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七章 坠入胃袋
坠落,那巨兽仰起脖子,纵然那胃袋柔软,几千米的坠落依旧如坠渊崖。
海尼亚不怀疑她坠落之后是何等惨状,可在这掠食者体内,她连海之力都调动不起来,急速下坠也无法动用魔法。
我要死了?
海尼亚竟然没有绝望,她只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海水被咽进掠食者的胃中,周围的海水消失,海尼亚竟然难得的觉得轻松。没有臭味熏天的海水,也许这是死前最好的馈赠了。
顺这食道滑入胃袋,然后再任其消化。
海尼亚突然睁开眼睛,她还不想死!倒不如说她不能死!她作为人间领者怎能放弃生的希望,她的姐妹还在等她回来呢。
她也不愿意用她的血肉,养出一个永生的魔物。那将霍乱混沌海,有朝一日近海也会遭殃。
可是这上天下地皆无门,海尼亚还能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不遇到危险的美人鱼,哪儿有办法有快速的反应应对危险。她们不擅长战斗,更别说她们应对即将到眼前的危机了。
她求生之心刚刚燃起,便感觉到这漆黑和潮湿的食道,突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腕。
海尼亚惊讶了。
她一边紧紧靠着食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头顶。
那是一只手触感,海尼亚希望她的猜测没有成真。
然而还是如她所料。
果然啊,这混沌海能有这样触感的能有几个。
那男孩坚毅的脸,坚定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可是他就像吼出来那样。
“我来救你了。”
海尼亚的眼睛很酸,她很少哭的,她竟然在一个男孩面前哭了两次。海尼亚没机会擦拭眼泪,她看着这男孩,就是忍不住想哭的情绪。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个男孩要来救她啊。
“你不应该来救我的。”海尼亚抽泣说:“你只是个凡人啊,你会和我一起死的!”
阿拜楼当然知道啊!这掠食者体内一切未知,没有力量的他也会死掉。
可是他承诺过,海尼亚哪怕再坠落千次万次,他也会再去救千次万次。
现在的海尼亚记忆里没有他,但是他会让海尼亚记住他的。
因为,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阿拜楼抓紧腰间的干绳,这绳子称不上坚韧,幸好海尼亚也称不上重,两个人都算轻盈。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用粗糙手制的绳子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阿拜楼进来时将海带手作的绳子捆在掠食者的小牙之上,他只能祈祷这绳子承受得住他俩的重量了。
绳子在颤抖,阿拜楼和海尼亚在绳子上左摇右晃。这掠食者应该是吃到了想吃的东西,心满意足的游回了海底,在海底以各种姿势游荡。
这可苦了阿拜楼和海尼亚,两个人就像在失控的飞机里,被左摇右晃的震荡带着头晕目眩。
最好的情况是阿拜楼带着海尼亚能直接从掠食者的牙缝里出去。
而最差的结果,也只是把胃当跳板,做一次可笑的内脏之旅。
“放下我,你还能出去的。”海尼亚高喊。
如果他阿拜楼会轻易放弃海尼亚,那他便没必要费尽千辛万苦进来了。要知道,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先试着爬出去吧。阿拜楼琢磨着,将海尼亚扣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掠食者吃进去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吐出来的。”海尼亚说。她说的是实话,阿拜楼也知道。
但是阿拜楼才不管,他才是求生的人,要让他放弃,至少等他的绳子断了以后再说。
手作的海带绳只有三百米,即便如此也是费劲千辛万苦做出来的,阿拜楼没办法相信海带绳的强度,所以他的动作当然是越快越好。
就像人猿泰山,阿拜楼背着海尼亚,手里抓着绳子,在这荡乱里持续不断的向掠食者的牙缝攀升。
果然没有光,阿拜楼皱着眉头,他根本看不见光芒。混沌海的海底怎么会有光芒呢,阿拜楼快被自己逗笑了。
“我有光。”海尼亚伸出手,一枚明亮的珠子散发光芒。
现在安全了,她能用魔法了。
这可帮了大忙了。
仿佛读懂了阿拜楼的意思,海尼亚手里的光芒向外扩散的更远,就像最明亮的夜明珠,既明亮又柔和,直视其光源也不会伤害眼睛。“它当然可以更远。”海尼亚说。
阿拜楼不知道掠食者是以怎样姿势游荡,这东西长得就像深海里的安康鱼,可是他攀升的角度,就像那掠食者始终都在向上升游。
始终向上。
“掠食者实际上,是以底部为头的,就像乌贼那样。”海尼亚说。
果然还是了解的太少了。阿拜楼苦笑,混沌那个心大的家伙,给的情报也不算准确。既然像乌贼那样就可以理解了。
他妈的,原来那家伙的眼睛是前后都能看到的,吃东西的时候可以看着嘴巴的方向,而它游动的时候,则是看着屁股的方向。
真是离谱的身体构造。
海尼亚给予的光源帮了大忙,这光芒和过去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浓稠的胃液里前进。
海尼亚的光芒终于填满了怪物的口腔。
它的牙齿是白色的,就像连绵起伏的山峦,也像密不透风的城墙,只有从牙缝里渗出来的海水,像瀑布般倾泻在阿拜楼的脸上。
“还差一点。”海尼亚希冀的说。
可是阿拜楼的表情并没有海尼亚那么乐观。
他感觉到绳子向下顿了一下。
大部分人会选择无视这顿挫感,因为他们在骗自己。阿拜楼不会骗自己,他清楚一件事,这绳子要断了。
这才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过了两分钟以后,阿拜楼即将到了门牙顶端。这距离甚至让阿拜楼也产生了一点希望。
也许……真能出去?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远比理想残酷。
阿拜楼的希冀刚刚升起,那顿挫感重新出现,这一次,连海尼亚也感觉到了。
“它……”海尼亚想说话,见到阿拜楼坚韧的面容,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海带绳的纤维再坚持,阿拜楼希望它坚持的更久一点。
不行,他要直接爬上去,不能再拖了。
阿拜楼不再慢悠悠的爬行,改成更迅速的攀爬方式,几米几米的向上升行。
海尼亚在阿拜楼后面,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屏息在后,静悄悄的观察着绳子的断裂之处。
“我看到了!”海尼亚高兴的说。只有十米以内的距离了,再几秒,只要越过那断裂的绳结,就可以安然无虞了。
一秒。还差七米。
两秒。还差四米。
三秒。还差一米。
感谢轻功!阿拜楼想。
他再次高高跃起,这一次,他抓住了断裂处之上。
“他越过去了!”
这喊声是混沌和近海潮汐之主的喊声。
两姐妹在天启镜中看的真切,在阿拜楼跃过断裂的绳子,忍不住发出了欢呼。
就像忍受不住阿拜楼最后拼尽全力的一跃,那绳子的一部分直接向下落去。
“太好了。”海尼亚感动的说。
“呼。”连阿拜楼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绳子给力,就只差几米了……
阿拜楼抬头,瞳孔收缩。
“糟了!”混沌和近海潮汐之主之主同时恐慌的惊叹。
阿拜楼还没来得及将另一只手放在绳子上,就已经开始坠落了。
海尼亚绝望的看着那断裂处。
原来断裂有两处啊!
“或许这就是天命。”海尼亚闭上了眼睛。
只是苦了来救她的这个男孩了,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海尼亚手里的光芒骤减。
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在光芒消逝的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句稚嫩的话语。
“我会保护你的。”
海尼亚泪崩如烂堤。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保护我。”海尼亚又哭又笑。“还有,原来你会说话啊。”
二十年前,阿拜楼也对海尼亚说过会保护她的,是在胃液里举起海尼亚的时候说的。
那时候是出于恩情。
而现在……
是出于爱情。
他记得清楚,二十年前海尼亚是一边哭泣着,一边任由他扛着。
海尼亚知道这男孩是为了救她才来的,而海尼亚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她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艰险,海尼亚为她依靠一个男孩感到羞耻。
可现在放弃,两个人也许都活不了。
她有魔法,而那男孩……拥有斗志。
抱着海尼亚的阿拜楼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一点点飞走。他一个人抗住了全部的缓冲,那高度甚至让两个人落了许久才落到胃袋。
若不是食道有些弯弯曲曲,阿拜楼恐怕此刻已经粉身碎骨了。
还好,比二十年前做的更好。
阿拜楼拾回意识,也多亏了海尼亚的魔法。冰凉凉的感觉分外舒服。
“我没办法做的更多了,这里在隔绝海之力,连魔法也很难使用,尽管这里面特别潮湿……可是完全调动不起来水元素。”海尼亚解释说。
“没关系,咱们能出去的。”阿拜楼开口说。
他扭着全身各处僵硬的关节,一阵劈啪作响。
“我需要……光。”阿拜楼抱起海尼亚说。
湛蓝色的光芒再度驱散黑暗。
七百九十八章 胃中潜伏者
胃袋就像一座血肉神殿,阿拜楼不知道何时这怪物的胃液还会填充上来,所以他必须带着海尼亚,尽快去安全的地方。
好在他还有过去的记忆。
胃袋之旅虽然危险,出去的机会却很大。
二十年前他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很多细小的尸体。比如娜迦的尸体,还很新鲜,他们落地的地方,周围都是森森的白骨。
阿拜楼算了一下高度,估摸着胃液恐怕会随着猎物的大小填充。
他和海尼亚现在处于胃袋的边缘,所以胃液没有积存,更深处是海尼亚照不到的地方,阿拜楼不敢确定那里是否有他没经历过的意外。
现在的条件比九死一生要好,可是绝不能掉以轻心。
阿拜楼掰断其中一只娜迦的骨骼,被腐蚀的很软。
这怪物恐怕对铁制品消化不好,这里的铁制品都快堆积成山了。而且它的胃,似乎对娜迦情有独钟。
这边缘的娜迦尸体都快堆成山了。
阿拜楼拿着娜迦粗糙沉重的武器,重量对他这个岁数的孩子不太友好。
阿拜楼找到一把砍刀,这是娜迦最普遍的武器,不管这砍刀是否锋利,都比他那可笑的石头小刀更好。
意料之外的工具,二十年前这些武器全都被浸泡在胃液里了,阿拜楼根本没有发现——他甚至没时间观察情况,就被胃液淹没了。
“你既然会说话,为什么之前不说话呢。”海尼亚问。
“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学习你的语言。”阿拜楼说。
“可是……”海尼亚想说的是不可能。
“我听的懂,却不会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祝福,也许是诅咒。”阿拜楼摇头说:“这些不重要,咱们要先从这怪物的体内逃出去”
“能逃出去吗?”海尼亚不确定,她手里的光芒甚至都照不全这个胃。
光是胃部就如此庞大了。
“不管外表如何漆黑,它的内在仍然是血红的。”阿拜楼喃喃自语。
“这和我们逃出去有关系吗?”海尼亚小声的说。
“有。”阿拜楼点点头,充满自信的说:“既然它是生物,我们就有机会逃离这里,不管是从哪里出去……”
甚至gang、门。
“你比我更镇定,你不像这个岁数的人。”海尼亚盯着阿拜楼。“你会不会是哪个大人物的转世呢,可是这转世出来的地方,也太傻了。”
阿拜楼哑然失笑。
“有那么好笑吗。”海尼亚说。
“好笑。”阿拜楼站起身,他感觉到自己舒服了不少,是时候动身了。
他抱起海尼亚,向胃袋的更深处踉跄行走。
脚底有刺痛感。阿拜楼记得这个感觉,是残存的胃液。被抱着的海尼亚没有感觉到阿拜楼正在忍受犹如在刀山火海上行走的痛苦。
这也是阿拜楼想要的,他最喜欢看海尼亚亮晶晶的眼神了。无论看向哪里,都是充满希望的。
“傻瓜,你才是给海尼亚希望的那个人啊。”近海潮汐之主仿佛读懂了阿拜楼的想法,脸上居然挂上了和海尼亚相同的笑容。
鲨齿在她的唇角露出,分外可爱且狰狞。
“海尼亚。”
“嗯?”
“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片奇怪的大海,你信吗?”
“我信。”
“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
两个人陷入沉默,而后阿拜楼率先打破沉寂。
“我会在咱们得救后告诉你我知道的。可是我知道的的并不多,但是我不会骗你。”
“好。”海尼亚说。
这胃袋有的地方积存胃液,有的地方没有。即便是这样,胃就是胃,无论胃液的积存多少,哪里都会有一层。
海尼亚见到阿拜楼走路并没有直接走直线,低下头,她看到阿拜楼正在躲避胃液。
“这里还有积液!你的脚!”海尼亚皱着眉头。
“小痛苦,我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早就忍受很多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阿拜楼安慰说。
海尼亚没办法反驳阿拜楼,她真的无法想象凡人是如何在这么恶劣的地方生存的。即便这样,阿拜楼还是好好活着。
阿拜楼觉得,他出现的时候虽是孩童,但肯定不是婴儿,那样子就是神仙也办法自救。
所以他敢肯定,他消失的婴儿时期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还存在于某个人,某个神的脑海里。
“我能帮你什么,我可以做到什么。”海尼亚急迫的问:“我不能允许自己只接受恩惠,却没有任何作用。如果这样,我宁愿你扔下我自己逃脱。”
“谁都会有拖后腿的时候,迟早会有我拖了你的后腿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便可以帮助我了。”阿拜楼安慰说:“互相帮助,是弱小者的生存之本,在海兽的体内,你我皆渺小。”
“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海尼亚皱着眉头。
“那你就来做我的眼睛吧。”阿拜楼提议,“我看不到我的后面。”
“后面?胃袋里能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海尼亚疑惑。
阿拜楼思考了许多可能,然而在野兽身上,最有可能出现的东西依然是任何野兽都无法避免的东西。
“孩子——”海尼亚紧张的说:“希望我是看错了,但是我见到咱们的影子里,潜伏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而且似乎在跟着咱们。”
果然来了。
“它们长什么样。”阿拜楼镇定的说。
若是一切都没出乎预料,那他就没什么好怕的。吞天巨兽他尚且不怕,何况这些细碎的魍魉。
“细长,昏黄的颜色。没有声音,似乎很擅长隐蔽。”海尼亚将灯珠高高抬起,试图扭过头看的更清楚一点。
她有些害怕了。阿拜楼拍了拍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这一点无声的安慰让海尼亚稍微有些放心了。
海尼亚的灯珠刚刚照亮后面,阿拜楼突然有了大动作。海尼亚被癫了几下,还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海尼亚惊恐的重新把灯珠放回前面。
“别怕,继续看着后面。”阿拜楼说着,把那沉重的砍刀举在面前。
他的面前有两节在地上抽动的长条状生物。和他猜测的一样,生物体巨大了,他体内的东西也会变得巨大。
这寄生虫就是最好的证明。尽管斩断了它的身体,它仍然有着相当强大的生命力。
足足有两米长的颚口线虫,毫不掩饰它们的嗜血**。该死的寄生生物,明明自身弱小,简单的构造却赋予了它们强大的生命力。
当这些构造被放大之后,原本弱小的寄生虫也成了棘手的敌人。
颚口线虫的口部拥有钩刺,以便于它们能够长时间驻留胃部。
如果是人类被颚口线虫感染,轻则腹痛,重则胃穿孔。这也是猪肉必须熟吃的原因——而牛羊肉便没有这种带着钩刺的寄生虫。
也许是因为胃液不多的原因,这些颚口线虫也来到胃的底部准备吸食营养了。
在它们眼里,阿拜楼和海尼亚就是营养。
他让海尼亚看着后面,是担心有颚口线虫在后面阴险的蛰伏,攻击后背的海尼亚,海尼亚必须时刻注意她后面的情况,才能让阿拜楼及时保护好她。
海尼亚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轻松了,那份一直被阿拜楼帮助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被斩成两段的颚口线虫在原地抽搐,阿拜楼想起了蠕虫行者,若是这些虫子横切不会轻易死去,恐怕一会儿还会反复无常的再度暴起。
若是有靴子就好了,那样就能直接踩扁它们了。
现在的阿拜楼赤脚,不可能踩死颚口线虫。他小心翼翼的迈过那渐渐不动的颚口线虫。
颚口线虫抽动,突然咬向阿拜楼的脚踝。
阿拜楼毫不犹豫的竖着砍断了它。
即便没有斗气,地球上的武术也不是闹着玩的。在这黑暗中,阿拜楼有信心闭着眼睛反击它们八成的攻击。
然而这里还有海尼亚,阿拜楼必须选择相信他的眼睛,不让任何意外出现。
“它们还没离开,越来越多了。”海尼亚在阿拜楼身后说。
“一群寄生虫,没什么好怕的。”阿拜楼抬起手,再次斩断一条落下来的。
不愧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连寄生虫都多的可怕。
海尼亚咬了口唾沫,她当然知道寄生虫。
“这些寄生虫也太大了……”海尼亚说。
“见惯了这大海里这么多大海兽,你还怕一些变大的寄生虫吗?”阿拜楼笑着说。
这砍刀太重了,寄生虫一多,阿拜楼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想了一下,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小刀。
“娜迦怎么不喜欢用匕首当武器呢,要是有一把匕首就太方便了。”
为何二十年前他在胃液里的时候,这些寄生虫没有出现。难道它们也害怕长时间浸泡在腐蚀里吗。
阿拜楼扭过头,倒着步行,他让海尼亚在前面了。
现在,是厮杀的时候了。
跟在海尼亚身后的寄生虫根本数不清,对它们而言,海尼亚比阿拜楼更加诱人。
七百九十九章 危机来袭
见到阿拜楼将海尼亚背到身后,伺机而动的颚口线虫急了。这些虫子没什么智商,它们看不见海尼亚,就试图越过阿拜楼,一点掩饰都没有。
“它们的目标是我。”海尼亚拍了拍阿拜楼的肩膀,“放我下来。”
“不行,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了。”阿拜楼摇头。
“我有个办法,我需要下来施法。”海尼亚焦急的说:“我不骗你。”
阿拜楼狐疑的看了眼海尼亚。
“你确定?”
阿拜楼问着,脚下的动作没停止。他不太相信海尼亚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颚口线虫还在继续向两边扩散,试图绕过阿拜楼到海尼亚的附近。也有几条不长眼的干脆就打算攻击阿拜楼,全都被阿拜楼斩落在地了。
“我有更好的办法,就是要这样才行。”海尼亚被放到一个阿拜楼特地寻找的干净之处,即便如此,海尼亚仍然感觉到了鱼尾上的刺痛。
消化液,原来他一直都在忍受疼痛。放眼望去,其他地方都比海尼亚所处的地方更危险。
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海尼亚打定主意,将灯珠高高抛起,她在灯珠短短滞空的几秒钟里,双手快速的合十,咏唱如诗歌般的咒语。
她将凝结的魔力打向灯珠,灯珠突然绽放出刺眼的强光,并在这异味刺鼻的胃袋里散发出一股异香。
那些颚口线虫闻到这味道,也许又被强光刺了眼睛,反正肯定是海尼亚的魔法发挥了作用。
“这是泛大陆一种名为魔女的职业的手段。一个可怜的群体……”海尼亚心痛的说:“她们的宗旨就是让普通人也能更加方便。”
海尼亚高举着变了颜色的灯珠。
是啊。阿拜楼笑了。
“不管怎么说,它们是好用的。”阿拜楼说。
“这魔法是我们这个种族替其他海洋生物驱逐疾病常用的——对陆地上的生物也有效。”海尼亚指着隔了很远窸窸窣窣的寄生虫,“你看,它们全都不敢过来了。”
虽然寄生虫不敢过来,但是没代表它们就这样放弃了。寄生虫们依旧隔着几十米外跟着阿拜楼和海尼亚。
阿拜楼背起海尼亚,继续向胃袋的出口前进。脚上的胃袋很软,有的地方踩着就像踩上了一坨腐烂的猪肉,然后抬起脚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窜上脑门。
幸好灯珠的味道中和了那些刺鼻的味道。然而闻不到不代表没闻到。这些刺鼻的溃疡和腐烂的伤口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是有毒的。
也难怪,一个胃袋,先不说有空气已经是好的了,胃中存放的屎尿屁散发的臭味一多起来,再少的毒气也会成为剧毒了。
“我已经尽量驱散毒气了。”海尼亚难过的说:“在这里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也只有这些了。”
“咱们两个少了谁也走不出这里。”阿拜楼冷静的安慰着海尼亚。他脚步有些虚浮,不仅是脚心的腐蚀,这些毒气在拉扯他的神经。
没有海尼亚,阿拜楼只会在无边的黑暗里被毒气杀死,或者被寄生虫缠绕。没有阿拜楼,海尼亚也是如此。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阿拜楼不由自主的暗恨上这个掠食者了。
这倒霉的家伙,肯定想不到在二十年多以后,有个疯子挖地三尺的将它找了出来,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
阿拜楼走走停停,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
他听到胃袋里回荡着巨兽的吼声,心道不好。没有变化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恩赐,而变化,极有可能要了他与海尼亚的命。
随着这声又长又闷重的吼声,阿拜楼和海尼亚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胃袋里的温度也骤然升高,阿拜楼感觉到胃袋里足有四十几摄氏度以上。
要是不被毒死,也快要被闷死了。
真恶心。
随着温度增高,毒气的味道也变得更重了。这意味着这些毒气的浓度也在增加。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海尼亚趴在阿拜楼的肩膀上提醒。
阿拜楼没有多言,干脆的加快了脚步,甚至不再躲避积存在胃里的消化液。他的脚溅起那些消化液,偶尔会有几滴落在海尼亚的尾巴上,让海尼亚直皱眉头。
她皱眉并非因为疼痛,而是思考这背负她的这个孩子,承受着如何巨大的痛苦。
“那些寄生虫逃走了。”阿拜楼低声说。
可是他还没有看到胃袋的尽头,他知道尽头的方向,可是为何总觉得心慌。
方向没错,现在也应该走了不少路了,哪怕是五脏俱全的掠食者,胃袋应该也没有超过更远的距离。
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了。
寄生虫一条不剩的全都消失了。
“海尼亚,把光投到胃壁上。”阿拜楼说。
“好。”海尼亚把灯珠的光投到胃壁,看清楚胃壁上的东西后一阵反胃。
想象一下无数种寄生虫缠在一起挂在某一处,直接将那一处彻底覆盖的感觉吧。海尼亚承受的就是这种煎熬,这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瘙挠着海尼亚的视网膜。
既痛苦,又让人反胃。
“寄生虫都上去了,我之前说过,它们还是稍微惧怕胃酸的。”阿拜楼气喘吁吁的奔跑着。
“你是说这些胃酸都要出来了?”海尼亚惊讶的说。
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海尼亚不由自主的捏紧了阿拜楼的胳膊。她没意识到,可是阿拜楼清楚,海尼亚在害怕。
“我不会让你更害怕的。”阿拜楼轻声说,不管海尼亚有没有听到,他都咬紧了牙关,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苦难。
这种生物的胃液分泌可能用其他不同,阿拜楼感觉脚下的湿气越来越重,那刺痛感随时间推移变成熊熊燃烧之火焰。
是从胃底部开始生出来的么?过去他掉进去的时候,胃液已经成了看不见尽头的泳池。
“阿拜楼?阿拜楼,你还会好吗?”海尼亚搂住阿拜楼的脖子,感觉他的呼吸几乎消失了。
“我没事。”阿拜楼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海尼亚。
他刚才并不是失去了呼吸,而是正在运转内力,他担心之后的内力会对以后产生影响,改变历史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现在情况紧急,继续压制并非好事。
若是再重蹈覆辙,那么这次穿越时空之旅根本没有意义了。
“好快。”海尼亚说。她不懂,为何这个孩子背着她,还能依旧疾步狂奔,宛若水上漂浮。
当然快了,阿拜楼已经把内力运转到了极限,恐怕这次难关度过,便有一段时间无法再催动内力了。
胃液上浮,开始翻滚。
很快就开始触及脚踝,阿拜楼干脆闭上眼睛,任凭胃液触及他的骨骼,皮肤的灼热刺痛感,催促着阿拜楼时间所剩的不多了。
记忆里,胃液会在某个高度停滞,而那个高度,也正好是可以让两人踏足的安全之地。
可是还有多久?
阿拜楼已经被胃液没腰,粗制滥造的海草围腰开始脱落,用不了几秒,他就要和以前一样裸奔了。
记忆里这胃有这么长吗。阿拜楼越跑越疑惑,这疑问刚刚想起,就听到海尼亚说:“前面有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阿拜楼顺着海尼亚灯珠所指,果然见到了那处出口。那是胃袋的唯一安全之地,走出那里,应该就安全了。
没错,就是记忆里的安全之地。
阿拜楼面露喜色,海尼亚见阿拜楼转了方向,开始冲向那远方洞口。便知道那是一处安全之地。
后面的胃液像是洪水般涨潮,已然没入阿拜楼胸膛。最初还是泛红的皮肤,渐渐融化了一层。
“不能再等下去了。”阿拜楼大口一吸。
“他居然浮起来了,还能在水上如履平地般奔跑?”海尼亚觉得自己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孩子是真正的人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除了体质有些许强大,既无斗气亦无魔法——他是怎么背着自己还做到水上狂奔的。
也许不是水上,那也是一种液体。
内力不可能让阿拜楼一直奔跑在水面上,阿拜楼要在彻底坠入胃液之前,把海尼亚抛向安全处。
而他则可以忍受一阵子腐蚀,慢慢游过去。
这可比过去的结局好多了,过去他浮上去的时候,可是肌肉皆无,全身骨头,甚至连内脏都顺着皮肤的破口流了出来。
要不是海尼亚割肉救命,阿拜楼早就死过一次了。还好那次给阿拜楼留了个完好的脑袋,否则海尼亚也不确定她能救活阿拜楼。
“你在沉没,还差多远?”海尼亚皱着眉头。
“马上,至少可以先把你送上去。”阿拜楼说。
“你怎么办?”海尼亚担心的问。
“忍。”阿拜楼面容不变,果然已经开始沉入胃底。
他高高托举着海尼亚,让海尼亚没碰到一滴胃液。
“最后一程了。”阿拜楼说。
“你一定要上来。”海尼亚把灯珠挂在阿拜楼的脖子上,“它可以指引你方向。”
十米,足够了。阿拜楼留了最后一口内力,为的就是把海尼亚抛上安全处。
八百章 廷达罗斯之怖
海尼亚看到胃液淹没阿拜楼,便感到一股巨力从未腰间炸开,并不痛,甚至还很温柔。
她觉得天旋地转,人便稳稳的落到安全地带,柔软的血肉缓冲坠落的痛处,海尼亚顾不上查看四周的情况,她急忙趴到边缘,那胃液如海,只剩下寂静的起伏了。
没有灯珠的光,那男孩也消失不见了。
海尼亚不知不觉间就将阿拜楼以同辈论处了。这救命之恩,她如何报答。
他不要有事啊。海尼亚揉着眼睛,忍着眼泪,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意相信阿拜楼会出事情。
半分钟过去了。
胃袋里依然没有声响,看不见光亮,就在海尼亚觉得她即将哭第三次的时候,一抹宛若希望的光芒在水面出现。
很昏暗,却让海尼亚瞪大了眼睛。
她害怕上来的只有一个灯珠,而没有那孩子的身影。
一道黑影破开水面,海尼亚看见,那是那把砍刀。
当砍刀落入她的面前,海尼亚突然松了一口气。
这只说明一件事——
灯珠浮空,又有一物破开水面,腾空而起。
只是那看似很帅的一跃,就在即将落入平台之前落下。水花四溅之后,再无生息。
“孩子!!!”海尼亚惊慌失措的大喊。
她试图寻找那孩子消失的地方,然而什么也没有。
就在海尼亚心生绝望之际,唯有掠食者一喘一息的摇晃捏紧了海尼亚的心。
“出来啊,你快出来啊,没有你我出不去的,你要和我一起出去的啊。”海尼亚哭着说。她真的哭了。
从水面伸出一只手,托举着已经融化了一半的灯珠,虽然有几处见骨,却没想象中那般尸骨无存。
海尼亚喜出望外,抓住伸出来的手,顾不上胃液带来的刺痛,用进来了全身的力量向外拉。
好在现在的阿拜楼体重很轻,海尼亚还拉的动。
噗通。就像被鱼钩拉出水面后奄奄一息的鱼,阿拜楼躺在一片残存的胃液里,疯狂的喘息。
“呵——”阿拜楼吹着胸口,“呼哈呼哈呼哈——”
海尼亚咏唱魔法,唤来水汽冲刷阿拜楼身上的胃液。阿拜楼浑身无任何遮拦,海尼亚也不介意,现在她担心的是阿拜楼的身体。
“很疼吧,已经露骨头了。”海尼亚流着泪道歉说:“我果然还是拖了你的后腿,你自己一个人甚至都不用来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
“就把我当成保护你的骑士吧,我愿意为公主而战。”阿拜楼虚弱的摆了摆手。
历史,改变了。
他没有犯下死亡的错误,海尼亚也没有低沉的说出那句“之后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再说”。
海尼亚,得救了。
“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混沌拍着近海潮汐之主的肩膀,激动的几乎落泪,在过去死掉的阿拜楼,那就是真的死了,凭凡人之躯在混沌海求得生存——这简直就是奇迹,他甚至创造了两次奇迹。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加充满魄力。
“不知怎得,我就是觉得,能创造奇迹的阿拜楼,才是我印象里的阿拜楼。仿佛创造奇迹,就是这个男人天生的,他生来就是推翻我们的常识的。”近海潮汐之主没理会混沌在她身上拍的劈啪作响的巴掌。
“那他怎么出来?”混沌这才想起这个重要的事情。
“走出巨兽身体的那一刻,命运之链断裂,便能把阿拜楼从历史里拉回现实。”近海潮汐之主说。
“会改变现在的海尼亚吗?”混沌问。
“且看之后。”近海潮汐之主没有直接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阿拜楼狂笑。
“你笑什么?”海尼亚疑惑。
“死里逃生,为何不笑啊。”阿拜楼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乐观一点,这可不像你。”
“嗯?”海尼亚侧着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句话就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只是随口一谈而已。”阿拜楼刚放心下来,海尼亚也在修复灯珠。两个人难得的喘了一口气,直到明显感觉到胃壁开始收缩。
“要走了。”阿拜楼改成为坐姿,之前不觉得那么痛的伤口,疼的阿拜楼几乎落泪。这幅身体果然还没习惯痛楚,一点伤痛就让他难以忍受了。
“胃壁开始收缩,酸液喷涌者马上就要把胃液排出体外了。”那个时候,将不会有任何安全的地方,那时胃酸的浓稠程度,会是之前的数倍。
“哪里走?”海尼亚举起灯珠,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出口。
“出口就在这里。”阿拜楼摸着胃的瓣膜,这掠食者还真可怜,居然到现在也没吃到别的东西。
不过也对,还有比海尼亚更好的食物吗。她就像吸引着妖怪的唐僧肉。
“它看起来是封闭的。”海尼亚跟着上去摸了摸,“甚至看起来没有任何缝隙。”
“生物永远都是精密的。”阿拜楼看了眼那个砍刀。“把这地方砍烂。”
“……”
“你不能出手伤害东西的,对吧。”
“你看得出来!”
“一清二楚。”
阿拜楼拿起地上的娜迦砍刀,高举在头顶,“那就让我来做,它吃了我,我要生,那它便要受伤,甚至……死。”
“弱肉强食,这是这片大海的规则。”阿拜楼说。
“我没办法反驳你。”海尼亚盯着那个砍刀,“我希望你到了近海,可以稍微放下一些野性……在近海,还是共存更好。”
“这是生态,也是自然之择,海洋之择。”阿拜楼说。
打破瓣膜,就要进入肠子——那里没有胃袋危险,可也是一种挑战。那之后,一切都会是有惊无险的过去的,阿拜楼想了下这怪物的构造,恐怕还是不能直接通过肠子。
吸收营养的地方,可不一定是安全的,过去阿拜楼也没有带海尼亚直接度过肠子,而是选了一个更好通过的地方。
就是它的喷吐口。
那肠子有一处死地,是绝对的十死无生。和海尼亚必须要绕道而行。
再说了,带着海尼亚从gang、门走出,阿拜楼也不忍心,要是他自己还行。
砍刀落下,有弹性却脆弱的瓣膜流出鲜血,巨兽迟钝的痛觉并没有让它有什么异样,也许过了几分钟以后,它就要痛的呻吟了。
几下之后,瓣膜出现了一个脑袋大的缺口,马上就能进去了,那些胃酸在那个小小的缺口根本来不及蔓延进入。
从缺口有一个长长的管子。
不大,阿拜楼印象里不记得瓣膜后面还有一个蓝色的管子。
“小心。”海尼亚惊呼。
阿拜楼也寒毛乍起。
他听到连绵起伏的低吼声,这可不像一个掠食者体内有的生物。
瓣膜直接炸碎了,阿拜楼用双臂挡着血肉——那红色和白色之间,还掺杂着另一种颜色。
蓝色!
“廷达罗斯猎犬!”近海潮汐之主慌了。
廷达罗斯猎犬,时空追猎者——它长的完全不像是一只狗,而是一种又细又长的生物,在它邪恶的头颅之间伸出了一支中空的管子,正一伸一缩的,仿佛嗅着阿拜楼的味道。
廷达罗斯猎犬见到阿拜楼后毫不犹豫的扑向阿拜楼瘦小的身体,谁知那又细又长六条腿的身体,是如此的充满饥饿感。
又饿又邪恶的小怪物,体型也有狮虎大小,阿拜楼瘦弱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
“阿拜楼!”海尼亚在一旁不知所措。
“别过来!”阿拜楼大吼,“它的目标是我。”
这东西似乎不是那种强大的到棘手的东西,只是没想到真的来了,阿拜楼难以想象,廷达罗斯猎犬是否还会追着他前往钻石雨果。
“厮杀。”
“谢罪。”
“玷污时空者。”
“死。”
廷达罗斯猎犬用特殊的吸气声让传达着它的思想。
阿拜楼用双臂挡着廷达罗斯猎犬的头颅撕咬,一人一兽互相僵持。阿拜楼用尽力量,这才将廷达罗斯猎犬翻了一个个,阿拜楼扑倒廷达罗斯猎犬,还没等稳住优势,怪物四腿一蹬,狠狠地把阿拜楼踢到血肉之墙上。
那廷达罗斯猎犬见到阿拜楼贴在墙上,干脆的飞扑而上,中空吸管般的嘴巴被阿拜楼歪头躲过,插进掠食者的血肉内。
廷达罗斯猎犬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胃壁收缩更加厉害,已经在变得越来越热。
要喷发了。这该死的廷达罗斯猎犬,把一切都拖住了。
阿拜楼扛着廷达罗斯猎犬的压迫,大吼:“海尼亚,你先逃进去。”
“哈嘶哈嘶哈嘶——”廷达罗斯猎犬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阿拜楼偏过头,那中空吸管般的嘴巴流出蓝色的唾液,没有味道,但是极度危险。它已经触碰到了阿拜楼的耳朵。
“我不要。”海尼亚大喊了一声,就看到她撞向廷达罗斯猎犬。
阿拜楼只觉得双臂一轻。
廷达罗斯猎犬居然被海尼亚一撞,发出呜咽声。
阿拜楼趁此机会,凝聚一丝内力,一脚踢到廷达罗斯猎犬的腹部,廷达罗斯猎犬被突然出现的巨大力量震开,露出了一个人性化般的震惊目光。
廷达罗斯猎犬直接掉到胃液里。
八百零一章 共生
这坠水声倒是像条狗。嗷呜嗷呜的声音还挺有趣,那廷达罗斯猎犬在胃液中翻腾半天,最后沉没于胃液之内,液面出现宛若油脂般的蓝色物质。
那物质猛烈爆发,数不清的蓝色气泡漫上岸边,阿拜楼来不及思考廷达罗斯猎犬是否已经陨落——他拦腰抱起惊魂未定的海尼亚。
“失礼了。”阿拜楼说罢,便抱着海尼亚冲进瓣膜之内。两人身后胃袋挤压,海尼亚看着阿拜楼身后,只见蓝色绿色想杂合,顺着那瓣膜宛若涌泉般喷射而出。
阿拜楼就用后背挡着这涌泉,让其不能伤海尼亚分毫。海尼亚虽不食人间烟火,却知道这声音有如菜下油锅,滋啦作响。
那些胃液被阿拜楼用后背隔开,从海尼亚脸边擦过。
“嘶。”这挤压的消化液之猛烈果然比起之前更浓更烈,顷刻间就化去一层皮肉,再等会儿便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拜楼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肠道之内了,现在味道不重,再向里走去,恐怕马上就要忍受那粪池般的恶臭了。
“你还好吗?”海尼亚关切的问。她不由分说的抚摸阿拜楼的后背,摸到他肩胛处的坚硬,便探头看向他的伤口,“你的伤见到骨头了。”
“皮肉伤,未伤及到骨头,可以忍受。”阿拜楼说。
“这哪儿行。”海尼亚皱着眉头说。
阿拜楼正用看到撕去一块掠食者的血肉,贴在伤口处以此作为应急处理。海尼亚看的心疼,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今天,可能是她一辈子手足无措最多的时候,海尼亚始终认为她平庸,但面对惊险总能处事不惊。其实她在混沌海也做到了,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总可以压下恐惧,用平淡的“人间领者的方式”来思考。
这种思考方式救了数次海尼亚的命。
然而这一次,她就像搭错了神经,面对什么危险都会手足无措,毫无办法。任何困难,也是阿拜楼为她考虑后退的路。
“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没办法。”阿拜楼没有任何嘲讽海尼亚的意思。“而我既然说好要保护你,自然要以身躯开路,保你周全。”
“……”海尼亚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只是实话实说。”
“等咱们出去,大海就是你的世界了,我在大海里也什么都做不到。”阿拜楼笑着说。
“你笑了。”海尼亚温柔的说:“我以为你不会笑。”
“我有吗?”阿拜楼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见到海尼亚自然是想笑的——可是他必须要按照不熟悉的来,怎么可以像以后那样对海尼亚温柔的笑。
“我知道,在掠食者体内……我能做的只有自刎而已。”海尼亚伤心的说。
“人生没几次会被掠食者吞掉,相反,你在大海的时候更多——倘若我沉入海中,我同样手足无措。”阿拜楼整顿好伤口,调整好呼吸与状态,是时候继续带海尼亚脱离巨兽的身体了。“人都是各司其职的。”
“你懂的很多,你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海尼亚愣了一下。
这些事情,二十年前的海尼亚早就知道了,她知道阿拜楼的底细,也是逃出巨兽腹中以后的事情。
然而现在与过去不同之处在于,阿拜楼在被海尼亚拯救后,称得上是满血复活,也没有神秘的廷达罗斯猎犬挡路。
之后到底是慢性死亡,还是拨开云雾,依旧称不上前景明朗。
“阿拜楼没被近在眼前的胜利迷惑双眼啊。”近海潮汐之主感叹说:“正常人只会被迷惑双眼,最终忘记之后的危险,以为凭借自己的记忆便能战胜所有难关。”
“然而穿越时空者,大部分都是死于忘记。”混沌接上话,“阿拜楼本就是这种未雨绸缪、谨小慎微的人。”
“嗯。”近海潮汐之主点头,“你从未担心过他?”
“说从来没有担心过是假的。”混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总是做危险的事情,但是他经常说他从不会犯第二次错误的。”
后路虽有危险,可是阿拜楼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难关,也遇到了廷达罗斯猎犬,之后不管廷达罗斯猎犬追杀到何处,阿拜楼都有心理准备了。
阿拜楼本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犯同样的错误第二遍。
“味道好重。”随着深入,海尼亚捂住口鼻,有些忍受不了肠道内的恶臭。
与混沌海的臭味不同,这臭味就是粪便的味道,如此不雅的味道真的让海尼亚有些反胃。只有抱着海尼亚行走的阿拜楼,赤脚行走面不改色。
“咱们出去后……”海尼亚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怎么?”阿拜楼问。
“我要给你洗个澡,哪怕是混沌海的水也行,我会消毒的。”海尼亚说。
“那个没问题,这里的闻到确实挺臭的。”阿拜楼说。
他没理由拒绝海尼亚的好意。
两人渐渐前行,肠道粉红的颜色变成褐红色,味道也越发浓重,里面积攒的污秽也越来越厚。
阿拜楼走在上面,实在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渐渐肠道上开始出现了细小的绒毛,看起来就像吐出来的肉瘤。和人的有些不同,更粗也更少。
“这是什么?”海尼亚问。
“肠道绒毛,吸收营养用的。”阿拜楼说。
“这你也知道?”海尼亚只是问问,没期待阿拜楼真的回答,结果他不仅知道,还有其中作用。这些奥秘是她也未曾听闻的——人只知道胃消化,从未想过肠子也能吸收营养。
看阿拜楼那样子,应该没有说假话。
二十年前我也给你解释过。阿拜楼看了眼海尼亚,细细感受着手上的鱼鳞的触感。
很久以后,这些宛若宝石的鱼鳞也会被他摸了个遍——
“你在想不好的事情。”海尼亚笃定的说。
“我没有。”阿拜楼否认。
“你小小年纪,不像**熏天之人。”海尼亚疑惑的问:“我能感觉到你的欲,却不色……”
“你不介意吗?”阿拜楼问。
“出乎意料的——我不介意,只有你。”海尼亚轻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那我也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
海尼亚相信他了。虽然遣词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大致意思是一样的。
“那我就说了……”阿拜楼张口,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大致内容和以前说的也一样。
海尼亚安静的听着,两人在曲折蜿蜒的肠道里行走,上下左右什么方向的路都有。
阿拜楼话也不多,等他说完了,海尼亚就说她的事情。
“也许这是命运,你和普通人不一样——我将你带回近海,没准也是利用你。你不介意吗?”海尼亚小心的问。
“我也不是少年儿童,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过,海尼亚。”阿拜楼拍了拍海尼亚的头。
“你的意思呢。”海尼亚问。
“求之不得。”阿拜楼说。
“好!”海尼亚高兴的捧住阿拜楼的脸,“咱们回近海吧,往后余生,美人鱼会照顾你的,我是她们的人间领者,我也代表所有的美人鱼。”
“海尼亚向海之母发誓,带你回去,予你一切。你会成为大海的宠儿,美人鱼们的亲人。”
这样的话,第一次听是激动,第二次听是感动。
两次听见,心境不同,感触也不同。
“那我便回报恩情,发誓保护所有美人鱼。”阿拜楼说。
“你现在可还是个小孩子。”海尼亚调侃。
“人生百年,十年以后我便是少年,而你仍是少女。”阿拜楼笑着说:“用我一生,守护美人鱼百年,这便是我的承诺了。”
“美人鱼寿命很长,你的百年,对我们可能也是眨眼一瞬间。”海尼亚劝慰阿拜楼,“保护可以先往后放一放,要是可以,你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阿拜楼停下脚步,海尼亚也看到前方的与众不同。
“变窄了。”海尼亚皱着眉头说:“味道也更加臭了。”
“这里是更可怕的地方。”阿拜楼推开那些变得更多的触手,里面有一群细小如蜘蛛般的东西一拥而上,攀上阿拜楼的手掌。
把手收回,那些小怪物立刻又逃回了绒毛之内。
“恶……”海尼亚躲到一边。
“要是咱们进去,这些小怪物会把咱们的血肉吸吮的一干二净。”阿拜楼解释说。
“它们并没有伤害你啊。”海尼亚疑惑的说。
“那只是在闻味道而已。”阿拜楼把手再次伸进去,再掏出来的时候一片血迹。“现在它们动嘴了。”
二十年前,阿拜楼和海尼亚就在这里被困住了,两人耽误了整整二十多个小时,还是阿拜楼破釜沉舟才找到的出路。
这些与掠食者共生的寄生虫,根本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豺狼,与颚口线虫一样,它们争夺着各自的食量,不放过任何到嘴的有机物。
似乎每个体型巨大的掠食者体内都有这些寄生虫,光凭它们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消化掉所有的东西。
“它们排泄出来的东西,正好是掠食者需要的。”阿拜楼说。
八百零二章 阴魂不散
海尼亚没觉得恶心,反而略有兴致的听着阿拜楼讲解。
“大自然真有趣。”海尼亚说。
“确实有趣,而且美好。”阿拜楼说。
“就冲这句话,你一定会和很多美人鱼谈得来的。”海尼亚开心的说。
她扫视了一遍周围。
“既然前面走不了,接下来咱们应该往哪里走?难道要原路返回?”海尼亚说。
“还是有一条路的,只是需要仔细找找。”阿拜楼见到肠道里还有个盾牌,不仅没有残破,反而因为消化液的原因变得闪闪发光。
没准之后这东西有些用处。阿拜楼把盾牌放在胸口前,砍刀加上轻盾,足有一百多斤——阿拜楼都觉得有些重了。
想了一下,阿拜楼把擦干净的盾牌放到地上,让海尼亚坐在上面,自己独自去寻找出口。
记忆里的位置应该是这里,阿拜楼摸着一处颜色有些浅的地方。
“二十年前,这地方可是喷了海尼亚一脸血的。”阿拜楼苦笑,哪怕只是巨兽的一滴血,也能淹死一个人。
他用砍刀向上一挺,刺到了颜色最浅的的地方,极有弹性又如纸张。阿拜楼举着刀向前几步,那伤口变大,渐渐有些鼓胀。
拔出刀来,阿拜楼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喷涌而出的腥血撒了阿拜楼一身。
这根本没法躲,这里打开,整片地方都化为血瀑。
血瀑里露出一双无奈的眼睛,海尼亚捂嘴直笑。
“抱歉,这一幕实在有些滑稽。”海尼亚板着脸说。
这还不是为了你。阿拜楼把脸擦干净,看着上面空荡荡的,布满了血管宛若森林般的空旷地带。有这一个缝隙,就够他们出去了。
“这又是哪儿。”海尼亚问。
“应该是脾脏或者肾脏与肠道相接的毛细血管的地方。”阿拜楼抱起海尼亚,“咱们要快点走,这里愈合的太快了。”
“好。”海尼亚抱着盾牌,被阿拜楼托举到上面,那几根断的血管还滴着血。
“这里空气好多了。”海尼亚环顾了一下说:“就是有点儿闷。”
“当然闷了,你能闻到的空气都是这些血管里漏出来的,这怪物稍微漏出一些空气,就足够让我们呼吸了。”阿拜楼说。
他把那些海带绳子拿出来,这些东西现在有用了,这样他就不用像猴子一样背着海尼亚在那些血管上晃荡了。
阿拜楼抓着那些血管,灵活的跳上血管森林的顶层,把海带绳结系在最顶端最粗的血管上。
“还要用这个海带绳啊。”海尼亚和阿拜楼关系更加密切,说话也带着调侃的意思,“我不想再摔下去啦。”
“总比没有好。”阿拜楼跳下来,“这里摔下来又不疼。”
“你还真做好摔下来的准备了啊。”海尼亚无奈。
“那当然。”阿拜楼抱着海尼亚,抓住绳结,开始向上攀升,这血管之林有些莫名其妙的亮光,海尼亚低头看刚才阿拜楼捅穿的地方,现在已经痊愈了。
真是和怪物相匹配的生命力。
海尼亚又抬头看了看阿拜楼,还是那样破破烂烂的。
果然就是普通人类啊……这孩子到底有多厉害……
“现在进去的地方又是哪里?”海尼亚问。
“我不知道。”阿拜楼说。
他真的不知道现在去的是哪里,掠食者构造不可能全都和正常生物一样,他上去以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一片漆黑。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海尼亚说。
“哪里?”阿拜楼来了兴趣。
“应该是墨囊。”海尼亚说。
“墨囊不应该是中空的吧。”阿拜楼说。
“的确不是中空的,可是这不仅是墨囊,更是气膘。”海尼亚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难得的新鲜空气,这里肯定是墨囊与气膘无疑了。”
海尼亚所说的气膘,就是控制着掠食者深潜上浮的重要器官。它肺部使用过的剩余空气,一部分会留在这里,让掠食者保持一定的深度。
“那墨呢?”阿拜楼问。
“已经退化了。”海尼亚信誓旦旦的说:“你可能不知道,海尼亚有一位海神朋友,名叫美伦阁,它们幼年时期为了躲避天敌,会拥有墨囊,遇到天敌时候便会把墨囊撒向敌人,也终日不会上潜。但是当它们度过幼年期,墨囊就会退化成气膘,让它们庞大的身体更加灵魂。”
“原来如此啊。”坐着的阿拜楼点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生物还有这么厉害的进化退化。
“那是当然了。”海尼亚说着,凑过头来问:“你在做什么。”
“吃东西。”阿拜楼皱着眉头吃着手里味道恶心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吃东西,那是什么啊,黏糊糊的。”海尼亚摸了一下阿拜楼手里的东西。
“刚才路过的时候,从血管里拿出来的血块,里面有很多血细胞。”阿拜楼一边吃一边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先休整一下。”
海尼亚擦了擦手。
“我啊,在这片海域可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不瞒你说,这玩意儿比外面那些东西还好吃一点。”阿拜楼说。
海尼亚还在看他吃东西,阿拜楼挠了挠头说:“我本来给你带了点吃的,可惜全都被掠食者吃了。”
“没关系,我就是见你吃的香,觉得有趣。”海尼亚说。
美人鱼从不在意自己吃什么,要么就是吃两口椰子,要么就是吃吃海里的水草,哪里在意口感和营养,更谈不上吃的香甜美味了。
“美人鱼里面有一个叫珍珠的孩子,她和你很像,她嗜酒如命,喝到好酒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些更好吃的东西,甚至恳请一些能够上岸的姐妹带一些人间的面包。那时候,她吃东西也吃的很香。”海尼亚说。
珍珠倒是真有这个癖好,阿拜楼可记得清楚,自打他被接受以后,珍珠天天缠着阿拜楼给她做“下酒菜”。
虽然她不能吃荤腥,可是下酒菜又不是只能是荤的。连鸡蛋都不能吃的美人鱼们,在阿拜楼来了以后饱了不少口服。
阿拜楼一直变着花样给她们做吃的。
“那我一定和她很合得来。”阿拜楼说。
“我也觉得。”海尼亚附和。
气膘是难得休息的地方,之后的路不危险,却很长,怎么也得十几个小时,不能小看这巨兽体内的复杂程度,一个生物能够长成如此提醒,自然体内各种脏器一样不缺。
趁这个机会,阿拜楼还睡了一觉,海尼亚见他睡了,也感觉全身困乏,跟着一起睡着了。
“我们睡了多久。”阿拜楼睁开眼睛的时候海尼亚已经醒了。
“八个小时。”海尼亚回答。
“还好,不算太久,我现在舒服多了。”阿拜楼伸着懒腰,身上的伤口更疼了,这些不是问题,伤口的疼痛总比疲劳好。
疼痛能忍,疲劳误事。
“要走了。”阿拜楼站起来说。
之后他们要穿过脾脏,肾脏,心脏——最后来到喷吐口的第二层。
胃袋是第一层。第二层是一层有空隙的血肉,足够阿拜楼和海尼亚落脚。
胃液冲过第一层的时候,第二层的隔膜才会打开,继续给予胃液喷吐出来所需要的压力,直接将胃液喷出体外。
不如说第一层只是个缓冲,第二层才是最有劲的一个地方。
“这些胃液为何一定要喷出来呢?流进肠道里应该也没事吧。”海尼亚问。
“一方面可能是为了防止伤害肠道里的寄生虫,另一方面,是为了伤害胃里的颚口线虫吧。”
颚口线虫一多,它们就会破坏掠食者的身体,只有保持一定数量,才能让彼此好好共生。
颚口线虫肯定不能组织自己的生育,那便由宿主本身来想办法。两者肯定是共生许久,甚至因此产生了一套自我免疫的系统。
“你很聪明。”海尼亚说。
“我还知道更多。”阿拜楼自信的说。
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跋涉,阿拜楼几乎累趴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倒在地上,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哪怕一点细节也没漏过。
两个人已经到了胃液喷涌的第二层里面通道里。那大概是一层隔膜,里面是中空的,阿拜楼和海尼亚就行走在这个半透明的隔膜里。
“我能看到光。”海尼亚兴奋的说:“我们快要出来了。”
“我也能看到。”阿拜楼的耳朵动了动,“可惜,有东西不愿意咱们就这么离开。”
“都到这里了,还能有什么——之前那个畸形邪恶的生物不是已经死了吗?”海尼亚歪着头问。
“它是不死的,所以它还会追上来。”阿拜楼抓起海尼亚拔腿就跑,因为他最清楚廷达罗斯猎犬身上的邪恶的味道。
当他跑起来的时候,隔膜的远处一阵震动。
那像是廷达罗斯猎犬放大十几倍的巨大怪物从后面追了上来。
它的后半身以蓝色泡沫的形状存在着,而它的前半身依旧是那副无可救药的可怕模样。
廷达罗斯猎犬正双爪抓地,于中空的通道里像隧道里的地铁冲向阿拜楼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