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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重骑士     猎妖高校txt下载     猎妖高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势在必得

    第十一个周一,晚,贝塔镇步行街,流浪吧。

    学生会的工作稍稍拖延了一点时间,当科尔玛来到流浪吧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一刻了。

    门口的大青蛙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期待今天的工作早点告一段落。所以当它见到女巫的时候,心情并不太好,核对她的邀请函时特意多嚼了一会儿,使得女巫拿到的进场手牌上沾了一层厚厚的黏液。

    科尔玛对此毫不在意,她甚至没有从口袋里拿一条手帕擦一擦那块银白色的牌子,而是直接抓在手里,随意在裙摆上蹭了蹭。

    “流浪巫师在里面,对吗?”她冷淡的扫了一眼大青蛙,匆匆问道。

    大青蛙似乎被女巫的眼神吓到了,迅速将舌头吞回嘴里,忙不迭的点点头,咕哝着说了个‘是的’。只不过女巫并没有耐心仔细听它咕哝,径直推门,进了流浪吧。

    大青蛙在她身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因为是上课的日子,流浪吧里的客人们并不多,仅有的几位年轻巫师也都戴着兜帽,将他们的面孔隐藏在沉沉的阴影下,似乎这样做就能让他们堕落的更心安理得一点。

    注意到新进门的女巫,几位年轻巫师似乎还想打个招呼,但再一看女巫的面容,这些年轻巫师不约而同熄了心思,重新缩回他们的卡座,将帽兜扯的更深了一些。

    第一大学学生会的副主席,脾气古怪的科尔玛女巫,很少有男生敢对她动心思。

    女巫并不在意酒吧中年轻男巫们的心理活动,她走到吧台前的时候,多臂族的侍者正四手翻飞,为几位客人调制美酒,收到女巫的手牌,侍者空闲的一条胳膊向后指了指:

    “顺着过道一直走,在尽头拐弯,上楼……楼上右手第一间屋子。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说话间,他另一条胳膊抓着一张纯白面具,递到了女巫面前。

    “我不需要。”科尔玛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就像她说的,她并不在意别人知道自己买了什么东西,不需要匿名。

    “公平起见,这是规则。”多臂族侍者坚持道。

    在整个布吉岛上,第一大学是当之无愧的主人,而第一大学的学生会,掌握着学校日常运行至少三分之一的权利。身为第一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科尔玛的出现对其他客人确实是巨大的压力。流浪巫师为此制定相应的规则,非常合理。

    女巫看着侍者坚定的表情,叹口气,接过那张面具,盖在了脸上。

    楼上的客人很少,气氛也很安静。

    右手第一个房间门扉悬挂着‘使用中’的牌子。

    推开门,科尔玛微微眯了眯眼睛。光线有些昏暗,屋子里没有灯火虫,只有十几支蜡烛仿佛铆钉似的,被钉在墙壁上,橘黄色的火光蚕豆大小,在灯芯上一跳一跳的闪着光,不时烧到油花,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屋子左右是四张软椅,以高脚茶几相隔,茶几上放着果盘与糕点;屋子正前方是一座小吧台,吧台后没有酒厨,而是挂着一幅巨大的风景画,画中隐约可以看到黢黑的森林以及若干萤火,具体的画面被流浪巫师遮挡住了。

    流浪巫师就站在吧台后面,那副巨大的风景画前。他的面前摆着五个杯子,手中正举着一个酒瓶,似乎正在为屋子里其他客人们介绍自己的珍藏。

    科尔玛搭眼一瞅,除了流浪巫师之外,房间内还有另外三个身影。

    一位矮胖的巫师,十根手指头戴满了五颜六色的魔法戒指,女巫微微蹙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装饰,或者从哪里听过这个戴戒指的巫师。只不过这位矮胖巫师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厚厚的黑袍子下面,还戴着一张红色面具,一时半会她也想不起来。

    另一位同样穿着厚厚黑袍子的身影佝偻着,似乎是个罗锅,背部高高鼓起,帽兜下传出费力的呼哧声,仿佛随时都会喘不过气,令人听着就担心不已。

    最后一位客人虽然也披着黑袍子,但隔着老远,女巫就嗅到了它袍子下隐约传出的腥臭。那是临钟湖的鱼人们身上特有的味道。

    “鱼人部落有那么多金子吗?”女巫落座后,毫不客气的冲最后那位客人问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九有学院现在限制湖里的鱼人外出的。”

    说罢,她转头看向第一位矮胖巫师,轻笑一声:“瑟普拉诺怎么没来,派了你这个小狼崽子……怎么,他没有绝对的胜算吗?”

    她刚刚已经想起来手上戴着那么多魔法戒指的小胖子是谁了。整个第一大学,这么爱出风头的家伙只有一个,就读于阿尔法学院一年级的安德鲁·泰勒。而这位泰勒家的小狼崽子,已经加入瑟普拉诺的祥祺会了。

    女巫咄咄逼人的态度将房间里其他三位客人都吓了一跳,以至于当她目光落在罗锅巫师身上的时候,那位一直费力呼哧呼哧着的罗锅巫师一时间竟忘了喘气,死死憋住了呼吸。

    流浪巫师及时开口,阻止了科尔玛继续发言。

    “来者是客,注意礼貌。”流浪吧的主人低声笑了两下,指挥着小精灵们,将一杯杯‘流金岁月’送到客人们面前,同时安抚道:“大家不要心急,我们的交易马上开始。”

    科尔玛接过那盏飘在她面前的酒杯,最终选择听从酒吧主人的安排,闭了嘴,坐在了最后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房间里其他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面具下,科尔玛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表现出这样张扬的风格,尤其是在流浪巫师的酒吧里。毕竟他是一位大巫师,而且据说曾经是一位黑巫师。

    但现在时间紧迫,还有五天魔法阵就要启动了,她对那份材料势在必得。

    流浪巫师用银勺敲了敲酒杯,叮叮叮,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在开始交易之前,我宣布两条规则。”

    “第一,注意礼貌,要遵守交易的规则。”

    “第二,我说的话,就是规则。”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环顾左右,满意的看到客人们一片沉默,没有反对的意见。

第二百四十六章 残骸与身影

    “两个月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位于寂静河深处那头撒托古亚的后裔被人轰成了湮粉。当时负责善后工作的是三叉剑驻贝塔镇办事处与贝塔镇治安管理部门……而我,恰好与这两个机构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搞到了一点‘战利品’。”

    “战利品不多,那些后裔剩余的‘残骸’落到我手里的一共七百五十公克,相当于二十六点四五五盎司,或者一百五十钱。”

    “原本我是打算明码标价,按克出售。”

    “但考虑到这些‘残骸’数量不多,而任何一个规模稍大的魔法仪式可能需求数量都不会低于五百克,索性卖个乖,这批货打包出售。”

    “诸位都是岛上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为避免出现纠纷,我打算采取‘暗标’的模式叫价。一口价,价高者得之,叫价失败的朋友,可以继续参观小店新进其他魔法材料。”

    “小店新到一批塔佐蠕虫,阿尔卑斯山深处的原虫,绝对不是类似黯蓝古堡魔法实验室里培育的赝品;还有两只卓柏卡布拉,雌雄一对,用来配种或者直接配药都非常合适……”

    科尔玛听着吧台后面那位瘦高巫师滔滔不绝的推销,同时一心多用,暗地里掂量着房间内其他几位对手的成色。

    那个罗锅巫师身上的气息很陌生,不知是岛外新来的客人,还是长期生活在实验室里的魔法狂人。不论哪一种情况,对科尔玛来说都非常糟糕。因为这位陌生客人既然专程赶到流浪巫师的酒吧里寻求交易,那么他对这份材料的渴求不言而喻。

    相比较而言,代表瑟普拉诺出手的安德鲁·泰勒,反而是最好对付的一个。科尔玛有信心说服那位一年级的狼人小伙子,让他放弃‘残骸’。而且流浪巫师这里新入手的那对卓柏卡布拉,对科尔玛的说服工作应该会很有帮助的。

    至于鱼人部落的客人,身为第一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的科尔玛完全没有将其看在眼里。即使那位客人是鱼人部落的长老,对女巫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尤其最近时局紧张,临钟湖的鱼人部落原本就因为与九有学院的龃龉而举步维艰,在这种时候,它们不大可能有勇气与第一大学学生会的副主席为难。

    就在女巫心思转动之际,安德鲁·泰勒忽然打断流浪巫师的介绍,开口询问道:

    “打扰一下,先生。”

    “您刚刚提到‘残骸’是两个月前、寂静河深处那头撒托古亚的后裔……如果传言不错的话,那头后裔应该是郑清同学打爆的那头,对吗?”

    科尔玛立刻挑了挑眉毛。

    刚刚只顾着考虑如何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竟然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信息,真是该死。寒假的时候,郑清在寂静河打死一头怪物的消息曾经轰动整个贝塔镇北区。

    因为那头怪物盘踞寂静河那道湾口已经很多年了,每年都有进林子采集魔法材料经过湾口被那头怪物吞噬的戏法师。对于从小生活在北区的戏法师们而言,那头怪物是比撒旦或者路西法更可怕的存在。

    只不过一方面科尔玛并不是真正的戏法师,另一方面开学后学校里里外外发生了太多事情,学生会每天的工作都搅的她头晕脑胀,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而她最近又专注那座魔法阵的搭建,以至于当流浪巫师提到那些关键词的时候,女巫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我不能告诉你这份‘残骸’的准确来历,我只能告诉你,它并不是那么合法。”流浪巫师低低的笑了一声,同时补充道:“此外,我还可以告诉你,除了我手上这一份材料之外,其他残骸已经都被学校收进黑狱了。”

    科尔玛不由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转身离开这间压抑的小屋子,找郑清去讨要一份残骸。作为击杀那头怪物的猎手,按照惯例,郑清应该拿到属于他的那份战利品。

    流浪巫师不至于在这种随时可以查证的小事上浪费他的信誉。

    “很好,既然大家没有其他意见,那么报价开始。”流浪巫师不再废话,再次举起银勺,敲了敲酒杯的玻璃壁,伴随着清脆的叮叮声,几位客人面前同时浮现了一张白色的卡片与一支白色的羽毛笔。

    四位客人不约而同伸出手,抓住了那张卡片以及那支羽毛笔。

    ……

    ……

    当科尔玛踏入流浪吧的时候,郑清正探着脑袋,从玻璃窗向外看去。

    晚上八点多,天色已经一片昏暗,学校豢养的灯火虫成群结队聚集在枯萎的枝头与光秃秃的檐角,洒下一片又一片斑驳的乳白色光晕。

    郑清所处的窗户位于书山馆三层的一个角落里,平日里郑清与伊莲娜都是坐在这里一起学习。但今天不知什么缘故,吉普赛女巫一整天都没回应男巫的眼色,而且下课后也没来这里写作业。

    不仅如此,她还将平日放在桌子上用来占位置的书本都收拾走了。

    这让郑清心底有些发慌。

    他感觉伊莲娜不像是因为这周六魔法阵要启动所以不搭理他。恋爱中的男巫在这种事情上总是非常敏感。

    原本下午符箓课上,郑清就打算找机会跟她聊一聊。但女巫行色匆匆,下课后几乎跟着章讲师的脚步一起离开了教室,让男巫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吃过晚饭,郑清甚至没有去d&k查看账目,一直呆在图书馆。虽然心情乱糟糟的,几乎看不进去什么东西,但他仍旧坚持呆在书山馆,直至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女巫仍旧没有出现。

    每隔五分钟,郑清都忍不住把脑袋探出窗户,向外看去,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他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缩回了脑袋。

    直到八点多那一次,郑清再次探头向外看去,仍旧没有看到伊莲娜来书山馆的身影,却意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书山馆。

    是蒋玉的表妹,天文08-1班的那位小灵巫,李萌。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选择

    李萌的肩膀斜挎着一个粉红色的女士小包,没有抱着毛绒熊,仿佛做贼一样悄悄穿过书山馆前的那片小广场,向广场后的小树林溜去。

    距离那片树林后不远处,就是临钟湖。

    湖畔附近的小树林有许多对于李萌而言有危险的魔法生物。

    郑清探着头,看着小女巫的背影,有些犹豫不决——是继续在图书馆里枯坐,心神不定的等待那位似乎永远也不会来到的女巫,还是去一趟小树林,把那只偷跑的小女巫给拎回来。

    没错,郑清敢打一个玉币的赌,李萌绝对是趁着蒋玉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的。

    正常情况下,在这个时间段,李萌同学应该在蒋玉的监督下完成她的课后作业——如果作业做完,蒋玉还会布置一点额外课题供她加强练习——而不是挎着小包去小树林里探险。

    尤其是在大晚上,小女巫身旁没有人看护的情况下。

    尤其那只谋杀小白猫的无面怪还隐匿在学校的某个角落。作为追踪凶手半年多的蒋玉,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误。

    一想到那头无面怪,郑清终于坐不住了。

    他可不想在明天的校报头版看到某位不知轻重的小灵巫在湖畔森林里丧命的消息。那可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年轻的公费生将手中翻开许久,但一个字未看的《魔法的哲学》倒扣在桌面,然后摸了摸腰带上挂着的灰色小布袋,心底稍稍有了几分底气。

    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

    晚上八点三十五分。

    男巫站起身,向图书馆外走去。现在正值夜间学习的高峰期,图书馆里到处都是安静写作业的学生,男生急匆匆的脚步惊扰了不少认真学习的孩子,引来许多不满的目光。

    他低着头,走的飞快,一直走到图书馆外,嗅到外面清冷的空气,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李萌身影消失的方位后,男巫抬脚追了过去。

    ……

    ……

    “瑟普拉诺不会想在这种小事情上面与我为敌的。”

    科尔玛信心满满的看着身旁的安德鲁·泰勒,压低声音说道:“每一任雷哲与奥古斯都,除了获得内部的认可外,还需要获得外部的支持。在第一大学,外部的支持分为三类:教授联席会议、学生会以及新世界的猎团。”

    “教授联席会议虽然权利最大,但处理学生事务时态度也最为宽容,只要社团内部公推的成员,都能获得教授联席会议的署名支持。”

    “姑且算瑟普拉诺拿到了这一票。”

    “但位于新世界的猎团,我敢打赌,没有人会支持瑟普拉诺这种新生代的。”

    安德鲁·泰勒听着科尔玛的分析,沉默不语。确实,对于现在的瑟普拉诺这样白手起家的巫师而言,想要获得那些猎团的支持,几无可能。

    血友会与神圣意志的建立时间都很久。

    漫长的历史中,从两个学生社团走出去的巫师为数众多,高阶巫师也不胜枚举。他们中的一部分,占据着巫师联盟中许多关键位置;而另外绝大多数,都会加入两个社团在新世界里的开拓猎团中。

    血脉的羁绊掺杂着人情世故,在远去的猎团与学校的社团之间交织出一张庞大的网络,每一任新的雷哲或者奥古斯都,都是维系这张网络的关键节点。

    因为卡伦与奥布莱恩的血脉以及月下贵族的头衔,弗里德曼天然就在这张网络中,而且非常靠近网络的中心。与之相比,瑟普拉诺就逊色多了。

    虽然他也出身巫师家庭,但.asxs.太低,从进入阿尔法城堡的第一天起,这位身材健硕的胖巫师便是那张网络最边缘的存在,这也是他最终选择创建祥祺会最直接的原因。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是他那一类人的信念。更何况,现在的祥祺会已经不是普通的鸡头了,而是一颗漂亮的雉首。

    “如果瑟普拉诺在今天这件事上支持我,那么下一次学生会主席团内部投票的时候,瑟普拉诺就已经拿到了一张确认的支持票。”

    “相信我,对于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每一张确认的支持票都非常珍贵。”

    安德鲁·泰勒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所意动,但仍旧没有开口。

    女巫在面具后面眯了眯眼睛,她觉得面前这位一年级的小胖子已经在心底答应了自己,只不过还没想好借口。于是她决定给安德鲁递过去一张梯子。

    “流浪巫师阁下刚刚提到他的店里新到两只‘卓柏卡布拉’,雌雄一对,”女巫用不经意的语气提醒道:“或许你可以问问瑟普拉诺,是不是对它们感兴趣。”

    卓柏卡布拉是一种稀少的吸血类怪物,长着袋鼠的身子与蝙蝠的翅膀,浑身布满尖刺,目前仅存于波多黎各、德克萨斯以及墨西哥及智利的少数地区。

    对于真正的血族而言,卓柏卡布拉是一种肮脏的杂种,但对喜欢羞辱血族的其他月下贵族,比如狼人来说,卓柏卡布拉就是一种非常可爱的宠物了。

    因为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将这种吸血的小怪物装在玻璃保温箱中,向每一位拜访的客人介绍它们的来历——毕竟谁也说不准,是不是历史上真的有一位吸血鬼生冷不忌,打破了血族与袋鼠之间的生殖隔离。

    每个狼人聚会上,这些粗鲁的森林之子们就会津津有味的聊起血族的肮脏往事,而这也是每一个血族都深恶痛绝的事情。

    安德鲁·泰勒相信,如果下一次家庭聚会或者祥祺会内部聚会的时候,牵出这么两只卓柏卡布拉,一定会将聚会的气氛烘托到**,人们会津津乐道很长时间,甚至超过那位曾经罹患龙疫梅毒的可怜吸血鬼。

    想到这里,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我需要向会长请示。”身负重任的一年级狼人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样:“我会完整转述您的意见……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姓名,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带着面具,女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她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满意的笑意。

    “科尔玛,”她似乎丝毫不介意房间内其他几位巫师听到自己的名字:“告诉瑟普拉诺,我是科尔玛。”

    吧台后,流浪巫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今天邀请科尔玛同学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举起手来

    郑清是在距离临钟湖不远的一处灌木丛后发现李萌的。

    当时,小女巫脑袋朝地,四肢张开,软绵绵的趴在草地上,仿佛一只没壳的乌龟。只不过与乌龟不同之处在于,她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掉了。

    男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记了,撒腿就向小女巫跑去。

    但刚刚跑了三步,他就猛然醒悟过来,右手探进腰间的灰布袋,摸出一沓符纸,拼命向四面八方以及小女巫身上撒去,同时左手也翻出了法书,举在胸前。

    符纸主要起守护、预警的作用,而法书中郑清恰好记录了一道此刻非常有用的咒语: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

    柔和明亮的光芒在黑黢黢的林间骤然亮起,仿佛有一轮小太阳缓缓升起,四面八方被照的一片通明,连草地间爬过的蚂蚁都看的一清二楚。

    一时间,天空中似乎有了两轮月亮,而魔法制造的这轮月亮比真正的月亮更像月亮。

    念咒语的时候,郑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男巫立刻将法书翻到了第二页,定定神,念道:“不震不动,不戁(nǎn)不竦!”

    瞬间,他心底的慌乱就平息了,精神也重新恢复了镇定。

    郑清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向李萌倒地的方向走去,一边警惕的左右张望着,手中的法书哗啦啦翻动。因为仅仅依靠短暂制造的亮光满足视线的观察并不能让他彻底放心。

    天知道灌木丛或者草甸之间,是不是隐藏着某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又走了两步,终于翻到了合适的咒语,清了清嗓子低声念道:

    “奄有四方,斤斤其明!”

    “天降罪罟gu,蟊贼内讧!”

    前一道咒语强化了巫师的观察力与感知能力,能够敏锐察觉四周任何一点不和谐的存在,是三叉剑在执法侦探中最常用的咒语之一;后一道咒语则主要作用于巫师们的敌人,天降罪网,蟊贼内讧,正如咒语所描述的那样直白。

    这两道咒语确实很有用。

    在淡绿色的光晕荡漾开的一瞬间,李萌身侧的灌木丛就哗啦哗啦动弹起来,还没等郑清反应过来,两个毛团便从灌木丛里蹿出来,一路扭打着,撕咬着,向远处跑去。

    郑清这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两只遭受无妄之灾的双尾松鼠——它们之前应该躲在灌木丛里做羞羞的事情,却被某位无良巫师恶意打扰了。

    罪过,罪过,男巫心底念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后颈的位置。

    刚刚一刹那的功夫,他后背冒出了一层细汗,此刻被夜间徘徊的冷风一吹,顿时钻出一层鸡皮疙瘩。

    距离李萌还有五米远,正常情况下也就不到十步路的程度。

    郑清再一次放慢脚步,余光注意左右的同时,手中法书又翻了两页,找到了一道非常生僻的咒语:“楚楚者茨,言抽其棘!”

    这道咒语适用于野地杂草荆棘丛生的地方,作用是清除野地里的杂草与荆棘。伴随着郑清的咒语声,李萌周身三米范围内的杂草们仿佛中了一道回放的咒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回泥地里,留下一片坑坑洼洼与新鲜的泥土。

    两条手指粗细的暗红色地龙翻滚着滑腻腻的身子,钻入泥土深处;一只鼠妇跟着几只蚂蚁的身后,慌不择路钻进一个小洞里,却不料洞口太小,鼠妇被卡在一半,剩下半个身子翘在半空中,四五条小短腿无助的在空气中乱踹。

    郑清终于松了一小口气,不再犹豫,疾步上前扑到李萌身边,向她身上飞快的拍了几张辟邪、祛咒、净化、守护的咒语,看到那缓缓升起的青烟并无异常后,才将小女巫翻过来。

    月光下,李萌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失血过多的模样。

    郑清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脉搏,停了几秒,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好,幸好。

    小女巫还活着。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音爆声在郑清前后响起,四五道披着黑袍与灰袍的身影姗姗来迟,却都毫不犹豫的举起法书,齐刷刷对准抱着小女巫的某位男巫。

    这一点也不奇怪——想象一下,黑灯瞎火的时候,校园深处忽然冒出一连串剧烈的魔法波动,引起守护法阵的警觉,问讯而来的校工与助教们则发现一位小女巫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被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巫抱在怀里。

    讲真,赶来的助教与校工们没有第一时间向男巫砸出恶咒,还是因为男巫与那位小女巫距离太近,他们担心魔法波及产生二次伤害。

    “丢下你的法书!举起手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对郑清大吼一声:“五指张开,不要有任何异动!”

    法书激荡起的魔法光晕晃的郑清头晕目眩,他举起双手连声大叫:“这是个意外!刚刚那些魔法是我使用的!我来了她就躺在这里了!我是郑清!!!”

    “郑清?!”一个惊异中夹杂着恼火的声音在男巫耳边响起:“怎么又是你?这个时间段你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吗?!”

    “我之前还在图书馆,透过窗户看见李萌偷偷跑出来——她肯定是偷跑出来的,这个时候她表姐蒋玉应该让她写作业——然后我就想帮忙把她拎回来,所以出来了,然后跟着她刚刚道这个位置,就看见她倒在地上,因为担心周围有危险,用了几道侦测与守护的魔法,这些你们都可查到的!”

    担心校工与助教们误会,郑清语速飞快,叭叭着将自己从头到尾连带着心理活动都倾倒了出来,因为他语速太快而且描述的经过过于简单与真实,一时间几位校工与助教竟然都没在说什么。

    当然,他们手中的法书仍旧举在胸前,瞄准郑清。

    只不过原本法书上激荡着的魔法波动收缩了许多,变成一层笼罩在法书上蒙蒙发亮的光晕。而且原本许多散发着凶险气息的红色也变成了更安全的绿色咒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皇尸载起(神奇的第二更)

    那位认识郑清的黑袍巫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男巫身边,低下头,仔细打量了年轻公费生一番。

    是希尔达助教,郑清看到他脸上那些亮晶晶的铜钉铜环,顿时安心了许多。

    “老姚应该给你穿件束身服,把你关进黑狱。”助教先生咕哝着,抓着男巫的肩膀帮他拽起来:“而不是放任一颗炸弹四处乱跑……你一个学期闯的祸,比我一辈子都多!”

    郑清总觉得希尔达这句抱怨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羡慕的情绪。

    “我也不想的。”男生干巴巴的回答道。

    其他几位校工与助教们四下分散开,警戒着同时侦测四周可能存在的线索。一位披着灰袍的老校工走到希尔达身旁,深深的看了郑清一眼,抬了抬手指。

    李萌软绵绵的漂浮到半空中,停在几位巫师面前。郑清注意到她的鬓角还挂着一根枯草,应该是刚刚清理草丛时的落网之鱼。

    老校工手指搭在李萌手腕,几秒钟后,他点点头:“没有危险。”

    郑清似乎听到周围一片松气的动静。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因为他面前的这位老校工从头到尾脸上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老规矩,填份情况说明书。”希尔达熟练的从腰间摸出一块记事板,然后把一支羽毛笔塞进郑清手中:“把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全写下来就行……最后要签个字。”

    “我知道。”郑清无声的嘀咕着,接过记事板与羽毛笔。

    “咦?”为李萌检查身体的老校工忽然轻疑一声,从腰间翻出了他的法书,一卷硬邦邦的竹简。月光下,竹简周身散发着青濛濛的色彩,不知是包浆的反光还是法书本身携带咒语所散发的光辉。

    “什么事?”希尔达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不不,没有事。”老巫师立刻摇摇头:“只不过感觉她的情况有点特殊,身上没有任何魔法咒语伤害的痕迹……好像只是睡着了?”

    正跪趴在泥地里写检查的郑清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笑声,仿佛一只被愚弄后的狒狒。他觉得整件事最倒霉的就是自己。

    所以说,人应该有自知之明,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

    围在李萌身侧的几位巫师并没有在意某位趴在地上写检查男巫的复杂心态。那位负责检查李萌身体的老巫师翻开他的竹简法书,轻声吟诵道:

    “率见昭考,以孝以享;”

    “绥以多福,永言保之!”

    “受禄于天,保右命之!”

    “八鸾鸧鸧(qiāng),皇尸载起!”

    前三道咒语都是祝福类魔法,正常情况下即便一位大出血快咽气的巫师在这些咒语的辅助下也能坚持到更专业的治疗师到来,更不用提一位仅仅疑似‘睡着了’的小女巫。

    第四道咒语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清醒咒,常常被学生们用来早上起床时使用。

    果不其然,第四道道咒语的光芒刚刚落在李萌身上,小女巫就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几点了?”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还伸手向旁边空气里乱抓了几下,仿佛想抓住一只不存在的毛绒熊,同时咕哝着:“让我再睡一会儿……”

    几位巫师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着她。

    郑清也从泥地里一骨碌爬起身。

    “晚上八点四十六,”男巫立刻回答着,同时追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原本伸出一根指头,想要戳一下浑浑噩噩的小女巫,但在希尔达警告的眼神下最终放弃了这个危险的动作。但还没等他把指头缩回去,就被小女巫一把攥在手心里。

    “这是哪里?”李萌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身影,环顾左右,发现自己只认识郑清与希尔达,愣了片刻才小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清有心收回自己的指头,但看着李萌不安的表情,他最终放弃这么做。

    “你为什么会在林子里晕倒?谁叫你过来的?你晕倒前都看见什么了?”郑清一连串的问题丢向小女巫,将她的表情砸的愈发懵逼。

    旁边其他灰袍与黑袍的巫师此刻倒都保持了沉默,任凭两位年轻巫师之间交流。因为看上去小女巫对郑清明显更信任一些,这点从她一直攥着郑清的手指就能看出来。

    “晕倒?林子里?”李萌茫然四顾,语气中的疑惑一点也不比郑清少:“我又晕倒了?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写魔咒课的作业……老姚今天布置的作业太多了,写的我都快睡着了,什么时候来的林子,我怎么不记得?”

    “你经常晕倒吗?”一直给小女巫检查身体的那位老校工沉声问道。他注意到李萌刚刚用了一个‘又’字。

    这一次是郑清替李萌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最近晕倒的情况不多,但是上学期刚开学那阵子,经常晕倒。”郑清扳着指头计算道:“我能记起来的,她在老姚的课堂晕倒过一次、在流浪吧晕倒过一次,在百草园也晕倒过一次……不过情况都不严重,很快都能清醒过来。”

    希尔达助教适时凑到老巫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郑清依稀听到‘灵巫’这样的字眼。

    其他检查周围环境的灰袍巫师与黑袍巫师们也接二连三回来,向希尔达及老校工汇报相关调查结果。一时间,这片狭小的空地显得拥挤与喧嚣了许多。

    老校工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大手一挥,将后续整理报告的任务全部交给了希尔达:“剩下的汇总工作你负责,我先将这个小家伙送到校医院,帮她做个安全检查……你认识她的亲属吗?在学校里的?”

    最后两个问题他问的是郑清。

    年轻公费生立刻忙不迭点着头:“李萌表姐也在九有学院,跟我们是一个班的,天文08-1班,辅导员是姚教授。”

    李萌攥着郑清指头的小手顿时一紧,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表情。显然,在任何情况下,蒋玉对她的威慑力都是最大的。

    老校工微微颔首:“这件事我会通知老姚……如果方便的话,你也通知一下她的表姐。让她直接去校医院。”

    说着,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竹简法书。

    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女巫随着竹简的晃动慢悠悠向前飘去。

    李萌终于松开了郑清的手指头,哭丧着脸,啪倒在半空中,恢复了脸朝下,四肢张开的状态,任凭老巫师牵着她向校医院挪去。

    郑清冲她的背影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第二百五十章 猫果树下(不可能存在的第三更)

    回过神,郑清恰好听到一位黑袍巫师低声向希尔达作报告,他立刻竖起耳朵。

    “周围没有任何异常生命体存在的迹象。距离这里不到三百米,只有一位吉普赛女巫正在陪一群猫咪玩耍,”那位黑袍巫师声音非常肯定:“除了她之外,附近没有发现其他巫师。原本打算将她带过来,但考虑到情况特殊,所以先回来向你报告。”

    郑清忍不住皱起鼻子嗅了嗅。

    他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那缕熟悉的幽香。

    “吉普赛女巫?”希尔达助教回头惊讶的看了郑清一眼,显然他也在怀疑那位女巫的身份,停了停,他才对郑清说道:“你去看看吧,如果是伊莲娜,就带她一起回办公室做个简单的调查……至于其他人,跟我去临钟湖确认一下那些鱼人的动向。”

    年轻公费生连连点头应是,几位黑袍也齐声应喏。

    袍角飞扬,凉风涌起,卷起几片枯叶,黑色的身影齐刷刷消失在了这片空地间。

    ……

    ……

    吉普赛女巫果然是伊莲娜。

    远远看见她的背影,看见那漂亮的头发,郑清就确认了这件事。

    郑清找到伊莲娜的时候,她正站在猫果树下,仰着脖子看树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毛果子们。毛果子们挂在枝头,有的眯着眼,舒服的打着呼噜;有的睁开双眼,在夜色中打开一双双黄色、绿色的小灯;还有的垂下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在半空中随风摇曳,悠然自得。

    男巫屏住呼吸,放慢脚步,打算给女巫一个惊喜。

    但当他靠近女巫不到十米的时候,女巫忽然开口,背对着他问道:

    “你说,它们知道自己是猫吗?”

    这让打算吓唬她一下的男巫骤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失败后的尴尬:“什么?”

    “你觉得,一只猫能够觉察到它是一只猫吗?”女巫换了一个问法,仍旧没有回头。

    郑清终于确认伊莲娜知道自己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伊莲娜是怎么认定身后的人就是自己。

    “或许吧,”男生有些困惑,他仍旧在思索自己什么地方露了形迹。

    女巫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男巫:“你的意思是,猫是一种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吗?”

    男巫被她笑的心底发毛。

    “我觉得,应该不会。”男生终于将思考能力集中在当前的话题上,斟酌着回答道:“毕竟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都在《巫师法典》中罗列出来了,而猫并不在其中。当然,我也不是猫,不知道猫是怎么想的。”

    女巫撇撇嘴,意兴阑珊:“是哦……反正你也不是猫。”

    有那么一瞬间,郑清很想承认自己就是那只黑猫,但对一个聪明的女巫来说,向她承认这件事可能会惹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犹豫再三,郑清最终保持了沉默。

    伊莲娜停了片刻,似乎在期待男生说点什么,然后她也可以顺势说点什么。但郑清无声的沉默令她的那点期待一点点化作泡影。

    女巫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重新转过身,继续看枝头挂着的那些毛团们,同时轻声自言自语道:“你不是猫,不知道猫是怎么想的……就像我也不是一个好学生,不知道好学生是怎么运用天赋的。”

    “想要知道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是魔法才能完成的任务。”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在第一大学,有的人三年级就完成注册巫师的学业了,但她们还在学校呆着,是因为她们想要经营人脉、巩固基础,想在巫师的道路上走的更远;而有的人直到大四都老老实实呆在学院,是因为他们只有按部就班的能力。”

    “还有的人大五大六都离不开学校。”郑清挪到女巫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同时补充了一句:“学府里每年挂科补考的学生都不在少数。”

    吉普赛女巫忍不住笑了一下,笑靥似乎照亮了整颗猫果树,连挂在枝头的毛团果果们也不约而同抖着耳朵,睁开了眼皮。

    “你这话,尼古拉斯可不喜欢听。”女巫停止了继续之前话题的**,歪着脑袋,瞟了男生一眼:“不过,你大晚上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俏皮话吧。”

    郑清猛然醒悟自己身上的任务。

    “李萌刚刚在那边晕倒了,刚刚学校的巫师过来检查了一遍,看到你在这里,让我带你回去做个简单的记录。”似乎担心女巫想多,郑清还多解释了一句:“负责调查报告的是希尔达助教,他现在去临钟湖那边找鱼人们问话了。他让我带你去办公室那边做笔录。”

    “李萌晕倒了?”伊莲娜的表情非常平静,语气也没有一点点惊讶:“迟早的事情……她上学期不是就晕倒过许多次吗?”

    郑清脸上露出一丝苦恼:“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听说她晕倒,而且刚刚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好像失血过多的样子……”

    吉普赛女巫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安的情绪。

    “你们通知蒋玉这件事了吗?”她打断年轻公费生的分析,提醒了一句。

    郑清倒吸了一口凉气。

    “呀呀,差点忘了!”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青色的信笺,然后又掏出一根羽毛笔,就着猫果树粗糙的树皮草草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同时向女巫解释道:“之前一位老校工让我通知一下蒋玉……刚刚听到你在这里,一时心急,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种无声的恭维往往比许多肉麻的情话更让人心动。

    “我们先去办公室,不要耽误正事。”女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伸出手,非常自然的挽住了郑清的胳膊。

    郑清被她拖着,脚步僵硬的跟在身后。

    夜色下,传来男巫与女巫之间零碎的聊天声:

    “你今天怎么没去图书馆?”

    “心情不好。”

    “你来猫果树下干什么?”

    “那棵树叫猫果树吗?我只是看那些猫咪很有趣……”

    “百分百支持你的观点!我敢说,打呼噜的猫是世界上最治愈的声音。”

    “那你干嘛不养一只猫当宠物,而养了一只小狐狸?”

    “……这就是一件非常复杂、非常复杂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流浪巫师的警告

    同一个时间段。

    步行街,流浪吧,二楼第一间交易室。

    关于那份‘残骸’的报价时间早已经结束,流浪巫师也刚刚宣布了中标者的身份,正是科尔玛所持有的那张号牌。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大部分巫师的预料,却也让某位巫师无法相信。

    “不可能有人出价比我更高!”那位驼背的巫师猛然站起身,嘶哑着嗓子愤怒的吼道:“我给你报出的玉币数目足足可以买下一头龙!”

    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对于巫师而言,与龙相关的词汇大部分都是夸张的形容词。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确实说明驼背巫师的报价很高。

    流浪巫师不以为意,冲着那位陌生巫师和蔼的笑了笑:“对巫师而言,玉币并不代表一切。魔法才是这个世界最可靠的硬通货。”

    送走心怀不满的客人之后,流浪巫师回到房间,科尔玛还没有离开。只不过她已经将脸上带着的那张白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清秀的面孔。

    “你是我见过最胆大的年轻女巫。”流浪巫师夸奖着,语气中充满了赞赏:“即便在第一大学的男生里,也很少有巫师敢在这间屋子里摘下面具,看着我的眼睛。”

    “那是因为他们水平太次。”科尔玛全然没有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透露出几分慵懒:“如果他们在三年级之前也完成了注册巫师的仪式,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了。”

    “注册巫师与大巫师是两个层次。”流浪巫师善意的提醒道。

    “二十岁的注册巫师,与一百岁的大巫师,是同一个层次。”女巫的回答又露出了一丝锋芒。酒吧的主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

    “年轻真好,总是那么无所畏惧。”他掏出一块手帕,擤了擤鼻子,仿佛被女巫的话感动了似的:“你让我想起以前的许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年轻的时候,在巫师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很远,他们无畏的身影,永远提醒着我。”

    流浪巫师举例子时用的是过去式,聪敏的女巫很容易就理解了老巫师这番话背后的含义。过于自信并不见得是好事,低调一点才能活的长久。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争论性的话题,很难说锐意进取与老成持重哪一种态度能够支撑巫师在魔法的道路上走的更远,人们总能从浩瀚的历史中找到属于他们的论据。

    女巫也不打算在这里与流浪巫师争论这个话题。

    与其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她更在意现实的利益。

    “提醒总是必要的,”女巫接口,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了几分:“如果您能够在事先提醒我这些‘残骸’已经彻底朽坏,我想我会更谨慎的报价。”

    她说的是刚刚交割的撒托古亚后裔残骸。

    基于流浪巫师的信誉以及那份残骸的宝贵程度,在交易完成之前,任何客人都没有机会直接触碰确认‘残骸’的状态,这就导致事实与预想之间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女巫在碰到那份‘残骸’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个糟糕的情况。

    那份撒托古亚后裔的残骸不知什么原因,血气丧失殆尽,连通残骸中的经络也没有多少幸存。女巫仅仅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那块残骸便像一块朽木似的,被戳出一个大洞。

    这让她震惊之余,气愤不已。

    “您这属于诈骗!”科尔玛摸了摸自己的斜马尾,嘴巴抿得紧紧的。

    “如果完好无损的残骸,联盟或者说学校怎么可能允许它流落在外呢?”流浪巫师的回答也很有道理:“就是因为它丧失了许多可怕的特性,才出现在这间私人房间内……不过对于你,这份残骸足够使用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后我选择了你,而不是那头龙的财富。”

    说话间,老巫师已经走回吧台后,拿出一块抹布开始清洗、擦拭刚刚用过的酒杯与餐具。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科尔玛瞳孔微缩。

    “我跟鼠仙人经常坐在一起喝茶。”流浪巫师扯了扯帽檐,显得很有礼貌。这个回答让女巫稍稍安心一点。

    她不相信流浪巫师,但她愿意相信那只大老鼠。

    “听你刚才的意思……你知道那个驼背巫师要这份残骸做什么吗?”科尔玛非常敏锐的察觉到流浪巫师话外之意。

    老巫师慢吞吞的擦着杯子,撇撇嘴:“所以,我讨厌跟你们这些聪明的年轻人打交道……总喜欢刨根问底,脑瓜儿还转的飞快。不过因为这件事与你家鼠仙人有关,我也不介意告诉你。那位驼背巫师想用那份残骸炼制贤者之石……这样可以节省很多、很多条生命。”

    女巫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也不需要感到愧疚,”流浪巫师似乎很理解女巫此刻的每一点心理波动,非常和气的解释道:“炼制贤者之石需要活性很高的血肉,而这块残骸上的活性几乎已经丧失殆尽……用来完成你的魔法阵还凑合……我可不想把不合适的产品卖给错误的客人,然后被一群狠人打上门来。这对流浪吧的信誉是很大的损害。”

    “我的魔法阵也需要活性很高的残骸。”女巫语气生硬的提醒道。

    “用富含灵性的血液泡一泡就可以了,使用完整版残骸实在是一种浪费。”流浪巫师漫不经心的摆摆手:“相信以你的谨慎,在买这份残骸的同时,肯定也准备了备用的方案吧……不管你准备的是什么血液,用来浸泡这块残骸都足够了。”

    女巫微微叹了一口气。

    面前这位老巫师的每一句话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仿佛无所不知。这让女巫稍稍感到一点沮丧。

    但她心念一转,眼神中又灵动了一分。

    “您觉得,我想做的事情会成功吗?”她试探着问道。

    流浪巫师终于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径直看向女巫,半晌,才轻声回答道:“对于这件事,我不可能比你更有发言权。但是漫长的巫师生涯告诉我,任何交换,都是等价的。没有牺牲,革命不会成功。”

    女巫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管血

    周二晚上,仍旧是教学楼前那座小花园。

    蒋玉约伊莲娜在花园中心的凉亭里见面,将一小管粉红色的血液交给了吉普赛女巫。

    “真漂亮,”在接过那管血液的第一时间,伊莲娜的脸上就露出了真心实意的赞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粉红色的血液呀……就像九层绒被下的豌豆,我一直以为只是童话。”

    蒋玉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疲惫。

    还未等她开口,伊莲娜就继续说道:“听说李萌昨天又晕倒了,我以为你会取消今天这场交易……我是听郑清说的,当时他也在现场。”

    “一场意外。”蒋玉仔细看了看吉普赛女巫的眼睛,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给小萌布置作业后去图书馆深处找书……可能她后来睡着,梦游出门,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倒了。校医院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外伤,而且当时处理现场的校工委巫师也给出小萌当时疑似睡觉的判断……”

    “没事就好,没有意外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伊莲娜小小的拍了拍胸口,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乐观的表情:“能有粉红色血液的女孩儿,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

    “那是因为我使用魔法对这份血液脱敏了。”蒋玉简单解释了一下血液颜色的缘故:“不会影响血液的灵机与活力。而且可以最大程度保护萌萌的安全。这样就算你们的魔法阵出现事故或者意外,也不会对萌萌造成任何伤害。”

    吉普赛女巫举着那管粉红色的血液,在月光下细细打量着,轻声回答道:“非常必要,非常合理。”

    蒋玉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原先还担心伊莲娜会对她擅自加工血液的事情不满:“来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如果脱敏后的血液你们无法使用,那这次的事情就爱莫能助了……你们不介意,自然是最好的。”

    伊莲娜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长长的羊皮纸:

    “这是一份经过丹哈格公证处公证的魔法契约,包含了权利、义务以及相关沉默条款,你可以仔细看一看,如果没有意见就签个字吧。”

    蒋玉接过那张羊皮纸。

    契约上的条款非常详细。比如规定了吉普赛女巫团对蒋玉支持的力度以及范围,明确了不支持蒋家内部争斗的内容;再比如契约也将那小管血液的用途做了清晰的说明,甚至给出了魔法阵的原理及简单构图——在蒋玉看来,那确实的一个危险性很高的魔法仪式,但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这种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可能性,反而进一步夯实了契约的可靠。

    最重要的,契约还规定了相关仲裁条款,同时安排了第三方的有限监督权。仲裁条款规定在契约出现违背签署双发意愿的情况下,宣告契约无效;契约不得出现玩弄文字与歧义的情况等。这些内容最大限度杜绝了‘墨菲斯托陷阱’之类的魔鬼契约。

    仲裁条款的仲裁方,填写的丹哈格仲裁委员会,直接隶属于巫师联盟,是一个非常权威的机构。而第三方有限监督权后面的横线上则是一片空白。

    “这里?”蒋玉指尖点在那处空白上,疑惑的看了吉普赛女巫一眼,意思是为什么这里是空白的。

    “哦,那里呀,”伊莲娜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去,重新打量着手中那管粉红色的血液,语气轻快的解释道:“我觉得如果契约全部内容都由我安排,你可能会有些不安,所以留下第三方监督权,交给你来负责……你可以安排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第三方。”

    这项安排非常贴心,以至于蒋玉完整浏览了整份契约后,觉得自己直接签字都没有关系了:“第三方监督者,你有什么建议吗?”

    伊莲娜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如果不介意,可以等周六你现场监督的时候,我们再最后决定第三方监督者的人选……相信我,我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第三方。”

    说着,她将手中打量许久的那管粉红色血液重新交还蒋玉手中。

    按照契约规定,蒋玉将负责灵巫血液的整个使用过程。

    ……

    ……

    贝塔镇北区,蛊雕街。

    樱花酒馆一楼。

    还不到九点钟,酒馆就打烊了。

    空荡荡的酒馆里,只有吧台前后坐着两位女巫。

    一位是酒馆的主人,第一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女巫科尔玛;另一位则是刚刚从九月学府教学楼前小花园赶来的吉普赛女巫伊莲娜。

    “这是你要的灵巫血液,”伊莲娜将一小管儿鲜红色的血液交给科尔玛,语气轻快:“昨天就准备好了,但一直没等到你回来……那份残骸到手了吗?”

    “昨天?她同意你持有这份血液?”科尔玛狐疑的看了吉普赛女巫一眼,同时从吧台下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圆筒形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一块仿佛朽木似的暗黄色东西,丝毫不起眼。

    但伊莲娜知道,魔法世界许多东西的威力,并不能通过外表来判断。比如著名的‘基金会第173号藏品’,外观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混凝土雕像,但任何忽视它存在的生命,都会被打断命运的颈子。

    眼前这块‘朽木’,装在一个布满封印与魔法结界的玻璃瓶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她并没有同意我持有这份血液。”伊莲娜的回答让科尔玛有些迷糊了:“但没有关系,这并不影响你提前用这份血液活化这份‘残骸’。”

    科尔玛眼神有些严肃起来。

    “这份血液到底是哪里来的?”

    “从一个小朋友身上借来的……我与她的监护人有契约。”

    “说清楚!”科尔玛声音稍稍变得严厉了:“我知道你说的监护人是蒋玉,这份灵巫血液来自李萌……但你刚刚又说蒋玉并没有将血液的管理权与使用权交给你?”

    意识到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含糊过去,伊莲娜终于叹口气,解释道:“这份血液确实是李萌的。昨天我将她引出图书馆后,给她施展了混淆咒与沉睡咒,从她身上取到的。放心,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怀疑……我与蒋玉也确实有一份契约,她负责提供一份灵巫血液。而且这周六,她还会跟着我们参加魔法阵的启动仪式……”

    “后面那条我知道,我们都同意过的。”科尔玛打断伊莲娜的解释,接过那小管儿鲜红的血液,皱紧眉:“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因为我们都知道,蒋家不会将真正完整的灵巫血液交给我们……稍早些时候的见面也确认了这点。她给我们带来的是一份脱敏后的血液。我们谁都无法保证那份残缺的血液会不会成为压垮魔法阵的最后一根稻草。”

    科尔玛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从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身上取了两管血?”

    “不,只有一管,另一管是她表姐取的。”吉普赛女巫纠正道。

    “为什么?”酒馆主人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麻烦,为什么要欺瞒她的契约者。

    “这是一道保险。”伊莲娜屈起指尖,敲了敲玻璃瓶,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确保我们使用了状态完好的血液,也确保了我们使用的灵巫血液有了合法的来源。”

    “而且,我讨厌她在我面前的那副模样……她所有的模样。看着她蠢呼呼的样子,我很愉快。”

    科尔玛紧紧抿着嘴唇,不打算对吉普赛女巫的行为作出任何评价。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男女之间

    阴影下,暗流涌动;阳光下,一片和谐。

    月色下教学楼前的谈话,远在学府院墙之外某座酒吧里的隐秘交易,如此种种,都在年轻公费生的观测之外。

    最起码在郑清的世界,第二学期的第十一个星期里,一切是那么正常,一切与往日都没有太大区别。

    课外作业依旧永远都写不完,伊莲娜继续神龙见首不见尾,李萌一如既往喜欢惹事,司马杨云先生对萧大博士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俩闹了这么久矛盾,应该都累了吧。”郑清咬着毛笔的竹杆,声音含糊的劝了萧笑一句。

    周三上午是一节历史课,授课的司马杨云一整节课都没有往郑清他们这个小团体所坐的位置看一眼——自从察觉到课堂点名回答问题不仅没有办法让萧笑难堪,反而能让他赚许多学分之后,年轻的女讲师便选择彻底无视这个角落。

    这种情况让坐在萧大博士周围的几位男巫心底渐渐有了一点怨念。无他,皆因为历史课是所有学科中为数不多门槛较低的课程,只要认真看书、记忆、分析,大家或多或少总能在课堂上拿点学分。而现在萧笑与司马杨云之间的冲突,已经让郑清等人连续两节历史课没有学分收入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在第一大学,学分就是最硬的通货。萧笑与授课讲师之间的‘矛盾’已经对几位男巫产生了事实上的损失,大家原先略带调侃的心态,现在也不得不扭转过来,努力弥合两人之间的裂隙。

    “我俩没有在床上打过架。”萧大博士非常硬核的纠正了郑清的用词不当。

    “咳咳,”辛胖子干咳两声,打岔道:“这只是一个比喻,作为过来人我要劝你……”

    “过来人?你从哪里来?”萧笑扬起眉毛,好奇的看了胖子一眼,把胖子后面要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胖子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抽搐片刻,最终喃喃道:“朽木,真是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与郑清、辛胖子不同,张季信倒是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倒不是他同意萧笑的做法,而是他对男女巫师那点破事、以及上课回答问题拿学分都没有太大兴趣。

    用红脸膛男巫的话来说,巫师只有在猎场上用拳头获得的学分,才算真正的学分。回答问题获得学分,是娘炮的做法。

    这种态度让郑清愈发认定第一大学分院的花名册出了故障。

    就在几位男巫窃窃私语之际,一缕幽香忽然钻进郑清的鼻子里。年轻公费生霍然回首,果不其然,吉普赛女巫正笑眯眯的站在他的侧方。

    “你们在聊什么?看上去聊得很带劲儿的样子。”女巫笑吟吟的与男生们打着招呼。

    “都是一些学习方面事情,清哥儿是个好学生,你知道的。”在这种关键时刻,胖子一向拎得清,果断赞了郑清一把,然后立刻收拾手边的书本,同时喃喃道:“呀,差点忘了要去办公楼开会,得跑快一点……”

    说着,他还顺手戳了张季信一把。

    “你不是说你哥喊你去猎场训练吗?”他歪着头,冲红脸膛男巫挤眉弄眼。

    张季信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郑清及伊莲娜一眼,似有所悟:“哦,对,好像是……”

    “噗……”男巫们蹩脚的行为引来吉普赛女巫一阵轻笑,也让郑清略略感到一点尴尬。当然,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他已经比最初应对时自然多了。最起码,现在他不会动不动就脸色涨红,头顶冒热气。

    “你们不用急,要去办公楼也等等郑清,他也要去的。”伊莲娜对辛胖子说罢,转头看向郑清,嘴角微微翘起:“学生会的科尔玛学姐通知你去教学楼,参加由学生会组织的非正式听证会……她知道我认识你,所以让我通知你一声。”

    “非正式听证会?”郑清眨眨眼,脑海中第一反应竟然是周一晚上李萌晕倒那档子事:“李萌不是很健康吗?校医院那边也说了她大概率只是梦游……为什么还要听证会?”

    “与李萌没有关系,是你上一次与瑟普拉诺冲突那件事。”吉普赛女巫翻了个白眼,竟意外显出几分俏皮:“虽然学校已经有初步的处理结果,但一切都还没确定,还有挣扎的机会。在这件事上,学生会会最大程度保证学生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害。”

    “但你也不要在这件事上报太大希望。”萧笑突然开口,提醒道:“所谓非正式听证会,其实就是学生会召集一些学生代表坐在一起,听听你们的自述,听听大家的意见。只是一次把握舆论方向的会议。”

    “那我可以不去吗?”郑清叹口气,他现在最烦这种形式主义。

    “去了还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不去你就彻底失去了可能性。”吉普赛女巫的劝导很委婉,却也很明白。

    郑清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书本,对已经走过讲台的辛胖子喊道:“等等我!”

    然后他犹豫着,转头看了伊莲娜一眼:“晚上你去图书馆写作业吗?”

    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期盼。

    女巫垂下眼皮,手指绕着鬓角垂落的发丝,轻声回答道:“科尔玛学姐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可能没有时间……”

    郑清原本就知道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但他仍旧遏制不住心底的失望。

    “哦,没关系,学生会那边的事情要紧。”他勉强笑了笑。

    旁边,萧大博士扶了扶眼镜,满脸无语,低声嘀咕道:“就这水平,还来劝我?”

    郑清无视了博士这句吐槽。

    伊莲娜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哦,对了,之前你问我有关‘锁罗门’的资料,我给你放在宿舍抽屉里了,你自己回去看就好,”萧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喊了一声。

    郑清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好的,好的。”他含糊答应着,撒腿就跑。

    他的身后,伊莲娜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心底最后一丝怀疑彻底确认。

    “跑那么快干嘛,”萧笑扶了扶眼镜,有些不满:“我还没告诉他那张书单上有几本书不需要看……好歹我找了那么长时间!”

    “大概是心虚吧。”伊莲娜手指绕着长发,笑了笑。

    萧笑扶了扶眼镜,看了看女巫,又看了看远去的男巫,果断闭紧了嘴巴。

第二百五十四章 跑题的听证会

    辛胖子之前说要去办公楼只是个借口,郑清也很清楚这一点。出了教学楼,胖子叹息着拍了拍公费生的肩膀,便与张季信勾肩搭背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留下郑清站在教学楼门口,满心懊恼。

    他懊恼的想着自己同萧笑之间最后的那些对话,心底惴惴不安。

    他非常希望伊莲娜当时没有听清萧笑说的话,或者伊莲娜认为自己在做有关‘六芒星法阵’课题的时候涉及了锁罗门这个词语。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奢望。

    “真特么倒霉。”

    年轻的公费生愤愤不平的踢飞一颗石子儿。石子滑过一道弧线,砸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惊起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麻雀。麻雀们愤怒的冲男巫喳喳了两声,丢下一泡鸟屎。

    顺着石子儿滚落的方向看去,郑清意外看见了一个披着黄色袍子的胖乎乎的身影。

    那是宥罪骑士团的创建者之一,存在感近乎零的释缘小和尚。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亚特拉斯学院的寺庙里念经,除非必要,平日里很少在校园里出现。即便宥罪骑士团的会议,他也极少参与。

    在抬手向小和尚打招呼的一瞬间,郑清猛然想起一件事——上一次猎月新生赛中,当他在猎场被一大群妖魔追逐的时候,曾经许诺如果生还,会给漫天神佛上香。

    但后来,因为事情繁杂,他好像忘了这件事,一直没能还愿。

    或许还了,只是还愿时心不诚,不算数。

    最近这么倒霉,会不会跟神佛们生气有关呢?年轻公费生有些心虚的想着,同时自我安慰性的辩解,九有学院泥塑木胎原本就少,想去还愿都找不到地方。

    非不为,实不能也。

    “释缘!释大师!!”年轻公费生挥着手,高声叫着,向小和尚打招呼:“等等我!”

    走在前面的黄袍子停下脚步,低着头,默默捻着念珠。

    郑清一溜烟跑到释缘身侧,气喘吁吁道:“你怎么来学府了?我还说抽时间去金字塔找你,让你指导我拜拜佛,求求神。”

    金字塔是亚特拉斯学院所在地,与九有的学府、阿尔法的城堡一样,也是一座非常有特色的建筑。至于郑清‘求神拜佛’之类的话,纯属他刚刚想起来的托词。

    因为刚刚想起还愿这件事、想到‘泥塑木胎’的时候,郑清忽然意识到第一大学还有一个名叫亚特拉斯的学院。这所学院里宗教疯子很多,供人跪拜的偶像也不少。或许在布吉岛上这是郑清最有可能找全漫天神佛去还愿的地方了。

    释缘捻着手中的珠子,抬起头,非常仔细的看了看郑清眼睛,最终摇摇头:“佛祖不是泥胎木像,也不是任凭跪拜的人偶。祂是我们心底的信念。心中有佛,在哪里拜都无妨。心中无佛,容易拜出因果。”

    郑清嘴角抽了一下。

    “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也没有那么高的心境修为,”男巫干笑两声,摆摆手:“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小和尚微微叹口气,手中的念珠停了停:“心安已到无心处,病去浑如未病前。对你来说,心安是药,祛的是心病。求拜倒也无妨。”

    郑清终于放弃这个略显艰难的话题,转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学府了?”

    释缘手中的念珠终于停了下来:“作为学生代表,参加你的听证会。”

    ……

    ……

    当郑清与释缘赶到教学楼三层的学生会议室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四所学院的学生代表们。乌泱泱一片,声音却不嘈杂,显得很有素质的模样。

    没有一位校外人士,也没有一位教授,甚至连年龄稍大些的学生都没有。郑清注意到会议室里学生们的袍子上大都是一两道镶边。几位镶三道黑边的学生,也都坐在主席台上,其中就包括科尔玛学姐。

    看到郑清入场,科尔玛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不认识面前男巫似的。而坐在主席台正中的一位男巫则敲了敲面前的木槌,喊了一声:“肃静!”

    随即几个刺耳的声音接连响起来:

    “都把嘴巴闭上!”

    “年轻的小崽子们!”

    “这里不是菜市场!”

    这个略显粗鲁的声音是一只在主席台上来回踱步的三头鹦鹉喊出来的。郑清认识它。上学期参加学生会面试的时候,这头鹦鹉就负责过叫号方面的工作,据学生会里的老人们说,它还曾经担任过许多届学生会的名誉主席。

    郑清表面上乖巧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底却暗自吐槽无聊——仅仅凭借那只可以在主席台上随便跑来跑去的三头鹦鹉,年轻的公费生就敢判定今天这场所谓的‘听证会’是一次闹剧。或许就像萧笑说的那样,只是学生代表们聚集在一起,确认一下校园里的舆论氛围。

    三头鹦鹉的声音虽然刺耳,却非常有效,原本还有轻微骚动的会议室转瞬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会议室一侧玻璃窗上挂着的窗帘也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无人自扯,将帘子拉上。

    光线的黯淡,隐隐增强了会议室里肃穆的气氛。

    郑清的位置在主席台左侧,是一张单独的小桌子;他的对面,则是瑟普拉诺的桌子,胖巫师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后面,看到年轻公费生落座后,还很有礼貌的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主席台下,则是四所学院的学生代表们,红色、蓝色、黄色、白色,四色的院袍泾渭分明,分成四条阵列。靠近郑清一侧的是九有学院的红色袍子们;靠近瑟普拉诺的,则是阿尔法学院的白色长袍。

    或许担心两所学院的学生一见面就打起来,亚特拉斯与星空学院的学生代表非常贴心的坐在红袍子与白袍子之间,隔开一条宽厚的界限。

    即便这样,也没能遏制住两个学院之间的火气。

    会议一开始就跑题了。

    在主席台宣布肃静后,仅仅过了片刻,就有一位白袍子举手站起身,非常严肃的质问道:“听证会为什么不在阿尔法堡里举行?我们不怀疑在座各位的公平性,但我们对这么重要的会议在当事人学院举行,保留意见。”

    郑清眼睛快彻底翻白了。假如不知道这次会议的根底,听到那位白袍子的发言后,他或许会以为这是丹哈格的高级审判庭在讨论涉及黑巫师的话题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听证会开始

    那位质疑会议举办地点的白袍子只是打响了吵架的第一枪。

    紧接着九有学院的一位红袍子站起身,对阿尔法学院的学生代表比九有学院代表多一个人表达了深切关注,而另一位白袍子则毫不避讳的指出九有学院学生代表专业性欠缺,所选人员不精通《巫师法典》,无法理解‘代表人团’并不代表人数相等,阿尔法学院学生代表多一人恰好是制度安排的精妙所在,等等。

    双方代表在会议室两侧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一贯喜欢争斗的星空学院与向来擅长辩论的亚特拉斯学院两所学院的代表们坐在会议室中央,左看看,右看看,脖子扭酸了,却也都闭紧嘴巴,一副看戏模样。

    主席台上的主持人不得不用力敲打着面前的木槌,扯着嗓子大吼大叫才勉强控制住渐渐崩坏的局面。

    在这个过程中,郑清始终保持着沉默以及脸上乖巧的笑容。而瑟普拉诺则维持着他惯有的阴沉气质,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后面,仿佛一位国王。

    “今天只是一场非正式听证会,邀请诸位同学前来对前段时间发生的意外事故做一次简单梳理!不涉及任何投票以及声明性文件!大家不要在这种细节上纠缠不休!”

    主席台上负责主持听证会的男巫大声安抚着左右两侧的红袍子与白袍子们,但他的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人数问题涉及基本公平,这不是细节,这是要素!”一位红袍子大叫着。

    “瑟普拉诺同学受到了蓄意攻击!那不是意外事故!”另一位白袍子也不甘示弱。

    郑清微微吐了口气,悄悄摸出自己的怀表,瞅了一眼时间。下午他还有一节选修的鱼人语课程,而且他还没吃中午饭,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陪其他人吵架。只不过作为当事人,而且是现在略占下风的当事人,转身就走不仅仅意味着他放弃维护自己的权益,也意味着他在得罪阿尔法学院之后,给了自己学院一个巴掌。

    他可不愿意像尼古拉斯同学那样成为被两所学院同时孤立的学生。

    “安静。”一位坐在主席台中间靠右位置的俊美男巫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立刻收获了惊人的效果——阿尔法学院的代表们齐刷刷闭了嘴。

    郑清认识那位男巫,也曾与他打过交道。他就是阿尔法学院学生会的主席,血友会会长,现任奥古斯都阁下。

    坐在主席台中间靠左位置的,则是另一位表情严肃、身材高大的男巫。虽然郑清对他并不熟悉,但作为九有学院的学生,这一届的雷哲他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与奥古斯都不同,雷哲只是静静的扫了会议室左侧一眼,就让红袍子们原本汹汹的气势降了下来。

    不愧是第一大学最出色的两位学生领袖,郑清在心底暗自赞叹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幻想如果自己坐在那张主席台后面,会是什么模样。

    主席台最中间坐着的,是本次会议的主持人,也是一位披着黄袍子的年轻男巫,带着一副半框眼镜,面色白皙。郑清记得他是亚特拉斯学院学生会的主席,但不记得他的名字。

    “很好,”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已经取得共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按照惯例,首先应该介绍一下在场诸位的身份。”

    “但既然是一次非正式会议,而且都是熟人,这一步我们可以简单略过。主席台上包括我在内的六位,是由第一大学学生会主席团派遣的代表,排名不分先后,诸位也都认识……”

    “七位!”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主持人的声音:“主席台上的代表一共有七位!”

    说话的是那只三头鹦鹉。

    主持人瞥了它一眼,立刻改口:“是的,是的,我们一共有七位代表,负责监督整个听证过程。”

    三头鹦鹉满意的点点头。

    主持人低下头,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周三;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即将进行的是‘四月十一日,周六晚,发生在临钟湖附近一场事故’的听证会。当事双方……”

    说到这里,主持人抬头向主席台左右两侧的单独席位各看了一眼:“一位是来自阿尔法学院的瑟普拉诺同学。”

    瑟普拉诺站起身,彬彬有礼的向主席台以及主席台下的学生代表们微微鞠躬。

    “……以及来自九有学院的郑清同学。”

    郑清笨拙的站起身,学着瑟普拉诺的模样向两侧点头致意。

    “很好,”主持人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台下诸位学生代表:“现在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由科尔玛同学进行首轮质询,有疑问的同学可以向小精灵的盘子里放纸条,由主席团成员确认后,加入二轮质询中。”

    说着,主持人指了指天花板下挂着的一大团绿萝。

    郑清这才注意到绿萝左右攀附着一群穿着灰色制服的小精灵,她们手中拖着藤蔓编织的巴掌大小的小盘子,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后,一群小精灵托着藤盘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学生代表的头顶上轻盈飘过,另一群小精灵则分发着纸张及羽毛笔。

    “这些羽毛笔是发给我们了吗?”郑清听到距离他不远的一位红袍男巫小声向旁边的另一位巫师咨询道。

    “是的,”他的同伴声音同样很低,“但我觉得可以看看其他人怎么做……我记得学长说过,学生会开会时候发的羽毛笔,连一万字都写不了,笔尖就会变秃。”

    听着这些有趣的对话,郑清心底暗自发笑,原本被主持人勾起的紧张感觉,也不由自主消散了不少。

    他看了瑟普拉诺一眼。

    胖巫师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后面,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头。他身后的窗台上,隔着薄薄的窗帘,隐约露出两只老鼠的脑袋。

    但还没等郑清仔细辨别清楚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两只老鼠,主席台上,科尔玛学姐已经开始向他发问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郑清的问答环节

    “你就是九有学院一年级天文08-1班的郑清同学?”

    “是的。”

    “在四月十一日晚上的夜间巡逻中,你使用符枪,对阿尔法学院的瑟普拉诺同学造成重大伤害?”

    “当时他……”

    “简单回答‘是’与‘否’即可,”主席台上,科尔玛学姐一本正经的看着郑清,打断他试图自辩的行为:“这不是辩论会。”

    郑清扯了扯嘴角,回忆着刚刚科尔玛询问的内容,最终回答道:“是的。”

    “你使用的符枪,有没有经过高阶巫师的专门改造?”

    “没有。”

    “你使用的符弹,有没有经过高阶巫师的专门改造?”

    “没有。”

    “你知道自己的符枪可能会击杀瑟普拉诺同学吗?”

    “不知道。”

    郑清‘不知道’三个字刚刚出口,便引起阿尔法学院所在方向一片骚动,他隐约听到有人低吼‘他说谎’‘骗子’之类的话。

    坐在主席台中央的主持人敲了敲面前的木槌,大吼一声:“肃静!”

    会议室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科尔玛停了停,翻出另外一张纸,看了郑清一眼,慢慢念道:“有证据表明,去年寒假,在经过寂静河的时候,你使用相同的符枪与符弹,击杀了一头撒托古亚的后裔,是否有这件事?”

    郑清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这一次,整座会议室都轻微骚动起来,虽然传言中郑清与那头撒托古亚后裔之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这是当事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件事。一位入学不到一年的巫师完成类似‘屠龙’的壮举,着实令人震惊。

    便是主席台上其他几位成员也都齐刷刷盯紧了郑清,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探询。

    “你是怎样使用一把没有经过改造的符枪与没有改造过的符弹,击杀那头怪物的?”科尔玛脸上同样没有掩饰那一丝好奇的表情:“即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式猎队,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也很难对那头怪物一击必杀。”

    郑清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如果涉及个人**,我们可以为你准备秘密听证会,由学校教授联席会议指定相关参会人员。”会议的主持人立刻提醒道。

    “或者你可以只告诉我一只鸟,”三头鹦鹉摇头晃脑插口道:“我绝对不告诉第二个人!”

    “不不,”郑清连忙摇摇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原因……当时我手上除了符枪,没有其他武器,属于孤注一掷,却不料那头怪物被一枪打死了。在打伤瑟普拉诺同学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次巧合。”

    “所以你并没有伤害瑟普拉诺同学的想法?”科尔玛提示道。

    “我只想阻止他,”郑清立刻会意,补充道:“当时瑟普拉诺违反了学校的宵禁条例,我是巡逻队成员,有责任阻止他。”

    他眼角的余光留意到对面那位胖巫师仍旧面无表情,似乎对他的指控不以为然。

    “反对!”一位阿尔法学院的白袍子愤而起身,高声抗议:“反对进行诱导式提问!这不符合听证会客观公正的立场!”

    “反对无效。”主持人敲了敲面前的木槌,一脸无奈的强调道:“我必须再次提醒诸位同学,这里不是丹哈格高等法院的现场,你们头上也没有戴着假发……质询方的所有问题都经过审议,大家认真听取双方问答,保留主观意见即可。”

    那位白袍子愤愤不平的坐了下去,同时向郑清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年轻的公费生对此视而不见——如果这点刺激都受不了,他早就被校园里那些形形色色的流言蜚语气疯了。

    科尔玛适时将提问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

    “在做出使用符枪的决定时,你是否认为自己的决定符合第一大学‘和谐、友爱’的基本传统?”

    “比传统更重要的,是秩序与规则。”郑清圆滑的表示道:“相信阿尔法学院的同学们也支持这一点吧。”

    因为执着于血脉与传承,阿尔法学院虽然在招生特质中强调‘自由与正义’,但在实践中更注重秩序与规则。这一点,郑清并没有说错。

    九有学院的代表席上传来一阵会意的轻笑声,阿尔法学院的学生代表们则都是一脸吃屎的表情。

    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主持人再次敲了敲木槌,发出咚咚的声响:“再次重申回答方式,作为当事人,你只需要回答‘是’与‘否’即可,任何随意扩展回答的方式,都会引发不必要的争论。如果还有第三次,你将被取消后续的问答环节。”

    郑清立刻点点头。

    “请重新回答上一个问题。”科尔玛看了年轻的公费生一眼。

    “是。”男巫谨慎的回答道。

    提问者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郑清已经回答了之前的问题,这让她有点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你使用符枪的时候,旁边是否有其他同伴?”

    “是。”

    “他们是否支持你的决定?”

    郑清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因为这个问题不是一个‘是与否’可以说清楚的。他看了看代表席,然后又看了看主席台,最终选择举手:“我可以多说几个字吗?”

    科尔玛微微叹口气:“你已经多说了……说罢。”

    “使用符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并不清楚他们的判断。”郑清努力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他不想让同伴们跟着自己陷入这个大泥潭。

    主持人抓着木槌,‘咚咚咚’敲了三声。

    “鉴于郑清同学连续三次违反问答环节的规则,现在取消他后续回答的资格。”说罢,主持人示意科尔玛进行下一项:“下面有请科尔玛副主席对瑟普拉诺同学进行质询。”

    郑清脸上的错愕还没褪去,红袍子代表席位上就传来相应的大吼:“这不公平!你们同意他多说几个字的!”

    “是的,我们同意,因为这是你们的自由。”主持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非常认真的解答道:“我们没有阻止你们继续违反规则的能力,但有执行规则的能力。”

    这一次,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诗人瑟普拉诺

    “麦克·金·瑟普拉诺同学?”

    “是。”

    “在四月十一日晚上,你是否违反第一大学相关校园管理条例,出现在临钟湖附近?”

    “是。”

    “你是否知道当时处于夜巡队管辖范围内?”

    “是。”

    “你是否清楚夜巡队有权利对任何违反校园管理条例的存在行使强制权?”

    “是。”

    “你是否对某位巡逻队员使用了攻击性魔法?”

    台下的白袍子中隐约传来不安的骚动,因为科尔玛的这个问题非常具有诱导性。诚然,瑟普拉诺对宥罪猎队使用了攻击性魔法,但另一方也不是束手待擒的小白兔,只能说双方半斤八两罢了。

    但此刻,通过科尔玛的这个问题,倒显得瑟普拉诺违反规则在先、攻击巡逻队员在后,主观意愿作恶,性质顿时恶劣了不止一层。

    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科尔玛的问题又都属于事实质询,让人找不到置喙之处。

    瑟普拉诺沉默片刻,最终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

    “……是。”

    “你出现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科尔玛继续追问。

    胖巫师默默的看着提问的科尔玛,良久不语。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带着陷阱的提问,如果瑟普拉诺不想违反问答规则,只能保持沉默。只不过女巫丝毫没有觉得脸红,一副等待回答的表情,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主席台中央坐着的主持人轻声咳嗽了一下,敲了敲面前的小木槌:“鉴于问题的特殊性,主席团允许麦克·金·瑟普拉诺同学使用不超过一百字描述自己的目的。”

    话音未落,红袍子的代表们就一片轰然。

    “抗议!这是**裸的双重标准!!”

    “你们敢更无耻一点吗?”

    “哈!阿尔法的人如果要脸,临钟湖里的鱼人就算得上道德模范了!”

    “咣咣咣!”主持人用力的敲着面前的小木槌,同时大吼道:“安静!安静!这是主席团的一致意见!如果有建议,可以在稍后的第二轮质询中重新提出了!任何试图扰乱听证会秩序的同学,都将失去后续的投票资格!”

    最后一句威胁非常有效,原本沸腾的气氛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瞬间平静了下来。虽然仍旧有个别红袍子小声嘀咕着咬牙切齿,但终究不会出现之前那样混乱的场面了。

    郑清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两位九有学院的学生正悄悄咬耳朵:

    “亚特拉斯的人一向唯阿尔法马首是瞻……雷哲为什么会同意让那个黄袍子当主持人?!他明摆着在偏袒瑟普拉诺!我们应该让星空学院的人当主持人。”

    “或许是一种平衡吧,毕竟首轮质询者是科尔玛学姐……而且与亚特拉斯的人比起来,星空学院的人不太擅长口舌之争。”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颇为有趣,只不过后面的话郑清没有仔细去听了,因为瑟普拉诺已经重新开口,回答科尔玛的上一个问题:

    “我在追寻心灵的宁静。黑雨滴一样的鸟群,从黄昏飞入黑夜,黑夜一无所有,却让我感到安慰。褪去浮华,窗外依然喧嚣,我只能选择走入湖畔的夜色,寻找那一点宁静。湖畔的夜,太黑暗、太寂静、太丰收,我在丰收中看到了死神的目光。1”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坐在右席的胖巫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就连提出问题的科尔玛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回答很诗意,也很巫师,充满了追求真理与希望的感觉。

    但这个回答‘太不瑟普拉诺’了。

    胖巫师在第一大学年轻巫师们的印象中向来以跋扈、凶悍、手腕高超、气质阴沉著称,很少有人见过他这么文艺的一面,即便是阿尔法学院的学生们——虽然阿尔法学院的许多学生都很擅长这种优雅与文艺,但其中并不包括瑟普拉诺。

    瑟普拉诺简单粗暴的风格也是他不被阿尔法学院某些圈子接纳的主要缘故。而今天他的这个回答,巧妙的向那些势力抛出了橄榄枝。郑清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到许多白袍子们脸上露出的惊喜神色。

    许多人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弗里德曼爵士之外,阿尔法还有其他选择。

    而且他的回答给人一种他是一只暴风雨中追寻光明的、瑟瑟发抖的雏燕的感觉,全然没有往日夜枭或者秃鹫的凶狠风格,令人在滑稽之外又品味出一丝辛辣的嘲讽味道。

    郑清注意到主席台上,奥古斯都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而雷哲的表情则隐晦了一些。年轻的公费生并没有意识到瑟普拉诺正在将这场听证会当做他团结阿尔法学生代表们的场所,他只能读出瑟普拉诺的回答是胡扯,而且字数还符合要求。

    是的,胖巫师的那段回答,不带标点符号,只有九十二个字,确实在一百个字以内。

    但郑清决计不相信瑟普拉诺去临钟湖畔是为了溜达或者散心。

    科尔玛同样也不相信这一点。

    质询者很快调整了心态,清了清嗓子,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有证据显示,你曾经与临钟湖的鱼人部落进行非法交易,这是否是事实?”

    瑟普拉诺嘴角扭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是。”

    “四月十一日晚,你前往湖畔的目的是否包括与鱼人部落进行交易?”

    “否。”

    这一次,即便是许多阿尔法学院的学生都悄然低下了脑袋,假装没有听到瑟普拉诺的回答。而九有学院代表们所在的位置更是重新有了沸腾的模样——之前那瓢凉水的效果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们应该给当事人身上贴两张‘诚实符’,”一位红袍子向旁边的同伴低声抱怨道:“瑟普拉诺那家伙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他的那位同伴倒是很了解当前的行情:“低阶符箓对瑟普拉诺没有太大影响,高阶符箓学生会也没有那个预算……而且瑟普拉诺不是亚特拉斯学院的人,也没办法让他对着《圣经》起誓。所以,这种事情无解。”

    “这个听证会就像小孩儿过家家。”

    “……谁说不是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历史的脚步

    很多时候,人们都是在无意识中参与进历史的进程里,创造了历史的大事件。

    很多时候,巨变就发生在你的旁边。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历史就默默的向前走了一大步。而你蓦然回首,才会深深体会到自己的无知与无力。

    人们都能感受到的,只有历史的脚步落地时带来的震动。

    对于漫长的历史而言,每一次迈步向前,都需要几年、十几年、乃至几百年的时间。但它的脚步落下,让人们感受到震颤,却只需要一两天。

    这一两天并没有真正改变什么。

    它们只会作为变化的痕迹,镌刻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作一道道深刻脚印让后人凭吊。

    在2008-2009学年的第二学期,开学后第十一个星期,一些敏感的历史学家以及占卜师们就隐隐感受到了那股浩然而又渺小的震颤。他们丢下手边泛黄的古卷,惊慌失措的炙烤着发白的骨片与龟甲,双眼盯着水晶球直至眼珠与水晶球都变得通红,却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

    因为这个世界仍旧表现的那样平稳有序,没有丝毫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这个星期,巫师世界的猎团们还在新世界猎杀着土著神灵;巫师世界的探索队漫步星空深处与不同文明交流;巫师世界的九处四季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海量的魔法材料与炼金产品在不同实体之间交易、兑付,新款的巫师长袍与新版的法书让年轻巫师们笑逐颜开。

    这个星期,布吉岛上,沉默森林深处,两只老鼠正在一位被禁锢的博士帮助下,融化掉制作神灵躯体的第一块黄铜锭;流浪巫师与米尔顿公爵在酒吧最顶层的包厢内进行了彻夜长谈,协调着月下议会与黑暗议会共舞时的脚步;还有一只黄白皮毛的花狸猫,蹲在布满尘土的书架上,隔着肮脏的玻璃窗,静静看着窗外曲折幽深的街道。

    这个星期,在第一大学,有个喜欢晕倒的小女巫又一次晕倒了,据说这一次好像是因为贫血;学生会组织了一场非正式的听证会,讨论两位公费生之间谁的错误更多一些,只不过现场吵成了一团;还有一名留级两次的老生,正在女朋友的鼓励下,努力鼓起勇气,面对两所学院共同的孤立。

    “他们永远无法孤立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人,”刘菲菲在陪尼古拉斯走进教学楼的时候,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每个愿意冲你微笑的同学笑一笑,对每个装作看不见你的同学笑一笑……如果你暖和了,别人靠近你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寒冷。”

    女巫嘴唇吹出的热气拂过耳边,让尼古拉斯的心底感到一点瘙痒。

    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恰好看到郑清抱着一堆课本,表情郁郁的从附近走过。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巫,女巫眨眨眼,无声的鼓励了他一下。

    尼古拉斯轻轻吸了一口气,试着用轻快一点的声音向郑清打招呼:“听证会进行的怎么样了?我听菲菲说你在听证会上表现不错……”

    话音未落,他就感到腰间的软肉被一双纤细的手指拧了一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女巫被男生傻乎乎的问题气急,而男巫则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

    他明明很真诚的。

    原本因为听证会上那些嘈杂的声音而郁闷不已的郑清,在听到尼古拉斯笨拙与僵硬的打招呼方式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那她一定没告诉你,我被三振出局了。”

    他是指第一轮质询时,自己发言超纲,被主席团被剥夺回答问题资格那件事。但很显然,尼古拉斯并没有听懂郑清自我挖苦时使用的体育梗。

    “三振……出局?”尼古拉斯茫然的重复着这个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刘菲菲,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女巫微微叹了一口气,旋即换上笑脸,看向郑清:“没关系,只是一个非正式听证会……听学生会里那些学姐们的意思,学生会大概只是想找个由头,让阿尔法的人与九有的人坐在一起聊一聊,看能不能缓解一下两边的紧张气氛。”

    竟然还有这个原因?!

    郑清闻言,愣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场听证会举办的如此仓促,而且没有让他与瑟普拉诺进行更深刻、更直接的辩论。但他并不觉得这场听证会对两所学院之间的紧张态势有太多积极作用。

    “缓解是不可能缓解了,这学期都没办法缓解。就像今天开会,两边没抽出法书互殴,已经是奥古斯都与雷哲在场镇压的缘故了。”郑清说着,扫了尼古拉斯一眼:“除非他们在某件事上取得共识,才能勉强对个话……”

    尼古拉斯并不蠢,立刻领悟到郑清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表情顿时沮丧了许多。

    就目前来看,被九有与阿尔法共同嫌弃的他,似乎就是这样的‘共识’。刘菲菲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下午是老姚的‘魔法哲学’,你怎么还带了本鱼人语的课本呢?”她看着郑清怀里那些课本,试着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郑清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

    “脑子有坑了呗,”他毫不在意的自我挖苦着,同时解释道:“早上不知怎么想的,总觉得今天下午是一节鱼人语课……所以带错书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二楼拐角的位置了。拐角处,一尊双手持剑的石雕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每一位经过的学生,墙上挂着的著名校友画像中,一位老巫师正耷拉着脑袋打盹。

    “郑清同学?”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三位年轻巫师之间的闲聊。

    郑清闻声望去。

    只见一位穿着红袍的高挑女巫正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她看上去有点面熟,但一时片刻,郑清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好在女巫也没有让他仔细琢磨的想法。

    “我也是蒙特利亚教授实验室的助理,前段时间教授安排你完成的符文解析做完了没有?这两周怎么没见你去实验室?”女巫巴拉巴拉很快道明了来意。

    郑清露出苦瓜脸。

    “唔,我已经给教授请假了,这两周有些其他事情,可能没办法去实验室……”想到蒙特利亚教授那副严厉的面孔,再想到自己已经连续三周没有去实验室了,年轻公费生不由有些心虚:“你们可以找其他助理帮忙做符文解析,真不好意思。”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久违的哲学课

    “在古典神秘主义哲学理念中,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侵犯。”

    “我们头顶的星空,以及心中的底线。星空之上,是不可名状的存在,任何失礼的注视,都会让人心智错乱;底线之下,则是祸乱的根源,堕落巫师就是实证,他们因为丧失了底线,最终连自我都丢掉了。”

    “赫尔墨斯主义者就坚信他们的智慧来源于星空深处的赫尔墨斯,基于这种认知,他们将自己的任何作品都烙印上了赫尔墨斯的痕迹,包括炼金物、占卜结果、新创造的魔咒、以及新的魔法配方,等等。”

    “因为他们认为,赫尔墨斯的智慧之果是神圣而不容侵犯的……”

    讲台上,老姚指挥着粉笔,在黑板上留下大段大段的案例与解说,堂下九有学院的学生们奋笔疾书,羽毛与竹竿成为课堂上最活跃的部分。

    这节魔法哲学讲授的主要是‘西方古典神秘主义学’,涉及了大量的人名、流派以及他们的主要思想,让郑清听的头昏脑涨,只能机械的记录着教授说出的每一个字。

    中午时那场热闹而嘈杂的听证会,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遥远’的记忆与沉闷的现实混杂在一起,让郑清有一种受了‘混淆咒’的迷糊感觉——当然,这种迷糊的感觉更有可能是他在教授声音的催眠下想睡觉。

    因为中午没有休息的缘故,年轻的公费生现在精神非常疲惫。

    但与逐渐模糊下去的意识相反,坐在他不远处的辛胖子与张季信的窃窃私语,却非常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所以说,分课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这是辛胖子的声音:“没有阿尔法那些扯后腿的家伙在,我们哲学课的进度加快了不止一层!”

    “但是,这种情况终究只是暂时的。”这是张季信的声音:“学校不会允许不同学院之间的裂痕更扩大,他们还会回来的……”

    郑清的思维迟缓而敏锐的反应着——哦,他们聊的应该还是最近学校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九有与阿尔法矛盾日渐尖锐,红袍子与白袍子之间的冲突也愈发频繁,为了遏制这个苗头,学校紧急调整了部分课表,错开了两所学院学生共同上课的课堂。

    比如今天的魔法哲学,原本就是阿尔法学院与九有学院一起上的大课,现在已经变成纯粹的九有学院课程了。

    相似的,还有周五的实践课。

    想到实践课,郑清的思绪又不可避免的滑向周六即将进行的魔法阵启动仪式,想到科尔玛,想到那位戴着白色面具的吉普赛女巫。

    他费力的转动脖子,向教室的另一个角落看去。

    伊莲娜的脑袋埋在一堆厚厚的课本后面,不知是在认真做笔记,还是与郑清一样正陷入周公挖掘出的泥潭,努力挣扎中。

    男巫嘴角扯了扯,勾出一丝不起眼的笑意。

    讲台上,老姚仍旧在不紧不慢的念着讲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昏昏欲睡的学生:

    “……在古典神秘主义哲学中,‘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她集合了心灵、魔法以及物质的概念……”

    “……俄耳普斯的妻子欧律狄斯被蛇咬死后,俄耳普斯来到地狱,试图用他的魔法来将他的妻子带回。这和埃及神话中伊西斯拯救欧西里斯的故事相似,都采用了失去至爱后去努力寻找和拯救……”

    “……比较近的例子,我们还可以从罗琳女士的纪实类传记《哈利波特》中窥伺到一些端倪……母亲用‘爱’施展了一个强大而古老的魔法,简单、却非常有效的阻止了杀戮咒。而相反,失去‘爱’的能力,一位强大的黑魔法师,最终被一个刚刚达到注册巫师水平的年轻巫师所击败……”

    “当然,这里举这些例子,并不是让你们放弃手中更精炼与准确的魔法理论,去追求古代那些模糊、含蓄的魔法观点。相反,在这里我需要格外强调一个概念,通过古典神秘主义哲学指导下诞生的魔法,大多基于经验与实践,如果我们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大量违反常理的悖论,而那些悖论会成为阻止魔法理论进步无法逾越的高山。”

    “但在现代维度派理论之外,我们同样不应该放弃传统的智慧……就像‘爱’所创造的魔法,永远不会过时、永远年轻而强大。”

    “言归正传。”

    “希腊的神秘主义对西方白魔法的哲学理论诞生起着重要影响。其中首批受影响的魔法师群体就是来自于毕达格拉斯所创办的教导神秘主义哲学的学校……”

    郑清手中的羽毛笔毫不费力的写下‘毕达哥拉斯’的名字,笔尖没有一丝颤动。现在的他已经不像最初来到第一大学时,在魔法界看到熟悉名字后的惊喜与慌乱。他已经能够熟练的区分现实与魔法之间的差异了。

    当他的笔记本挤满了许多熟悉的历史人物名字之后,这堂课也已经接近尾声。

    老姚收起讲义,开始最后的例行询问:“今天主要内容就讲到这里,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个出乎郑清意料的人举起了手。

    “教授,今年的春狩还进行吗?”张季信举起手,大声问道。

    这个问题与课程毫无关系,却非常有效的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课堂上传来一阵起哄般的轻笑声。

    老姚扬起眉毛,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唔……目前来看,学校已经取消了今年春狩的一系列安排。如果有新的通知,我会让唐顿通知你们的。”

    台下的年轻巫师们一片唉声叹气。一些人是在可惜没有办法参加春狩,但更多人只是附和着现场的气氛,装作在叹气罢了。

    所以说,人类天然就是一种善于伪装自己的生物。

    “这会让我们丧失很多经验的,教授。”张季信有些不满的叫道。

    老姚似乎丝毫没有在意红脸膛男巫的问题与自己的课程毫无关系,咬着烟斗,脸上笑眯眯的,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育道:“经验就好像乌龟壳一样,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为自己加上了沉重的负担。太多的经验对你们并不是好事。”

    “年轻的巫师,身上的壳还很轻软,能够肆意伸展自己的身体。我希望你们在大学的四年,能够突破那层软软的外壳,放飞自己的梦想!”

    “不要总是局限与这片小小的世界。”

    “下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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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妖高校介绍:
高考结束后,郑清没有去心仪已久的帝都大学,而是背着行李,抱着狐狸,循着一纸通知,闯进一座陌生的高校。这里没有高数、英语、思想政治,取而代之的是占卜、天文、魔法的哲学。这里的课外活动是狩猎妖魔,这里的兴趣爱好千奇百怪。泛舟学海,攀登书山。这个一脸茫然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开始了自己的巫师生涯。(建群咯:六二三八五**三一,欢迎加入)猎妖高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猎妖高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猎妖高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