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少年之死
凉也再次进入战场，这一次，他站在兵士中冷眼旁观，他没看别人，只是看着自己，看自己从不知所措到惊恐到震惊再到愤怒。凉也终于看完了整个过程，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没有绝望、没有痛苦。
“作何感想？”
凉也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戚平柳，“老师觉得练心就是让人变得冷酷无情吗？那我现在还真是心如止水。”
戚平柳嘴角上扬，用手指着凉也身边被法器贯彻身体的已死之人，“你可认识他呀？”
凉也可以说是近距离观察那人，他早就看了无数遍这人的死亡，他被白幽的兵士杀死。而这法器甚至是自己飞来，横扫一片，最终从后边插进了他的身体。凉也如实回答：“不知道他叫什么，以前在凉城好像也没有见过。”
戚平柳一拉凉也，两人从战场上来到凉城的大三街，这里热闹异常，是凉城最主要的街市。凉也一眼看见了那已死之人，“这……”戚平柳笑了笑，转瞬消失了，留下凉也继续看着。
那人提着一条鱼和一小坛子酒走进一间铺子，脚步轻快地进入铺子，“爹，我打了二斤酒，咱们爷俩今天喝两杯。”
在拉风箱的汉子**着上半身，一条毛巾搭在肩上，被火映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笑容，“喝两杯好呀。”
屋里走来一个拿着箩筐的妇人，“快把鱼给我，我赶紧拾掇出来，今天中午你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少年将鱼递给妇人，“娘也来喝一杯。”
妇人也满脸堆笑，“那也好，我先去做做饭。”
才一会儿功夫，一家三口就坐在法器铺外吃起饭来，汉子端起酒杯，“来，我们一家三口喝一杯，庆祝我儿参军了。”说完，一家三口碰杯，妇人也满脸欣慰：“转眼间，我儿就长大了，真是转眼间呢。”说着妇人留下了喜悦的泪水。
少年不好意思道：“娘，我都五百岁了，怎么就转眼了。”
“哈哈哈哈，这在我们魔界不算长。儿啊，我当年参军才从一穷二白攒下了这间法器铺子，结交了一帮子兄弟，如今日子也是过的红红火火，如今你终于入了军营。现在咱们凉城与北古城、白幽、大骨虽然多有摩擦，但是真正动起手来得几率还是少之又少，你应当很安全。”
“爹，若不打仗，我去参军做什么？我就是要建功立业。”少年回头看着自己法器铺子，“到时候，您和我娘就好好享清福。”
妇人一听开始担忧，“你不要贪图军工，娘就希望你到军营里锻炼一下，回来也好娶个魔女成亲。”
“娘……”
汉子粗糙地说道：“你娘说得对，咱们虽是魔界的，可是命只有一条，比那些能轮回的人类更应该惜命才是。虽然保卫凉城是我凉城子民的责任，但是能活着才有希望，你知道不？”
少年并不想在参军前与父母起争执，只好点点头表示赞同。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夫妻两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全家推杯换盏，汉子多喝了两杯，竟耍起酒疯，举着酒杯自责起来，“人家孩子五百岁，都高高兴兴去了不周山修行，咱家孩子倒好。”
“爹，您不也没去过不周山，现在不也好好的”
“你懂啥，爹当年不到一百岁就死了老子、娘，咱魔界又崇尚武力，哪里有人管孤儿的死活，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受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只有我自己知道，唉，本想着靠着这个铺子怎么也能送你去不周山，可偏偏咱法力不如人，甚至不能御风飞到那里，金子又不够，靠两条腿走去都费劲，还得要你去军营才能赚到金子，将来去不周山或是直接娶亲生子都有个保障。唉，说到底终究是爹没用。”
“爹，你生我养我就够了，那个不周山一去就要去五百年，哪如军营里真刀真枪得干锻炼人？”
“就是啊，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干啥？”妇人嗔怪道，“成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晚上还得去军营报到呢，可别迟了。”
说着，凉也面前的氛围变了，还是这个法器铺子，但是喜悦早已消失，汉子仍旧拉着风箱，风呼呼作响，炉子里的火劈了啪啦，汉子沉默不语，火光映衬下硬朗的脸更显阴霾。妇人端着饭菜出来，有气无力说道：“吃饭了。”
汉子又拉了两下风箱才好像刚听见一样停下，他扯下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手，闷声不响坐下，饭也不吃一口，不过自顾自喝起酒来。妇人端着饭碗吃了一口，她余光看见了汉子拿酒也不说话。汉子一杯又一杯喝着，突然身子颓然下去叹了一口气，而后竟单手撑着额头呜呜哭了起来。妇人见了也不说话，只是红了眼，两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都放在自己的膝头，空洞地看着原本少年坐的方位，只是那把椅子早已空空荡荡，因为神归混沌，少年连一片衣襟也没能留下。
凉也心头一揪，炉子里突然发出一下清脆的爆裂声，凉也再次落泪了。他以为他已经看穿了生死，但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少年之死再次触动了他，没有人天生该死，况且这死的背后是无数家庭希望的破灭。戚平柳再次缓缓而来，凉也沙哑着声音问道：“老师，为什么不周山如此难以到达？”
戚平柳只是站着，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相对于在狂风暴雪中的昆仑、山巅云阁之上的蜀山，位于魔都以东一百公里广阔平原上的不周山已经是最好达到的了，那里没有层峦叠嶂，没有凶恶的结界，没有冰天雪地的阻隔，甚至不周山周围的河流也是涓涓流淌。可就是这样平和的所在，也有很多魔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生都无法到达。
可是戚平柳的心似乎是石头做的，凉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戚平柳已经再次将凉也带进战场。战场早就荒凉一片毫无生机，除了一些战车的木头无法消散还揭示
着曾经的惨烈。凉也觉得心情沉重，远处竟走来一个年轻女子，凉也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中便没有说话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但是这女子怀抱婴儿看了凉也一眼便站在他旁边，“你也来凭吊吗？”
凉也吓了一跳，尴尬地赶紧回应：“嗯，我，我来看看……”
女子神情肃穆，似乎在回忆过往，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哇哇”哭了起来。“哦哦哦，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啊。”女子将孩子双手捧起来，贴着脸亲了亲，豆大的泪珠顺着女子的脸颊流到婴儿的脸上，孩子一边哭一边挣脱了襁褓，小手努力够到了女子的脸颊，女子流着泪用嘴含着孩子的两根小手指，她无法停止哭泣，而手中的孩子还需要她安慰。
凉也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他想拍拍女子的后背以安慰她，可是凉也最终忍住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心只能越变越硬，可是变得冷酷无情绝不是凉也所愿，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哪里错了，是自己吗？可是若是没有自己，战场似乎也无法避免，也许死的不是这些人，可是另一些人也不该死呀！
凉也不忍心再看这女子了，他环顾四周，在幻境中他无数次回到这里，但是现在看这里却更加宽阔，远处天上一只猫头鹰略过，凉也心烦意乱，他再一次回到故土家园，但是他不想进凉城，甚至不想看见任何人。
凉也往凉城与白幽的中间地带走去，哪里有一生机盎然的老树林，上次凉也就是在这里犹豫良久不知要去哪里，最终碰见了白幽的探子急急赶回了凉城。今天，他再次坐在横在道路上的老枯树上架起柴火，火光与整个树林比起来很是微弱，但是足够照亮凉也所在的位置，火总能带来温暖，但是凉也的心中像漏了一个洞一般，巨大的无力感向他袭来，他不知道戚平柳一直告诉他战场的残酷是为了什么，就算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又能怎么样？他只是一个魔，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凉也将脸架在胳膊上，木柴的火苗中劈啪作响，凉也的心一阵疼痛，少年终于哭了出来。
“你这是何必呢？”老鲲与戚平柳站在远处看着，老鲲对于这种人间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管是凉也还是其他，只要与北冥无涉，老鲲只当是看画本子，不再为戏中人伤怀了。但是戚平柳罕见到来，还带来一位受了愤怒之火攻心的少年，老鲲一眼认出竟是魔界的大公子明启，两人将明启安放在北冥之中疗伤，自己却跑到老树林看着凉也心绪难平。
戚平柳怼人的功夫可是童子功，“他这样可是你害的，你就不觉得愧疚？”
“哼，我那样也是大公子挑拨的，你这个当老师的就不觉得愧疚？”
“世间事，是好是坏谁又能说清呢？许是好事呢。”
老鲲摇着头，这戚平柳的脸皮太厚，“太双标了吧？”
戚平柳回头邪魅一笑，又望着凉也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帮孩子啊，得赶快成长起来才行。”
第六十一章 看透生死事
戚平柳来到北邦的消息像第一声春雷一样迅速传播，这是这位备受推崇的长者第一次踏临北邦，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势必要请这位长者驾临自己的城邦。可是这位长者自有心思，他看似闲逛却极有章法，既不入城也不疏远，所到之处有人声鼎沸的闹市也有人迹罕至的开阔地，最后终于来到鬼市。
戚平柳悠闲踱步，他其实早就发觉后边有人，但是这人并没有恶意，还像小孩子躲猫猫似的跟两步又躲起来，探着脑袋观察一会儿又跟两步的。如此行事的别说是整个魔界，就在这整个北邦只会是北孤城城主北一凡。戚平柳也不拆穿他，继续闲庭信步，最终从鬼市离开来到老鲲的铺子。戚平柳将拂尘别在腰间，坐下喝茶。
“我说你跑一个酒馆里喝茶是何居心？”
戚平柳给老鲲使了个颜色，老鲲回头看去，北一凡正站在远处向这里张望，老鲲对北孤城的父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甩抹布假装看不见他。
北一凡却自认为是老鲲允许他进入酒馆，美颠颠小跑过来，“嘿，长尊，我就看着像您，您说说这不是巧了吗？哈哈。”北一凡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戚平柳身边。
“北城主不是跟了我一路了吗？怎么会巧呢。”
北一凡也不害臊，“嘿，我，我就是想尽个地主之谊，又怕耽误了您正事不是，这才不敢打扰。”
“无甚正事，随便走走而已。”
“随便走走好啊，您来咱们魔界这么多年，一直在不周山想必呆腻了吧，出来走走也好。不如下午我带您再在城里转转？”
“不必了，我来看看老朋友。”
北一凡见戚平柳的眼神是看向老鲲，心里那叫一个苦。自从小时候被老鲲给揍了，这么多年他都不敢靠近北冥，后来北九良与老鲲的关系处得还挺好，北一凡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性命无忧。谁知道又闹掰了，老鲲还出手教训了凉玉，虽然凉玉应该教训，但是大家终究明白了老鲲的脾气是千百年也不会好了。北一凡尴尬一笑，“这老余头是长尊朋友啊？怪不得法力无边。”
“老余？哎老鲲，你什么改姓了？”
老鲲早听见了，自己这些年被这对父子弄得从老鲲变成老余又变成老余头，他一生气将酒杯放得重了，北一凡觉得后背发亮，声音都变了，“老鲲？”
“是啊，我们都是叫他老鲲，怎么现在成老余了？”
北一凡差点飞着去魔都揍北九良一顿，他赶紧满脸堆笑，一抱拳对着老鲲赔不是：“哈哈，老鲲前辈，之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啊，见谅。”
老鲲只与老朋友们有话说，其他人一概免开金口，他瞪了一眼北一凡就自己忙自己的。
戚平柳这些年在不周山是教完老的教小的，北孤城父子的脾气秉性是再熟悉不过了：孩子气中带有那么一点点怂。北一凡年轻时候心直口快，揶揄了不少了，要不也不会有鬼市了，现在怂倒是占据了主导，除了对凉玉坚决不让外对谁都是打个哈哈息事宁人。北九良也是心直口快，与所有人都能迅速熟稔起来，当然有时候是尬聊，只是他自己不觉得。
戚平柳对这种心底清澈如水的人
速来亲近，竟与北一凡一杯一杯喝起茶来。这边凉城也得到了消息，奈何凉玉正在闭关修炼，只得眼睁睁看着北孤城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
晚上，戚平柳来到北冥海底，明启伤势稍有好转。
老鲲虽然还生明启上次挑拨他的气，但是终究没忍住，“你这个人也是厉害，还有自己打自己的？”
“我……”明启觉得这话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明启想起自己上门挑衅，不过出了一掌就败下阵来委实窝囊。如今这愤怒之火如烈日焚心，实在难受。
戚平柳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跟你说了，谁的人生就该谁去体悟，你不能替代明阳，别人也不能替代你。”
不等明启说什么，老鲲倒是说道：“现在你被愤怒之火伤了，怎么也要好好养病，再不能瞎折腾了。幸亏我北冥之水专攻愤怒之火，老戚又及时将你送来，否则你这小命算是交代了。”
明启躺在床上一抱拳，“多谢前辈。”
“不用谢我，要不是老戚带你来，我绝不救你。”
明启看了一眼戚平柳，戚平柳拍了拍明启的肩膀，“旁的话不要说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若是出了纰漏身体没有养好，以后修行路上便如悬崖登山，大罗金仙也无法助你了。”
“是。”
戚平柳见明启沉沉睡去，便告辞离开。
“你这就走了？那他怎么办呀？”
“你自会照顾。”
“嘿。”老鲲可是从来没照顾过人，“你的徒弟你自己照顾。”
“徒弟太多，顾不过来。我得赶紧去了，去迟了要出大事。”
此时在人界，凉也那边在深山老林遇到了蜀山的弟子，两厢人已经动起手来。
这蜀山教习弟子，边学边实践。开学已有半年时间，新进入学的弟子们第一次由大师兄带着出门降妖，却正好碰见心烦意乱在人界暴走的凉也。
“何人闯我蜀山剑阵？”
原来蜀山弟子正在实战，刚才这里也算是一个真正的战场了，一马上就要修炼入境的大妖与蜀山弟子缠斗良久。娄礼留下一小队收拾战场，自己带着白蕊姬为一组继续向南搜寻逃窜的小妖，芷越所在的小队向东搜索。留下的小队正在摆阵以探查地底是否还残存妖孽，凉也就愣头愣脑闯了进来。
可是凉也根本没看见什么剑阵，只见一帮人一个个拿剑指着自己，他心烦意乱谁也不想看见便低头不语快速向前。
“再敢向前休怪我等不客气！”
凉也不想说话只想离开，蜀山弟子手持罗盘，凉也越靠近，罗盘就越快速地摆动，蜀山弟子知道凉也绝非凡人，便觉得他是诚心挑衅，“上！”
凉也察觉后边有人冲了上来，看战场景象多了，更知道生命的可贵。凉也甚至是第一反应，他一个后踢从那人的右胳膊与肩膀处踢过，再一后翻，连人带剑被凉也带倒，凉也将那人的剑踩在脚下，整个人已经再次站直怒对蜀山弟子。蜀山弟子见此人武功高强绝非善类，向空中打出增援信号，便与凉也战在一处。
娄礼正带着一个小队
搜索，看见信号便迅速增援，其他一个小队也急急赶来。蜀山剑阵虽是万人合练的大剑阵，少数人在一起也威力巨大，只见蜀山弟子从两侧鱼贯而入，与开始的一小队人马形成合围将凉也包裹当中。
“报上姓名！”
凉也天天回顾战场情景，第一感觉就是再次进入了战场，而战场上是没有姓名的。
娄礼不知内情，以为遇到了练家子挑衅蜀山。每个人手中的罗盘都杂乱无章得转动，娄礼不再废话，一声令下，剑阵启动。只见三个小队形成三个圆，弟子们各个双手合十，将剑横在胳膊肘处，口念秘诀，剑开始飞起，最终在人与人之间形成三条首尾相接的银色长龙，经文飞起，剑阵上方出现一张八卦图。
凉也也不客气，平地卷起一阵狂风，但是剑阵稳如泰山，这时凉也才发现三条银色长龙的作用就是防止剑阵内真气外泄，每个人控制剑阵也被剑阵控制，不破剑阵无法破人，不破人也无法破阵。
娄礼用道家之礼指点罗盘，从罗盘起，一个小八卦并入凉也头上的大八卦，娄礼大喊一声：“现！”
八卦图迅速扩大又迅速缩小，凉也现出将近九米巨熊真身，“嗷……”
蜀山弟子毕竟经验有限，其中有人吓了一跳，芷越在剑阵中也是身体一颤，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熊。可是白蕊姬内心毫无波澜，她相信蜀山的收妖本事，只要在剑阵中，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收就是了。
凉也变为真身，凶性大发，在剑阵与八卦中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大爪子，蜀山弟子的包围圈被凉也划出一个口子，三条银色长龙消失，剑回到弟子手中，但是八卦还在，凉也在森林中奔跑起来，八卦如影随形，“追！”
蜀山弟子紧随其后，四千多斤的凉也失去了常性，一味奔逃，一时间地动山摇。
白蕊姬向前一甩手，一条大拇指粗细、十五米长的银色铁链飞出，铁链从凉也的脖子开始环绕住他，凉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嗷！”凉也一吼，整个森林为之一颤，野兽四散奔逃，惊鸟全部飞起，猴子等发出御敌的惊恐叫声。蜀山弟子眼见就要追上了，戚平柳飞身而来，他只一挥衣袖，蜀山弟子全部摔倒在地，八卦也随之消失。
娄礼作为大师兄自然第一个爬起来查看情况。
“我等乃蜀山弟子，今日收妖，请道友勿管闲事。”
戚平柳在空中一抓，银色铁链从凉也身上解开飞回到白蕊姬手中。白蕊姬也不是吃素的，她只一弹手，银色铁链再次奔着凉也而去。戚平柳心中怒气升腾，他右手无名指与小指弯曲放于胸前，银色铁链顿然停住，下一秒铁环全部分崩开来砸向蜀山弟子。凉也屁股对着蜀山弟子卧在地上，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双眼紧闭不想再看这些了。
东倒西歪的蜀山弟子知道遇到了高手，娄礼无暇爬起，便大声警告：“尊驾报上姓名！就算今天我等皆死于你手，来日蜀山必报次仇。”
戚平柳二话不说，双手向上一抬，如旱地拔葱，甬道两旁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凉也终于睁开眼睛回头张望，蜀山弟子大惊，娄礼大喊一声：“小心躲避！”
第六十二章 常怀慈悲心
凉也已经回转了庞大的身躯，他似乎已经预见到所有蜀山弟子的命运，凉也一纵身，庞大的身体撞在一个个参天大树山，大爪子一挥另一侧的大树也被拦截出去。
戚平柳不打算收手，大树在他手里就像小木柴一样听话，大树也不转向，直接以尾为首再次冲了过来。蜀山弟子得到喘息的机会，各个站起身来但是他们没有管参天大树，而是再次对准凉也势必要收掉他！
“飞剑！”娄礼大喊一声，他手中的剑已经变为三把，向离弦之箭奔着凉也而来，从巨熊的左肩、后背和腹部飞略而过。凉也大掌一挥打出去一剑，另外两剑却毫不犹豫，给巨熊划出两道一米多长的大口子，热血顿时喷洒而出，“嗷！”凉也诺大的身体颓然倒下。
大树还在四处打击，蜀山弟子分跳四方。
“摆阵！”
一声令下，所有人手中渐渐出现一张金色大网，比渔网粗上很多，但是足够结实。
大家向前网住了还在挣扎站起的凉也。这收妖网一旦合拢，不管什么妖都插翅难逃，凉也只留有一个大脑袋在网外，伤口渗出的血液将熊毛都打湿了，他挥舞着双掌，发出愤怒得嚎叫，金色大网越收越紧，凉也不断嚎叫，渐渐眼神迷离失去意识。
凉也觉得世界都扭曲了，戚平柳似乎杀红了眼，他最终放弃了大树，而是死死盯着蜀山弟子，弟子们控制住了凉也这头凶兽想与戚平柳一战。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面部扭曲痛苦尖叫起来，有人悲愤交加，有人疯疯癫癫。突然一人向着同门砍去，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这边掐住了那边的脖子，那边砍下了这边的胳膊，血肉横飞，嚎叫震天……原本同心同德的蜀山弟子现在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同门相残的景象映入凉也瞳孔，他似乎又回到了凉城与白幽的战场，所有情景再次重现。很快，老法器匠就会失去儿子，怀抱婴儿的女人就会失去丈夫……而留给他们的却连一片衣襟也没有，所有都将归于混沌，化为乌有。
不！不！不！凉也的瞳孔放大了，他恢复了意识，他要阻止这一切，他可以阻止这一切！
凉也再次从巨熊变回人身，原本紧绷的锁妖网干瘪下去，凉也飞身而起再次卷起旋风。旋风所过之处所有人和树都被卷起，甚至扒在地上的地衣，甚至土层，地面光溜溜出现一大片空场，凉也从空中降落，锁妖网还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只是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松松垮垮披在凉也身上。
戚平柳在凉也身后不远处满意得笑着点了点头。凉也再看时，大树早已杂乱无章躺在地上，蜀山弟子并没有互相残杀，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凉也明白了，刚才不过是幻境，他低头看看身上披着的锁妖网，金光灿灿着实刺眼。凉也浑身浴血，身披金光网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锁妖网慢慢飞起，回到了蜀山弟子手中。
戚平柳在不远处好似在推一扇门，大树就缓缓悠悠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连地上的土，损坏的地衣也都恢复如常，只有蜀山弟子仍旧一人一把剑指着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戚平柳袖子一挥，已经带着凉也飞走了。蜀山弟子追了两步，娄礼便吩咐大家“不要追了，先回蜀山。”
白蕊姬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色铁链，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但是这断裂的铁链仍旧向主人诉说短命的过往。
芷越见所有人都往回走，便轻轻拉了一把白蕊姬，白蕊姬虽心有不甘，还是跟在芷越身后回去。
“你已经很厉害了。”
白蕊姬明白芷越在安慰自己，但是她对于法术高低并不上心，只想露脸而已，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多言。
秘境中，陆离与明阳被向北“教训”了之后都坐在各自的窗前想事情。
明阳想起大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明阳心烦意乱，银发婆婆走进来请他去坐坐。
“我不想去。”明阳有气无力。
“哎呀，走吧。”银发婆婆上了年纪，但是力气极大，连拉带拽将明阳拖走。
陆离遥望着远方，想起那些曾经热情洋溢的笑脸，但是他们很快又变得面目狰狞。她甚至想起何仁，已经恍如隔世。
“喵。”小满蹦得一下跳了上来，“喵。”小满用脑袋蹭着陆离的膝盖。
陆离一把抱起小满，“你怎么又变成小猫了。”
“喵。”
“恩？”
“喵。”
陆离发现小满不对，赶紧抱着小满去找银发婆婆，一进门，苏小、明阳与银发婆婆大喊一声：“生辰安康！”小满也从陆离手里脱离出去，再次化为人形，“生辰安康。”
陆离看着大家的笑脸，突然哭了出来。
明阳赶紧打趣道：“呦，感动哭了？”
“才没哭呢。”陆离赶紧擦干了泪水。
苏小走过来，“陆离，今天你就十七岁了，这在人界你就是大人了，可这在咱们妖界你就还是小孩呢。”
苏小笑了起来，像看自己家女儿似得看着陆离，“陆离，以后你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不管你是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在小姨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小姨也一定会陪你一起过。”
“还有我们呢。”明阳生怕落下自己，小满也要说自己的时候，明阳拿出一根逗猫棒，小满眼睛立马直了，他虽然使劲摇摇头，奈何逗猫棒吸引力实在太大。
陆离见二尺身高的小满被明阳戏耍，与苏小、银发婆婆一起笑作一团。
小满十分不满，终于放弃了对逗猫棒的执念高昂着头走了。
明阳用逗猫棒蹭了蹭自己的脸，对着陆离挑了一下眉毛，陆离侧身看了看小满，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变回了真身蹲在窗前整理着毛发，陆离与明阳会心一笑。
“吃长寿面喽。”银发婆婆最懂人界规矩，早早擀好了面，如今热腾腾的面出锅，陆离在大家的注视下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顿时胃里暖洋洋的，她看着大家真诚的笑脸，胃里的暖气甚至升腾到心里。
陆离终于笑了出来，每年过生日婆婆虽然嘴上嫌弃，还是会为陆离准备她喜欢吃的小点心，每每陆离想说一些肉麻的话，婆婆都嫌弃地翻个白眼，但是还是会允许陆离在自己怀里撒一会娇。陆离想起婆婆便再一次湿润了眼眶，毕竟婆婆曾是陆离唯一的亲人。
“陆离出来！陆离出来！”
大家立马僵住了笑容，只听外边人声嘈杂仍旧喊着“陆离出来！”
小满站在窗前凶狠得“喵”了一声。 陆离与明阳对视一眼，两人快速走出房间，见众妖又来挑战。明阳顺势就抽出了避水短剑，陆离却一把拉住，“我来。”
在幻境中，陆离一人力战众妖，就是身上的疼痛之感也还残存着，陆离已经有了新的方案。
陆离一人向前“哪个不服？”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佝偻着背的老头子走了出来，只听他那似乎被人扼住的嗓音说道：“长老是大家的长老……”
陆离可不想听他说什么鬼话，反正结果都一样，只一下，老头子被黑龙古剑劈成了两半，上一秒还说着什么的妖下一秒便如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众妖为之一颤，明阳在陆离身后也吓了一跳，一妖大喊：“陆离斩妖了！”
众妖正要一起上给陆离点颜色瞧瞧，陆离二话不说扔出黑龙古剑，剑迅速在人群外围画了一个圈，边缘上又化出一面金色的经文墙，将众妖围在当中。只要是在外修行过的妖没有不认得僧人的经文墙的，简直是碰着就死，没有回缓的余地。
陆离的蛇精之眼再现，“你们还有哪个不服？”
众妖一片窃窃私语。
“还有哪个不服？”
众妖沉默不语。
“哪个不服？”
陆离的声音越来越高，众妖面露恐惧，无人敢言。
陆离一手接住飞回的黑龙古剑，像单枪匹马穿敌营而过的斗士，众妖不敢言语，陆离明白死一妖总比死众妖好一些。
明阳在陆离身后见她如此决绝，心里竟然有点佩服这个小姑娘。可是明阳又迅速想到她才刚刚十七岁，明阳摇摇脑袋，见经文墙全部消散，众妖悻悻散去。
明阳收起避水剑，一脚向前侧身说道：“陆离？”
陆离的蛇精之眼消失了，仍旧持剑瞪着众妖，也不回头问道：“干嘛？”
“你上哪学的？”
“什么？”
“这个呀，经文墙。”
陆离见众妖依然离开，便将黑龙古剑插入剑鞘，“高僧给我的呀。”
“嘿嘿，教教我呗。”
“你有高僧的法力吗？”
“没有。”
“你有我的领悟力吗？”
“没有。”
“你有福从天降的运气吗？”
明阳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那不得了。”陆离穿过明阳回去继续吃她的长寿面。
明阳想想也是，便不再强求。
众人玩牌九玩到半夜，再回房时，陆离再次站在窗前看着万家灯火，突然觉得岁月静好，虽然纷纷扰扰但她就在家中。
“陆离。”明阳不合时宜蹬蹬蹬跑进了里屋。
“哎……”陆离觉得心一下子又不平静了，她下意识跟着明阳跑起来，可是刚跑到门口，明阳已经“嘭”得一声将门关上了。“你干嘛？”
“小满已经睡下了，我没地方。”明阳一边对着门解释，一边脱衣服。“我也睡了！明天见哈！”
陆离推着门，门纹丝不动，“哎呀死明阳！”陆离真是服了，一脚踹在门上，可是门不过“哐当”一声。
陆离回头看看与小满共用的墙又看看自己的房门，“哎呀！”陆离懊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叫什么事啊？”
明阳在被子里听见陆离牢骚，幸亏他脸皮够厚，不过嘿嘿一笑便享受起温暖舒适的大床。
有道是：看透生死事，常怀慈悲心。只是悟大道后，仍旧不过是人间琐事……
第六十三章 误会能有多容易
蜀山弟子被人拦了收妖路自然回到蜀山报告情况。
“九米巨熊？”
“不错，尤其是帮助这巨兽的人，一下就将小师妹的锁妖链崩坏了。”
“锁妖链？可是白蕊姬那个？”
“是。”
李毅站在旁边可不淡定了，“白蕊姬的锁妖链是白润亲自打造，还有白润长尊的法力加持，怎么一下子就断了呢？”
娄礼赶紧解释，“三师伯，本来小师妹已经锁住那巨熊，可是他的帮手从天而降，不仅弄坏了锁妖链还拔起路两旁的大树想要置我等于死地。幸亏那巨熊失了常性，突然向我等奔来，那人见巨熊再次被我等控制，方才放弃大树攻击。后来不知为何，那巨熊又化成人身，竟从锁妖网中逃脱了，那个帮手与他便一起逃走了。”
“锁妖网也失败了？”
“是。”
束严与李毅对视一眼，为了新生们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每年大师兄带队出门必会带着锁妖网，之前数万年锁妖网从未失手。
“什么妖如此厉害？竟连锁妖网也困不住？你确定他是妖吗？”
“回师父，不能确定，只能确定不是人。”
李毅一听可急了，“没有确定对方身份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三师伯，我等叫对方报上姓名，对方始终置之不理还硬闯剑阵。哦，对了，剑阵启动的时候他使用了御风术，要不是剑阵牢不可破，他的御风术绝对能逃脱出去。所以徒儿想，这人绝不是一般等闲之辈。”
“会御风术的人多了，就算他真身是巨熊那般不常见的凶手也无法确定他是谁。”
“娄礼，你不是画画挺好的吗？你将那人画下来给我们看看。”
“哦对，师父别急，我这就将二人画下来。”
少倾，束严与李毅拿着凉也的画像端详半天也不认得，“看看他的帮手是谁”
束严与李毅不过一百五十几岁，自然没见过戚平柳，李毅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这也不认识啊。”
“看着有点眼熟。”
“眼熟吗？”
“好像在哪见过？”
“师兄？”
束严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束严用拂尘画了一个8字，一本书悬浮于空中，束严赶紧翻找，“这呢，你们看是不是这个人？”
李毅与娄礼仔细辨认，“好像是啊，如果他再年龄大一些，应该就是长这个样子。”
“师父，这人是？”
“戚平柳。”
这三个字一出，其他两人都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娄礼自然沉不住气，“戚平柳？魔界的戚平柳？”
“不错。”束严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他想干什么？”李毅十分厌恶戚平柳，觉得背叛神界的人早就该死。
“之前的确得到了消息说戚平柳离开了不周山，没想到竟叫你们给撞上了。”束严觉得一阵后怕，差点蜀山新招收的弟子和自己的两个徒弟都报销了。
“哼！这个戚平柳，之前纵容他徒弟跑到我们蜀山胡搅蛮缠，如今更是
自己出手阻止我们蜀山收妖，真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娄礼，你马上去人界，将蜀山所有弟子召回，快！”
“师兄！怕他作甚？”
“师弟，我们自然不能怕他，可是这些孩子们还没有证得大道，如何是戚平柳的对手，再怎样，也不能叫孩子们白白送死啊。”
李毅知道这话不错，真狠自己当时没有在场。娄礼走后，李毅便发脾气道：“上次明启前来，不过是在大殿上怕打坏了老祖的石像，还真以为我们不是魔界的对手吗？”
束严知道李毅脾气便不做争辩，其实蜀山与神界、魔界还是有所差别，若不能悟得大道位列仙班，寿命不过一二百年，与那些五百岁才成年去上学的神魔没法比。就说魔界吧，即使没有办法进入不周山学院，光靠着从小的耳濡目染也顶得上在蜀山的几年修行。所以明启以千岁之身挑战蜀山还是有底气，况且他还是魔界的大公子，在神魔和谈的五百年内，没人会挑战公子的权威。虽然只交手一次，束严还是看出明启的法力绝对不低，任何一个蜀山长老都不敢保证一对一比试中能占上什么便宜。
“你在蜀山，务必确保弟子们都留在蜀山，最近关闭山门，等我回来。”
“师兄？”
“我去趟神界，戚平柳异动，神界必须知晓才行。”
蜀山如临大敌，白蕊姬因为正面对战戚平柳而名声大振，芷越却找到了接近水伯的机会，她想办法加入了禁地巡查组。
“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个信号只有确定了危险的时候才能发出，而且切记，如果真的有魔界之人前来挑衅，一定不可自己轻举妄动，要及时上报。记住了吗？”
“记住了！”芷越跟着一个小队走进禁地，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锁妖塔。“师兄，我来站这里吧，这里太晒了下午。”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我师父说我专注力有点差，我正好利用被晒练练。”
“你还真是用功啊。”
芷越与大家换好了位置，等大家都站好开始驻守锁妖塔的时候，偷眼观察起水伯。水伯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里打坐、喝茶，没有表现出一点慌乱。这正合芷越心意，只有这样的行家里手、处变不惊的大家才是芷越的目标。
等到收队时，芷越假装东西掉了又回到锁妖塔，可是她故意扔下的耳坠已经不见了，芷越猫着腰在地上找，突然看见一双大脚，芷越顺着脚往上看去，水伯正站在前边看着自己。
“额，我，我东西掉了。”
水伯像看穿一切似的看着芷越。
芷越只好站起来，指着自己空荡荡的一边耳朵说，“我娘给我的耳坠掉了一个，我回来找找。”
水伯仍旧双手背后看着芷越。
芷越只好继续指着自己另一只耳朵说道：“就是这个，本来是一队的，我……”芷越被水伯看得什么忘了怎么撒谎，“我……”
水伯双手背后往小屋走去，芷越可不想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跟上，水伯仍旧一言不发而是坐在蒲团上打坐。
“嗯……”芷越跟着进屋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环顾四周，见水伯的房间比任
何她认识的宗师的房间都简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水伯。”芷越不打算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她看着墙上的大八卦图下定了决心，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请求道：“请水伯教我真正的法术。”
水伯的眼睛仍旧是一条缝，芷越偷眼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什么。
“水伯，上次魔界前来挑衅，芷越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水伯无上法术征服，希望水伯不吝赐教，芷越定勤勉学习，魔界再敢前来挑衅，芷越定不负水伯名声，斩魔界于马下。”
水伯仍旧岿然不动，芷越只好继续说道：“水伯，我蜀山开山上万年，向来匡扶正义，降妖除魔。可是人力终究有限，四位师长就算日夜操劳，辛苦教学，弟子们就算再勤勉刻苦，天资聪颖，妖魔自有邪门歪路。芷越恳请水伯出山，教导众弟子修习仙法，以安四海。”
水伯像一尊石像一样仍旧不言不语，芷越甚至正眼看水伯，水伯仍旧没有睁开他那只有一条缝的眼睛。
“水伯，保卫蜀山是每一个蜀山人的职责。水伯既有无上法力，又在蜀山镇守锁妖塔上万年，自当为蜀山的兴衰存亡尽心尽力。请水伯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忘记蜀山誓死捍卫天下苍生的决心！”
“难道水伯嫌弃芷越蠢笨？亦或是在这禁地日久，生出贪生怕死之心？”
芷越见水伯真是油盐不进，讲理不听，激将法也没用，“水伯是否想要芷越答应什么事情？水伯尽管考口，芷越拼死也会完成。”
“或者水伯觉得芷越缺少某些本领？水伯尽管指出来，芷越定会加紧练习。”
“水伯……”
芷越心里有些急躁，锁妖塔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芷越觉得脊背发凉，锁妖塔绝对发生了异动，芷越紧张地回头，水伯却轻轻说了一声：“去！”芷越觉得自己被一股气流打了出来，虽然没有摔在地上，也是踉踉跄跄被“推”了出去，房门旋即关上。
芷越想砸门，但是水伯仍旧坐在蒲团上油米不进，芷越一跺脚，转身看着锁妖塔，一沉微风吹过，锁妖塔上的铃铛再次叮当作响。
“早晚屠尽妖族，位列仙班。”
少女虽是说给自己说的，房内的水伯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终于睁开眼睛，见少女已经离开，锁妖塔的铃铛也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的束严已经到达神界，而神界早就收到了戚平柳异动的消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早晚的事。”神帝并不觉得惊讶，戚平柳好像是上一辈人口中的老古董了，几十万年都呆在不周山，就在大家都差点把他给忘了的时候他就又这么出来搅动风云了。
“神帝，是不是要尽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若是魔界异动，还是要早做打算。”
“哈哈，束严掌门，戚平柳不过在他们魔界走动了一下，又是为了魔界的人才跟你们蜀山起了冲突，本尊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束严已经听说了巨熊是魔界凉城世子的事情，说明戚平柳不是针对蜀山，自然放轻松不少，“那既然神帝如此说，贫道就先回蜀山了。”
“哎，掌门，本帝倒是还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第六十四章 饮食男女
明阳终于迷迷糊糊醒来，因为向北突然发了慈悲给两人放假一天，这还是他来秘境睡得第一个懒觉。可是他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见两个大红颧骨在他眼前晃悠。
“唉呀妈呀！”明阳吓得惊起，“你，你干嘛？”
陆离跪坐在床上，抿着嘴忽闪着大眼做无辜状。
“你想吓死谁啊？”
陆离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不好看吗？”陆离左右侧头想让明阳再看清楚一点。
明阳赶紧示意她停下来，“哎呦喂，床还你不得了，别吓人成不？”
“怎么了？人家狐狸姐妹就是这么化的呀。”陆离掏出小镜子，左右瞧瞧，“我就是化得有那么一丢丢浓了。”
明阳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嫌弃道：“一丢丢？我的妈呀，狐狸姐妹要是化成你这样，还能拉着客人吃吗？那还不都得饿死。”
陆离放下小镜子，白了明阳一眼，“你不懂。”
“陆离。”陆离刚想再臭美一会儿，忽听苏小在外边喊自己，“哎，小姨，我在这呢。”
苏小一进来，心甚至忽悠一下子，“哎呦。”
明阳正站在门口穿衣服要出去，噗嗤一声乐了，“小姨，我就说她吓人，她还不信。”
陆离赶紧从床上下来，把着苏小的胳膊，又白了一眼明阳，“小姨您别理他，他不懂。”
明阳穿好了衣服，捂着嘴强忍着笑，“我要是能懂才怪了呢，哈哈哈哈。”说着明阳笑着跑开了。
陆离对着明阳跑走的方向踹了一脚，“切……”
苏小看着明阳已经出了房间，又试探着问道：“陆离，你和明阳？”
“嗯？”
“这，嘿，你也都是大人了，我也不该操心。再说咱们妖界也不在乎什么年龄差，差个几万年的都多的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陆离觉得这句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就完全云里雾里，“小姨，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和明阳在一起，小姨是支持的，虽说他是魔界的……”
“等会小姨，我什么时候和明阳在一起了？”
“那你们。”苏小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快速看了一眼床，“你们这不都住在一起了吗？怎么？明阳不愿意娶你？”
“什么呀小姨，我们没在一起。是他昨天抢我床，我在外边睡的。”
“啊？”苏小真是大跌眼镜，“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看你们又在一个床上又是化妆的，我还以为……”
“哎呀小姨，您想哪去了嘛。我这个胭脂水粉可是狐狸姐妹花了大价钱在人界买的，我从人界一路背到了咱们秘境，我今天一看再不用都干了，所以我就试试。”陆离再次照镜子臭美。
苏小可是看不下去了，“陆离，你这妆也画得太浓了。”
刚才明阳说陆离，她也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虚得劲。陆离赶紧放下镜子，“是吧？我也觉得。我之前看人家化妆，哎就是那么轻轻一化，就特好看了。可是我今天一化，哎呀，化个大花脸。”
“哈哈哈，没事，小姨教你。”
陆离这才仔细观察起苏小的脸蛋，虽说看着像人界三十岁的样子，不过眼神的成熟，脸上还是干干净净，一条皱纹都没有。妆容也是服帖自然，腮红打得
恰到好处。陆离笑呵呵重重点头，又一把抱住苏小，“有小姨就是好。”
苏小拍拍陆离的背，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在自己怀里撒娇呢，苏小也第一次发现当长辈的乐趣。两人一要准备化妆才发现陆离真是缺这少那，“你没个粉扑，也没有眉笔，这可不好化。”
“是有一个圆圆的吗？”
“对呀，拿出来用用。”
“当时我在胡家客栈看见了，但是以为没用我就没拿。”
“那咱们出去买，再说你这屋子也是乱的很，我们去逛逛，随便买点生活用品。”
“之前银发婆婆说以后还搬家呢，所以我就啥都没买。”
“你和明阳、小满天天跟着师父修行，连去看地方的时间都没有，离搬家远着呢。或者今天咱们先去看地方？赶紧定下来也好。”
陆离想了想，“哪天小满和明阳都在的时候再定吧，我想若是住的比较近，不是还有个照应呢嘛。”
“那倒也是，那行，先去买点肯定会用上的东西，走……”
那边明阳虽得空闲，不过再次试探向北。
向北坐在太极上打坐，也不睁眼便问道：“怎么？又来讨打？”
明阳蹲在太极之外，嘿嘿一笑，“瞧您，也是大神级别人物，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向北睁开眼，见明阳仍旧笑脸迎人，脸皮厚度真是世间少有。“你也是奇怪，看见我就恼，看不见又来找不自在。”
“嘿嘿，要是您能让我出去一次，真的就一次！我保证，以后我就再也不胡闹了，还好好听您话，好好修炼。”
“为师之前说什么了？”
明阳眼珠子一转，“可以？”
“你修炼是在求生，不是为了别人。”
“师父……”明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放在头上，“师父！可怜可怜吧！可怜可怜徒儿吧！”
向北一言不发，不再理会他，明阳直接上半身抢地，“就看一眼呀！就让我看看我大哥吧！我可怜的大哥，呜呜呜呜，如今躺在沙漠里没人管啊，天呐，苍天啊，大地啊，各路神仙啊，啊……”
明阳还在撒泼打滚，一面白云屏幕又出现在太极之上，明阳赶紧住嘴，紧爬两下盯着屏幕，只见明启气息均匀躺在床上。
“大哥！”
明阳刚一激动，双手拍在屏幕上，可是屏幕是幻化出来的，明阳整个上半身穿过屏幕摔在地上，“哎呦。”明阳再回头时，屏幕已经消失了，“哎！哎！这就没了？”
“是你自己弄没的。”
明阳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但是又怕疼，只好自我安慰道：“看见了就好，看见了就好。”
这边陆离与苏小在街市逛了半天，下午又收拾家当。还将小满与明阳的房子也一并收拾，添了家具和一张床。“这样就好了，明阳也不会抢你的了。”
“嘿嘿，还是小姨想的周到。”
明阳不知道何时倚在门口，“呦，终于给我买新床了？”
“这是给小满的，你睡原来那个就成。”
明阳才不管，自己要新的才成，他一下子躺在在床上左右蹭了蹭，“嘿嘿，我的我的。”
陆离一脚踹在明阳的脚上，“幼稚。”
“哈哈
哈，好了别闹了，一会儿吃火锅，你们去把菜洗了吧。”
“吃火锅？”明阳一下子坐了起来，“太好了，陆离，快，洗菜去！”
“我小姨让咱们一起去！”陆离一把将明阳从床上拽下来，明阳差点摔在地上，“别拽别拽，我去还不成嘛。”
陆离坐在小板凳上在洞穴客栈外边一根一根洗菜，明阳就坐在板凳上当监工。
陆离一边择菜一边斜眼看明阳，“你还记得是谁说过午不食的吗？”
明阳拿着一根菜在空中胡乱舞着看着远方，听陆离揶揄自己也不尴尬，犟嘴道：“不知道啊。”
“切，臭屁。”
半个时辰后，明阳第一个坐上桌，陆离则忙着待客。银发婆婆和苏小都忙前忙后，小满也回来了，五个人满满围了一桌，咕噜咕噜的火锅热闹非凡。
而此时的明启桌前却是冷冷清清，每天粗茶淡饭，明启心里嘀咕：我在海里居然连海鲜都吃不上？
正这么想着，明启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一转身果然老鲲走了过来，“前辈。”明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将饭碗一举，“吃饭？”
老鲲也不说话，坐在明启旁边的椅子上瞧着二郎腿自己为自己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明启只好也不言语继续吃饭。可是这米实在不咋地，菜也都绿油油让人没有胃口。
“想吃鱼了？”
老鲲冷不丁发文，明启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老鲲上下看了一眼明启，起身在脚底磕掉剩下的烟丝，“等会儿。”
“哎哎，前辈……”明启在人家做客可不想给人家带来不便，但是老鲲已经瞬间失去了踪影，再回来时，竟真的端来了几大盘海鲜。
“前辈？”明启觉得这也太不可思了。
“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都是自然死亡的鱼虾，你不吃也叫那些大鱼吃了。”
“那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你不想吃啊？”
“想吃想吃想吃。”明启一把拉住老鲲的手，“多，多谢前辈。”明启简直就是大快朵颐，刚从海里弄回来的鱼虾真是鲜美得很。
“前辈，若是北九良在这，他肯定要美死了。”
老鲲使劲在桌子腿上磕着烟袋锅子。
“前辈……”
“你就是心操得太多了，要不也不能受那烈火焚心的罪。”
明启一听顿时语塞，可他就是一个爱操心的命，恐怕改是改不了了。
“年轻人，听人劝吃饱饭，别对谁都掏心掏肺，早晚被亲近之人伤了心。”
“前辈，若与人交往之前都要权衡利弊，每天精心盘算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那样与人相交才真是无法看见真心。”
老鲲知道现在说什么明启也不能明白，只有他自己撞了南墙才会回头。老鲲只好变化话题，“你看见向北了？”
“前辈认识向北？”
“恩，他们四个第一次来北冥想抓一条鲲瞧瞧，我就与他们打了一架，还成了忘年交。”
“师长居然也有胡闹的时候？”
“人又不是一下子变老的，谁还没年轻过啊。”
明启低头一笑，是啊，谁没有年轻过呢。
第六十五章 月是故乡明
凉也被蜀山弟子所伤后被戚平柳带回不周山疗伤。
“这泉水发自人间，流淌进冥界又涓涓流出，最终在不周山冒出，形成不大不小的湖泊。这泉水吸收三界灵气，所以你只需在这里泡上两个时辰，伤口自会愈合。”
凉也捂着腹部的伤口，面色苍白。他望向魔界唯一的那一树绿，上面鸟儿再次飞起又迅速回到柳条上隐藏起来。人界正是午时，湖心岛全部亮堂堂的，柳条倒映在湖里，平时看来也是这魔界难得的景致。
凉也脱掉鞋慢慢走进去，才发现这湖表面看像一汪死水，下边却暗流涌动，而且越往里走，泉水越活跃。
凉也站在泉水里，觉得伤口钻心疼痛，若不是法术护体，凉也差点疼晕过去。不过只在一瞬间，疼似乎到达了顶峰，一下子不知是感觉不到了还是疼痛感真的消失了。凉也觉得肌肤被向前先后拉伸，腹部与后背的伤口似乎在自动愈合。凉也放开手，低头看去，腹部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凉也看了一会变完全放下心来，伸开双手继续向大柳树所在的湖心岛走去。
湖心岛上其实只有一棵大柳树，学生们都猜测是戚平柳种在这里的，如果事实真的如此，这柳树少说也有上万年了。
柳树根部已经疙疙瘩瘩，好像一个个大瘤子，树干少说也需要四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住。庞大的树冠如一顶巨大的帽子，但是柳条仍旧翠绿自然，最长的甚至垂到了湖面上，与湖中倒影彼此连接，好似两棵树手牵着手。
凉也觉得伤口开始发痒，但是泉水太冷了，凉也的身体开始抖了起来。他觉得泉水似乎蒸腾起来，大柳树也变得若隐若现，树干上突然多出来一架秋千。一少年站在秋千上欢快得笑着，凉也甚至看清了少年洁白的牙齿和弯弯的眼睛，而这笑声清澈自然。旁边一貌美女子轻轻推着秋千，笑声与少年的笑声混合在了一起。笑声中，女子轻轻唤了两声：“凉也，凉也……”
凉也猛然惊醒，他竟然靠在湖心岛睡着了，周围空空荡荡，湖面仍旧如镜子一般平静。此时的人界刚刚到申时，可不周山再次与整个魔界一样变得一片漆黑。梦中女子的呼唤还回荡在凉也耳旁，空灵又清澈。凉也回头再看大柳树，上边的鸟儿甚至都厌倦了飞翔，而年少的自己早已不见了踪影。
凉也收回视线，湖中一条大鲶鱼与凉也对视一眼很快下沉没了踪影。凉也觉得真奇怪，自己也在不周山学习了五百年，可是这湖居然是活水，里边还有这么大的鱼，自己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凉也想笑着摇摇头，自己对不周山似乎了如指掌又似乎完全不懂。
明启坐在小船上看海上生明月，突然觉得清清冷冷，海波琳琳，明月也晃晃悠悠。
魔都内，紫阳收到消息是明启与戚平柳在外修行，紫阳虽然疑惑，但这是魔尊亲口所说，她自然不好追问。好在过了几天紫阳收到了明启的亲笔书信，紫阳这才放心。今天的月亮圆了，紫阳望着银盘一样的月亮发呆。紫阳想：若是哪天明启真的不告而别，自己会怎么样呢？也许会将六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明启，或者转身就将他
忘记……紫阳说不清，她总觉得明启自有想法。他们无话不谈，是最亲密的，可是有时候似乎两人面对面站着还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一阵微风吹过，月亮也变得孤孤单单，没了往日群星环绕的热闹。
此时明启酒足饭饱倚在窗前也在看月亮。
“给你。”
明阳见陆离竟递给自己一个小酒壶，“怎么，想跟师兄喝两杯呀？”
“就剩下这些了，你都喝了吧，我明天好给人家还酒壶去。”陆离坐在窗前平台看着明阳。
明阳也不在乎，拧开酒壶盖喝了三大口，“哈，痛快！”
陆离又望着万家灯火，“明天又要闭关了。”
明阳也不看月亮了，一屁股坐在陆离身旁，“放心，师兄保护你。”
“额……”
“嘿，你别不信。”明阳拿着酒壶的手环着陆离的肩膀，“人家程咬金还三板斧呢，我看这向北也就一板斧，那就是幻境。”
“万一明天升级了呢？”
明阳突然一愣，忽而又喝了一口酒，快速说道：“那就自求多福吧。”
陆离白了明阳一眼，“切。”
明阳背靠在窗户上，唉声叹气道：“唉，这次闭关啊，说是得七七四十九天，那就是一个半月，肯定又得掉层皮。想想我都离开魔界半年了，我爹居然一次也没有来找我。”
“你大哥不是找你了吗？”
“大哥受了伤被人救走了。”
“你大哥真受伤了？”
“嗯，向北说是他自己打得。肯定是那个，就是一打向北，然后力气就反弹了那个，太坏了他！”
“人家法力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还是呀，还是专心修炼吧。”
“唉……想我堂堂魔界二公子，怎么现在混得这么惨。”
陆离右胳膊抱住了明阳，左手把着明阳的左胳膊，“放心吧，肯定能回家的。”
“那必须的！”
“嗯，必须的。”
“哎，陆离。”
“嗯？”
“你家真没别人了？”
“有啊，这不这呢吗，小姨，你，小满和银发婆婆。”
明阳与陆离分离开，“跟你这么一比，我还稍微好点。起码我还有个家可以想念。”
“明阳，你家都什么人啊？除了你大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别人。”
“我家人可多了。”明阳一听这话可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给陆离数，“我爹，我哥，我妹……”
“你还有妹妹呢？”
“有啊，傻乎乎的，我都不爱搭理她。哎呀，我数哪了？哦对了，还有我姑姑，还有我舅舅。有大舅，三舅，四舅，五舅……”
“你怎么这么多舅舅？”
“嘿嘿，我外公一共九
个孩子，都是男孩，就我娘是女孩，当年我爹还是靠着外公和舅舅们当上了城主。”
“你有八个舅舅？哎等会，你爹是城主？”
“是啊，你别看他现在是魔尊，神气活现的，以前他就是靠着我娘家的福荫，要没有我娘，就没有他，知道吗？”
“啥？你爹是魔尊？”陆离一下子站起来，“你不说你是什么公子吗？”
“是啊，我是二公子啊，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们，你们魔界的公子最大啊？”
“不是啊，魔尊大啊。我也想最大，可是我大不过我爹啊。”
陆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愣愣得再次坐下，“我居然每天都打一个皇子？我真是厉害了！”
明阳没听清陆离在嘀咕什么，“放心吧，等我回了魔界，我就找我舅舅们把你也救出来，然后在我们魔界，我给你找个好地方，给你种种花啊种种草的。”
陆离一掌削在明阳头上，“种你个头啊！”陆离对明阳真是一百个服气，不管他是皇子还是王孙，他永远都是个二。
“哎。”明阳看着起身离开的陆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打了，“要不我给你一座宫殿住住也成，就是得征求我爹的同意。”
明阳*根本不明白陆离为什么生气走了，明阳小声嘀咕道：“奇怪，你刚才不说以后有时间弄个院子，种种花种种草的，怎么了这是？”明阳摇摇头，继续喝他的酒。
蜀山中，芷越被水伯拒绝后仍旧到禁地拜师三次，可是水伯冷若冰霜，不言不语。芷越很担心自己这样不仅无法成为水伯的徒弟，还可能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这事传到三长老耳中就不好了。芷越只得停下拜师学艺的脚步，另做打算。
今天芷越与师兄们一起在蜀山内巡夜，巨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芷越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看自己那映在地上的影子。
今天是人界的八月十五，修行之人虽不讲究这些，中午蜀山还是每人发了一块月饼，可是李毅一边监督发放一边告诫大家要摒弃人间的小情感。芷越听了，默默放下了手掌大的月饼，反正自己已经无人可想。
白蕊姬在房中也心情欠佳。颖川白家本来很注重人间的节日，白家祖先认为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自然的认知甚至远超仙家，所以白家按照人界的节气共同庆祝。
白蕊姬本来早就请好了假要在收妖回来的路上直接回家团聚，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戚平柳，所有蜀山弟子都只能返回蜀山待命。已经望见家门的白蕊姬也不得不回来，而回来竟无甚重要事情。
白蕊姬推开窗户看着皎洁的月亮，家里应该很热闹吧，而蜀山发的月饼一点也不好吃~
白蕊姬正单手托腮望着月亮，巨大的银盘中一朵白云中盘腿坐着一人，白蕊姬探身查看，她没有看错，束严终于从神界回来了。
束严召集三位师弟，蜀山已经与昆仑达成了协议，马上这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第六十六章 山重水复
束严掌门带回来的消息很快在学生们中间传开了。虽然蜀山建立初期也曾与昆仑互派学生，但是随着八苍的神归混沌，两个学院的互派学生计划完全停止，如今能再次互派学生似乎是水到渠成更是束严与神帝费力撮合的。
早课开始前，蜀山弟子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此事。
“你猜会不会是那位小殿下的主意？”
“就算他是小殿下，这种大事也无法做主吧？”
“我觉得是神帝陛下想要锻炼小殿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吧？”
“神帝陛下正值壮年，会这么着急培养下一代吗？”
“那也就是说小殿下很有可能来我们蜀山喽？”
“你是早晨还没完全醒吗？小殿下怎么可能来我们蜀山呢？肯定是咱们蜀山选派最好的弟子去昆仑呀！”
“那这不得挤破脑袋？”
“那还用说！”
“你说会不会因为不周山那位突然出来作乱？”
“若是按照辈分，神帝还是后辈，唉，没想到咱们神仙二界的长辈全都神归混沌了，倒叫他们妖魔二界站着长辈的位置。”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神仙二界向来在匡扶正义的最前沿，康概赴死的多了，哪像他们妖魔二界都躲着不出来，想死都难。”
“哈哈哈，那倒也是，苟活倒是容易。”
芷越站在人群中听大家讨论，她在水伯那里碰壁后倒是很愿意换个方式继续修行，而昆仑，谁又不想去呢？
“师兄们，谁能去是谁决定的呢？”
“哦芷越师妹，我听我师父说是自愿报名后有掌门亲自挑选。”
“自愿报名？报到二师伯那里吗？”
师兄一听这话倒是失去了听大家讨论的兴趣，笑着问芷越道：“这么师妹感兴趣？”
芷越突然觉得自己太激进了，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好奇嘛。”
“你也不用太紧张，昆仑可是好地方，若是咱们这样的修行之人去上几天，怎么也能沾沾仙气，对咱们修行可是有益无害的。况且我听说了，这次互换学生的时间是半年，你想想，谁不削尖了脑袋去那才是傻了。”
芷越见师兄竟然如此坦率，再一次觉得自己想尽办法来蜀山是来对了。不管怎样，坦率说出心中所想比那些山下的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好多了。芷越在蜀山半年甚至有些重拾了对人的期望，起码她所接触的师兄们还没有因为自己是世家子弟就眼高于顶，也没有背后插刀想要将芷越引入歧途的，芷越明白这是阶级的进步，她在蜀山遇到的是真正要证大道的修行人。
“师兄也会报名吗？”
师兄眉毛一挑，“我都已经报好名了，你也得赶紧跟你师父报名才行，要不三师叔会觉得你不长进。你也知道你师父可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
芷越一想也对，赶紧跑，“谢谢师兄！”
芷越刚一出门，李毅就迎面而来，只听他板着脸斥责道：“干什么去！不知道要上早课了吗？”
芷越赶紧站好，手却不自觉抓着自己的衣角，“师父，我就是，我听说……”
“先上课去！”
芷越吓得一愣，赶紧一施礼，“是，是！”
李毅整了整衣冠，抱着他的铁质大拂尘走进修行所，所有弟子瞬间安静向老鼠见到猫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
芷越心脏砰砰砰直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干了蠢事。也许自己找水伯的事情已经被师父知道了？或者师父觉得自己难堪大任？又或者这些交换名额根本就是留给那些世家子弟的？芷越皱着眉看着周围的同门们，突然觉得这些人失去了好人的光芒，世界也都变得灰暗起来，甚至这些人的后背与侧脸都透露着讥讽的意味。芷越低头翻着书本，突然又觉得满腔怒火。
芷越不知道的是，二长老向来随和，他觉得弟子若是不愿意去昆仑交换，自己强求终究对弟子不好。所以二长老的名额都是以弟子自主报名，师尊最终定夺的方式进行。四长老没有收弟子，所以并不操心这事，而三长老则乾坤独断，不需要报名直接指派。
李毅向来以自己的想法判断天下，他觉得自己的弟子中绝不会有给了大道契机还往后躲闪的无用之辈。
原本李毅已经选了芷越，可是束严却有所犹豫。“芷越这两次的测评成绩都不太好呀。”
“掌门，咱们当初搞这个测评也不是为了排名而排名，不过让弟子们查漏补缺，督促他们勤勉上进。
芷越这孩子我看了，勤勉上进绝对不用说，本来当初收她就是因为她基本功不错，根骨也好，不过是被人界那些道士耽误了。
前两次测评，她一个人界来的，对六界历史本来就知之甚少，排名不理想也无可厚非，第二次加入了术法，她的排名不就上来了嘛？以后越来越侧重术法，她只会往上升不会再走下坡路了。
再就有，她在人界太久，比不得那些时代为仙的世家，就是在那仙山上出生成长所吸收的灵气就够芷越用功良久才能补齐。
这次去昆仑，就算她再不开窍，吸上昆仑的两口仙气对她也是好的。”
“呵呵，师弟怎么说出这玩笑话。”
李毅十分不易地尴尬一笑：“我这不是为了弟子们好吗？掌门师兄，与其白白浪费了机缘，不如雪中送炭，给那真正有用的人。”
束严听了李毅这番话也赞同地点点头“那好，你的十个名额就这样定下来吧。”
李毅见束严同意了，也欣慰地点点头。
正当李毅志得意满之时，事情横生枝节，水伯飘悠悠而来，对芷越投了反对票。李毅怒气一下子就生腾起来，可是水伯只说了一句话，李毅就立马没了脾气，芷越就在水伯的干预下被刷了下来。
当天下午，蜀山平时粘贴测评排名的地方就贴出了选派去昆仑的人员名单，芷越自然失望而归。她原本已经挤出了人群，但是没走两步又折返回去。
芷越从头到尾再次研究起人名单：掌门只有三名弟子，无一入选，这点芷越倒不意外，毕竟束严向来先人后己，机会都留给了其他长老也不意外
。其余便是二长老与三长老平分二十个名额，师父李毅速来严格，选上的师兄（姐）全是出类拔萃之人，芷越倒也服气。只是二长老选拔之人，良莠不齐，芷越绞尽脑汁终于回忆起这几人的背景，全是各个山头的世家公子（小姐），芷越冷笑一声，低语道：“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不过就是世家子的游戏！”
芷越再次挤出人群，她回头看着人头攒动，心里再一次坚硬起来。芷越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句话：早晚屠尽妖族，位列仙班。
可是万千年来，妖族可不在乎到底有多少人、神、仙、佛立志要屠妖，毕竟有这种“大志向”的人多了，多一人少一人的根本没区别。
秘境还是和乐自然，在这里天天想骂娘的只有陆离和明阳，当然真正骂娘的只有明阳。
“这个死变态！”
陆离赶紧回身拉了明阳一把，“别说了，赶紧跑吧！”
明阳踉跄了一下差点吃土，“等我回了魔界，一定告诉我大哥！”
“汪汪汪……”
“啊……”明阳一扭头看见身披战甲的大狗已经向两人奔来，撒腿就跑，甚至超过了陆离。
陆离也是十分紧张，一个反手打出一个屏障为两人争取了逃跑时间。
“你跑得倒快！”两人又跑上了一个沙丘发现大狗没有追上来，陆离埋怨到。
明阳插着腰理直气壮，“那个狗呲着牙，还什么法术都打不死，刚才它把我压在身下，哎呦，那个口水啊，额，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刚才我就不该救你，被它咬死算了！”陆离一生气丢下明阳往前走。
明阳可不想留下来喂狗，赶紧追着陆离。两人在沙漠里走了良久，大狗始终没有再追上来。明阳一屁股坐在沙丘上，哀求道：“歇会吧！”
陆离却不管不顾，还继续大步向前，“小心咬死你！”
明阳知道陆离生了自己的气，赶紧追着陆离继续往前走。
夜半时分，满天星辰下，明阳终于走不动了，干脆斜躺在沙丘上耍赖，“就让大狗吃了我吧。”陆离回头瞪了明阳一眼，明阳赶紧得寸进尺，“要不小妖女，你直接把我吃了吧！省的便宜了那大狗。”
陆离皱着眉看着一动不动的明阳，又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最终还是回来拽明阳，“赶紧起来，小心一会儿又来了别的鬼东西。”
明阳被陆离一拽，像死狗一样在沙丘上划出了一条道子，“能出来什么呀？反正都是假的，我直接死在这里算了！”
陆离将明阳胳膊一扔，过来推明阳的身子，“不行！”
明阳终于盘腿坐了起来，“为啥不行？没准向北那个老头看见我竖子不可教也，一生气一巴掌给我扇魔界去了，到时候我还得谢谢他呢。”
陆离真是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不管你了！”
明阳看陆离自己走了，也不追，舒舒服服躺下看起了星星，月亮已经再度亏了，沙漠中极好的能见度闪出漫天星河。
少年不知愁滋味。
第六十七章 一动一静
明阳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身下骤然失去了支撑点，明阳四肢不自觉向上伸了一下，但是身子还在下坠。明阳迅速判断，他一个空中转身，以单腿跪地，单手撑地之姿落在地上。明阳低着头嘴角上扬，心里瑟道：难不倒我！
只在明阳落地的一瞬间，万箭齐发，明阳听见风声，收敛真气，迅速向上飞去，箭矢全部插进地里。明阳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真气凝聚后向四周奔散，最终打在洞穴四壁，四壁蹦出无数土石，一些土石溅在箭矢上，叮当作响。明阳在空中低头望去，发现没有地方落脚，只好再次收敛真气向上飞想离开洞穴。可是刚才掉下来的地方已经完全封死，明阳祭出避水剑顺势一砍，只听当得一声，从避水剑所砍之处开始闪出一张浅绿色大网。大网从洞穴顶部开始一直延伸到洞穴四壁，直至洞穴底部，浅绿色将整个洞穴都勾勒出来，连地上的箭矢也看得一清二楚。
明阳心底一沉，他掉进了一个封印的洞穴，他觉得这肯定是现实，因为向北应该没理由在幻境中再弄出一层幻境。
明阳只好向箭矢上边落去，毕竟是铁的，小心站在上边也无所谓。可是两面墙壁突然崩塌，明阳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因为他竟然看见两头凶兽！
这两头凶兽全都身型巨大，一同吼起来震天响。
带着翅膀的凶兽率先冲了过来，明阳并不认得这东西，只见它长着三对蝙蝠翅膀，脊背高耸，巨大的爪子连着纤细的四肢，四肢上却长着像镰刀一样的鬃毛，獠牙短小却锋利，与它硕大的眼睛和两掌大的蝙蝠耳朵极不相称。明阳不及多想，一剑向“蝙蝠”的脑袋砍去，可是还没有碰到“蝙蝠”就被它一翅膀掀翻在地。
明阳身体由不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坐在了一头好似牦牛的凶兽背上，而避水短剑已经脱手摔在了洞穴一旁。
明阳下意识抓住了“牦牛”头顶上的那对小角。“牦牛”弓起背跳跃着向前，使劲踢着后蹄想讲明阳给摔下去。明阳全程闭着眼用力，根本不管洞穴内的情况。
此时“蝙蝠”俯冲过来，大爪子划在明阳背上，再看时，明阳的后背已经殷红一片。
他知道自己不能束手待毙，明阳撒开了抓着“牦牛”的手，一下就从“牦牛”的背上滑了下来，掉下来他才看清，“牦牛”居然长了两对角，而下边这对角更大。
“牦牛”调转了身子，惨白的头居然一根毛都没有，他探出大额头，角在地面上画出两条深沟本着明阳迎面铲来。明阳连滚带爬终于站起来，“蝙蝠”再次发力，一个俯冲，明阳下意思蹲下身子，可是“牦牛”已经来到跟前，将明阳铲飞。“蝙蝠”在空中用大爪子抓住了明阳，飞到洞穴最高处又松开了爪子，明阳垂直降落，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又被“牦牛”铲起，又被“蝙蝠”一翅膀扇飞，而他就像一个小玩具毫无抵抗能力。
明阳终于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再次听见自己的呼吸之声，明阳的右手不自觉颤抖起来，而向北终于来了。
明阳见两
头凶兽此刻已经像两头温顺的小宠物一样乖巧。
明阳心里这叫一个气呀，他看向北伸手摸着“牦牛”的头，“蝙蝠”居然“啊”的一声便是抗议，向北笑着丢给“蝙蝠”一大团小飞虫，“蝙蝠”高兴得在空中捕食。而“牦牛”也得到了它的奖赏。
明阳终于等不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您能先救救我吗？”
向北不慌不忙，拂尘左右连续挥了四下。明阳觉得有股气从腹中升腾起来，全身都开始热了，就好像饿极了的人突然吃饱饭有了力气一样，明阳活了过来。
向北盘腿坐在还趴在地上的明阳身边，“成了，别装死了。”
明阳一半脸贴在地上，委屈巴巴不看向北，身体也一动不动。
“那我走了。”
“哎哎哎……”明阳赶紧爬起来跪着拉向北，“带我一起呀。”
“你就当为师没有来，继续与这两位再打一架，你打过了，封印自然解开，你就能出去了。”
明阳理直气壮，“我开始以为我真的会死在这，我才拼死一搏，如今您都来了，直接把我带出去算了！”
向北也不恼，“你就不想知道如何才能打败这两位？”
明阳侧头看着正在高兴进食的两头凶兽，别看他们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刚才凶着呢，赶紧摇摇头。
“你说你以后回了魔界，人家问你在秘境都学到什么了呀？你只能瑶瑶头，‘唉，就光学会逃跑了。’”
“得了吧。”明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放开了向北，“还魔界呢，我也得能回去才行啊。”
“明阳，你现在可是以真身在这里，而这沙漠是连同妖界和人界的……”
明阳一下子站起来，“我能回家了！？”
向北笑着站起来，“打过这两位再说。”
明阳看着两个庞然大物又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为师在这里，你怕什么！”向北的大拂尘一挥，两人回到沙漠结界。再一挥，在明阳与向北面前出现一块大屏幕，向北对刚才的战斗一一点评。
“这里，它向你扑来，你应该砍的是它的翅膀而不是脑袋。”
“它有六个翅膀。”
“它虽然有六个翅膀，但是同在一边的翅膀挨得太近，你若是一剑砍穿它三个翅膀，两边不能平衡，它也就飞不起来了。”
“哦，这样啊。”明阳目瞪口呆，他根本就没想到要砍“蝙蝠”的翅膀。
“还有这里，你的短剑掉在了地上，可是这是你的法器，你只要御剑，它就能成为你扭转战局的强有力帮手，可是你呢，居然任由避水剑躺在地上，赤手空拳与两头凶兽搏斗。你是嫌命长还是觉得自己法术高强？”
明阳更尴尬了，“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给忘了。”
“再来！”向北一挥衣袖，沙漠结界中出现两头凶兽，再次与明阳打
在一起。有了向北的指点，明阳很快占据了主动，但是又很快败下阵来。
向北再次收起幻术，“再来分析一下。蝙蝠翅膀虽然羸弱最容易攻击，但是它也不傻不会轻易被你砍中，况且它的四只大爪子本就比一般爪子厚上三分，所以你要注意躲避。
这里，你都骑在凶兽背上了，应该直接唤出避水剑，灌注法力插入凶兽的脊背上，就算不死也让它瘫痪失去行动能力才行。”
“好，再来！”明阳有了向北的指点自然信心满满。
就这样，师徒两在沙漠结界中一次次实战演练，明阳从全军覆没到一点点找到诀窍占据主动，最后大获全胜。明阳最后一剑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他看着避水短剑上的凶兽血从有到无，凶兽也在幻境破灭后逐渐消散，但是刚才的快意犹在心头，“帅！”
向北也不发表评论，直接又加了两头凶兽，一头长得像豹子却比豹子粗壮得多，身后还有五条大尾巴；另一头看着就是一直大豪猪，脊背上的刺可是不好惹。
明阳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是向北已经失去了踪影，明阳心里想骂娘，可是他现在是真身在这里，向北在他还有依靠，向北走了，他只能拼死抵抗了。
明阳率先解决了刚才已经打败过的凶兽，可是面对新凶兽又是心乱如麻，手忙脚乱。很快，明阳再次败北，向北再次出现为明阳修复了身体上的小伤。
明阳再次趴在沙土上，“咱们还是用幻境吧？我的真身真的，我觉得有点难过。”
“难不成你觉得留下疤痕不好看？”
明阳想了想，“那肯定不好看呀。”
向北笑了笑，“若是幻境倒是省得麻烦，可是若是真身，你还有机会离开结界，你自己选吧。”
明阳手脚并用站起来，“你可拉倒吧！骗人也要有个限度，我看你这辈子就是欺负我的能耐。”
“能欺负你就够了。”向北一挥衣袖，明阳赶紧拦住，“还没指点我呢。”
“这么说你想让为师指点？”
明阳还没见过比他还臭屁的男人，虽然不甘心，最终还是点点头。
向北嘴角上扬，师徒两再次一次次实践起来。
不同于明阳的真枪真刀地打架，陆离这边却异常安静。
她一赌气走出去好远，再回头已经看不见明阳。陆离坐在沙丘上架起篝火，她觉得这肯定是师父的考验，所以不敢睡觉，黑龙古剑一直插在身旁的沙土里，以确保一伸手就能抽出利刃与人搏斗。可是整整三天，陆离身心俱惫，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降临，每天都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高高在上的日头和已经冷入骨髓的黑夜。
黑夜再次来临，陆离依旧睁大眼睛摆出防卫姿势。突然，陆离觉察到不远处一细微的“哗哗哗”的声音。陆离迅速抽出黑龙古剑弯着腿向前探查，原来不远处，一只蜥蜴正在扒土做窝，陆离泄了气一般跌坐在沙丘上，不管考验是什么了，陆离终于沉沉睡去。
第六十八章 重返人界
陆离再次醒来，仍旧什么也没发生，陆离甚至有些沮丧，如今是既不知道明阳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地平线上，旭日再次东升，沙漠金黄一片，陆离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美景，她没再叹服，只觉得迷茫。
向北明明说闭关四十九天，可是除了最开始的身披铠甲极难对付的大狗，其余时间就是在沙漠中行走。
陆离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她决定逆着走，回到与明阳分开的地方。可是陆离在沙漠里又走了一天，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明阳也仍旧没有踪影。
“死明阳，不会就坐在那里等我吧？”陆离生着气低着头往前走。随着夜幕的降临，陆离越想越气，“死明阳！”陆离一脚踢飞前边的小土包，土石飞溅出去老远，“哎呦。”
陆离下意识抽出了黑龙古剑，“谁？给我出来！”
沙丘后慢慢悠悠闪出来一人，“哪个挨千刀的，沙子眯了我的眼！”
陆离见那人四十几岁的样子，双手捂着眼，一身商人的打扮。陆离不敢放松，“什么人？”
商人终于睁开了眼，见一个小姑娘拿着一柄黝黑的剑指着自己，“呦。”商人噗通跪在地上，双手作揖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陆离仍不放心，“你是什么人？”
“女侠啊，小老儿上有老下有小，不过就是跑单帮的小商贩，若是女侠不嫌弃，货都给您呀，求女侠饶了小老儿性命，小老儿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陆离见这人吓得不轻，赶紧将黑龙古剑收起来，过来一把搀起了商人，“老伯，老伯，我不是劫道的。”
商人一愣，见黝黑的剑已经被收起来了，犹豫不决得站起来，“你真不是劫道的？”
“我真不是。”
商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嘿，你小姑娘家家的，拿把剑吓唬谁呀？”
陆离尴尬地一笑，黑龙古剑瞬间消失，商人却又被吓着了，“啊啊啊，你你你……”商人指着陆离，转身就跑，“妖怪啊，妖怪来吃人了！”
陆离走了两步，“什么意思？”
“呼……”商人的骆驼走了过来，在陆离身边看着跑远的商人。
陆离摸着骆驼的大长脸，“你也要消失了吧？”
骆驼开口道：“我又不害怕。”
“反正你也是假的，当然不害怕了。”
“谁是假的？”
“你呀？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幻境？”
骆驼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只小妖，“我才不是幻境，你也不是，他也不是。”
“你不是幻境？”
骆驼无奈地飞跑起来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哎，你真不是假的呀？”
骆驼在离陆离五米处停下脚步，“我就是想冬天在商人家混口饭吃，春天再去沙漠，那也不能说我就是假的呀！”说完骆驼便继续跑着去找主人，只有驼铃还清脆回荡。
陆离怔住了，她回头看看沙漠，又看看骆驼留下的大脚印，“难道我走多了，从结界里走出来了？”
陆离这么想着赶紧往回走，但是她又想到应该去
找个魔界之人或者找个妖帮明阳去寄个口信，就说他现在挺好的让他大哥别担心也好，所以便顺着骆驼的脚印继续往前走。
没走半天，竟看见一个小镇。陆离惊呆了，这分明就是自己与明阳、小满找秘境之时经过的镇子，陆离张大了嘴，“竟然真走出来了？”陆离脚底加快，迷迷瞪瞪进入小镇。
这座位于西北边陲的小镇是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人类聚集地，再想看见人烟必须完全穿过沙漠，而流沙、沙尘暴和妖界的结界增加了穿越沙漠的难度。大批商人在小镇停留等待出发的吉日，也等待集体穿越沙漠增加成功几率。当然也有跑单帮的冒险进入，这些跑单帮的要么身负绝技，要不情势所逼。陆离碰见的小商贩便是劳苦大众之一，只是他的骆驼不一般。每到冬天，骆驼必然回到商人身边为了一口嚼咕为他在沙漠中铤而走险，一到春天，骆驼便不告而别。但是商人来年冬天还会像供着祖宗一样供着宝贝骆驼，毕竟是它为商人抢占先机创造了可能。
陆离已进入小镇就不再想什么骆驼精了，好久没有闻到人间的烟火气了，陆离都快忘了在秋风瑟瑟中来一顿热乎乎的羊肉火锅是多么惬意的美食了。陆离很快找到了羊肉火锅店，她两眼发直舌头舔着嘴唇，刚一抬步，后边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陆离一个回身，反手就控制住了那人，定睛一看，“明阳？”
“你赶紧给我松手！”
“哦。”陆离赶紧松手，“你怎么来了？”
明阳活动着自己的关节，“向北一袖子给我扇来的。”
陆离忍着笑，“你又惹师父生气了？”
“怎么可能？”明阳突然傲娇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这是奖励！”
“什么奖励？”
明阳自然直接跳过自己奄奄一息数次的事情，“嘿，我就是杀死了四头凶兽。向北一看，嚯，好小子，可以出师了，哈哈哈哈。”
陆离都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能别吹吗？”
“嘿，师兄这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明阳一错眼，差点哭出来，他指着店铺上一颗大羊头，“额……啊……”
陆离一看赶紧一把抱过明阳的胳膊，“走走走，你好不容易出来，应该庆祝一下。”
明阳一下子甩开陆离，一个箭步冲到店铺招牌前，双手摘下羊头就跑。
“哎！招贼了！别跑！”店小二紧追不舍，陆离下意思跟着明阳一路狂奔，幸亏两人天天在沙漠里跑，脚底功夫了得，七拐八拐就甩掉了店小二。
“我说你丢不丢人啊？偷人家东西啊？”
“我没把他们的店给砸了就不错了！”明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怒气冲冲瞪着陆离，“哎我说陆离，你刚才站人家门口干嘛呢？你说，你是不是想吃羊头？”
“我吃什么羊头？我吃……”陆离差点说我想吃羊肉，看着明阳瞪自己瞬间开口，“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明阳抱着大羊头，“想我死啊？”
“不是……”陆离拉长了音，想到底该怎么解释，“我，我是想，请你吃火锅。”
“你肯定得请我吃火锅啊，这人界这么冷。”
“成成成，走走走。”
“等会，我得给它入土为安。”
陆离真是翻了两个白眼，明阳却郑重其事，“嘿，你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走走走，入土为安。”陆离真的不想再与明阳浪费时间掰扯，赶紧弄完赶紧吃饭才是正事。
明阳却诚意满满，但是他又不知道有肉身的生灵该怎么祭奠。
陆离再次翻起白眼，“直接埋土里，然后祭奠三杯酒就行了。”
“哦，好。”明阳反正也不懂，便找个僻静地方，“嗯，这里好，能望见整个沙漠也能看见整座小镇。”
“那快埋吧。”陆离一心想吃饭，不断催促到。
明阳用法术刨出一个坑，将羊头完完整整放进坑里，又亲手将土填回来，甚至还用仙法将坑给踏平了。
“你干嘛？”
“不是入土为安吗？这样才能入土啊。”
陆离真是不愿意纠正明阳，不是她心狠，而是觉得为了一个羊头搞这些有的没的没必要。“好吧，可以奠酒了。”
“哦，好。”明阳将顺路买来酒倒出来一杯，“兄弟，下辈子你要好好努力，努力成妖，或者直接成魔！”说完明阳一饮而尽。
“哎……”陆离还没见过自己喝奠酒的呢，但是她打算让明阳一错到底。
第二杯，第三杯，明阳煞有介事完成了仪式，稍作休整又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哈，痛快！走！”
“去哪？”
“吃火锅呀！”
陆离虽然觉得明阳情绪变得太快，但是吃饭的诱惑难以抵挡。“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一家店，看着人也挺多，肯定好吃。”
“这呢！”
陆离正给明阳推荐，一帮人拿着锄头、棍子走了过来，“就是她，小妖女！”
“快跑！”陆离来不及解释，拉起明阳就跑，一堆人就追。
“干嘛追我们？”
“快跑！”
明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陆离都跑了，必定是有很厉害的东西在后边追，明阳脚底抹油，转瞬超过了陆离。
“哎！死明阳！”
“你那边我这边！”两人分开后明阳算是明白了，不是追他，“哎？凭啥不追我？嘿？你们小小人类也敢嫌弃我？”明阳一生气一个飞身越过人群，避水剑泼出一大瓢水，“站住！”
所有人被水砸倒在地，一人大喊，“我就说她是妖精吧！”
这时陆离才看清，竟是刚才在沙漠里碰见的商人。“我我我，我不是！”
明阳扛着避水剑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离。
陆离也觉得自己现在否认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我我我，我是好妖！”
“好啊，她都承认了，大家一起上！”
人类还没有完全爬起来，一道士飞身而来，黄纸上写着镇妖符，“妖精，哪里走！”
明阳一挥避水剑，镇妖符纸被打湿，明阳拉起陆离飞着逃跑了。
“道长！”
“别担心，贫道自有妙计！”
第六十九章 我是一只妖
陆离与明阳很容易便摆脱了人类的追击，站在小巷子里商量。
“我来的时候碰见一头骆驼，会说话的，肯定是妖，我们找他帮忙。”
明阳却无所谓：“搭理他们干嘛？我们这就离开，这些人类上哪找我们？”
陆离一听也是，又想起向北说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总是以人的思维思考问题，忘了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困境，便爽快答应：“那也好，走，回秘境。”
“那你去吧，我要回魔界了。”
“回，回魔界？你，你真回魔界了？”陆离瞬间觉得有些失落。
“嗯。”明阳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向北终于说话算话，我得赶紧走，嘿嘿。”明阳一把搂住陆离的脖子，“以后来我们魔界找我玩啊！”
陆离虽然知道可能是没机会了，但是还是笑着点点头，“嗯。”
明阳笑得异常灿烂，“走了。”明阳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陆离挥手告别，忽而化成一缕黑烟飞走了。
陆离向前走了一步，痴痴望着空荡荡的小巷，小声说了声：“保重。”
陆离终于回过神时，刚想转身回秘境，空荡荡的小巷中却突然跑进一匹骆驼。这骆驼还背着商人放在它背上的牵绳，陆离一眼便认出它就是沙漠中的骆驼妖。
“快跑！”骆驼大喊一声，竟“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驼峰后边一张黄纸显现出来。陆离抬头望去，刚才出手的道士再次出手，骆驼被他控制住了。
陆离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冲到骆驼身边揭下道士黄纸。道士大惊，“封！”话音未落，五张张纸直接奔着陆离而来，陆离抽出黑龙古剑，使出御火术，黑龙古剑通体烧着了一般形成一个巨大的火把，黄纸与黑龙古剑触碰之时，全部化为乌有。骆驼已经自己踉踉跄跄站起来躲在陆离身后。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黑龙古剑恢复如常，冷冷说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道士抽出斩妖剑与陆离正面交锋，刚过了一招，骆驼发出嘶鸣之声，陆离用剑挡着道士的斩妖剑，回头看去，一个和尚用一个钵扣住了骆驼。就在陆离分心之时，道士再次飞出黄纸贴在了陆离脸上。陆离向后退了两步，生气的伸手将黄纸全部抓了下来。
道士显然要致陆离于死地，说时迟那时快，斩妖剑已经横扫陆离腹部，幸亏陆离法力护体，居然毫发未伤。道士更加吃了一惊，“好厉害的妖！”
和尚在陆离身后出手，他一转身，佛珠顺势飞出，陆离一回手打出经文墙，佛珠打在经文墙上又弹回打在和尚身上。
陆离并不想伤人，她转身看和尚，道士却一个飞身从上向下刺下斩妖剑，陆离不过自保，灌注了大量法力在黑龙古剑里，一下就将斩妖剑砍断，一个飞踹将道士踹出去两丈远。
陆离站在中央，一边和尚一边道士，两人均吐了血，道士率先 开口道：“何方神圣竟然不怕我的符咒？”
和尚也急于知道真相：“尊驾何人？竟然懂我佛家法术？”
陆离可没时间与他们多说，赶紧救出骆驼才是正经事。陆离口念秘诀，
扣着骆驼的钵飞起后迅速缩小回到和尚手中。陆离躲在地上，双手捧起骆驼的头，“骆驼，你怎么样？”
骆驼已经奄奄一息，竟含笑说道：“呵，终究人妖殊途，不能蹭饭了。”
陆离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骆驼大哥，骆驼大哥，你坚持住啊！”
“哦对了，我叫白峰，你呢？”
“我叫陆离。”
“看来你是一只大妖啊，竟然打得过和尚道士。”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秘境，我师父肯定可以救你。”
“秘境？这世间居然真有秘境？”
“当然了，我就是从秘境来的。那里都是妖，大家都很好，大家跟我说……”陆离哭泣起来，仍旧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大家跟我说‘欢迎回家。’”
骆驼的眼神充满了憧憬，一滴硕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回家，哈，真好……”
“白峰，你要坚持住啊。”
陆离将抬起骆驼，可是他太大了，陆离又太瘦小，关键时刻竟然没有力气。
“陆离，你叫陆离？”
“是，我是陆离。”
“陆离，我的家早就没了，我爹娘早已投胎轮回，而我却要神归混沌。不知道那里黑不黑，冷不冷。”
陆离整张脸都埋在骆驼的脸庞，无力地摇着头。
陆离使劲吸了一口气，稍微挺了挺身子，“白峰大哥，我的母亲是蛇妖，父亲是道士，婆婆是魔界山鹰，我还有神界的血统，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他们也都身归混沌了。”
“哦，这样啊。”
陆离又郑重说道：“我叫陆离，我是一只妖！”
骆驼听后含笑闭上了眼睛。陆离心里一酸，很快调整呼气擦干眼泪，将骆驼的头放在地上，他的身体很快便消散了。
陆离怒气冲冠，她缓缓站起来质问道：“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想在寒冷的冬天有个安身之所，蹭口饭吃！”
“它是妖，就该死！”道士义正言辞。
陆离的妖精之眼再次闪现，她飞身来到道士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悬在半空，“我也是妖！”
“所以你也该死！”道士说着使劲将半截斩妖剑刺进了陆离的身体，陆离觉得有东西进入了身体，她的妖精之眼顿时消散了，等她低头看时疼痛感才开始蔓延开来。而身后的和尚也再次出手，“去死吧！”钵扣住了陆离，陆离在一片黑暗中觉得斩妖剑还在身体里。
“嗡”得一声，陆离觉得头痛欲裂，黑暗的四周想起和尚念经的声音，“啊！”陆离抱着头痛苦喊叫着。陆离很快便蜷缩起身子，好像出生前蜷缩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骆驼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在巨大的黑暗中，婆婆的脸、陆友的脸、阿离的脸依次向陆离飞来，接下来是小满、银发婆婆、苏小、向北，最后明阳的脸越来越清晰，而他并非只有一张脸，明阳缓缓向陆离走来，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微笑，“陆离，陆离，陆离……”
陆离猛然睁开眼，“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陆离伸展
四肢，手中再次握起了黑龙古剑，“呀！”陆离将法力全部灌注到黑龙古剑上，拼尽全力往钵上砍去。钵裂开了一个口子，旋即像瓷器摔在地上一样崩裂开来，正志得意满的和尚与道士都惊呆了。
陆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浑身浴血，满眼仇恨站了起来，“我是陆离！我是一只妖！”说着，陆离已经从自己腹部拔出斩妖剑，猛地摔在地上。
“呀！”黑龙古剑向两人砍过来。凭借着承袭自高僧的法力和向北教导的术法，陆离轻松将两人击倒在地。两人半躺在地上倒也慷慨，“妖女，今天我们技不如人，但是终有一天……”
陆离用剑指着两人，“终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们妖族也不全然是恶的，你们人类也不全然是好的！”
和尚大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妖族早晚都得被铲除干净，还人界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间。”
陆离气急了，她挥剑想要结果了这两个不知好歹、分不清善恶的家伙，可当她将黑龙古剑举过头顶，竟猛然想起明阳的话：六界已经对妖界诸多误解了，身为妖精就更不应该自轻自贱。
陆离大喊一声对着墙挥出了一剑，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陆离最终缓缓放下黑龙古剑，只是说道：“我妖界的确作恶甚多，但是我妖界也绝不都是为非作歹之人，望你们日后明辨是非，不要一味以偏概全！”说完，陆离也化作一缕烟飞走了。
只是陆离没有回秘境，也没有去追明阳，而是来到商人家里。
这商人的确上有老下有下，老人在屋里挑着谷子，孩子在院子里跑着玩，而他竟躲在门口垂头丧气。
陆离轻轻走了过来，血吧嗒吧嗒掉在地上，但是她没有时间管那些，经过无数次的历练，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
商人抬起头，见是陆离，叹了口气，又重重得低下头，“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那骆驼竟是妖精，要是我知道，我怎么也不可能请什么和尚道士的。”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商人。
商人继续自责道：“这都多少年了，它总是秋天就来，春天就走。我知道它是想在冬天找个地方过冬，可是我一要跑生意，它从来没有怨言，都是跟着我拖上货物就走。在沙漠里头，不管遇上什么，从来没有丢下我自己跑掉。我就算是个木头，这些年我的心也捂热了，我怎么可能想要害它呢？我真是，我真是糊涂啊！这么有灵性的畜生，谁想着它竟是个妖怪嘛？
可是最近镇子里不太平，大家都说是闹妖精了。我在沙漠里看见你，哎，你的那把剑怎么一下子就没了，我这也是害怕啊。我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咋能等着被妖精吃掉呢？可是谁知道，那个老道妖精没收一个，竟说我的骆驼是妖精，那骆驼咋了嘛？嘿，突然说了话了！街坊邻居都看见了，那我还能咋办嘛？”
陆离见商人捶胸顿足，心里一阵难过：人间的偏见恐怕难以消除，妖精的命运速来多舛。
陆离突然觉得很累，她也突然很想明阳，很想很想，陆离便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去追明阳，她一定要追上。
第七十章 重返秘境
陆离在睡梦中觉得自己就像一滩水，骨肉血液都模糊不清，甚至混在了一起，五脏六腑全完失去了边界一点应有的感觉都没有。陆离觉得自己在混沌中，周围似乎漆黑一片，她觉得自己像幽灵一般漂浮在黑暗中，过了良久，黑暗中终于闪出一个亮点，陆离好似飞蛾扑火一般奔着光亮前行，前行，前行……
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陆离觉得自己进入了光明，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的同时疼痛感越来越强烈。陆离想睁开眼却怎么努力都不行，相比于疼痛，身体上更大的感觉是累，好像一块大石头压住了陆离的每一块肌肉。但是好在陆离的身体不再像一滩水一样模糊不清，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眼睛仍旧睁不开，也许是光亮太刺眼了，可是这暖洋洋的感觉好像冬季的棉被，更像乍暖还寒时候的日头给了陆离极大的安慰，她渐渐平静下来，身体的劳累逐渐消失，陆离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副满眼含笑的眼睛正看着陆离，陆离只好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笑什么？”
明阳竟得意洋洋：“你欠我的！”
陆离心头一颤，“是你救了我？”
明阳一点也不尴尬，“那倒不是，向北术法一施救回了你的小命。”可是他却赶紧往自己身上揽功劳，“不过可是我把你拖回来的，你知道你有多重吗？”
陆离要不是没力气，早踹明阳了，“我谢谢你！”
“嘿嘿，不客气。这不是应该的嘛。”
陆离现在连白明阳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又沉沉睡去。
梦中，陆离脑海一团乱麻，好像将过去十七年的所有重要事情又经历了一遍。最后时间开始错乱。明阳似乎一直都在身边，甚至婆婆也还在，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形象确实陆离只见过一面的少女模样，巨大的山鹰翅膀舒展开来，婆婆在空中自由地飞翔。而明阳则顶着他一头长的黑羊角，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陆离笑了，因为她觉得明阳肯定是在炫耀自己，总之与事实相符的几率很小就对了。
三天后，陆离终于从混乱中醒过来，苏小正好在她身边，“你终于醒了。”
“小姨。”
“吓死我了！你呀，你知不知道你被斩妖剑所伤，差点丢掉性命！”
陆离稍微坐起来，苏小将一个小枕头放在陆离的腰后做支撑。
“小姨，明阳告诉我了，师父救了我。”
苏小明显愣住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恢复常态，“明阳只说了这个？”
陆离笑了，“他当然告诉我是他把我驼回来的，这点他绝对不会不说的。”
“呵呵，那倒也是。不过明阳这孩子的确挺好的。”
“嚯，竟然听见有人说我的好话，哈哈哈，没白来。”
陆离见明阳倚在门上，一只脚踩在门槛上，突然觉得很安心。陆离看着明阳很久才说道：“谢谢你了。”
“哈，小妖女。”明阳得意洋洋走进来，“人情债可不好还呀。”
“请你吃顿火锅怎么样呢？”
明阳倒是爽快：“就这么决定了！”
苏小见两人这样，心里觉得很欣慰，“陆离啊，明阳在这我就回去了。”
“嗯，小姨您忙吧。”
“好，你好好休息。”
苏小一走，明阳盘腿坐上了陆离的床。“小妖女，我说你够猛的，你知不知道斩妖剑可是专门对付你们妖的。”
“我知道。”陆离眼神黯淡下来，“我娘就是被斩妖剑杀死了。”
明阳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幸亏你拥有四界血统，向北说你的神魔血统好歹保住了你的性命，要不你早烟消云散了。所以啊。”明阳轻轻拍了拍陆离的脑袋，“以后别傻乎乎的往上冲，学学师兄，万事溜之大吉，多好！”
陆离终于有力气白了明阳一眼。“你什么时候回魔界？”
“魔界？”明阳想起这事可不高兴了，甚至一下子在陆离的床上站了起来，指着陆离喊道：“都怪你！”
“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正高兴往魔界飞呢，你这个小妖女就从后边摔在了我身上。你知道你当时流了多少血吗？不仅你的裙子上全是，我身上也全是，你说我怎么办？”明阳再次双手覆于胸前骄傲地坐下，“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好背着你这只小妖回来找向北救命啊。”
“你怎么不带我回你们魔界？”
“我我我……”
“你不会还没想起来你们魔界在哪吧？”
明阳瞬间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怎么可能！”不过最后，明阳眼珠转了两圈，甚至看向别处吹起了口哨。
陆离好不容易才合上她那微微张开的嘴，看向另一边忍不住笑了。
当天小满跟着银发婆婆练功回来，苏小也再次来到陆离身边，大家都很担心，甚至小满也紧张地看着陆离，只有明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外边屋里看秘境的万家灯火。
“谢谢大家，我真的没事了。”
“太吓人了你也。”
“银发婆婆，我这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看来还是我太年轻，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给师父他老人家丢人了。”
“哈哈，你不要这么想，大长老怎么会这么想呢？况且你刚十七岁，能打败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已经很厉害了。以后在这秘境中，也不会有这么危险了。”
“银发婆婆您怎么知道？”
苏小赶紧说道：“你的事都传开了，整个秘境啊都觉得你给大家争了一口气呢。”
陆离觉得心里乖乖的，毕竟她也明白和尚道士对妖精多不友好，大多数能修炼进秘境的妖都是历经千难万险，躲避着神仙佛三家的追杀，还要忍受人界的排挤和白眼。
银发婆婆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曾经她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后来来了秘境她才第一次真正了解了妖界。
明阳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望着万家灯火想起自己背着陆离回到沙漠结界的情景，那时向北正在结界里等着两人。
“大长老，大长老！快救救陆离！”
向北面色平静，纹丝不动。
明阳将陆离小心翼翼安置在沙丘上，“您快救救她呀！您看她流了好多血！快救救她呀！”
向北终于走到陆离身边，却不着急救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
明阳蹲在陆离身边不知道向北什么意思，“您……”明阳一下子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会吧？陆离她不会死吧？”
向北终于拿着出拂尘在陆离身上扫动两下，陆离腹部的血终于不再向外冒，而已经开始四散的灵力被定在了陆离身体周围形成薄薄的雾气，“时间有些太久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明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向北很长的吐纳了一次气息，“明阳，陆离是人身，为师也是人身。”
明阳终于站起来，“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真身。”
明阳一把拉住向北的胳膊，“那她就要死了吗？”豆大的泪珠掉落下来，“连您也没有办法了吗？”
“明阳，若有真身，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就等于有三条命，但是没有真身，便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
“三条命？三条命……”明阳突然想起明启曾拉着他给了他一半护身咒。“是护身咒吗？我可以给陆离！”
“你若是给了陆离一半护身咒，可以保住她的命，但是想要醒过来，需要上百年的修复，期间凶险，不言而喻。”
“我可以把我的护身咒都给她！”
“明阳，你法术不高，若全部给了陆离，你，你可要想清楚。”
明阳用胳膊擦了一下眼泪，“没关系，我有我大哥的一半护身咒，我一个魔界公子，你向北的开山弟子，一生就算再漫长，我就算再不长进，若第二次生死攸关我还不能保护我自己，那我才是真傻。”明阳说完竟然咧嘴笑了。
这一刻，向北终于确定自己没有选错徒弟，“好，你的护身咒一半阻止陆离死亡，一半让陆离活。你想好了吗？”
“当然！来吧！”
向北毫不迟疑，“你与陆离并排躺在一起。”
向北走到两人脚所在的地方，一手持拂尘一手出双指，“太极阴阳，逆势而为，出！”明阳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向上拱了一下，一只巨大的黑山羊真身腾空而出，明阳甚至觉得自己的真身真的很漂亮。向北则继续念道：“天道自然，万物复归，还！”黑山羊真身从明眼的上空移到陆离的上空，山羊低下头，蹄子在空中刨了两下，一纵身飞进陆离的身体。明阳扭头看着，陆离的脖子明显向上抬起，鼻子和嘴都用力呼吸了一口，明阳心里终于放下心来，他赶紧坐起来单手按着陆离的手，“陆离。”
“她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向北仍旧不紧不慢，将两人带回洞穴客栈便消失了，明阳守了陆离三天三夜，他想了很多骂陆离的话，但当她醒来时却一股脑忘在脑后，只是笑着吹了几句牛皮。
明阳收回思绪，回头看陆离，见大家围着她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明阳突然觉得很温暖。虽然回家看大哥变得遥遥无期，可是这里有他想要拼命守护的朋友。
第七十一章 柳暗花明
蜀山此时氛围怪异，大家似乎像往常一样修炼，但是芷心中却总觉得气氛压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又似乎故意躲着芷越。
这已经是芷越第三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刚来到大学堂，三三两两的人群就作鸟兽散，整个学堂瞬间安静下来。芷越虽然心中疑惑却不敢声张，假装看不出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书。
只听身后，一声“大家。”，弟子们都寻声看去，李毅抱着铁拂尘缓缓说道：“明天，选派的弟子便启程前往昆仑，此次为选派的弟子也不用灰心，两学院此例一开，明年还是有机会的。大家，为师希望你们严谨好学，不负蜀山之名，不管是在昆仑还是蜀山，亦或者在人界，你们都要戒躁戒躁，专心求道，飞升成仙。”
“是，谨遵师尊教诲。”
“你们能听在心中最好。”李毅终于来到学堂前的平台上，“二十位明日启程的弟子现在去掌门房间，掌门有话要交代，其他人，自行学习，有问题便来提问。”
趁着二十位弟子往外走的时机，李毅又说：“芷越，你来一下。”
芷越吓了一跳，虽然大家有的已经开始开始看书，有的在看离开的师兄（姐）们，还是有一些学生迅速捕捉到了李毅的话开始看着芷越。芷越心里一紧，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跟上了李毅。
李毅带着芷越出了大学堂，来到廊下僻静处，“芷越。”
芷越赶紧一施礼，“师父。”
“你也不必太紧张，为师只是有话问你。”
“师父请讲。”
“你曾说要屠尽妖族，位列仙班？”
芷越觉得万事休矣，拿眼瞟了一眼李毅，差点哭出来，“师父我……”
“哦，你不用太紧张。为师毕生志向就是铲除妖狞，还人界以太平。这也是我们蜀山的立山之本，是我们神仙二界匡扶正义，守护六界安宁的大任。”
芷越听这话倒是觉得稍微宽心，赶紧附和道：“师父，徒儿来蜀山就是要学习斩妖除魔的本事，保卫六界和平。”
“芷越啊，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为师也很欣慰。只是你现在法力低微，实在不宜外露锋芒。”
“多谢师父指点。”
“芷越，原本为师是选派你去昆仑的，掌门也同意了，奈何出了一点差错。你现在去昆仑呢，的确有些勉强，不过若是为师悉心教导你一年，明年只要还有这样的名额，舍你其谁呢？”
芷越单膝跪在地上，她知道一个蜀山长老亲自给自己开小灶会对自己有多大助益，“多谢师父！”
李毅仍旧满脸严肃，“你回去上课吧！今天晚课结束，你到为师的房间后边那里有个空地，平时几乎没有人去，正适合为师传授你不二法门。”
“是！”芷越好似重获新生，再次回到大学堂，有些人伸着脖子查看情况，芷越努力低调，脸色平静回到座位。
但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在求道修仙上有了重大进展，曾经在人界的志得意满再次回到芷越心中，她坐在座位上从左到右扫视了坐在她前方的师兄（姐），这些人的背
影变得落寂，只有她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李毅做事严谨刚强，法术多是硬碰硬的大招，正好可以发挥芷越基本功扎实的优势又可以弥补芷越身为女子，与妖魔正面对阵时的先天不足，只一次芷越就受到很大启发。她心里暗暗起誓，定要功成名就，给看不上她的水伯瞧瞧。
连续三天，芷越天天后半夜才回到住所，再逐一消化李毅所讲，这天竟一夜无眠。
“你这么早干嘛去？平时也不见你用功。”
与芷越住在一起的师姐不过被家里带来糊里糊涂入了门，速来懒怠惯了，今日竟摸黑爬起来。“这还早？小心去晚了，你师父拿他那大眼珠子瞪死你。”
芷越一下子起来，“什么事？是让聚集吗？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下了晚课我师父我说的，你怎么没听见吗？”
芷越一下晚课，抬腿就跑，生怕去晚了耽误修行，根本不知道二长老来了。“什么？”
“今天昆仑的弟子要来，掌门说让大家不要懒洋洋懈怠，有褥师门。”
芷越一听赶紧穿衣服，师姐还在一边绑发带一边发牢骚：“要我说啊，那昆仑弟子也准不定怎么样呢？没准和我一样，不过家里催逼得劲，不来就死给我看。唉，要我说啊，就算今天拿出正正经经的样子，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还不是原形毕露吗？”
芷越已经顾不得师姐说什么，好像有人掐着表看着似的收拾利落，“师姐，走了！”
“你也太快了吧！”师姐赶紧收拾书本，跟上芷越就跑。
等两人亦步亦趋跑到时，大半部分弟子已经严阵以待，李毅仍旧抱着他的大铁拂尘脸色阴沉看着大家。
芷越赶紧坐到自己的座位，等她平复心情开始用功之时，东方才终于吐出鱼肚白。而昆仑的弟子还没有来，甚至延长了早课时间，人家还是没有现身。
“我就说吧。”芷越同寝侧过身子伸长脖子向芷越翻着白眼，“装模作样的，人家还没看见，呵呵。”
芷越心里虽也有波动，但是终究不会像师姐这般快意人生，不过在心里表达不满。
“走了，吃饭了，要不晚上又要饿的睡不着了！”
“也是，快走吧。”芷越来了半年，发现大多数修仙之人根本无法忍受过午不食，但是还是不得不遵守这一古老训诫。若是退去家族荣光，大多数和她一样也有小情绪，也喜欢背后闲聊，甚至比她还世俗，还像一个凡人。早起并晚下课，让大食堂变得拥挤不堪。
“唉，天天青菜豆腐，还怕抢不上，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呀？”师姐又开始抱怨，而李毅不合时宜站在门口大喊一声：“下午时间也全部到学堂去上课，自己看书，有问题提问。”
“啊……”食堂内顿时怨声四起。
“真是服了！还一代宗师呢，搞这种没用的倒是一流。”
芷越在人界的京城早就见识过这样的情形，甚至有过及而无不及，要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甚至打扫庭院，修整树木来迎接那高高在上的人界至尊。
下午，弟子们有些甚至坐不住了，开始趁着师尊出去的空档在课堂上说笑打闹，直至傍晚时分，昆仑弟子才迎着晚霞御剑而来。
“快看！”一站起来与后座聊天的弟子率先发现了夕阳中有一些黑色的小点，而这些小点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大家保持着不成型的队伍和彼此之间的联系。
蜀山弟子全部探身查看，李毅站在门口大喝一声，“都坐好！”
所有人就像刚刚就学的学童一样瞬间坐在座位上安静下来。李毅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弟子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将脸色摔在地上。
李毅快速瞪了一眼所有弟子，转身往正堂而去。
一个坐在窗户旁的蜀山弟子斜眼看李毅已经走了，便偷偷与师兄弟（姐妹）们报告起那些神界来客的动向。远在天边的昆仑弟子终于在炫耀一样的御剑中显出身形，一个个身姿卓越，衣袂翩翩，甚至发带都透着一股子仙气。“我看清了，一共，嗯……十九、二十，二十一个人，哦，对了，有一个是送弟子来的师长，那跟我们选派的人数一样。”
“还看见什么了？还看见什么？”其他弟子也好奇得很。
“等他们再近点。哦，他们衣服全是白色的，这也太白了，都刺眼。”
“哈哈哈，那脸白不白？”
“说实话，挺白的。”
弟子们一下子哄笑起来。
“芷越，你说他们来半年，会不会……”
“什么？”
“啧，那个呀……”师姐手指头不自觉轻轻敲着芷越的桌子，眉毛一挑，“嘿嘿嘿……”
芷越也都二十八了，自然一下子就看出师姐的小心思，“那人家家里能同意吗？”
“嘿，芷越，咱们仙界和神界向来和睦相处，没的高低贵贱的，神仙眷侣多了。”
“真的？”
师姐笑着点点头，“那看那位师兄没有，他娘就是神界的，他其实可以去昆仑的，但是他爹强说蜀山好，没办法，他只好来这了。”
芷越顺着师姐所指看去，全学堂的弟子都热热闹闹，就他完全置身事外，刚才芷越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现在倒是明了了。
师姐继续指点道：“还有白蕊姬，你以为她白家当年怎么这么给神界卖命？上去五辈，他们家一半来自神界，可是神仙眷侣的代表。”
“是吗？这我倒没有听说过。”
“你来自人界自然不知道，我们仙界也是要脸面的，若是那个世家没有个神界的亲戚，那就好像你们人界的暴发户一样受人鄙视，好像缺了点精气神似的。”
“这么说，你家也有神界的亲戚喽？”
师姐突然容光焕发，“那是。”甚至一撩头发，“我姑姑嫁到神界了，她说帮我也留意着，以后一起去天庭住，还说这样对以后的孩子好，能少修行上千年。”
芷越正心里又开始觉得别扭了，窗口的师兄喊了一身，“来了！好像去正堂了！”
第七十二章 殿下驾到
所有蜀山弟子都伸长脖子望去，学堂与正堂相隔不远，甚至有学生喊起来，“我看见了！是白衣服的！”
芷越也向正堂方向望去，她左右晃了两下身子什么都看不见，突然想到反正一会儿上晚课肯定就见着了。一回头，竟见师姐甚至半蹲着身子不站起来也不坐下得伸着脖子看。“一会儿还不来吗？”
师姐尴尬一笑，却还不坐下，仍旧好奇观望。
此时的正堂中，束严带着四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而昆仑师长带领分列两边的二十位弟子款款而来。
“束严掌门。”
“灵宝天尊。”
两人互相施礼毕，灵宝天尊便吩咐弟子们向师长问好。
二十名弟子整整齐齐，向束严及四位长老施师生之礼。
“掌门，这些孩子们就交给您了。”
“灵宝天尊请放心，我们定尽心竭力，传道受业解惑，增进神仙两界道学交往。”
灵宝天尊从始至终笑脸迎人，现在更是欣慰地点点头。
“三长老，你带弟子们到学堂去。”
李毅将拂子一甩，单手合十，“是。”又一甩拂子，再次在胸前抱着拂尘对弟子们说了声：“跟我来。”
弟子们仍旧以队伍为首两人带队，依次跟上李毅，大学堂中一直在翘首观望的弟子们早就乖乖在座位上坐好，假装一直在用功读书。
芷越只听见脚步声，很轻很浅，努力辨认才能知道人的却很多。
李毅站在平台上，再次一甩拂子，“大家。”
众弟子终于抬头看去，芷越抑制住内心的好奇，只拿眼珠快速瞟了一眼，就听李毅继续说道：“这些便是神界昆仑选派来的弟子，日后大家一起学习悟道，望不负光阴，不辱师门，不入歧途，专心证道。”
两院弟子齐声说道：“是。谨遵师尊教诲。”
李毅拂尘稍微一动，“你们依次做一下自己介绍，说名字即可。”
“是，我叫云鹏。”
只这一句，学堂瞬间炸开了锅，“云鹏？难道神界还有第二个云鹏？”
“怎么可能？”
“小殿下居然亲自来了？”
“天啊，我们居然见到小殿下了？”
“是啊，我不会在做梦吧！”
“安静！安静！”李毅觉得颜面尽失，虽然他也不知道小殿下竟会被选派而来，但是蜀山自有蜀山的气度与骄傲。
嘈杂声终于被李毅“镇压”，“继续！”
“是，我叫齐琪。”
“呵，齐琪？”师姐已经忍不住笑了，这人长得就很白净，还取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可是李毅一瞪眼，师姐瞬间闭嘴坐好。
后边的人介绍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一个名字也听不出什么，芷越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了云鹏身上。
只见他身高颈长，不似其他昆仑弟子那样白皙，却也是温润如玉，态度不卑不亢，矗立在人群中丝毫没有慌乱，也没有一副神
界自带的傲娇。
二十个名字很快通报完毕，李毅便吩咐大家自己找座位坐下。二十换二十，芷越的正前方，也就是同屋师姐的右侧就有一位师兄去往了昆仑，如今这个座位已经被那位叫齐琪的白皙弟子占据了。
师姐又侧头笑着与芷越挑了一下眉毛，芷越则抬眼看齐琪的后脑勺，又微微俯下身子，生怕别人看见了她的表情似的。
而备受瞩目的小殿下也已经落座，正在白蕊姬的左侧。云鹏向两侧同窗含笑点头致意，两侧同窗也同样点头致意。
白蕊姬速来高冷，面色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了主意。
“所有人休息半个时辰，晚课照常进行。”
李毅一走，所有人就像得了特赦一样瞬间活跃起来。二十位昆仑弟子周围都聚拢了一些人开始做着自我介绍。当然大多数弟子还是离开了学堂，毕竟不管刚才有多好奇，只要见到了本人，神秘之感一消失，有些人便瞬间没了兴趣，白蕊姬稍作收拾就好像平常一样冷冷淡淡地走开。芷越却被同窗师姐拉住，和齐琪迅速熟络起来。
“我好像见过你姑姑啊。哦对了，就是上次我爹带我去参加宴会，远远看见了，我说呢，刚才看你眼熟得很。”
“真的？我姑姑最喜欢热闹了，什么宴会？”
“嘿，不过是寻常小聚，无甚意思。”
“哦。”师姐赶紧变换话题，“你从昆仑来到这里需要多久？”
“御剑飞行也快，一天便到了。”
“真厉害……”师姐露出羡慕脸，又回头拉着芷越的手，“芷越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御剑飞行呢？”
芷越嘴角上扯，给出了一个“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的表情。
师姐嘟着嘴继续与齐琪闲聊，“你们昆仑弟子都这么厉害了，那以后练习法术的时候你会不会嘲笑我笨呐？”
“怎么会呢？就好像人界的渔民孩子撒网捕鱼、猎户儿子砍柴打猎一样，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像我们生在那云端，腾云驾雾的本事一时学不会，御剑飞行可是从小就得练习，要不连家门都出不去，岂不要憋死。”
师姐笑了，“那倒也是，我在我们云叠山长大，花草树木林间野兽认得清清楚楚，种田一事却无从知晓。”
“恩，道理是一样的。”
“齐琪师兄，以后等师尊们教御剑飞行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指导指导我呀。我今天看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可是我学习不太灵光，很担心这辈子都不能像师兄一样了。”
齐琪笑了起来，“怎么没学就先说自己不行了呢，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教你。”
“嘿嘿，谢谢师兄，那，那我们先走了。师兄晚课见”
师姐一拉芷越，不等师兄说话便一溜烟跑了。芷越知道师姐的心思，她也不多问，毕竟她对男女之事无甚兴趣，赶紧休息休息晚上去上李毅的小课才是正事。
这边白蕊姬二话不说便离开，云鹏又被同窗们围住，两人竟然一时没有交集，甚至来到了三天后。
“师妹。”
这天，白蕊姬像往常一样要去上晚课，而云鹏突然出现在假山之中。
“云鹏师兄。”
两人并肩而行，白蕊姬的面色仍旧毫无波澜，“我来之前，收到父帝的书信，说颍川白家的白润长尊灭掉了候城的大妖，真是可喜可贺。”
“我也收到书信了，哥哥说还要谢谢那位躲在秘境龟缩不出的向北呢，当时那妖正在开启秘境记忆，竟悬浮于空中完全没有抵抗。”
“那也是白长尊准确判断，一般人谁敢不知道情况就果断出手的？”
白蕊姬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倒也是，哥哥信上说那妖全身裹着七彩光芒，像一只茧一样。开始哥哥还以为是什么妖术，幸亏爹果断处置，没有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云鹏顿了顿，“不知以后是否有幸到颍川，亲眼见见你家这位长尊？”
“那有何难？”白蕊姬脸上带笑满口答应，与云鹏四目相对之时忽然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便继续向前走着，思量了一下变说道：“小殿下日后必会看见的。”
白蕊姬这话就等于刚答应又否认了，云鹏明白，这前半句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带云鹏去做客，后半句的意思则变成等云鹏当了神帝，四海自会拜谒。云鹏嘴角上扬，“今年白家飞升成仙的人可谓寥寥无几，不知道以后这仙界第一家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
白蕊姬稍微怔住了一下，毕竟这句话说到了颍川白家的痛处，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飞升成仙指日可待定可重振家族荣光。
不等白蕊姬想好说什么，云鹏便继续说道：“不过师妹仙风道骨，又是束严掌门的关门弟子，成仙还不是容易事嘛。”
白蕊姬用余光斜眼看云鹏，心中同意却仍旧一言不发，倒想听听这位小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神界啊，生下来就是神，不像你们仙界，若不是修行到一定程度或是对六界安宁做出了突出贡献就无法位列仙班。所以我觉得修行一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有些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好比说吧，那些被选派的弟子高高兴兴去我们昆仑吸那口仙气，对他们自然大有裨益，比你在这蜀山多修行上好几年。”
“殿下不是来找我炫耀的吧？昆仑的确是六界中最好的修行场所，可是我们蜀山也不差，否则小殿下为何巴巴飞来？”
“再好的山水也有看腻的时候，师妹就没有在颍川日久，想出去看看的心吗？”
白蕊姬终于站定，“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云鹏玩味地看着白蕊姬，“师妹，白家成为仙界第一家是靠着真刀真枪流血牺牲，不是你一人得道便可鸡犬升天的。”
白蕊姬神色终于有所异动，云鹏则继续说道：“白润长尊拼阖家之力，也不过是地仙，师妹又何必故步自封，白家有你兄长守业，你也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白蕊姬终于听明白了，“小殿下现在是在为我考虑，还是在为你自己考虑？”
云鹏满意地笑了笑，“双赢不好吗？”
第七十三章 凛冬将至
“你看人家，不言不语的，已经把小殿下搞定了。”师姐抱着书本与芷越走在云鹏与白蕊姬身后不远处小声羡慕到。
自从云鹏建议双赢，两人就心照不宣地出双入对，全蜀山都知道他们关系已经更进一步，成为了真正的“师兄妹”
“你不也天天跟那个齐琪嘻嘻哈哈，我看你也快了。”
“什么呀，差得远了。”师姐心里急躁起来，她和齐琪根本就是纯洁的同窗情谊，和人家白蕊姬差远了。
说着师姐小跑着冲到齐琪身边尬聊起来。芷越真想把师姐嘴给堵上，幸亏李毅很快来了，学堂又安静下来。
蜀山的修行仍将继续，只是弟子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奋斗方向。
六界同享天地，温度却无法相同。人界大多数地方四季分明；妖界为神造空间，本就设定为四季如春，其实最适宜居住。
神仙二界光照充沛，神界是热烈的夏，仙界则是和煦的春。
魔界与冥界漆黑一片，冥界身处地府却受地心之火炙烤，也热力十足。只有魔界两季分明，人界入秋后，魔界的北冥就开始结冰，冷空气一路南下，将整个魔界吹进冬季。
凉也看着湖中柳树叶子一下子掉落，好像有人撼动大树，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后毫无反抗能力的离开了柳枝。
凉也低头叹了口气觉得空气都冷了下来，再抬头时，原本万懒俱静的湖水突然如煮沸了一般。凉也心下大惊，而湖水好似明白人的恐惧一样，竟迅速聚拢，冲上天去，形成一道五米宽的水墙，水墙气势磅礴。
凉也发现岸边的湖水向湖心岛方向退去，露出黑黝黝的湖底，而银色的水墙还在蓄力。凉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回头，竟有一面墙拦住了去路。凉也惊恐得看向左右两边，整个湖岸出现了一灰色围墙，看着不高不厚却又一种傲世独立的气势。
凉也甚至来不及施法，只听“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只一瞬间，凉也觉得头顶被砸，千吨湖水倾泄而下，他下意识用双手阻挡可是无济于事，一下子栽倒在地。
凉也挣扎着要起来，水流太大，他就像浮萍一样随水飘荡。凉也觉得自己撞在围墙上，又似乎看见大柳树仍旧风姿卓越的矗立在湖心岛上，来不及探出头去，凉也已经被水流带出去很远。他觉得自己好像全身淹在水里，身后那薄薄的灰色围墙却毫发未伤，圈住了所有的水，也要凉也无法逃离。
凉也的身体就像一件衣服一样轻荡，在水里丝毫不由自己，凉也在水中终于憋不住气，但是他一张嘴才发现根本不会淹死，于是他终于回过身来查看前方情形。
凉也发现自己一直在围着中心岛的柳树打转，凉也想极力控制住身体，甚至抓住柳树枝条求生，但是没有丝毫作用。
突然中心岛消失了，形成一个大漏斗，连人带水被漏斗抓获，凉也觉得自己随着水流快速旋转起来，他
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水中清澈异常，完全无济于事。凉也身下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漏斗吸了进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大片黑暗。
凉也终于撞到了坚硬的东西上停下来，半边身子为之一振，尤其左胳膊受到最大的伤害，凉也踉踉跄跄爬起来，觉得天旋地转。还没有看清情况，就听“嘭”得一声，凉也下意识一蹲身，脑子终于跟上了眼睛。
这是一座城市的中心，可是已经在大火中燃烧殆尽，老幼妇孺惊恐奔走，守卫军还是誓死抵抗。但是完全没有作用，好像以卵击石，更像是螳臂当车，他们只有节节败退，残垣断壁在大火中不断坍台。
凉也惊呆了，因为这里是白幽！他认识白幽的铠甲，但是全白的铠甲早就黑的发亮，这不仅是血液氧化后的结果，更多的是法术横飞摧毁城市时造成了硝烟蒙在了铠甲上，一层层堆积起来，如今连凉也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黑，“嘭！”凉也的左后方又发生了一次爆炸。凉也看见躲在那里的人被炸得飞上了天，一条胳膊甚至奔着凉也就过来了，他一闪躲，胳膊砸在一个哭泣的小孩身边。
“啊啊啊……娘，娘！”小女孩正摇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女人，她的手上还有一把护身用的法器，但是女人的身体很快就消散了。小女孩哭天抹泪，最终拿起母亲的法器冲进了交战的兵士中。但是战场是残酷的，小女孩很快在冲锋陷阵的第一线倒下。
凉也知道这是戚平柳的幻术，他想挣脱，想回到现实，可是他不能，戚平柳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怎么从幻境中走出来。凉也很愤怒，自己明明已经无数次进入战场，明明看透了战场的残酷和背后的生死，为什么戚平柳还要将他带进来？
远处，一声冲锋的号角响起。凉也认得只号角声，是凉城的牛角，短小却声音嘹亮。凉也看着凉城军越战越勇，白幽则节节败退，他已经在交锋的人群中了，但是没有人管他。凉也明白，他在回看历史，这里他能感受到他们，他们却无法看见凉也，更不能伤害他。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凉玉骑着枣红马出现在街道上。只见他一身黑衣黑甲，连枣红马都身披战甲，他亲自驾着马来到俘虏面前，面具后只有一双冷峻的眼睛，“杀！”
凉玉一声令下，已经跪在地上被凉城军架着脖子的俘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化为乌有，凉也大喊着：“爹！爹！”甚至来到凉玉身边想让他冷静，但是凉玉感觉不到他，听不到他，看不到他。
“爹！他们已经投降了！爹！”
凉也声嘶力竭，他想阻止那些手起刀落的凉城军，但是他的身体在这里是透明的，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仍旧无法撼动冰冷的屠杀之心。他推凉城军没有反应，便推白幽的俘虏，“你们都起来啊！反抗啊！快跑啊！”
凉也哭喊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马上就是大规模屠城，持续半个月的全城戒严，屠杀尽白幽的男女，只留下老弱妇孺，然后将凉城的流犯发配到这里，抹杀孩子们对父母的记忆，对战争的
记忆，甚至对白幽的记忆。但是白幽军重整旗鼓，在大骨的支持下，在十年后的一天夜里突袭了白幽城。白幽再一次成为人间炼狱，孩子们再一次被开启记忆，有些孩子因为无法承受自己认贼作父母的巨大冲击而选择自杀，更多的孩子则加入了反抗凉城的大军中。原本，凉城与白幽的战事连年不绝，最终是在魔尊的斡旋之下凉城才与白幽签订了和平条约，凉玉放弃了对白幽的统治，白幽则发誓不再向凉玉复仇。但是千年后，凉也第一次踏上的战场就是凉城、白幽之战。所以他太知道这盘亘千年的仇恨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想要阻止，他必须阻止！
凉也气喘吁吁，他终于恢复了理智，站在人群中御风而起。
狂风拔地而地，开始只有凉也可以感觉得到，但是白幽城渐渐微风瑟瑟，军中的灵犬率先发现了异常，开始嚎叫不止。战马也察觉到了不同，凉玉奋力控制才没有跌下马来。
“小心戒备！”凉玉一声令下，凉城军严阵以待，“呼！”甲士们将长矛向前一倾，拦在凉玉身前。
凉也站在风中，风像刚才的湖水一样迅速旋转，形成一个漏斗。凉也就在斗中，他已经拼上了所有的法力，狂风越来越大，城内所有的水汽消失殆尽。而北冥输送来新的水汽，与城外的热气相互抗衡，白幽的上空出现一朵大黑云，如神兵压境，也如泰山压顶。
凉玉抬头望去，枣红马更加焦躁不安，豆大的雨砸在地上，裹挟着狂风掀起的泥土和战场的血腥。
凉也改变策略，他直接向凉城军御风，大家被吹得东倒西歪，就是凉玉也摔下马去，开启探查术的探查兵无法发现凉也踪迹却被大风吹走。头上的云层里，雨滴太重了，刚才凉也的风墙起到了阻挡作用，凉也一收起御风术，云层就抓住机会，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冲刷着白幽的一切，尤其地上的血液，汇成河后终于向水渠流去。
有人大喊一声：“天罚！天罚！”
凉城军顿时军心涣散，而白幽城百姓跪在地上喜极而泣，“上天怜悯！不负我白幽！”
凉玉摔在地上，雨水很快涨起来甚至没过了他的手，“上天负我！上天负我！”凉玉的手拍在地上，雨水四溅，但是谁都不在意，毕竟所有一切都被冲刷，所有人都湿透了。冰冷的雨怕打着凉玉，他翻身上马，愤怒宣言：“今日上天不让我屠尽白幽，他日定踏平北邦，直指魔都！”
凉也望着一骑绝尘的父亲，看着有序撤退的凉城军，突然虚脱了，躺在瓢泼大雨中，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不周山的湖畔。
一转眼，戚平柳站在凉也身边，“老师，我明白了，上天赐我返祖之血，是为了阻止战乱，解救黎民。”
“日后便见分晓。”
凉也笑了，“是。”
“凉也。”
“老师？”
戚平柳与凉也对面而立，郑重说道：“刚刚得到消息，你父亲，凉城城主凉玉，阵亡了。”
第七十四章 大骨、凉城之战
凉城城主凉玉在凉城与大骨的交战中阵亡，享年两万四千六年三十二岁。凉城全城哀悼，北孤城也派人致哀。
凉也缓步进入凉城王宫，王宫还是一片废墟，毫无生机。魔界之人身归混沌，不仅不会立牌位，更不会祭奠，因为人有轮回，而神魔仙妖只此一世，不忘生不轮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身归混沌便是回到天地之中，千秋功过由后人评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界才更加珍视生命，也更加快意人生。
凉也知道父亲，他半生征战，最后还是只有凉城。他一心想要统一北邦，但是他铁腕治城，留下了诸多后患。凉城与北孤城、白幽、大骨争端不断，凉城的民生也受到很大损害。可是如今父亲没了，只留下残垣断壁，还有永远无法修复的三城争端。
“凉也？”
“娘！”凉也紧走两步，竟见青荷夫人一身戎装，身披铠甲，手持法器。“娘，您这是？”
“哦，凉也，你父王离世，凉城也不能没人统帅。”
“娘，我父王怎么会不敌大骨呢？”
青荷夫人满眼愤恨，“谷颜小人，不知怎么得知你父王闭关，竟趁虚而入，偷袭凉城。我听着大骨进攻的号角吹响，战鼓也越来越激烈。你父王在关中耐不住性子，强行出关。凉城虽然守住了，你父王却一去不回。”说着，青荷夫人掉下泪来，“你父王是为了凉城百姓，也是为了凉城众将士。”
凉也单手抱着青荷夫人，正想安慰几句，远远看见狼烟再起。
“报！世子，王妃，大骨再度进攻，凉书将军已经出城迎击。”
“真是欺人太甚！”青荷夫人眼神坚毅，“备马！”
“娘！”
“儿啊，你别怕，有娘在，凉城破不了！”
凉也赶紧拦住青荷夫人去路，“娘，我去！”
“你？”
“娘，斩人先斩首，擒贼先擒王。我刚刚从不周山回来，大家还都不知道，正好杀大骨的谷颜一个措手不及。”
“你要去敌营之中？凉也，这太危险了，娘不能让你去冒险。”
“可是娘……”
“凉也！你父王刚刚过世，你若也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娘怎么活？”
“娘……”
青荷夫人不容置疑，对着已经围过来的侍卫吩咐道：“看住世子！没有我的命令，他哪都不能去。”自己却急急走出王宫往战场方向赶去。
凉也痴痴站在原地，所有在幻境中经历的事情都回到凉也脑中：很快，老法器匠就将失去孩子，女人就要失去丈夫，稚儿就要失去父亲，很快，凉城与大骨的仇恨将千年不灭，千年不灭！
一股怒气从凉也心中升腾，他二话不说飞上云霄，冲进两军阵中。
凉也在空中看见凉城城墙以破坏，凉书只能组织军队正面应战，而对面是大骨与白幽联军。凉也化出九米高真身，“嗷”得一声，三军为之一颤。
谷颜在中军站了起来，大骨与白幽都是小城，比不得凉城兵强马壮，无数次的经验告诉谷颜，快速破城才是制胜关键。但是凉也的突然出现，势必阻碍大骨的进攻速度。
“传！主力围攻
凉也，侧翼全部攻城！”
站在城墙上的凉书已经看清了谷颜的意图，“传！主力继续迎战，侧翼配合！”
“将军，那世子？”
“世子自会脱身。”
“可是将军……”
“照凉书将军说的传！”
大家回头看去，竟是青荷夫人。
“王妃。”众人一抱拳。
青荷夫人虽是女流，却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在王宫不让凉也来是做母亲的私心，但是上了战场，她就必须为战局考虑，“传！”
青荷夫人一声令下，传令官即刻传令，号角与战鼓交替响起。
九米巨熊在军中突然咆哮一声狂奔起来，他势如破竹，在大骨与白幽联军中冲出一条五米多宽的通道，凉城军紧随其后。
奔跑中，凉也变回了人形，但是这时他已经来到谷颜身侧，手中匕首甚至抵住了谷颜的脖子。
“将军！放开我们将军！”
“你们都别过来！过来我就直接杀了他！”
“将军，你先放开我们将军！”
“叫你的人都给我后退！”
谷颜斜眼死死瞪着凉也，“你杀了我，凉城也会被灭。”
“是吗？咱们魔只有一条命，你可以试试！”
“等一下！”
凉也喘着粗气，他余光看见跟在他身后闯进来的凉城主力已经被大骨与白幽联军左右夹击，“你马上鸣金收兵！快！”
“我收兵，你们凉城不会乘胜追击吗？”
“我可以保证，我保证我们凉城不再进攻北邦。”
“哼，凉也，你跟你父亲一样，但是我们大骨永远不会相信你们！”说着，谷颜身子向前一挺，竟自己在匕首上自尽身亡了！
“将军！”凉也愣住了，但是大骨兵士冲了上来，一长矛刺在凉也身上，凉也瞬间反应过来，用法力砍断了长矛，与大骨军打在一处。
凉书已经再次传令，主力配合世子攻击，侧翼机动前进。而青荷夫人骑着高头大马冲将出来，与凉也相隔不远，形成两大战场。
战争已进入胶着状态，大骨与白幽联军陷入了劣势，凉城军在凉书的调动下，在王妃与世子的带领下，终于反攻成功，大骨与白幽暂时退兵。
凉也飞上城头：“鸣金收兵！”
“世子，现在应该乘胜追击。”
“鸣金收兵！”
凉书见凉也不容置疑，心有不甘得用双手锤墙。但是凉也已经命令传令官传令，大战告一段落。
凉书怒气冲冲带着将领来到王宫：“你为什么收兵？”
“王叔想怎样？一举灭了大骨？”
“有何不可？凉也，你父亲万年来一直渴望统一北邦，如今他身死神灭，我们更应该继承他的遗志，帮他完成心愿。现在白毅和谷颜都死了，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叔，你们看看自己所站的地方，就是父亲穷兵黩武才导致王宫被毁，就是连年战争才让很多百姓家破人亡。
我们北邦，修行倦
怠，发展受阻，却还连年战乱。我们北邦，缺的不是狠厉的武人，而是团结一致的气度。
各位将军，父亲苦心孤诣上万年，可别说统一北邦，就是踏出凉城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你们还要将战乱延续下去吗？还不够吗？”
凉书胸脯起起伏伏，咬着牙瞪着眼看向别处。
青荷夫人却走过来与凉也站在了一起，“众将军，修复城墙，清点伤亡，打扫战场。”
“王妃！”
“照我说的话去做！”青荷夫人眼神坚定。
众将军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没有一人甘心的，自从知道凉也是返祖之血，他们觉得统一北邦指日可待，可是凉也非但没有冲锋陷阵，还一直再扯后腿。
“世子，我等誓死保卫凉城！”
“誓死保卫凉城！”
凉也震惊了，他以为千年战争后，大家对和平的渴望应该与日俱增才对。
“你们……”青荷夫人指着一干人等，“你们是看大王不在了，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是不是！”
“王妃！你要护着自己的儿子我们没意见，可是谁敢犯我凉城，我等必让他付出代价！”
“对，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走！”
凉书头也不回带着将领们离开，青荷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你们，你们……”
“娘。”凉也赶紧扶着青荷夫人防止她摔倒。凉也看着已经走到王宫大门的叔叔伯伯们，这一刻，他觉得这片废墟更加荒凉了。
“老师……”
“你说军营里的篝火和家里的烛火有何区别？”
明启看着凉城城头往来的兵士，城墙内外一团团的篝火，又转头看了看凉城内，百姓房中的小小烛火。
“老师，此时而言，无甚不同。”
“何解？”
“老师，寒冷的冬夜，谁不贪恋那点温暖？可是战士只能听从调遣冲锋在前，百姓只能听天由命盼望着城不破，家不亡。所以不管是篝火还是烛火，都是不得不用，无甚不同。”
两人在空中看了很久，又齐齐看向凉城王宫，“老师，今日为何不出手？”
戚平柳毫不犹豫：“我一个不周山的老师，能动嘴就不动手。”
明启见戚平柳这样，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毕竟自己这个大公子也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并非他不想帮帮同窗兼好友，而是北邦的却需要来个了结。若是凉也统一了北邦，那就是再好不过。
第二天，北邦彻底乱了，因为白毅的死亡，大骨觉得自己岌岌可危，才来不及多做他想不管不顾趁虚而入。如今凉也连杀两城城主，整个北邦都像危险已经降临一样，所有城都风声鹤唳，一夜间，北邦三十八城，除了北孤城，全部发生战斗。
而凉书也没有闲着，白幽再次被灭，凉城已经兵临大骨城下。
而凉也被推举成为新的凉城城主，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他坐在中军帐里，凉城的士兵就有了底气。
战争已经打响，凉也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