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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警官全文阅读

作者:一号狙击手     一号警官txt下载     一号警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91章 做客舅舅家

    “一个保卫科长,对我这么热情,他乡遇故知嘛,难得有个亲属……”快到供销社了,丁凡心里想着。

    这已经是丁凡报到后两个多月了,这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可很多东西和京城无法相比,加上除了几个小伙伴,根本就没有能说知心话的朋友,想起了赵永久这个亲戚,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归属感。

    进了供销社,他在黑呼呼的屋子里,调整了下眼睛,看着宽大的店里靠墙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高大的柜台围成了一圈,几个售货员浑身公家人的有预感,正在相互之间说着什么。

    正对面有个小黑板,上面写着需要进货的内容,还有些近期某些单位需要进货的名单,丁凡扫了一眼,看到一行字:“一矿赵永久,预定衡水老白干两瓶,未付……”

    “大舅啊,想不到你也是个酒鬼,老白干一瓶三块多,你也够爱喝了。”丁凡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看好了一箱精致面粉,需要八公斤的粮票,摸了摸衣兜,发现里面鼓鼓的,心里暗喜:“我的姥爷啊,你给我的好东西,今天不用也得用了。”

    柜台里一个胖乎乎的经理看他面生,丁凡穿着便装,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当地的干部什么的。

    他端着搪瓷茶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浓茶,态度生硬的说:“这个?你要吗,这是要粮票的,国家干部才有,要不就得高价,看看别的吧。”

    丁凡的注意力在远处燕京二锅头上呢,心不在焉的说:“拿着吧,粮票我找找,不够的用现金。”

    “什么啊,你看好再找我,没看着忙着吗?”胖经理不耐烦的说着,顺手扒拉起了柜台上的算盘。

    算珠子打的啪啪响,似乎在嘲笑丁凡根本就钱买白面,更别说二锅头了。

    “二锅头啊,啧啧,这小子疯了吧?矿里谁能喝起这个?好几个老板家里定亲才喝酒厂大白瓶子呢。”远处,两个女售货员中的一个,一边打着毛衣,不屑的瞅了丁凡一眼说。

    “狗眼看人低,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们等着的……”丁凡心里想着,依然面不改色,继续往前看着。

    “李姐,你可别说,什么人都有出血的时候,我家老赵说今天来亲戚,单位还没开工资呢,不一样买了五斤开江鱼和排骨吗,说下个月咱们进了老白干,放了假就请他过来喝点。”那个叫李姐旁边的女人胖乎乎的,正在说着自己家里的事。

    丁凡抬头看去,只见此女留着长长的头发,胖乎乎的脸上几粒雀斑点缀着,看起来是个厚道的女人。

    “阿姨,看什么书呢?你们这还卖书啊?”丁凡闲逛着走了过去,看她正趴在柜台上看一本厚厚的书,就好奇的问。

    胖女人抬头浅浅的一笑,和声细语的说:“卖啊,菜谱,我翻翻,一会回家做土豆茄子去。”

    她这种工作之余沾点单位光的事,在哪个地方都有,来买东西的人都习惯了,人家供销社当初毕竟是国营单位呢,服务员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很多人都是挖门盗洞的进来。

    站在她对面,丁凡闻到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雪花膏味,女人面容虽然普通,可给人一种和气可亲的感觉,至少要比刚才说话居高临下的经理强多了。

    “这小子,刚才还说要面子呢,没粮票了吧?去买饼干吧,不要票的,每一包加一毛钱,去吧,去吧。”那个叫李姐的女人手里刷刷的挥动着钎子,不耐烦的看着丁凡说。

    丁凡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又在柜台上扫了一圈,指着玻璃下面的燕京二锅头,手指头重重的敲了敲说:“把这两箱子给我拿来,白面来一箱。”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然后翻了翻,从零钱中掏出几张五十斤的粮票,往柜台上一甩,轻声说了声:“够不够?”

    那粮票质地上乘,材质和人民币丝毫不差,通红通红的样子,姓李的服务员耷拉着眼皮看了几眼,没好气的说:“小子,这是国营商店,少拿假的糊弄上班的。”

    从她表情里谁都能看出来,丁凡拿出来的东西见都没见过,肯定是假的了,没准这小子脑子还有问题呢。

    “给我拿啊……”丁凡不动声色的拉着长音说,眼睛看着店里墙上的精神文明奖的锦旗。

    胖经理当了领导当了两年多了,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一下子要两箱子二锅头的主,发现丁凡说话不像是骗子,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着,嘴里还嘟囔着“二锅头20年的,这可是好酒唉”,到了跟前,他拿起通红的粮票,举在眼前看了几眼,嘴里吧嗒了几声,小声惊奇的埋怨姓李的服务员说:“李子,这,这,是全国通用的,在全国都好使呢,在呼鹿县我见过,快点……”

    丁凡扫了眼柜台上的粮票,顿时有股子超级爽的感觉,京城这种东西用钱都能买了,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这么珍贵,想起了翻身屯那么天材地宝类的好东西,嘴角不由的勾起一股自信的微笑,暗道:“你等我带人赚钱的,一家赚个三万五万的,拿着粮票天天买汽水喝,全村人都喝个够。”

    李服务员和雀斑女人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世俗崇拜,手忙脚乱的帮助丁凡搬着瓶装酒和白面,胖经理利索的打着算盘,哗啦啦的清脆声响起,然后拿着一沓子地方粮票,凑到丁凡跟前,神秘的说:“小伙子啊,通用的粮票我们没那么多,给你点现金吧,其实啊,以后你要买东西,用现金也行,对了,你……”

    他满脸散发着见风使舵的市侩相,唯恐话说慢了,得罪了丁凡这个不明身份的大人物,丁凡嘴里哼哼了两声,算是对他的亡羊补牢表现还算满意。

    胖经理一脚踩在门槛上了,上身费力的往前凑着,抢着还想说些什么巴结的话,被半开的门框挤了一下,看着两个服务员帮助丁凡把东西拿到门口了,颐指气使的喊道:“大李啊,你俩干啥呢,送货啊,还得我干活吗?”

    丁凡回头冲他柔和的笑了笑,做了个我不稀罕你的怪表情,一只手提留着一箱子二锅头,把一箱子面粉往咯吱窝一夹,然后提提另一箱酒,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向着箱子里走去。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神……”雀斑女人看着他背影离去,不由的感叹道。

    那个姓李的服务员,一只手里拎着没打完的毛衣,满脸懊悔的说:“这人哪来的?县里来的吧?”

    兴隆矿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外来人员多,就算他们天天听说公安局在这里办案子的事,也很难把那些神秘的刑警侦探和眼前这个便衣小伙子联系在一起。

    丁凡到了赵永久门口,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刚进门就爽朗的喊道:“大舅,我是小凡啊,您在家吗?”

    此刻的赵永久,正穿着刚换的工作服,双手挥舞着拖布,不厌其烦的擦着地板,一听丁凡的声音,赶忙把拖布往旁边一放,像是迎接突如其来的领导似得,搓着双手迎了上来,笑出褶子的脸上惊喜道:“小凡啊,丁大神探,进屋,进屋,看……”

    他迎着丁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还没收拾利索的屋里,侧着身体让丁凡进去。

    屋门口的蜂窝煤炉子上的水壶正在冒着腾腾的热气,赵永久一下子想起来泡茶的事,让着丁凡坐下,然后去柜子里挑了一会,才拿出了一盒猴王茉莉花茶袋,心疼的看了一眼,然后豁出去的说:“外甥来了,今天咱就喝这个了。”

    丁凡说着添麻烦了之类的话,看着他忙乎起来,当他目光看到柜子上放着一个老白干酒瓶子,瓶子里装着一束假花,心里不由的高兴起来:“大堂舅啊,看样这礼物选的没错。”

    两杯茶泡好了,赵永久把自己怎么提拔成了副厂长,专门管安全生产和环保,升了两级工资,一个月多开12块钱,现在一个月工资突破了一百五的过程,说的满脸的激动,远比一个后进学生一下子得到了奖状还高兴。

    对于这些,丁凡陪着他开心的笑着,插话说:“大舅,咱不是亲戚吗?再说了,你给兴隆矿治安管理贡献这么大,还帮助联系县局、塔城,别说厂里了,我们专案组都该感谢你,这不……”

    丁凡指了指门口的礼物,赵永久刚才忙乎的没看清呢,现在一下子看到了箱子不光高档无比,还是来自燕京城的20年二锅头天价酒,嗓子瞬间异样的狂喜道:“小凡啊,别介啊,怎么弄这种东西,我三个月的工资呢。”

    丁凡微笑着说一会就喝这个,以后条件好了继续孝敬大舅。赵永久脸上的高兴久久没有散去,当他看到丁凡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庞时,一下子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转身去了里屋,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了下,好像是早有准备似得,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抽出两张照片,轻轻的递了过去,说:“看看,外甥,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七寸的彩色照片,丁凡的妈妈赵芬芳扎着两个大辫子,旁边是戴着大盖帽的警察丁大明,十三四岁的丁凡坐在他爸爸妈妈肩膀中间,戴着一个黄.色军帽,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可爱的看着远方,举起的剪子手型,给人一种超萌的感觉。

    “大舅……”丁凡看到了照片上的爸爸妈妈,触物伤怀,尤其是爸爸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不由得伤感起来。

第0092章 朴实民风

    “小凡,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准和我客气,听到了吗,能调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就在这里娶妻生子,你以后的事我都包了。”赵永久端详着丁凡,那英俊里透着灵气的轮廓和自己竟然有几分像,忍不住的说。

    丁凡早就打听了,赵永久和妻子在这里扎根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老赵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

    他这种发自肺腑的喜欢,丁凡本来该高兴的,可一直处于思考爸爸丁大明的冤情,所以停了一会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强打精神的说:“舅舅,那是当然的了,等我忙完了,咱们还得一起回家看我姥爷,他老人家还经常提起你呢。”

    这爷俩越说越近乎,似乎找到了一种同根同源的归属感,聊了半天了,赵永久抬头看着门口几只小鸡正往铁盆过来抢吃东西,一下子恍然大悟的说:“你看看,你看看,光聊天了,我都忘了做饭了。”

    门口的铁盆里放着两块方肉和几块排骨,清水上泛着淡淡的油花子,看的丁凡顿时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现在应该是中午时分了,他真有点饿了。

    赵永久扬手赶着嘴馋的鸡,兴奋的说:“大外甥,这大黑猪是猪场的,三年的大猪,一直在山边那散养的,我大早上去弄的,这肉多吨会,老香了。”

    爷俩说这话呢,门口响起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一个女人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女人身影刚出现,大咧咧的声音就喊了起来:“来了吗?人呢?”

    丁凡礼貌的站了起来,脸上顿时洋溢着意外的惊喜,客气的喊了句:“舅妈,咱俩刚见过啊,是我。”

    说话间,他挺直了身体,一脸灿烂的笑容。

    女人正是供销社那个胖乎乎的服务员,她一看到丁凡顿时转头嗔怒的瞪了一眼赵永久,马上眉飞色舞的笑着说:“天呢,是你啊?刚才庞经理还说呢,说你是上面来微服私访的领导,再见了大家都得客气点,竟然……”

    刚才在供销社丁凡就对她印象很好,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舅妈,顿时不好意思的说:“您在那上班啊,挺好的,也不太忙。”

    女人叫刘晓萍,是当地林业工人的后代,从供销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供销社上班了,平时见惯了各种人,真没想到出手大方,能买得起天价酒的小伙子竟然是自己亲戚,高兴的满脸的褶子一直没散去。

    赵永久把做饭的活交给了刘晓萍,自己继续和丁凡喝茶聊天,不一会功夫,外面的厨房里响起了桦木柈子燃烧的啪啪声音,一股子土猪肉的香味沁入心脾,闻的丁凡不由的咽了几口吐沫。

    爷俩聊天越来越深入,难免说到了这里的治安情况,赵永久皱着眉头说:“这地方人野性,本来就是出胡子土匪的地方,前些年还好,随着闯关东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不怎样的人也跟过来了,呼鹿县地域偏远,刀枪炮越来越多,什么案子都有,有时候复杂的你都没听说过……”

    他说的很多情况,丁凡早有耳闻,对于大东北很多地方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多少是有些了解,可一想到这里物产丰富,老百姓朴实厚道,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责任不小。

    说话间,刘晓萍已经开始上菜了,柴火烀的排骨、白斩肉、鲶鱼炖茄子,炸柳根鱼,一样样的端了上来,丁凡坐在桌子上,看了眼跟前的筷子,早就做好了大口朵颐的准备,赵永久看了眼他送来的二锅头,狠了狠心,打开了箱子,抽出来一瓶,拧开盖子,美美的闻了闻,大方的说:“咱爷俩今天喝点。”

    丁凡也不客气,轻轻推了推自己跟前的酒杯,全然任他倒满,这时刘晓萍正端着一大海碗的土豆炖茄子,冒着尖的菜上面点缀着葱花,她一双手端着,大拇指放进了菜汤里都没发现,丁凡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手都插...进菜里了,多少有些不卫生啊。

    “舅妈,你的手,你的手……”丁凡着急的提醒着说。

    可刘晓萍忙乎的满脸冒汗,大咧咧的说:“老赵,赶紧的,你快挪个地方,不烫,不烫!”

    她把大海碗放到了桌子上,烫的用衣襟擦着手,让他爷俩先吃着,自己再去烙几张饼去。

    这顿饭吃了一个都小时,到了最后,刘晓萍端着一箩筐油饼上来,丁凡看那箩筐脏乎乎的,可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了不高兴,惹的舅妈的一股子乡村热情了,抓起来就吃,可一入口,迅速的嚼了几下,鼓着腮帮子由衷的评价说:“舅舅,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老好吃了。”

    他嘴里的油饼里夹着一种碎粒的东西,硬邦邦的,可一嚼起来顿时满嘴肉香味。

    赵永久用筷子点着箩筐里的油饼,开心道:“小子,算你有口福,这是油梭子油饼,要不是你来,她可舍不得给我做这个。”

    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吃着,一直吃到了下午时分,丁凡有些微醉了,赵永久从外面厕所回来,喝的舌头有些大了,指着旁边的房间,掀开门帘子,叫过来丁凡说:“小凡,以后你就在这住吧,以后千万别见外。”

    丁凡揉着吃饱的肚子,听说专门给自己准备了房间,探着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土炕收拾出来了,还放着一床被褥,虽然闻起来有股子农村的特有的潮气,可在他鼻子里却感觉有些亲切。

    现在才下午时分,丁凡自然不能在这里睡觉,和舅舅舅妈说了会话,就告辞出了门。

    微风吹来,顿时感觉浑身清凉,又是刚刚经受了久违的亲情,丁凡顿时感觉精神抖擞,沿着水泥土向着北山旅馆走去。

    这个时间的路人不少,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有见过面的,丁凡都会和人家点头打个招呼,就是不熟悉的,也会善意的看几眼,通过观察他们的表情和服饰,琢磨这个地方的社情和治安情况。

    到了旅店门口时,他往里看了几眼,听着里面隐约有人在说话,并不是很多人人声鼎沸的样子,知道大部分人还没回来,自己这时候回去了,难免会落下个偷懒早回来的印象,就往孙大锤的马掌店走去。

    孙大锤正在靠在木头桩子上打瞌睡呢,一双大脚赤...裸在外面,四十五六号的脚丫子像个小船,踩在破旧的千层底的布鞋上,臭烘烘的味道,比老农家的大酱缸难闻多了,丁凡顿时感觉恶心难忍,要不是这时候老孙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早就转身走了。

    “小子,不忙了?来,抽几口。”孙大锤说着,把靠在腿上的眼袋拿起来,递给了丁凡。

    这要是以前,丁凡肯定一巴掌推开,转头躲避开来,再说些这玩意不好之类的话,况且刚才还吃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再闻着他的臭脚抽烟,且不是得立马恶心吐了。

    可他眼中的孙大锤一脸的威严加热情,还摆出了让你抽是给你面子的脸色,丁凡的手在大..腿旁边着了魔似得放着,后来心横了下,犹豫着接了过来,说了声“抽几口呗”,然后转头向着西北方向大口的抽了几口,马上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心里安慰自己说:“唉,我幸好没在顺风的地方,要不肯定被熏死了。”

    孙大锤脸色缓和了起来,露着两排从来没刷过的大黄牙,抚着长长的胡子,赞赏的说:“小子,你和别的公安不一样。”

    丁凡心里强忍着恶心,假装调皮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孙大锤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厌恶之色,说:“丁凡啊,你可别伸舌.头,是不是跟阿旺那个混蛋学的啊,那家伙一打架就伸舌.头,绷着腮帮子,那是发狠呢,麻痹的。”

    他在这地方待的年头多了,对北山旅店的事了解的门清,以前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专案组在这里,知道阿旺那些人自然不敢乱来,才说了出来。

    “阿旺啊,现在是我徒弟了,以前挺能混的,最近表现的不错呢,改天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必须尊老爱幼,好好和你说话。”丁凡嘴里说着,趁他精力分散,赶紧把老烟枪放回到他手里。

    他们闲聊了会,从孙大锤嘴里他知道刘德、阚亮他们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人还没看到人影呢。

    “李指导呢?这家伙得过脑血栓,手脚不太利索,别犯病了。”丁凡随口问。

    “大义啊?唉……”提到了性格内向、厚厚道道的李大义,孙大锤不由的叹了口气。

    现在丁凡知道了,李大义的家就是兴隆矿的,住在供销社前面几条街上,旁边有片小树林,家属都在那里呢,平时他都是在翻身屯上班,抽空回来一趟,也是待在家里,照顾家人。

    “指纹那事……”听到这个消息,丁凡脑子里又冒出了无数个想法:李大义这也太沉默寡言了,家在这里竟然没看出来;大地主尸体上的指纹有可能是专案组的人留下的,那又是谁呢?

    李大义对同事关心照顾,是个老好人,不像宋密德那样心眼多,老奸巨猾,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起码能知道谁最有可能。

    坐在孙大锤臭脚味和刺鼻的旱烟中,丁凡平静的看着远方,似乎已经闻不到这种味道了,脑子里闪动着一个个熟人的影子:被大小地主指使人推到公厕里侮辱的宋密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阚亮?到底是谁呢?

第0093章 警察世家

    傍晚时分,丁凡在居民区里穿行了一会后,在一片废墟旁边看到了靠着小树林的楼房。

    “李指导,我还以为你们当领导的都是有钱人呢,唉……”看着那栋破烂不堪的五层小楼,墙体上杂乱的电线像是陈年的蜘蛛网,楼梯破败不堪,丁凡不由的感叹起来。

    这栋民房应该建设于二三十年前,上面还写着些解放宝岛、农业学大寨样的标语,隐约能听到里面很多人家在劈柴生火做饭。

    丁凡向着旁边的一个小铁皮房走去,上面写着模糊的食杂店、修鞋字样,尽管快要看不出颜色了,但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他靠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正好有人在说话。

    “老李头,这水果罐头进了半个月了吧,过期了我看你卖给谁去?”一个当地口音的说。

    “下星期很多单位就开支了,这几瓶应该能卖出去的,唉……”有人唉声叹气的说。

    丁凡推门进去时,顿时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平方米的小店里摆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穿着遍是油渍的中年男子正举着玻璃瓶子,柜台边上一个穿着劳保大褂的老板正在给瓶子里灌着香醋。

    丁凡在一堆鞋子和修鞋工具大步迈了进去,重新观察了里面的情况,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家小区食杂店,卖的都是老百姓过日子用的用品。

    他买了包烟,顺便问了下李大义的家庭住址,指了指里面的一瓶老白干酒说:“我是老李家的外甥,县里来的,他喝这个吗,给我来两瓶。”

    老板接过去十块的大团结,举在灯光下看了看,有些意外的说:“李公安啊,他家里麻烦着呢,能喝得起这个吗?你前脚拿走,没准他随后给我退回来了,这钱我还得找给他。”

    丁凡愣了愣,满脸疑惑的想着,真想再好好问问他,李大义堂堂的派出所指导员,一个月工资一百五十块呢,在当地还不是上流家庭啊,怎么能这样。

    可一名侦查员的理智提醒他,很多事就要自己去观察,去分析,才能做出客观的判断。

    “这两瓶酒不能让他退了,我再给他弄点酒肴!我俩一会直接就喝了。”丁凡想着,又指了指柜台里面的两个松花蛋,又买了两个。

    带着这些东西,丁凡出门就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一单元门口,看着楼洞里黑呼呼的,又往左边102室看了一眼,顿时感觉里面有些异样。

    这里距离矿里比较近,现在才六点多种,屋里亮着明亮的照明灯,可一种声音让丁凡听着感觉很刺耳。

    他往身后扫了一眼,发现楼房对面空地上有人见缝插针的种了不少豆角、葡萄,中间还有几块乘凉用的石头,于是眉眼一调,决定现去那里观察一下再说。

    室内,简陋的房间里,一个十七英寸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墙上挂着一家人的黑白照片合影,照片下的靠边站方桌上,李大义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饭粒在嘴里快速的嚼着,抬手端起小口杯的烧酒,轻轻的抿了一口,喉咙里发出一声苦辣的感觉,皱了皱眉头,马上又舒展了下,似乎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对面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消瘦,眼神无光的女人,穿着破旧的大背心,翘着二郎腿,正大口大口的抽着烟,每抽几口,都会吐出优美的烟圈。

    “老李,在家里混的这么惨,哪个女人是谁呢?他还有小老婆了?”丁凡站在葡萄架下问自己。

    恰在此时,李大义个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说:“春妮啊,你还想怎么的?这个家啊,你说咱不能不过了吧,小宝在城里上学,你就不能出息点,唉……”

    葡萄架和房间里隔着五六米远距离,丁凡隐约听到了他说的话,但是不是很清楚,就轻步走向了门洞,看他家半掩着门,就上楼站在缓台处,找个地方,静静的听着。

    “爸,爸,你杀了我吧,省得活遭罪啊。”那个叫春妮的女人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脸皮一抖抖的,似乎是在扯掉一个女人,一个女儿最后的尊严。

    春妮是李大义的女儿,她绝望的哀求着李大义,嘴唇发抖的看了一眼旁边门框上的一条尼龙绳。

    尼龙绳像条挂着的毒蛇,那长长的口子里仿佛是她要解脱悲惨命运羁绊的唯一出口。

    “妮啊,爸以前是教过你,一个人活不下去了,解下裤腰带往桌子角上一挂,伸进脑子跪在地上就能解决了,可小宝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李大义端着酒杯的手在发抖。

    丁凡从来没见李大义如此激动过,其实这哪里是激动,准确说是一个没能耐的老民警面对女儿自杀未遂撕心裂肺的无奈!

    “老李,你去吧,给我也弄一包耗子药,往米饭里一拌,咱们三口一起走吧,老天爷瞎眼了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里屋里,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似乎还有无力的翻身声音。

    “老伴卧床不起,李指导,你……”丁凡心里判断着,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里。

    他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山区基层单位领导的家,怎么也不会把这种窘境和李大义联系在一起。

    “死?我儿子死了,女婿没了,这个家再没了,我,我怎么和孙子交代?你就别添乱了……”停了会,李大义一只手揉着额头,双眼痛苦来回摆动着,然后绝望的叹气说。

    似乎是很少看到他心情这么好,桌子底下的一直哈巴头探出头来,呆呆的看了他几眼,嗓子眼里发出了懂事的呜咽声。

    丁凡虽然没完全听懂李大义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隐约感觉绝对是一件件离奇少见的大事,当他不忍心的抬头看李大义时,目光所及之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墙上的那个合影终于看清了,写着1983的字样,李大义和老伴坐在前面,中间是可爱的孙子,身后站着四个青年男女,男的全是身穿警服的帅小伙,两个女孩中其中一个和李大义的女儿,也就是这个刚上吊没成的春妮,很像,很像!

    “儿子没了,女婿没了?李指导……”丁凡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李大义原先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门三个警察,现在家里出了大事了。

    “不对啊,女儿怎么有这种癖好?老李怎么管的啊。”丁凡目光移向春妮时,一种职业习惯下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春妮吸.毒了?面色枯黄消瘦,哈欠连天,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这一幕幕就在眼前,脑子里又是浮想联翩,现在如果谁告诉丁凡李大义家里现在死气沉沉,日子过得一点朝气都没有,他实在无法和李大义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受不了,真的……”丁凡感觉眸子周边有股子不争气的液体涌出,黯然伤神的想着,然后悄声向下走来。

    到了门口黑暗处,他轻轻的把两瓶酒和塑料袋放在了地上,悄步走出来,到了葡萄架下捡起块石头,往外走了几步,然后轻轻的扔到了门洞里。

    石头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后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陈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小狗狂吠的声音,丁凡迈开大步,脚尖着地,向着黑暗中跑去。

    身后的狗叫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可丁凡总觉得李大义追出来了,一个劲的跑,跑过了食杂店,跑到了小树林里,才气喘吁吁的站住了。

    他扶着一颗大楼树站住了,惊恐的看着黑呼呼的树林深处,难以置信的看着一下子陌生起来的世界,呆呆的说:“老李,家里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十分钟后,他悄声走出小树林,脸色刚毅,仿佛刚刚经受了一场灵魂的洗礼,更像是心理承受能力瞬间变大了,心里坚强了起来。

    再回到食杂店门口时,丁凡调整了下情绪,心里默念着“我是侦查员,是调查真相的。”当他重新摆出了一脸的苦相和无奈后,悄然推开了房门。

    小店老板正在灯光下数着寥寥无几的小额钞票,看着丁凡来了,就顺手放在衣兜里,丁凡往他前面的凳子上一坐,发牢骚的说:“大叔,我倒霉死了,怎么碰到这种亲戚了,你这里能喝酒吗?来两杯。”

    他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老板旁边的鞋上。

    老板摸了摸半秃的光头上,脏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的笑容,说了声你等着,就起身给他从坛子里打了两杯酒,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塑料袋上,搁在了他前面一个凳子上。

    “再来一杯,我请你喝,你说说,我叔伯舅老李怎么了?我来报喜呢,还把我一顿臭骂。”丁凡说。

    他这是要请谢顶老汉一起喝点,老汉看他出手大方,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占了一个很大便宜似得开心笑着,直接给自己打了一杯酒。

    给丁凡的酒是满的,他的还差那么一点点,在他看来反正是丁凡请客,就算是不满杯,也得按满杯的收钱。

    丁凡介绍说自己是县城来的,家里妹妹考上地区师专了,考了五百多分,是县城的状元呢,父母让他来告诉叔伯舅一声,报个喜,然后借点学费,可没想到李大义不光不出血,还说两家多少年不来往了,态度生硬的把他赶了出来。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你们兴隆矿的人怎么能这样?”丁凡失落的抱怨着。

    “小子,喝酒,喝酒,你要是知道了老李家的情况,估计你连喝酒的心情都没了,信不?”谢顶老头盯着他的眼睛说。

第0094章 离奇的冤情

    “大叔,来走一个……”丁凡举着酒杯,眼神灵动的说着。

    在这种异味严重的杂货店里喝酒,他以前连想过都没想过,可现在入乡随俗,加上任务需要,慢慢的有些习惯了。

    谢顶老板看出他县城来的,性格活跃,善于言谈,虽说来走亲戚没借到钱,还邀请自己喝酒小酌,那才叫一个乐不得呢。

    他轻轻的和丁凡碰了碰酒杯,闻了闻杯里的烈酒,美美的吸了口气:“这回进的包谷烧真够味,酒厂的李麻子说是刚淌下来的第一波,我看啊,差不多。”

    丁凡扒开一个松花蛋,给他递到跟前时,发现有几块蛋皮没剥干净,连忙抽回手,抱歉的说:“大叔,大叔,你等会。”

    这个细小的动作,弄的谢顶老板很是不好意思,一下子抓过来,毫不在乎的说:“小子,怎么能让你给我弄呢?老汉我可没见过什么世面,卖东西、修鞋就是混口饭吃,来,我敬你。”

    谢顶被丁凡弄的一下子不好意思了,举着酒杯表情生硬的回敬起来。

    听着外面下起了雨,两个人两杯酒下肚,丁凡喝的脸色微红,学着乡下人吧嗒着嘴,四五忌惮的打着酒嗝,问:“大叔,有辣椒吗?来两个。”

    “呃?有,有,你等着的。”谢顶意外的看了眼,转身去墙上拽辣椒了。

    几分钟前,他绝对不会想到丁凡是个讲究的人,对一个乡下人态度这么好,还朝自己要吃的,彼此间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民间说法这叫不jiagu,在丁凡眼里这叫群众工作,用好了就掌握了人民群众的力量,很多潜在的线索藏得再深也会浮出水面。

    两人自然的说到了丁凡的“叔伯舅”李大义的事,丁凡费劲的咽下去一口酒,友好的看着谢顶老板,不解的问:“大叔,你说他家里怎么了?”

    “老李这人吧,穿上警服了看起来是个警察,其实就是个苦命人,他遇到的事,我五十多了,还是第一次听说,窝囊啊……”谢顶老汉那平时几乎看不出喜怒哀乐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同情神色。

    去年初,李大义在县局治安大队工作的儿子李伦,回家办事,局里安排他顺便调查下几起拦路抢劫案,李伦回家看完了妈妈,趁着夜色在十字街上摸起了情况。

    李伦瘦瘦的身材,留着一头色泽丰润的小分头,是个刚结婚的帅小伙,为了到兴隆矿电影院摸犯罪分子线索,特意穿上了结婚刚买的皮夹克,就混在了电影院人群里。

    兴隆矿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电影院向来是灰色人群,痞子混子的聚集地,这些家伙以在这里打架、欺负人为荣耀。

    在一场电影散场后,他看到几个小青年交头接耳的走着,一个左撇子的小子手里从兜里拿出来明晃晃的匕首耍着,按照他这个特点,李伦完全可以以携带管制刀具的理由,对他进行询问,可因为想调查他一会能做什么,一直跟在后面。

    左撇子在电影院门口吃冰棍时,突然被旁边的一个人踢了屁..股,这家伙怎能受得了这个气,转身就和人家动起了手,事后知道那家伙叫明子,也是个闲散人员。

    “别动,县局的。”李伦看他俩打成了一团,旁边两伙混子虎视眈眈的观战着,直接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可也就在此时,左撇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威胁,急了眼的拔出了匕首,向着身后猛的捅了一刀,李伦当时还没感觉出什么来,肺部瞬间被利器捅开一条大缝,冰凉的匕首不断的往里刺去,他才意识到自己挨刀子了。

    事后县局来人调查时发现,李伦肺叶受到外力刺穿,治疗不及时,流血过多而死亡。

    “小子,左撇子叫左龙,有人说是塔城县的,有人说是松江市的,没事的时候经常在银河喝酒,自从这事之后,他家里来人了,开的都是好车,听说找人办事直接上金镏子,后来县里说了,李伦是调查抢劫的事,这回是拉架,没办法……”谢顶老汉说着民间的传闻。

    按照他的说法,捅了李伦的左龙当时第二天就被抓起来了,人家门子比较硬,加上当时他那些狐朋狗友做的证人证言都是向着他的,很多人说李伦当时抢左龙的水果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青龙是跟过去误伤了他。

    丁凡暗自想着这其中的细节,分明是漏洞百出,别说是公安民警了,就是普通人除了这种事,那个左龙是脱不了干系的,可一想到老汉说的金镏子什么的,他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两个人:大小地主。

    可这种怀疑是万万不能和老汉说的,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来走亲戚的,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抓起几粒花生米嚼着,惊讶的问:“原来如此啊,我叔伯舅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对啊,他不是干公安的吗?怎么能吃这种亏!”

    他这个问题问在了关键上,谢顶老汉告诉他,李大义当时到处找领导,带着东西请同事们帮助分析这个案子,可当时有领导发话了,案子始终没有进展,有人告诉他去和张氏兄弟谈谈。

    他找到张志文时,在张志文的办公室里被辱骂一顿,张志文举着茶杯对准他的脑袋,叫嚣说:“不服是吧?一个穿警服的老狗,还特么的怀疑起我来了,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警告你……”

    大地主这种谁也不惯着,无法无天的匪气做派,兴隆矿没有不知道的,现在李大义被威胁了,回到家里时,就是从这家食杂店里买了几瓶白酒,回家喝的烂醉如泥。可更惨的是他的女婿吴福。

    “吴福是个老实孩子,在矿务局消防队,也是着装的,每次见了我都先笑呵呵的半天才说话,真没想到……”老汉举起酒杯,看了眼外面,好像心疼一个平时对自己很客气的孩子。

    李大义从张志文那里要说法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家门口人影不断,还有人社会人当起了说客,劝他要点钱的了,只要他不告张志文了,自然就有人给他送来几千块钱的慰问金,当然,饮酒后满身怒气的李大义绝对不会同意,到了半夜时分,他站在院子里冲天发誓,一定把这件事弄清楚,还儿子一个公道。

    第二天晚上,不知道什么人摸清了消防队是吴福值班,在西郊一个储木仓库弄着了火,等吴福和同事一起到了现场,闯进火场时,工棚上的横梁毫无前兆的掉了下来,活生生的把吴福砸的现场死亡。

    老汉说完了这些,夹在手指中间的烟快要烧到手指头了,还没缓过神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动不动的,呆呆的想着。

    从他开始说这一系列的怪事时,丁凡脑子就像一台告诉运转的电脑,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分析起来,现在看来李伦和吴福的意外死亡都和张氏兄弟有关系,可每个事对方都安排的周密细致,如果不是深入调查,进行剥茧抽丝的分析,很难一下子确定凶手是谁。

    尤其是吴福这种火场的案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尤其是火场除了人命,不明真相的人员蜂拥而上,破坏了各种痕迹,再进行调查,只能从怀疑对象开始调查,可儿子女婿先后意外死亡的李大义想必是早已经心如刀绞,整个人都颓废了,谁又能帮助他呢。

    可丁凡已经参加了专案组,和张氏兄弟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那两个祸害一个进了看守所,另一个死了,为什么没有人和自己说起李大义这么凄惨的遭遇?

    这些问题,在丁凡脑子里一遍遍的闪过,窗外骤起的风雨声,夹杂着一闪而过的闪电,然后天际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他内心深处闪过一个可怕的模糊念头:“李指导,在等机会?还有……”

    “小伙子,这事你就是到了城里,也不能说,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老李平时都成哑巴了,见人就是闷头走路,很少说话,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不提这事了,你可得小心点啊。”老汉小心翼翼的说着,害怕的往门口看了看。

    丁凡点了点头,他已经不用再问了,这地方的人很多都是受到张氏兄弟欺压过的,别说现在张志新还关着,这种人就是死了,在今后的几年里,胆小怕事的老百姓都不会当众谈论这些话题的,弄不好就会惹上杀身之祸。

    丁凡把吃剩的松花蛋往他跟前一推,假装一下子想出了什么重要的事,看了眼手表,小声惊呼说:“大叔,都八点多了啊,我找个地方住去,要不大车店都没地方了。”

    外面的雨很大,像是诉说着一个基层民警屈辱无奈的冤情。

    风雨击打着丁凡刚毅的脸,一股子莫名的冲动在脑海中荡漾:“李指导,怎么能摊上这种祸事,为什么啊,你是人民警察,你连自己亲人都保护不了……大地主,我x你祖宗,怪不得胡疯子给阴间儿子送刀呢,还有张志新,你等着的。”

    漆黑的雨夜中,他感觉身体发抖,湿漉漉的额头上有些发冷,看着十几米外李大义家昏暗的灯光,却感到那里有种神奇的魔力吸附着他,让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十分钟后,谢顶老汉看了一眼店里飘散的酒香味,纳闷的想着丁凡这个陌生的小伙子喝酒时的表情怎么有些怪呢,当他把铁将军挂在房门上,准备打烊回家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凉而愤怒的狼嚎声!

    那声音划破了夜空,凄厉而霸气,像是一头狼王向着另外一群狂兽发起进攻的战斗号角。

第0095 章 领导督战

    “报仇,报仇……”回去的路上,丁凡面目凶狠,似乎是一头记了死仇的狼王,浑身的力量和王者之气凝聚在脸上。

    丁凡不是个世俗的人,从穿上这身警服来时,谁对自己好绝对会涌泉相报,而一旦是恶性犯罪分子,尤其是欺负老弱病残的,必定瑕疵必报,何况大小地主他们这是把一个贫穷老实的老民警一家子整成了这种情况。

    如果说大小地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站在了丁凡跟前,他肯定脱了警服,几路必杀拳脚过去,把他们砸趴在地上。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在燕京每次周日下午坐101路公交车回警校,总能看到一个叫大文的痞子欺负外地学生。

    丁凡那天又遇上了,他警服反穿,把大文引到路边大树后面打的鼻青脸肿,然后将他拽到公交站点,脱了他的鞋,把袜子塞到嘴里,用鞋底抽了个没皮没脸,狼狈不堪。大文这种站在大街上混的痞子,很在乎脸面的,丁凡对这种人就是要痛痛的打脸,让你在别人跟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天晚上,他因为打了大文耽误了上晚自习,刚坐到灯火通明的教室时,中海派出所的民警带着大文就找上来了,幸亏啊,刘大猛的岳父就在那个公交车上,看着丁凡面熟就跟着过来了。

    刘大猛的岳父王国庆是京城资深法官,别说警院的人,就是市局的也经常请人家**学常识,王老爷子一看丁凡为民除害还要挨收拾,顿时勃然大怒,当着派出所民警、警院领导、丁凡和那个死不要脸的大文的面,讲大讲特讲,什么依法执勤与实事求是相结合,要区分正确制暴与暴力抗法的本质。

    丁凡记得当时老爷子一头银白的头发,国字型的脸上彰显的全部是正义和人性,当他挥舞着大手宣布说:“各位,你们如果处理了这位同学,我敢保证整个101车上的乘客没有一个人会答应,那么你们感觉你们的执法还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这里,丁凡更是坚定了信心:“一定运用好法律赋予的权力,早点把张志新送上法庭,送上断头台,尽快查清事情真相,就算是张志文和白狼死了,也得送给他们应有的判决书,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

    快到门口时,丁凡看到旅馆门口射出了两道明亮的光束,光束穿透了雨幕,把远处照的亮如白昼。

    旅馆门口,几个人正在恭候着。

    丁凡嫌刺眼的用手挡着,恰巧被刘德看到了,刘德招了招手,厉声吆喝道:“小丁,你还不快点,领导来了。”

    看这台警用吉普车,丁凡一下子就判断出来是上面来人了,出于礼貌,迈开大步迎了上去。

    车上一个瘦小的司机下了车,看了这些人一眼,去旁边帮助打开了车门,一个胖乎乎的男子下了车,挥动着大手和门口的人打了个招呼:“同志们辛苦了。”

    他过来和马龙飞握手时,马龙飞谦虚的说自己是呼鹿县局马龙飞,来人中的小瘦子跟在胖领导身边,提高声音介绍说:“这是我们熊处长。”

    胖处长看出来马龙飞是谦虚说法,大咧咧的说:“马局长吧?柳泉的事弄的怎样了?这都三天了啊,处里几百号兄弟给我的压力不小啊,就靠你们了。”

    看他面露不悦之色,马龙飞细想一下,门口尸体这事确实办的不是很利索,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这种情况怎么和人家铁路公安处长说,都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抱歉的说:“处长,可能是我们方法不对,但一直在努力调查中……”

    庞处长不悦的哼了一声,背着手就往往里面走去。

    就在刚才,县局值班室给一矿保卫科打来电话,说塔城铁路公安处熊九龙处长亲自到兴隆矿,慰问侦办铁警柳泉被暴力残杀的案子。

    因为保卫科长赵永久今晚没值班,所有保安小李子匆匆来通知了专案组,告诉了对方大约到达的时间,所以马龙飞他们早早的就等在了外面。

    世上很多人都怕有脾气的人,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堂堂的处长!

    刘德似乎担心自己一会就要挨骂了,赶紧上前两步,放低态度的汇报道:“处长,处长,我们这两天的调查还是有效果的,重点人员排查的差不多了,一会马上连夜分析研判,相信还能有进展的。”

    胖处长已经站走到了临时当办公室的房间里,两只脚一前一后的才迈进去,看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墙上更是光秃秃的,全然就是一个普通旅店房间的模样,顿时双手掐腰,满口不悦的说:“马副局长啊,你这活怎么干的啊,你们办案弄的台账簿册呢?分析报告呢?你们是不是天天扯淡唠嗑呢,柳泉的死,在全处轰动太大了,现在晚上值班我都得派三四个人了,怕再出事。”

    熊处长绝对是个有气势的领导,全然没顾得上身边还站着人呢,一个胳膊肘无意中把刘德碰了一下,疼的刘德撇撇嘴,小声哎吆了一声。

    宋密德他们也都害怕呢,纷纷往后躲避着,马龙飞犯愁的看了他们一眼,马上强打精神走到庞处长跟前,站在他侧面,稳重的解释说:“处长,有些事我们做的不太好,这也是客观条件,这里交通、通讯都不方便。”

    他们在里面一问一答的,熊处长对专案组前期的工作有的地方满意,大部分则是责怪,不断的问马龙飞和刘德到底什么时候能破案,如果三天之内不行的话,他们将上报地区公安局刑侦支队,请他们过来指导。

    所谓的指导,分明是不信任呼鹿县局的人,马龙飞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一个劲的耐心的解释。

    丁凡站在门口黑暗的地方,看着小个子司机脸色和蔼,静静地带着,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顺手热情的递过去一根烟,扭头看了里面一眼,半是开玩笑半是嘲笑的说:“哥们,你们领导着什么急啊,兴隆矿现在两个重大犯罪团伙呢,你们民警兄弟的事可能和他们有关系,主要线索早就掌握了,就等着几个案子一起收网呢,到时候开个公审大会,你说铁警兄弟们不是能解解心头之恨吗?”

    “嗯,我们处长是个急性子,柳泉的案子性质和普通案件不太一样,你们理解吧,这次处里带了不少慰问金,可你们……”小个子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屋里,分明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个专案组的样子。

    丁凡顿时乐了:“小哥,我公大毕业的,学过公安史,建国初期老公安抓特务弄间谍在窑洞里办案,不比这简陋多了,案子照样破,人照样抓,多大事啊。”

    他说的信心十足,略带一股子见怪不怪的调侃,听的小瘦子惊诧的看了他几眼,疑惑的问:“兄弟真是公大最高学府的?那地方出来的都是高手啊,我报了几次函授面试都没通过呢。”

    里面的领导们在挨训,他成功的忽悠住了瘦子司机,丁凡这会的心情还是蛮爽的,他把手搭在瘦子肩膀上,小声机密的说:“欲擒故纵,声东击西,然后……”嘴里说着,他双手伸开,再慢慢的合拢,做了个合围抓人的姿势。

    “那个是你们刑警队长?”小个子似乎对丁凡很相信,继而指着里面的刘德问。

    “嗯,一般案件他没问题,再深点差了点。”丁凡说。

    “那,你们马副局长和他水平差不多?”瘦子目光在马龙飞侧脸上注视了几眼,又打听起来。

    丁凡对每个人都有客观的评价,虽然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但他对马龙飞无论是人品还是业务上,尤其是敬业精神上都有几分崇拜,自然是如实说:“马局?人家虽然是组长,是领导,亲自带队抓人,迎着枪往上冲,十天内打掉两个团伙头头,谁不服啊。”

    他们小声扯着呢,屋里的交流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熊处长似乎说累了,用厚厚的手掌擦着额头的汗珠,宋密德操.着所长特有的腔调说:“各位领导,兄弟们都用力了啊,昨天小丁子弄了个顿烤羊肉也犒劳大家了,现在处里领导来了,咱们赶紧通宵干吧,争取明早出点成绩。”

    他想说的是大家现在精神头都充足呢,可胖处长胖乎乎的腮帮子突然一绷,严肃的目光向他直视而来,呵声责问道:“什么玩意?人没抓着呢,你们还大吃大喝了,谁啊,谁啊?你给我过来。”

    宋密德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不自然的看了门口的丁凡一眼,这下子坏菜了,刘德正愁找不到人发火呢,直接把工作不力的板子打在了丁凡的身上。

    “丁凡,都是你,弄什么烤羊肉,足足吃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你说大家干什么不好?过来,这个事,你要是不给我说法,马上给我走人!”刘德指着丁凡的鼻子,恶狠狠的一字一句的道。

    丁凡没说话,可一脸委屈的看了一圈里面所有的人,小声嘀咕道:“抓人就抓人呗,怎么怨上我了?”

    小瘦子在旁边同情的问:“那你到底是吹牛,还是有把握啊?”

    丁凡现在紧张的不敢抬头,可对于旁边这个印象不错的司机还是小声的说:“你说呢?”

第0096章 内鬼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众人目光盯在了丁凡身上,人群后面的阿旺正提着两个暖瓶准备进来倒茶呢,吓得往后闪了几步,害怕的吐了吐舌.头。

    丁凡感觉到了小瘦子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隐约感觉他使劲摁了摁,暗示他别冲动,大不了认个错就行了,可他心里绝对的委屈:当时烤全羊做的那么好吃,你们一个个的,谁也没少吃一口,连店里的临时老板阿旺去卖羊,至少赚了十多块钱的小费吧,现在出事了,都落井下石了。

    这种事让丁凡吃哑巴亏,绝对不是他的性格!

    “处长,吃个羊怎么了?你们公安处遇到案子规定民警一顿饭吃几个菜,一天吃几顿饭?盐不能放多了,醋不能不搁?”丁凡轻轻的推开了瘦子的手,肆无忌惮的款款而谈。

    可能是他表情放松,说的和连珠炮似得,弄的庞处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毫无思想准备的挠了挠头。

    这下子好玩了,刘大明站在门口呢,听的一下子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嘿嘿道:“当领导也不能啥都管啊,未婚的给找个媳妇不?”

    当然,阚亮冲他点了点下巴,是赞成这种敢说话的勇气,同时也是提醒他差不多就行了。对于他俩的意思,丁凡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冲他刘大明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大明,我说的不对吗?这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关系,县局让我们是弄案子,抓人的,总不能连侦查员必须上男厕所,不能上女厕所都管吧。”

    丁凡这个话粗理不粗的话刚说完,刘大明笑点低的毛病一下子犯了,刹那间哄堂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快岔气了,指着丁凡笑得前仰后合的说:“主要矛盾,哈哈,哈哈……”

    其他人实在憋不住,都跟着笑起来,唯有马龙飞脸上只是略过一丝淡淡的微笑,打着圆场,侧脸对着蒙圈的庞处长说:“处长,丁子说的有点道理吧?”

    那胖处长心里有股子被愚弄的憋屈,嘴里吧嗒着,实在没想出怎么训丁凡,说他这么严肃的事情,别嬉皮笑脸的,可人家丁凡表情还算严肃,一下子大笑不止的是刘大明,要是再批评别人呢,毕竟不熟悉,还不知道人家都是什么职务,玩意说到领导头上,真较真起来,他怕是吃不消的。

    于是,胖处长无奈的看着瘦子说:“唉,唉,你说咋办吧?”

    瘦子想了想,目光友好的看了丁凡一眼,小声的问:“你说呢?”

    隐约间,丁凡感觉出小瘦子比较好说话,而且做事很稳当,起码不像胖子有领导架子,就趁机小声说:“别吱声。”

    他俩压低声音的交流着,胖子和马龙飞他们虽然听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谁都感觉出来说的肯定是正事,于是笑声慢慢的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们怎么办。

    “阿旺,阿旺,你死哪去了,倒水啊!”丁凡记得刚才看到阿旺了,大声的喊着,看样是想让胖子喝点水,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阿旺赶紧走了过来,把暖壶放在放在墙边,显示存在的说:“教练,不,丁警官,热水早就准备好了,你们都进屋吧。”

    他就站在丁凡旁边,双方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丁凡一下子看到了,顿时气得无名火气,咬着牙根说:“小子,你来了正好,烤全羊的事,你也有份,我挨批了,不能……”

    他嘴里说着,伸手就去抓阿旺的脖领子,看样是要好好收拾这家伙。

    阿旺顿时缩着脖子,说着不怨我不怨我,在人群里像个泥鳅往外面溜去。

    就在他跑到了院子里时,丁凡追上去了,拽着他的衣领子,一脚踹了上去,没好气的臭骂着:“谁让你忽悠我弄烤肉的。”

    阿旺现在心里懊恼不已,自己热情的送水泡茶,怎么还摊上这事了,所以一个劲的解释着,拼命的往外挣去。“小子,闹着玩你劲挺大啊……”丁凡想着,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双眸。

    “我不干了,行吗?”阿旺被丁凡逼的脸色大变,一下子急眼了,恼怒的说着,猛的反身一推丁凡,身体挣脱了,朝着门口跑去。

    一个民警,另一个是旅店混熟了的伙计,俩人闹着玩竟然闹恼了,胖处长煞有玩味的看着,心想丁凡你等着的,一会还得批评你没真事,这时候了还和无关人员闹着玩,可就在此时,他模糊的余光里,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动。

    是瘦子!

    他像一个热心的拉架人,快步走了出去,早就看好了身边有个凳子,顺手提起来,似乎还瞄了下,对着奔跑中的阿旺扔了过去。

    “哎吆……”阿旺被重重的砸了一下,身体本能的往前一探,脚步踉跄了几下,立马往前继续跑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众人惊讶的看着,阚亮一把抓住身边的人,急声问:“咋了?”

    被抓住的是刘大明,这家伙腆着肚子,一把把他推开,不耐烦的说:“闹急眼了呗。”可突然有人说:“走,跟上,有情况!”

    说话的是宋密德,他一直观察丁凡的举止,现在似乎发现了问题:这里面有情况,否则的话小瘦子司机不能也动手了。

    一群人蜂拥而出,向着院子里跑去,可那阿旺像个丧家犬已经跑到了门口,丁凡和瘦子穷追不舍紧跟在后面。可能是瘦子也急了,追到门口时身体和丁凡碰下,被丁凡一下子挤到了一边,弄的两个人都减慢了速度。

    等他俩来不及相互抱怨的到了门口时,丁凡猛的一伸手拦住了他:门口的阿旺手里多了一把长长的砍刀!

    砍刀半米多长,释放着冰冷的寒光,一看就是砍柴草常用的那种,碰到人身上必定是重伤难免。

    他面对这些人只是停了几秒钟,挥舞着砍刀,气急败坏的叫骂着:“来啊,来啊,劳资不活了。”

    阿旺声音粗野,满脸绝望,摆出了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模样!

    “咋了?”阚亮冲到丁凡的身边,用最简单的腔调问。

    “重要嫌疑人,师傅……”丁凡和阿旺隔着四五米,目视着阿旺,双眼阴鸷,小声的说。

    阚亮一下子明白了,丁凡怀疑他是凶手,目光不由的向着远处的草地那里看去,那里原先是民警柳泉被杀的地方,现在尸体已经存放到冷库里了。

    “好啊……”阚亮搜的一声掏出枪,利索的推着上膛,可他身边有个人推了他一把,刘大明提着一个棍子冲了上来,嘴里嚷着:“这家伙还用开枪吗?我……”

    他和阿旺接触好几天,阿旺这种人普普通通,根本就是自己的对手,这是要直接制服了阿旺,直接立功了。

    丁凡定了定神,前后看了看,路上的行人还不算多,看着这面又是刀又是枪的,都吓得躲在远处,这样就放心了,至少不能让阿旺动手再伤了人。

    话说刘大明大步流星的走着,快到了阿旺跟前了,棍子一横,牛气的说:“来,警棍术,劳资今天就把你削趴下的,让你叫……”

    丁凡一直看着阿旺呢,只见他双眸凶狠无比,早就不是此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家伙了,更像一个善于隐藏的狠人,就在他心里暗叫不好时,这家伙出手了。

    “唰,唰……”阿旺抡起了手里的砍刀,对着刘大明劈头就是几刀,刀刀狠毒,直奔他脑袋而来。

    “不好!”丁凡看出来了,阿旺双腿一前一后弓着,重心一点都没偏,每砍下去一刀,收回来再砍下去的速度掌握的很不错。

    这家伙绝对是个身经百战,至少是经常打街头混战的成手。

    阚亮手里的枪对着阿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在快速的确定是打在他什么地方呢,可刘大明胖乎乎的身体挡着,一时间确定不了准确的位置,所以双手握着枪,等着时机呢。

    就在大家感觉刘大明要完蛋时,这家伙嘴里好像是喊了句什么,手里的棍子横着就抡了上去,就在棍子被看到砍的发出了咔嚓的声音时,他猛的向后跳了两步,然后向着旁边一个翻滚,嘴里喊着:“上啊!”

    看着他肉球似得身体一下子滚的专业、迅速,丁凡心里瞬间放心些了,急声说:“打他的腿!”

    阚亮不再犹豫了,猛的一压枪口,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可他的枪口被人轻轻的往上一跳,就听有人不容质疑的命令道:“不准打人!鸣枪!”

    他来不及多想,食指扣动了扳机,天空响了两声刺耳的破空声音:嘭!嘭……

    枪响的刹那,阿旺抱了下头,发现没被打中,转身就跑,向着上坡拼命的跑去。

    这下子完了,这家伙知道警方不想打死他,直接逃命了。

    阚亮急的转头看了一眼万能,虽然没说什么 ,肯定是在埋怨他呢,万能推了一把他,急促的叫着:“有证据吗?有就干死他了。”

    丁凡、阚亮和万能急速追去,三个人谁也顾不上说什么,用尽了全力,看样子是必须追上这家伙。

    此刻的门口,胖子处长瞪着眼睛,满是失望的骂着:“老马,你们的人到底行不行啊,你看看啊。”

    显然,他是在责怪这几个民警婆婆妈妈的,好几个人连个嫌疑人都没摁住,可只听旁边有个人冷冷的说:“我看没问题!”

    丁凡怨阿旺,俩人打起来了。

    小瘦子上去拦住,结果还是跑了,到了门口阿旺抓起铡草砍刀,吓人!

    刘大明上去被他砍衣服上,这家伙庆幸衣服酷点没问题。

    马龙飞知道是那个公安处的瘦子,本想说刚才做的就不妥当,现在就是抓住了,估计阿旺也被打死了,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第0097章 咬舌自尽?

    争吵声不是求饶声!

    阚亮绝对是实战高手,一边猫腰飞奔,一边拎着枪,转头臭骂着丁凡:“你等着的,看我不打趴下你的。”

    劲风中,他杂乱的头发被吹得蓬松霸道。

    岂不知,丁凡现在也后悔不已,当时摁住阿旺好了,那样的话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bf,bf……”丁凡单手据着枪,面孔冷峻,目光却是看着前方。

    前面是两棵大柳树,挨着长大的姊妹树,树龄几百年了,遮天蔽日的,挡住了视线,他算好了,只要跑过这里,只要看到阿旺的影子,肯定一枪截了他的腿。

    说话间,他俩已经冲过了大树处,丁凡跑的恶心的吐了口气,着急的说:“师傅,师傅……”

    阚亮额头上汗水哗哗的流下,眼神有些模糊了,甩了甩汗水,急刹车般的减慢了速度。

    马掌店门口,具体说是店面前面的路上,站着两个人,丁凡看到他俩顿时剧烈的咳嗽着,捂着胸口拍了几下,松了口气。

    孙大锤站在阿旺的对面,手里举着一把长长的铁钳子,钳子有两米多,粗细握在手里正好,尖尖的头上被炭火烧的红彤彤的,还冒着灼热的气息,那烧红的精钢是透明的,谁只要碰他一下子,肯定发出烧焦的刺鼻臭味。

    “你这个祸害,想溜了?你是玩家把什?还是咱俩一对一单挑,老……”孙大锤像猛张飞举着丈八蛇矛枪,枪口低垂,直接对着阿旺的腹部。

    他说着,耸了耸肩膀,那巨蟒般的双臂发出了吓人的气势。

    阿旺眼睛四处看着,岂不知孙大锤掂了掂手里粗壮的铁钳子,底气十足的说:“小子,你要是从这里过去了,我是你孙子。”

    平日里,陈北山带着阿旺他们嫌这老头住在对面碍眼,没少收拾他,在他门口放过花圈,给他室外的饭锅里屙过屎,老头可是当年抗美援朝的老兵,也只是躲在窗户后面气的咬牙切齿的,又一次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去店里警告了他们一次,被陈北山带人打掉了他的门牙,阿旺还踩在他脖子上,伸着长长的舌..头,往他脸上吐粘痰。

    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机会了,孙大锤那双整天打铁的双臂,充满了愤怒,充满了力量,看这架势,只要阿旺往前再跑,他绝对会几下子把这家伙干个半死,毕竟在农村里,现场打死盗窃、抢劫的歹人,是不用偿命的。

    “老东西!”阿旺鼻尖上额头上往下滴答着汗珠,鱼死网破的想着,眼睛向右一瞥,知道那地方是个矮墙,只要跳过去了,就能有逃走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把砍刀对着孙大锤胸.部一探,孙老爷子以为他要进攻,抬起右臂,猛的出手,向前一档,只听咣当一声,阿旺扔掉砍刀,向着右边猛冲而去。

    这家伙知道好几个人在追自己,像个垂死挣扎不要命的狂兽,影子一闪,已经跑出去了四五米,再有两步就冲到矮墙那了,只听噗通一声,这家伙哎吆的惨叫了一声。

    丁凡看着他的抛出去的子弹匣从阿旺脖子处落在了地上,几个箭步上去,然后慢慢站住!

    没错,阿旺被他子弹匣打在了颈椎骨上,顿时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后脑勺发麻,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就在他慢慢的转头看情况时,站在他身后的丁凡,冲他诡异的一笑,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一个耳光打过去。

    阿旺顿时被打的呕了一声,疼的猫腰捂着嘴,丁凡已经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使劲的摁了下去,阿旺疼的杀猪似得叫了几声,地上滴答滴答的流下来一堆鲜血。

    阚亮看了一眼,知道丁凡至少把他牙花子打破了,打掉了牙也有可能,担心的说:“兔崽子,你……”

    丁凡从他焦虑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别动手太狠了,省得落下个爱动手的习惯。

    “师傅,这家伙伸手要削我呢,我挡了下,碰到他下巴了。”丁凡狡猾的说。

    他这个激灵的解释,听的阚亮脸上的紧张神色缓和了不少,赶紧好奇的问:“小子,你刚才说的什么夫,什么意思?是开枪还是鸣枪啊,劳资没学过外语的。”

    丁凡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板着脸,故作正经的说:“师傅,是汉语,我给简化了,不服!简称bf,呵呵……”

    说话间,马龙飞和小瘦子他们已经赶了过来,把阿旺围在了一起,刘大明靠他最近,担心阿旺再耍什么花招,担心的叫着丁凡“兄弟,你摁住了啊,摁住了,阿旺,别动!身上没东西吧。”

    嘴里说着,刘大明轻轻的摸了摸阿旺的脖子,任杰看他不摸腰,不摸兜,连腰带都不碰一下子,直接摸人家脖子,这地方和秃子的脑门一样光溜,不可能藏着东西呢,再说了这地方还有痒痒肉,陌生人一摸容易笑出声来。

    就在他感觉诧异的时候,只见刘大明的手闪电般的收了回去,抓住阿旺的手猛的一抬,另只手里的手铐一一下子给他死死的铐上了,下一秒,阿旺另一只手同样进入了手铐里。

    众人脸色欣慰,刘大明潇洒的甩了甩头,轻蔑的说了声:“毛啊,要不是我刚才大意了,早把你摁住了。”

    可就在此时,丁凡伸手制止了他,示意他别嘚瑟了。

    阿旺伸出了舌..头,上下嘴唇露出,尖尖的牙齿咬着黄了吧唧的舌...头,绝望的含糊说:“弄死我啊,你们弄死啊,劳资不识字,没念过书,信不信啊?”

    他喊的嘶声裂肺,让人听起来已经视死如归,完全是玩命的感觉!

    这小子这是要咬舌自尽,就算是死不了,他说了自己不识字,应该不是假的,他这么一下子咬下去,舌头废了,再写不下来,想拿下他的口供麻烦就大了。

    “泥马,别啊,咱……”刘大明提溜着他后背上的手铐呢,一看这事麻烦了,连忙说着,对着旁边的任杰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下身,裤腿那地方磕坏了,看样很疼。

    任杰白了他一眼,无奈的接过刘大明的手铐,呵声训斥说:“小子,你吓唬谁呢,死了就死了,你……”他并没有说完,因为马龙飞和万能都在给他使眼色呢。

    这个案子死者是民警,社会影响力很大,如果抓到的凶手没经过审讯就死了,难免在坊间被说来说去,弄不好还成了有心人造谣的关注点。

    这会,胖处长一直站在人群后面,他试了试,想进去指导指导,顿时被小瘦子举着手给挡住了,小瘦子悄声说:“回去,人家是主办方,等等看。”

    阿旺这是不知道从谁哪里学的操...蛋办法,直接要自尽,让你连证据都拿不到,现场的人虽然一个个表面平静,可谁都知道如果他得逞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同行们嘴里的笑柄:一群民警,有领导有资深人士,连这种情况都处理不了!

    丁凡看到了,阚亮站在阿旺旁边,握着手枪的手不断的用力,应该是找机会一下子打在这家伙的肩膀上,然后冲上去,把枪口塞在他嘴里,让他求死都不能。

    “阿旺,我对你够意思了,没想到……算了,咱俩说几句话,你再玩你的。”丁凡瞪了阚亮一眼,柔声说道。

    那阿旺现在差点要封闭听力了,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群人都是高手,不能听他们的,绝对不能听,他们肯定骗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丁凡说完,大家都在看着,准确说是看着低着头的阿旺,这家伙满脸的死气,是那种死也不悔改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瘦子悄声来到丁凡跟前,轻轻的碰了碰他手,意思是这样能行吗?

    丁凡本来就是想试试这个办法,现在看来作用不明显。

    虽然他擅长社会学,也就是现在的犯罪心理学,可什么办法并非都是万能的,犯罪人员形形色...色,看来这家伙是油盐不进了。

    所以,他看了看瘦子,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弄的瘦子没看明白,欲言又止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正是和阿旺较劲的时候,没准一句话就把这个处在生死临界点上的家伙弄急了。

    “说啊,我警告你……”谁也没想到,阿旺含糊的说了句。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连靠在他跟前的丁凡重新想了想,才确定了自己听的是真的。

    站在墙根的刘大明对着丁凡做了个鬼脸,表情生气的样子,是在无声的埋怨他别做这种无用功,可丁凡无视的收回了目光,清了清嗓子,像是无视阿旺的感受似得,轻声说:

    “阿旺,你可能有自己的难处,也可能是陈北山逼迫的,我就想告诉你一件事,就算你犯了死罪,判了你死刑,法律也是看态度的,你要是这么顽固不化,判了死罪,局里绝对会建议马上枪决,一枪送你上西天,连断头酒和烧鸡都吃不上,要是你配合好,给你争取个秋后问斩,你还能过几天人间的舒服日子……”

    丁凡说着,然后看了眼其他人,暗示他们自己快要编不下去了,赶紧过来救驾啊。

    “丁子啊,这种事嘛,专案组态度很重要啊,你认识那个程三吧,因为认罪态度好,交代了不少大事,罪是判了,你说咱也不能太无情了,他每天三次,嘿嘿,你猜干什么啊?”刘大明眼珠子转了几圈,说了个神神秘秘的事。

第0098章 一双燕京布鞋

    “大明,你小子就是实心眼,直筒子啊你,咱公安机关内部的事别什么地方都说,听到了吗?”任杰一把拉住了刘大明,忌惮的目光扫了一眼现场的人。

    任杰那张黑呼呼的脸,眼睛凸出,连眨眼皮都让人感觉实在,听起来这家伙就是从来不会撒谎的人。可刘大明被他一拽,一下子被弄疼了,好不领情的说:“什么玩意啊,我这不是工作需要吗?阿旺进去还能出来啊,我告诉你吧……”

    刘大明虽然说得有些隐晦,但是说了个哪个有钱人都羡慕的秘密,说是那看守所里根据被看守人员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居住和生活条件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没钱没势的普通人天天吃带着泥土的无油白菜汤窝窝头,而有钱有势的五人花毛钱就能买三个烧饼,或者油条。

    连按摩捏腿什么的都不是事,要是再厉害的人物,都有个小柜子,里面放满了酒菜,随便吃。这还不算,像程三那种厉害的家伙,住的都是单独房间,每周末都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来“服务”,还能遥控指挥外面自家的生意……

    此刻的阿旺心里认准了死理,宁肯受些罪,绝对不能招供,那样的话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丁凡的话不愠不火的说着,娓娓道来,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召唤着他漂浮不定的一念希望:“我能躲过去,听白老大的话,不能听死条.子的。”

    听这家伙说的没边没沿的,马龙飞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招了招手叫了刘德,又让就得找了胖处长,几个人转身围成一团,窃窃私语的,表面看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其实马龙飞都着急死了。

    “处长啊,这个大明嘛,就是鬼点子多,说实话我们呼鹿看守所从来没有……”他诚恳的说着,挨个看着这些人,心想你们千万别信这小子呢,这种事在我们这里绝对没有。

    可真就没想到胖处长信以为真的说:“老马啊 ,那家伙说的可不像是假的啊,咱们干这个的真的假的还看不出来吗?但是呢,你们的赶紧拿下口供啊,这天色……”

    胖处长说的没错,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在室外这种地方,讯问嫌疑人只恐怕容易出问题啊。

    人家担心都在情理之中,马龙飞本来就对刘大明的人品没有把握,轻轻的把刘德手里的手电筒压了下去,在黑暗中刘德认真的交代说:“刘队,一分钟后……”

    就在他们刚要分头行动时,只听阿旺带着求饶的声音说了句:“你们,你们,可得说话算数啊。”

    他这是同意了!

    丁凡嘴里说着肯定的了,脸色平和的走了上去,说咱们回去说当时怎么回事时,他冲着旁边的刘大明轻轻的一甩手,只见刘大明影子一闪,一只手抠住了阿旺的嘴,估计是动作比较生猛,把这家伙弄的先是像被打了几棍子的毒蛇,脑袋拼命的挣扎起了。

    “杂种c的,你……”刘大明凶相毕露,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猛的塞到了阿旺手里,然后两只手掰着他的额头和下巴,警告说:“小子,舒服吗?还玩不玩了?”

    说完,刘大明拽着阿旺就往大路上走,神奇无限的叫着丁凡:“丁子,我给你说,这天太黑了,要不是怕误伤了自己人,还用你们,本公子……”

    丁凡自然不会和他抢这种风头,和任杰跟在后面,算是帮他看着点,省得这家伙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没走几步,他又发现新情况了:刘大明一手抓着阿旺背在身后的手铐,抓着他头发,半是催着半是推着往回走,阿旺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拼命的挣扎着。

    刘大明这是个标准的押解重大疑犯的动作 ,上面就是这么规定的,自然是没问题,可阿旺看样子是难受的要死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丁凡不能不考虑。

    他捅了捅身边任杰,怕是自己判断不准,毕竟不太了解刘大明这个公子哥做派的同事,担心的问:“老任,这家伙上什么手段了?别把阿旺弄死了,那不就……”

    他本来以为任杰会跑上去把刘大明拽到一边,告诉他赶紧打住什么奇怪的收拾人的事,没想到他目光直直的看了看丁凡,一点不着急的样子,那呆板的目光停了好几秒钟,生硬的说:“没事,没事,你想让大明出事,不可能的,咳咳,法律上没规定紧急情况下,不能用袜子什么的让凶手闭嘴吧?”

    他一说完,呆板的脸色依然没笑,可丁凡顿时心里感觉反胃,一下子闻到了远处飘来的奇臭无比的脚丫子味,噗嗤一声乐了,小声咳嗦了几下,不解的问:“哥们,大明袜子不洗吗?还天天带着?”

    任杰告诉他刘大明的内..衣裤和袜子都是深色的,出差不管时间长短,从来不洗,穿两天就换,反正颜色差不多,别人一下子看不出来。

    想起来这家伙没事把小分头梳的利利索索,经常往自己身上喷香水,丁凡暗想这个奸懒馋滑的家伙真有一套,让人看着溜光水滑的很绅士,外人很少能发现个人卫生实在是糟糕,现在情急之下把袜子拿出来了,一下子暴露了。

    回到了旅馆,二丫他们都站在院子里着急的等着呢,丁凡指了指中间房间说:“大明,进去,二丫,你们……”他站在这些服务员跟前,隐约感觉他们不一定身上有大事,可绝对不是什么守法人员,直接严肃宣布起来:“阿旺涉嫌残忍杀人,这事大了,你们都干过什么事,都回去给我好好想想,想好了来找我,还有,他的事也都给我好好想想。”

    以前,二丫他们感觉丁凡他们针对的大小地主和白狼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没想到早就在调查阿旺了,他们身上多少都有问题,吓得自然老老实实的,各自回去想干过的坏事去了。

    等二丫他们回到各自宿舍再从二楼上往院里看时,只见门口已经有人站着了,看着像任杰,已经开始控制这里了。

    屋里,阿旺被困在了椅子上,阚亮搓着双手,轻轻的拽掉了他嘴里的袜子,可能是闻到了味道不怎样,一下子扔到门口的泔水桶里,义愤填膺的说:“看看,阿旺你多肮脏,连这玩意到你嘴里都那么难闻,说吧,怎么杀的民警柳泉,怎么去的塔城铁路,咱别耽误时间,刚才你领教了我刘大明的厉害,我告诉你,这才是开头呢,劳资……”

    这家伙现在神气了,因为阿旺该耍的花招都耍完了,现在就是再想弄别的路子,肯定不好使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暗想:“这么多领导呢,我表现的是不是差不多了啊,再显摆多了,头们……”但他又不甘心自己威武的形象一下子没了,用手指头点了点阿旺的脑门说:“你肯定不愿意试试,对吧?领导们都在呢,你交代吧。”

    刚才,阿旺还满脑子是希望呢,可自从决定不自杀了,刘大明一下子变得狡猾、狠毒,自己坚定的想法像泡沫一样被击碎了,顿时死一般耷拉着脑袋,鼻息里重重的喘息着,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刘大明嘴里耶耶了两声,挽着袖子又过去了。他发现马龙飞坐在床上,心事重重的着急要结果,表情更严肃了,叫嚣着:“阿旺,我劝你识相点,局长队长处长都在,还能拿不下你了。”

    看他这个样子,小瘦子若有所思的看了马龙飞几眼,俩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然后向着丁凡看去。

    丁凡狼蹲在门口,满脸平静如水,可那自信的表情里似乎蕴藏着别人难以发现的计谋。

    “大明你……丁子……”马龙飞叫着他两人,然后示意的点了点头:他让刘大明退回去,丁凡上去讯问。

    丁凡背着手,在阿旺跟前转悠了两圈,一句话没说,发现阿旺没注意自己,对着阚亮指了指阿旺的腿,阚亮顿时明白了几分,两步就赶到了跟前。

    “阿旺啊,该搜搜身了吧?这个过程咱不能少了,对吧。”丁凡说。

    一听说搜身,阿旺眼皮针扎了似得猛的睁开了,不由的抽.动了下右脚,就这个简单的动作,早已经被阚亮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了丁凡的意思,猛的伸手摁住阿旺的膝盖,双手用力,像紧箍咒一样扣的他怎么用力也动弹不得。

    丁凡闪电般的出脚,一下子踩在阿旺的鞋上,自信的叫着万能:“万老师,上手!”

    众人大骇,一个个惊呆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忙乎着,唯有小瘦子兴奋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叫着马龙飞道:“马局,快点看!”

    只见万能心领神会的拿出橡胶手套,顺手掏出一个材料袋,手里多了个镊子凑了过去,丁凡按住阿旺的脚步子,拼命的控制着不让他乱动,乐呵呵的逗着万能说:“万老师,里面有好东西,快点取出来。”

    万能现在还处于怀疑与兴奋中,可双手动作利索精准,几下子就脱掉了阿旺右脚的燕京布鞋,看了看,感觉还不把握,又把左脚的脱下了,嘴里还嘟囔着:“能吗?这能吗?”

    他拿到了那双鞋,戴上了口罩,听着身后丁凡还在控制着拼命挣扎的阿旺,拿起一个小手电筒,往鞋底看慢慢的观察着,发现里面黑呼呼的,什么都没有,眼眉处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坐在床上的胖处长一直没吱声呢 ,看他半天没说话,凑过来看看他,又看看鞋里,纳闷的问:“嘛也没有啊,就一双鞋垫子。”

第0099章 拿下证据

    “胖子,往后让让,你也差不多了吧?还来劲了?”瘦子拍了拍胖处长的肩膀,毫不客气的让他往后点。

    众人脸色大惊,虽然都没吱声,心里都在嘀咕着:“这是什么司机?怎么能对领导说话这么不客气,还赛脸了!”

    可他们眼中的胖处长听了司机的话,脸上微微一红,讪讪道:“唉,唉……”

    这个事,丁凡只是顺耳朵听了听,全然没当回事,手里忙着阿旺呢,这家伙像个不甘心的困兽,处心积虑的想着自杀。

    好在他死死的摁着,刘大明扯着一个布条,站在了阿旺的身后,说了声:“小子你喊啊,看我不把你牙……”阿旺果然中计的杀猪似得喊着冤枉,就在他嘴张大时,嘴里一下子塞进来一个东西,刘大明得逞的调笑说:“不是袜子啊,这回不是!”

    丁凡似乎闻着了,那股子味比袜子差了点,但是一样难闻的要命,这种味道好像在男人被窝里才有过,也只是邋遢人的被窝里,明知故问的说:“小皇帝,什么玩意?”

    “问什么问,又不是刑讯逼供,这叫依法控制涉法人员,皇家,内.裤不行啊,挺贵的呢!”刘大明听着阿旺嗷嗷的喊着,再想咬舌.头什么的事不可能的了。

    这个光景,万能戴着手套的光亮的手里,已经从鞋垫里掏出了东西,然后捏着,往后面人群里重重的一举,郑重的问:“处长,戴手套!”

    一个印着警.徽的工作证赫然亮在大家眼前。

    工作证磨损严重,可那警.徽庄严耀眼,仿佛诉说着一名基层公安民警不屈的眼睛。

    “别叫他了,我看看,是不是小柳,要真是他……”瘦司机声音有些沉重,淡淡的说着就走了过来。

    瞬间,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子神秘的感觉,在大家身边走来时,民警们纷纷让开,投过去一道道尊重领导的特殊眼神。

    他这么说,气场很大,底气十足,带着大领导特有的气势,众人又是一顿胡乱的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贴着一个年轻英俊警员的照片,年轻26岁,职务塔城县铁路公安处外勤民警……

    瘦子拿着工作证,翻过来看了眼后面的钢印,再翻过来时手掌有些发抖,猛的对着阿旺呸了一口,碎道:“柳泉这小伙子是刚从警校分来的,全处最老实的一个孩子,风雨无阻上班,天天帮助大爷大妈搬东西,没特么的一个说他不好的,就这么让你给干死了。”

    不得不说,瘦子这些话都是有感而发的,字字句句带着一股子盛怒。

    “这位是……”马龙飞似乎看明白了,此人才是公安处的领导,就悄声的问“胖处长。”

    “我们熊处长,熊九龙,越战十六军侦查营长,我爸的战友,我叫小六,他的司机……”“胖处长”不好意思的说着,顺便说了熊处长的情况。

    熊处长是老山前线战斗归来的干部,小六的爸爸当年是和熊九龙搭班子的政治教导员,在一场战斗牺牲。

    当初有个深入侦查任务,明知道c高地可能被地方占领了,小六的老爸没按照约定时间行动,提前两小时出发,去了原本是熊九龙负责的c高地,结果他带领的三个班全部牺牲。

    从这一点上来说,小六的老爸是熊九龙的救命恩人,所以小六作为烈士子女被招工上班,后来被熊九龙要到了公安处当了司机。

    熊处长这次进兴隆矿之前,因为不放心呼鹿县刑警的能力,决定让小六扮演领导,这样自己好好侦查下这里的情况。

    听了这个缘由,马龙飞顿时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熊九龙。

    熊九龙身体健硕,瘦小干练,不光把战友儿子视为己出,对牺牲的手下柳泉同样痛惜伤感,此人还不摆领导架子,一直在暗中观察专案组破案情况,老侦查营长做事严谨的作风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一点马龙飞心里无比的佩服。

    毕竟熊九龙是经历过战场血雨腥风的老军警,痛苦过去后,马上就恢复了理智清醒,转身握着马龙飞的手,略带歉意的感谢说:“小六既然说了,我就不多说了,感谢你们,感谢丁凡,这小子绝对是干刑警的料,下面……”

    他们小声说着怎么处理阿旺的方案,因为阿旺就在旁边,说到关键的地方不是眼神交流就是耳语起来。

    那边,万能已经提取了阿旺的指纹,阚亮拿着笔和纸,简单的做着第一次询问记录,大体也就是问姓名籍贯之类的,具体的深入审讯还得等回去县局再进行。

    因为在这里无法得到阿旺更多的物证,比方说dna的检测,就需要回到县局技术大队实验室里进行,所以,万能回了趟宿舍,拿了几个玻璃管,拿着镊子站在阿旺跟前,打断了阚亮的询问说:“小子,张开嘴,我弄点东西。”

    阿旺看他拿着玻璃管,举着镊子,知道是提取证据什么的,顿时想到了死亡,刚才熊九龙处长说的话他都听明白了,再一次知道了杀害民警罪上加罪,要想不吃苦头是不可能了。

    这种心理谁都理解,公安民警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吃多少苦自己知道,阿旺这么干应该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向公安机关公然宣战,然后在黑暗世界里扬名立万!

    对方杀了自己同行,向这个行业宣战,作为一个公安民警还能对他客客气气?不光是丁凡,就是现场的人,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但马龙飞这个组长,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他带着一股子和庞处长一样的气势走了过来,操着领导特有的口气说:“阿旺,你也是混过的,还是个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必须配合公安部门工作,听着了吗?”

    他这番话要是对待一般的小偷小摸来说,绝对震慑力强大,对方一下子就坦白交代了,可阿旺现在害怕从这里走出去,这里毕竟是他熟悉的地方,而县局,还有看守所在他心目中就是地狱,就是不是人待的地方。

    至少,他知道已经得罪了这里面的不少人,又是杀了公安民警,落到他们手里,只要是人少,自己将会受到什么待遇,那就不好说了。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丁凡冲着马龙飞使了个眼色,让他等等看,然后贴在万能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万能把玻璃管往兜里一揣,劝解说:“小子,一会带你去县里,顺路我去趟五间房、翻身屯办点事,咱们两天能到县里就不错了,路上山高林密啊……”

    他这不算是威胁,可说的都是实情,弄的阿旺鼻子抽了几下,想了想,动了动手,虽然没动的了,嘴里啊啊的说:“弄吧,弄吧。”

    万能还在犹豫这家伙会不会犯浑,丁凡悄声的说:“没事了,这家伙怕死了,才不会吃玻璃碴子呢,吃了咱都省事了。”

    就这样,万能从他嘴里提取了粘膜,然后放在了试管里,随后就和任杰把阿旺带走了。

    把万能送到门口时,任杰已经把阿旺铐在了吉普车后座上,丁凡靠在车窗上问道:“阿旺,杀柳泉你是什么想法?他得罪你了吗?”

    “没啊,这家伙扣过白老大运的木材,那是两年前了,我干了他,以后塔城县货运线路就打通了,那天我喝酒了,就那么回事。”阿旺靠在靠背上,满脸都是死人般的气息,继而咬牙切齿的说:“丁凡,我拿你当朋友,你怎么发现的我?对我那么狠?”

    丁凡知道马龙飞他们都在后面站着呢,怎么能失去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冷哼一声说:“你打着手电筒埋尸体时,有人看到了,要不是你喜欢伸着舌..头,绷着脸发狠,黑暗中人家都没认出是你,还有……”

    丁凡自从和孙大锤深聊后,调查出某天晚上有人在草地里埋东西,那个绷着脸伸舌..头的人,虽然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可隐约能感觉出身影熟悉。

    丁凡锁定他之后,一直在观察他,随着案情调查越来越深入,他把柳泉的工作证藏在了鞋垫下面,省得警方立案旅馆里也搜查时,丁凡初步决定了就是他。

    当然,丁凡后期的观察没瞒过熊九龙,所以在他通过打闹试探阿旺时,阿旺恐惧之下露出了原形。

    马龙飞他们听完这其中的过程,回想自己经历过的无数个案子,没有比这个更曲折离奇的,关键是丁凡能从细微之处发现问题,更是利用好了孙铁锤这个老汉,顿时心生一番感慨。

    押送阿旺的吉普车绝尘而去,胖子小六崇拜的看着丁凡,握着他的手恭喜了一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转头道:“处长啊,咱不是带东西了吗?”

    这么一说,熊九龙恍然大悟似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手里掂了掂,确定里面的东西都在时,走到丁凡跟前,庄严的说:“丁兄弟,我公安处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人调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弄明白,我早就在大会上说过了,内部悬赏一千块钱,请……”

    当厚厚的信封递到丁凡手里时,丁凡心里暗喜“这都赶上我一年的工资了,”可当他隐约感觉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时,脸上恢复了严谨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熊处,柳泉这个案子,不管是哪个公安机关,都会大力支持,绝对不让杀害民警的凶手逍遥法外,再说了,我就是做个自己该做的,成绩都是大家的,马局领导的好,宋所协调的好,还有我师父……”

    “行了行了,你会不会说话啊?”突然,人群里有人不满意的喊道。

第0100章 有舍有得

    “呵呵,我就收了,拿着,我明天交财务去。”丁凡知道是刘德又吃醋了,头也没回,直接爽朗的说道。

    这可是一千块呢,丁凡工资一个月一百多,就算是马龙飞这个科级干部也超不过200块,谁也没想到他直接说交公了。

    熊九龙处长更是没想到,那意外的脸色只是保持了几秒钟,顿时满脸欣喜,把装钱的信封递给了宋密德,挥了挥手,操着领导特有的声音说道:“我也是看出来了,小丁兄弟真就不是一般人啊,年轻有为,聪明机灵,聪明伶俐的新警多了去,可我就觉得啊他什么事看的比别人远,办法多,总能做出领导和同事意想不到的成绩,还有,就这一个不贪图名利,这一点我绝对别人做不到,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我处里去,我给你个官当当……”

    人家果真就是自卫反击战侦查营长出身,说话聊天直来直去,爽朗大气,少了一股子官油子的含蓄和架子,说的很是真诚。

    现场的人表情各异的看着他,也看着丁凡,刘大明小声嘀咕着说:“这个丁子,赶的机会真好啊,铁路公安处待遇好着呢,经常发福利,起码说坐车不花钱啊,人家是是铁老大呢。”

    在那个年代,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上,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铁路部门,现在人家不光要丁凡,还说给个官当当,这些人就算不嫉妒,也感到惊讶,刘德听刘大明说完,哼了两声说:“行啊,这小子去没准真能给个警长干干,但是他还得稳重点。”

    他的声音立即引来一阵附和声,宋密德感觉手下被友邻单位领导欣赏,自己也有面子,就附和着说:“熊处啊,你要是给个警长、乘警长什么的,我就放了,到时候我们到塔城去,也能有人管饭了。”

    熊九龙双手环抱,认真思考了下说:“你们啊,真就是淹没人才啊,他要是去我那里,怎么的也比警长、乘警长大点,老刘,你说呢?”

    他想起丁凡在这个案件中不动声色查线索,就像一个博弈高手,走一步棋看三步棋,大胆的假设,果断的出招,到了阿旺最后耍赖时,那斗智斗勇的谈判,是何其的艰难,这种情况就是放在他们公安处,那些中层侦查员也不一定能把握好火候。

    这话问到刘德这里了,话里话外分明带了一种对手间的试探,试探的是对年轻骨干培养使用的态度。

    刘德并非一点不看好丁凡,只是这家伙什么事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你想表扬几句,可总跟不上他的思路,何况人心隔肚皮,丁凡又是出自后进单位的人,想让他对他印象好,根本就不可能。

    终于,刘德说了个自己也不没想到的职务:“副所长?你铁路所人可多着呢,一个所十几个人吧,这小子毕业不到一个月呢,能当个副所长就不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唏嘘不已,阚亮像是看一个淘气的孩子似得看了眼丁凡,不屑的说:“他,嫩了点,在我这里还没出徒呢。”

    马龙飞心里喜欢丁凡的机灵劲,可县局从来没有那么年轻到领导的,心里铁定了一个想法:“这个熊处长肯定是开玩笑的,哄哄丁凡开心,再不就是当着这么多人说说客气话,毕竟帮助人家抓了杀人犯嘛。”

    下一秒,庞处长竟然没有笑,没说自己是闹着玩的,而是一本正经的说:“我熊九龙很少开玩笑,当着你们呼鹿县的同行更不能了,丁凡要是同意去我那里,我回去商量下,马上给你们发商调函,刑警队长的位子我给你留着,本人看人绝对不会走眼!”

    黑暗的院子里,原本是蟋蟀鸣叫,一片温馨呢,可安静的氛围被他这句话弄的每个人心里顿时感觉狂躁起来,熊九龙这个说法再次让他们心动、感慨起来,刚才都还争着说话呢,现在竟然一时间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个年轻警员,就算是公大毕业的优秀生,也不可能一下子提拔成科所队长。

    至于公安和政法大毕业的优秀生,在基层公安机关短暂锻炼后,成绩优秀的提拔为县局副局长也是后来几年的事了。

    有人说话了!

    是丁凡!

    他像个懂事的晚辈,扶着熊九龙处长的肩膀,半是感谢半是央求的说:“熊处,熊处,感谢了,我是马局长的兵,刚来这里,还没学习好呢,这事我不能答应,但只要你有需要,我肯定赶过去给你打杂。”

    丁凡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把感谢、谢绝都说了,说的合情合理,听着很是舒服。

    他们把熊九龙他们送走后,阚亮把丁凡叫到了厕所门口,靠着淡淡的月光打量了几眼,好像丁凡陌生了不熟悉了,不再是那个自己随便收拾的徒弟了。

    当他举起手来时,丁凡脑袋一下凑过去,像个小弟弟似得把额头贴在他下巴上,贱兮兮的说:“知道,知道,知道了,这半年了,师父该抽烟了,给你准备好了,大宇宙。”

    他嘴里说着,利索的掏出一盒硬壳的宇宙烟给阚亮塞到裤兜里。

    如果说阚亮刚才还想善意的说他几句,现在被他弄的一句话都没有了,兴奋的叹了口气,把他慢慢推开,悄声说:“丁子,你马上就会成为金山所最牛的人物了。”

    这天晚上,丁凡早早的躲在房间里,万能走了,房间里就他一个人,简单洗了洗就钻进了被窝,开始回想起今天的事。

    他必然的想到了熊九龙处长给自己封官许愿的事,这种事他要是提前和自己说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求他不能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可事发突然,他后来的一顿弥补 现在想想是对的,可无形中给别人造成的压力肯定不小。

    丁凡还是只稚嫩的雏鹰,就算是碰到了这种事,并没有过多的懊恼,而是枕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银白月光,听着蟋蟀青蛙的鸣叫声,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明明亮,他刚刚睡着,就听着旁边的房门响了,不用说应该是马龙飞起来了,这时候只有他能起这么早。

    丁凡揉着惺忪的眼睛利索的起来,轻轻的推门就出来了。

    东方才露出鱼肚白,一老一新两个便衣警察走在了大街上,闲逛着,信步前行,他们很少说话,大部分是在观察社情民意,看看这地方治安恢复了多少。

    走着走着,过了十字街,再往前就是林家铺子了,丁凡的手碰到了裤兜,感觉里面有些隔手,心里顿时出现了一阵窃喜:“带着钱呢,一会我就说自己饿了,正好请他吃个早餐,这老头……”

    他一想到这里,就想起了这几天专案组那难以下咽的伙食了,北山旅馆里陈北山还在医院抢救呢,阿旺被抓了,二丫他们几个哪有心情给他们做饭,大部分出去躲着了,现在一日三餐饭菜都清汤寡水的,能吃上一口就不错了。

    “小凡啊,其实这地方的治安,打完了团伙,加强巡逻就行了,你说呢……”马龙飞一番观察后,又提起了加强巡逻这个光荣传统。

    巡逻这种事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事,坐上警车一路警.灯闪烁查看也是巡逻,也能发现不少问题的,要是大街小巷的溜达查看,和老百姓打成一片,东家长李家短的,不光能震慑一般性打架斗殴、盗窃行骗,还能掌握更多的治安苗头,群众更相信警察,有线索就能说一声,治安问题就容易解决。

    “马局,咱有联系点啊,在二商店旁边,不行……”丁凡想起了那个废弃的二商店门口有个金山派出所驻兴隆矿警务联系点的木牌子,只是早已经锈迹斑斑,名存实亡了。

    “以后你们好好弄弄,你看你那些企业保卫科……”马龙飞若有所思的说。

    他那成熟的经验和不容拒绝的口气,听的丁凡一愣一愣的,心里暗道:“局长啊,我又不是所领导,我要是和宋老密说这事,他还不得说我管闲事啊。”

    就在他暗中引着马龙飞往林家铺子走呢,只见前面走了几个人,看样子是当地上班的领导什么的,刚吃了早餐回来呢。

    这几个人各自走着,丁凡不认识他们,可看见马龙飞脚步放慢,小声嘀咕着说:“大早上这么点背呢,怎么真碰上了啊,我还想去家里负荆请罪呢。”

    丁凡正纳闷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走到他们跟前,一脸的气愤,两道浓眉下面眸子阴沉,魁梧的身材挺立着,似乎有满腹的怨气似得。

    “主任,大哥……”马龙飞一开始脸上泛着浅浅的微笑,似乎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没法说似得,可没等他说完,中年男子扫了一眼丁凡,发现不认识后,目光重新回到马龙飞脸上,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来了,估计马龙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可丁凡看到了这人手在发抖。

    “大龙,你特么的,还有脸见我?”男子一只手抓住了马龙飞的衣领,嘴里恼羞成怒的说着,扬起巴掌对准了马龙飞的脸就是两巴掌。

    “遇到仇人了?大白天袭警?”丁凡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这些警惕的想法,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使了几分力气,猛的就要给他活生生的掰开,心里早就想好了再使出一个抓腕砸肘,把他推出去。

第0101章 警察也憋气

    马龙飞虽是个警察,可身材偏瘦,个子不高,在和男子撕扯中明显的处于劣势。

    在抓住男子的瞬间,丁凡感觉到了不对劲:马龙飞不光没配合自己,还推他的胳膊。

    丁凡是什么人!一看局长态度暧...昧了,自然就手一松,并没立马把这个人掀翻在地。

    “丁子,丁子,你,你一边去!”撕扯间,马龙飞有些着急的说着。

    他说话间,并没有动手还击,只是拽着男子往旁边的胡同里走,丁凡的手被他们挣开后停在了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俩。

    俩人踉踉跄跄的往胡同里走着,男子抓住马龙飞的手根本就松开,脸上的气氛似乎更严重了。

    “这里面是有事啊。老马欠人家的?”丁凡站在原地,有些看不懂了,但心里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件事:“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那男子似乎也不想在大街上动手,到了胡同里,巴掌就抡起来了,打的马龙飞脸上啪啪作响,嘴里还狂骂不止:“你出息了是吧,大龙,劳资当初看错人了,不是看错人了,是瞎了眼了。”挨打中的马龙飞,一边仰头躲着,一边不止所错的小声求饶着:“主任,主任,我……”

    他这是要说自己错了呢,可丁凡就在旁边,自己是副局长,专案组长,这个错字一旦说出了,自己今后哪还有颜面再见他自己那些下属。

    “不行啊,你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丁凡听马龙飞叫他主任,知道俩人肯定是古人了,可不管你什么情况,老马是顶头上司呢,这么打下去自己还有什么面子。

    想到这里,丁凡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把他推到一边,毫不客气的警告他说:“你谁啊?长了手就是打人的?来,来,你打我试试。”

    男子被他一个小青年说的嘴哆嗦了几下,马上就要骂他了,马龙飞一只手揉着脸,过来训斥丁凡说:“丁子,没你的事,这是我老主任。”

    丁凡明白了,这是他老领导啊,心想那也不行,挨打的是你,现在我要是不管这事就没完了,于是冷眉冷对的倔强说:“谁也不行,我丁凡是你手下不假,咱是执法民警呢,打人不违法?这事我就管了,不说清楚,你,你,别想给我走了。”

    他这股子气势像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愤青,可脸上洋溢的气度又不容别人挑战,看起来马上就要急眼的架势。

    “这事你最好别管,大龙以前是跟我干的,吃住在我家里,念函授我辅导的他,他办案无能,我打他咋了?”男子说着,可口气软了不少。

    “营林局孙局长,我以前的领导……”马龙飞站在丁凡身边小声的说。

    丁凡听出来了,这个男子就是营林局的副局长,那个强..j案孙小玉的爸爸,怪不得人家抓住马龙飞就动手呢,而且还是马龙飞的老领导,曾经有恩的人,这就难怪了。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领导啊,唉,孙小玉的事马局一直上火呢,再说了就像你打他,打了还能收回来了吗,真是的。”丁凡说的是和事老的话,掏出两根烟,给他们一人一根,看孙局长脸色发红,把打火机递给他,说了声:“点上,点上。”

    让孙局长点烟这个环节非常小,可在深谙心理学的丁凡眼里却是非常关键,他一门心思的想着女儿被凌...辱的事,现在让他自己点着了烟,自然就转移了些注意力。

    俩老头抽着烟,三言两语的说了孙小玉的事,这其中马龙飞自然是回忆起刚参加工作跟着孙局长干工作时的往事。

    孙局长是全县少有的政法专业高材生,当科级干部时是县综治办主任,那时候马龙飞刚毕业不久,在他手下干过三四年,马龙飞爱学习,家又不在当地,吃住在孙局长家里,孙局长辅导他学法律靠函授大专,看着七八岁的小玉学习小学课程,而妻子每天给他们三个人想着法的做好吃的。

    听了这些,丁凡遥望远处袅袅炊烟,有些向往有些感慨的说:“马局啊,孙局长对你不光有知遇之恩,还帮你上大学,唉……”他知道这两个局长都在听着自己说话,话锋一转又道:“没有天下无贼的国家,就是阴曹地府里也不完全太平,就是小玉点背啊,可马局长你不一样带着大家抓了大小地主和白狼,为民除害了吗,还有,你的腰……”

    丁凡说完,又看了眼马龙飞的腰部,其实马龙飞早就被孙局长拽的腰伤犯了,现在疼的一脸痛苦呢。

    寥寥几句话,丁凡用强势的话语夹杂着体贴理解说着他们之间的误解,听的两个老家伙谁也不说话了,马局长看马龙飞的眼神似乎也不那么恼火抱怨了。

    “大龙,这个事我一辈子忘不了,我就这一个女儿,你给我记着点,现在连富强矿的赖老八都笑话我,他看看去,现在暴发户都什么样了?你就这么管的……”孙局长转身要走之际,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手指头隔空敲着马龙飞的脑门,气呼呼的说着。

    俩人到了林家铺子那,老林家还是四八个桌子摆在露天上,油条油炸糕豆腐脑的香味熏的人馋虫肆虐,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老林头见丁凡陪着人来了,赶紧把一个放着东西的桌子腾了出来,叫着老伴道:“去去,烙几张饼,丁同志爱吃油梭子馅的,再剥几根小香葱。”

    丁凡看着马龙飞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还因为和老领导的事自责呢,给他拿了凳子让他坐好,悄声劝道:“马局,饭总得吃的,唉,我也没想到做警察也这么多烦恼,这个兴隆矿……”

    他没说下去,这个不到十万人的地方治安问题不光错综复杂,而且民怨这么深,连孙局长都成了受害者,看样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好的。

    这么想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南面一张桌子上的一伙人:男的三十多岁,蓬乱的头发,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眉处延伸到了嘴角处。

    这家伙正用筷子夹着一根油条吃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放在了旁边一个女人腿上,正在掐着捏着,转头和另外一个女人说笑着,嘴里露出了一排银色的假牙。

    马龙飞也看到这个被两个女人围着的人,气呼呼的说:“小凡啊,这肯定就是惹孙局长生气的那个家伙了。”

    丁凡瞅了那家伙几眼,趁着老林头举着菜筐过来送油饼,问清了那家伙正是富强煤矿的矿长赖老八,全名叫赖武强,因为脸上打架被人砍了成了疤瘌脸,当地人都叫他赖老八。

    “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就慢慢来,本警先收拾了这家伙领导也能消消气,否则金山所名声起不来,当地领导和老百姓肯定不满意。”丁凡嚼着香喷喷的油饼,心里暗想着,可吃起来感觉没什么滋味,一门心思的想查查这个赖老八什么情况。

    吃完了早饭,丁凡和马龙飞说了一声,就继续去各处转悠去了。

    十点多钟左右,在居民区东南方的一个小型煤矿里,堆积成山的矿山边上,一个二层小楼里,赖老八正在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旁边两个女人一个给扒瓜子仁,另一个趴在他肩膀上,娇嗔的讲着什么成人,段子,一时间低俗的笑声接连不断。

    此刻,他不知道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正在侧耳听着他荒诞的玩闹。

    “兰妮,翠云,走,咱们睡会去,你俩这会谁先来……”赖老八被她们撩....弄的雄心勃发,刚才还一点感觉没有呢,现在顿时觉得体内一股子原始的力量地火般的燃起,阴邪的目光看向了办公室里面的宿舍。

    丁凡听着他们三个狼声四起的走向了里屋,再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眉头一皱,轻轻的推门进入了。

    等他进了办公室,扫了眼乱糟糟的地方,忍不住小声感叹了声:“好端端的煤矿,怎么让这么个混蛋管着,欺男霸女……”

    话说里屋的赖老八和两个半老徐娘一阵颠...鸾....倒....凤、肆意换位后,弄的精疲力尽的,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叫着女人说:“兰妮,弄点茶水去,要热乎的,要不老子这腰子受不了。”

    说完,他趴在了枕头上,任由另外一个女人给按摩着后背,那个叫翠云的女人手掌虽然粗糙些,可从上往下的一阵轻柔,按的却也很是舒服。

    这么按着按着,只听外面的兰妮惊讶的叫了一声,接着就是茶杯谁在地上的声音:“来人啊,来人啊。”几声叫声喊了起来。

    赖老八本来累的浑身乏力,可一听外面有情况,顺手抓起床头上的一尺长的铁棍跳下了床,赤脚冲了出去。

    丁凡坐在他办公桌上,正耐心的举着一张刚刚出版的《兴安日报》,看的有滋有味的。

    兰妮无声的指了指丁凡,撇了撇嘴角,意思这家伙来半天了,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赖老八见丁凡有些面生,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想没想起来,就走在他旁边,猛的伸手,生硬冰凉的铁棍压..在他肩膀上,肆无忌惮的威胁说:“干啥的?找死是吧?”

    丁凡今天也是怪了,不仅没吱声,那盯在报纸上的目光目不斜视,像个痴呆的书生似得不解的说:“我从你这里路过,看办公室里资料了报纸了不少,进来看看,差点资料!这难道说不行吗?”

第0102章 扯犊子

    “一个学生,呵呵,呵呵……”赖老八看出他书呆子气很重,一看真就在认真看呢,徒然间,竟然笑了起来,笑的要岔气的样子。

    那兰妮、翠云感觉这家伙好笑,竟然来这里看书学习,还看的那么认真,她们一个个凑在赖老八身边,搔..首弄..姿的,兰妮肆意的摸着丁凡的肩膀,不屑的说:

    “看什么书?我看你还是来跟着八哥下煤窑吧,一天能挣好几十呢,半年就够你娶媳妇的了。啧啧,看看,这小伙子看的老认真了。”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大东北因为森林、粮食、煤矿储量丰富,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内地各省,给各地经济发展提供了鼎力保障,这些行业自然就是社会上的翘楚,赚的钱自然也是其他行业不能比的。

    就像兰妮说丁凡的下煤窑,赚钱多,风险自然也大。

    丁凡就像个不谙世事的书生,被他们嘲笑着,全然没有醒悟的意思,就像个执着念佛的小和尚,一点不为之所动,嘴里小声的念着:

    “我国中央政府已经下令,马上就要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活动,重点打击一系列恶性犯罪,第一,耍流.氓,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定罪耍流...氓,

    同时和两个以上女人乱搞,社会影响恶劣的,理应立即抓捕,快侦快破,必须就地正法……”

    他就这么念着,耳边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翠云再说自己一会去财务那里取点钱去,可兰妮似乎吵着让她小点声说话。

    “哼,接着来吧。”丁凡心里暗自安慰着自己必须坚持下去,既然是装有学问的人就不能轻易放弃,所以,他专心致志的继续念着呢:

    “目前,新华社报道的沈城二王案件,公安机关调集了优胜警力,历时一个多月,成功将其击毙,充分彰显了中央打击恶性犯罪的决心,

    像兴安岭地区呼鹿县这种治安形势恶劣的地方,应该抓出一批人来,无论是容留组织强迫卖....淫的,

    还是在人民群众中影响恶劣的犯罪分子,应该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打击……”

    他继续念着,像是被上面的精神感染了,有些子字里行间看不清了,还靠近了好好看看。

    逐渐的,他耳边的声音小了,他有些纳闷的抬头看了眼左右,呆呆的问:“怎么了?这是新闻里说的啊。”

    丁凡悠悠然的说着,好像自己只是个痴迷书刊报纸的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惹祸呢。

    城镇农村里,像他这种没脑子的年轻人多的是,有人叫没脑子,有人叫二杆子,也有叫傻啦吧唧的,总之丁凡就是这种人,看起来木然没心眼。

    可就是他这种自认为一点不针对别人的想法,一字一句像是针头一样扎着赖老八的心。

    上火的他一会搓手,一会弄头发,现在松了几次裤腰带,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小子,你,你,你什么意思啊?泥马,你是谁家的?”突然,赖老八发抖的说着,一把抓住丁凡的肩膀,猛的一下子就要把他拽起来。

    他旁边的兰妮拽着丁凡的脑袋,抓起报纸来一团,往地上一扔,穿着半高跟的鞋踩在上面,泼妇般的骂了起来:“你说谁呢?谁卖了,谁卖了,你...妈卖了,你姐卖了,你全家都卖了。”

    赖老八抓住他就像抓住了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鸡雏,发现丁凡竟然没反抗,还是一副中二的傻样,他叫着翠云说:

    “寻思啥呢,去啊,叫几个兄弟来,把他给我扔煤窑里去,弄死他。”

    那个翠云一开始还凶巴巴的,可现在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为情的模样,迟疑的说:“我的手有东西,拿着东西呢。”

    这时候了还拿什么东西啊,赶紧把这个瞎说话的小祖宗收拾了。

    这煤矿里赖老八就是老大,一天发工资发出去好几千块,谁敢不听自己的,再说了,凡是干这种活的人有几个是省心的人。

    可翠云今天像是着了魔一样的表情,气的赖老八抓着丁凡的头发往上扯了扯,气急败坏的说:“完蛋娘们!拿着什么啊,快点啊。”

    “是,是,是枪!”翠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那可是比自己最怕的毒蛇还吓人的玩意,死沉死沉的,枪口正对着她手心呢。

    别说她是个普通女人了,就是一个道上的家伙,一见了这东西,有几个不吓得魂飞魄散的。

    赖老八吓得汗水哗哗落下,手的慢慢的发抖,越抖越快,想松开两只手,可像是被电焊焊上似得,不好使了,嘴里喃喃的说:

    “兄弟,兄弟,我能松手吗?”

    现在,丁凡耳朵里都是他们三个身体发抖的声音,本想再好好和他们玩玩,可一阵哗哗的声音响起时,心里暗叫晦气:

    “这些没出息的娘们,刚才不是叫的和老虎似得疯狂吗,就这两下子啊,那玩意多恶心啊。”

    “起来,起来,别耽误我看报纸,马上就高考了,俺妈让我好好复习呢,考不上地区师专你们负责啊,起来啊。”丁凡看他们一个个着了魔似得,自己慢悠悠的站起来了。

    在他们依然目瞪口呆中,丁凡把那把枪放在了桌子上,说了声“没见过啊,这是玩具枪,供销社一块五一把,你,不信你摸摸”,

    然后环视他们一圈疑惑的问:“对了,对了,你们刚才干什么了?”

    他这是先说了玩具枪的来历,又问他们刚才哼哼哈哈的做什么呢。

    “不,不,是真枪,真枪!”赖老八哭咧咧的说,瞅了一眼那把黑皴皴的手枪,顿时脆弱的心理又被电击了一般。

    丁凡继续装蒜,挠着头皮想了想,似乎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了,指着报纸上的一行林业清林大会战的文章说:“怎么了?你老小子做坏事了?和这一条,还有这一条有关系吗?”

    他早就打听好了,赖老八是个有魄力能挖煤的暴发户,但大字不识一个,纯粹的文盲,根本就看不懂报纸上写的什么。

    “领导,领导,你不是说了吗?两个,两个女的,她俩……”赖老八讨厌的看着她俩,像是自己多无辜都是被这俩女人给坑了似得。

    丁凡看他那张快要吓尿的眼神,本想再捉弄下去,可实在感觉这家伙太无趣了,一点都不抗吓唬,现在都吓得浑身筛糠了。

    “说吧,我是金山所的丁凡,你都有什么事,严重的事绝对不能姑息迁就,但是还得看你态度。”丁凡干咳两声说。

    赖老八看他表明了身份,那紧张的要死的心理多少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把这个矿里的基本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矿占地面积三百多亩,有斜井十几个,煤质上乘,从这里运出去的黑黝黝的煤块,卡路里都是最高的,能卖到一顿一百多块钱。

    他是这里的矿长,除了几十个正式工人,还从各地招了不少工人,待遇一点都不差,都是按照计件开工资。

    他这么说着,丁凡心里替他算了算,这家伙除了工资,一年额外收入好几万呢,再加上赖老八手段狠毒,经常克扣工资和隐瞒煤炭产量,这家伙身价不菲啊。

    赖老八交代着自己管理不严、欺负工人之类的小事,一股脑说出来,毫不隐瞒,给人一种实话实说,坦白交代的感觉。

    丁凡趁着他说的口若悬河的,突然插话说:“你这破地方女工60多人,和你扯犊子的有五十多吧?你特么的老实交代。”

    此言一出,赖老八那感受的脖子像是被打了七寸的大蛇一样,伸了几下脖子,费劲的咽了几口吐沫,绝望的说:“她们都是自愿的,这是搞.破.鞋,不是扯犊子。”

    丁凡心里窃喜“你这不是承认了吗”,然后表情严肃的翻了翻白眼说:

    “你当我是新来的呢?扯犊子是东北的一大陋习,男的出门时间长了,女的可以找个身强力壮的拉帮套,白天干活,晚上睡觉,等丈夫回来,另一个就得知趣的走人,要是有了孩子,就得请族长来掰犊子定事,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情况是上面让抓人呢。”

    这番话虽然没有引经据典,可说的合情合理,来龙去脉解释的权威,听的赖老八脑门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兰妮和翠云从来没和民警打过交道,这次还是两女一男,已经被确定为流...氓罪了,自然吓得脸色蜡黄,站在旁边双....腿打哆嗦,心里想着这回是游街呢,还是坐牢,没准还得交给家族做沉塘惩罚。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丁凡就是想收拾赖老八,弄出点声势来,好让马龙飞有面子,在他老领导孙局长那里好有个交代,可一看赖老八猖狂到这种程度了,贪污受贿,还当起了土皇帝,嚯嚯了这么多女人,要是不处理他,法理何在,天理难容。

    “你俩,进屋,进屋。”赖老八在绝望里艰难的度过了十多分钟了,额头上的汗水流的少了些,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来,叫着那俩女人离开。

    这家伙拉开了抽屉,把上面的笔记本拿开,从下面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凑到丁凡跟前哀求的说:

    “领导啊,这里有五十张大团结,照顾照顾呗,这些女人都是旷工,要不是我没白没黑的照顾着,他们寡....妇楼还不得出大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寡......妇楼?”丁凡心里想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目光再次审视的看着赖老八。

第0103章 记者来了

    “对,兄弟,我犯法了,但没丧良心,唉……”说话间,赖老八好像良心发现似得,垂头丧气的说着,双膝变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犯法了就得处理,本警早就掌握了你不少事,现在又抓了你现行,那就是铁证如山了。”丁凡严肃看着的跪到在地上的赖老八。

    那赖老八平时是个双手掐腰站在矿山上扯着嗓子骂人,咋咋呼呼指挥施工的厂长,现在像个斗败的公鸡,更像个一下子撕掉了威风面具的普通人,低着头,精致的板寸头发耷拉着 ,应该是汗水泡软了。

    刚到所里处理案子,丁凡就因为心软在二胖那里吃了亏,这阵子整天和几个犯罪团伙打交道,深谙这些社会人个个心里复杂,心谋诡计隐藏的深不可测,他绝对不会轻易眼前这个和两女胡来的煤老板。

    细细数落着他的罪行,不断的敲打着,那赖老八趁着他停了下,赶紧插话说自己的难处:

    “丁公安同志,我这是小煤窑,产量也就是个中等的,平均三两年就一起矿难,往往一伙兄弟就砸里面了,连尸首都见不着,一栋楼里排班都排一个班,一出事,男人都没了……”

    他哭丧的说着,窗外一股子风吹来,风中夹杂着煤炭粉尘的味道,刷刷的打的窗棂作响。

    丁凡慢慢的抬起头来,帅气的脸庞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不由的看向旁边的里屋,似乎听到有女人被触动了悲伤的心弦,发出了一阵阵轻轻呜咽声!

    “赖老八,行了,行了,本警没工夫听你扯这些事,来这里前我也不是没调查,凡是男的出事的家属,你都安排她们下小井了,一个月还多给10几块钱的补助,她们家里都过得去,冬天取暖费也是你给交的,家里比我们金山所都暖和,这一点我理解你……”丁凡叼着烟卷,淡淡的说着。

    他现在绝对是装的,装的严肃如常,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露出了太多的同情和怜悯之色,就震不住赖老八这个煤老板了。

    “你们所里?派出所……丁同志啊,你看看这事,一点煤的事,还用你直接说吗?这样,这几天我就让人送去,五十吨给所里,再弄三十吨你走走关系什么的。”赖老八抬起头来,满眼惊喜的说道。

    他刚才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肯定是被丁凡带走了,然后判个强j,流mang罪,加上刚才一男二女的事,至少十五年以上,要是赶上什么专项行动,没准就是无期了。

    这种事在那个年代比比皆是,他心虚的早就赶上掉进冰窖了,一听丁凡说所里冬天冷的事,好像抓住了救命绳索,抓住就不放了。

    “算警企共建这个可以考虑,不知道你耍流.....氓的事能不能改呢?要是能改倒是可以缓缓……”丁凡目视前方,一点没露出动心的表情,好像是感觉这事可以考虑。

    “太好了,丁兄弟,你这是给我机会啊,我赖老八从此之后绝对戒了,否则你再抓住我,就让你们警犬把我这玩意吃了,煤那事,你们开收据就行,我们赠送的,又没落在你兜里……”

    赖老八像是一个刚刚做了一笔赚钱买卖的商贩,激动的说话速度很快,把其中的细节都想的利利索索。

    丁凡暗喜而不语,心想:“这老小子,遇到我你算不错的,要是我师父处理这件事,肯定把你给胡乱收拾了,你这事嘛,说严重很严重,说没什么事,就看怎么掌握尺度了……”

    他对治安管理处理条例和上面颁发的好几次司法解释研究的透彻无比,像是赖老八这种事可以按照流氓罪处理,也可以按照搞.破,鞋、有伤风化批评教育,

    至于他自愿捐赠东西,单位之间完全可以接受,派出所毕竟条件艰苦,全指望上级拨款,那就别想过上太好的日子。

    教育完了他,丁凡自然想起孙副局长看不惯、拿着找茬的事,提醒他带人去给孙局长解释下,两个单位再搞些活动,缓和下关系。

    “唉,老八啊,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营林局下面储木场人不少啊,都是些单身汉,还驻外,你这里资源不少……”丁凡神色好了不少,一下子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前段时间,他自己骑着大摩托从翻身屯来时,专门去路边的几个储木场转悠过,在那地方给车加了水,自己也放了水,见过那地方都是干重体力活的人,抡着铁锯和大斧子砍木头,清理林子,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肌肉块像挂在身上的包包,看起来体力好,而且眼神淳朴,很多人说话都是南方口音,想必也是南方来的闯关东二代。

    其实,说白了就是靠体力混工资的盲流子。

    “对,对,丁老弟,这事太好了,上级以前提过唉,这叫突出林区特色,资源共享,加强合作,我怎么没想到呢……”赖老八如梦方醒的拍着脑袋,整个人精神起来了。

    他心里暗自感叹,把自己手下的女人们想办法和那些单身汉们联姻,多么好的办法!

    丁凡看他一下子找到了好办法,也不在此多耽搁,学着阚亮看了眼门口,赖老八顿时巴结的过去,给他推开房门,恭恭敬敬的说:“领导请,领导请!”

    “老小子,说好的事赶紧办,你看你这脸啊,累的蜡黄蜡黄的,快是要坚持不住了吧。”丁凡看了一眼说。

    这家伙头发虽然是板寸,可仔细看来有些谢顶了,露出了光溜溜的头皮,少量的头发属于“地方支援中央”,眼窝深陷,精神头不佳,走路时不时的拍拍后腰,典型的体力透支严重,在女人身边忙不过来的类型。

    赖老八不断的小声点头称是,说这几件事赶紧办好,把这些单身女人都嫁出去,省得她们的思想工作不好做。

    等他溜达着往北山旅店走时,刚过了供销社,正想去不去舅舅家待会呢,只见远处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正骑着自行车而来。

    那人看清了是丁凡,这家伙扶了扶墨镜,脚踩在地上,正向着遥望呢。

    “大明,公子哥,你……”丁凡看清了,此人正是县局第一牛的公子哥刘大明,赶紧过去打招呼。

    要说刘大明摆谱谁也比不上他,其实他也就个普通的侦查员呢,站在那里,隔着三四米,就伸出手,向丁凡招手,让他过来。

    “丁子啊,来人了,跟我去,我在呼鹿县城有事时,总得跟着两个人呢,往往我负责张罗吃饭喝酒,别人陪着,我想不到的别人替我想着点,走……”刘大明微微仰头,透过墨镜看着天空变幻的色彩,居高临下的说。

    他这种高冷的人,丁凡见过不少,虽说看起来不容易接近,可只要用心相处,没准能成为好朋友的。

    丁凡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俩人向着十字街的一个小吃部而去。

    进了店里,刘大明摘了墨镜,左右看看,瞅了瞅三四桌吃客,虽然没说话,可浑身释放着警察的威压。

    靠近门口的两个工装男,一看他们进来了,马上站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人物,一个个表情特殊,既有害怕,还带着几分敬重。

    “没啥大事,吃你们的,都认识我吧……”刘大明摆出了个比局长还牛的谱,挥出去的手往下压了压说。

    那两个工装男子一直看着丁凡呢,看刘大明说话还算客气,都冲着丁凡尊重示好的说:“丁警官,您,您又来吃饭啊,一会我们过去敬杯酒。”

    这些人是驴肉馆的熟客,上次在这里见过丁凡和白狼斗狠,当时的场景精彩刺激,尤其是丁凡枪指白义,把带着一群小弟的白义吓得灰溜溜的遁走,他早就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经常说起的神奇人物。

    丁凡看人精准,不想刘大明大咧咧的就注重自己形象了,早就发现他们一直看的是自己,脸上马上客气的笑了笑,说:“吃你们的,我们忙点事。”

    刘大明错愕的目光看着丁凡,又不善的瞪了那几个工人一眼,嘴里冷哼一声,终究没发出脾气来,往里面包房里走时,满嘴不满意的小声嘀咕说:

    “丁子,你可得注意点,别什么人都联系,你刚来的,社会复杂着呢,一会见到地区日报的周平主任,知道该说我什么吧?”

    丁凡现在算是听出点情况了,敢情是新闻单位的记者来采访了,刘大明这是让自己过来给捧场呢。

    房间还是上次他和白义吃饭的那个房间,老板老尹听着外面有人说话,正站在敞开的厨房门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探了探头,看到了丁凡后,热情的说:

    “丁警官来了啊,快进屋,马上给您上枸杞红枣茶,唉,驴肉是今早才杀的,马上做两盘驴肉馅饼去,今天驴肉汤我加点白菜叶,免费了。”

    “老爷子,是真驴肉就行,谢了啊。”丁凡加重了语气的回应说。

    他第一次进兴隆矿就在他家被忽悠了,后来大展威风,怒骂白狼也是在这里,现在看老尹暗示说现在不是用马肉当驴肉了,说话间算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他们进了房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饭桌前,文文静静的样子,戴着个墨镜,正在翻看报纸。

    丁凡看人家跟前放着采访本和笔,马上就知道这就是地区日报的政文部主任,也就是专门搞深度报道的记者周平了,连忙谦虚的说:“大明领导,这位,这位是周主任吧?”

第0104章 采访谁?

    “是,是周主任,正科级呢,叫领导没错,主任啊,这是……”刘大明纠正着他的鲁莽直率,甩了甩了头,给周平介绍起来。

    周平手势优雅的扶了扶眼镜,抬头打量了丁凡几眼,口气深沉的说:“小丁,丁凡?是你吧?金山所的民警?”

    丁凡发现他说话很慢,纯正的文人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声:“领导,是我,大明领导,您陪着主任点,我去看看菜怎样了,

    主任啊,我们很多案子都是大明弄的,他可是著名的双枪王,不光腰带上挂着,腿套上带枪,您听说过吗?我敢保证兴安岭地区就他一个猛人神警呢。”

    他嘴里说着,又侧身给刘大明让了让地方,叫他坐下陪着领导,自己催催菜去。

    “好一个双枪王,猛人神警,我不就是奔着这个系列案子来的吗?小丁,催什么菜啊,这地方最够味的老虎菜也不如你们的故事精彩,这不是有盐炒花生米吗?先边吃边聊。”

    周平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神,透过眼镜片看着他俩说。

    刘大明发现这个周平深谙世事,对基层的很多情况非常了解,刚见面就要深入采访了,马上吹捧的说:

    “对,对,咱们先说案子的事,从我单枪匹马进兴隆矿开始,都半个多月了,很多细节真怕忘了啊,主任写的可不是萝卜条豆腐块,哪篇都是长篇大论的深入报道,肯定要了解最精彩的故事啊……”

    他们两个这么坚持,丁凡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可也只能坐下来陪着边吃边聊了,好在东北这地方压桌菜弄的不错,花生米咸鱼干大蒜,还有腌芹菜叶,吃起来还很够味。

    周平早就听说了兴隆矿的案子,一直打听着一个个接连不断的成果,在报社里一听说塔城铁路民警被害案也水落石出了,顿时拍案而起,弄的同事们震惊的看着他,鼓励他该出手了,地区日报上的“拍案集”专栏又能看到他的精彩文章了。

    他们说话间,老尹亲手做的尖椒干豆腐、蒜烧驴皮,还有两道都上来了。

    刘大明一边给周平夹着菜,一边讲着这里面的故事,讲得吐沫星子轮飞,吐沫星子蹦到了周平脸上,看他擦脸呢,连忙往后闪了闪,讪讪一笑,表情却是认真的说:

    “周老师啊,咱俩工作挺像的,你是新闻战士,我是侦查员,我们研究这些错综复杂的案子时,就是唇枪舌战啊,争来争去,思想碰撞,慢慢就出火花了,是吧丁凡?当时你就是这样给我们倒水呢,你也学了不少吧。”

    这个采访始终在畸形的氛围进行的,刘大明把很多成绩说成了自己的,尤其是丁凡干的事,基本都说成了自己,有时候趁着周平低头快速写着什么,他赶紧给丁凡使个眼色,那目光里有老资格的强行施压,偶尔也有“这种事就得这么说,我是县局的成绩就得是我的。”

    “对,对,主任,大明侦探当时抓白义,就是在这里行凶作乱好几年的家伙,厉害着呢,他当时抡起猎枪飞快的打过来,枪口贴着大明脑门飞过,大明的头发都吹直了,结果呢,一声夺命枪响,老白胸口中了一枪,

    然后瞳孔变小,慢慢变成了针眼那么大,估计那个死鬼是在想到底是哪个神探要了他的命呢。”丁凡往嘴里塞着花生米,表情认真的说。

    他才不愿意出名呢,别看人家岁数小,早就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

    他现在要是愣头愣脑的当了英雄,回到金山所就算是阚亮不收拾他,自己也的难受死。

    “厉害,太厉害了,来之前报社初步确定给我半个版面发这篇文章呢,我看啊,肯定是不够了,对了,大明,咱就喝这个吗?还有,能不能再找几个实在人来,

    总是你俩,素材显得孤单啊,这好的文章需要从不同方面描写,有上层的思路,有你这种骨干人员的讲述,就像丁凡同志说的多好啊,正义的枪响了,坏人不甘心的闭上了罪恶的眼睛……”周平手里握着油笔,做着深入思考状说。

    刘大明和丁凡都明白了,人家这是需要酒助兴呢,几杯美酒佳酿下肚了,灵感就井喷了,写出来的文章才有激......情,才有哲理的思辨!

    “你看看,这都怪我啊,天天都在想着案子,回忆起来啊就想好好说说,你们先聊着,我回去取酒去,这饭馆的酒度数太低了……”刘大明抱歉的说着,还不忘说说自己这个天下第一敬业的性格。

    等他走了,丁凡低着头吃了几粒花生米,端起茶杯想喝时,猛的发现周平正煞有深意的看着他呢,那目光像是个心里藏了秘密憋了很久很久的大男孩,目光里似乎在试探的问丁凡“好玩不?”

    “周主任,这……”丁凡装愣的问道,可没等他说完,周平举着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和他手里的杯子撞在一起,爽朗的说:

    “丁凡啊,你看你人缘多好,不光老百姓喜欢你,连同事都把你的事说的那么详细,来,干!”

    丁凡心里暗自佩服周平这家伙真能忍啊,脸上自然跟着真诚的笑起来:“主任,你真是神了,看的这么透彻,其实,大明表现挺好的,优秀侦查员呢……”

    “优秀侦查员,也在这个咫尺之间的包房里,代表人民痛打万恶的犯罪分子巴掌,打的咣咣响?和欺男霸女的白义枪口对软剑?丁凡啊,他要是优秀侦查员,你是什么呢?你小子……”周平嘴里说着,神色变得神圣起来了。

    原来,他坐着大客车到了这里后,带着遮阳帽,背着采访包,早就在矿里暗中采访了很长时间,深入老百姓中间了解情况。

    他的水平、技巧丝毫不比现在的丁凡差,加上他了解当地人的性格,关于大小地主、白狼系列犯罪集团的新闻素材已经写了整整半个笔记本,然后才联系了北山旅馆的专案组,说正式见面碰碰,马龙飞因为不清楚他是报道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才让刘大明出面接待下。

    听着外面传来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俩人会心的一笑,表情马上恢复到了刚才的样子。

    刘大明身后还带着一个人,丁凡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阚亮,马上自然起身介绍说:“周主任,这位是我师父阚亮,我参加公安工作的领路人……”

    阚亮这个平时见了谁都不惯菜的老警,见了周主任,自然放着的手,突然攥起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了,摸了摸衣领,竟然举起手,给老周敬了个礼,怯生生的说:

    “周记者,我叫阚亮,喜欢你写的诗,叫‘你是我窗外的秋天’,写的太好了,太好了。”

    看他这样子,丁凡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水,差点一下子笑喷出来,要说阚亮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绝对相信,要说这家伙竟然是个文学迷,还喜欢诗,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噢,阚警官,我一直都是写深度的,还有报告文学……”周平坦诚的说。

    “吭,吭……”阚亮原地没动,炙热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向旁边的墙壁,一只手慢慢的抬起来,声音沙哑的轻声朗诵道:

    “簌簌流泪是一种莫名的痛苦,徘徊不安是无可奈何的乡愁。忽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轻轻飘过,我慢慢发现,你就是我朝思入梦的期盼,你,你就是我窗外的秋天……”

    这是丁凡听过最难听最生硬的诗朗诵。

    阚亮胡子拉碴的,焦黄的牙齿不整齐不说,还沾着几片碎碎的菜叶,活生生把不错的诗词给亵渎了。

    可周平目光慢慢陷入了一种幸福的回忆中,目光看向他沉醉的眸子,等他朗诵完才若有所思的说:

    “这首《窗外的秋天》,是五六年前写的,那天晚上,我站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想着自己年过四旬,碌碌无为,在单位经常挨领导的骂,有门路的同事挤兑我,微薄的工资津贴都害怕去市场……”

    丁凡叫着他们做些时,虽然感觉他们心情都有些沉重,可彼此间心灵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正想着是不是边喝酒边采访呢,刘大明从桌子下面提起一个大号的玻璃瓶子,把四个口杯放成一排,齐刷刷的倒进呛人的烧酒,看着泛黄的液体倒完,说了声:

    “这酒泡了很长时间了,老够味了,来!一人一杯,谁不干了,谁是孙子。”

    周平举起酒杯,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脸,刘大明时尚、大气,很爱面子,阚亮脸上泛着凶相,可此时变得有些难堪的可爱,丁凡呢,看起来像个少年老成的小伙子,帅气而阳光。

    “无酒不成席,很高兴认识你们,有英雄,有喜欢我的诗,来……”他慢慢的举起了酒杯。

    丁凡端着酒杯,顿时闻着这酒味道有些熟悉,不是对究竟的熟悉,而是击中中药味交织在其的味道,他目光里周平大口喝了一口了,正犹豫自己喝不喝呢,刘大明伸手往上一推,把酒杯逼到他嘴边,不高兴的说:

    “干了,干了,来采访我,你还不高兴啊。”

    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丁凡感觉一股子火...辣辣的热流穿膛而过,整个内脏好像着了火一般,这股子火闪过后,醇厚浓烈的酒精味让人感觉刺激无比。

    他现在才领教了当地人喝酒的豪放,直接骂着人喝,一喝就是一大口,再看阚亮把空空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头微微低着,一边擦着嘴边的酒,一边低声重复着自己的话:

    “周主任,我就会背您那首窗外的秋天。”

第0105章 喝了鹿枪神

    四个人推杯换盏的畅饮起来,阚亮一说案子的事,刘大明就催着喝酒:“阚大队,你的表现我都替你说了,你好意思说自己的事迹吗,丁子,丁子,给他倒酒!”

    丁凡现在感觉脑袋沉沉的,体内一股子潮水般的东西,正在涌动起来,他现在明白了:

    刘大明拿来的是自己秘方配制的鹿枪神酒,这玩意不光有神奇的鹿鞭鹿茸,还往里面对了催化这些雄性药性的化学药品,估计不到两小时,这些家伙就得难受的要命。

    听催他倒酒,他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去拿酒瓶子,可身后有人叫他:“我来,我来,轮到我敬酒了。”

    老板老尹把两碟子卤肉放在桌子上,满脸堆笑的看着他,客气的把他的手推开了,拿着酒倒了起来:“满上,都满上,赠两个菜,我敬两杯!”

    一顿杂乱的开玩笑声中,大家看着他倒满酒了,举杯又是一顿狂饮,丁凡看他们喝酒的样子心里自然发憷,这地方喝酒很少频频举杯小口喝的,大口一干而尽的叫走一个,中间小口喝也是来一拇,就是要喝下去一拇指多。

    他感觉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稳稳神感觉了下,脑子里还算舒服,这酒毕竟是粮食烧出来的,

    虽然度数高,可里面洋溢着一股子粮食精华的酒味,并没有马上就吐出来的恶心难受。

    假借着要去厕所,丁凡听着身后推杯换盏的一片和谐吵闹声,站在小过道里迟疑着是去后院的厕所,还是溜之大吉呢,只见大厅里有人叫自己:“丁警官,有人找你。”

    这犹豫间有人叫自己,这就是关键时候救自己啊,丁凡模糊的脑子里不再迟疑,扶着墙,转身就走,穿过外屋,推门就出去了。

    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路边,旁边立着一个飞鸽二把自行车,正是白灵!

    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腰间一个亮银色的宽腰带系着,稍长的短发系着一个天蓝色的发卡,双手戴着纱网手套,正着急的等着他。

    “白老板,你,你等谁呢?”丁凡满眼通红的样子,嘴里冒着酒气说。

    白灵刚才去北山旅店旁边找他,找他问问改名的事,听说在这里陪着上面来的人喝酒呢,就直接找来了,一看他喝成了这样,

    似乎一下子看出了这个威风凛凛的警察,露出了实在可爱的本性,心里顿时又有了一份好感:“丁凡啊,原来你也是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普通男人,何不……”

    白灵媚眼顾盼生辉的看了他一眼,体贴无比的指了指自行车说:“上车啊,快点。”

    对于她现在示好,要是放在平时,丁凡肯定会站在原地考虑几分钟,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现在体内酒精发作,

    只觉的脑神经被麻醉的飘飘欲仙的,哪里来得及多想,向着自行车走去,看她骑上了车,一下子跳了起来坐在了后座上。

    矿里道路起起伏伏,自行车又是主要交通工具,白灵骑术不错,可被他身体一砸车子,自行车在路上蛇形的划了几个圈,然后向着悦来客栈骑去。

    从十字街往下坡拐去时,一阵风吹来,她过膝的裙摆一下子被吹了起来,露出了雪白健康的长.腿,觉得丁凡身体贴在自己后背上,心里一直感觉痒痒,是一种舒服的痒痒,连忙伸出一只手捅了捅身后的他,着急的叫着:

    “摁住,摁住!”

    丁凡现在迷迷糊糊的,被她这么一叫,迟疑了几秒钟,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己一点都没醉的得意,伸出两只手,搂住了她的腿,把裙子摁下去后,然后搂住她丰..腴修长的细腰,心里美美的想道:

    “这个腰抱着舒服,比警院陈艳楠的一点都不差……”

    搂美女腰这种事,对他来说虽然只是浅尝辄止过几次,可那种感觉美好、刺激,让人欲罢不能,事后久久难以忘怀。

    以前,他和郝半仙忽悠麻子说陈大燕的那个香...艳故事,真正的原型是警院里他师姐陈艳楠。

    同样是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同样是两个人靠在窗前各怀心事,都带着捅破窗户纸期盼的憧憬,先是双方看手相,接着就是脱衣服。

    只是当时这个房间旁边的办公室里,正人来人往,郊区发生了疑似暴力抗法案件,警院正调集几百名学员出去支援,丁凡就赶上了那么个倒霉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欲..罢不能!

    “师姐皮肤雪白雪白的,一激动了就浑身变红,浅红浅红的,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不知道……”

    想起了自己的初恋陈艳楠,丁凡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又回到了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中。

    是怎么进了悦来客栈的,又怎么躺在了她床上,丁凡大部分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爬在白灵的肩上,她的头发撩的他眼睛不断的躲着,还恋恋不舍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和体香味。

    当他躺在床上时,舌...头舔着干涩发烧的嘴唇,一只手揉着微微难受的额头,看起来是体内酒精发作,烧的很难受很难受,白灵用水杯给他喂水,喂了两次因为动作不对,水杯打落在了床单上,弄的白灵手掌弄着他脖子,还有床上的水渍。

    随后,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个婴儿用过的奶瓶,灌满了糖水,丁凡喝着,舒服的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后来,瓶子里的水没了,他抱怨怎么没了,然后就吃到了一个软软的,韧性十足的奶嘴,只是没有充足的糖水罢了。

    一切如梦如幻!

    丁凡感觉屁.....股旁边的枪搁着难受,粗俗的摸着它,然后重重的往床头一甩,看它落在床头上,用脚又往下瞪了瞪。

    对他来说,奔波了那么长时间,仿佛只有在这里,只有在白灵跟前,才是安全的,什么都不用考虑了,不用担心了,世界现在是属于他们的,也是属于自己的。

    外面,蝉鸣合唱,两只一大一小的蝉儿抱在一起,享受着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话说驴肉馆里,周平喝的朗诵起了那首《你是我窗外的秋天》,时而击桌大笑,时而含泪忧伤,把一个年轻人面对大山,面对困境,遥望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惆怅、不甘,朗诵的豪迈、悲伤。

    阚亮双手合着拍子,痴痴呆呆的仰慕着,两行泪水划过腮边,抽搐着哽咽说:“周记者,我啥时候能成为你文章里的人啊,哪怕就两句话就行。”

    刘大明靠在椅子上,本想提醒他自己是深度报道的主角,可靠在椅子上就是起不来,准确说不是起不来,是感觉裤子瘦了,

    本来大号的警裤,现在因为一个地方鼓出了一个大包,支起了帐篷,直挺挺的,想站起来都感觉磨的难受,大有一股子呼之欲出,控制不住的感觉!

    “为有牺牲多壮志啊,这篇大文章素材太好了,我得回旅店了,现在脑子里就像有股子地火在燃烧一样,必须写下来了,走……”

    周主任虽然四十多岁了,对神奇药酒的抵抗能力稍微好点,可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只能准备早点结束了。

    他们三个出了房门,刘大明看着老尹站在门口,对他使了个眼色,醉醺醺的说:“没事,没事,我请客啊,丁子明天过来找你。”

    出了饭馆门口,一阵微风吹来,刘大明顿时感觉脑子清醒了几分,可那股子力量确实加倍发作了,弄的他浑身火燎燎的感觉。

    好在周平喝多了,他俩扶着他,都弯着腰呢,要是正常走路,一个个早就被人看笑话了。

    丁凡被白灵抱着,凹凸不平的身体按摩着,听着她小声的抽泣,诉说她这些年的委屈,和见到他时的心动:

    “小凡,这就是缘分吗?上天给我的缘分吗?每年三月三庙会,我都背着白狼去庙里许愿,诅咒他早得报应,请观音菩萨给我一份好姻缘……”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前面帐篷里快要把裤子撕开了,丁凡半是清醒的脑子里怪异的想着:

    “该死的刘大明,你特么的看看酒瓶子啊,上面什么都没写你就敢拿来喝,还特么的侦探呢,就是个蠢猪,咳咳,我这还有人呢,我看你怎么解决……”

    他躺在泛着淡淡香味的毯子里,感觉从来没这么舒服过,脑袋下的枕头是稻糠的,软和而且弹...性好,关键是枕头上面还有白灵修长的胳膊,无意中摩...擦几下,比澡堂里按摩的师父舒服多了。

    “我坚持,我坚持,我特么的坚持不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感觉不光是身体,心理上也到了临界点上时,心里想着,猛的转身,也没看清白灵,就抱了过去。

    他胡乱的抱着白灵,怕是看到了她的眼睛自己不好意思,故意侧着脸,耳朵压....在她脸上,双手摁着床板……

    白灵眼角沁着幸福的泪水,洁白如玉的身体如同干枯的原野,正在盼着一场痛快淋漓的春雨的浇灌,轻轻的扭动了几下子,

    好像是拒绝,又好像是调整一个合适的姿势,轻轻的贴在了丁凡的身上,说了声模棱两可的话:“你,你,想什么呢……”

    丁凡想什么呢?

    职业、纪律、操守、还有宋密德和阚亮,现在火急火燎的,他心想:“都滚犊子吧,丁子是男人,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男人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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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大全优学员丁凡,阴差阳错的分配到东北兴安岭深处的偏远派出所,不仅要在老警们的严管下奋起,甚至被犯罪分子当面侮辱! 本领无限,浑身是胆的他,凭借机敏反应和取之不竭的手段,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挫败一个个阴谋,摧毁一伙伙罪犯,步步艰难,屡屡升迁!波…一号警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号警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号警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