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昆仑剑歌TXT下载昆仑剑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昆仑剑歌全文阅读

作者:萧雨森     昆仑剑歌txt下载     昆仑剑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层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百般刁难于我?”燕瑾琪声音转冷,他本以为女侍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原来她竟然一直是在羞辱自己。

    “一百万两,买罗刹堂的位置。”沉吟片刻,燕瑾琪还是缓了一口气。既然是他有求于人,自然不可动怒,开出了一个令人心动的筹码。

    一百万只为了买一个地址,看上去有些愚蠢。但是燕瑾琪却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罗刹堂那群强盗居然敢骗他,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他也要把罗刹堂搞个天翻地覆。

    更何况燕瑾瑜还没有死,能够杀他的人只有罗刹堂!

    “我说了,罗刹堂的消息,你买不起。”女婢听到了一百万两这个天文数字没有丝毫动心,只是撇了撇嘴,嘲弄燕瑾瑜的无知。

    天机阁是什么地方,传说中,皇城的国库都抵不上天机阁的半座城楼,他们又岂会在乎这区区一百万两的白银。

    “天机阁的消息,不是都能用钱来衡量的。钱只能买到消息,却买不到各个门派的秘密,想知道罗刹堂的位置,很简单,天机阁第十层,闯上去了,你就能知道,若闯不上去。”女婢淡淡一笑,起身拂袖而去。

    一般这个动作所隐藏的意思只有一个,送客!这便是天机阁的霸道所在,望眼全天下,就连四大门派也要给足他面子。

    燕瑾琪双眸中喷吐的怒火恨不得要将离去的婢女烧个精光,她不仅仅羞辱自己,还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蹂躏。贵为一国皇子的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莫说第十层,就连这第一层,他恐怕都过不去。

    哦,不是恐怕,是万万过不去。

    燕瑾琪呆滞地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许久,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人走茶凉,身边所有的女仆全部撤走了。

    出不起价格的人,天机阁的人才不会挽留你。

    “我就不相信除了天机阁,我还找不到罗刹堂这群缩头乌龟的住处了!”他愤愤地高喝一声,转身出了大门。

    一个老仆赶忙替他拉开窗帷,跪在地上伺侯他上轿。

    一个年迈的老乞丐恰好出现在了他的马车前,拄着一根拐杖静静地站在原地恭候他们离开。

    “我就说怎么这么晦气,原来碰到个瘟神。”燕瑾琪望向他,恶狠狠地朝他喷了一口唾沫。眸子里满是怒意,他没法将受的气宣泄在天机阁内,就只能靠欺负弱者来使自己舒心了。

    老乞丐倒也识相,没有和他争执,只是佝偻的身子愈发谦卑了,任由燕瑾瑜的辱骂与嘲讽。直到富丽堂皇的马车消失不见了,他这才缓缓抬起头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天机阁的大门。

    雨随着门吱呀合上的瞬间,终于落了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街上,清脆悦耳,犹如一场盛赞的礼歌。

    莎莎莎,连绵不绝,深远而悠长。

    “这位客官,您来天机阁想买些什么消息?”原本刻薄无礼的女婢见到来了客人,慌忙笑脸相迎,却没有因为身份而看低他,甚至比刚刚接待燕瑾琪还要客气。

    天机阁是一个注重实力的他,女人看的出来这个老者修为不浅。

    “我来寻求能够入昆仑境的方法。”老人隐藏在长眉下的眼睛,似

    乎眨了眨。他没有问天机阁有没有入昆仑境的方法,因为他知道天机阁无所不知。

    “你想知道的秘密,就在阁楼礼,能否得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得知了他的来意,女婢声音转冷。

    她挥了挥手,一道道古朴沉重的石阶凭空在他的面前沉浮,化为了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天堑。

    它们拔地而起,没有地基却看上去异常稳固,一座虚无缥缈的门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矗立。之所以说它缥缈,是因为它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切实际,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我需要闯到第几层?”老人抬头望了望高高在上的天堑,沉声问道,像是在思索。

    “第八层。”侍女嘴角梨涡浅笑,彬彬有礼。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说出了一个触手可及的数字才如此风轻云淡。第八层,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地方,在这天机阁中若不是修仙者,恐怕会寸步难行,更别谈八层阁楼了。

    “八层吗?”老人轻声默念,他身上浓密的毫毛竟然无风自动起来,像是狂风中的柳絮,兀自飞扬。

    两道长眉也向两边撇开,露出了他那双浑圆的眼眸,那里面只能让含笑的婢女看出两个字。

    登天,天机阁其实还有一个名字,登天阁,只是真正的天是在第十层之后。

    “就算是十二层,我也得闯上去,它,还在等着我。”一瞬间,这个老人像是换了气势。手中握着的拐杖似乎随着直起的腰长了两尺也粗了一存,他由原本垂垂老矣的病患,摇身一变,成为了无坚不摧的战神!

    眉眼中流光婉转,身上的真气汹涌澎湃。当年大闹天宫,头戴紫金冠,身披锁子甲,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凌凌的美猴王怕也只是这般架势了。

    “请。”婢女笑盈盈地冲他挥手,像是天庭里服侍天神的仙女。

    只是她的声音,老人只能听得到余音了,因为他的身影已经化为一道暗金色的光似猴子一般窜上了楼阁之上。

    一脚踹开了第一层的大门。

    “扑通”一声。

    一个圆滑的东西滚落在了地上,白的像是乞丐经常啃的馒头。

    真的是馒头。原本意气风发的老者愣住了,望着面前滚到自己脚边的馒头,精细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困惑,为什么这天机阁上会有馒头。

    “不好意思啊,我的午餐滚到你那里去了,能帮我捡一下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并不大的空间里传来。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地板,没有椅子,没有桌子,却有后房和一扇高高的门。

    老人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神色低迷的年轻人,他正坐在地上所有第一眼没有见到他。此刻年轻人仿佛也被自己吓到了一样,瞪着双眼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

    好吧,他没有被吓倒,只是双眼越睁越大,缓缓地打了一个悠长地哈欠。他倒也不嫌弃老乞丐地肮脏,居然还让他帮忙捡自己要吃的馒头。

    “你是要闯阁吗?”眼见老人杵在原地,没有帮他捡馒头的意思,只得自己走了过来,弯腰拾起了在地上滚了一圈的馒头,用嘴装模做样地吹去上面的灰尘,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嗯。”老人眉头微微一拧,觉得可能是自己打开

    的方式不太对,守阁的会是这种智障吗?

    “那等我吃完这……嗷呜,嗷呜。”年轻人一边大口吞咽着雪白的馒头,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只是他的后半段话全都掩藏在呜咽声中了。

    “什么?”老人的眉毛又是一拧,如果放在平常,怕是没人想理睬这样傻瓜吧?

    “我说,等我吃完这个馒头再说。”年轻人用力吞咽着,好不容易才将馒头吞到嗓子眼儿里去。

    “你不是已经吃完了吗?”老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呆子。

    “对哦,我好像已经吃完了。”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还不忘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奶香味儿,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馒头配咸菜,皇帝也不换。”他舔干净手指还不忘高声叫唤了一句,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

    “你究竟是不是守阁人!”老人强压着心底的怒气,手里地拐杖用力在地上敲了敲,迫使自己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守阁人?我不是啊!”年轻人两眼一瞪,说着走了两步就要往后房跑去,可是他刚刚分明问老人是不是要闯阁。

    一柄木杖从他身后猛地刺过来,年轻人敏捷地翻身躲闪,只见老人的拐杖已经狠狠地插进了他身边的地板里,他咽了一口唾沫,望着深深插入地里的拐杖。

    要是自己被刺到了,现在不死也得残废吧?

    不过说来也怪,拐杖插的地方只是木板陷了进去,并没有出现断层,木板也没有裂开。

    老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会将手里的拐杖投射出去。他来闯阁自然有格外重要的事,不是来陪这个年轻男子说笑的。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那么暴躁嘛!”年轻人慌忙把拐杖从地里拔出来,地板竟然重新恢复如初了。

    他恭敬地将拐杖捧过来递还给老人,陪着笑脸。

    “阁下是要闯阁是吧?”

    “废话,我就问你,守阁人是不是你?”老人接过拐杖,神色凌厉。

    “是啊,只是今天是我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年轻人的声音小了下去。

    “什么第一次,要什么经验?”老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是打架还是怎么,给个痛快的话。”

    眼见糊弄不过去了,年轻人拖着下巴思索了有一会儿,“这样吧,你先露个气势我瞧瞧。”

    老人也不客气,浑身闪过一道暗金色的真气,他竟然也是修仙者,而且实力非常!

    “金仙!”年轻人忍不住喊了一声,他是天机阁的新晋弟子,入天机阁才一个月,就被派来守阁了。

    元婴期实力的他就是十个,百个加起来也不够他打。

    “金仙!又怎么样。”年轻人两个字刚刚喊完,又赶忙加了一句,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代表着天机阁出战,怎么能败了威风。

    “一个小小的金仙而已,还不值得我出手。”年轻人听了听身子,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拔。

    老人愈发迷惑了,眼前的年轻人看上去修为并不高,却能说出这种狂妄自大的话了,再加上天机阁本是藏龙卧虎,他竟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风眠

    “那依阁下是什么意思?”老人试探性地问。

    “你要登第几层阁楼?”年轻人负手在后,走的大摇大摆,甚至走出了绝世高手的气派。

    但此刻如果有一个人在他身后,定然可以看的出他在虚张声势,紧张地连身后的手指都在颤抖。

    “第八层。”老人没有掩藏,全盘托出。

    “第八层?”年轻人心里又是一惊,寻常的消息只需要到达前六层就可以了,而他要的消息竟然在第八层。

    所以他究竟是想要进皇城宝库的方法还是想知道人间天堂在哪里呢?年轻人想入非非,用着自己的思想在踹度面前的老人。

    可是这个乞丐看上去并不像是为了追求金钱和享乐而来的样子。

    “要想到达第八层可是很困难的,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绝不会失败!就算今日血洗天机阁,我都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消息!”老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地摇头。

    想救的人还在等他,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一定要登上这第八层。

    “很好,你过关了。”年轻人仿佛受到了鼓舞,眼角都湿润了,还伸手拿衣袖去擦眼泪。

    “过关了?”老人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说了一句话,就过了第一层?

    “对啊,你过关了。实不相瞒,我这一关是测试你胆识和毅力的,你感动到我了,所以快走吧,门在右边别走错了。”年轻人催促着他,说的头头是道。

    老人虽然依旧困惑不解,但还是登上了第二层的阁楼,这个年轻人太过古怪,和他纠缠不清下去也不是办法。

    “唉,第一天就遇到一个煞星,还想血洗天机阁。还好老子聪明没和他打起来,也不算丢了我们天机阁的脸。”等到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正探头探脑观望着的年轻人莞尔一笑,像是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

    “朱凡清,楼下是不是有人来闯阁了?”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那声音从天而降,不知是从何方传来,很显然他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没有,师傅,今天下雨,恐怕不会有人来闯阁了!”朱凡清朝着屋里嘶吼了一声,那声音没再追问,很快便安静了下去。

    这第一层又只剩下朱凡清一个人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个馒头,拿着筷子夹着一盘凭空出现的咸菜,吃的津津有味起来。

    天机阁第一至第三层皆是由新入门不到半年的弟子来看守,第三至第六层则是由一年以上的弟子来看守。

    这些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才是下仙。

    老乞丐轻轻松松一路上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闯到了第六层,他望着手里的乌黑的木棍,再想想第一层遇到的那个滑头男子,甚至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或者说他开始怀疑,天机阁是否真的拿的出他想要的答案。

    正想着老人推开了第七层的大门。

    “阁主,阁主不好了!”一名年轻的弟子汗流浃背地推开了第十二层的

    阁楼大门,高声呼喊着。

    天机阁第十二层乃是天机阁阁主的藏书阁,向来静谧无声,这声尖叫在安谧的楼阁里回荡,显得异常突兀。

    “怎么不好了?”一个年迈的声音在整个阁楼里悠悠地回响开来,让人分不清他的位置,只知道他身处在乱书丛中。

    两个一直在等着侍奉阁主的贴身弟子也从后房走了出来,倚靠在门案上望着慌张的弟子。

    “有,有人……闯阁。”弟子气喘吁吁地说,连汗都来不及擦。

    这两个出来看热闹的弟子闻言开口骂道,“废话,我们天机阁开在这儿不就是让他们闯的吗?难道不卖消息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这人,一下子就上了六层,实力看样子是位金仙!”

    “金仙?”两名弟子互相望了望,一般前来买消息的,大都是江湖散修,很少会有实力非常高的。

    金仙级别的修仙者,在江湖散修中格外少见。他们想得到的消息也并不珍贵,一般六层楼阁就顶了天了。

    要到六层以上才能得到的消息,那是何等的珍贵。

    “那人什么来头,想要什么消息?”一名弟子沉思着问道,一般这种实力的人,都是各大门派的弟子。

    “是个老乞丐,浑身是毛像个老猴子,手里拄着根黑木杖,已经打翻了我们好几个弟子了,女官说他要闯到第八层。”

    “第八层!”两名弟子失声惊叫,从第六层开始,每一层的守阁人都是天机阁的长老,所以至今能够闯到第八层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有人说如果闯到第十二层,便能窥知生死机密,可要知道,镇守这第十二层的,正是天机阁阁主本人!

    “莫要惊慌。”年老沧桑的声音悠悠地说着。

    “我早已经猜到他要来了,今天守第七层的长老是哪位?”

    “回阁主,本该是九长老的,但他今天有事,就由他的大弟子秦风眠代为镇守了,本来以为今天下雨,不会有人来闯阁的……”侍奉的弟子小声说道。

    “秦风眠吗?也好,他金仙期的实力足以镇守这第七层了,第八层的呢?”天机阁阁主继续问道,言语中听不出来任何喜怒。

    “第八层是七长老镇守,第九层今天是六长老,他们二人关系最好了,所以一个守楼上一个守楼下。”侍奉的弟子翻着簿子,将上面列的名字念给天机阁阁主听。

    天机阁一共有十位长老,实力依次从金仙巅峰到玄仙巅峰,这等实力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嗯,好,我明白了,你们退下去吧。”天机阁阁主淡淡地说,一只苍老干瘦的胳膊从书海中伸出来,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三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退了回去,既然阁主都不担心,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小小的金仙而已,不管他来自何门何派,天机阁都不惧他。

    一个苍老的身影继续在书海里沉沦下去。

    老乞丐推开了第七层阁楼的大门。

    一个气宇轩昂的弟子穿着灰蓝的道袍,正坐在地上擦拭着手

    里的剑,望见闯进门来的老人,他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而是收起手里的剑,原地站了起来。

    与第一层的朱凡清不同,秦风眠已经见过太多的闯阁者,只是以往他守的都是第六层,今日却是第七层。

    在守第六层的时候就鲜有人能够战胜他,更何况现在他是第七层的守阁人了。

    “闯阁的?”秦风眠冷冷的问道。

    他一直板着一副面孔,仿佛老人欠了他很多钱,但实际上他一直是这副冷面孔,就连师傅都没见过他笑的样子。

    “很不幸,我不会让你过去。”还未等老人回话,他就已经斩钉截铁地说了第二句。

    “很不幸,前几个人也是这么说的。”老人淡淡一笑,提起手里的乌木拐杖就敲了上去。

    坚硬的拐杖对上了锋利的剑,秦风眠竟然毫不逊色,手里的剑握地沉稳有力。

    “金仙?”老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这个弟子居然与他是同等的实力,他原本以为会像之前赢的一样轻松。

    “不错,今日守阁人本不是我,是你运气好,否则我早在第六层就把你打下去了!”秦风眠语气霸道无比,手里的剑朝上一推,竟然将持杖的老人狠狠地顶了出去。

    他惯用剑,每一剑都使地力大无穷,气势非凡。

    老人退了数步望手中颤抖不止的木棍,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看的出来,从力量上比,自己绝不是秦风眠的对手。

    没想到第六层和第七层的守阁人有着天壤之别,仅仅一剑他就落入了下风。

    “你过不去的,如果不想受伤,就赶紧下楼!”秦风眠一剑占了上风,并未乘胜追击,只是劝谏老人不要再战了。

    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老人了,虽然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臭气息,秦风眠还是不想伤害他,他的本职也只是不让他们过去而已。

    “得不到消息,我绝不会下去。”老人凌厉地喝了一声,高抬起手中的木杖,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算命都没了,也不怕吗?”秦风眠持剑的手握紧了,企图以性命逼迫老人下去。

    但他自然不可能真的下死手。

    “上不了第八层,我的这条贱命留着还有什么用?你拿去便是了。”老人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提起手里的棍子再次迎面而上。

    只是他再提起棍子的时候已经毫不在意防守,像一个持棍的小男孩只知道埋头乱砍,丝毫不顾章法和防御。

    老者不会仙法,也不会棍法,他只会凭着手里的棍子,一棍下去,打赢了便好,打不赢就再挥第二棍。

    从第二层到第六层,由于实力的碾压,没有人能够接的住他三棍。

    可他这如同暴雨梨花针般的攻势,尽被秦风眠尽数挡下。

    他单手持剑,一手负在身后,犹如闲庭散步一般,脚下迈着怡然自得的步伐。躲得了就避,避不开就用剑挡。

    老人单一的进攻方式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第一层一路闯到第七层的家伙,竟然只会乱挥木杖!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避息丹

    “真是个疯子。”秦风眠嘴角抽搐了一下,侧身再次躲过了毫无章法的一棍。

    他负在身后的手化成掌状,狠狠地拍在了老人的胸膛。

    这一张很缓慢而又柔和,却将老人生生推出了十丈之远。

    老人的面色绝不好看,这一掌伤及了他的内脏,让他全身的筋脉都颤动起来,喉咙处涌上一股甜腥,索性并没有喷出。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虽然你是金仙不错,但你根本不会仙法,光凭我们一样的修为,你就不可能战胜地了我!”秦风眠皱了皱眉,冷言喝道。

    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伤害这个老人,可他若再纠缠不清,自己也只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刚刚那一掌,就是想让他引以为鉴。

    “我们的修为一样不错,但是有一点我们不同。”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了。

    “什么不同?”秦风眠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根本不在乎生死,就算今日我死在这天机阁之上,我也无怨无悔!”老人暴喝一声。

    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力量,他枯瘦的身子竟然跃起了数丈之高,扬起手里的棍子从天劈下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木杖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老人企图借助势能和动能,来加大自己的力量,从而正面战胜秦风眠。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秦风眠望着朝自己一棍劈来的老人,如同猛龙过江,他手中的长剑一翻。

    锐利的剑尖朝着老人直刺而去,这次他没有防守,剑尖所指之处正是老人的胸膛!

    他企图用这充满杀意的一剑来逼得老人自行避让,可却没想到他明知这一剑会刺入自己的胸膛,还依旧不避不闪,手里的棍子义无反顾地超前挥去。

    一丈,一尺,一寸!秦风眠始终未偏离分毫。他手中的剑距离老人仅剩一寸之遥,终于翻转手腕,任由那柄剑刺穿了老人的肩胛骨。

    与此同时,乌木棍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带着凌冽的寒风。

    老人并没有真的劈下来,秦风眠也没有真的取他性命。

    “唉,你还真的不怕死啊!”秦风眠叹了口气,刷地收回剑。

    老人的肩上开始流出暗红色的血,很快就染黑了他本就破烂的衣裳。

    “我说了,闯不过这第八层,我的命,留着也没用。”老人乏力地笑了笑,他抽回棍子,捂住了自己的肩,用真气给自己止血。

    他还没有闯完阁,这点小伤并不妨碍他再继续战斗下去。

    “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连性命都能放弃。”秦风眠再叹了口气,或许在他眼中,不怕死的人都是蠢蛋,但同样他们也值得尊重。

    “可就算你过了我这一关,也过不了第八层。第八层的守阁长老比我要强上十倍。”秦风眠握着剑缓缓走回了原地,再次坐在了地上背对着老人。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格外明显了,他不会再阻拦老人上第八层。

    但是第八层的守阁人绝不会像他一样放水。

    “不管如何,我都想试一试,谢谢你了。”

    老人冲着秦风眠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飞速地踏上了石梯。

    “如果你有机会再回来,我希望你能够堂堂正正地战胜我!”秦风眠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老人的身形僵住了,可只是那么一瞬。

    “一定。”他留下两个字,推开了第八层的大门,消失在了秦风眠的视野中。

    或许七长老不会有我这么好说话吧!秦风眠摇了摇头在心里想着,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天机阁十二层,书海云游之中,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现在,是时候了。”他慢慢地跨过了书山,每一步都掠起遍地浓郁的真气,这些肉眼可见的白色真气从他的衣袍下钻出来,将这天机阁第十二层笼罩地如同仙境一般。

    老乞丐拾级而上,推开了第八层的大门。

    第七层的守阁人就已经是金仙实力了,那这第八层呢?是金仙巅峰还是玄仙?老人不敢

    去想,他只知道不管是金仙还是玄仙,哪怕是太和仙,他都要拼力搏一搏。

    第八层的阁楼缓缓地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两张精巧的太师椅和一方八仙桌。桌子上摆着长颈宽腰的酒壶,旁边是两个高脚酒盏。

    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喝着酒促膝长谈,只是此刻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老人皱了皱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扇门,一扇通往第九层,还有一扇门紧闭着,锁住门的是若隐若现的金色结界,老人只是伸手轻点了一下,就感觉指尖灼烧般的疼痛起来。

    除了守阁人或是天机阁的弟子,外人无法根本破坏这结界。

    “有人吗?”老人长舒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深邃悠长。

    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回音,没有人应答。

    老人再伸手推一推第九层的楼阁,竟然被焊死了,只有打败了守阁人,阁楼的门才会打开,可是第八层的守阁人依旧不知所踪。

    他竟然被困在这第八层之内,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窘境。

    第九层内。

    同样是一张八仙桌,椅子上正对坐两个身穿青袍的老人,面前是一张黑白分明的棋盘。

    他们竟然是在下棋。

    “嘿,老六头,我这一子儿下在这里,看你还怎么办!”青衣老人捏着一枚黑子儿对着棋盘用力一敲,竟将玉石做的棋盘震得颤抖不止。

    这两个老人赫然都是玄仙实力,嘴角露着坏笑的乃是看守第八层的七长老唐必德。另一位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则是六长老孙宇。

    “轻点儿,轻点儿,你上来是下棋的,别把我棋盘给弄坏了,蓝白玉做的,可值钱了。”孙宇有些心疼地在玉盘上揉了两下,像是怕它会疼。

    “别废话,快下,快下!”唐必德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催着手握白子踌躇不决地孙宇,黑色的棋子色泽深沉如玛瑙,白色的棋子洁白如美玉,这一幅棋盘和棋看起来就价格不菲,难怪孙宇会如此担忧。

    “你急什么?下棋不得好好想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猴儿急。”孙宇脸上愁眉苦脸,很明显这局势对他极其不利。

    “对了,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正低头思考的孙宇突然抬起头来,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

    “哪儿来的什么声音?没法子就赶紧认输,别磨磨唧唧的。”唐必德撇了撇嘴,以为孙宇是想岔开他的注意力。

    “你就这么把第八层放在那里上来和我下棋真的好吗?”孙宇手持白子,还是久久未能落下。

    “怕什么,我那守第一阁的白痴徒弟说过了,今天外面在下雨,没人来闯阁。你说你这老东西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是不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偷偷动我的棋子儿?”唐必德嘴里骂骂咧咧,吹胡子瞪眼的。

    “我告诉你吧,没门儿!我今儿就盯着你了,一刻不落子儿我就盯你一刻,一天不落子儿我就盯你一天!看谁耗得过谁!”唐必德双手往腰间一插,真的瞪着眼珠子望着眼前的棋盘,眼睛一眨不眨。

    “唉。”孙宇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去追究刚刚依稀听到地呼喊声,再次思索起了面前的局势。

    老人在第八层内等了约莫半刻钟,都没有守阁人出来,忍不住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砸门。

    “我劝你不要砸门,这一扇门可贵了,估计你可能赔不起。”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你是第八层的守阁人?”老人举起的木杖没有挥下去,他转过身,望见了面前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身材干瘪的老头,留着花白的山羊胡,个子也不高,和本就佝偻的老乞丐相比别无二至。

    只是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像是隐居世外桃源的高人。

    老乞丐无法看穿他的实力,但却能够察觉的出他身上无比沉重的威压。那是一种无形的威压,老者并没有展露半点真气,光是这掩盖不住的威压就已然让老乞丐感受到了胆颤。

    “不,我是天机阁阁主。”天机阁阁主没有半分隐瞒

    的意思,好像他只是天机阁一个打杂的小弟子。

    “天机阁阁主?”老乞丐眯起眼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老者。

    他不知道为何天机阁阁主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这副笑脸,让老乞丐感受到无比的熟悉。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老乞丐突然失声惊叫起来。

    这天机阁阁主他曾经见过!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天机阁阁主还没有这么年迈,可是仙人的模样分明都会在踏入飞升期的时候驻足!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老乞丐有些困惑。

    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变得如此仙风道骨,无欲无求的模样。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而来。”天机阁阁主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老乞丐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直接对上了天机阁的阁主。

    “我想知道怎样入天山派而不被发现。”

    “很简单,但是你得拿东西来交换。”天机阁阁主轻笑,这看起来比登天还难的事居然被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拿东西来换?”老乞丐有些困惑,他以为闯到第八层,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秘密了。

    “你以为登上第八层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信息了?我天机阁可不会做赔本儿的生意。”阁主笑的很开心,脸上的褶子让他看起来活像一个老顽童。“登上第八层只能证明你有和我们交易的资格而已,想要消息还是得付出些代价。”

    “什么代价?”想了一下,老乞丐问,他不知道孑然一身的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你的命。”阁主歪着头,脸上笑意依旧洋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出的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

    用性命来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真的会有这样的傻子吗?

    老乞丐犹豫了,他不怕死,但是不能现在就这么死去,死在这个地方。

    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当然不是现在就要你的命,等你完成你想干的事,我会亲自取走你的性命。”阁主淡淡一笑,他仿佛一眼便看穿了老乞丐的心中所想。

    “可以,我同意。”老乞丐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

    “这是避息丹,能够掩藏你身上的妖气,等你进结界的时候捏碎它,足以让你在天山派内呆上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够你干所有你想做的事。”天机阁阁主取出一枚湛蓝色的丹药。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乞丐欲言又止,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天底下没有我天机阁不知道的秘密。”天机阁阁主冲他眨眨眼,像一个孩子在夸耀自己的玩具和能力。

    老乞丐没有犹豫,缓缓地接过了那枚丹药,小心地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等事情完成了,我一定会回来,任由阁主处置。”老乞丐刷地拜倒在地,冲着天机阁阁主深深地叩了一个响头。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微红,全身的毛发闪过一瞬间的暗金色。

    “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阁主没有阻拦他,任由老乞丐拜倒在自己面前,长跪不起。

    “老臣的这条命,早就算没了,就算死在那里,我也无怨无悔。”老乞丐站了起来。

    一道回去的大门已经在他身后开启了,他低着头一往无前,再未回头。

    数息过后,老乞丐已经出现在了天机阁门口。

    阁里的女侍冲着他笑意频频,屋外的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从未停止。

    一切恍然如梦,老乞丐甚至怀疑自己倒底闯没闯那天机阁,他望向怀里,那枚丹药还在,发出淡淡的光晕。

    而天机阁的阁主长什么样子,他也忘了个干净。那熟悉的,呼之欲出的名字,竟然彻底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你这一去,怕是回不来咯!”天机阁十二层之上,阁主已经回到了书海中,他的目光透过重重叠嶂望着站在楼底下茫然的老乞丐,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这笑意显得格外的苍凉与无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群妖

    昆仑墟之中,顾清凌御剑飞在最前方,陈一凡和其余弟子紧随在他的身后。一行人沿着幽深的峡谷飞行着,一路无言。

    “师兄在天山派已经修行多久了?”突然,一直沉默着的陈一凡开口了,冷不丁让顾清凌心中一惊。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只是觉得沿途太过无聊,想找点话题聊聊。

    “快二十年了吧!”顾清凌想了想,低声回应他。

    从将军门事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他在天山派呆了也有十六七年了,只是这十几年过的,都没有他初入天山派时那么舒心。

    “这么来说,师兄一定经历过当年余子清叛门的那场围剿咯?他当真像世人说的一样厉害吗?”陈一凡旁敲侧击道。

    “余子清么?”提起余子清,顾清凌的神情严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耳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很强,但那时候的我很弱,所以甚至没有和他交手的机会。”顾清凌低头沉思道。

    十七年的顾清凌还是一个小小的下仙,虽然手握御天诀,却甘愿在膳食房隐姓埋名当个小小的伙计,不愿被那些江湖纷争和门派琐事所烦恼。

    所以余子清叛逃的那一年,他只是远远地跟在众弟子身后,甚至连和他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剑击溃。

    不,并不是没有,胖大师兄死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一个个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想使出斩天神诀,可是无论他念了多少次,无论消耗了多少真气,九道神剑依然没有劈下来。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配不上御天诀,这就是仙法给他的惩罚。有的时候他在想,如果彼时的他没有辜负斩天诀,余子清叛逃的那天,自己是不是能够拦住他,至少也能够保住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拼命地刻苦修炼,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不再受到伤害,他不想再后悔。

    十七年前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一年后他又因为自己的懦弱没能保护好师兄弟。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去保护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顾师兄那个时候很弱吗?天机阁中获得的仙法不是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天赋了?修得御天诀的人,试金石的测试最起码也得是黄色吧?”陈一凡侧过头来,望着一旁的顾清凌像是想刨根问底。

    “我。”顾清凌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向来自负的他一时间语塞了。

    “还是说那个时候的你压根就没有想要透露自己的天赋和实力?一直都在隐藏,就算你的师兄弟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你也无动于衷?”陈一凡歪着脑袋。

    “不是的,不是的。”顾清凌喃喃自语,他猛地侧过头去。

    不知何时起陈一凡已经与自己并驾齐驱了,他深黑色幽邃瞳孔看得顾清凌心慌颤抖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陈一凡带着面具的脸,竟然在冲他诡异地笑着!

    他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身后已经有弟子高声喧哗了起来。

    “顾师兄,你看前面,有一堆妖怪正在行走!”一名随行的弟子指着前方的小道,提醒正在交谈的二人。

    “下去看看。”顾清凌收回心神,御剑朝着下方的妖群飞去。

    “是天山派的弟子,大家快跑啊!”发出高喊的是只兔精,一对红彤彤的眼睛和雪白的长耳朵还没完全化成人形,依旧是毛茸茸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它的视力很好,早早地就望见了御剑飞来的弟子,赶忙向群妖发出警报。

    “跑,往哪里跑?你四条腿跑的过他们会飞的吗?”

    “是啊,这儿总共就一条路,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啊!”一个手里抱着小老鼠似宝宝的熊精担忧地说着。

    “不,不跑,跑不动,了。”一位年迈的老人悠悠地说着,它是乌龟精,已经差不多完全化成人形了,只是身上的背壳还没完全褪去,卡在他的身上像一副铁甲。

    “难道我们就只能束手无策了吗?我还有孩子,要是被他们抓住,岂不是必死无疑了?”熊精抱着孩子,肥厚的脸上忧心忡忡。

    它怀里抱着的粉红色小熊宝宝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闭着眼睛呀呀地叫了起来。

    “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我妹妹就是被这群修仙者杀死的,今天我们就要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让他们血债血偿!”言语激烈的是一个男妖。它是之前和道川对上的赤瞳,身边三只比狼还健硕的狐狸正龇牙咧嘴地对着空中地弟子发出低吼,如临大敌。

    赤瞳望向隐藏在手心里一枚闪着妖艳魅光的妖丹,眸子里满是悼念。

    那妖丹中流光婉转,闪着七彩的霓虹,有一只闭着眼睛的小狐狸蜷缩在里面,久久地沉睡着。

    “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替你报仇,就算寻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让你复活的办法。”他低声自语着。

    “对啊,实在不行,我们就和他们拼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好几只妖怪都被说动了,纷纷抬起头来冲着天山派的弟子怒目而视,身上妖气肆虐。

    “打,你们,打得过,他们吗?”老乌龟伸着苍老的枯手摸着自己胸前的龟

    壳,似乎想知道自己的龟壳能否挡得住他们手中的剑。

    它的话一说,原本士气高昂的群妖都低下头来,样子格外沮丧。

    是啊,它们是散兵游勇不说,其中还有很多都是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打得过这十几名天山派的内门弟子。

    “你们是万妖谷的妖怪,为何没有允许就擅自离谷?可知道该当何罪?”顾清凌还没开口,一名白衣弟子就已经径直冲了出去,刷地拔出了手里的长剑。

    弟子是古九的心腹李天一,他的身边还有四名和古九一派的弟子,自然不受顾清凌的约束。

    “狮王之前发了号令,吩咐我们可以自行离开,已经走了好大一波妖了。我们都是因为腿脚不便,拖家带口的,才没跟的上他们一起。”兔子精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红眼睛,天真地回复李天一的问话。

    “我管什么狮王屎王的号令,师傅说了,若有妖物敢离开万妖谷,一律杀无赦!”李天一恶狠狠地用剑指着他们,冲着身后的弟子喝道。

    “给我杀,一个不留!”他们五人不等顾清凌开口,举起手中的龙吟剑就朝妖群砍去。

    在他心中,不管老弱病残,只要是妖怪,那就该死。其余的弟子都知道李天一是古九的心腹,在这儿他的话就等于是大师兄的话。

    顾清凌很久之前也是和慕云弃一样的思想,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在紫翼狮王的身上,他见到了担当和坦荡,那是人类才有的良好品质。

    他突然觉得妖怪并不都是坏的,当年的逍遥子和慕云飞,他们可能才是对的。

    “我说了服软没有用,天山派的人从来都是这样,他们只觉得自己是对的。像我们这些妖怪,在他们眼中都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赤瞳冷哼一声。

    “兄弟们都听见了,想要保护你们的家人,想要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们只有举起手里的爪子,亮出口中的利齿,才有一线生机!”它冲着妖群高声呐喊着,企图鼓动它们一起和它战斗。

    可是赤瞳的话似乎并不管用,除了它身边的狐妖和几个年轻气盛的妖怪,其余的妖全都痴痴地抬着头,眸子里满是祈求。

    噗的一声,抱着宝宝的熊精跪了下来,它沉重的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连地上的碎石都跳动了两下。

    “求求你们了,我死不要紧,请你们把我的孩子送回万妖谷中好吗?它是被我带出来的,根本没有想要违背你们的意思,它是无辜的啊!”熊精耷拉着脑袋,壮硕的身影在此刻没有丝毫的用处。

    它宁愿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生活在万妖谷中,也不希望它就这么死去。

    “你们都是傻子吗?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你长得那么健壮,为什么不把这分力气使出来,自己保护你的孩子?”赤瞳盯着熊精,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还有你,活了几百年了?龟壳都没修炼掉,难怪这么废物!”赤瞳骂骂咧咧地,对这些不思进取的妖怪很是厌恶。

    “不管它,给我杀!”可是熊精哀婉的祈求对李天一没有任何效果,他脸上的森然冷意让不少妖怪都心中一凉。

    顾清凌望着跪倒在地的熊精,它面孔扭曲,缓缓将咿咿呀呀的孩子深深抱入怀里。它抱地很紧,健硕僵硬的背脊蜷缩成弓形,用自己的身体将老鼠般瘦弱的宝宝包裹起来。

    顾清凌甚至能够看得见它的眼神,它显然已经绝望了。龙吟剑的锋利足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切割开它看似坚硬的躯体,在这种状况下它什么都做不了。祈求没用,反抗也没用,于是它做了一件最没有意义地事,也是它唯一能做的事。用自己的躯干把自己的孩子包裹起来,当作唯一的防护,虽然龙吟剑完全可以一剑将它们整个洞穿!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将自己的妹妹护在胸前。

    “给我停手!”顾清凌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龙吟剑刷地被弹射出去。

    那柄龙吟剑呼啸前行,似一条真正的游龙,浑身带着毫不掩藏的杀机,狠狠地刺在了李天一面前的石地上。

    这一刻,他竟然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动了杀机!

    李天一五人自然感受到了从天而降的森冷剑气,这强大的剑气使得他们不敢硬挡,身影只得在空中戛然而止,任由那柄仙剑在他们的面前洞穿了一道深约数丈的巨坑。

    可想而知,这一剑如果落到他们身上,李天一可能没有命活着回去见他的大师兄了。

    几名弟子咽了一口唾沫,面面相觑。李天一回头望向顾清凌,他知道这一剑是他射出的,在场的众人中,除了顾清凌也只有陈一凡才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干什么!难道你忘了师傅的嘱咐吗?谁敢离开万妖谷,杀无赦,还是你想抗命不尊?”李天一神色凝重。

    “放他们走。”顾清凌冷冷地说,面色阴沉如铁。

    原本已经准备等死的熊精抬起头来,黯然死灰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它怀里的婴儿似乎咧了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赤瞳原本已经露出了利爪,打算和李天一拼死一战,却没有想到居然被顾清凌阻拦了下来。可是他对天山派的弟子依然没有半点好感,只是冷眼望

    着他们,想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放它们走?顾师兄,你可知道放走这些妖是多大的罪?它们都是妖怪,十恶不赦的妖怪!”李天一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顾清凌当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违背师傅的旨意,但他相信也只有顾清凌做的到。

    “十恶不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只看得出它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我顾清凌绝对不杀无辜的人,妖也一样。”他的声音格外坚定。

    “四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李天一知道顾清凌不可能听自己的,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陈一凡。

    在这里,只有慕云弃钦点的他能够和顾清凌平起平坐。

    “我?”陈一凡乐了,他侧过头去看了看面色冷峻的顾清凌,又低头望了望那群低着头的妖怪。

    “我刚入门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听顾师兄的吧!他最大,准没错。”如此一来就等于他默许了顾清凌的做法,却又将责任全数归在了他的身上。

    “这。”李天一也哑口无言了,他万万没想到陈一凡竟然会和顾清凌意见一致。如果他真的和顾清凌站在一边,古九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吗?

    不行他回去一定要提醒大师兄,要好好提防这个新来的四师兄。

    “出了事,所有的一切责任我来负责。”顾清凌居高临下,口吻不容置疑。

    李天一他们终于退缩了,像蔫了了萝卜,持剑回到了队伍之中,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并不信服。

    “今天我放你们走,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们在人间为非作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死你们,听懂了没有!”顾清凌望着妖群,他今日能放走他们,他日也能夺走它们的性命。

    只要它们扰乱了人间的秩序,到那时,顾清凌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谢谢,谢谢。”众妖精纷纷叩首拜谢,只有赤瞳依旧站在原地,不屑地撇撇嘴,但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绝对报不了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望着群妖离去,顾清凌这才带着众弟子继续向万妖谷飞去。

    “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师傅,到时候纵使你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他也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你!”

    李天一望着顾清凌挺拔的背影,冷冷地笑着,他在心中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顾清凌一行人赶到万妖谷中时,谷中已经空荡了许多,连妖力都比往日稀薄了不少。

    不到半日,万妖谷中的妖已经流失了大半。

    紫翼狮王栖息的洞外,顾清凌缓缓落地,望着洞门口涌现的紫金光芒,那是它布下的结界。

    顾清凌冲着结界一指,金色的剑芒射出,令群妖束手无策的结界就如玻璃一般碎裂开来。

    他站在洞口阳光所及之处,望见里面的紫翼狮王依旧盘膝坐着,闭着双目,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你们终于来了。”它自然听到了洞口结界破碎的声音,它也从未想过靠这道结界来阻止顾清凌的步伐。在这里坐了有半日,紫翼狮王只是为了等待他们的到来。

    “我奉天山派掌门之命,前来捉你回去。”顾清凌冲着紫翼狮王淡淡的说。

    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和一位熟悉的老友打招呼。

    “我知道你们会来。”紫翼狮王睁开眼笑了,它本就是个健壮的男子,此刻这一笑到显得有些真诚可爱。

    紫翼狮王从地上站了起来,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洞外走来,每走一步,就有一名弟子将右手按到腰间的剑柄上,蓄势待发。

    他们都知道紫翼狮王是玄仙巅峰的实力,尽管这里有顾清凌和陈一凡两位实力堪比玄仙的师兄在这里,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中满是机警的氛围。

    “你想要反抗吗?如果跟我们回去,你可能会死。”犹豫了一下,顾清凌开口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紫翼狮王反抗,还是希望它束手就擒。

    “如果我真的反抗了呢?”紫翼狮王咧开干瘪的嘴唇,下巴上的绒毛炸了开来,真的像一只狮子。

    随着它这句话的说出,刷一声,十几名弟子不约而同地拔出了手里的剑,直指手无寸铁的紫翼狮王!只有顾清凌和陈一凡两人还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

    “那样我们会就地处决你,也是一死。”顾清凌一笑报之,两个人看上去聊得甚是欢快,陈一凡没有插嘴,抱着双手看他们如闲庭散步一样。

    顾清凌摆摆手示意他们将剑收回鞘中。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反抗。”紫翼狮王坦然地说道,一步从黑暗踏入了光明。

    他皮肤呈紫黑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亮堂健康。

    “那就麻烦狮王跟我们走一趟了。”顾清凌伸出手,像是在邀请狮王参加一场盛宴。

    一场裁决他生死的宴会。

    紫翼狮王和顾清凌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从他身边走过。

    任由前来的弟子手持铁链给它戴上沉重的枷锁。持剑的弟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没有发觉,自始至终,紫翼狮王丝毫没有动用过半分的妖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都皇城事件

    天机阁十二层,一个女婢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她粉色的轻纱长裙拖在地上款款前行,犹如在仙境中翩翩起舞的仙子,身材高挑柔美,面容也恬静端庄。

    女婢沿着堆成山的书卷一路走着,熟门熟路地站在了一个角落前,天机阁阁主正躺在书堆成的床上,侧身翻阅着一本书。

    书上写着上古遗卷四个字,但如此久远的古书,侍女自然不可能看的懂,也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谁,只看得见眼前的老者看的如痴如醉。

    “阁主,大夏王朝二皇子燕瑾琪刚刚来了,和您说的一样,想要求得罗刹堂的位置。”侍女单膝跪在地上,把头埋进胸脯里,可见她对眼前的老人格外敬重。

    这个侍女正是刚刚在楼底接待燕瑾琪与老乞丐的那个女官。

    “是姬幽啊?我知道了。”老人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卷,依旧仔细地看着,但这并不影响他和眼前的女子说话。

    “我按阁主的意思回绝了他,不过依二皇子的脾气,此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对我们天机阁会不会有影响。”侍女姬幽面露担忧之色,她是天机阁的人,自然会担心天机阁的存亡。

    “他能拿我天机阁怎么样,除非他能登上皇位,否则拿什么跟我们斗。”天机阁阁主略微一点头,姬幽抬起清澈冰凉的眼眸,她知道藏在书后的老者在笑。

    “哎呀,好像又说漏嘴了呢,不过就算他能登上皇位又如何,我天机阁难道还怕他不成。”老人被自己逗笑了,放下书卷抬头望向高阁。

    姬幽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只望得见朱红色的房梁,一尘不染的阁楼里,连蜘蛛都不敢在这里结网。

    可是她知道老者看的肯定不是朱漆圆柱,也不是红顶高梁。他能够望见星辰大海,能够望见日月山溪。足不出户,他便能知晓人世百态,洞察天地万机。

    姬幽抿了抿红润的嘴唇,看得出她有话想说却很难说出口。

    “师傅您……真的知道罗刹堂在哪里吗?”犹豫了好一阵,姬幽还是问出了声,但她并不是质疑阁主的能力。

    而是她想不通,像罗刹堂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门派,留在江湖中只会祸患无穷。既然阁主知道它的本部在哪里,为何又要隐瞒,为何不出手灭了它,也算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嘴角还是上扬着。

    “你想问我为何不干脆将这个门派一网打尽,反而要为虎作伥吗?”

    “属下不敢。”姬幽赶忙匍匐在地。

    “只是属下实在不解。”她再抬起头,眼神依旧坚毅。

    “我不是他的帮凶,相反罗刹堂才是帮凶。”阁主的嘴角咧了咧,很明显他想笑,只是脑海里的回忆让他笑不出来。

    “当然,许多年前,我也曾是帮凶。”阁主叹了口气,他脸上嬉笑的神情彻底消失了。

    许多年前,他也曾是帮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姬幽听的一头雾水,她不明白阁主是什么意思。

    只看得出他一幅怅然若失的样子,跟着阁主十年了,她从未见过阁主会有这副神情。

    多少次见到阁主,他总是那样自信,因为他洞晓天机,因为他神机妙算,所以从来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姬幽不禁心想,像阁主这么精明的人,也会犯错吗?也会后悔吗?

    “谪仙城。”老者突然开口了。

    “什么?”恍惚间,姬幽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刹堂的本部在谪仙城,我一直都知道。”老者轻笑一声,“可那又如何,我飞过去把罗刹堂那些憨杂种全都灭了?”

    “没用,还会有第二个罗刹堂,还会有地狱堂,还会有王八堂出来。”老者已经开始乱扯了,他咋着嘴巴唾沫直飞。“只要不将他们连根铲除,总会有人前仆后继。”

    “其实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罗刹堂,而是人心啊!”老阁主长叹了一口气。

    姬幽沉默不语,她知道阁主说的是对的。

    “每个人都会有心魔,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很惭愧,我当年也险些入魔。”阁主又笑了起来,笑得依旧那么憨厚可爱,好像当年快要成魔的他只是一场玩笑。

    “我明白了阁主,其实你不用说那么多的。”姬幽摇了摇娇嫩的红唇,她知道因为自己的问题,让老者想起了很多不愿提及的往事。

    “无妨,有些事也该找人倾诉倾诉了。”老者重新拾起了放在一边的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看来他累了,想要好好歇息一番。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姬幽看得出老者的意思,她起身倒退而行,想要离开。

    “等等。”老者还未睡着,他的声音因为盖着书卷所以听上去更加空旷。

    “阁主还有什么吩咐。”姬幽并没有因为老者看不见她就表现出半点的轻浮。

    “李宗盛,他来天都了。”老者嗓音嗡嗡的。

    一提起这三个字,姬幽愣在了原地。

    “烟柳阁,海空棠,这是他会去的地方。”老者淡淡地说着,轻轻朝她挥了挥手。

    “谢谢,阁主。”姬幽原地跪下,再次冲着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粉色的衣裙在地上撑开,像是落了一地艳美高雅的海棠花。

    天都城,烟柳阁。

    烟柳阁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花柳阁,烟花之地,满是俗成子女,穿的妖娆妩媚,挤一挤胸前引以为傲的深沟,双眼含情

    脉脉地站在门口揽客。

    天都皇城是四大主城中最繁华的城市,但相对而言其中的修仙者也要更少,因为寻常修仙者很难承受得起天都的消费。

    这烟柳阁也是天都内最大的妓院,吃喝嫖赌是天下间最挣钱的交易,其中嫖赌尤盛。

    “公子,今夜要不要小女子陪你深入探讨探讨。”烟柳阁的一间雅房之内围着数个身穿锦衣的女子,一个身穿白丝绸,长得最是妖艳的女子攀着纤纤玉手搭上了正被围在美女怀中的公子。

    声音又素又嗲,足以迷得寻常男子神魂颠倒。

    这公子循声回过头来,睁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乱看,正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看的这位公子嘴一咧,口水都流出来了。

    “噗。”的一声,公子嘴里喷出一口混着口臭的酒水洒在她的脸上,原本看起来小鸟依人的女子被淋成了落汤鸡,她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面上的腮红和唇粉都化开了,此刻看起来丑的触目惊心。

    “深入探讨就不用了吧,我们再来喝一个,喝一个。”公子还没酒醒,咧着张嘴憨憨地笑着,举着酒杯冲着她一比,还不忘把腰间的酒葫芦再提一提。

    “哼!”被淋湿的女子怒不可遏,将手里的手绢朝地上一摔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冬房的客人已经喝了一天一夜了,叫了三坛秋露白,五坛竹叶青,寒潭香女儿红更是数不胜数,都这样了还在喝。”

    “真是怪事,哪有人来妓院只喝不嫖的。”两个青楼女子在房前小声议论着,谈着春夏秋冬,冬阁楼里的怪人。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你看春院的里面就一个公子带着几名随从,酒也不喝,女人也不叫,干巴巴地都住了好几天了.夏楼里还住着一位女子,正午刚来的,还带着斗笠,你说一个女子来什么青楼?”

    正说着,穿着紫黑色长衣的女子带着一群人走了上来,她面色严厉,看起来风韵犹存,两名女娼见到她慌忙下跪请安。

    “嬷嬷好!”

    这女子乃是烟柳阁的老鸨,人称花姐,整个天都城中嫖字为她独大。

    面对下跪的两个女娼,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推开了写着“冬”字的房门。

    “来来来,我们再喝一个,再喝一个。”房间里身穿灰袍的公子正举着酒杯追着一个淫笑的姑娘跑着,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女子喝的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再也没有之前楚楚动人的模样。

    随着门开的吱呀声,灰衣公子也应声摔倒在地,这一摔之后就没再爬起来。

    “你们都出去。”花姐皱着眉冲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挥挥手。

    几个原本倒在地上痴笑的女子见到老鸨来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通红的脸,脚下步伐紊乱,像是随时都会跌倒。

    “公子,您这两日在本店一共消费了两千两银子,是不是该给一点了?”花姐从容地笑着,派人将歪倒在地的男子从容地扶起来。

    “钱?我没钱啊!”男子满脸酒气,他蓬头垢面,五官却似刀割般硬朗。

    蜀山大弟子李宗盛,几日不见,他已经到了天都城,还在这烟柳之地呆了一天一夜。

    “难不成你们也是来陪我喝酒的吗?”李宗盛烂醉如泥嘿嘿一笑,嘴里满是酒气,哈在了一旁的家丁身上。口臭和酒气夹杂在一起,熏得他愁容满面恨不得把他扔下去。

    “拖到后院去,切了喂狗。”花姐也不多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李宗盛拖下去。

    有胆子来她烟柳阁吃霸王餐的人,向来不会有好下场,几条人命而已,她烟柳阁背的起。

    李宗盛也不反抗,闭着眼睛任由几个家丁吃力地抬着他。

    “住手。”花姐刚刚踏出冬房,就听见身后有女子在呼唤。

    她皱着眉回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女娼在说话,因为谁能想到妓院里除了妓,还会有别的女子。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远处的“夏”楼款款走来,带着白纱,粉衣鼓动看不清她的面容,连声音听起来都不是她自己的本音。

    “你是夏房的客人?”花姐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看得出这个女人非同一般。

    可是李宗盛也是,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花姐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气宇宣扬的公子竟然会是来白嫖的。

    “这里是三千两银票,他的钱我付了。”姑娘伸出玉手,递出几张银票。

    花姐没有去接,只是斜眼望着,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我烟柳阁并不在乎这点小钱,只是今日不把这个来白吃的混账好好修理一下,整个天都城的人都会觉得我烟柳阁好欺负!”花姐并不买账,就算眼前的这位小姐是哪家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她也不怕。

    烟柳阁能够在这天都城内如日中天,背后自然有庞大的势力和坚实的靠山。

    她要剁了这李宗盛,并不是为了区区几千两银子,而是为了烟柳阁的面子。

    “继续。”她点了点指头,示意家丁们将李宗盛拖出去。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粉衣姑娘没有生气,她一步走向前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递与花姐。

    花姐原本很是不屑,就算是朝中一品大臣的令牌又如何,哪怕是皇子来了,她花清楼也不畏惧半分。

    可是她的双眼在瞥见玉牌上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变了神色。

    只见玉牌之上是一座高高的阁楼,上面写着天机二字。

    是天机阁的腰牌,面前的女人是天

    机阁的人!

    花清楼的面色凝重起来,她伸出手掌,示意那两个男子停手。

    “姑娘竟然是天机阁的人,恕老鸨冒犯了,我这就让他们把这位公子请到您的雅房之内,至于那两千两银子和贵房的消费,全部由老鸨请客了。”花清楼的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殷切的笑容,她吩咐手下将熟睡的李宗盛交给面前的姑娘处理。

    可是几秒前她分明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但是她深知,在这天都城内,哪怕得罪权贵都不能得罪天机阁,在百姓们心中,天机阁比那皇宫还值得敬重。

    “不用了,你们将他丢到大街上就行了。”天机阁的来客将腰牌收回袖中,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没再留下一句话。

    “老板,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头啊?”几个家丁从未见过花清楼如此敬重的模样,就连面对身在春房内的燕瑾琪,她都没有表现得如此谦卑。

    “别问了,还不赶紧照着她的吩咐去办!”花清楼瞪了他们一眼,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一胖一瘦两个家丁捧着李宗盛的身子,将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大街上,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他却睡得格外自在,甚至还打起了鼾声。

    “哎,你说刚刚那个女子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那么害怕。”胖家丁拍了拍手,回去的路上小声嘀咕着。

    “谁知道呢?我刚刚好像看见她掏出的玉牌上写着天机二字。”瘦家丁神秘地压低了音量,小声说着。

    “天机阁!天机阁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嘘,你小声点儿。”瘦家丁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传说那天机阁在天下间遍布眼线,只要有人提及对他们不利的事,都会被他们知道。”

    “这么恐怖。”胖家丁瞪大眼睛,一个能够遍布天下的势力有多么恐怖?四大门派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看来刚刚我们抬出去的那个男子,恐怕身份也极不寻常啊!他虽然没有反抗,但他要是真的想反抗,瞬间我们便会人头落地!”瘦家丁再望了望周围,和他一起回了烟柳阁的后房。

    李记刀铺。

    一个赤膊的男子正高举着锤子敲打一块赤红的铁,他浑身汗如雨下,八块结实的腹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李老板,我来取定制的剑。”大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

    这个男子慌忙放下手里的锤子,将还没打好的铁放入熔炉之中,擦了擦手上的铁屑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的青衣弟子。

    “凌师兄这么早就来了?”李记刀铺的老板李飞其实是天山派的俗家弟子。

    这些俗家弟子大都栖息在每个城池里,每个月都要将搜集到的情报汇集到李记刀铺来,由他统一交由天山派的外门弟子带回。

    “是啊,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升仙大会了吗?早点来好早点回去修炼。”李飞口中的凌师兄乃是天山派司空逸长老门下的弟子,名叫凌云风,是名下仙。

    “当然咯,这升仙我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好歹也得给天山派撑点气势吧!”凌云风讪笑着,确实以他下仙的实力不足以代表天山派上场,但是混在人群里装装声势还是可以的。

    “我相信凌师兄一定有一天能够代表天山派出战的。”李飞长得五大三粗,倒是能言善道的,乐得凌云风嘴都合不拢了。

    “你的小嘴倒是挺甜,说吧,这个月天都城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凌云风自然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

    “大事倒是没有,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这里靠近皇城,平日里连强盗都没有,哪里会有大事呢?”李飞想了想。

    “倒是二皇子燕瑾琪这几日一直在寻找罗刹堂的位置,大皇子燕瑾瑜前往天山派拜师去了。再有就是这几日流入天都城的人里夹杂了些许陌生的面孔,他们身上有些不好闻的气息,虽然一般人闻不出来。”

    “不好闻的气息?”凌云风对后面的情报显得格外重视。

    “对,好像有些,有些……像妖。”李飞犹豫了一阵,他没见过妖怪,但以他金丹期的实力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它们身上隐隐约约的不同之处。

    “妖!”凌云风大惊失色,他在外面搜集情报已经好几天了,自然不知道万妖谷中的妖怪已经出来了。

    “对,没错,就是妖,昨天还有个老乞丐过来,让我帮他的乌木棍打两块铁圈,那老乞丐身上可骚气了,我也没敢拒绝,最后钱也没收就送给他了。”

    “是吗?看来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些妖怪要对皇城动手了。”凌云风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去找张纸把它写下来,我好带回去给师傅他们。”

    “可是凌师兄,你知道我不会写字的,敲敲铁倒是会。”李飞露出为难之色。

    “没事,你去取笔,我来写便好了。”凌云风挥了下手。

    “行吧,那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李飞见凌云风如此固执,只得转过身去找笔墨。

    可是他刚刚转过身,眼前的一切就变得漆黑起来,四周天旋地转,他的头颅从脖颈上掉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凌云风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摇身一变很快就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

    “哈哈哈,我罗刹堂的秘密,岂是你们能够窥探的呢?”他桀桀地笑着,身子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了。

    李飞的石首分离,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致死都不敢相信,杀他的竟然会是师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若黎,李宗盛

    烟柳阁门口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他书生打扮,腰悬长剑,手摇折扇,不紧不慢。走走停停,仿若流连路过的天仙美人,却从未驻足,只是冲着她们频频一笑,就惹得那些本就风骚的女子更加趋之若鹜,恨不得把他拽进房间里去。

    可她们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儒雅俊美的公子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因为就在刚刚,他一刀砍下了李记刀铺老板的头颅!

    “凌风云”看起来对这烟柳阁很是熟悉,往二楼的雅房走去,那里的人愈发稀少起来。慢慢地四间雅阁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上面各自挂着春夏秋冬的牌子。

    “冬”阁里几个仆人正在卖力地清扫着垃圾,里面一片狼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一股夹杂着酸臭味的酒气朝着门口铺面而来,熏地“凌云风”忍不住捏起了鼻子。

    这里面仿佛刚刚有无数只母猪在里面争食,才会发出如此的恶臭。

    原本优雅从容的他忍不住加快脚步像逃一般地离开了,在“春”字号门前停了下来。

    未敲门,就直接推开了那扇红木制的门。

    “谁!”正在喝酒的公子醉眼朦胧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将自己房间的大门关上了。

    原本站在房间里的数名侍卫纷纷拔出手里的长剑,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凌云风”。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二皇子想要知道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凌云风”挑一挑眉,轻轻一笑。

    他笑地很邪,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以至于燕瑾琪的酒被惊醒了大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嗓音里却带着莫名的恐惧和害怕。

    他以为是天机阁的人来找自己算账了,本就微醺的脸上更加红艳了,像涂抹了腮红的女子一样。

    “二皇子不用惊慌,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罗刹堂本部的位置而已。”“凌云风”继续说道,不顾燕瑾琪的同意,就拉开了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四名侍卫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如临大敌。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冲上前去制住他,并不是因为燕瑾琪没有下令。

    而是他们知道,眼前的白衣男子极不寻常,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寻找罗刹堂的位置?天机阁告诉你们的?”燕瑾琪面色铁青,他以为自己寻找罗刹堂一事已经人尽皆知,要是现在被罗刹堂那群杀手知道他岂不是就危险了。

    他的身边只有四名侍卫,而且实力不足下仙!

    “不是天机阁告诉我的,只是我们也和天机阁一样,在江湖中的每一个地方都遍布眼线。”“凌云风”笑着,一双柳叶眉细而长,显得几竟有些妖娆。

    “你们?”燕瑾琪愈发不解,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没错,我介绍一下自己。”“凌云风”顿了顿,似乎想勾起燕瑾琪的兴致。

    “罗刹堂,噬魂五子,白若离。”“凌云风”眉毛挑了挑,像是在戏耍他。

    “罗刹堂!”燕瑾琪猛然一震,再这一惊之下,他的酒劲完全醒了,不仅仅是醒了,甚至吓地面色煞白。

    他身边的四名侍卫更是如临大敌,燕瑾瑜没有听过他的名号,但这些侍卫自然知道。

    罗刹堂四护法之下,还有以噬魂五公子指称的金玉蜂,蓝骨蝶,白若黎,紫衣侯,红顶鹤。

    其中紫衣侯,红顶鹤,白若黎都是金仙实力,其余皆是金仙巅峰。

    如果他真的想出手,他们五个人恐怕早就是五具死尸了。

    但是燕瑾琪不知道,他以为白若黎是来杀他的,吓得屁股下的椅子都哆嗦起来,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快,快,快!拦住他,拦住他!”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四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我说了,你不用惊慌,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白若黎看着胆战心惊的燕瑾琪,仰天哈哈哈大笑。

    眼角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皇子此刻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确实好笑。

    “相反,我今天是来告诉你罗刹堂的位置。”白若黎终于不笑了。

    “什么?告诉我罗刹堂的位置?”燕瑾琪心里又是一惊,他在听到白若黎不是来杀他的时候就已经坐回了原位。

    “堂主有请,想和二皇子谈点事。”

    燕瑾琪双眉惯性地微蹙起来,当初是罗刹堂自行终止了他们间的交易,现在回来找他,肯定没有好事情发生。

    “谈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因此他冷冷地回应道,显得耿耿于怀。

    “并没有结束,只是暂时终止而已。”面对燕瑾琪的冷嘲热讽,白若黎只是微微一笑。

    “我们的堂主自有计划,燕瑾瑜已经在天山派拜师了,怕是很难在动得了他。”

    “废话,等他学成归来,父王一定会将皇位传给他,都是你们没在路上就将他干掉!”燕瑾琪越说越气,忍不住端起桌上的解酒茶一饮而尽。

    “那倒不一定,如果我们愿意捧你上皇位呢?如果我们也能助你成为金仙乃至玄仙呢?”白若黎循循善诱,他开的砝码很大,成为金仙玄仙,是多少普通人和修仙者都梦寐以求的事。

    燕瑾琪怎能不心动呢?不过他还是犹豫了,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那也没用,大哥是天山派学成归来,是名门正派,就算我的修为比他高又如何,父王还是会将皇位传给他。”燕瑾琪沮丧地说。

    确实,在名声显赫的天山派面前,罗刹堂只是一个隐藏在暗处偷鸡摸狗地干着见不得人事的小门派而已,燕玉山自然还是会让燕瑾瑜继承皇位。

    白若黎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用指尖轻点着桌面,斜眼望向那四名侍卫。

    “但讲无妨,他们都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出卖我。”燕瑾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

    “如果你的父王不久就死了,甚至没能等到大皇子学成归来呢?” 白若黎不急不慢地说着。

    “怎么可能,太医说依我父王的身体,再活个三十年都没有问题,怎么……”燕瑾琪刚想反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吓得他虎躯一震。

    四名侍卫也听得哆嗦起来,手里的佩剑都颤抖了。

    “你的意思是……”燕瑾琪试探地问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意思。”白若黎洞穿了燕瑾琪心中所想,缓缓地点了点头。

    燕瑾琪沉默了,斜眼望向一边的护卫,他们的目光躲闪着,显得尤为害怕。

    那可是皇上,杀害皇上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燕瑾琪万万没有想到,白若黎竟然敢在光天华日之下说这种话。

    可是燕玉山向来没有疾病,想让他死谈何容易,要是一不留神让别人发现是他干的,岂不是又落得个弑父篡权的罪名?

    “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会帮你办好,你不用担心。”白若黎安慰燕瑾琪,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代价是什么?”燕瑾琪犹豫了一阵,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为了皇位他可以派杀手去刺杀自己的亲生哥哥,那么再死一个父亲,又有什么不可呢?

    他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代价很小,你付得起,等到了罗刹堂你就知道了,我们只是想在朝中培养一个人好和天山派分庭对抗而已,自然不会难为你。”白若黎话里有话,他暗示着天山派在扶持燕瑾瑜,燕瑾琪想要在这场争斗中取得胜利,就必须和罗刹堂合作,否则就只能一辈子被燕瑾瑜踩在脚下。

    这么一来倒使得燕瑾琪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

    “罗刹堂的位置在哪里?”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迷。

    “谪仙城,黑罗坊。”白若黎早已经猜到他会同意,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好,我,会去的。”燕瑾琪故意将我字咬得格外重。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白若黎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雅间内闪过一道白影,四名侍卫的人头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这件事,就是贴身侍卫也不能知道。燕瑾琪打开了“春”房的门,昂首阔步地迈了出去。

    他的身后,白若黎目送着他离去,然后挥了挥衣袖,就将地上的血渍和尸体给处理干净了。

    白若黎沿着来时的路风度翩翩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门口。

    现在堂主交代的事干完了,倒也觉得无事一身轻,该放松放松了。

    他活动了活动筋骨,将用来故作风雅的折扇抛给了身后趋之若鹜的姑娘。

    “喂,你谁啊,大白天的别睡在马路上,赶紧滚开!”大街上突然有人吵了起来。

    正打算大快朵颐好好享受一番红尘的白若黎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衣着邋遢的道士从地上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深远悠长的哈欠,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倒也没有理那个把他从地上喊起来的汉子,迈着趔趄的步伐离开了。

    “李宗盛?”白若黎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知道为何蜀山的弟子会出现在了这个地方,难道蜀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向吗?

    “公子,来陪奴家喝一杯嘛!”

    “是啊,是啊,你就和妹妹们进去再喝一杯嘛,让我们好好服侍服侍公子。”一个长相小巧的青衣少女小鸟依人地趴在了白若黎的怀里,睁着我见犹怜的大眼睛,轻呢地冲白若黎撒着娇。

    可是白若黎没有打理她们,只是将他一推便离开了,偷偷地跟在了李宗盛的身后。

    “什么人啊,真是!”那个青衣女子被推地差点摔倒,骂骂咧咧起来。

    “谁知道呢?今天的奇葩还真是多,走,我们回去招呼客人去。”她的身边,一个丰  乳  肥 臀的女子扭着屁股朝着烟柳阁内走去。

    烟柳阁,“夏”阁之内。

    带着斗笠的粉衣女子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她的身边候着一位穿着白裙的侍女。

    刚刚白若黎自以为隐蔽的交谈全被她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上或许带了能够防止窃听的宝物,可是天机阁是谁,江湖中没有哪个门派比他们更精通于情报。

    就连罗刹堂都远远比不上,这也正是白若黎疏忽的一点,他实在是忽略了天机阁的恐怖之处。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穿着白裙的侍女黛眉微拧,小声去问正在思考的姬幽。

    “这件事想必阁主不会管的。”藏在白纱下的姬幽也蹙着眉,

    她知道这件事很重大,关系到整个大夏王朝,甚至关系到整个人间界,可是依她对阁主的了解,他绝不会管这种事。

    “不管怎么样,芷儿,你先回去汇报阁主吧!”姬幽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身边的丫头先回天机阁向阁主禀告。

    “啊!小姐,你不回去吗?”芷儿瞪大了眼珠子,一双玛瑙似乌黑透亮的眼睛让她显得清恬而可爱。

    “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姬幽欲言又止。

    “哦!我明白了,是刚才的那位公子是吧?”芷儿顿时一脸坏笑,一双眼睛如月牙一样弯弯的。

    “好啦,你个小滑头,别问那么多,快回去!”姬幽的脸涨的通红,红馥馥的脸蛋儿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着芳香的气息。

    “哎哟,姬幽姐姐脸红了,我透着白纱都看见你脸红了!”芷儿嬉笑起来,指着姬幽的脸掩嘴轻笑着。

    “你再这样,我可要发火了!”姬幽插着双玉手站了起来,假意怒气冲冲地瞪着芷儿。

    “好啦,我走啦,姬幽姐姐要加油哦!”芷儿吐了吐舌头,赶忙推开大门出去了。

    只留下姬幽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坐了有那么一会儿,回想起了李宗盛那醉酒后熟悉的面孔,忍不住轻笑起来。

    姬幽从衣袖中掏出五千两的银票,压在了酒壶之下,虽然花清楼说要请客,但是天机阁从不欠人情,因为没有人能够背负地起他们的这份人情!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粉烟,掠了出去,“夏”阁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空荡。

    海空棠其实是一条路,是一条从天都城西城通往北城的小巷,却很少会有人来往。

    第一是因为它的偏僻,从这里走,要绕上一炷香的路程。二是因为这条小巷遍地是海棠树交错缠绵着,稍有不慎就会在里面迷路。

    若是在海棠花中迷了路,可不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出来的,所以平日里百姓们几乎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可是李宗盛偏偏就选了这条路,他反正孑然一身,有的是时间。

    于是迈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在泥泞的小路上蹒跚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摸一摸路边的野草,采一采树上的海棠花。

    白若黎也跟在后面,藏在满巷的海棠花中,远远地看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传说蜀山李宗盛十二年前乃是金榜第一名,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落魄衰颓了。

    时至今日,他在金榜之上只能屈居最末流的层次,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因此白若黎也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这李宗盛和当年究竟相差了多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李宗盛漫不经心地望着手里的一株海棠花,慢悠悠地说道。

    正在思索着的白若黎听到花海中传来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在这条巷子中还有别的人吗?

    “别看了,我说的就是你!”李宗盛将花放在鼻尖,轻嗅着,仿佛沉醉在这花香中了。

    “呵,看来十二年前的金榜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啊!”白若黎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也不再躲藏,从海棠花后走了出来。

    李宗盛转过身来,望着面前的白若黎,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说老哥,你是金仙,我是金仙巅峰,你身上又没隐藏实力的法宝,我要是这还感受不到岂不是太蠢了吗?”李宗盛认真地看着白若黎,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不说白若黎都快忘记了,这李宗盛的修为本就在自己之上,一时间他竟然无言以对。

    “我说老哥,你是谁啊,偷偷摸摸跟着我这么久,肯定不怀好意吧!”李宗盛漫不经心地看起手里的花朵来,似乎丝毫没有将白若黎放在眼中。

    “罗刹堂,白若黎。”白若黎暗自皱眉,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一遍。

    “罗刹堂我倒是听说过,但是白若黎这个名字……”李宗盛歪着脑袋,像是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

    “是噬魂五公子。”白若黎心中有些怒意,但并不明显。

    “对对对,是吃货五个儿子。”李宗盛似乎想起来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你故意的是吗!”白若黎听到李宗盛讥讽的话语,浑身的真气爆发出来。

    “哎哎,不要动那么大的火气嘛,很伤身体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啦。”李宗盛无辜地眨了眨眼,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屁股。

    “我只是有意的啦!”他补充了一句,还冲白若黎做了个鬼脸。

    “你!”白若黎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用力地呼吸着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听传闻说你现在的修为和当年相比已经相差甚远,十年来更是未曾再出过一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干……干嘛,你想对人家干什么!”李宗盛双手抱起,捂住自己的胸脯,样子娇滴滴的像是要被人家强暴的小女子。

    只是他越害怕,白若黎就越是高兴。他害怕就证明传言是真的,今日他倒要试一试这李宗盛的实力,试一试他和当年的巅峰到底差了多少!

    不顾李宗盛的喊声,他身边的海棠花像是长了腿一样,竟然开始兀自移动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假难辨

    “有朋自远方来,可惜,我不是友!”白若黎冷喝一声,他是为杀李宗盛而来!

    海棠花海如翻江倒海般汹涌起来,它们似中了邪,浑身抽搐着,无数粉红色,浅红色,雪白色的花瓣纷纷掉落在地上。

    盛放的,含苞待放的,已经凋零枯萎的。每一朵花都在微风中颤抖着,无风,花也潮水一般地在动,李宗盛眯着眼望着四周,只觉得天地都阴沉下来。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棠树似乎越长越高了,将整个湛蓝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噬魂五公子,修习的全是幻术,他们靠营造出来的幻想杀人。

    杀人于无形,很多时候,他们暗杀的对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梦中。

    而白若黎所习之幻境,名为千影之阵,深处其中,会见到万道虚影,让人真假难辨,李飞便是这么死的。

    “朋友的意思可是很广泛的。”李宗盛看样子并不着急,满是胡渣的脸笑地格外洋溢。

    “敌人也能是朋友,交过手的也算,只要我能记住你名字的,都算。”李宗盛继续口若悬河。

    “哦,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东西来的?”他挠了挠头,似乎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了。

    “哼,我倒要看看,十年未出剑的你,能否敌得过我的千影之阵!”白若黎以为李宗盛在玩弄他,只是冷喝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海棠花海的丛林中出现了千道白色的身影,每一道都是白若黎阴狠的面容。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银剑。

    每一把银剑都闪着烁目的寒光,锋锐的剑尖全部指向被围在中心的李宗盛。

    他倒是不慌不忙,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对着瓶子咕噜噜地灌了满满一口。

    “我说你弄这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觉得累吗?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李宗盛收回酒壶,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这么多道理,今日就是我白若黎扬名立万的时候。等我取了你的头,回去根堂主邀功领赏,他日我就是罗刹堂的护法了啦!”白若黎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孔扭曲起来,他高兴地浑身都颤抖着。

    每一个白若黎都在笑着,他们的笑声在满是海棠花的丛林中显得诡秘恐怖。

    他笑完了,手中的银剑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朝着李宗盛直刺而去,犹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在一瞬间又闭合起来。

    千道光影,千道剑气,每一道都无比真实,但是其中只有一个是真的。

    李宗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准备等死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倒还真是天真啊!”李宗盛的嘴角缓缓扬起,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一次真正舒心的笑。

    白若黎望见了这笑容,在这盛开的海棠花下,李宗盛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有那么几分英俊。

    可是没有用,再过几秒,这颗英俊的头颅就要和他肮脏的躯体分离了!

    一束鲜血喷涌而出,像极了盛开的海棠花。

    白若黎的笑容凝滞在了嘴角,千道白影依次化作轻烟消散而去。

    海空棠的天空也恢复了原本的晴朗。

    白若黎望向自己的胸口,那盛开的花朵正是从自己的胸膛开出的,他又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含笑的李宗盛。

    自始至终,他都在原地没有动过。

    “怎……么,可能?”他甚至没有伸手去堵住伤口,而是任由它流淌着。

    白若黎知道就算他堵住了伤口也没有用,这一剑已经完全将他的心脉斩断。

    剑!可是李宗盛根本没有剑!

    “这……是,……什么剑法?”白若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吞吞吐吐地问道。

    李宗盛轻轻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翠绿的落叶。

    “这不是剑法。”他端详着面前精致小巧的落叶,算是回答了白若黎最后的问题。

    “不是剑吗?”白若黎苦笑着,只是他的嘴角刚刚裂开,整个人就如同沙袋一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积起了一地的落叶。

    飞落的海棠花叶愈发多了,像是要露出光秃秃的枝干才肯罢休。

    “海棠花落尽,似是故人来。”李宗盛望着白若黎的尸体慢慢被纷飞的落叶飞花所掩埋,轻呢着将手中的树叶抛在地上。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下来见一见呢?”他冷不丁又喊了一声,和白若黎跟着他的时候一样。

    一直掩藏在屋瓦上的姬幽心里一惊,李宗盛的修为比她高不错,但是她的身上带着天机阁中能够隐藏修为的法宝,按理说不会被发现才对。

    从他们二人交手时姬幽就已经在那里了,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就算他被白若黎的千影之阵所包围,她也仅仅是捏了捏拳头。

    “看来当年的金榜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这么轻易就杀死了罗刹堂的五公子。”姬幽从墙院之上飞下,缓缓落在地上。她说的话与那白若黎竟然别无二致。

    “差远咯,差远咯!”李宗盛含笑摇着头,见到眼前的女子他竟然有些害羞,眼神不经意地看向别处。

    只是不

    知道他的意思是白若黎的实力和他差远了,还是自己的实力和当年比差远了。

    姬幽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宗盛。

    微风拂过,漫地飞花,一时间空气中的氛围显得有些暧昧。

    “烟柳阁一事还得多谢姑娘仗义相助了!”李宗盛双手抱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原来那时你没有醉?”姬幽扬了扬眉毛,没想到看起来烂醉如泥的他,竟然知晓当时发生的事,“虽然我是帮了你,但他们恐怕也奈何不了你吧!”

    “不不不,我是真的醉了,不过是沉醉于姑娘的美色里了。”李宗盛一裂嘴,露出一抹不正经的笑。

    “我带着斗笠,你怎么知道我美的呢?不会是你骗小姑娘们说的话吧?”姬幽抿嘴一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万花丛中,她这一笑容倒也算得上是风华绝代了,只是李宗盛看不见这倾国倾城的笑容。

    “姑娘菩萨心肠,声音也这般好听,论长像怕也是位天仙美人吧!为何要蒙面呢?”李宗盛露出流氓似的痞笑,似乎下一秒嘴角就要流出哈喇子来。

    “那公子是不是很想看一看奴家的面容呢?”姬幽轻笑着,声音勾魂入魄。

    “可以吗?”李宗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说着便伸出手来,想要揭开她头上的斗笠。

    姬幽没有说可以,但也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李宗盛向自己伸来的修长手指。

    两寸,一寸……姬幽已经感受得到李宗盛的指尖已经触到了自己面前的轻纱。

    可是他停住了,仅在咫尺间,他明明已经可以摘掉她的斗笠。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可我不是君子,还是算了吧!”李宗盛突然一龇牙齿,刷地收回了手。

    他又开始乱改诗句,可是这句话,姬幽却听懂了。

    “我心底已经有别的女人了,所以不管姑娘长得有多美丽,我都不感兴趣。”李宗盛说完,踏着慢悠悠的脚步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

    只留下姬幽痴痴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心底仿若松了一口气。

    “既然公子心里有人了,为什么还要去青楼呢?”她突然喊了一声,李宗盛的身影还未走远。

    “谁说去青楼就一定是嫖的呢,也可以喝酒啊!”李宗盛停了下来,只留给她一个侧脸,认真地想了想。

    “而且,被你们天机阁盯上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哦!所以姑娘以后别在跟着我了。”李宗盛嘴角勾出一道细长的弧度。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铺满海棠花的巷子里。

    姬幽站在原地,任由花瓣落在她的肩上,风儿吹过她的裙摆。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轻纱内滑落,轻盈地落在了娇艳欲滴的海棠花瓣之上。

    李记刀铺开在一个并不热闹的小巷子里,所以即使它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打铁声,也很少有人发现。

    门口的栅栏外传来了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为首的是名白衣弟子,气宇轩昂,昂首挺胸,乃是南宫权长老门下的内门弟子王子韩。

    身后跟着几个身穿青衣的外门弟子,还有一名青衣弟子和他并排走着,嘴里正念念有词着。

    这个弟子长得颇为眼熟,赫然正是半日前杀死李飞的凌云风!

    “王师兄,前面就是天都城的汇报点李记刀铺了,是不是很好记?”凌云风憨憨地笑着,丝毫还不知道李记刀铺的老板早已经死去了,凶手正是化作和他一样的人。

    “天都城人多眼杂,这个地方倒也清静幽雅,打铁。”王子韩稍稍思考了一下,“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

    “是啊,这李记刀铺的老板为人正直憨厚,他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能替天山派办事,所以一定为天山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如果再能够修到天山派的心法,那就再好不过了。”凌云风还不忘替李飞多说两句好话。

    “嗯,很好,我今日回去会将他的事情禀报给师傅,赏他一部黄阶心法不是问题。”王子韩自然明白凌云风的意思。

    对于俗家弟子而言,哪怕是一部黄阶上品心法都足以令他们死心塌地。

    “你马上就要还乡,可曾后悔过没有修行到金仙?”王子韩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扭头问凌云风。

    “哎,师兄说笑了,我知道我修炼天分不高,人家都说下仙不过五年,我这都十几年了。”凌云风摇头叹息着,脚下的步子也缓下来了。

    “少时不懂事,为了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路背井离乡,自以为能够独步天下,没料到修炼了也快二十年了,还是一事无成。家里的父母怕是都已经老了,我要是再不回去赡养他们,怕是要被邻居骂不孝了。”凌云风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按年级算来,他的父母怕是也五六十岁了,于常人而言能活得时日也不久了,因此凌云风也该回去了,否则可能后悔终生。

    “你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吗?”王子韩有些惊讶。

    “是啊,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从小里邻居就说我调皮,劝他们再养一个老实的,

    但是他们就是不肯。就连我固执地要来天山派拜师,他们明明不舍但也同意了。”凌云风说着扯出了青衣里的贴身棉絮。

    “这件棉絮是我母亲熬夜含泪织出来的,我父亲连夜煎了几十张大饼给我,担心我在路上饿着。我原本想的如果过不了测试就回去算了,没想到一连就过了三关。”凌云风吐着舌头讪笑到。

    王子韩望着凌云风领子处的棉衣,针孔细密,一看就注入了不知多少心血。

    “真好看。”他由衷地称赞了一声。

    “是吧!”凌云风得意洋洋地将衣领又重新拉好。

    “老板,来取定制的剑!”正说着,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凌云风马上就要回家了,心情异常好,对着后门高声喝道。

    可是半响都没有回音,凌云风仔细地听了听,连打铁声也听不见。

    “哎,真是奇了怪了,不至于啊,才这么早就收工了?”凌云风挠了挠后脑,看了看天色。

    刚有一抹晚霞掠上天空,闹市上还依旧喧嚣着呢!

    他们一行人走进后门,只见到一块通红的铁锭在熔炉之中煅烧着,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肯定在前房点账,在前房点账。”凌云风感到有些尴尬,赶忙自圆其说,朝着主房走去。

    王子韩眉头微微皱了皱,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李飞,看看谁来了……”凌云风兴高采烈地推开大门,想给李飞一个惊喜。

    可是他刚踏入大门,就看见了一地黑漆漆的鲜血。

    “啊!”他几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大叫了一声。

    “别动!”王子韩大吼着,一个箭步窜上前去。

    身后跟着的几名青衣弟子纷纷警觉起来,紧张地望着四面八方。

    李飞的头歪倒在一边,死相极其凄惨,他的尸首分离处整齐平稳,似乎是一把锋利的刀斩过。

    “看这血渍,已经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王子韩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凝固了的血迹,眉头紧锁。

    “是谁杀了他?是谁杀了他?”凌云风没有想到,他马上就要衣锦还乡了,自己合作了多年的联系人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原本今日凌云风是来和他道别,顺便转交任务的,却没想到李飞已经死掉了。

    “我也不知道。”王子韩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盯着李飞惊恐的眼眸,企图从里面看出什么。

    可除了涣散的瞳仁,什么也没有。

    “但是看这手段,一定是个修仙者,实力应该是下仙或是金仙。”王子韩检查了一下伤口,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凌云风飘去。

    “师兄,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凌云风以为王子韩在怀疑自己,赶忙疯狂地倒退着,手掌像扇子一样摇摆着。

    “我没说是你。”王子韩原本觉得没什么,凌云风这一强行解释起来,倒让他起了疑心。

    他是南宫权的弟子,和这凌云风本就不怎么熟悉,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想要知道凶手是谁,还有一个办法。”王子韩沉吟着。

    “什么办法?”凌云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这是心虚的表现。

    “魂析术,每个内门弟子都学过,我不太精通,但也会那么一点点。”王子韩弯下腰去。

    “还好才死了两个时辰,要是再久一点,怕是真的找不到凶手了。”说着他伸出手在李飞的透露前虚虚一抓,一颗晶莹剔透闪着七彩光泽的珠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呼,我只能提取出一点点零星的记忆,不知道够不够。”王子韩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消耗了巨大的体力。

    他在那光球之中注入真气,空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画面。

    “李老板,我来取定制的剑!”屋外传来了凌云风的呼喊声。

    “好叻!”礼记放下手里的剑,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面前赫然站着的,是笑盈盈的凌云风!王子韩惊诧地继续看下去,他不知道凌云风何时已经来过了。

    “凌师兄这么早就来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快去找张纸把它写下来……”面前的凌云风显得神色有些焦急。

    可是至于是什么大事,王子韩再是提取不出来了。

    “可是凌师兄,你知道我不会写字的,敲敲铁倒是会。”

    “没事,你去取笔,我来写就好。”凌云风固执地挥着手。

    下一个画面,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王子韩震惊了,后面的事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凌云风杀死了李飞,可是为什么呢?他不知道。

    “来人,赶紧把凌云风给我……”王子韩回过头去,刚想吩咐跟随的弟子把凌云风抓起来,却发现他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人呢?”王子韩瞪着几名跟在他身后的弟子。

    “凌兄弟说他有点尿急,先去上厕所了。”几名弟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茫然。

    “草,快回天山派禀告师傅。”王子韩气急败坏,他没有想到背叛天山派的人,就这么眼睁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山

    谪仙城,罗刹堂。

    一青一紫两人在幽深的隧道里走着,细长的走廊里亮着烛火。只是越往前烛光越暗,像是进入了最深阴的巢穴。

    “你们这罗刹堂倒是和我那蛇穴一样潮湿阴暗,没想到你们也是躲在黑暗里见不得人的小老鼠。”青蛇言语及其刻薄,他冷笑着仔细打量着罗刹堂内部的环境。

    “我们是杀手,总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将牌子挂在外面吧?”紫衣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

    他便是噬魂五公子之一的紫衣侯,不到的功夫,他们就已经从天山派赶了回来。

    “杀手?”青蛇突然停下了脚步,斜眼看向紫衣侯,凶狠的蛇瞳里发着慑人的幽光。

    “我没猜错的话,之前在万妖谷空中的那名弟子你认识?”

    紫衣侯闻言也停住了步伐,低头看着地上的裂纹。

    “没有,我跟他不认识。”

    青蛇似乎不信,扬起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不认识?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一剑根本没有切断他的心肌,半日之内都死不了。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何不干脆一刀直接砍个利索呢?”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紫衣侯的痛处,他刷地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里暗藏杀机。

    “我做的事轮不到你来质疑!更何况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也是死了。”紫衣侯前半句话说得凶狠毒辣,可是后半句却显得底气不足。

    青蛇明白过来了,望着怒气冲冲的紫衣侯并未和他针锋相对。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和罗刹堂只是合作而已,不损害我利益的事,是不会管的。”青蛇邪邪地笑着。

    “不过如果有一天,你危及到了我的利益,我会连你也一起杀了。”他留下这句冰冷的话,自顾自超前走去。

    只留下紫衣侯一个人愣在原地,手中的鹰牌握地更死了,似乎恨不得将它捏的粉身碎骨。

    犹豫了一阵,他还是缓缓地叹了口气,将木雕收到了衣袖里。

    他这才发现,这一路回来,他始终将这木牌紧紧地捏在手中,像是害怕最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孩子。

    “紫衣侯?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千护法。”紫衣侯赶忙转过身鞠了一躬,却看到了满身破破烂烂的千手佛。

    他身上的黑袍被扯破了不说,还沾满了灰尘,像是刚捡完垃圾回来的老人。紫衣侯几时见过如此落魄的千手佛,抿嘴想笑,赶忙压下头去。

    “千护法为何如此狼狈,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任务了吗?”

    一提起这件事,千手佛的脸就刷地红了,他一伸手猛拍向身边站着的千间城,嘴里骂骂咧咧。

    “还不是这个蠢东西,老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丢人丢到家去了。”

    千间城挨了这一掌,也没有回嘴,虽然他心里很是不服。明明是你自己连个金仙巅峰的弟子都打不过,还说我丢人。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堂主召开的大会可轮不到你来参加。”千手佛瞪了他一眼。

    千间城冷哼一声,反正这会他也不屑参加,转身便走了。

    “唉,实不相

    瞒,我两日前接到我这傻师弟的信号,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在昆仑墟发的。”千手佛眼见千间城走远了,向紫衣侯抱怨道。

    “昆仑墟?那你怎么到今日才回来?”紫衣侯眯起眼来,格外不解。

    依照他的修为,从昆仑墟到罗刹堂,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需要,可他这一去,竟然去了两日。

    “唉,我本来以为只是几个小毛孩子,不会惊扰到天山派的人,却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了一个顾清凌。”千手佛一边走着一边摇头叹息着。

    “顾清凌,天乾门的三弟子吗?”紫衣侯跟在千手佛的身边。

    他此次是混在新弟子中进去的,自然见到过顾清凌,可却不清楚他的实力。

    连黑狐都解决不了的人,得有多强?而他甚至还只是金仙巅峰而已,就足以将千手佛逼到如此地步。

    “对,就是慕云弃的弟子,他使了一招斩天神诀,直接击溃了我的千面佛陀,要不是他没真气了,我恐怕真得死在那里了。”千手佛心有余悸。

    “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的真气所剩无几,只得靠步行走回来,不然怎么可能走了两天!”千手佛越说越气,念念不忘地回头去瞪千间城,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紫衣侯没有多言,只是在心底默默记下了。

    “我说你们两个人聊好了没有?还不赶紧过来开门!”青蛇竟然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脸上的神色颇不耐烦。

    “这个人是谁?”千手佛还不知道堂主的计划,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青衣男子。

    “他是堂主请来的客人。”紫衣侯淡淡地回应着,他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黑漆漆的大门。

    主椅上的堂主早已经在那里坐着了,下面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面孔。

    穿着红衣的玉麟尘在看到千手佛推门而入的时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深棕色戎装,带着绒毛毡帽的青年人双眼如鹰一般站立在那里。

    他是罗刹堂的黄鸡,长得倒像一只猎鹰。身边是七个穿着黑色羽衣的人,长得奇形怪状,高矮胖瘦不一。

    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的眼睛,全部如血般通红。

    “哟呵,果然你们这群废物也在这里。”青蛇自顾自地朝前走去,看向它们七人的目光里满是嘲讽。

    “青蛇,你别太嚣张!别以为在这里我们就不敢动你!”为首的黑衣男子恶狠狠地看着他。

    “对对对对,烤烤烤蛇肉,可可可可香了。”结结巴巴的胖子吞吞吐吐地说着。

    “哼,我倒要看看是我先变成烤蛇,还是你们先变成我腹中的晚餐!”青蛇冷笑一声。

    “行了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先算了。”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子冷冷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青蛇和黑翼七子都不再说话,斜眼望向高台。

    罗刹堂的堂主可是半步太和仙的实力,任凭它们再怎么狂妄都得给他一个面子。

    “还有什么人没来?”黑衣男子望着台下。

    “回禀堂主,四大护法除了白鸽还在执行任务,其余护法都到齐了。噬魂五子的蓝骨碟没到,白若黎想必也该回来了。

    ”他的身边,一个侍卫似的男子下跪汇报着。

    “报!堂主,白若黎副护法的石像碎了!”那个人还未汇报完,一个身披黑甲的侍卫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碎了的石像。

    “白若黎被人杀了?”玉麟尘一扬眉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他去天都城执行任务,按理说除了皇城里的隐藏势力,不会有人能够伤及到他啊!”黄鸡也显得有些吃惊。

    座椅上的堂主并未感到震惊和气氛,他一屈指,一缕真气便滑入了他的手心。

    海空棠的一幕在他面前如现场画面一样展现出来,李宗盛那张满是胡渣的脸在空气中显得硕大无比。

    “蜀山,李宗盛么。”堂主轻声呢喃着。

    “算了,是他自己去招惹别人的,也算得上是自讨苦吃了,任务完成了就好。”

    手下的大将折了一员,他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悲,依旧深沉无比。

    “我这次之所以喊你们回来,其实是为了干一件大事。”堂主的声音显得颇为神秘。

    天山派,昆仑境。

    天蒙蒙亮,一行人急急火火地感到了昆仑境的结界边,为首的正是王子韩。

    他们连夜赶回来,就是因为凌云风的事。

    “王师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去天都城交接吗?手续这么快?”看守结界口的青衣弟子显然认识他们。

    “对了,凌师兄呢?他刚交接完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哈哈哈,真是猴儿急啊!”这弟子也知道凌云风快要下山回乡了,在随行的弟子中没有看见他,便提了一句。

    “猴儿急个屁,人都杀了,还回家。”王子韩也是气急败坏,他打开结界冲着两个弟子骂了一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弟子,也依次小跑着跟了上去。

    “哎,刚刚是不是多了一个人?”他们五人刚刚进去,其中一名青衣弟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多吗?没有啊,他们出去的时候不也是五人吗?”

    握着剑的弟子眺望远处,看着他们五个人登上了前往云山阁的石阶。

    “是五个吗?”那个弟子数了数身影,确实是五个人不错,可是其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多管了,转身关上了结界。

    王子韩脚下生风,一路狂奔,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去,皱眉看向身后的三个青衣弟子。

    “师兄,怎么了?”三名弟子见王子韩突然停住了脚步也慌忙站定,面面相觑。

    他们也同时朝着身后看去,可是除了青苔树木和广场,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少了个人?”王子韩凝眉沉思。刚进结界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记得身后是四个弟子,可是现在好像就只剩三个了。

    “没有啊,师兄,我们是五个人一起下山的,凌师云风没有回来,所以应该是四个人啊!”一名弟子不知道王师兄为何这样说。

    “好像也是。”王子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以为是自己脑子里被凌云飞叛逃的事给扰乱了思绪,以至于花了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营救狮王

    紫清宫内,慕云弃和三位长老皆坐在高堂之上,下面的白衣弟子押过来一个紫翼汉子。

    他面色孤傲,满脸纷飞的虬髯看上去颇有男子气概,昂首望着慕云弃他们,毫无畏惧。

    “见到天山派掌门和堂主还不跪下!”李天一冲着紫翼狮王喝道。

    可是紫翼狮王依旧笔挺地站着,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你骨头挺硬的是吧!”李天一怒骂一声,给身后的两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两名弟子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抬脚猛击紫翼狮王的膝盖,想要迫使他跪下。

    可是他们忘记了紫狮王终究还是玄仙巅峰的实力,任凭他们怎么百般想法设法,他的膝盖始终没有弯曲过。

    “算了,都是老朋友了,站着也无妨,你们先推下去吧!”慕云弃故作大度地挥挥手。

    李天一鞠躬领命,狠狠地瞪了一眼紫狮王,和弟子退到了一边。

    “好久不见了啊,紫狮。”慕云弃声音阴沉沉的。

    “是好久不见了,这个场景像极了两百多年前,只是那个时候的你还只是个小毛孩子。”紫狮王无声地笑笑,声音像在怀旧,但是在慕云弃的心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哼,要不是当年我的师傅太过愚钝,你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慕云弃冷哼一声,他虽然没有提名字,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紫翼狮王也懂他说的是谁。

    只是那些站着的弟子不太了解,他们大都不知道逍遥子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慕云弃的师傅是谁。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呢!”紫狮王微微一笑。

    “你给我住口!”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慕云弃竟然勃然大怒,挥出一道真气,重重地打在了紫翼狮王的脸上。

    他黝黑的脸颊上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道掌风,开始泛起了丝许红晕。

    紫狮王倒也不恼怒,依旧和他针锋相对着。

    “我还以为你会反抗呢,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紫翼狮王,竟然就这么束手就擒了。”慕云弃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的懦弱。

    “我如果真的要走,恐怕你的两名宝贝弟子可留不住我。”紫狮王也是咧嘴一笑,不过他的笑容,让人看上去很是舒心。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杀害了我天山派的弟子,教唆群妖出逃咯!”慕云弃眯起眼来,瞳孔中射出凌厉的精光。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随便你怎么说,我认不就行了吗?”面对慕云弃的栽赃陷害,紫翼狮王并未否认,只是淡淡地笑着。

    它既然已经选择留下了了,就已经对死亡毫无畏惧。

    如果它真的想走,何不跟着群妖一起离开?它知道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慕云弃也会追杀到底,那样群妖就要遭殃了。

    但如果紫狮王不走,只要它们不为非作歹,天山派也不会太过追究。

    所有它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来的,慕云弃对妖怪的仇恨,大都源自自己。

    今日一命换一命,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怨。

    “大胆妖孽,死到临头了还执迷不悟!”慕云弃对紫狮王的态度很是不满,感觉它在藐视自己的地位。

    “我说,人家认了也不好,不认也不好,你到底想玩哪样啊!烦死人了,要杀就赶紧杀了,我们好回去睡觉。”坐在长老椅上的南宫权一直看着他俩在争吵,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这话一出,司空逸和和慕云弃同时将头瞥向了他,惊得南宫权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慕云弃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原本就没有打算杀紫翼狮王。它本就是群妖之首,有它在手里,还能够震慑一下妖群。

    倘若它死了,天下间的群妖指不定会怎样为非作歹。

    这是慕云弃想了一夜的结果,这紫翼狮王杀不得。

    “老三说的在理,它今日已经沦为了阶下囚,生死只在掌门的一瞬间,如果掌门不怕天下群妖动荡的话就将它杀了吧!”司空逸从南宫权的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这是今日三大长老唯一说的话,尹明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对妖并

    并不反感,但也没必要帮它们说话。

    倒是司空逸,他这一句话看似是在附和慕云弃,实际上是在激将他,如此一来,让慕云弃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眉头紧锁,脑海中无数的思绪翻滚交织着,理性与愤怒交织着缠斗着,让他愈发烦躁。

    “来人!”终于慕云弃大喝一声,吩咐两边的弟子。

    现在的他奈何不了这个一心求死的狮王,只有先将它收监了再慢慢定夺。

    可是他的命令还没有下完,只听见敞亮的大厅了传来一声厉喝。

    “快放了我大王!”这声音从天而降,令众人心中一惊。

    “什么人?”慕云弃面色大惊,在天山派内还有人敢对他们如此说话?

    “是你爷爷我!”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手里握着一根约有半丈长的拐杖。

    拐杖两侧嵌着铁箍,让原本看起来轻便的木棍厚重了不少。

    “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慕云弃声色凌厉,这个人穿着天山派内门弟子的衣袍可样貌却格外面生,绝既不是天乾门的弟子。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三位长老,只见他们也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管你是哪门弟子,也不管你师傅是不是在包庇你,敢在我这紫清宫内喧哗,就要受罚!”慕云弃还以为他是受到了三位长老的指使,怒喝一声,一道淡蓝色真气从掌心打出,奔着那名白衣弟子暴射而去。

    白衣弟子没有躲闪,举起手里的枯树枝迎上了那道掌气。

    可是他怎么可能挡得住半步太和仙的一掌,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紫清宫的穹宇下飞过,重重地摔在了紫狮王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救我?”紫狮王惊讶异常,它不知自己和这弟子有过交集,只是隐隐觉得他有些面熟。

    噗。”倒在地上的弟子哇地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他身上的白衣颜色渐深起来,光滑的皮肤也粗糙起来,化成了金色的绒毛。

    “大王,我来救你了。”窜天猴面露倦色,奄奄一息地说道。

    “我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回你原本的家去,永远不要再回来吗?”紫狮王没有想到窜天猴去而复返,还找到了能够混入天山派的方法。

    “大王,老臣哪里还有家啊!”窜天猴再次吐出了一口血,浓稠的血渍里夹杂着两颗破损的龋齿。

    “您忘了?两百年前我的父母飞升时被天雷所杀,是您收留了我,您说万妖谷就是我们的家。可是现在万妖谷被毁了,我们的家又在哪里?”

    紫翼狮王的眼圈都红了,但是它的眼里却没有渗出半颗泪珠。

    妖的体制让它无法流泪,却不代表着它没有情感。

    长老椅子上的司空逸久久地沉默了,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出手,可还是止住了心底的冲动。

    “你是妖?你到底是怎么混入天山派的!”慕云弃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他刚刚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妖气的存在。

    在这个天下之中,还会有能够连他都察觉不到的妖?

    不管它用了什么方法,如果他日被妖魔余孽利用了,天山派岂不是要沦为群妖的聚集之地。

    “你算什么东西!我怎么进的天山派凭什么要告诉你!”窜天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哼,口出狂言!”慕云弃瞳孔皱缩,袖中窜出无数的淡蓝色丝线,向窜天猴缠去。

    “跑,快跑!”紫翼狮王大喝一声,手里的枷锁忍不住被它挣开,顾清凌和陈一凡同时凌空跃起,一人持剑一人持着七柄短刀,站在他的两边。

    窜天猴望着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丝线,身形轻盈地在大殿里躲闪。

    一会儿窜到圆柱之上,一会儿躲在天山派的弟子身后,慕云弃手中的飞线在这狭隘的空间里竟然在被戏耍。

    “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慕云弃真的怒了,他再挥手的时候,手中的丝线已不再是淡蓝色,而是如闪电般的紫蓝色!

    五道紫蓝色的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窜天猴的手心和脚心。

    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猿啼声,窜天猴再也跳不动了,它被慕云弃的真气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之上,双腿跪地,双掌也死死地钉在地上,鲜血从它手心里狂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紫清宫的玉白色石地。

    可它依旧固执地抬着头,倔强地望着慕云弃四人,仿佛丝毫不知道痛处。

    “让群妖暴动的命令是我下的,和狮王无关,你们要杀就杀我好了!”它乎地垂下头去,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窜天猴自知无法在守卫森严的天山派中救出紫狮王,它原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窜天猴一直相信,紫翼狮王是妖族最后的希望,所以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也愿意,更何况它的这条命早就是它的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替罪

    “命令是你下的?你一个小小的妖怪,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慕云弃自然不信窜天猴的话。

    “平日里就是我替大王传话,群妖早已悉知,所以我这才假传大王的命令,让群妖叛逃,因为我早就看你们天山派不顺眼了!你们就是一群伪君子,阴险卑鄙的小人,连妖都不如的废物!”

    它一激动,全身都在颤抖着,十指连心般的疼痛让它抽搐起来,咧着尖锐的牙齿,看不清楚是愤怒还是疼痛。

    “不是的,命令是我自己下的,和它没有关系。慕云弃,你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窜天猴敢假传我的旨意!”紫翼狮王站在顾清凌的剑前,虽然没有乱动,却霸气凌然,这是帝王才有的气势!

    它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扰得慕云弃心烦意乱,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

    他本就不想杀狮王,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挟持狮王以令群妖,没想到突然出来一个替罪羊,如此一来不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将它给囚禁住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仅假传大王的旨意,还勾结青蛇杀了看守万妖谷谷口的天山派弟子!”窜天猴此话一出,连狮王都哗然了。

    但是它自然不可能相信窜天猴背叛了自己,窜天猴这么说只是想让慕云弃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它的身上。

    杀害天山派的弟子是何等大罪?慕云弃虽然不在乎几名弟子的死活,但好歹也要给其余弟子一个交代,不然到时候闹得人心惶惶,天山派人人心怀鬼胎,他这掌门也太失败了。

    “哦,原来杀我弟子的人是青蛇?你居然和青蛇勾搭上了?”慕云弃神色冷峻,他早已经知道杀害天山派弟子的人是青蛇。

    不过此刻为了迎合窜天猴,他故意装作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糟老头子,倒真是会演。”南宫权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慕云弃没有听到,但司空逸听到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闭起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在惋惜那些死去的守门弟子,还是在惋惜这个忠心耿耿的妖怪。

    “猴子,你给我闭嘴!”紫翼狮王怒了,它知道窜天猴是故意的。

    “大王,对不起,我骗了你。”窜天猴低着头,声音有些黯然。

    “你现在才是在骗我!”紫狮王的面色扭曲,看不出它是愤怒还是在哭泣。

    一名白衣弟子自殿外小跑进来,在四位师傅面前站好。

    “掌门,陈尧师弟醒了。”

    “陈尧他醒了?”问话的是尹明月,她的弟子醒了,自然也是她最激动。

    “是的,师傅。”这名弟子正是尹明月门下的内门弟子,一直在陈尧身边照顾他。

    “醒了是吗?那就唤他过来,让他讲述一下那时发生的事情。”慕云弃命令那名弟子。

    可是这名白衣弟子并未直接领命,看似有些犹豫。

    “我的弟子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还没恢复,你就让他剧烈运动,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尹明月双眉一蹙,斜眼看向一边。

    她原先不说话,只是因为这件事与她无关,可是现在既然扯到了自

    己的弟子,她自然不可能再这么袖手旁观下去。

    “二长老是觉得这件事还不够重要吗?死的不仅仅是你的弟子,而是我天山派的弟子,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慕云弃故作伤感,假惺惺地伸手捂着眼睛。

    “哼!”尹明月眼见慕云弃如此装模做样,只是不住地冷笑。

    “师傅,陈尧师弟他已经来了。”那名白衣弟子再次鞠躬。

    与此同时,两个青衣弟子扶着一名面色惨白的弟子慢慢地走了进来,这正是昨天还奄奄一息的陈尧。

    昨天的时候他刚从鬼门关回来,今日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全靠尹明月的灵丹妙药,才使得陈尧的伤口早已愈合地差不多了。

    “多谢师傅的紫金粉,否则弟子现在可能还只能躺在床上。”陈尧推开身边的师兄弟,双手抱拳想向尹明月作揖,可是他刚刚弯下腰,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像是伤口要裂开了一样。

    “行了,你伤口刚刚愈合,就不要乱动了。”尹明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但她自然不是在生陈尧的气,而是不愿自己的弟子被慕云弃拿来当枪使。

    “陈尧是吗,当日你看守万妖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杀了你们的人又是谁?你给我详细地说清楚了。”慕云弃像一个长辈关爱晚辈一样,只是他的话语让人听起来格外冰冷。

    “是,掌门。”陈尧回想了一下。

    “昨日我和方师兄换完岗在一边休息,一只蛇妖偷袭了我们,穿着青色的长衣,实力几近玄仙巅峰。”陈尧提到方正尧的时候,神色有些悲伤,他已经知道方师兄死掉了,这也正是他为何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就要拖着身体过来的原因。

    他要替方师兄报仇!

    “方师兄自知我们不可能敌得过蛇妖,因此舍身让我先离开,而他自己却……。”说到这里,陈尧忍不住停了下来,声音逐渐有些哽咽。

    “哦,也就是说杀我天山派的凶手果然是青蛇无疑了。”慕云弃冷喝一声。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被伤的?”尹明月黛眉拧着,脸蛋俊俏。

    “因为在场的不仅只有青蛇一人。”陈尧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还有人?”

    “对,还有一个擅用幻术的男子,穿着紫色的衣袍,这是弟子合眼前见到的最后一幕了。”陈尧低下头去,神色稍显有些不正常。

    “紫衣男子?”慕云弃脸上浓眉紧蹙,直看得人心旌发寒。

    “这紫衣男子又是谁?是妖吗?”

    “回掌门,不是,那紫衣男子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妖气。”陈尧恭敬地回答。

    “紫衣侯,罗刹堂噬魂五子之一,擅用幻术,陈尧口中的紫衣男子怕就是他了。”司空逸抹着下巴思索着。

    “罗刹堂!这件事罗刹堂也有份儿?”慕云弃深邃的眸子里愈发冰冷。

    他没有想到罗刹堂的人竟然会在天山派出现。

    “师傅。”顾清凌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手中的剑。

    “弟子三日前曾在昆仑墟与罗刹堂四护法之一的黑狐交过手。”顾清凌淡淡

    地说道,仿佛与他交手的不是罗刹堂的人,只是一个寻常的修仙者而已。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汇报!”慕云弃的双眼中翻滚着怒意。

    他没有想到顾清凌竟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如果自己提前知道了,罗刹堂的计划很有可能就不会得逞。

    但他只是在推卸责任,以他的自负,根本就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罗刹堂。

    “因为当时正值招新大会前夕,因此耽误了。”

    “是啊,那黑狐可是玄仙实力,师兄和他打的是难舍难分,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师兄全身真气所剩无几,所以便留在云顶宫休息了。”叶倾安以为慕云弃要怪罪顾清凌,赶忙也站了出来帮顾清凌说话。

    “唉,罢了,这也怪不得你,身体没事就好。”顾清凌终究还是慕云弃的爱徒,就这么一件小事,还是不忍责罚于他。

    “谢师傅关心。”顾清凌神色依旧平淡。

    “所以说,这罗刹堂也是和你们勾结在一起的了?”慕云弃鹰似的戾光再次瞥向窜天猴。

    “没错,我和它们的目的就是灭了你的天山派!让你天山派鸡犬不宁,让你这个魔头尸骨无存!”窜天猴满脸凶相。

    它本就有些老了,脸上的皮肉松弛下来,让它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倦。

    “哼,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慕云弃并不在意窜天猴声嘶力竭地怒骂声。

    “众弟子听令,这猴妖假传紫狮旨意,号令群妖反叛,还勾结青蛇和罗刹堂杀害我天山派弟子十余人。今日,我就要将它就地正法,来给那些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慕云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的甚是动人。

    “不要,不要,不要。”紫翼狮王拼命地摇着头,它死死地咬住自己血紫色的下唇,手里捏的死死的。

    它多想上前保护自己的臣子,可是它做不到,只要它出了手,天下间所有的妖怪,万妖谷里还留着的妖怪。

    它们大多是老弱病残,飞升失败了,没剩几年活头了,只想在万妖谷内安享晚年。它们活了一辈子也没出过万妖谷,因此也不在乎外面的世界了。

    可是只要它动了手,那些可怜的妖怪就连最后一点点的盼头都没有了。

    这也正是它束手就擒的原因,也正是它任凭群妖逃散的原因。

    它本就打算独自一人,抗下这所有的罪责,只是没有想到窜天猴去而复返,只为了顶替它的罪名。

    “大王,老臣要走了,如果妖有来生,我还愿意做你的臣子。”窜天猴的双手双脚都动不了,只得原地重重地叩首。

    “弦空破!”慕云弃并不理会它们二人,他的长袖一挥,无数似冰凌状的蓝紫色闪电如暴风骤雨般破空而去。

    “阁主,我恐怕不能回去赴约了,此生未履行的承诺,若有来生,一定加倍报还。”猴子脸上的绒毛收去了,化成了它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正是他,天机阁连破七层,不惧生死,正是他,逼得秦风眠终究退却了。

    可是这一次,他再也闯不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蝶变

    天机阁第七层之上,秦风眠还擦着剑,还在等着老乞丐再来堂堂正正地战胜他!

    老乞丐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任由那些闪电贯穿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尹明月抚着额,似乎不忍去看,南宫权和司空逸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他们都敬重有情有义的男子,不管是妖还是人。

    顾清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他不知道师傅做的是否对,他只知道窜天猴不该死。

    老乞丐的身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很快便失去了生机。

    它活着的时候不是人,死去的时候却要以人的面孔死去。

    一滴紫红色的鲜血缓缓地从紫翼狮王的眼角流出,妖是不会流泪的,但那一瞬间,他居然懂得了流泪的感觉。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痛到让人,乃至让妖都无法自遏。

    “紫翼狮王纵容手下假传旨意,还隐瞒不报,导致我天山派数十名弟子惨死,将它压入天山火狱,承受烈火灼心之痛!”慕云弃冷喝一声,虽然罪名已经有人抗了下来,但是他并不打算让紫翼狮王好受。

    天山火狱是天山派专门用来镇压妖魔的监牢,其内堪比炼丹炉,纵然是玄仙也很难承受得了。

    几千年前它不知道已经炼化了多少妖怪,而这千年间,也没有妖怪再曾被打入这天山火狱。

    但是紫翼狮王一脸的坦然,无所畏惧,任由几名弟子推搡着它离开。

    它望向大厅中央倒在地上的尸体,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了开来,紫红色的鲜血顺着它的手心缓缓流淌而下,一路行走一路滴洒。

    “将这妖物的尸体拖出去烧了。”慕云弃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死去的老乞丐,感觉它的尸体玷污了自己的紫金宫。

    “瞬羽,把这窜天猴的尸体带回万妖谷埋葬了,也算让他落叶归根了吧!”慕云弃刚刚下完命令,司空逸就唤来他手下的大弟子。

    “是,师傅。”瞬羽没有争得慕云弃的同意,带着自己的师弟将老乞丐的尸体带了出去。

    慕云弃虽然心中不满,倒也没有阻拦。

    “行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众弟子拜别,走出紫清宫的大门。

    顾清凌望着紫翼狮王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如果它不是妖,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吧。

    陈尧没有让师兄弟们搀扶,而是自己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大殿。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原来有一个木雕,可是此刻只剩下了一根红黑色线绳,那只鹰早已飞走了。

    陈尧再摸一摸自己的胸前,那痛感是多么的真实。

    其实刚才,他有一点没有说实话,他最后看见的一幕,并不是紫衣侯。

    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苍白的嘴唇缓缓勾起一抹微弱的笑容。

    紫清宫里,弟子已经走光了,三大长老也全都离开了。

    慕云弃的手轻轻摩挲着质感十足的光滑玉椅把手,脑海里还在想着罗刹堂的阴谋会是什么。

    他再抬头的时候,只见一位白衣弟子正弯腰站在下面。

    “李天一,你为什么不

    走?”

    跪在地上的瘦小男子正是古九身后的跟班李天一。

    “师傅,我有一件事想要禀告。”

    “什么事?为什么刚刚在大殿之上你不说?”慕云弃眉头一皱,他对这些天资不高不就的弟子并没有太多好感。

    “因为这件事是关于三师兄的。”李天一的头再度向下埋了一阶。

    “顾清凌?他怎么了?”提起顾清凌,慕云弃的心中倒是有了些许的关心。

    “回师傅,我们昨日在前去万妖谷捉拿紫翼狮王的路上遇到了一众妖怪。”李天一故作神秘。

    “妖怪?”慕云弃声音一冷,他觉得这李天一是在说废话,在万妖谷的周围发现妖怪不是很正常吗?

    “是的,有一众妖怪正要逃跑,弟子率领众弟子正要将它们全杀了。”李天一继续恭敬地讲。

    “你做的对。”慕云弃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在赞许他的做法。

    “可是就在弟子快要得手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拦住弟子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师兄顾清凌!”李天一刷地抬起头来,目光阴狠毒辣。

    这一点他倒和古九真是一模一样。

    “顾清凌?他为何要阻止你?”慕云弃终于正式起来,他坐直了腰,看了看周围。

    大殿里已经没有了别的弟子,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弟子不知,但是弟子只知道他命令我们放走了在场的所有妖怪。”李天一将命令和所有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什么?难道他没有听见临行前我说的话吗?但凡有妖怪想要离开万妖谷,全都杀无赦!”

    李天一眼见慕云弃暴怒了,慌忙又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师兄肯定听到了,弟子还和他说过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师兄他非但不听,还呵斥弟子,在场他才是老大,得听他的。”李天一的腰都快蜷在一起了。

    像是卷做一团的刺猬,可是当初的顾清凌只是说,所有的一切事全都由他来负责。

    李天一知道慕云弃的自大,所以才会这么说。

    “真是大胆!”果不其然,慕云弃的手重重地一拍椅子,气地浑身都在颤抖。

    “是啊,他仗着自己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所以平日里飞扬跋扈,丝毫不把我们这些师弟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师傅您不在旁边呢?”李天一见到慕云弃动怒了,愈发得寸进尺,在一旁煽风点火。

    “哼,这个顾清凌,还真是猖狂,再过两年怕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慕云弃止不住地冷笑着。

    “是啊,相比之下大师兄就安分守己多了,为人正直又老实,时时刻刻都以天山派的安危为己任,而且他还很有亲和力,一堆弟子都为他马首是瞻……”一提起古九,李天一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完全不顾周围的气氛冷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儿,慌忙偷偷抬起头来,只见慕云弃正神情冷峻地看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慕云弃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古九和顾清凌向来不和,也知道李天一和古九交好。

    一开始的时候他本以为李天一只是在如实禀报,如此一来他倒像是在处心积虑地算

    计顾清凌。

    因此他的话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慕云弃知道这种事,他顾清凌完全做的出来。

    “是不是恨不得我现在就死了,让你的大师兄来接替我的位置?”慕云弃讥笑道。

    李天一吓得慌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不不,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弟子刚刚说的有半句假话,宁愿受万箭穿心而死。”

    慕云弃望着全身战栗的李天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起来吧。”他的声音突然柔和起来。

    李天一惊讶地抬起头,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慕云弃的声音会这么温柔。

    “你倒是对大师兄忠心耿耿,他有你这么机智聪明的跟班,我倒是很欣慰,说明这古九还是很有一套的。”慕云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这句话看似是在夸古九,实际上是在赞许李天一。

    虽然李天一此次是抱有私心而来,但是和顾清凌比起来,他可控太多了。

    慕云弃需要他来汇报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谢谢师傅的夸奖,只要师傅不责怪弟子,弟子就感激不尽了。”李天一倒也识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很好,我给你一个任务,给我监视着顾清凌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再有什么出格之举,立马汇报给我。”如此一来倒是一件双雕,既控制住了古九的心,又能制约顾清凌。

    “弟子领命!”李天一大喜,他知道如此一来,就是慕云弃默许了自己的做法,以后他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慕云弃了。

    “你先下去吧,记住了今日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慕云弃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但是他最后一句话更是别有用心,依李天一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告诉古九呢?

    而他就是要假借李天一的手让古九清楚,自己对顾清凌并不偏袒,但凡他有什么偏颇,不管他是不是天山派的骄傲,慕云弃也一定会严惩他!

    这样一来,古九就会更加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弟子告退。”李天一又惊又喜,倒退着走了出去。

    惊的是慕云弃的态度,喜的是慕云弃的做法。

    他要赶紧回房间,告诉大师兄这件喜事。

    云山阁,慕云弃慢悠悠地走进了自己住所的大门,却和迎面跑来的一个青衣弟子撞了个满怀。

    他神色慌张,看上去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

    “干嘛呢,干嘛呢?慌慌张张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老夫给撞出脑震荡来?你师傅我已经是高龄老人了,要是被你撞坏了你赔得起吗?”南宫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定睛瞧了一眼面前的弟子。

    “师傅,不好了,王师兄刚刚从天都城回来,他说天都城的线人被同门弟子杀害了!”这名弟子也知道慕云弃老顽童的脾气,径直开始汇报起来。

    “什么?被同门杀了?是谁?”南宫权大吃一惊,如此一来,定然是叛门的大罪。

    究竟是哪名弟子竟然这么大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山求证

    南宫权跟着青衣弟子回到了云山阁内。云山阁的主殿比紫清宫要小上很多,以至于看上去只比客房大一点。

    此刻四名弟子正在里面焦急地等着他们,望眼欲穿。

    “师傅。”王子韩见到南宫权跨门而入,赶忙迎上前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了。”南宫权一向顽皮的脸上竟然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这是慕云弃才该有的神情。

    弟子叛门一事极其严峻,就像当初的余子清一样,是足以震惊整个天山派的大事,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是司空逸长老门下的弟子凌云风,不知为何他杀了天都城的情报管理员李飞,然后畏罪潜逃了。”王子韩也算的上是收集情报的专业人员,因此他的汇报简单扼要。

    “司空逸长老门下的弟子?没理由啊,司空逸那老头虽然长得丑,脾气还不好,但是对自己弟子还是很疼爱的。要说慕云弃手下的弟子我倒是信。”南宫权摸着下巴,他平日里与司空逸交好,自然不希望他的弟子干出背叛天山派的事。

    毕竟这有辱师门,司空逸长老也可能受到牵连。

    “可这就是事实。”王子韩知道师傅的为难之处,皱着眉头想了想。

    “不过也确实有些奇怪,我和这凌云风在去情报站的路上还聊过天。他马上就要下山回家了,没理由要背叛天山派啊!”王子韩有些苦恼,说实话他也不太相信和他聊了一路的大男孩子会是凶手。他看上去那么憨厚老实,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可是自己提取到的记忆珠绝对不会有错。

    “有什么证据吗?”南宫权冷静地问道。

    “我用魂析术提取了死者的记忆,只是记忆很模糊。”王子韩掏出一颗七彩斑斓的圆球,递给了南宫权,他往球内注入丝许真气。

    李飞死前与凌云风交谈的一幕全部出现在了他面前。

    记忆珠中的那个人就是凌云风不会有错了,衣服,神态,声音,全都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就是刚刚看完记忆珠,凌云风就消失不见了,应该是害怕被我们发现。”王子韩补充了一句,他还是觉得凌云风的逃跑意味着他和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真的是凌云风,我见过这个孩子。”南宫权沉思了一下,他和凌云风有过一面之缘。

    还是因为司空逸提起过的,他的天赋不好但是勤奋努力,别的弟子休息时他还在修炼,别的弟子练功偷懒时他依旧一丝不苟,这一切司空逸全都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修仙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所以司空逸才会拜托南宫权让他进情报部,因为这样他就有时间下山去见他父母了。

    但尽管如此,凌云风七年了,也只回去过五次,他对搜集情报一事格外认真,每次都是一取到各分支的情报就立马御剑飞行回来禀告。哪怕不吃不喝,哪怕是半夜三更。

    就这样一个勤奋的弟子,南宫权怎么可能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来呢?要是这件事被司空逸知道了,他会多伤心?

    “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为何还要带你去案发现场呢?”南宫权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这样你带弟子回天都城再查探一番,顺便将凌云风找回来,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他压低了声音和王子韩说,这件事还未水落石出,绝对不能让慕云弃知晓。

    “是,师傅。”王子韩领命,他知道南宫权让他保密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只是那时急着回来禀报

    ,也没来得及一探究竟。

    “等等。”眼见王子韩带着几名弟子刚要走,南宫权又喊住了他。

    “你们对天都城不熟悉,我找一个熟悉天都城的人给你们引路。”

    “谢谢师傅。”

    “你们去找新晋的弟子燕瑾瑜过来。”

    “新晋弟子?”王子韩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晋弟子刚刚入门不到两天,就要派他出去执行任务了吗?

    这在天山派都是前所未有的事,当年的余子清更是在山上呆了十几年都未曾下山过半步。

    “是的,你没听错,这天都皇城怕是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南宫权一直严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缓和的微笑。

    “是。”王子韩也不再怀疑,既然南宫权都这么说了,那这燕瑾瑜必定有过人之处。

    云山阁弟子的内房,昨日弟子招新大会刚刚落下帷幕,各个弟子的房间还没有安排好,一直拖到第二天才开始。

    整个云山阁的弟子不足百人,空房也有很多,但他们还是需要两个人一间。

    “你们有没有自愿住在一起的?没有的话就由我们来安排房间了,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一名白衣内门弟子手里握着一筒竹片,带着他们从一间间空房门口走过。

    每有两名弟子选好同一间房,他便会在竹片上写上二人的名字挂在外面的门牌之上。

    “两个人一个房间啊,但我们是三个人该怎么办?能挤一挤吗?”洛清水似乎些大失所望,他们三个人不能住在一起。

    “三个人的话只能分开住了,因为每个房间只有两个床铺,那样就得有一个人睡地上了。”握着竹筒的弟子听到洛清水近乎失望的声音,再看看一边的讪笑的燕瑾瑜和冷若冰霜的罗天阳,还在想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二男一女要挤一挤?

    “师兄你别听她乱说。”燕瑾瑜面子挂不住了,赶忙解释道。

    “麻烦师兄记一下,罗天阳和燕瑾瑜一间房。”

    白衣弟子点了点头,工整地写下了二人的名字挂在了一旁的房间门口。

    这就是他们二人的房间了。

    罗天阳没有制止他,和燕瑾瑜一间房显然比和洛清水一间要好。他生怕一天到晚经受洛清水的精神折磨,以至于把自己的目的都弄忘。

    “那我呢,那我呢!我可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呢?”洛清水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天阳二人,恨不得挤进他们两个的房间中去。

    “还图谋不轨,就你那样儿,有什么值得人家图的?”罗天阳嗤笑一声。

    “你别着急。”燕瑾瑜回头在还未安排好的弟子中寻找着什么,正好对上了燕倾城清澈的瞳孔。

    见到燕瑾瑜正望向自己,她慌忙低下头去,像是不想被他发现。

    “你给我过来。”燕瑾瑜绕到后面去,揪着燕倾城的衣服就把她拉了出来。

    就算已经被南宫权给认出来了,她依旧还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娇滴滴地低着头,任由燕瑾瑜把她拉扯到众人面前。

    “麻烦师兄写一下,燕倾城和洛清水一个房间。”燕瑾瑜赔着笑容。

    “我不要,我才不要和这个小白脸一个房间,别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要是半夜非礼我怎么办?”眼见燕瑾瑜随便给自己拉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给自己当室友,洛清水不满意地叫了起来。

    昨日南宫权虽然在众人面前拆穿了燕倾城的身份,但不是所有人

    都注意到了,而当时的洛清水更是神情恍惚,因此不知道她是女子。

    “等一下我再告诉你原因。”燕瑾瑜故作神秘。

    白衣师兄也不含糊,赶紧写下了二人的名字。

    “你就是师傅昨天说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弟子是吗?长得挺秀气的,女儿身想必也不错,为啥要扮男人呢?”他叹了口气,不解地摇摇头然后将手里的竹牌挂上。

    燕倾城羞地脸都红了,被燕瑾瑜扯着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说你玩够了没有,化个不男不女的妆干嘛,还不快点卸了?”燕瑾瑜和洛清水们四人进了房间,他立马拉下脸来,装作很是生气的模样。

    “哼,要不是那个死老头把我戳穿了,你肯定还不知道是我!”燕倾城嘟着嘴,一脸的不服气。

    “你啊,总是那么调皮。”燕瑾瑜无奈地撇撇嘴,这神情和当初面对洛清水时是一样的。

    无奈中透着些许的爱怜和关心。

    “还不是因为你,跑来天山派玩儿也不带人家!”燕倾城说着解下了自己的发髻,露出了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素白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也格外清纯动人。

    “真,真是女的?”罗天阳没有吃惊,倒是洛清水长大了嘴巴,似乎震惊了。

    “是啊,她是我的妹妹,燕倾城,从小就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的。”摊上这么个妹妹,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谁说的,要不要我把皇兄小时候在后宫的树上掏鸟蛋的事给抖出来!还有你从小到大干的傻事,我全给你抖出来!”燕倾城嘴一歪,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别别别,好妹妹,哥哥错了。”一提到自己的事,燕瑾瑜就耷拉了下来,平日里威严的风范在妹妹面前烟消云散。

    “她是你妹妹,岂不是她就是公……公。”洛清水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想起那个名字。

    她曾经在小人书上看到过,皇子的妹妹应该叫什么她记不起来了。

    “公主,没错她是我父皇的第三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做燕瑾琪。”

    “别提那个大坏蛋了。”一提起燕瑾琪,燕倾城的脸上就垮了下来,似乎真的生气了。

    “怎么了?”燕瑾瑜不解,虽然他知道燕瑾琪素来不喜欢自己,但他终究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他派人来杀自己,都可以不计较。

    “我听南宫将军说,他煽动朝里的大臣想让父皇罢免你的太子之位然后让他继承,还好南宫将军回来的早,否则可能真叫那群小人得逞了!”燕倾城愤愤不平地讲着宫里的事。

    听了她的话,燕瑾瑜沉默了有好一会儿。

    “皇妹,你说谁来当太子,或者谁来继承皇位真的重要吗?如果燕瑾琪有治国之才,他来当这个皇帝我觉得并无什么不妥。”

    “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听到燕瑾瑜的话,燕倾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燕瑾瑜会是这种反应。

    “燕瑾琪他为人阴险毒辣,还颇具心机,要是让他当了皇帝,天下的百姓不得遭殃了吗?”

    “嗯嗯,我虽然不知道那个燕瑾琪是谁,但是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人。”洛清水听着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她对燕瑾琪一点都不了解,连当日龙溪山庄里的玉麟尘正是他派来的都不知道。

    但是聪明的罗天阳已经明白了大半,可这皇室之争,和他们这些修仙者没有关系,更何况他们已经成为了天山派的弟子,更加无权去参与凡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山

    望着两个一唱一和的小丫头,燕瑾瑜苦笑一声,其实他今日说这出的这句话,更像是表面了自己的心声。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治国的天分,安天下的雄心壮志,倒不如当一个天山派的小弟子,倒也逍遥自在。

    前二十年碍于身体的原因他未能修仙,现在病好了,他想好好搏一搏,看看自己究竟能够到何种境界,再不愿去管朝堂之上的纠纷了。

    只是他的这些心思现在不便明说。

    “燕瑾瑜,就是这一间了。”门外突然有人嘀咕了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警觉的罗天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拔剑,却意识到了这是在天山派内。

    王子韩带着两名弟子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人。

    “谁是燕瑾瑜?”王子韩先是被洛清水和燕倾城的美丽动人所震撼到了,随后赶忙移开目光盯着罗天阳和燕瑾瑜二人。

    其余两名弟子也是痴痴地看了有好一阵,尤其是燕倾城,倾城一名可不是随意取的,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令人失魂落魄。

    “我是,三位师兄有何指教?”燕瑾瑜不知为何房内突然来了三个弟子,难道天山派还会有霸凌一说吗?

    “师傅有事找你,请随我们走一趟。”王子韩朝着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瑾瑜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师兄在搞什么鬼,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

    天机阁,姬幽已经回到了天机阁之内,芷儿已经将烟柳阁内的事尽数汇报给了天机阁阁主。

    果不其然,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么的重要,依旧躺在书堆之上悠哉游哉地看着书。

    “回来了?”听到门开的声音和姬幽的脚步声,天机阁阁主放低了手中的书卷,露出了一只满是皱纹的眼睛。

    “是的阁主。”姬幽单膝下跪,摘去了带着的白纱斗笠,露出了精致的面容。

    “见到他了?”阁主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关心姬幽有没有见到李宗盛。

    “谢谢阁主的成全。”姬幽没有回答是和不是,只是感谢道。

    “哈哈哈,谢我,谢我干嘛,这么多年来不让你们相见的人不也是我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我吗?”阁主哈哈大笑,他笑地很是开心,虽然见不到脸,却能见到他手里的书卷在抖动着。

    “不恨,如果没有阁主的再造之恩,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和他相见了,更何况这区区十年。”姬幽的声音异常恭敬,因为天机阁阁主对她恩重如山。

    “好,等到了时候,你们两个自然会相见的。”天机阁阁主点点头。

    姬幽并没有惋惜李宗盛没有摘下自己的面纱,阁主曾经说过,总有一天,李宗盛会亲手摘下她的面纱,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阁主,那燕瑾琪的事。”姬幽想了想,还是想提醒一下他,毕竟这件事还牵扯到了罗刹堂。

    “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阁主挥了挥手。

    只要不妨碍到他口中的计划,天机阁的阁主依旧会如此漫不经心,又或者是一切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姬幽站起身来。

    “我们再相遇的时候,你是否会问我的名字呢?”想起那个醉醺醺的李宗盛,她的嘴角缓缓牵起一个动人的微笑。

    洛清水四人跟着王子韩一路走到了云山阁的主房前。

    推开门的时候,不知道南宫权何来的雅致,他正在沏茶。

    “师傅,燕瑾瑜来了。

    ”王子韩眼见南宫权正专心致志地望着杯中的茶叶,轻轻敲了敲房间的木门。

    “都来了?快坐下吧!”南宫权伸手指向旁边的一排椅子。

    王子韩竟然愣在了那里,他从未见过师傅说话会请弟子坐下的。

    “师傅,还是不用了吧,这恐怕有违礼仪!”燕瑾瑜有些心慌,他自知师徒之礼,因此万万不敢坐下。

    “嘿,哪儿有那么多规矩?”南宫权咂了一下嘴巴,他向来对这些繁缛礼节很是反感。

    “那你就站着吧!”见燕瑾瑜态度坚决,南宫权哼了一声,好像很不开心。

    “站着多累啊,还是坐着舒服。”洛清水倒是大大咧咧的,找了一个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还是这个丫头机灵,我就喜欢这样的丫头,在我这里就是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不出格,我就不会管。你们说说,我哪像慕云弃老头那么死板。”南宫权撇撇嘴。

    王子韩汗颜了,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他何止是不出格就不管,南宫权根本就是什么都不会管。

    就连云山阁的弟子平日里都很少看到南宫权,他不是躲在酒窖里酿酒就是去找司空逸下棋去了,像个甩手掌柜一样。

    话已至此,燕瑾瑜讪笑一声,也只得做了下来,罗天阳和燕倾城也做了下来,只有王子韩他们依旧站着。

    “你知道为师这次找你来是干什么的吗?”南宫权故作神秘地望着燕瑾瑜。

    “弟子不知,还请师傅直言。”

    刚刚入门两天,谁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其实吧,我就想请你办个事。”南宫权抬手示意王子韩说话。

    “是这样的师弟。”王子韩在心里直翻白眼,“司空逸长老门下有一名弟子名叫凌云风,原本是我天山派的汇报人员。可不知为何,昨日他杀了我们在天都城的眼线就畏罪潜逃了,师傅觉得这其中有些许蹊跷,因此命我们前去一查究竟。奈何我们对天都城并不熟悉,所以想请师弟前去引路。”

    燕瑾瑜是天山派的新晋弟子,所以他将事情称述地格外清晰。

    “天都城吗?”燕瑾瑜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刚刚离开皇城没几个月,就又要回去了,更何况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久都不会再回去了。

    “我熟,我熟啊!”燕倾城说着就高高地举起手来,显得异常兴奋。

    这天都城,她和燕瑾瑜一样熟悉。

    “不行不行。”南宫权摆了摆手,“你连金丹都没修炼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山上好好修炼。”

    他这话刚一出口,燕倾城就不高兴了,生气地撅起嘴了。

    她在宫中的时候是公主,连燕瑾瑜都得凡是依着她,自然有些公主脾气。

    可谁让她确实连金丹都没修炼出来呢?现在的她在羽公公的帮助下刚入筑基期,离结出金丹还早着呢!

    “怎么,你不愿意吗?”南宫权望着犹豫的燕瑾瑜,以为他不愿意去。

    “没有,师傅。”燕瑾瑜慌忙解释,“弟子只是不知为何非得是我去。”

    “嘿,你这孩子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南宫权见燕瑾瑜还在装模做样,直接点了出来,“让你去是以防他们在天都城遇到什么阻碍,好动用你太子的关系帮他们化解嘛!”

    听闻此话,燕瑾瑜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南宫权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他分明觉得自己掩藏地很好。

    莫非这南宫权和南宫天问当真有什么关系?

    “太子?”

    王子韩同样也很是震惊,他终于明白为何南宫权会让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参加此次任务了。

    是啊,天都城乃是这大夏王朝太子的家,哪有人不熟悉自己的家呢?

    “师傅,那你和南宫问天……”燕瑾瑜刚刚想问,却被南宫权打断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你的问叔,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南宫权瞪圆了乌黑的眼睛,显得格外可爱。

    “啊,师傅,你也认识南宫将军啊!”燕倾城听见南宫权认识南宫天问,赶忙想拉近关系,好让他放自己陪着燕瑾瑜下山去。

    “行了,小姑奶奶,我也知道你是公主,但是你修为实在太低了,你乖乖留在山上,我带你修炼,等到你的瑾瑜哥哥回来,我保证让你比他修为更高好吗?”

    “真的吗?”燕倾城高兴起来,要是她的修为能比燕瑾瑜高,别说不让她下山了,就算不让她说话她也愿意。

    “真的,所以你先安静好吧。”

    燕倾城真还就闭上了嘴巴,但依旧咧着嘴冲身边的燕瑾瑜笑着。

    “当今天都皇城的守城大将军南宫霸天,是我哥哥。”南宫权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南宫霸天,南宫霸天是谁?”洛清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镇守皇城的半步太和仙。”罗天阳自然认识这个人,不光如此,他还恍然大悟明白了南宫权的真实身份。

    “原来你就是当年的南宫……”他刚想说,却被南宫权一眼瞪了回去。

    “没错,南宫权是我后来才改的名字,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了。”南宫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后悔。

    王子韩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耀武扬威的南宫权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没想到他居然来自皇城。

    “究竟是什么啊!”眼见罗天阳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慕云弃打断了,燕瑾瑜和燕倾城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我也不便多说,只能告诉你们两个字‘权变’”罗天阳卖了个关子。

    燕瑾瑜和燕倾城都懵懵懂懂,洛清水更是什么都不懂了。

    “小伙子你懂的倒是挺多嘛!”南宫权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行了,等你回到皇城,问过你的问叔,你就知道了,怎么样,这下你还愿意去吗?”

    “弟子自然愿意,只是还希望师傅让我带上一个人。”燕瑾瑜想了想,双手抱拳。

    “带人?你想带这个小伙子吗?”南宫权以为燕瑾瑜想带上罗天阳一起,毕竟他看起来什么都略知一二。

    “不,我想恳请师傅让弟子带上清水姑娘。”燕瑾瑜声音愈发恳切了,他还记得答应洛清水的事,要带她吃遍天都城所有好吃的。

    “也行,这小丫头看起来虽然笨笨的,但是性子直爽,一路上有她想必挺好玩的。”南宫权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真的,太好了。”洛清水也高兴极了,没想到刚刚进了天山派,就又能下山去玩了。

    但是王子韩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此行前去是有要事在身,并不是去天都城玩耍的。

    “萝卜头,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去天都城玩啊!”洛清水沾沾自喜地向罗天阳炫耀着。

    “我才没兴趣,没了你我倒更加清静一些。”说着罗天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这娃子,怕是吃醋了啊!”南宫权摇摇头,小声嘟囔着。

    “哎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洛清水气地直咬银牙。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约

    碧空谷,千光寺。

    数缕青烟顺着大厅香炉内三根一指粗的焚香冉冉升起。

    它们飘向空中,越飞越高,也越来越飘渺。

    房间里静谧无声,除了犍稚轻轻击打木鱼发出的清脆撞击声,整个房间里再也没有了丝毫声响。那个持着木棒的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闭着眼睛,额上与头顶的乌青颜色分明,烫着六个清晰的戒疤,五官清秀柔和,嘴唇红艳,让人看过一眼就不想移开。

    一个白色如精灵般的身影推开轻掩的房门如鬼魅般溜了进来。

    她蹑手蹑脚地朝着嘴里念念有词,正念经诵佛的少年走去,似乎是不想惊扰他。

    少年的嘴角缓缓地上扬起,却依旧闭着眼眸。

    “嘿,猜猜我是谁!”距离少年仅一丈远,白衣少女不再扭捏,直接扑了上去,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小和尚的眼睛。

    “白姑娘,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顽皮。”

    小和尚抿嘴笑着,却并未推开少女捂着自己双眼的手。

    “哼,没意思,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白衣姑娘自讨没趣地抽回手,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只要闻见它就准是你。”小和尚手里的犍稚从未停下,一下一下,清脆动听。

    “是嘛,我怎么闻不到?”白姑娘似乎有些不信,低头去闻自己的衣袖。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正说着小和尚突然停了下来。

    “闻什么?”白姑娘眼见和尚不再说下去,便好奇起来。

    “闻其臭。”和尚突然睁开眼,咧开嘴来,笑得很是开心,露出了一口雪白的银牙。

    白姑娘愣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伸出玉手就去锤他。但她怎么舍得用力,所以看上去倒像是在推搡,晃得跪在地上的和尚摇了又摇。

    “白姑娘别闹了,我这儿正诵经呢!”

    “诵经,诵经,你一天到晚就只会诵经,除了诵经,你可还会点别的?”白姑娘红着脸,白嫩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像抹了腮红,看起来煞是好看。

    “我是和尚,当然得诵经了。”正说着,小和尚放下了手中的木棍,整理了一下衣襟。

    “哼,现在知道诵经,那你前两天去哪儿玩了?也不告诉我,就这么一个人偷偷跑了。”白姑娘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臭和尚,死和尚!”

    “我去谪仙城看一个朋友。”小和尚倒也不生气,依旧微微笑着。

    他想起了李宗盛,多年未见,他竟然变成了那个模样,就连无念都感到有些吃惊。

    “还有贫僧无念,白姑娘别忘了唤贫僧的法号。”

    “哈,死无念你还傲娇起来了是吗,叫你和尚都不行了?小和尚,臭和尚!”白姑娘不依不饶,冲他翻眼吐舌地做鬼脸。

    “行行行,白姑娘你开心就好!”这正跪诵的和尚正是前几日在谪仙城替罗松舒心解难的无念和尚。

    “叫我,小白!别叫我白姑娘,像在喊白痴姑娘,这样很难听哎。”小白姑娘直翻白眼,像无念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在这碧空谷里多了去了。

    “好的,小白痴姑娘。”无念似是跪太久了,屈膝站了起来,伸手捶捶自己的腰背。

    这碧空谷并不是因为地势低谷,相反是因为它的高。

    四座高山连接在一起,千光寺,寒水寺,万空寺和九龙寺各占一山。它们环首相连使得中间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碧空谷因此而得名。

    只是这谷底有什么,很少有人知道。但曾经有一个传说,传说中这谷底曾经才是真正的

    九龙寺,只是因为某些事情使得众僧人们起了争执,这才化为了四个寺庙。

    不过这样也好,四座寺庙各自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等着前来祭祀的人朝拜。

    “臭无念,再叫我白痴信不信我杀了你!”小白姑娘柳眉一瞪,脚下一跨向前,揪住了无念和尚的衣襟。

    “师兄,师兄。”屋外有人影在暗黄色的窗纸上闪动。

    他推门走了进来,正巧望见了眼前的一幕。无念比小白姑娘要高,但此刻却任由她揪住自己的衣襟,脸上只是苦笑。

    她们一高一矮,脸贴地很近,双唇也只有寸离,看起来很是暧昧。

    “你们俩……小白施主,你怎么又跑到后房来了。”开门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和尚,脸有点圆圆胖胖的。

    他望着眼前的一幕,嘴张成了圆形,下意识地想要问你们想干什么,却硬生生地改了口。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白姑娘被逮了个正着,慌忙松开了手,脸颊羞地像熟透了的苹果。

    “没啥,小白施主来帮我吹眼睛里的沙子而已。”无念笑着理一理自己的胸襟,睫毛弯弯似月牙。

    小胖和尚虽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不得不说,无念师兄和小白姑娘确实很般配。

    只可惜无念师兄是出家人,出家人成不了亲,否则她们二人必定是天作之合。

    “悟法,你来找我干嘛。”无念望着出神的悟法小和尚。

    “对了,师兄。”悟法这才回过神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无念眉头微蹙,清秀而乖巧。

    “我知道了。”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轻声说。

    “是,九龙寺的方丈法叶大师请你过去。”悟法恭敬地向他鞠躬。

    “好,我这就去。”无念再抬起头的时候,乌黑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决。

    “喂,臭和尚,你要去哪里?”小白姑娘望着推门而去的无念,气地原地直跺脚,她歪过头看向悟法,目光楚楚可人。

    悟法几时见过女人,此刻更是受不住她的目光。

    “小白施主你常来千光寺祭拜,想必也知道四大寺庙中属我千光寺前来的香客最少吧!”悟法双手合十。

    “嗯嗯,可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觉得千光寺很好啊,除了无念那个臭和尚,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小白姑娘点点头。

    “这也不愿师兄,主要是我们这千光寺已经快五十年没有主持了。”悟法叹了口气。

    “没有吗?难道臭无念不是主持吗?”

    “准确来说,无念师兄还不是。他只是代理主持,上一任主持死的时候,无念师兄只有十岁,九龙寺想要

    吞并千光寺许久,但碍于千光寺众僧不应允。于是千光寺和其他三寺定下一个规矩,五十年后,无念师兄得参与三寺联手的测试,并取得他们的认可,才能正式成为千光寺的主持,否则千光寺的主持就会由九龙寺的和尚来继承。”悟法和尚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欢九龙寺的僧人。

    如果千光寺的主持来自九龙寺,那么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难怪无念和尚看起来会那么的不高兴,原来他的身上竟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责任,小白沉默了。

    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她不放心,不知道为何,她总是会担心,担心他会出事。

    “不过小白施主你放心,以师兄的实力,他一定会成功的。”悟法的语气极为坚定,因为他相信,无念绝对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

    他的话音刚落,白姑娘便慌慌忙忙地推开门,朝着无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喂,小白施主,小白施主!”悟法冲着白色的倩影呼喊了许久,可是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悟法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缓缓地关上门出去了。

    他知道小白姑娘喜欢师兄。师兄,你可要加油哦,可不能辜负了白姑娘的一番心意。他在心里这样想。

    九龙寺,九龙堂。

    一尊佛像立在广场之上,它怒目狰狞,浑身的肌肉虬结饱满,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两只手正擒住了一只九个脑袋的巨龙。

    巨龙仰天咆哮着,硕大的身体被巨佛所压制,三角似的眼里透着凶光,尖牙利爪直抓向佛像的腰腹和双眼。

    传说寺庙下镇压着一只九个脑袋的邪恶巨龙,九龙寺也是因此而得名。

    此刻九龙堂的门口正聚满了僧人,有穿着短衫,袒露着胸膛的武僧,有穿着黄赤色袈裟手握金刚禅杖的长老。

    有披着黑袈裟的和尚正在咿哩呜噜地念经,他们的头无不剃得光光的,像他们手里的木鱼一样发着油亮的光。

    垂着肩,盖着眼,绕着摆着一个灵位、供着四果、点着蜡烛的桌子踱方步。

    高阶之上的禅凳上坐着三个穿着袈裟的和尚,看上去有些年纪了。

    为首的身披锦兰袈裟,上面刺着金丝,看起来光彩夺目,他正是九龙寺的方丈,法叶大师。

    法叶大师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了,胡子花白有力,风吹也纹丝不动,只是苍老的脸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的身边则是其余两寺的主持,正道和悟须。

    其余的弟子列着整齐的队伍,面朝着九龙寺的正大门。

    这一日,九龙寺内没有香客,所有的祭祀和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地拾级而上,他穿着白色的僧袍,眉眼间颇具灵气,每走一步都使得这些并排站立的弟子一阵惊颤。

    因为他每迈出一步,都会让他们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朝着他们袭来。

    “你来了。”法叶缓缓地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深邃。

    他们已经等了无念很久了。

    “我来了。”无念站在众人面前,望着潮水般如临大敌的人群,他缓缓地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千佛圣音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法叶微眯着他那双鹅卵石般深邃的瞳孔,瞳孔中无比精亮。

    他的语气带着森然冷意,像是在嘲讽无念。

    “你们都敢来,我为何不敢来呢?”

    无念轻笑,并没有因为他的嘲弄而生气,而是和他针锋相对。

    “你倒是很自信。”法叶的眉头释然开来,嘴角露出一抹笑。

    只是这笑容看不出来是慈善的笑还是讥笑。

    “那不是,你们三大寺的弟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无念龇牙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无念小儿,你不要太猖狂了!”法叶还未说话,他身边坐着的正道按耐不住了。

    “出家人当要谦卑和善,你看看你现在,满身戾气,浑身上下都是妖艳的气息,哪里像一个和尚!真不知道子午怎么会交出你这样一个弟子,真的是老来昏聩!”正道骂了一句不够,甚至还扯了无念的师傅。

    子午大师曾是千光寺的住持,实力和法叶更是不分伯仲,倘若他能过活到现在,怕也早是半步太和仙了。

    这仙榜第三的位置恐怕还轮不到法叶来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五十年前死在了自己的弟子手中。

    “正道!你是在污蔑老夫吗!”

    突然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缓缓从天而降,落在了无念的面前。

    他同样穿着锦兰袈裟,胸前一串紫檀木雕佛珠,面露怒意。

    “子午!你,你不是死了吗?”正道吓地身子抖了起来,在场僧人无不面露惊恐之色。

    就连法叶方丈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忍不住捏紧了手中摆弄的佛珠。

    一个死去五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怎能不害怕。

    “哦,看到我还活着你似乎很不开心吗?还有法叶,悟须,我怎么看你们好像很害怕呢?”子午的冷笑一声,胸前的白须迎风飘动,无比真实。

    “谁害怕了?明明是你自己糊涂昏聩,教了个大普和尚弑傅夺取佛法,教了一个无念,整天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正道鼓起勇气来,冲着子午大师嚷道。

    但他看起来还是中气不足的样子,眼角的沟壑都在颤抖。

    “哦,是吗?就凭大普一个人真的有能力杀地了我吗?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子午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听到他的话,正道更加慌张了,额角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它们如雨水一般流入他厚重的袈裟里,让他感到格外不自在。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愈发惊慌。

    “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一天你们三个人找我干了什么,你都忘了吗?”子午向前跨出一步,瞬间地动山摇,天地倒转,那威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正道慌忙看向一旁的法叶,可他脸上的惊恐已经僵在了脸上,像是不可思议子午还活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眼见法叶不说话,子午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满脸都是怒气。

    久积在他心底的秘

    密终于沉受不住了,他忍不住放生大叫起来。

    “不是你?不是你,还有谁!”子午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完全不似一个老人。

    “还有,还有”正道颤颤巍巍地想要回过头去望着法叶,面颊却突然被人狠狠地扇了一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他耳边响起,将他瞬间拉回了现实。

    他定睛一看,面前哪有什么子午,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法叶是真实的。

    那一掌竟然是情急之下法叶方丈扇的,因为再晚一步,他就会说出一个足以颠覆整个碧空谷名誉的名字!

    “方方丈”正道张了张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法叶的一掌居然依旧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因为他们虽然看起来地位等同,但如果碧空谷是一个门派,法叶才是四大寺院真正意义上的掌门。

    因此正道不敢造次,他实际上不过是法叶扶持上位的一个傀儡而已,悟须也是,而现在他再次伸手想要将千光寺也控制在手中。

    “刚刚正道大师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啊!”台下,无念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看得正道心惊胆战。

    “妖僧,妖僧!你居然学这等邪术!”正道伸出手指,破口大骂,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颜面。

    “哦,是吗?邪术,原来我千光寺的千变神通,代代传世的佛法在你眼中是邪术。”无念讥讽道。

    “我”正道涨地满面通红,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请问刚刚大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无念循循善诱。

    “什么,什么意思,是你实力太强了,才让老僧着了你的道,我刚刚说的东西全是被你要挟着的,根本算不得数。”正道头脑一转,想了个两全齐美的方法。

    无念和尚被这正道不要脸的一席话呛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双眼睛幽怨地望着他。

    正道以为自己的话使得无念无话可说,洋洋自得地捏着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互相。

    他还在沾沾自喜,却突然发现不仅仅是无念,几乎在场所有的弟子都望向了他。

    “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我。”原本还在得意自己聪明,这么轻易就缓解了一场骚乱的正道迷惑起来。

    “你还真是不要脸,为了隐瞒真相连这话都出来了吗?你是玄仙巅峰的实力,而我是玄仙,我有何能力能够控制摆布你?”无念看着正道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瞳孔里充斥着怜悯与愤怒。

    那是一种想要知道真相的冲动愤怒,他想知道五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碧空谷对外的口径都是子午大师死于大普之手。

    而大普和尚正是在昆仑墟和顾清凌交手的千手佛,逃出千光寺之后他皈依了罗刹堂,这才化名为千手佛。

    无念此次下山,也正是为了找到他的下落,直到追寻到谪仙城,他才从罗松的身上感受到了大普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让他更加确信,依大普的实力,他绝对不

    可能杀的死师傅!

    所以五十年前的子午和尚,究竟是死于何事,死因为何,这是无念一直想明白的。

    可是眼看刚刚正道就要说出口了,却被法叶的一巴掌给拍醒。

    在三位主持中,无念现在唯一能够迷惑住的就只有正道了,因为他的心神最不坚定,也最容易成为突破口。也正是因为他,当年发生了什么,无念心中已经清楚了八分,只是他无法将它公布于众。

    又或者就算他说出来了,众僧人也不会信。

    “你,你!你真是混蛋,死秃驴!臭和尚!”正道真的是恼羞成怒,气地从禅椅之上跳了起来,嘴里的污言秽语让众多弟子都觉得不堪入耳。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斯文有礼的主持,竟然会说这么多骂人的脏话。

    “正道!”法叶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地喝斥了一声,才使得正道安静下去,郁闷地坐回禅椅。

    “千佛圣音是吗?子午还真教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徒弟呢!”法叶淡淡一笑。

    在刚刚的一瞬,无念同时对他们三人施展了千佛圣音,在那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恍若在朦胧众看到了子午笑盈盈的面孔,可只是一瞬。

    “不愧是修得不灭金刚身的人,不过你以为就凭你玄仙的实力,当真能够通得过成为主持的试炼吗?”法叶深邃的双眼如同猎鹰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五十年过去了,这无念从不足十岁的孩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玄仙。放眼整个世间,也只有几个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可天山派的顾清凌,是慕云弃的骄傲,蜀山的李宗盛早已废了,却依然被清虚看重,玄剑宗的叶长歌也很有资质,因为他是叶孤天的儿子。

    可是无念就不同了,他不是谁的儿子,也不是碧空谷的骄傲,更加不被法叶所看重。

    相反,三大寺庙的和尚长老,包括法叶,无不嫉妒他。

    嫉妒他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修炼成不灭金刚身的人,如果一个人太过鹤立鸡群,他势必会被孤立和被记恨。

    而无念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太过突出了,以至于连他的师长都嫉妒他,或许这也正是为何法叶至今还停留在第一阶段的原因。

    他的心胸太过狭隘,狭隘到害怕有一天子午会夺走自己在碧空谷的地位,狭隘到嫉妒无念的心性比自己清纯。

    相比之下子午就比他通透地太多,他自知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成为不了太和仙了,但是无念可以,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弟子有一天能够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

    无念永远都记得子午慈善的微笑,他将自己当成亲生儿子般疼爱,每日给他讲述佛经,洗涤他的心灵。他是子午最小的弟子,也是最宠爱的弟子,也正是这宠爱,使得别人嫉妒和怨恨。

    “能否通过试炼,还请方丈试一试便知。看看我这千变神通,能否搅浑这老鼠屎一般的粥。”无念淡淡一笑,伸出一只纤长的手。

    “好,九龙罗汉阵!”法叶猛喝一声。

    数名身穿短衫的武僧手持长棍从队伍中翻身而出,依次围在了无念和尚的身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566/ 第一时间欣赏昆仑剑歌最新章节! 作者:萧雨森所写的《昆仑剑歌》为转载作品,昆仑剑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昆仑剑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昆仑剑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昆仑剑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昆仑剑歌介绍: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年少时所犯的错,老来嗟叹又有何用?
一个来自玉龙山的小小女弟子,一个来自皇城的当今太子,满怀仇怨一心想要复仇的年轻男子,千光寺的小和尚是否又会败坏清规?蜀山的绝顶天才为何又会堕落衰颓?他们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又能否解开十几年前的惊人阴谋呢?
十二年前他一柄独孤剑,叱咤天下,吓退群雄,却归隐山林,十二年后他的弟子重出江湖,惹得天下纷争大乱。
可是他再出山的时候,江湖已不再是那个江湖。
昆仑剑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昆仑剑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昆仑剑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