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界残破的大阵内，一方深埋地底的塔楼当中，胸口被长剑贯穿出一个大洞的雷敖正倒地轻声呻吟，气息微弱到几近昏迷。
而雷敖前方，右手倒持离栾剑的姬皓正迈着步子缓缓向着不断喃喃的柳依依靠近，赤色剑身之上满是寒芒。
“不，姬皓，你不能杀我，柳家为姬家镇守南方数百年，你若杀我，柳家必会与青阳殿心生间隙，到时候柳家必叛，东域必乱。”
离栾剑裹挟着赤色剑芒当空斩下，眸中满是不甘的柳依依却是突然扬鞭挡住姬皓这一剑，后撤几步后一脸慌乱地说道。
闻言，姬皓双足在青石地板上驻足片刻，但思索片刻后还是一脸漠然地持剑继续向着柳依依出手。
“姬公子，依依只是一时糊涂，柳家为青阳殿坐镇百年，依依也曾为姬家与正雷门下属势力死战，功过相抵，还请姬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依依一次，柳家往后必然对姬家忠贞不二。”
见得姬皓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执剑刺向自己，柳依依语音轻颤，旋即一边后退一边哀求道。
赤色长剑破空，哪怕听到柳依依哀求，姬皓眸中却依旧不见丝毫波动，剑与长鞭交错，心生不稳的柳依依竟是在姬皓一剑之下抵挡不及，手中半灵器长鞭被震得脱手而去。
“姬公子，依依不过是受了那雷家贼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姬公子当真不愿给依依一个机会吗。
姬公子，还请您高抬贵手，给依依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姬公子愿意放过依依，往后依依哪怕为奴为妾，都会报答公子大恩。”
长鞭脱手，柳依依心底愈发恐慌，瞥见姬皓持剑愈发接近，柳依依语气微颤，伸手将赤色衣裙拉下大半，一大片雪白暴露之下，柳依依却是语气柔弱地泣声道。
“够了，柳姑娘，从方才你和雷敖联手对付我开始，此次秘地之下你我二人便注定要有个生死了断，柳家之事我自会向姬家言明，姑娘如此行事只会让姬皓看轻了柳家大小姐这个名号。”
塔楼昏暗的亮光下，柳依依衣衫半褪楚楚可怜的姿态竟是使得这场生死决斗平增几分旖旎，然而手执离栾的姬皓不过淡淡地瞥了柳依依一眼后，眼中便陡然升起几分不喜，轻轻一叹后，姬皓却是猛然轻喝道。
“姬皓，此番秘地之下的确是本姑娘小看了姬家弟子，但本姑娘却不愿认输。正雷门对东域北境渗透已久，东域大乱已是必然，本姑娘会在黄泉路上等着，等着青阳殿被灭的那天，等到你失去背后依仗后毙命的那天。
哈哈哈，姬皓，死了便死了，雷敖死了，我也要死了，但你也快了。”
塔楼之内，柳依依听到姬皓所言却是微微一愣，旋即轻轻向后跌倒在地，红裙铺落于青石地面之上，竟是宛若一朵即将凋零的红牡丹，没有在意衣裙不整之下的风光乍泄，柳依依任由青丝散乱，却是眉眼噙着笑意，咧着嘴轻声笑道。
塔楼幽闭的空间内，柳依依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回响，手执长剑的姬皓凝眉片刻，却是将手中离栾剑向前一抛，示意柳依依自了性命。
半灵器的锋利程度自然不是塔楼寻常的青石地面可比，离栾剑于半空转动几圈，随即竖插于柳依依身前。
借着塔楼内少
许亮光，柳依依从离栾剑火红的剑身上轻轻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旋即粲然一笑，伸手拔出地上的离栾剑朝着远处狠狠抛出。
长剑落地的清脆声响起，跪坐在地的柳依依亦是自头顶拔下一根玉钗，伸手拉好衣裙后朝着心口一刺，鲜血沿着红色衣裙蜿蜒而下，在红裙四周浸出大片鲜红的血迹。
自青石之上拔出离栾剑，姬皓没有再看身后的柳依依，而是执剑走到雷敖身前，朝着双目圆睁正倒地大口喘息的雷敖心口补上一剑，这才收剑走向塔楼与血池贯连的光幕。
“小友事情处理好了？”
光幕泛起轻微的波动，于血池之下凌空盘坐的王武见得姬皓到此，不由得睁开紧闭的双目，面朝着姬皓轻声笑道。
“晚辈已处理妥当。”
闻言，姬皓自是一个躬身后轻声应道，王武说有些事情想与自己谈谈，恰好姬皓也想了解一些有关姬族的过往。
“好，小友处事果断，倒不愧为姬家弟子。
不知姬小友可知道可曾听闻过云洲这一地？”
见得姬皓执晚辈礼，王武轻轻抚了抚下巴上的美髯，客套两声后开口问道。
“云洲？不满前辈，姬皓以往一直在族内修行，鲜少离开姬家，对五域了解不多，前辈所言云洲姬皓并未听闻。”
听到王武所言，姬皓眼中闪过几分思索，姬族之内弟子可翻阅的典籍他大多已然浏览过，但云洲二字即便是以姬家记载也没有提及。
“嘶，倒是老夫忘了，小友哪怕天资横溢，但修为境界不到，恐怕也没有接触到一些五域的隐秘。那么不知小友可知道姬家有着一方大敌？”
血池之上，王武见得姬皓答话，思索片刻后却是轻声笑了笑，旋即再次问道。
“姬家大敌，姬皓虽知道但也了解不多，难道前辈是说姬家大敌便是来自前辈口中的云洲？若是如此，还请前辈详述一二。”
谈及姬家外敌，姬皓心底自是一沉，但见得王武似是对云洲有些了解，姬皓眸子一动，却是弯腰请求道。
“小友不必如此，云洲之名也是老夫与那老贼当年交战时偶然听闻，但凭借当年对那老贼的一些试探，老夫确也对云洲有些了解。”
轻捋胡须，王武挥手示意一脸迫切的姬皓就地而坐，旋即眼中闪过几分缅怀，缓缓开口道。
“五域古籍记载，自上古起天下便分五域，五域之内妖族盘踞东域边境不归山、北域极北之地冥海，而这两地之外无一处地界不是人族为尊。”
眼中闪过几分正色，王武面朝姬皓轻声说道。闻言，姬皓却是面露几分不解，人族武道昌盛，强者众多，占据五域大半地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人族实力是强，但不归山和冥海能在五域群狼环伺之下自上古延绵至今，他们的实力就不强了吗?
小友作为东域姬家弟子，想来对不归山了解已深，在小友看来，不归山妖兽性子如何？妖兽不是灵智未开的野兽，小友以为他们为何甘愿在一座大山中寂静地度过一生？”
似是察觉到了姬皓眼中的疑惑，王武眼珠一转却是轻声问道。
“小友或许以为不归山妖兽甘愿蛰伏，是因为五域人族巅峰势力
对其有着约束，但普通人如此想倒是算不得什么，若是小友还有如此想法却是要让老夫对姬家有些不认同了。
当年玄玉界巅峰之时，老夫曾依仗修为强大前去不归山中挑衅过山中妖皇，只是那一战，若不是宗门内长老救援及时，以老夫碎丹境巅峰的修为却是差点殒命。
若是当时老夫神魄感知不错，不归山内妖皇数百尊，其中实力与老夫相差不远的也有不下五十尊。”
眸子扫过盘地静听的姬皓，王武眼中掠过几分压抑，却是睫毛微颤着说道。
王武话落，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姬皓顿时心底一惊，妖兽只是涅境可称妖皇，数百尊药皇，也就是说不归山中足足有数百头涅境妖兽，而其中碎丹境巅峰的大妖也有不下五十尊。
“如此多的妖皇还只是不归山一地所有，小友难道还认为五域人族真能辖制他们吗？”
见得姬皓面露震惊，王武却是轻轻一笑，旋即欲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开口。
“不归山和冥海妖兽如此便罢了，但自古籍记载，五域势力更迭上古、远古乃至近古这几个时代，竟是有四方势力一直流传至今，中域天门、丹宫，南域少阳山以及东域姬家。
四大势力传承这么多年，却一直有着种种隐秘，天门每千年换一次掌控者，丹宫只在五域售丹却从不炼丹，少阳山常年封山，但代代皆有天骄，东域姬族更是每几年便有几位涅境天才于五域约战天下天骄。”
一番话落，王武眼中却是闪过几分思索，一脸深邃地看着姬皓说道。
“前辈是说，包括姬家在内的四方势力与五域寻常势力并非同源？”
姬皓闻言，心底却是一惊，旋即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沉声道。
“是也不是不过都是老夫猜测罢了，只是以小友见闻难道以为这天下仅有五域，修武又只能修至碎丹？”
王武闻言却是轻轻摇头，冲着姬皓反问道。
“那依前辈所言，云洲便是包括天门在内的几大势力真实根基所在？”
姬皓思索片刻，虽然对天门等势力不甚了解，但却自知但姬家隐秘来源如何，眉头轻皱，姬皓亦是冲着王武问道。
“按照老贼所说，云洲之内涅四境只为弟子，圣境才为长老。”
见得姬皓皱眉，王武却是轻叹一声，猛地抛出了一个更让姬皓心惊的消息。
血池边缘残存的石桥桥端，姬皓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心底自是泛起滔天巨浪。
五域包括姬家之中，涅四境都已是衡量一个势力强弱的核心标准，涅四境的武者不管行走在五域之中那一域都是身份尊贵之际，五域稍显偏远的地方，生灭境更是已经可为一方势力开山老祖，然而这等修为的高手在王武口中的云洲，竟是只为弟子。
圣人，姬皓眸子一闪，脑海中却是陡然闪过这个词汇，姬家古籍之上倒是对圣人略有提及，无他，只因为传说中率姬家于东域建立祖地的那位先辈便是圣人。
只是除开这一点外，姬家古籍包括族内长老从未有人提及过圣人二字会是一个境界，就连姬长空也只以为圣人是对族内先辈的敬称，直至此刻，姬皓方才明白，圣人竟是一个远超神火的修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