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到底是谁
而此刻的曹辛对含章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是几次被汉军围堵的变更路线，不得不选了这么一条路。
虽然他听情报司提起过含章这个地名，但仅仅从语焉不详的奏报上知道这里是块三不管的不毛之地。
哪里会知道幽谷竟然隐于此处？
他误打误撞的进了含章山林之中，趁着夜色一路潜行，打算由此进楚再北经唐境回魏……
与此同时，幽谷山上的一处凉亭正上演着一场告别。
“师尊，您明明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啊！”一个青衣儒衫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拉着一白发老者止不住的哭诉。
很难想象，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白发老者忍不住扯了扯自己被紧抓的衣袖，但没有扯动。
不由得老脸一僵，吼道：“竖子！松手！”
青衣儒衫却倔强道：“我不！师尊，徒儿知道，你肯定还有什么遗产没有交代，时间紧迫，您快说吧，徒儿保准没记住！”
敢情这货这么煽情，是赤果果的奔遗产去的啊！
白发老者好似非常了解自己这徒弟的性情，只是和声细语的说道：“风笑云啊，你到底是松不松手呢？”
声线明明很清柔，却怎么听都阴恻恻的。
风笑云一听这话，像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立刻松开了双手，并且跳开了数米之远，躲的速度那叫一个惊人。
只可惜他终究没躲开应该落在他身上的脚印。
只见白发老者轻轻抬起一脚又轻轻落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却陡然有一道劲风直奔风笑云，如同脚印贴上了他的胸前，强大的冲击让他一声惨叫，倒飞十数米之远。
很显然，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绝对有着宗师境的实力！
风笑云恨恨的从地上爬起来，嘴上嘟囔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对师妹老好了，对我就动不动打骂……”
白发老者耳力惊人，听到他的私声窃语，没好气道：“老夫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孽徒！老夫还没死呢，你是要逼我清理门户？！”
风笑云知道老头子是真生气了，赶紧陪笑道：“那个，师尊不要动怒，您还得跟师妹告别呢。我这就走了，以后您老眼不见心不烦！”
说着，风笑云脚底抹油，溜了。
白发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凉亭里的另一位青衣素裙的女子说道：“晴儿啊，笑语那小子嘴上虽然不说，但为师知道他是有主见的，这次出谷这小子多半是找好买家了……”
“让为师最担心还是你，虽然你和笑云那小子都有王佐之才，但你毕竟是女子，往后的路该何去何从，你可有了计较？”
这位被唤作晴儿的女子五官颇为精致，尤其是其绰约的身材更是惹人遐思。
但这么吸人眼球的身姿却偏偏有着非同一般的清冷气质，明明姿容绝世，却从未有过任何表情。
寻常人都拥有的喜怒哀乐好似不属于她一般，此女的清冷已非人间所有，更像是被染了仙气，可远观不可亵玩。
见她静如清湖不发言语，白发老者只是无奈摇头道：“晴儿，为师知道你心中尚有仇恨，可过去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何必执着……”
“师尊！”林雨晴终于轻启朱唇，“当初您为我更名，取雨过天晴之意，就是想让我放下。可是我身上背负的是血债，洗不干净了。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血债了，这么多年的苦读，更让我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弟子做不到豁达超然的眼光看这世间百态，但愿以一躯为生民求仁！”
老者一怔，叹息道：“罢了罢了！你这抱负也是包袱啊！为师老喽，不中用了，也不能帮你什么，这次汉国要对咱下狠手，为师怕是……”
林雨晴打断道：“师尊，您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清冷眼眸好似能看透灵魂一般注视着老者。
白发老者看得莫名的有些发虚，难道自己打算借汉军之手来一个‘假死’的金蝉脱壳之计，从此闲云野鹤的计划，都早已经被徒儿看穿了？
难怪风笑云那小子全无伤心挂怀的意思！
都说名师出高徒，有个好徒弟是件给自己长脸的好事，但有时候徒弟太聪明反倒让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啊！
白发老者忍不住咳嗽一声，老脸都挂上了一丝潮红。
林雨晴继续轻声说道：“往后没人在师尊身边侍奉，少饮点酒，也少吃点肉……”
这些话让白发老者脸色更红了，再次咳嗽道：“看穿不说穿，晴儿啊，这一点你可比不上你师兄啊。”
“不说这些喽，话说树后的小友，偷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一见吧？”白发老者恢复淡然，说道。
却见两道身影从老者数十米远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正是熊怀仁主仆二人。
熊怀仁毫无被发现偷听的尴尬，他淡淡一笑，上前见礼道：“在下熊怀仁，忝为楚国青阳郡王，有要事求见幽谷谷子，无意打扰几位，还请见谅！”
幽谷既然是一个组织，就必然有领导者，而谷子便是对幽谷主事之人的尊称。
白发老者摆手一笑道：“有事慢说。林中还有一小友，怎么？还不肯出来一见？”
曹辛讪讪然从另一侧的树后走了出来，心里还忍不住的嘀咕，这老头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不过，他刚刚听熊怀仁说什么幽谷谷子，心中不由的猜测，难道这神秘莫测的幽谷就在这含章丛林之中？
难道眼前的白发老者师徒就是幽谷中人？
如果是这样，自己新店开张，呃，是新登帝位，是不是可以从中招揽几个人才？
他心思百转，瞬间心中有了计较，上前郑重一礼道：“魏国曹辛，特来幽谷求才。”
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是曹辛具备的基本素养。
白发老者一听，先是诧异而后又带几分揶揄，“曹辛？你便是魏国新帝？”
曹辛一脸正色道：“正是！”
白发老者还待回话，他身后的林雨晴却先一步说道：“我听说魏国皇帝在汉境正被汉帝追缉，恐怕是误入了这含章幽谷吧？”
饶是曹辛脸皮厚，但仍有种感觉自己送上脸被打了，很是尴尬。
难怪这小娘皮的师尊脸色依旧涨红，她打脸很有一手。
更让他惊讶的是，幽谷竟然知道自己被汉帝追缉的事！可见幽谷的情报能力啊！
至于自己行踪暴露，被汉帝知晓索拿，从后面汉帝加派人手的围堵，让他心中早有了几分猜测！
如今幽谷的人一语道破，倒是让曹辛心中猜想证实了几分，魏国朝堂之上，怕是还有汉国的内鬼！
想想也正常，毕竟当初汉国对梅林关的进攻可不是虚的！如果那时候汉国攻下梅林关，不仅陈国唾手可得，只需要一步步蚕食，下一步更可灭魏国社稷了吧？
如此一想，以汉国对魏国的兴趣，不在朝堂上进行渗透才见鬼了吧。
但此刻曹辛对这幽谷的兴趣更浓了，他好整以暇的说道：“姑娘，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难道你喜欢我，一直暗中关注我？”
林雨晴一声冷哼道：“堂堂帝王，居然像泼皮无赖一样耍嘴皮子，倒真是叫人长了眼界了！”
“你！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曹辛有些气结，除了前世网络上见识过的喷子，还真有一见面就怼人的人呢！
她师尊见曹辛被堵的面红耳赤，倒是笑道：“魏皇休要恼怒，这算是这丫头对你的一次考量罢了！”
说着，他又回头对林雨晴道：“哪有像你这样的？就算要知道一个人的性情，非要让对方生气动怒？”
知徒莫若师，白发老者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徒弟这段时间对魏国颇为关注，自从了解到郑国公主竟然下嫁魏皇开始，她不仅第一时间派出幽谷学子入仕魏国，更是将了解到的魏国所有政治情报一一汇总，详加阅读。
显然这丫头对魏国很感兴趣，至少魏国在她入仕的考察名单以内。
正如白发老者所说，这是林雨晴对曹辛的一次‘迫不及待’的考察一则时间紧迫，激怒一个人更容易看出其君子小人。二则她是女子，想看看曹辛对女子入仕有何态度……
这就是林雨晴为何对曹辛一副脾气很冲的原因了。
曹辛可不管这些，嘴上不饶人道：“大爷，就算你们这幽谷很了不得，那也不能这么无礼吧！你这女弟子活脱脱像个乡下野丫头嘛！”
“噗嗤!”白发老者忍不住笑喷了，“晴儿，为师还是第一次有人骂你是野丫头呢！怎么样？你觉得这魏皇可还入眼？”
“勉强合格。”林雨晴惜字如金，变得沉静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对什么都冷冰冰的。
自己不是和这丫头互怼嘛？怎么就变成考核了？而且自己还莫名其妙通过考试了？
曹辛有些智商不在线，感觉自己的骗术受到了侮辱。难道自己这是碰到忽悠界的同行了？
曹辛诧异了，不由得问道：“大爷，这丫头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