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教授很气哦
“每一道咒语,都有自己的语法、公式,都有独特的构架与音规则,都有各不相同的施法禁忌。”
“比如施展‘景福、昭明’之咒,需要沐浴斋戒、祝祷七天至四十九天;再比如一些道门的咒语,如果想要施展出来,必须戒杀、戒盗、戒妄语;而降头师们传下的法咒,又必须从杀戮、折磨、痛苦之中汲取力量。”
“无数的矛盾与冲突,严重阻碍了古代魔法知识的传承与进步……直到现代巫师学派的诞生。”
“包括但不限于九有学派、阿尔法学派、维度学派、心学以及新学派等等,在诸多现代巫师学派前赴后继的展与改良下,巫师界终于抛弃的古老知识的桎梏,抓住了现代巫术的脉搏。”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成就便是法。”
“通过多维谐振、因果转介等高深的魔法原理,巫师们使用法,调和了不同派系魔咒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最终能够无视诸多禁忌,施展我们所知的大部分咒语。”
姚教授站在讲台上挥舞着烟斗,侃侃而谈。
许多人都在奋笔疾,唯恐漏掉教授提到的什么重点。
而郑清则紧紧盯着自己的毛笔,看着它在笔记本上欢快的撒欢儿,偶尔墨汁枯竭了,它还会自己跳进砚池中泡一泡,打个滚儿。
这是萧笑教给他的记小窍门——类似的偏门小咒语在第一大学的年轻巫师中非常流行,技巧高的学生甚至能够同时指挥七八支笔做不同的作业。
教授们并不介意年轻人使用这些方便快捷的手段来跟上他们讲课的节奏,只要不在考试的时候耍这些小聪明就可以。
“不需要掐手决、不需要结手印、也不需要抓着一根傻乎乎的木棒四处挥舞,更不需要拧断公鸡的脖子、掏出黑狗的心脏,然后在对着一锅沸水割破自己的手心、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你们只需要按照课本上的要求,用正确的方式,把咒语抄录在法上。”
“使用的时候,再按照标准的语气,把它们朗诵出来……有的人也许会害羞,那默念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不过会稍稍降低咒语的威力。”
“还有比这更轻松的施法方式吗?”
说着,姚教授举起他那本暗红色的软皮法,在半空中用力抖了抖。
页相互碰撞着,出哗啦啦的声响。
五色毫光在纸页间隐隐闪烁,透露出一股晦涩沉重的波动。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那本,疯狂的摇着脑袋,唯恐教授一个不慎,把这栋楼给炸了。
“我还听说上元肆这些年在推广‘科欧安勒莫斯的法’,比如在软皮法的扉页上烙印‘五蕴驱魔咒’、在硬壳法的籍出嵌刻‘摄心震魂咒’、甚至直接把汉帛绢的卷轴打造成凶器,看见凶魂野妖上去就是一棍子……一棍子打死。”
教授说到这里,语气颇有些激动,把手中的法用力摔在讲桌上:
“所以有人说,魔咒掌握不到位的巫师,完全不需要担心……只要在决斗课上多下点功夫,学会怎么抛砖头、砸棍子就可以了……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这段话大家虽然听的有些稀里糊涂,但教授的哏不能不捧。
于是众人连连点头,都表示太有道理了。
郑清一边点着头,一边把脑袋向萧笑侧了侧,小声问道:“什么是科欧安勒莫斯的法?听上去像是一个系列……一个挺残暴的系列?”
“科欧安勒莫斯,是愚蠢的意思。你可以把这个系列的法理解成‘傻瓜型法’,意思是不需要在法上抄写咒语,就可以施展某些固定法术。”萧笑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完全本末倒置的行为。”
郑清悚然转头,看向讲台。
果然,姚教授正臭着脸,在讲桌上用力磕着手中的烟斗。
火红色的火星随着淡薄的烟气一股一股的冒了出来,仿佛一头正在打喷嚏的火龙。
“谁点头?谁敢点头!”
老姚的脸拉的老长,一双漆黑的小眼睛散出恐怖的色彩:
“谁敢不念咒语、用你们手中的法去砸人,被我知道了,今年的学分直接扣光!”
“翻了天了,你们。”
“不知道这是什么课吗?啊?我只是试试……你们就对魔咒这么没有信心吗?”
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巴,任凭教授大雷霆。
郑清无声的干笑两下,低下脑袋,埋头专心打量自己法上嵌着的黄铜花纹与软皮搭扣。
搭扣还是玉石的,他眨着眼,小心翼翼的想着。
黑板上沿的小精灵们对应付暴怒的教授非常有心得。她们飞快的飘出教室,很快拖着热腾腾的茶杯来到教授面前。
老姚一连喝了三盏茶,脸上的怒气才消散掉许多。
“想要真正掌握魔咒,必须理解法、能够真正使用法。”
“而想要真正使用法、又必须熟练掌握魔、符箓、占卜课上的各种知识。”
“所以,作为你们的辅导员,我在这里再强调一次。”
“在我的班上,所有的——我是指全部课程——都不准挂掉!”
说着,教授的目光从教室角落滑过。
尼古拉斯原本翻的手臂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又若无其事的动了起来。
“一步差、步步差,咫尺眨眼之间就会成为天涯……如果你们不努力,也许我们班级一百周年纪念日的宴会上,就要多几盒骨灰……或者多几头不能吃人饭的骷髅架子!”
“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整齐的、洪亮的回答声。
“马修原本就不能吃人饭。”辛胖子转过头,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他也不用担心一百年后变成一抔黄土,”郑清羡慕的咂咂嘴:“我真的现吸血鬼是一种非常不科学的生物……”
“魔法世界,你谈什么科学!”张季信嗤笑道:“吸血鬼的确不需要担心变成一抔黄土……因为它们死后都是化成白灰的。”
姚教授并没有在意教室后排几个男生的窃窃私语。
也许因为刚刚的演讲稍微有点激动,所以他决定缓一缓——比如翻一翻唐顿刚刚收上去的课后作业。
翻了没几下,教授的脸又拉了下来。
“这份作业是谁的?”
老姚重新打破教室里的沉默,用两根指头掂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桑皮纸,眉毛挑的老高:“这个月的最后一份作业,你们就交给我这种……这种卷面的作业?”
郑清看着那张熟悉的桑皮纸,还有纸上那一小块可以的暗红色痕迹,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完蛋了,你。”他嘀咕着,悄悄踹了踹身前的辛胖子,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看样子,教授很气哦!”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们足够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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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
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了灿烂的阳光,在天地间涂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让所有处于这种环境中的人心底都有种压抑的感觉。
然而九有学府主教楼东601教室里的学生也许并不同意这种观点。
相较于屋子里沉重的负压气氛,窗外那种浩渺开阔的环境简直太和谐了。
姚教授站在讲台上,两根手指拎着那张皱皱巴巴的桑皮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谁的作业?”
教室里的学生们小心翼翼的转着脑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彼此,似乎觉得每个面孔都是那么的可疑。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后排靠窗坐着的几位男生。
辛胖子犹豫了几秒钟。
然后便在郑清努力的推搡下站起身,臊眉耷眼的承认了那张纸的归属权。
“辛同学!”姚教授显然很惊讶,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辛胖子是新生中为数不多课堂表现比较积极的男生。
“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教授顿了顿,显然打算给胖子一次机会。
“我们宿舍有只灵猫,它用我的作业纸去裹早点了。”辛胖子飞快的说着,把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抱怨一股脑吐了出来:“那头猫不知道为什么赖在我们宿舍不肯走……还总跟我们抢吃的!墨尔波墨涅的叹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身为第一大学的成员,要时时刻刻以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我一定早把那头肥猫炖了!”
郑清一脸钦佩的看着胖子。
“哦,这样啊。”老姚眯着眼,脸上露出惯有的笑容:“既然有外因,那就不扣你的学分了……重新誊写一份吧。”
胖子悄悄偏了偏脑袋,委委屈屈的看了教授一眼。
“或者说,你打算放弃面见苏议员的机会?”姚教授托着烟斗,咬在嘴里,含糊道:“还记得我开学第一节课说了什么吧。”
郑清挠了半天脑袋,才根据旁边同学激动而愤怒的只言片语回想起怎么回事。
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姚曾经许诺为大家引见苏施君,那位传说中的巫师界第一大美女。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条件——九月份,所有人在他的课堂上都要有良好的表现,而且课后作业也必须优质完成。
辛胖子不用别人提醒,立刻就想到了那条君子协定。
“我愿意重新写一份更完美的作业!”他举起手,眼睛瞪的溜圆,声嘶力竭的喊道:“我愿意写一份六千字的作业,绝不会在纸上出现一个错字!教授!”
“教授,我帮忙监督!”张季信也举起手,红色的脸膛涨的发紫:“如果他补交的作业少一个字,或者错一个字,我跟着重新抄一遍!”
郑清一脸纠结的看着两位同伴,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行为。
真幼稚啊,年轻的公费生咂咂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于是,这场课堂间的小插曲就完美落幕了。
也许因为老姚几分钟之前那次不经意的提醒,许多学生才忽然想起了第一节课上的那道约定。
这让后续的课程顺利了许多。
几乎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的表达着他们认真听课的**,试图通过专注的眼神、前倾的姿势、踊跃的回答来消弭教授前半节课积攒下的不满。
课堂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扭曲的狂热。
但老姚似乎非常满意这种气氛,连带着讲课都显得啰嗦了许多:
“就像之前萧同学提到的那样……制式的法书一般有三百页左右,分为三十章,最少也可以承载三道咒语。”
“想要正确释放一道咒语,首先要用正确的方式把这道咒语记录下来,这样你在使用的时候才能正确的释放。”
“因为大家掌握的语法各不相同、推衍公式的能力也有强弱差异,在加上咒式理解偏差导致的架构不同,所以即便是同一道咒语,抄录在法书上,也会出现长短不一的情况。”
“如果你技巧熟练、理解与推衍能力又比较突出,那么三百页左右的法书往往可以承载一百道以上的咒语。”
“但也有一些巫师,一本法书能记录三五道咒语就已经侥天下之大幸了。”
“所以,如何正确的记录咒语并释放,如何正确使用你的法书,这就是我们在大一的魔咒课上主要学习的内容。”
“当然,作为案例的魔咒,我已经给你们精心挑选了五道。能够在这个学期将这五道咒语灵活记录在法书上并熟练运用的同学,我将在学期末的评价中给他加分。”
“基本就是这样。”
老姚喷出一串烟圈,用抓着烟斗在讲桌边缘磕了磕。
烟灰还没有落地,便被闻声赶来的小精灵们收拢进纱袋里,拎出教室了。
“我再补充一点课外的知识……希望你们都注意一下。”教授放下烟斗,重新拿起自己的法书,在半空中抖了抖:
“你们已经知道了,法书都是有灵魂的。”
“妖魔的、灵兽的、甚至还可能是某个外星种族的长者、地狱魔鬼的投影、或者某位神祇的神格碎片。”
“我们人类——无论所谓白丁、巫师还是别的什么,”似乎想起了什么,老姚嘴角挑起一丝不屑的弧度:“与这个宇宙所真正青睐的种族相比,天赋其实是非常差的。”
“就比如妖魔。”
“不提那些翻江倒海的妖王、或者高级的大妖;就算是最低级的野妖,都能天然沟通宇宙中的神秘本源……通过它们的血脉、灵魂,毫不费力的,使出各种强大的诅咒魔法、生长出强横的身躯。”
“看上去,它们比我们更适合在这片星空下生存。”
“但事实恰恰相反。”
“现在,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巫师的——只有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飞翔在蓝天中。而那些天赋异禀的妖魔,却被迫躲进了阴沟里、隐藏在黑暗中。”
“为什么?”
“学习、传承、组织、秩序……也许你们能够罗列出无数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在我看来,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足够残忍。”
“我们能够残忍的对待大自然;残忍的把任何非人类的种族摆上试验台、拖进炼金工厂;残忍的互相屠戮、在血腥中前进。”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优雅的,有序的。”
“但同时也是残酷的。”
“妖魔们那些粗鄙的血腥与深重的邪恶,只不过是在本能驱动下的混乱而已,也许会赢得这个世界片刻的欢心,却拥有无法拥有这座世界的力量……只有我们,我们在理智下做出的各种残忍的选择,才能够与大自然的残酷交相辉映。”
“妖魔、鬼怪、灵兽、乃至地狱的投影、神祇的光辉…”
“我们猎杀他们,剥夺它们的精魂,灌注到我们的法器中,运用它们天然的能力拓展我们迟钝的灵觉,从而更轻松地沟通本源,释放自己的能力。”
“而那些精魂,则始终无法得到解脱,日复一日释放自己的怨气,却不知道这些怨气是这些法器能够反复使用的催化剂。”
“这种魔具,就是你们手中的法书。”
“你们感到残忍吗?你们有不忍心吗?你们有那种泛滥宇宙的博爱情怀吗?”
老姚提高声调,质问道。
课堂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神情有些激动地教授。
郑清虽然觉得不忍心,但想起飞机上那个恐怖的女妖,脑门又有种遏制不住的跳痛感。
“很好!”
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现,老姚语气重新温和下来:
“你们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把自己有限的爱送给自己的同胞们。博爱,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是非常可笑的。”
“记住!”
“不要脑残去参加什么法书解放协会!”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贵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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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前人的余荫太丰厚。
也许是巫师们的社会生态高度发达。
还有可能只是因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在巫师世界,有这么一群人。
在他们看来,以其他生命的痛苦为基础施展的魔法是可耻的、下作的,这种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极度自私的行为应该在整个社会加以杜绝,善良的巫师们必须站出来反对这种不正确的、邪恶的行为。
妖魔是巫师的敌人吗?
是的,但不能因为它们是敌人就把它们抽筋拔骨、炼魂取血;即使妖魔们把巫师的婴儿炖汤、用巫师的大脑酿酒,巫师们也不能用相同的暴戾手段对付妖魔。
“毕竟我们是巫师,我们是善良的、正确的巫师。”
“你们听见有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我告诉你们,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伸过去由他打;有人想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第一次听说这个群体的时候,郑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形容词——有病。
的确,对于受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教育的年轻人而言,这种宣扬‘极端道德正确’的理论非常没有吸引力,甚至会引起某种程度的反感。
毕竟道德的优越感看不到摸不着,但如果有人抽了你一个大嘴巴子,你不反抽回去,显然会成为众人眼中的懦夫、还要承受自我否定的煎熬。
联盟中甚至有一个专门的词汇来形容这些‘极端道德正确’的巫师——贵人症。
意思是,锦衣玉食、从未感受过绝望的人群才会泛滥的某种症状。
郑清没有这种症状。
他知道这个名词还是因为不久前他在朋友们之间提及小精灵身份问题,被一些人嘲笑他得了‘贵人症’。
法书解放协会便是一个非常著名的,由‘贵人症’巫师们组成的松散团体。
他们整天四处奔走呼号,竭力宣传‘裸咒’,希望其他巫师放弃使用法书这种极度不‘人道’的工具,用手诀、结印等古老的手段取而代之。
虽然他们的人数的不多,但因为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总会影响到许多三观不定的年轻巫师——第一大学就曾经有一些学生拒绝在魔咒课上使用法书,即便这种行为会影响到他们的学分绩点。
老姚此刻用激烈的、批判的语气提到这个协会的名字,显然表明了他的某种态度。
没等讲台下的学生细细思考他的用意,教授便跳过刚刚聊的‘一点课外内容’,把话题转向前几节课的残留问题上: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施展不出‘元辰守护’了吗?”
教室里的学生们愣了愣,齐刷刷的摇摇头。
“还不理解?!”老姚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怫然不悦道:“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施展魔法需要念动咒语、同时引动法书上的咒式……刚刚已经提示过了…你们没有办法施展出那道咒语,是什么缘故?”
郑清逐字逐句对比《标准咒语》上的案例详解,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然后他确认,咒语解析的咒式、逻辑、结论都没有问题。
借着他又念叨了一遍咒语:
“受禄于天,保右命之!”
与教科书上那个小人儿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法书仍旧静悄悄的,一丝光都不给他亮。
郑清一筹莫展,只能重新抬起头,迷茫的看向讲台上站着的教授。
“教授,是因为法书的问题吗?”李萌举起手,发愁的问道。
“这点一定要你们自己去发现。”老姚无奈的摇着头,目光落在讲桌边的木箱子上,咬着的烟斗翘了翘,语气有些不满:“我原以为不需要开箱子了。”
同学们立刻瞪大了眼睛。
每个人都对这口箱子里装的东西非常好奇。
辛胖子觉得箱子里面塞了一头铜甲尸,是这节课上练习魔咒的对手,他向周围的人展示怀里那枚放光的五彩桃符,信誓旦旦的说这是桃符遇到邪恶僵尸的表现。
张季信则相对谨慎一点,因为他从没听大哥说过学校的教授会把僵尸带进课堂的先例。因为箱子很沉,所以他猜测里面可能装了某种贵重的炼金机械。
但随着箱盖的掀开,许多人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没有四处乱飞的妖精、也没有凶残阴沉的僵尸、甚至不是大多数人猜测的魔法屋(一种内部空间巨大、可以充当临时巫师塔的空间装备)。
这只是一口普通的木头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书。
准确说,是各种法书。
“鉴于你们对法书的粗浅理解,我认为大家需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种魔法工具上,”姚教授从口袋里捏出一小簇金黄色的烟丝,塞进烟斗中,耐心的补充道:“接触不同的法书,能够有效提高你们与法书沟通的能力。”
“这对于契合法书与咒语之间的协调至关重要。”
将烟斗塞进嘴里,重重吸了几口,喷出几股浓重的青烟,教授继续说道:“魔咒这门课并不依靠过人的天赋,更多是耐心、细心、还有信心的结果。”
“这些你们在以后的学习中会渐渐体会到……现在,你们要进行一项新的练习。”
“这是你们今天的课后作业。”
“排队上台来领一本法书,然后在上面抄录一道束缚咒……还有人没掌握束缚咒吗?”教授忽然抬起头,非常严肃的问道。
同学们齐刷刷的摇着头。
“很好,”教授满意的点着头:“然后找一位对手,在他的法书上也抄录一道束缚咒。”
郑清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萧大博士,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流转向教室右侧前方的吉普赛女巫。
他忧郁的叹口气。
“最后,在翻开你自己的法书,同样抄录一道束缚咒。”教授屈指敲了敲黑板,三种颜色的彩色粉笔欢快的在上面跳着舞,画出一张三色图表。
“你们每个人都需要使用这三种不同的法书,施展同一道咒语。”
“我希望你们认真感受其中细微的差异……用你们配置魔药、演算占卜的耐心与细心去感受其中的区别。”
“然后按照黑板上的表格,认真填写、分析你们感受到的不同。”
“周三的哲学课前,我希望收到你们的分析报告。”
走出教室之前,老姚忽然回过头,敲了敲教室门,重新吸引了众生的注意力:
“嗯,我有一个建议……我建议男生找女生、女生找男生,最好是男女搭配。因为一般来说,大家对于异性法书的波动会更敏感一些,做分析报告会更容易一些。”
男生们互相看着,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郑清则眼前一亮,立刻抖擞起精神,目光飞快的向教室前排看去。
真是天助我也,他在心底呐喊着,脑子里瞬息间流转过几十条与伊莲娜搭话的方式,甚至还延伸到如何把那条裙子送出去的方案上。
“看样子,我需要找另外一位练习对手了。”萧大博士幽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郑清眨眨眼,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还没等教室里酝酿着的那股跃跃欲试的气氛爆发开来,姚教授再次推开门,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抱歉,”他眯着眼,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差点忘了……下午有开学典礼,在第一大厅举行……任何人不许迟到。”
“知道了!”
“唐顿,你跟蒋玉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教授招呼道:“我把下午的安排跟你们说一下……”
第二百三十八章 被污蔑的报纸
正常情况下,第一大学会在新生入校第一周的周末举行开学典礼。
大部分时候学校还会邀请校外一些非著名表演团体加入进迎新晚会,为典礼增添几分热闹的气氛。
但2008届的新生们显然享受了一次非正规待遇。
他们的开学典礼延迟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九月的最后一天,这一届的新生们才算真正成为第一大学的成员。
学校并没有为这次异常延迟做出任何解释。
但这并不影响校园里漫天飞舞的各种流言与揣测。
有人说,女妖尼基塔是罪魁祸首,因为她闯入学校专机、并且谋杀了一位空乘的行为震动了整个巫师世界,导致第一大学近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巫师联盟甚至为此派出了专门的调查小组进驻了校园,以至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学校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检查学校守护大阵、排查各种安全隐患面了,开学典礼自然被客气的挪迟了一些日子。
也有人说,今年的沉默返潮来的比以往更早了一些,导致学校原先准备的应对预案出了纰漏,甚至学校里都溜进了许多从沉默森林逃窜出的小东西,校工委为此忙的焦头烂额,大部分的人力都布防在了寂静河沿岸,自然没有更多精力举办开学典礼了。
还有人说,推迟开学典礼是因为学校的最高领导,包括校长与副校长们最近恰好都不在学校,而其他教授们也没有能力开启第一大厅的灵魂洗礼按照高年级学长们的解释,只有经过洗礼的新生,才算第一大学真正的学生这是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的一种说法。
心灵如何接受洗礼,郑清并不理解。
他也没心思去琢磨那些完全没影儿的猜测。
年轻的公费生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把那件愁人的礼物送给伊莲娜,以至于他在翻看校报的时候都在时不时的走神。
“你在看什么?”辛胖子一手搭在郑清肩头,把脑袋挤了过来。
一阵沛然大力顺着那条胳膊压在了郑清的脊柱,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不详声响。
同时一股浓郁的汗渍味道笼罩了郑清的呼吸范围。
“爬一边去……”郑清用力挣脱胖子的爪子,踉跄着闪到一侧,脸仍旧残留些许惊恐:“你知道自己多重吗?会压死人啊,混蛋!”
“有吗?”辛胖子愣了愣,一脸歉然:“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脆弱……”
他用一种怜悯的眼神下打量着公费生。
郑清感到自己的脑门在一跳一跳的痛。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李萌在不远处叫道:“教授说,过一会儿那些小祖宗也要参加开学典礼,让我们看好它们。”
“小祖宗?”郑清一脸茫然。
“就是你的宠物,”蒋玉一把将小女巫拨到身后的队伍中,脸挂着疲惫的笑容:“你们两个不要站在队伍外面……新生要提前排好队形。”
“宠物还有一分钟就会过来……让它们自己找人,队伍不要乱!”唐顿右手抓着一块金色的怀表,在半空中用力挥着,脸挂着焦躁不安的表情:“人都到齐了吗?还有谁没来,看一下你们左右!”
郑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叹口气,抓着报纸,悄无声息的挤进队伍里。
距离开学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除了新生以外,宽敞的第一大厅里还有许多布置会场的灰袍校工。
他们翻动着手中的法书,逐一点亮礼堂空那些斗大的光团,让原本黯淡的大厅渐渐变得明亮、仿佛白昼一般。
大厅中央的铁灰色地板,那些纵横交错的银白色线条,不知何时也泛起了微微亮光,缀连其间的镂空字符中更是隐约吞吐五色毫光。
环绕大厅的数百根深色巨柱,那些造型浮夸、神态凶狠的巨兽悄悄睁开了眼睛,偶尔伸腰抖腿,绕着下盘旋不止,带出阵阵云雾。
新生们按照学院、班级的划分,散落的聚集在巨柱后的走廊间。
郑清挤到萧笑与张季信身边后,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九月的校报吗?”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吆喝着,拽了拽郑清手中的那沓报纸:“给我看看!”
郑清没有回头都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
“大小姐,我有正事的……”郑清哀叹一声,手中的报纸抓的愈发紧了:“等我看完再给你。”
李萌没有拽动,愤愤的踹了郑清一脚。
“看报纸也是正事?”辛胖子不顾其他人的抱怨,锲而不舍的跟在郑清身后挤了过来,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我刚才就在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大哥。”郑清欲哭无泪的看着胖子,对于他今天异常的表现非常不解:“难道你也要看报纸?”
“不是我看,”辛胖子连连摆手:“你的报纸是咱们宿舍里那份吧…”
郑清挑了挑眉,疑惑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辛胖子拽过报纸的一角,翻了翻,把第五版的中缝打开,凑到郑清面前:“有人已经宣示主权了……你不能把报纸随随便便就这么拿走,我要给它送回去。”
一串油乎乎的爪印儿映入郑清的眼帘。
“它是人吗?”年轻的公费生无力吐槽:“而且,它要报纸干嘛?!你什么时候变成那头肥猫的狗腿子了!”
“不能排除它是人的可能性。”萧笑忽然在旁边插嘴道:“其实我非常怀疑那只橘猫是某位变形失败,受困于蒙代尔法则的巫师。”
“自从你们中的某位向它告黑状以后,我必须做点什么来制止它在我床铺撒尿。”辛胖子黑着脸,扯了扯那张报纸:“我只不过在老姚的课堂说了实话……你们呢?简直是人奸!”
郑清心虚的撇过眼神。
但他依旧不撒手。
“我马就看完了,”他坚持道:“等我看完,立刻给你。”
“你到底在看什么?”这一次,萧笑也好奇了:“我记得你午休起来以后就抓着这份报纸看个没完没了……面有关于伊莲娜的什么消息吗?”
周围立刻投过了数道隐晦的视线。
郑清脸色一黑,连忙大声解释道:“我只是看一看校学生会的录取名单……我之前不是参加过学生会的复试了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乎变成了耳语。
但几位伙伴都露出恍然的表情。
“找到了吗?”辛胖子奇怪的翻扯着报纸:“我记得名单在第三版副页,名字并不多呀……你怎么看了这么长时间!”
郑清板着脸,拽过报纸,把脑袋藏着厚厚的纸页后面。
“一定是没看到自己的名字。”萧笑扶了扶眼镜,肯定的推断道。
其他几人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
“如果有他的名字,他早就叫唤起来了。”辛胖子脸露出促狭的表情:“似不似啊,大公费生?”
“肯定有哪里搞错了,”郑清小声咕哝着,终于放弃继续寻找,把报纸胡乱塞进辛胖子怀里,脸露出悻悻然的神色:“肯定有黑幕……不可能没有我的名字……我明天就去学生会办公室询问。”
“说不定是校报少录了你的名字。”张季信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污蔑!纯属污蔑!!”辛胖子手中的那份报纸忽然扬起一角,露出报纸的头版,在报名旁边一个漆黑的小人正挥舞着胳膊,尖叫道:“我亲自复查的模板,绝对没有错……你们不要造谣!!”
郑清恶狠狠的揪出胖子怀里的报纸,用力把它卷成一个卷儿。
小黑人的声音被层层叠叠的纸张所掩埋。
终不可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校徽上的三棱体
郑清觉得,学校允许宠物们参加开学典礼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简直是一场灾难。
当波塞冬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窜到年轻公费生的怀里时,他还有过一刹那的惊喜——毕竟是在学校,他与小狐狸成天聚少离多,除却早上晨练之外,他们很少有一起玩闹的机会。
紧随其后的其他动物就没有波塞冬那种敏捷的身手了。
一头粉红色的肥猪哼哼唧唧着,晃着浑圆的屁股,把一个挡道的男生撞的连翻几个跟头;两只巨大的猫科动物互相勾着尾巴,踱着优雅的方步,昂首挺胸穿过走廊,浑然不知它们已经吓哭了好几位小盆友;还有一群泰迪犬,浪迹人群之中,毫不顾忌头顶明晃晃的亮光,抱住女巫们的小腿就是一阵狂拱,引得人群中一片尖叫与哄笑声。
更不要提在墙壁上快速爬过的巨大狼蛛、从新生们脚边轻轻滑过的各种长虫、以及身上长满丑陋毒腺的癞蛤蟆,这些奇形怪状的宠物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它们的主人都受到了诸多诘难。
最糟糕的是半空中扑棱翅膀的乌鸦、轻隼等诸多鸟雀,也许为了减轻重量、也许只是单纯中午吃的过于丰盛,它们短小的直肠无法容纳过多的‘飞翔’——这导致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惊呼与怒骂。
“小心!”张季信一把拽住郑清的袍子,将他向后拖了一步。
郑清还在愣神,一泡热腾腾的鸟粪便擦着他的鼻尖砸在了地上。
“卧槽……”千言万语汇成一个词,年轻的公费生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好悬没抽出法书,把那只刚刚落在地上,正扭着屁股挤来挤去的绿头鸭吊起来臭揍一顿。
“各位新生!”
“各位新生请注意!”
“喂喂……”
“吱……”
耳畔传来尖锐嘈杂的声音,郑清捂着耳朵,循声望去,第一大厅四周的那些大柱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倒吊着长出许多粗大的藤蔓。
它们的根茎扎根头顶漆黑的虚空,枝条向四周张开,宽大的叶面上露出密密麻麻仿佛蛛网一样的红色纹路。
藤条的顶端,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喇叭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蕾、含苞、怒放。
奇奇怪怪的声音正交织在一起,从那些抖动的花瓣间喷涌而出:
“各…位…新…生请…注…意……”
“各位新…生请注…意…”
“各位新生……请注意!”
随着那些喇叭花绽放的越来越彻底,断断续续的杂音便渐渐消失了,喇叭中传出的语句越来越通顺,声音也越来越洪亮、清晰:
“距离开学典礼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请新生们以学院为单位,迅速组织好各自的队伍。”
“校工委刚刚补充了新的通知,禁止宠物在第一大厅随意排泄、典礼期间禁止投喂宠物、新生请看管好各自的宠物、严禁出现宠物伤人事件。”
“未穿着院袍的新生请尽快离场更衣,典礼开启时若仍有着便装的同学,将会校纪纠察队扣去本月监察学分。”
“典礼举行期间,禁止打闹、喧哗等行为。”
“典礼举行期间,严禁四处走动……”
“禁止出现迟到、早退等情况……”
“……”
喇叭花鼓动着花瓣,絮絮叨叨的重复着各种禁止事项。
新生们开始还安安静静的听它们唠叨,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些喇叭花除了声音大一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能力。
而校工委的拿下灰袍巫师们更是只低头安静的处理他们手头的事务,对于四周的情况视而不见。
于是人群中交头接耳的现象逐渐蔓延。
谈话声也重新大了起来。
“东扣一点,西扣一点,就那么点分数,全被扣没了。”李萌板着指头,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满脸惆怅:“小白要拉屎,我难道还能把它给堵回去?”
“李萌!”蒋玉柳眉倒竖,满脸煞气的瞪了她一眼。
小女巫吐了吐舌头,一转身躲到了郑清身后。
鸽子小白被主人的动作惊的飞起,却很快看到熟人,翅膀一收,也落到了郑清的肩头。
波塞冬趴在郑清的另一个肩头,闻声抖了抖耳朵,甩了甩尾巴,然后迅速闭上眼睛,决定假装没有看见入侵者。
“这个问题,那个问题,每天抬头一看,满眼全是问题。”郑清歪着脑袋,蹭了蹭小白光滑的羽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跟老头子似的,叹什么气!”李萌老气横秋的拍了他一巴掌,毫不客气的说道:“跟姐说,姐帮你解决问题!”
郑清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
李萌眨眨眼,怯生生的鼓了鼓嘴。
“你们知道第一大学争议最大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吗?”萧笑忽然从他的笔记本上抬起头,非常感兴趣的问道。
“要不要穿统一颜色的校服?”郑清看着广场上五颜六色的袍子,闷闷的回答道:“或者说,要不要取消学分制?”
他还没有从校报名单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吉普赛女巫最近忽然冷淡的态度,更令他心烦意乱。
所以面对萧大博士的问题,他的态度显得敷衍了许多。
萧笑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消极的回答不太满意。
“我知道!我知道!”李萌积极的举起手:“我听表姐说过,好像跟校徽有关。嗯,是什么来着?”
小丫头皱着眉,摇头晃脑的想着。
“三棱体的背面是谁。”张季信凑了过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丫头连连点头,然后转身踹了张季信一脚:“我刚要说出来你就随便插话,真差劲!”
张季信苦笑着躲开她。
“三棱体的背面是谁?”郑清提起一点兴趣,疑惑的重复着,迷惑不已:“这是个什么矛盾!”
校徽是一个正三棱体,他清楚。
不论是那份录取通知书,还是不远处那座宏伟的石门顶中央,亦或是校园中无处不在的烙印,都清晰的标示着校徽的模样。
但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却没听懂。
“校徽的三棱体只体现了三个面,还有一个面我们看不见。”李萌在旁边解释着:“但是我们学校一共有四所学院,这就很麻烦了。看不见的那面到底指代哪所学校,这就是第一大学争议最大的一件事。”
“据说每年的辩论赛上,这个问题都是必辩之题。”张季信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然后在李萌转身踹他的时候灵活的闪开了。
李萌气势汹汹,招呼着自家的鸽子还有旁边跃跃欲试的小狐狸波塞冬一起扑上去。
郑清哑然失笑。
不仅仅因为面前的嬉笑打闹,更因为这个所谓的最大争议。
简直无理取闹嘛。
“看不见并不代表不重视,相反,每个学院都在争抢那份看不见的荣耀。”萧笑补充道:“许多独立观察家,包括巫师联盟的评论家,都认为校徽中看不见的那一面代表着第一大学隐藏的真实,或者说,代表那枚三棱体的基石。”
“这也太无聊了吧。”郑清觉得这个矛盾有点小题大做:“学校可以在校徽上施加一个旋转魔法,这样每一面都有被看到的机会呀!”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学校拒绝这么做。”萧笑扶了扶眼镜:“一个可以解决大矛盾的小魔法,学校却视而不见。这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校徽上的三棱体只体现三个面是有其寓意的。”
郑清顿时眯起了眼睛。
环顾四周,四色的院袍泾渭分明的环绕在第一大厅四周的长廊间,没有一丝重叠。
就连庆典上的气氛,也不能让这种分歧显得更融洽一些。
第二百四十章 灵魂洗礼
魔法师们的庆典,并没有比白丁世界的庆典更精彩。
只不过他们总能折腾出许多新鲜玩意儿——比如穿着草裙跳舞的都灵妖精、飘在半空引吭高歌的塞壬女妖;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地上叮咚作响,与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一起,合奏出一曲优美的乐章。
但在郑清眼里,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
妖精们滑稽的舞蹈不能掩盖它们粗暴无礼的举止,塞壬身上浓烈的香气也掩盖不住那若隐若现的海腥,即便是头顶飘摇的魔法雪花,倘若你用手接住,一样会被手心的热气熏成一滩冷水,顺着指缝消失的干干净净。
还有那些古板的规矩、老套的说辞、冗杂的规则。
都是磨掉年轻巫师锐气的不二秘方。
比起这些,郑清更感兴趣的是第一大学的几位校长。
入学快一个月了,他与几位校长竟然缘铿一面,便是经常出现报纸头条的几位学院院长,他也闻声而未识人。
而这些大佬,据说都会在开学典礼上露个面。
距离庆典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四所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几座研究院的研究员,各位助教、讲师、教授,以及那些走起来都颤颤巍巍的老校工们,开始次序入场。
按照老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教授们站在礼堂侧面最高层向外突出的露台间,他们披着黑色的长袍,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轻言谈笑,神态轻松。
助教与讲师们的位置稍微低半层,与研究员们在一起,站在露台下的半封闭环廊中。
学生们则按照年级高低,从上往下排开。
大四的老生站在四层的走廊间,大三的老生站在三层走廊间,以此类推,08届的新生们只能老老实实站在第一层的环形长廊中。
与教工们相比,学生们就显得拘束了许多。
无论是高年级的学生,还是刚入校的新生,都谨言慎行,唯恐不慎被纠察队的人抓住扣了学分。
纠察队的人由学生会的干事与部分校工组成,他们安静的巡守在每层走廊之间,怀里抱着硬邦邦的记事板,随时准备把捣乱的小崽子们揪出去,收拾一顿。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郑清忽然抬起头,疑惑的四处张望着,推了推旁边的同伴。
躲在他怀里的小狐狸也转着耳朵,眼睛瞪得溜圆,蓬松的大尾巴停止了摆动。
“声音?”辛胖子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挤了挤眼睛,表情非常困惑:“除了鸟鸣狗吠之外……我没听到什么别的声音……还有那头小猪的哼哼声。”
其他几个人也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好像的确有点奇怪的声音…”李萌皱着眉,努力竖起耳朵,小脸憋的通红:“听上去有点耳熟……”
“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萧笑若有所觉,飞快的翻开了他的笔记本,急切的追问道。
郑清歪着脑袋,发现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很难描述。
就像潮起潮落、落雨纷纷,你可以找出许多拟声词、形容句来描述这些场景,但语言终归太贫乏与苍白,没有办法精确的描述其中的内涵。
“真应该多学点魔文,”郑清嘟囔着,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我发现魔文在描述与形容方面更精确,也更容易一点……模糊的来说,有点像早晨起来,群鸟鸣叫;也有点像梅雨时节,雨丝砸在树叶上的声响。”
“你比的完全不是一个声音……这怎么会一样呢?”辛胖子一脸怀疑。
“就像太阳升起与落下时的声音,还有星星哭泣的声音。”李萌板着手指,嘴里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喻。
“太阳升起还有声音?”张季信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还有星星哭泣,你确定不是自己在被窝里被幽灵吓哭了?”
李萌黑着脸,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飞起一脚,踹在了张季信的腿上。
郑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发现小女巫现在越来越喜欢踹人了,不知道跟谁学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蒋玉。
蒋大班长正抱着胳膊,眉头微微蹙起,手指轻轻打着拍子,表情十分专注,让人一眼望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噤声。”萧笑竖起毛笔,制止了几位同伴之间的争执,也唤回了走神的公费生。
郑清回过头,惊讶的发现大厅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出缕缕淡白色的雾气。
原本在大厅中央跳舞唱歌的塞壬、妖精们,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连盘旋在半空中的豆大光团也次第熄灭。
唯有头顶的漆黑。
仿佛深邃的宇宙一样,宁静、隽永。
一点豆大的火焰在这片漆黑中闪烁起来。
郑清瞪大了眼睛。
咚。
咚。
咚。
鼓声似乎从他的心底响起来了,豆大的火苗伴随着鼓点一颤一抖。
只是轻轻几下,便完全攫取了郑清的注意力。
短促而激烈的一段乐章,清晰标明开始的断点。
那些稀薄的雾气,伴着明快的鼓点,激昂的节奏,飞快的盘绕,振动,扩散,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神秘诡异的图案。
盯着那些图案,听着耳畔开始的缓缓流淌起来的音乐,郑清的眼前忽然浮现一幅幅画面。
枯寂的宇宙,黑漆漆,没有一丝生机。
一颗蓝色的,渺小的行星,犹如星辰大海之中的一粒枯沙,安静的盘旋在自己的轨道上。
一圈,一年,一年又一年。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恍若一道闪电破开重重迷雾,生命从这无限死寂之中迸发出一丝火星。
耳畔的音乐刹那间中断,似乎因为震惊而失音!
然后犹疑的,小心翼翼的笛声,探了一丝头;
断断续续,小号、长笛、低音提琴、大鼓,吐出了自己探索的声音。
视野无限扩大,郑清的感知似乎一瞬间冲进最微小的细胞之中。
耳畔,叮叮咚咚的钢琴,伴着重重和弦,还有悠长的号角,充分展现了时间飞逝的感觉。
细胞飞快的分裂,单细胞,多细胞,植物,动物,海里游,爬到地上,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生物进化史犹如一部快进的无声电影,在郑清面前飞快的展现出来。
音乐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丰富,郑清眼前的景色也随之越来越丰富。一股生命的感动从他的心底慢慢升腾起来,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充斥他的心田。
视线忽然拉远,随之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感粉碎刚才的安逸与和平。
巨大的陨石带着燃烧的火焰擦着郑清的鼻尖重重砸在那颗刚刚孕育了生命的蓝色星球上。升腾而起的烟雾,剧烈震动起来的板块,疯狂逃窜的生灵。
音乐又一次中断,郑清明确感受到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之,短促而激烈的弦音,刚劲而果断地敲击,一重强过一重,一浪高过一浪,气势狂暴,无可阻挡!
郑清知道,这是生命在宣泄自己的愤怒。
直到蓝色的星球慢慢恢复平静,音乐才随之渐渐低沉下来。
此刻的音乐却不在像之前那样丰富但庞杂,而是明确展现了两三个主题,
低音提琴、大提琴无可奈何,余音盘旋不止;小提琴、小号,跃跃欲试,不断冲击;钢琴、大鼓、夹杂其他郑清听不出来乐器交织在一起,音域不断扩大,转调越来越变化莫测,节奏越来越复杂多变。
地上奔跑的动物,海里雀跃的游鱼,天空翱翔的鸟儿,树梢间沙沙爬动的昆虫,草甸里嗡嗡作响的蚊蝇,无数生物挣扎的面孔一瞬间浮现在眼前。
然后,戛然而止。
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重新回归那个恢弘的大礼堂。
郑清用力眨眨眼睛,让脑子慢慢适应突然舒缓下来的节奏。然后茫然的看向半空,怎么突然没了?人类呢?后面的生物呢?那三个主题代表了什么?
礼堂里寂静无声,似乎刚才那激烈的音乐都是他的幻觉。
片刻之后,嗡嗡声轰然响起,从第一层迅速蔓延到顶层。
遗憾与意犹未尽的喧嚣充斥其中。
“终于感受到了,”萧笑重新戴上眼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狂热:“生命之音!灵魂的洗礼!第一大学新生的盛宴!”
“传说中的,通过音乐与画面的冲击,来净化你的心灵,让你充分感受这个世界的伟大与不凡,让你直接面对那神秘莫测的世界本源。”
“无与伦比……”郑清着迷的回想着刚才的音乐,回味着,赞叹着。
第二百四十一章 校长无名
乳白色的雾气在半空中翻滚着、扭动着,随着大厅四周嘈杂的声浪积聚而起,汇成数只栩栩如生的异兽。
有盘龙、卧虎、麒麟、飞凤等等,它们漂浮在半空中,足下生烟,鳞羽放光,神态兼备,顾盼生威。
异兽之上,又不知何时落下几座古朴的灰白色石台。
石台虚浮于半空,上接日月苍穹,下理龙凤麒麟,锚定整座大厅,给人一种稳稳当当的感觉。
几道陌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石台上,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因为他们的出现没有引起丝毫波动,所以直到高台上的教授与高年级学生们端正态度,开始行注目礼时,位于一层走廊中的大一新生们才霍然惊觉,渐渐安静下来。
郑清定睛望去,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石台上的身影虽然有些模糊,却不知为何,能够轻而易举的攫取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法挪开视线。
“这是气场引力效应,”萧笑细如蚊呐的声音忽然在郑清耳边响起:“高等级的巫师时时刻刻都在散发某种特殊的气场,在魔力与精神的共同作用下,低等级的巫师会不由自主的关注这个气场等级差别越大,这种引力效应就越强。”
郑清咬着牙,试着努力移开视线。
但那几道身影仿佛黑洞一般,他越挣扎,目光就越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他们身上。
“放轻松,不要抗拒他们的气场,可以试着闭上眼睛。”萧笑继续说道:“那是第一大学的几位校长,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等级差异太大所以不要试图用你的精神抗拒他们的存在,那是非常不魔法的行为。”
郑清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
果然,他的浑身上下立刻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他立刻偏过头,不敢继续直视那几个身影。
“他们那几位校长都是什么级别的?”他放缓自己的呼吸,低声问道。
“超越大巫师的级别,有人称之为巫使。”萧笑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有关那个境界的论述与著作非常稀少,即便书山馆中也没有几本不要想着去借阅,那几本书被收藏在书架迷廊的最深处,只有拿着教授的批条才能在专门的室阅读。如果你不想被章先生拎着耳朵扔出来,最好不要打它们的注意。”
郑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发出一声惋惜至极的叹息。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他轻声嘀咕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用力扭过头,重新看向那几个身影:“哪一位是校长?”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以至于说话稍稍有点语无伦次:“好几个身影,上面的,哪一位是校长?正的校长?”
“自然中间那位,笨!”这一次萧笑没有说话,反而是站在旁边的李萌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除了校长大人,这座大厅里,谁还有资格站在最高的地方、最中央的地方?”
“也许是司仪”张季信压低声音,在后面抬杠。
李萌头都没有回,小腿一勾,又是一脚踹在了红脸男生的袍子上。
郑清眯着眼,努力调整焦距,试图看清最高处的那个身影。
然而徒劳无功。
虽然他能看到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但在缭绕的云雾与莫名的影响下,仍旧看不清那副神秘的面孔。
“离得太远,”他忍不住嘟囔着:“看都看不清一点也不亲民。”
“这是为了我们好,”张季信难得卖弄了一次:“我听我哥说,几位校长因为境界太高深了,时时刻刻都处于被世界排斥的情况下注册级别以下的巫师在他们身边,会被动接受强大的精神压迫,一个不慎,就容易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此外,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空间都是扭曲的。”萧笑在旁边补充道:“就如水中望月一般,你看他们在不远处,但也许我们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比遥远就算是面对面,我们也许都隔了千万里远。”
“更主要的是他又不是巫盟的执政官,不需要我们投票决定他的位置,摆出那副亲民的态度给谁看?!”辛胖子终于忍不住,回头吐槽了一句:“还有,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不怕被扣分吗?”
“我学分多,不怕!”郑清低声怼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张季信则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胖子:“难道你真的要洗心革面做个乖学生?”
胖子脸上迅速泛起一层蓝气。
“安静点!”蒋大班长终于回过神,瞪了几位男生一眼,威胁的举起手中的记事板。
男生们立刻闭上了嘴吧。
但仅仅过了几分钟,郑清便又一次忍不住推了推萧大博士。
“校长叫什么名字?”他小声问道:“我记得走进第一大学上面好像没有介绍这方面的信息另外两位副校长的介绍倒是很全面。”
“无名。”萧笑嘴唇微微扭动着,隐晦的瞟了一眼蒋玉。
郑清注意到女班长正疑惑的转头四处张望,似乎想看看谁在说话,但刘菲菲立刻凑到她旁边,似乎在小声询问什么问题。
“哪个无,哪个名?”年轻的公费生抓紧时间追问道:“口天吴?鸣叫的鸣?还是姓名的名?或者是明天的明?”
“一无所有的无,名字的名!”萧笑无奈的叹口气,把他的笔记本摊开,塞到郑清鼻子底下:“我们的校长大人没有名字所以巫盟的人渐渐把他叫做无名校长了。”
郑清目光落在笔记本那硕大的无名两字上,惊诧不已。
第一大学的校长竟然没有名字!
真是件滑稽的事情。
“如果说,他在隐藏自己的真名,免得被人诅咒,也许我能更理解一些。”郑清皱着眉,连连摇头:“但是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实在是太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目光顺着笔记本上的注释向后滑去:
“出生年月不详年岁不可考境界未知现担任第一大学校长,同时兼任巫师联盟大巫师会议荣誉主席,银河猎户臂审判院院长”
还没等他看完,一只粗壮的大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萧笑脸色一变,飞快的抽回了他的笔记本。
郑清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可惜,耳边就传来唐顿的警告声:
“你们几个,不想被扣分,就不要说话了安静点,校长们要下来了!”
郑清猛的抬起头。
半空中,那些云雾化作的异兽正随着校长们的身影一点点扭曲、变形。
化作一道华美的云梯。
从虚空石台落到了第一大厅的地面上。
无名校长摄步前行,长袍猎猎,衣袂飘摇,带着其他几位副校长,踩着云梯,一步步来到新生们面前。
氤氲匝地。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两位副校长
庄周有云: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无名者,天地之始也。
又有素问云: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嗜欲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
意思是,圣人会顺天应人,举止喜好与俗人无异,不嗔不怒,不急不躁,安逸愉悦,悠然自得。
郑清看着十多米之外的那个高大身影,脑子里飞快的流转过这些念头。
也许,校长不是没有名字。
“名无名,实非无名。”年轻的公费生忍不住低声念叨了一句。
旁边的萧笑眼睛一亮,扶了扶眼镜,抽出毛笔,把这句话攒到了他的笔记本上。
从正面对比,走下云梯的校长们并不比其他教授高大许多。
但对长廊后的新生们而言,这些身影仍旧显得那么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无名校长站在最前方。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也许校长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气场,郑清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一些了——然后他忍不住有些失望。
校长大人相貌称不上俊美,仪态也谈不上威武。
虽然身材高大,但他似乎有些发福了,黑色的长袍披在身上,显得稍稍有些紧绷。只不过长久以来养出的气势很好的掩盖了这点,使得新生们在他面前会下意识忽略这些缺憾。
他的脸膛微黑,额头很宽、很高,长长的头发打理的整齐干净,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堆在脑袋后面。
他的眼睛很亮,嘴唇发紫,衬着那微黑的脸庞,给人一种雍容自若的感觉。
郑清觉得,不论是这幅魁梧的身材,还是略显霸气的形象,都与他心底那个睿智慈祥的老头有着很大的差距。
不论是书山馆的藏书,还是校外的邮报,提及第一大学的校长时总是一副和光同尘、言笑晏晏的模样——因为他的影像无法被普通魔法拓印,所以郑清一直以为自己的校长会是一个笑眯眯的和气小老头。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郑清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第一大学最权威的人物。
无名身为第一大学的校长已经很久了。
久到从建校伊始,除了他,第一大学再也没有第二位校长——当然,按照不同的计算口径,几个学院对于建校时间的说法并不一致,但按照所有学院都认可的时间来计算,无名担任校长也超过六十年了。
六十年,一个甲子。
在白丁世界,这段时间足够让一个人从黄发垂髫变成耄耋老人。
但无名校长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入校前的一段时间,郑清曾对第一大学的种种非常感兴趣,包括第一大学的校长,他也翻阅过许多资料。
越看越纠结。
且不论所有资料中,这位校长都没有名字——所有资料在论述时都会直接用‘校长’指代他——单单他在担任第一大学校长之前的历史,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担任校长之前,就已经活了很久了。
至于多久,郑清一直都没弄明白。
不过当他在某本野史的犄角旮旯中看到,无名校长在两千年前曾经收下三千弟子的逸闻之后,他就放弃了继续探索的**。
壕无人性。
与他的资历相比,无名校长具体的修为法力就是另外一个谜了。
史书中关于校长的可靠记载,多是一些风花雪月、舞文弄墨、调教弟子的事情。从来没有类似秦皇一怒镇杀上古大妖、奥古斯都沐血连屠巨龙之类的故事。
以至于许多野史中都流传,无名校长除了活的久一点,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神通法力。
只不过从来没有巫师能够验证这些传言。
因为在他们面对无名校长之前,还需要越过第一大学的诸位资深巫师。
比如现在的两位副校长,石慧女士与若愚大师。
建校以来,关于第一大学几乎所有众所周知的冲突,都是副校长们出手解决的。
若愚副校长主管校工委。
虽然被称为大师,但他并不是一个光着脑袋、披着袈裟的出家人。相反,这位大师是一位矮个子、干瘦的小老头。
没有学生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大师,许多高年级学生都恶意的猜测,也许因为这个小老头是整人大师——他从来都不讨学生们的喜欢。
平日里,他总是穿着厚重的、几乎拖到脚底的黑色长袍,大半个脑袋都隐藏在毛茸茸的衣领后面,只露出一双狭小的、宛若蟑螂一样的小眼睛。
宽大厚重的皮鞋在他脚下显得格外轻巧。他拄着一根银制狼头的金属拐杖,仿佛幽灵一样出没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还经常静悄悄的站在教室后面,默默的盯着那些违法校规与课堂纪律的学生,然后让校工委在月末送去一张鲜红的处罚通知书。
与他相比,石慧女士就显得更受欢迎一些。
她是第一大学的教务长,也负责主持教授联席会议。
与校工委不同,教授联席会议的成员都是在职的教授、讲师、还有助教。他们是学校最强大的法师,是学校最稳当的支柱。他们的地位很超然,除了教学、做研究与实验外,教授联席会议很少会干涉学校日常的事务。
所以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石慧女士就是一位闻其名而未受其害、其行高远、其人可敬的强大巫师。
年轻公费生的目光并没有在石慧副校长身上停留多久。
但仅仅是短暂的打量,他就能够知道,她是一个干练的女人。
所有人都会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无论是她干脆的短直发式、还是她干净整洁的衣着打扮,甚至她那细薄的抿成一条细线的嘴唇都显得那么简单、直接,仿佛一条线按照明确的纹理盘整、集束而成。
她的口碑也很好,一直以公平公正与雷厉果断被诸位年轻助教们称赞。
如果说若愚大师像一只蟑螂一样,学生们不知其所在但看到又会恶心、恐惧,而且怎么也消灭不干净。
那么石慧女士就像一柄短刃,简单、直接,锋利、无双,清晰、明白。
与无名校长不同,第一大学的副校长已经换过数茬。
卸任的副校长们往往会顶着一个荣誉头衔,继续在教授联席会议上发光发热。参加参加学校的庆典、写一写工作建议、指导一下年轻巫师们的实验工作、然后在冗长的会议上打盹儿。
比如类似今天的开学典礼。
在三位校长身后站着的,便是一些早已退休的副校长以及学院院长们。
这些稀疏的身影与其他的教授们,安静的站在无名校长身后,将那个原本就很高大的身影衬托的更加雄伟。
第二百四十三章 校长的演讲
“新的学期,意味着新的起点,新的开始。”
“新的学员,代表着新的思想,新的希望。”
“我们这些老人,终将远去。”
“就像历史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就像早上**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生当如夏花般绚烂,亦当如烟花般灿烂。”
“在这里,没有人会沉寂。”
“总有一片属于你的天空,静待绽放。”
第一大厅里的气氛有些肃穆。
天花板下那些斗大的光团已经重新亮起,正顺着复杂的路线回环游走,洒下一片光辉,洒出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四所学院的新生们已经走出长廊,汇聚在无名校长身前。
四种不同颜色的长袍泾渭分明,排着长长的、整齐的队伍,沉默的站在高台下,安静的聆听那个有些苍老、但充满智慧的声音:
“第一大学能够得到你们的青睐,是学校的幸运;你们最终选择了这所大学,也是你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有机会感受思维在碰撞与摩擦中的进步,有机会享受智慧经过时间沉淀后的历久弥香,有机会见证一位又一位巨人的崛起,一颗又一颗巨星的绽放!”
“这是我们第一大学每一位教职工的荣幸与愿望。”
“正如你们看到的。”
“第一大学代表了巫师界的进步与包容。”
“就像学校那个正三棱体的标志所展示的那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面。”
“每所学院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他们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们都将是第一大学的成员。”
“所以,我希望,每一位走进校园的新生,都能用包容的、积极的心态,来面对兄弟学院的同窗们。”
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从阿尔法学院洁白色的法师袍上流过,悄悄撇撇嘴。
自从老姚确认他中了魇咒之后,他原本从奥古斯都那里获取到的些许包容与好感已经荡然无存。
只剩下与瑟普拉诺之间的冰冷交易。
古人说的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愿意包容,但不代表同意放纵。
显然,与郑清抱着相似想法的新生并不在少数。学生的队伍中虽然没有骚动,但某种奇妙的气氛已经悄然弥散开来。
大家用目光与表情互相交流着,沉默的回答着校长的期盼。
无名校长悄然叹了一口气。
“你们被划入四所不同的学院,并不是因为你们有什么不同。”
“如果这样理解,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断言,每一位巫师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与众不同的。”
“恰恰相反。”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巫师世界一份子,巫师与巫师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不过是因为学校用不同的方式录取,所以你们才走进了不同的学院。”
郑清的皱着眉,觉得校长的这番话非常矛盾。
既然知道不同的录取方式会造成分裂与隔阂,为什么不采用相同的方式来甄选学生呢?
这算是人为制造矛盾吧。
果然,校长的下一句话给出了非常清晰的答案: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如果没有了比较与竞争,第一大学也许会成为一潭死水……一潭绿汪汪的,令人绝望的死水。”
“就像我最开始所讲的那样。”
“第一大学是你们的第一大学,是我们的第一大学,也是巫师世界的第一大学。”
“这座大学承载了太多的责任……与希望。”
“我们必须一直前进、毫不停留的,始终前进!”
讲到这里,无名校长中止了自己的演讲。
他扯开领口的扣子,似乎脖子上那脆弱的纽扣束缚了他的某种情感。
掌声如狂风暴雨般骤然响起,从四层之上的露台一直蔓延到大厅中央。
教授们、校工们、高年级的学生们、还有刚刚入学的新生。
所有人都用力拍着巴掌,宣泄他们的情绪。
这番宣泄似乎把校长都吓了一跳。
他的嘴角勾了勾,抬起手,制止了学生们的赞扬。
“你们被分入了四所不同的学院。”他重复着,目光从红袍的九有学生队伍上滑过,落在白袍的阿尔法队伍上、然后再滑向黄袍的亚特拉斯队伍、还有蓝袍的星空学院队伍。
所有新生都挺起胸膛,努力展现自己最精神的一面。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阿尔法学院凭借天赋筛选学员;九有学院通过考试录取新生;亚特拉斯看重的是每个人的信仰;星空学院则更注重你们的实践能力。”
郑清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能把星空学院那群战斗狂的选拔方式说的如此雅致,果然与报纸上那位和光同尘的老人一脉相承。
“毋庸置疑,这样的区别能够更好的锻炼你们的能力。”
“也无需讳言,这样的分院会在学校中造成一些分歧。”
“学校会鼓励你们发扬各自的优点。”
“但是,学校不会放纵你们不同思想与特质之间毫无节制的碰撞!”
“学校不会任由这些分歧变成割裂、割裂造成敌对。”
“你们需要领悟不同学院的本质,看到自己的弱点,知道自己的不足。”
“天赋,才华,铸就了阿尔法学院的银白交叉。天赋在血脉中传承、才华在智慧种积累……但它们都会在自由下绽放。阿尔法,你们不要在交叉里故步自封,要学会用平等的眼光面对这个世界,要找到自己的信仰,然后实践你们的智慧。”
白袍的新生们肃然挺立,对于能够第一个获得校长的评价显得异常自豪。
“平等,公正,是一切考试的基础,也是九有学院的基础。但是过多的内部竞争会消耗你们的精力,森严的评分体系会束缚你们的思想,沉重的课业负担会压制你们的灵感……同学们,你们还年轻,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放飞你们自由的灵魂,找到你们的心灵之光,在星辰与大海间追逐梦想吧!”
九有学院的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番话非常对他们的胃口。
当然,就像所有的演讲一样,对于九有学院深受考试荼毒的学生们来说,这番话同样没有什么卵用。
只不过跟大家干了一碗心灵鸡汤罢了。
“信仰是亚特拉斯的选择。但总有人会混淆这个概念,把信仰单纯寄托在我们头顶那些不可知、不可名状的存在身上;或者把希望、自由、人世间的真善美当成了某种信仰……这是伪信者。真正的信仰,是选择…我不会强求你们求同存异,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真正体会自己所侍奉的——祂们都是慈爱的父,你们也应该是友爱的孩子。”
亚特拉斯的队伍中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新生都表情严肃的看着校长。
没有人反对与抗议、也没有人支持与欢呼。
如同这所学院一贯的作风。
沉默、安静,坚如磐石。
“还有星空学院。我喜欢你们简单粗暴的作风!”
星空学院的队伍里发出一片乱哄哄的笑声与叫好声。
郑清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
也许整座大学,那些蓝袍子,才敢在校长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校长笑着,举起手,压了压,制止了星空学院年轻巫师们的躁动,补充道:
“但是,我希望你们在战斗结束,休息的时候,更多的思考一下人生、抬头看一看星空;要记住,你们的战场在校外,你们的敌人是妖魔……还有更重要的,石慧副校长又一次抗议学校的预算超标,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所以我希望你们这个学期降低学校公物的损耗率,降低校医院的入住率,让我们可爱的石女士脸上多一点笑容!”
这一次,四所学院的新生们都笑了起来,甚至站在二层三层等更高处的学生、教授们也笑了起来。
郑清低声笑着,抬头看了一眼无名校长身后的石慧女士。
她板着脸,嘴唇抿的紧紧地,面无表情。
没有她的支持,大厅里的哄笑很快就消散了。
“天赋与才华、公正与平等、还有信仰、还有斗志!”
“这,就是你们在第一大学的选择!”
“红色的方圆、银色的交叉、金色的三角、蓝色的新星……你们这些刚入学的年轻人啊,要感受各种学院的内涵,理解你们各自的荣光,继承它们,传承它们,发扬它们。”
“你们,是巫师世界的未来与希望。”
“这是学校对你们的要求,也是这个宇宙对你们的要求。”
“当你们站在这里仰望星空,我不要求你们从复杂的星象中看到未来的路,也不奢望你们的袍角不被命运之河的河水打湿。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自己脚下踏着的泥土。”
“这里是开始的地方,也是唯一的地方。”
“现在,由你们学院的院长,为新生颁发校徽,以及院徽!”
……
第一大厅上方。
露台下的半封闭环廊中。
希尔达助教捏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大厅中央的校长大人。
“有没有觉得……今年的校长有点不一样?”他蹭了蹭旁边的托马斯,耳朵上的铜环撞到脸颊的银钉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感觉今年演讲的内容更丰满一点……嗯,更有内涵。”
“也许这才是校长真实的水准。”托马斯低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希尔达的问题。
“噤声!”张羽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这座大厅有上百位巫师耳目都比你们聪明……我不希望助教团流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
希尔达干笑着,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锁的动作。
托马斯则沉默的盯着大厅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
目光幽幽,表情深沉。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由与正义
徽章,是身份的标识。
每位第一大学的老生袍子上,平日里都会挂着两块徽章。
一块是第一大学的正三棱体标志,另一块则是各自学院的标志。
九有学院的徽章看上去像是一枚铜钱,圆形方孔,上面蚀刻着细如蝇头的符文;阿尔法学院的徽章相对简单一点,是用一小段银丝绞出的‘a’图案,银丝上也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亚特拉斯的徽章则更简单,仿佛一个三角铁,只不过它的颜色是金色的;四所学院中,唯有星空学院的徽章相对复杂一些,却也不过是一副六芒星的模样。
据说这些徽章上有学校的大巫师施加的强大魔咒,佩戴之后不仅能够帮助学生们集中精神,还能防尘避暑、抵抗许多小恶咒,因此颇受大家欢迎。
只不过新生们只有参加过开学典礼之后,才能从各自院长的手中拿到这两块沉甸甸的金属标志。
校医院的贝拉夫人在为郑清治疗时,就曾经抱怨过这种死板的规矩。
“如果你们刚刚入校就带上徽章,不要说这种下三滥的魇咒,就算五毒咒、瘟黄咒,等闲也落不到你们头上。”胖乎乎的护士长大声抱怨着,用力给郑清灌下一大杯灰扑扑的符水,好悬没把他给呛死。
当时郑清的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抱怨。
但这并不影响他为此留下的深刻印象。
第一大厅。
新生们已经重新回到石柱后的围廊之中。
无名校长脚下的石台也再次缓缓向半空中升去。
白色的雾气重新从黑暗中翻滚出来,化作古木、巨人、异兽等不同形象,托在那块灰扑扑的石台下方。
一个矮胖的身影穿过雾气,走到大厅中央,站在那繁杂的阵眼之上。
“阿尔法的新生!”
她鼓着眼睛,红色的鬈发被宽大的帽兜遮住,显得更加矮胖了许多。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那洪亮的声音:
“阿尔法的新生,出列!”
白色的袍子仿佛月下的潮水一样向前涌起,此起彼伏,最终停在了女巫的身前。
女巫的身影仿佛一道坚固的堤坝,横亘在白袍们面前。
郑清注意到了林果矮小的身影。
他站在阿尔法队伍的最前方,宽大的院袍被拖在了脚下,看上去显得有些邋遢,站在他旁边的黑山羊不时咬起他的袍角,避免年轻的小男巫不慎跌倒。
但这幅有趣的场景并没有引起郑清调侃的心情。
他的目光集中在另外一件让他吃惊的事情上。
“爱玛教授?”郑清环顾左右,他的语气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是阿尔法学院的院长?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她不是给我上课的教授吗?”
“谁规定阿尔法学院的教授不能给我们上课?老姚的魔法哲学课上还有研究院的那些注册巫师呢”辛胖子斜着眼,瞅着年轻的公费生,嘲笑道:“而且,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你这种事情……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还需要特殊强调吗?”
郑清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知道我们学院的院长是谁吗?”萧笑忽然转过头问了一下。
年轻的公费生眨眨眼,最终安静的摇了摇脑袋。
这一次,连张季信、蒋玉等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人给我们说过这些事情……不是吗?”年轻的公费生嘟囔着,理了理红色长袍的衣领,有些局促不安:“而且《走进第一大学》上面也没有院长们的介绍。”
“所有事都要别人告诉你么,”萧笑尖刻的说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什么时候都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郑清黑着脸,挤到萧大博士面前,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个头差距。
萧笑比他矮半个脑袋。
波塞冬的脑袋从他的帽兜中弹出来,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张狂的咧嘴大笑。
“幼稚……你跟你的狗一样幼稚。”萧大博士板着脸,抱着笔记本转过头,看向正在场间接受徽章的白袍巫师们。
“波塞冬是狐狸!”郑清纠正道。
……
“阿尔法学院新生!”
司仪教授站在新生队伍的斜前方,捧着一本厚重的花名册,声音洪亮的说道:
“阿尔法的新生,听到名字后,请顺序上前,接受徽章。”
“你们的动物伙伴可以与你们一起上前,接受祝福。”
“现在,请第一位新生。”
“林果!”他叫出了第一个名字。
小男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似乎随时都会扑倒在地上的样子。
这让许多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与之相比,他旁边那头黑色山羊走起来却显得四平八稳、仪态端庄。
爱玛教授板着脸,严厉的看着他,直到林果站直了身子,才从小精灵的托盘中拿出那两块银色的徽章,挂在小男巫的胸前。
场外。
年轻的公费生似乎忘却了几分钟前的龃龉,蹭了蹭旁边的萧大博士,小声问道:“你说,阿尔法的徽章是不是纯银的?”
“不知道。”萧笑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郑清‘切’了一声,重新把目光转向大厅中央。
林果已经跟着黑山羊回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兴高采烈的举起手中的徽章,向每一张他认识的面孔挥舞着。
蓝色的小精灵们穿着轻薄的白纱,捧着银制托盘,排着整齐的队伍飘在每一位新生的肩膀上方,仿佛一位位天使一般。
每一个新生接受徽章之后,小精灵们都会提着银盘,飞快的转向大厅深处,消失在那深邃的幕布后。
“还要多久……”李萌拽着她表姐的袍子,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安静!”蒋玉揪着她的耳朵,小声的、严厉斥责着小女巫。
鸽子小白蹭着小女巫有些发红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安慰声。
李萌扁扁嘴,最终没再抱怨。
一百多名新生,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
爱玛教授却不厌其烦,一个、又一个,非常认真的为每位新生亲手别上那两枚徽章。
绶完徽记,爱玛教授站在一众新生前面,平静的开口,道:
“天赋,是源于我们血脉的礼物。”
“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自己的天分。”
“在阿尔法学院,你们能够充分发掘自己的潜能,展现自己的才华!”
“正义,是让人人各得其所;自由,是要学会放弃。放弃我们不擅长的,展示我们所擅长的——这就是我们的追求!”
“为了自由与正义!”阿尔法的新生们挺起胸膛,目光坚定的看着爱玛教授。
爱玛教授重重的合上手中的法书。
一道道白光穿透她脚下的法阵,射向头顶无尽的黑暗。
几秒钟后,耀眼的白光忽然从虚空中流淌而下,仿佛一挂长河,淹没了白袍巫师们的身影。
整个第一大厅都笼罩在乳白的色彩之中,这座古老的建筑仿佛一瞬间化作伊甸园中的圣境。
郑清忍不住抬起手,挡在面前。
他的眼睛被这些白光刺的生疼。
第二百四十五章 平等与公正
波塞冬把身子藏在郑清的帽兜里,只露出两条前腿,搭在主人的肩头。
它抖动着大耳朵,睁着一双湛蓝的眸子,好奇的打量四周,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缩回那温暖宽大的帽兜里。
在它的周围,其他宠物们也显得有些警惕。
鸽子小白站在李萌的肩头,焦躁不安的转动着脑袋,喉咙里发出持续的咕咕声;刘菲菲的那条大蛇挂在她的脖子上,像一条闪闪发亮的围巾,蛇脑袋与尾巴打了个结,也堆在她的帽兜里;蒋玉的臂弯上则挂着那只毛绒熊,郑清注意到这头贱熊的嘴巴已经被人用绳子牢牢捆住了。
与这些熟悉的小东西相比,郑清还见到了许多新鲜的面孔。
马修的宠物是一只红色的蝙蝠,浑身上下晶莹剔透,远远看去,仿佛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唐顿则在手心托着一只巨大的八脚蜘蛛,即使隔了几米远,郑清也能清晰的看到那只大蜘蛛腿上黑色的刚毛;最令人不解的是伊莲娜,她竟然养着一只大乌鸦。
“噢,我仿佛看到了不祥。”辛胖子凑到郑清耳边,阴阳怪气的说着。
他的怀里抱着橘猫团团。
因为没有宠物,所以他以一根鸡腿为代价,把这头肥猫拐来充数。
不得不承认,胖子的眼光非常敏锐。
虽然身材有些走样,但作为近十年来连续占据‘巫师最喜爱宠物榜’榜首的动物,团团在班里一亮相,便吸引力许多女巫的注意力。
许多人都一边大叫着可爱,一边恶狠狠的蹂躏着肥猫的皮毛。
“没有巫师喜欢乌鸦,”胖子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东瀛岛上的那些矮子。”
“也许你看错了,”郑清犹豫着,小心打量站在伊莲娜肩头的那只黑鸟,不确定的说道:“那也可能是一只八哥……你知道,八哥跟乌鸦长得很像。”
似乎是为了解释他的这番话,伊莲娜肩头的黑鸟转过头,张开嘴,呱的叫了一声。
郑清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辛胖子把团团捂到脸上,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肥猫的四条腿懒洋洋的吊在半空中,圆乎乎的胖脸上完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劳资的脸都被丢尽了,团团的胡须抖了抖,眼角似乎瞟见他最近正在追求的那只波斯猫,她正瞪着一双异色的眼睛惊讶的看向这里。
阿嚏!
肥猫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在胖子的头发里吐了一滩口水。
胖子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黑乎乎的虚空。
郑清低下头,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九有学院新生做准备!”
司仪教授洪亮的声音重新在第一大厅响起。
阿尔法学院那些银白色的袍子正缓缓向围廊中退去,仿佛海水落潮,留下一片空荡荡的世界。
“九有学院新生,请上前接受徽章。”
红袍子们得到命令之后,齐刷刷向前蠕动着。
郑清咽了一口唾沫,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随着周围的人,列着整齐的队伍,向着大厅中央挪动着。
“听到名字的同学,请顺序上前,接受徽章。”
“你们的宠物伙伴可以一同接受院长的祝福。”
“请大家保持安静有序的纪律。”
随着司仪教授絮絮叨叨的声音,一道高大的身影穿过缭绕的白雾,走到九有学院新生们面前。
油亮的大背头、蜡黄的脸色、笑眯眯的小眼神,与他上课时的模样几乎毫无区别。
唯一的例外只有那根烟斗。
也许因为今天是开学典礼,现场的气氛有些肃穆,也许只是因为有诸位领导在旁边站着,老姚的手里最终没有抓着他那根黑乎乎的烟斗。
郑清麻木的看着他。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耳边传来辛胖子细如蚊呐的声音。
郑清苦笑一下,发现的确很奇怪。
平日里熟悉的教授忽然变成了九有学院的院长大人,他竟然一点也惊讶不起来了。
鉴于不久之前爱玛教授出现带来的冲击,除非现在有人摆了一副素描在他面前,指着上面的简笔画小人说,这是他们学院的院长,他也许才会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失态。
老姚温和的对新生们眯眯眼,习惯性的挥了挥手。
这让许多人都轻声笑了出来。
还是熟悉的风格、还是熟悉的教授。
“有请九有学院第一位新生,刘菲菲同学上场。”
瘦削的女巫紧紧攥着吊在身体两侧的大蛇身子,脸色涨的通红,看上去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那条大蛇仿佛已经灵魂出窍了,任凭女巫把他的身子攥的发白,仍旧乖乖不动,软绵绵的吊在她的脖子上。
走到老姚面前,她二话不说,先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郑清隐约听到高层露台上教授们的轻笑声。
如果是我,肯定不会鞠躬,太尴尬了。
他在心底暗自琢磨,就算是鞠躬也不会这么大幅度。
没等他继续多想几秒钟,司仪教授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郑清同学,请上前。”
很明显,九有学院的名单是按照入学成绩来排列的。
郑清脸上挂着硬邦邦的笑容,仿佛一个木偶一样向前挪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姚教授面前的。
身后似乎传来许多熟悉的、细微的笑声,郑清来不及分辨,也没有心思分辨。
他非常担心自己在走路的时候跌倒,成为整座大学的笑柄。
看啊,那就是九有学院今年的公费生,上台走两步就跌倒的家伙!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老姚的嘴唇似乎在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波塞冬一反往日的调皮好动,把整个身子蜷进他的帽兜里,连耳朵都不肯露出来。
直到胸前的袍子重重一坠,才把年轻公费生的思绪拽了回来。
他低下头,右胸口上挂着两枚闪亮的徽章。
“下去吧。”耳边传来老姚温和的说话声。
他如释重负,快步回到了队伍中。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队伍里每个人的左肩上方都飘着一只托着红铜托盘的蓝精灵。
“我们旁边刚才有小精灵吗?”他挠了挠帽兜里的小狐狸。
波塞冬哼哼唧唧的翻滚着,没有回答。
与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相同,萧笑仍旧是最后一个拿到两枚徽章的人。
当他走回队伍中后,老姚抬起手,示意大家注意:
“没有人生而知之,没有人生而贤之,没有人生而圣之!”
他站在所有新生面前,用严肃的口吻告诫道:
“天意之下,众生平等;”
“众生所求,天道酬勤!”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
“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这就是九有的思想。”
“这就是公正与平等。”
第一大厅的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环廊后,其他学院审视的目光落在每一位九有新生的身上,显得沉重、令人窒息。
九有的新生们默默挺起胸膛,沉默的看向自己的院长。
郑清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承接到了虚空中的某种意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仪式之后
“宇宙是一片黑暗的森林!”
“世界是一口野蛮的洞穴!”
“你们要用手中的剑,刺破沉沉的夜幕!用沸腾的血,点燃星空的光辉!”
“天发杀机,那就与天斗!”
“地发杀机,那就与地斗!”
“人发杀机,那就与人斗!”
“我们的灵魂永不凋谢!”高大的星空学院院长抬起双手:“生命不息……”
“战斗不止!”蓝袍巫师们疯狂的挥舞着拳头:
“战斗!战斗!战斗!”
……
……
“真是一场复杂、冗长的仪式啊。”郑清感受着第一大厅里剧烈起伏的魔法波动,搔着波塞冬的下巴,喃喃道。
小狐狸舒服的眯着眼,大尾巴吊在半空中一下一下的摆动着。
就连星空学院新生们的怒吼声,也没有把它从小憩中惊醒。
回到环廊之后,小狐狸就从帽兜里跳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与欢快。似乎大厅中央那道复杂的魔法阵对它有某种神秘的威慑力。
“这不是人们所向往的吗?”萧笑抓着毛笔,在嘴里舔了舔,摊开笔记本,飞快的写着什么。
他的那只老乌龟仿佛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坠在他的帽兜里,一直没有动静。
“向往?!”郑清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你在开玩笑吗?人们会向往这种东西?”
也许他的质疑声稍微大了一点,周围的几个同学都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萧笑终于放下来手中的毛笔。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墨汁,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他表情严肃,语气也非常认真的解释道:“没错,人们一直追求的就是这种东西……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某种仪式感的东西。”
紧接着,他又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喜欢混乱还是秩序?”
“你喜欢战争还是和平?”
“你喜欢规矩吗?”
郑清有些摸不着萧大博士的意思,但凭借着近二十年培养出的直觉,他下意识的选择了某些好看的字眼:“和平自然是比战争要好一些……秩序也是,肯定比混乱要强。”
“至于规矩,”他想了想,谨慎的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规矩具有双面性。”
萧笑抱着他那本厚重的笔记本,低着头,审视的看着面前的公费生,语气显得有些不满:
“简单点!”
“规矩也是好的。”郑清飞快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萧笑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向大厅中央,那里,亚特拉斯的学生们正在进行聆听院长最后的训示。
……
……
“信仰是意识的升华,还有对个人意志的肯定。”
“你所践行的道路,就是你的信仰。”
“有人信仰头顶的星空,有人信仰心底的道德,还有人信仰众生福祉、万世大同。”
“我们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构筑着我们信仰的基础,为我们的信仰提供不竭的精神动力。”
“这是一个还有信仰的世界!”
“这是一个值得拯救的世界!”
“这是我们生与死的所在!”
亚特拉斯的院长安详的看向自己的学生:“我们的圣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黄袍巫师们语气庄严,神情肃穆。
金色莲花仿佛涌泉一样从他们脚下那纵横交错的魔法阵中喷薄而出,撞在亚特拉斯新生的身上后,犹如幻象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
……
“所有的智慧种族,包括你眼中的野兽、幽灵、甚至于妖魔,都更能接受有秩序、有规矩的生活。”
“即使这种秩序需要它们付出某种程度的代价。”
“唯有秩序,能够集中起个体有限的力量,维护整个种族的利益——从世界的角度来说,种族的休戚对每个个体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萧笑说道这里,突然转头看向郑清,抛出另一个问题: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无形的秩序,在现实生活中的具现是什么?”
“你是说这些仪式?”郑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自从诞生在这片宇宙之中,人类就一直在与内心那强烈的不安全感做斗争。”萧笑抬起头,看向第一大厅的屋顶。
白雾散去后,魔法天象重新出现在悬穹之下。
密密麻麻的光点宛如真实的星空,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内心的倒影,反映着的,是外面的真实世界。”
“而这些仪式与规矩,就仿佛真实世界的秩序,为我们的内心构建起一层坚固的堡垒。”
“让我们能够勇敢、坚强的面对任何挑战。”
萧笑按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头顶的星空,有些出神。
“听上去很复杂的样子……”郑清茫然的看着大博士,感觉他刚才似乎讲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
不明觉厉。
波塞冬似乎也终于受不了萧笑的聒噪,懒洋洋的从郑清怀里爬起来,顺着他的肩头一跳,蹦到了李萌的怀里。
小女巫喜上眉梢,把自己的鸽子顺手一丢,乐滋滋的帮小狐狸梳理起长毛来。
鸽子小白愤怒的咕咕叫着,气冲冲的飞到蒋玉的肩头去了。
“就拿凡俗世界的白丁们来说罢。”萧笑皱着眉,试着用郑清能够听懂的例子来解释。
但郑清的关注点显然有些跑偏:“你还知道白丁是事情?”
“那些信奉权威的,”萧笑瞪了他一眼,强调道:“并非厌弃自由,而是权威能够更有效的带来安全感……而那些凭借契约为纽带组织的社会,人们信奉的契约,也能够为他们带去安全感。”
“比如我们学院,考试才能让人信服……而阿尔法学院,家谱显然更有说服力。”郑清立刻举一反三。
“非常准确。”萧笑显然非常高兴有人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小到家族、学院,大到国家、社会,这些道理其实是相通的。”
“无论是那些古老的家族、还是新兴的势力,亦或者我们学校,人们坚守规矩,并不是欣赏它繁杂华丽的外表,而是它们背后的安全感。”
“嗯嗯,非常正确,非常正确。”郑清敷衍着,心思早就跟着大厅中央新出现的一个身影转了起来。
“他们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旁边的同学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巫,穿过缭绕的白雾,走进第一大厅的中央。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胖乎乎的、郑清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身影。
年轻的公费生忍不住眯了眯眼。
第二百四十七章 英雄
“看袍子,像是巫师联盟的人。”
“准确说是巫师议会……他们不是一向跟第一大学不对付么,怎么今天还来参加开学典礼?”
“难道是传说中进驻第一大学的调查组吗?我听说那个调查组要在学校呆三个月呢。”
“那他们来开学典礼干什么?”
“三叉剑!那些人里面有三叉剑的人……”
“三叉剑是专门抓妖魔的……难道新生中真的混进了妖魔?”
新生们对于大厅中新出现的身影异常好奇,纷纷揣测他们的身份,毫不忌讳的猜着各种耸人听闻的原因。
郑清则没有这些疑惑。
在看到那个胖乎乎的身影,还有那张莫名眼熟的娃娃脸之后,他猛然想起昨天例会后老姚交代给他的那件事。
于是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灰布袋,打算趁着还没上台,再复习复习那几句台词——虽然都是废话,但他也费力好大一番功夫,昨天写了好几个钟头!
但是翻了半天,他都没找到那张可爱的小纸片。
仿佛心头划过一道闪电。
郑清猛然想起什么,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惨了,惨了。”他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抓住萧大博士的胳膊,用力晃着,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写好的获奖感言……之类的东西?”
“获奖感言?”萧笑皱着眉,微微摇头:“谁会在笔记本上写那种废话!”
“你要去领奖?”辛胖子则敏锐的察觉到郑清语句中的要点,眉毛挑的老高:“什么奖!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郑清没好气的甩开胖子搭在他肩头的肥手,声音里充满了沮丧:“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记得有什么东西要带……都是你,大早上没事乱嚎,害得我把写好的演讲稿给落在抽屉里了。”
“怪我咯,”胖子费力的耸耸肩,摊开手,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如果你们早上肯花费五分钟的时间帮我找魔咒课的作业,你绝对不会落下你的演讲稿。”
郑清垂头丧气,没有反驳。
似乎感受到主人低落的心情,波塞冬挣脱李萌的怀抱,甩着大尾巴,跳回了郑清的肩头,然后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贴心的涂了他一脸口水。
这让年轻的公费生愈发沮丧。
“你认识那两个巫师议会的人?”张季信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看他们的身上的裱纸,大家都说那是三叉剑的人……”
“的确是三叉剑的。”郑清叹口气,打起精神,耐心解释到:“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巫我不认识,估计是三叉剑的某位大佬……跟在他后面的那个,矮矮胖胖,长着娃娃脸的男巫,我在大明坊见过,叫安德鲁,隶属于巫师联盟调查局突发事件快速反应小组,是一个注册巫师,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
“安德鲁?”张季信眯着眼,脸膛有向紫色发展的趋势:“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安德鲁·泰勒,阿尔法学院今年的新生,泰勒家的小少爷,现在站在你的七点钟方向,一百步开外的地方。”萧笑眼皮都没抖一下,哼道:“前次实践课,你跟辛胖子给了那位小少爷很大的难堪……难道你都忘了?”
“哦!是那条狼崽子!”张季信恍然大悟,右拳用力砸在左手心,连连点头:“我就说听这名字有点耳熟……”
“蠢货。”萧大博士终于按捺心头的怒火,瞪了他一眼,低斥道:“如果你看清楚一点,就能发现那位三叉剑的安德鲁专员是东方人……他姓安,名德鲁。”
“而你口中的狼崽子,完完全全长着一副西方面孔,他姓泰勒,名安德鲁!”
“要怎样的逻辑思维才能把这两个人搞混!”萧大博士最后哀叹着,摇摇头:“你已经把肌肉练进脑子里了吗?”
“还没有,”张季信憨憨的笑了笑:“我大哥说,家传的心法要练到十层以上,相当于大巫师级别,才能把肌肉练进脑子里……我还差得远呢。”
郑清终于忘却了几秒钟之前的沮丧,放肆的笑出声来。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活跃了许多。
“安静!”蒋大班长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再次挤到几位男生面前,俏脸微寒:“整个九有学院,就你们这里最乱……看看其他学院,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男生们齐刷刷的举起手,闭上嘴,表示投降。
蒋玉无奈的跺跺脚,一伸手,把波塞冬从郑清的肩头揪了下来,然后一转身,又把辛胖子怀里的肥猫团团也拎了起来。
“你们再乱,我就把它俩炖了吃肉!”临走前,她恶狠狠的警告道。
波塞冬与团团耷拉着尾巴,小脸儿皱成一团。
郑清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挥挥手,与自己的小狐狸告别。
胖子则眯着眼,试图从眼皮下挤出一点水珠,然而他脸上那欢快的笑容却彻底出卖了他的心情。
“我敢打赌,她不会炖肉。”胖子凑到郑清耳边,悄悄说道:“就算她把那头肥猫炖了,对我们宿舍也许是个好消息呢……”
郑清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老老实实闭着嘴,不再说话。
大厅中央。
司仪教授已经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手中那本巨大的花名册已经不翼而飞,换成了一本薄薄的红木硬壳手册。
“下面是今年的开学典礼临时补充的一项内容。”司仪教授满脸笑容,声音也显得活泼了许多:
“大家都知道,今年入校专机上出现了一头女妖……毋庸置疑,这是学校的严重失职。”
“但是,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中,部分新生在面对妖魔时,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
“第一大学为你们感到骄傲。”
大厅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九有学院的许多新生们都转过头,寻找郑清等人的身影——托弗里德曼爵士的福,几位年轻巫师在自助餐厅抵抗女妖的故事在开学之初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辛胖子努力挺直身子,把身上有些皱巴巴的袍子崩的更紧一些,让他看起来显得稍微挺拔了许多。
张季信则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萧笑仍旧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翻开他的笔记本。
唯有郑清,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试图躲进几位同伴的阴影之中。
“最讨厌这种事情了,”他嘟囔着,小声自言自语道:“抛头露面,像个戏子一样…”
“与之相似的。”司仪教授的声音压制了场间的热情。
鼓掌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8月份那一连串众所周知的恐怖袭击中,巫师联盟下辖的多个四季坊遭到了不明身份野妖的攻击。”
“死伤惨重。”
“唯有一处四季坊,幸免于难……”
说到这里,司仪教授顿了顿,酝酿着情绪:
“这是因为有一位英雄挺身而出!”
“挡在了发狂的野妖面前!”
“他用一道雷咒,一张符纸,几乎毁灭了一条街,震慑了妖魔嚣张的气焰,结束了它罪孽深重的生命!”
第一大厅一片哗然。
司仪教授不得不扯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这位英雄就是我们第一大学九有学院今年的公费生……”
“郑清同学!”
这一次,不仅九有学院的新生,就连其他几所学院的新生也都探着脑袋,努力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那位传说中‘用雷咒毁灭了一条街’的新人。
郑清低着头,脸色涨的通红。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梅林勋章
巫师世界最著名的奖项之一,便是梅林勋章。
第一枚梅林勋章的颁发可以追溯到西元十二世纪,大巫师议会在与上帝之鞭对抗的过程中为了表彰英雄们驱逐瘟疫使者的勇敢行为,将传奇守护法咒烙印在六芒星护符上,以增加英雄们的胜算。
随着战争的胜利结束,大巫师会议并没有停止颁发这种护符,而是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奖励机制以战争中牺牲的最高级别巫师、中古世纪著名的传奇人物梅林法师的名义,设立了梅林勋章,旨在表彰那些为魔法技艺的进步与改善、为巫师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们。
设立之初,这一勋章的授予对象还有许多苛刻的限制。
比如,巫师的年龄必须在六十周岁以上、地球原住民、无重大负面历史等等因为改良魔法技艺而获得授勋的巫师还必须通过大巫师会议的审议,获得三分之二以上席位的支持、并将相应的魔法技艺留存于大巫师议会档案馆中。
相应的,原始版本的梅林勋章也没有区分级别,统一由黄金与秘银铸成。
这种老式勋章呈圆形,底盘是细碎宝石嵌出的六芒星,中央有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看上去仿佛涅槃的凤凰,显得华丽而庄重。
每一枚勋章上烙印的守护魔法都不一样,其中甚至不乏起死回生的大祝福术或者绑定强大精怪的大召唤术。
可以说,在十四世纪至十九世纪的巫师世界,一枚梅林勋章,便是一个巫师立足上流社会的可靠保障。
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以维度派为代表的新巫师势力崛起以来,大量不起眼、但是重要的魔法被现代巫师们改良了出来。
有的时候一年往往会出现十多起重大的魔法进步。
这个时候,数量稀少、流程繁琐的老式梅林勋章就显得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于是巫师联盟在多次审议之后,对这一表彰体系也进行了改良。
比如,由原来的单一勋章,变为两级四等一级是大梅林勋章,延续了老式勋章繁琐、苛刻的申请条件,往往四五年都没有人能够达到申请条件还有一级是小梅林勋章,这一级别又被细分为梅林宝石勋章、梅林秘银勋章、梅林黄铜勋章。勋章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在规格方面有些许差异。
再比如,授勋的范围也大大扩展了。比如小梅林勋章不再对接受奖励的巫师年龄、籍贯做出严格的要求颁发勋章的机构也不仅限于大巫师会议,而是根据勋章等级可以由不同机构发放而烙印在勋章的守护魔法也从传奇级别的魔咒渐渐降至大巫师水准。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些变动降低了梅林勋章的含金量。
但由于古老传统的影响,即便在这个梅林已经逝去上千年的时代,许多老派的巫师家族仍旧把获得梅林勋章当做一种人生的目标与追求。
郑清获得的便是一枚梅林勋章。
准确说,是一枚小梅林勋章,梅林黄铜勋章。
但年轻的公费生宁愿自己没有获得这枚勋章如果代价是某种名为良心的要素。
开学典礼已经接近尾声。
司仪教授刚刚爆出喜讯将整个典礼的气氛推向**。
不论是围廊后的新生,还是身在二层、三层等的高年级学生,乃至露台上的助教、讲师、甚至教授们,每个人都不吝自己的热情与激动,用欢呼声赞扬第一大学新的梅林勋章获得者。
“二十年来最年轻的梅林勋章获得者他将成为九有学院的骄傲、将成为第一大学的骄傲、将成为整个巫师世界的骄傲”
司仪教授仍在大厅中央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着那些花团锦簇的表彰词。
围廊后,九有学院的年轻新生们早已忘却了纠察队的恐怖,乱成了一片。
“我知道了!”辛胖子大惊小怪的转过身,高声嚷嚷着:“昨天班会后,老姚把你单独留下,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的名字将被刻进影壁中!”尼古拉斯挤过人群,脸色激动的发红:“也许明年的新生手册走进第一大学上就会出现你的简介”
“天呐这得加多少学分啊!”段肖剑一脸羡慕的看着他,猜测道:“也许你不用参加期末考试就能直接升到大二了。”
尼古拉斯脸色微微一暗,并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他的情绪显然低落了许多。
郑清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事实上,从司仪教授开始宣传他的丰功伟绩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假的。
都是假的。
他没有用雷咒毁了一条街,也没有非常勇敢的冲到肆虐的野妖面前,就连那头可怜的野妖,也只不过是一位倒霉的胖子罢了。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接触巫师社会的纯小白,除了几张鬼画符,连一道咒语都施展不出来。
面对横冲直撞的野妖,他缩在托马斯撑起的魔法护罩里面对托马斯施展的雷咒,他捂着耳朵,浑身发抖就连最后被他的符纸催眠的野妖,也纯属一种巧合当时他只不过是想捡回自己那张还有回收价值的静心符罢了。
但他能站出来否认这一切吗?
老姚昨天班会后对他说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耳边:
“明天颁奖仪式上,也许你会听到与自己记忆不太一样的故事”
“不要紧的,只是学校宣传部门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毕竟我们要兼顾四季坊、巫师议会、还有学校内部的多方面需求”
“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晚上回去准备一下获奖感言就可以了”
“这些,都没问题吧。”
郑清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滚动着这些话,心里有些乱哄哄的。
没问题吧。
没问题吧!
没问题吧
“有问题又该怎么办呢。”他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抬起头,面前是一群激动的,涨红的面孔。
甚至那张梦里的笑靥也在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涌上喉头的解释不知为什么,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下面,让我们有请巫师联盟调查局局长,巫师议会安全委员会委员,第一大学曾经的优秀学员,罗布特努德,为这位勇敢的新生颁奖!”
司仪教授声嘶力竭的喊声赢得了更加华丽的喝彩。
环绕大厅的喇叭花们鼓奏着节奏欢快的音乐,塞壬们吹着笛子、抱着竖琴,在一旁应和着五颜六色的精灵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组成一道道绚丽的彩虹,连接着九有学院的新生驻地与大厅中央。
就连负责纪律的纠察队,也放弃了维持现场的秩序,与其他人一起加入了欢乐的海洋。
郑清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才在同学们的推搡下,跌跌撞撞的走向大厅中央。
沉默吧,沉默吧,就这么沉默着走上讲台,接过那份深红色的荣誉,还有那枚沉甸甸的奖章。
一直到司仪教授宣布开学典礼结束,郑清都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他甚至不记得几分钟前,自己站在颁奖台上说了什么感言。
手中的证书,与怀里的奖章,仿佛两块烧红的烙铁,烫的他心疼。
“快拿来给我们看看”辛胖子在一旁叫嚣着。
还没等他说完,郑清就飞快的把两个代表荣誉的符号塞进他的怀里。
然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九章 轰趴
开学典礼虽然结束了,但第一大厅中的气氛却仍旧没有冷却下来。
环绕四周的喇叭花还没有凋谢干净,几朵大喇叭挂在半枯萎的藤蔓上,还在试图鼓起皱皱巴巴的花瓣,喷吐出含糊不清的歌谣。
穿着草裙的妖精们则在新生队伍里钻来钻去,笑嘻嘻的蹦来蹦去,龇牙咧嘴的讨要谢礼,惹得灰袍校工拎着长柄扫帚四处驱赶。
教授们已经纷纷离场,没有束缚的年轻巫师们三五一群的聚集在一起,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大厅里召开了热闹的轰趴——这是第一大学招待新生的传统。
学生会的干事们已经拖来了一箱箱的青蜂儿,还有各种爽口的小零食,都堆在大厅中央,任凭取用。
穿着各色纱裙的蓝精灵们则举着果盘、拎着酒**,在新生之间来回穿梭,给每一口空掉的杯子里斟满饮料、在每一个张开嘴的年轻巫师口中塞进果子。
郑清站在人群中央,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那块黄澄澄的奖牌在不同人手中流转,真心希望它再也不会回到自己手中。
但这终究只是一种妄想。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会试图黑掉一位英雄的奖品。
很快,萧大博士便从最后一位观摩者手中接过那块梅林黄铜勋章,转身塞进了郑清的口袋里。
勋章顺着光滑的丝绸向下滑去,郑清感到袍子一坠,似乎拉扯着他的心脏也重重沉了下去。
“你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萧笑扬着眉,显得有些好奇:“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演讲词不够满意?”
郑清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给你个建议,”萧大博士拽着他,指向周围:“抬起头,看看这座大厅里的人们,你能发现什么?”
年轻的公费生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环顾四周。
阿尔法的队伍中,林果正骑在他的那头黑山羊背上,溜溜达达绕着廊柱转圈,仰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泰勒家的小少爷周围仍簇拥着许多恭维的面孔,他也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任凭十根指头上的宝石戒指晃瞎其他年轻巫师的眼睛。
相比较而言,亚特拉斯的新生就收敛许多。他们或静默打坐,在躁动的环境中磨练静功;或三五结伴,互相交流心得感悟。郑清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专机上那位名叫释缘的小和尚,正按着一头小妖精的脑袋,在唾沫横飞的阐述佛法,全然不顾那只小妖精愁眉苦脸的表情。
最热闹的也许就是星空学院了。一大帮新生围出一个大圈,里面的两个人互相用拳头与怒吼打着招呼,落牙与碎肉横飞,鲜血共汗水一色。旁边高年级的学长们不仅不加以制止,反而煞有介事的开了盘口,招呼其他新生们下注猜枚。
“这不违反规矩吗?”郑清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许活力,他诧异的看向大厅稍高一些的位置。
在二层与三层的走廊间,还有许多抱着记事板的纠察队员;甚至高层的露台上,也有几位助教趴在栏杆上,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轰趴。
“什么?”因为噪音比较杂,所以萧笑没有听清郑清的问题。
“我是说,星空学院的人竟然在赌博?!学校的纠察队不管吗?”郑清用一种震惊的语气问道:“完全没有任何规则限制……简直让人对这所学校绝望了……”
“那是博彩,不是赌博。”张季信宽大的巴掌搭在郑清的肩头,哈哈大笑道:“只要你不在下注的时候乱用占卜能力,谁都可以上去试试运气的……对于巫师来说,没有比好运气更漂亮的彩头了。”
“巧言令色。”郑清对这番解释嗤之以鼻,他甚至开始恶意猜测是不是纠察队的巫师们收了星空学院的黑钱,所以任凭那些赌博的家伙大张旗鼓。
昨晚老姚说的话、今天司仪教授的表彰词、再加上胸口沉甸甸的荣誉、还有宿舍里始终没有送出去的那条裙子——各种烦心的事情堵在他喉咙口,让他一直有种恶心的、眩晕的感觉。
星空学院光天化日之下赌博的事情,仿佛一道催化剂,让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羞愧与愤懑了。
“简直无法无天!”
“巫师难道没有丝毫的道德观念吗?”
“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些字眼与咆哮,以至于没有听清萧笑的追问声。
“你只看到赌博这件事了吗?”萧大博士用一种失望至极的语气重复道:“其他的有没有看到?你还看到什么了?”
年轻的公费生终于稍稍回过神来。
他烦躁的环顾左右,胡乱的摇摇头。
萧笑终于放弃努力,深深的叹了口气。
“有问题吗?”张季信对于萧大博士的未竟之余非常好奇,忍不住追问道:“大厅里除了狂欢的人群、枯萎的喇叭花、被人捉着打的妖精外,还有什么?难道有某些隐藏踪迹的幽灵混进来了……不能呀!”
“这就是问题,人们的视线永远停留在自己愿意看到、想要看到的事情上。”萧笑用一种无力的语气叹息道:“但事实上,大厅里还有很大很大的问题……很多很多的问题……大到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觉得理所应当!”
郑清听着这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却不知为何感同身受,连连点头称是。
在他看来,学校似乎被一股扭曲道德与准则的气息侵蚀了,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哪里有问题?谁有问题?”张季信愈发好奇,皱着眉四下里打量:“有什么问题?”
“你,我,他……大家都有问题。”萧笑抓着笔记本的手漫天一挥,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把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囊括进去:“问题就是这所大学。”
“我也这么觉得……这所大学病了……”郑清忍不住接口道,丝毫没有感觉这句话中二度爆表。
张季信惊恐的看着两人,脸上挂起某种微妙的表情。
“第一大学原本是要建立一座消除隔阂、彼此宽容共存的大学……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看到任何融洽的迹象。”
萧笑并没有在意周围人奇特的眼神,而是挥舞着手臂飞快的解释道:“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即便是在联欢会上,四所学院之间依旧泾渭分明,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没有哪个学院的人会越过那道无形的沟壑,闯进其他学院的世界。”
郑清失望的叹口气,他觉得萧笑并没有看到病症的真正所在。
张季信则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的脸色刚刚憋的发紫,看上去似乎随时会背过气去:“听你之前那种形容……我差点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
萧笑把笔记本摊开,扣在脸上,没有吱声。
“劳驾,让一让……”人群外传来辛胖子中气十足的吆喝声:“郑大英雄,这是你养的狗吗?”
“狐狸……它是一头狐狸。”郑清有气无力的纠正道:“还有,不要叫那个傻乎乎的外号。”
“傻吗?应该很拉风啊……女生们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你的了。”辛胖子抱着刚刚从女生堆里抢回来的两只‘毛绒玩具’——小狐狸波塞冬以及宿舍的橘猫——挤了回来,圆圆的脸上挂满汗渍。
他嘟着嘴,惟妙惟肖的模仿道:“郑清今年多大了?他是在跟伊莲娜谈恋爱吗?你真的跟他一个宿舍?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纸吗……”
郑清一脸便秘的接过波塞冬。
它的身上已经被裹上厚厚的纱丽,尾巴尖甚至还被人打了个蝴蝶结。
这让小狐狸羞愤欲死。
看它的表情,恨不得把自己的尾巴整个剁下来。
另一边,张季信仍在与萧笑讨论刚才的话题。
“如果你觉得学院之间有……裂痕。”张季信为了挑选合适的词汇,那张方脸几乎皱成了圆形:“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呢?比如我们去其他学院拉几个认识的人过来一起嗨皮!”
萧笑抱着笔记本,眉毛几乎扬到额头外面去了。
“先生好,”旁边,郑清向一个刚刚出现在人群中的身影打着招呼。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脸色也有些发白。
因为来到他面前的这位黑袍巫师,是一位助教,也是他入校时的面试官。
大明坊中真正的英雄,托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