人，我一个人怎么办得到啊？”
“这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问题了。”钱仓一摊开双手，一副我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此时，钱仓一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虽然因为太累没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距离丰夏河不远的婴鬼身上，但是显然她们没有回到丰夏河当中，而是散落在普沙庄当中，再结合左莹的话，也许，此时这些婴鬼正躲在普沙庄所有妇女的肚子中，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死。
只是，她们都已经被婴鬼寄生，究竟是人还是鬼，还有待商榷。
第282章 入梦
“我能不能睡会？”小钻风蜷缩在床上，活下来的兴奋劲过去之后，他也开始正视自己的实力。
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下次没人帮的话，我还能活下来吗？也许就和门外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了吧。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被苍一救了好几次了，记得他一开始就说过，没有什么新人奖励之类的东西，所以他救我纯粹只是……演员之间的相互帮助。
小钻风瞥了一眼钱仓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谢意。
要说声感谢吗？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如果昨天下午表现再好一些说不定就可以避免现在的尴尬了，师父救徒弟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钱仓一走到门前将门反锁，“睡吧，我也有些累了，两个小时。”
“嗯。”小钻风双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坐在床上后，钱仓一没有像小钻风一样入睡，而是背靠着墙壁，让自己的身体放松。
就睡眠质量而言，这种方式完全没法与正常的睡觉方式相比，但是却能够让身体处于一种警惕的状态，不至于睡得太死。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钱仓一认为现在不是‘安全时间’，与前一天相比，此时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说不定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例如……被婴鬼控制或者同化的女子集合起来放火。
虽然被控制与同化都只是钱仓一的猜测，除了左莹之外没有更多的例子参考，但是却不得不堤防。
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
恍惚间，钱仓一感觉自己来到了丰夏河边。
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如丝绸般滑过。微风轻轻一吹，丰夏河的水面荡漾着轻柔的涟漪，就像有人在悄悄地抖动着碧绿的绸子。
“这是……梦？”钱仓一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白茫茫的雾将他包围，甚至连天空的太阳也无法见到。
就在这时，丰夏河中的水突然开始减少，这条哺育了普沙庄上百年的河流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随着水位的下降，河底的流沙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万物有生有死，河流也不例外。”一个声音在钱仓一脑海中响起。
“是你？”钱仓一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看见河水有任何变化。
“是我，不用找了，我一直就在你眼前。”这声音开始变得苍凉，“我想了许多，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的意思是，真正为他们好的事情。”
“是吗？”钱仓一双手插在口袋中，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嗯……让他们开心的事情不一定是为了他们好，也有可能让他们堕落，沉迷在虚假的快乐当中。有些时候，也要让他们感受适当的痛苦，让他们学会成长，学会宽容，现在，干枯的丰夏河也许能给他们一点警示，当然……已经不重要了。”这声音中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虽然晚了点，不过我很欣慰，你能……理解人类。”钱仓一坐在了河边，“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会想办法将死在婴鬼手中的村民弄到丰夏河中，只是，不一定能够办到，毕竟，也许还有丰夏河与婴鬼孕育出来的新生命还在对我虎视眈眈。”
“我拜托你的事情不是这个。”代表着丰夏河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我想让你帮忙将新生命消灭，那个不应该留存在人世上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钱仓一笑了笑，“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当然不会了，谁会去找死，除非电影剧情硬性安排！
同时，钱仓一在心中说了一句。
“如果她跑到镇上或者大城市，也许……会发生无法估计的灾难，说不定，她会杀死所有人，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做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她正在不停成长，随着她杀害的人越来越多，她体内的怨恨也就越来越多，而她的能力，也将更加强大。”说到此处，丰夏河的声音有些颤抖。
经丰夏河这么一说，钱仓一眼前也浮现出了一幅景象。
大雨瓢泼的城市夜晚，赶着回家的学生与上班族跑着跑着身体突然开始缺水，然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整个城市的恐慌！
“我该怎么对付她？你有什么建议么？”钱仓一问了一个自己非常关心的问题。
“虽然她不像我一样不能离开丰夏河，但是她也必须依附水来生存，只是这水也有可能是人体内的水，还有，她也害怕阳光和火焰，不过和那些充满怨恨的婴儿相比，阳光和火焰对她造成伤害更加困难。”丰夏河的语气非常模糊。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钱仓一想了想问道。
“什么特别的物品？”丰夏河的声音中充满疑惑。
“例如很久以前有一个游方道士路过普沙庄，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在丰夏河里面，于是……”钱仓一刚说到这里就被打断了。
“没有，普沙庄的小孩经常在河里玩，就算有什么东西也都被捞干净了。”丰夏河的声音非常肯定。
“那……你这么多年，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有没有什么宝物……”钱仓一右手扶额，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问出这种话。
“没有。”丰夏河回答得异常干脆。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前天夜里，我将左山的尸体丢入河中，然后在凸石处将他推往下游，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他又回到了凸石处？是你做的吗？”钱仓一站了起来。
“是，我想让普沙庄的人警惕，可是没想到他们根本不在乎，反而……内斗了起来。”丰夏河的语气中充满着失望。
钱仓一看着面前已经干枯的河流，心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
这一想法非常强烈，以至于他要在心中大声喊出来。
全特么是坑比啊！
他长吁一口气，胸闷的感觉好了许多。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也许我命没了也无法阻止她，到时候……该怎么办？”钱仓一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种事情，你不是比我更懂吗？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接受现实。”丰夏河说完后，白雾将钱仓一笼罩。
第283章 迟到的人
白雾消失的之后，钱仓一陷入黑暗当中。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小钻风还躺在床上熟睡，突然间，钱仓一产生了一种隔世为人的感觉，一种错位的感觉。
只能试一试了，这部电影的结局想必就是解决掉丰夏河与婴鬼的怨气结合而成的新生命，当然，另一个结局是我和小钻风都死在这里。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常朔知道新生命带来的危险，恐怕也不会离开。
钱仓一起床，伸了个懒腰。
虽然休息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的精力已经恢复了许多。
打开门之后，钱仓一打算去办公室看看，也许能够有什么发现，不过他的右脚刚踏出，又收了回来，接着，他走到了小钻风的床前。
“醒醒。”他喊了一声。
小钻风翻了个身，继续睡。
使用了一些简单的手段之后，小钻风终于站了起来。
只是他现在双眼依旧充满睡意，“已经两个小时了么？反正也没事，再让我睡会好了。”
“这是你的要求么？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让你继续睡。”钱仓一也没有勉强。
面前这人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本着同时演员的想法，帮帮他也无所谓，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好心反而还会引起他的反感，既然这样，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至于现在让他死那之前为什么要救的理由，很简单，为了止损而已。
想到这里，钱仓一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小钻风再次躺在床上，而他则走出房间，来到办公室，推开门后，他看见他从左山家地下室救回来的女子全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且全部都还活着。
地上还剩下五人，除去左莹与另外一名被左莹劝说的人之外，剩下的五人都睡在地上，似乎对昨晚的情况毫不知情。
“肚子……好像都变大了。”钱仓一皱了皱眉。
这是最令他困扰的地方，从左莹的情况来分析，在白天的时候，婴鬼会躲在女性的子宫当中，这种状况会对女性产生影响，但是不会让她们死去。到了晚上，这些婴鬼就会钻出来，四处猎杀自己的猎物。
按理来说，钱仓一应该将所有的女性都杀死。
就算只估算被拐卖过来的女人，至少也在三百人以上。
“不过……有一点应该不用太担心，那就是这些被婴鬼寄生的女性不会产生丰夏河口中的新生命，不然丰夏河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毁灭这些婴鬼，但是她没有，所以……可是，从昨晚的对话来看，丰夏河也有可能是忘记了这件事，又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那就很麻烦了。”钱仓一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是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是男性低沉的声音。
“里面还有人活着吗？”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还有人？”钱仓一非常惊讶，他连忙跑了出去，看见了三名背着背包的青年人，这三人肤色都比较黑，应该是长期劳作的结果。
“大哥，你看，还有人活着！”其中一名青年指着钱仓一。
“先进去。”被喊‘大哥’的人回了一句。
……
双方经过简单的交谈之后，了解了各自的情况。
这三人是三兄弟，都姓童，原来也是普沙庄的人，与卢家的关系很好，只不过前不久搬出去了，这次回来是为了庆祝卢攒三天后六十五的寿辰。
“六十五的寿辰？”钱仓一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想起了个人信息表上的卢攒的个人信息，年龄的确在六十五岁左右，只是生日却对不上。
很正常……普沙庄的人过生日应该是过农历，而不是阳历，在登记的时候会直接将农历的数字报上去，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只是，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如此吗？
“唉，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去卢家走了一趟，简直……啧……”童襄摇了摇头。
他是三人中的老大，性格比较稳重。
“是啊，常朔警官，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童博也应和了一句。
童博是老二。
对于三人刚才说的话，钱仓一并没有完全相信。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先这么说了一句，算是为之后自己要说的话做铺垫，“其实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相信。”
“常朔警官，你告诉我们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童染也开口了，他就是刚才叫童襄大哥的人。
他排第三。
“昨晚，闹鬼了！”钱仓一让自己的脸看起来非常阴沉。
“闹鬼？”童襄上前走了一步，“真的吗？”
“老大，我相信常朔警官说的话，你看他们的死法，就算常朔警官说不是闹鬼，也没人相信啊，如果说只有一个人的死法是这样，还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是这么多人，全村的人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童染插嘴道。
“那……常朔警官你为什么没事？如果你是女人，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很多女人都活了下来，虽然她们的状况也并不好，但是你是男人，我们刚才一路看过来，除了你之外，再没有见过活着的男人，甚至是小孩子！”童博相比于其余两人，显得更有头脑。
“二哥说的也是……”童染陷入了沉思。
“你们背包里面是什么东西？”钱仓一岔开了话题。
“都是一些特产，你看看。”童染马上将自己的背包取了下来，然后拉开拉链。
里面的确如他所说，都是一些特产，还有就是一些孩童的玩具。
“其实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也活了下来，只不过他受了伤，现在在房间里面睡觉。”钱仓一右手指了指小钻风睡觉的房间。
“这样啊？”童博眼神中还是充满了不信任。
不过钱仓一也没有过多辩解，既然对方先入为主，他也没必要在这种无法证明的事情上争执，到头来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那些鬼……就是杀害其余村民的鬼，就藏在活着的女人的肚子中，你们没发现她们的肚子都有一些鼓起来吗？”钱仓一直接将这个重磅消息说了出来。
在说的同时，他双眼紧盯着三人，想要从三人的反应上判断出什么。
第284章 獠牙
三人虽然反应程度不同，但是都表现出了相当的吃惊。
“常朔警官，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应该马上离开吗？”童博开口了，他总是在判断钱仓一的行事理由。
“其实我正打算离开，只是……我来普沙庄还没有多久，对周围的路不是很熟悉，再加上身体疲惫，所以现在还在这里，而且，就在你们来到派出所前三分钟，我才睡醒。”钱仓一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件事告诉镇上的警察！”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三人震住了。
“常朔警官，这……我们恐怕……”童襄脸上的表情非常为难，“我们恐怕做不到，这责任太重大了。”
“是吗？”钱仓一在三人脸上扫了一眼，“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镇上？”
“可是……”童襄还是不愿意。
“大哥，我认为常朔警官说的是真话，他没有理由骗我们。”童博看了一眼钱仓一，“只是，常朔警官，我们已经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了，非常疲惫，再说，即使我们现在赶到大路上，也没有车可以载我们，光用脚的话，走到路上只怕要一天的时间。不如我们先休息，吃过午饭之后再回到镇上。”
“白天应该不会遇到鬼吧？”童染缩了缩脖子。
本来他就很害怕，只是恐惧的情绪一直被他压在心里，现在钱仓一说出鬼这样的话，他的脑海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厉鬼。
“不会。”钱仓一摇摇头。
就这样，三人暂时留在了普沙庄派出所。
没过多久，小钻风就从睡梦中醒来，主要是他终于理解了钱仓一话中的意思。
钱仓一为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唉，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庆祝寿辰，可是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种事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话说回来，幸好我们晚到了一天，不然，恐怕现在就和卢家一样惨死在普沙庄中了。”童襄喝了口水，同时感叹世事无常。
“三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你们来到普沙庄之后，直接去了卢家么？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对了，丰夏河……怎么样了？”钱仓一坐在椅子上。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办公室的女子还在睡觉，考虑到她们的‘特殊性’，并没有人愿意去叫醒她们。
“对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丰夏河好像干枯了，怎么搞的？现在又没有大旱，我记得昨天才下的暴雨，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童染非常激动地说。
“年年有？”钱仓一重复了这三个字。
“不，我的意思是……祸不单行，好歹我们以前也是普沙庄的村民，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真的非常难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童染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悲痛的表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更像是遇上了倒霉事的表情。
“我们就去了卢家，路上遇见了严家的人，都死在路上了，我们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真的被吓住了。”童博的语气倒是比较平静。
“原来是这样，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吃完饭后，我们就出发吧。”钱仓一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在走之前，他拍了拍小钻风的背。
小钻风也跟着钱仓一走出了房间。
……
在两人离开之后，办公室的气氛就变得非常严肃与阴森。
“大哥，我们要不要干掉他们？”童染的声音很轻。
“我考虑考虑。童博，你怎么看？”童襄并没有马上给出自己的看法，而是询问了三兄弟当中的大脑，童博。
“先别贸然动手，我们还没有摸清这两人的底细。不过话说回来，这普沙庄也真是奇怪，大半个村子的人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死了，不过对我们来说，兴许是件好事，凭空多出来这么多货物，抵得上我们几年的辛苦了。”童博阴笑一声。
“二哥，你没听刚才那个叫常朔的警察说，这女人肚子里可都有鬼啊！”童染压低了声音，可是却无法掩饰他怕鬼的事实。
“你信吗？”童博冷冷地看了童染一眼。
童染吐了吐舌头，并不打算争论。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这一票如果成了，我们下半辈子也不用操心了，这么多货，都可以来个大促销了。”童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大哥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先准备准备。”童博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下来。
拉开拉链之后，外面依然是特产，但是他将特产拿出来后，里面放着三把锋利的匕首，从锋利程度来判断，可能已经捅死过几个人了。
“童染，去门口看着，别让他们突然冲进来了。”童博将匕首递给童染。
“好嘞！”童染接过匕首别在腰间，用自己的上衣盖住，然后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这时候，童襄也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了地上，他翻了翻，从背包中掏出了一把仿制手枪，将弹匣上好之后，他对童博点了点头。
“那，上吧，我们先定个计划，童染你首先摸过去，那个叫常朔的应该不好解决，你就靠近那个叫白涵衍的，看起来就很好对付，你解决他。大哥你对付那个叫常朔的，对付他那种人，不用节约子弹，直接开枪就好。”童博将一把匕首别再腰间，另外一把则递给了童襄。
“我不用。”童襄摇头。
“大哥，还是留着吧，怕出什么意外。”童博坚持自己的看法。
“好吧。”童襄不太情愿，但还是将匕首别在了腰间。
“等等，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打死两个人，我们总不可能连两颗子弹都没有吧？”童染皱着眉头问。
“啧，能节约就节约，上次买子弹的时候差点被抓了你不知道？”童博压低声音怒斥一句。
“好吧，反正吃亏的总是我。”童染耸了耸肩。
“别生气了，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带你去吃大餐。”童博给童染画了个大饼。
“就这样，我们去厨房吧，越快解决越好。”童襄显然并不打算就在办公室里干等，他打算主动出击。
第285章 应对
“我们为什么要趴在这里？”小钻风小声问道。
此时，他和钱仓一两人正趴在厨房的屋顶，当然，这一主意是钱仓一提出来的。两人前方有一个洞，昨晚这一处的瓦片被左莹的同伙给掀掉了。
“当然是为了生命安全。”钱仓一转头答道。
“你是说……他们都是鬼？”小钻风满脸不可思议。
钱仓一偏着头，在想自己要不要继续和小钻风讲自己的思路，毕竟，虽然没有直言带后者通过这部电影，但是从进入这部电影开始，他就在有意无意的帮忙。
可惜结果并不如他所愿。
其实也很好理解，一个普通人，在没有明确规则的情况下，很难在暗流汹涌的电影当中打开局面。如果有人能够刚进入就完全做到钱仓一这一地步，那么这人在现实中的职业恐怕……并不是某些常见的职业。
“不……他们不是鬼，他们是人贩子。”钱仓一小声说。
在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下方，此时的角度，能够看见厨房的门口，而从厨房里向外看，则比较难发现。
“人……人贩子？”小钻风回忆了自己刚才与三兄弟交谈的场景。
“就算不是人贩子，也不会是普通人，在你醒来之前，我让他们帮忙去镇上报警，但是他们的反应却很奇怪。”钱仓一停顿了一下，“他们很抗拒，于是我又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但是他们依然很犹豫，这时候，童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先吃过饭之后再去镇上。”
“可是……这很正常吧？”小钻风犹如一个提问机。
“很正常吗？你来到一个村庄，遇到的每个人几乎都死了，然后找到派出所，发现还有警察活着，这个警察告诉你，村庄里的人都是被鬼杀死的，现在麻烦你去镇上报警……”钱仓一说到后面就没说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马上离开，要知道，现在时间还是上午，即使多走一些山路关系也不大，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管警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应该留下来，如果他们选择留下来，说明有其余的原因！”小钻风兴奋地回答。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肯定，所以才躲在这里，从暗处观察他们，而不是直接冲过去将他们杀掉。”钱仓一补充了一句。
“我懂我懂。”小钻风马上点头。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传来了动静。
“大哥，他们不在啊！这厨房怎么这么黑，好像发生了火灾一样。”童染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钱仓一挪开了一点，以防自己被人看到，只是现在他的视角要窄上许多。
“会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逃跑了。”童襄的声音也出现了。
“有可能，我们四处找找。”童博低沉的声音响起。
到这时，钱仓一已经完全躲开了前方的洞口，放弃了观察。
“可以确定了。”钱仓一小声说了一句，同时示意小钻风下去，“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很快，两人就从屋顶上下来了。因为只有一层的缘故，所以除非眼瞎，否则在仔细寻找的情况下，躲在屋顶一定会被发现，根本不可能躲一辈子。下来之后，两人站的地方是屋子的后面，只要绕过去就能够到达前屋。
“拿着。”钱仓一将一把短刀递给了小钻风。
“那你呢？”小钻风接过短刀，手有些发抖。
“我自己有，你见到他们后，不要犹豫，要么直接动手，要么直接跑，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嗯……除了童博，童襄和童染都可以按照我刚才的说法做，童博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甚至已经告诉了其余两人，不管如何，想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钱仓一的语速很快。
“我……尽量。”小钻风咽了口唾沫。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提醒你一下。”钱仓一左右看了看，“这一点我不确定，但是也很有可能。已经变成鬼的左莹很可能藏在三人身上，随时准备对我们下手，要知道，现在整个普沙庄当中，我们是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人。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主动出击，因此……我们面对的危险不仅仅只是三名人贩子。”
“不可能吧？大白天的。”小钻风嘴里这么说，但是他的身子却在发抖。
“就这样了，如果我没猜错，我们解决完这件事之后，这部电影就能杀青了，你也能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钱仓一深吸了一口气。
“好。”小钻风揉了揉自己的脸。
两人来到拐角处，不过并没有走出去，而是背靠着墙壁，然后探头向外看。
“没有人，跟上。”钱仓一低声说了一句，回头看见小钻风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刀，嘴里还念着什么，“刀收好，别直接拿在手上！”钱仓一怒道。
“哦哦哦。”
走过拐角，两人向前走，再拐过一个弯后就能够到达厨房的门口了。
这时候，童染从前方走了过来。
他看见两人之后，警惕地停住了脚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他大声喊道。
“我们……”钱仓一突然表现得非常慌张，好像被人发现了重要的秘密一样，“那个……你要不要试试，他味道不错。”说到这里，钱仓一一把搂过小钻风的肩膀，将其拽到自己身前。
听到钱仓一的话，童染露出厌恶的眼神。
“不了。”童染摆手。
“喂，等等！”钱仓一喊了一句。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童染冷哼一声。
反正你们也要死了，还管这些干嘛？死前享受一番对你们来说也不错了。
他心想。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后刮来一阵风。
这一瞬间，童染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蠢，明明童博已经提醒过了。
张开嘴之后，童染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一方面是他的嘴巴被堵住了，另一方面是他的脖子正往外喷着血液。
挣扎了两下之后，童染瘫倒在地上。
钱仓一用童染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液，“快躲起来，他们要来了。”
“哦……啊？”小钻风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活腻了吗？还在发呆。”钱仓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