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混乱
“希里爷爷……”
呼呼呼地喘着气，叶宿急匆匆地穿过数不清的丛林，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跑着，汗水滑下来，疲惫袭上来，可是他不能停。
在他的心里，隐隐约约的，能够感觉到，如果他一旦停下来，那么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快，他跑出来了，终于没有了灌木的遮蔽，来到了那片空地，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呆了：死亡与火焰共舞，在众多倒塌的，残落的房屋当中燃烧着，里面有人，但一动不动就已经说明生命与之做了告别。
尸体，火焰，破败，这一幕幕的惨状深深地印刻在了叶宿的脑海里，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但是他没有经历的是与自己相处多年的那些和蔼的人们竟然全部惨死在他的眼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宿喃喃着，两手不住地颤抖，将头抱住，将头发抓在手里攥起来，疼……可哪有心疼？
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身后冒出，大力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慌忙转过身，看到的却是安然无恙的希里爷爷。
“希里爷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宿忍不住带了哭腔，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问道。
“就如你看到的，小宿，这个村庄遭到了灭顶之灾，很多的人都死在这里面。”希里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叶宿，温柔的手摸了摸叶宿的头，缓缓道。
“是谁？是谁干的？”叶宿压低着声音，里面全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是……”希里的话还没有出口，就断在了嘴里，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只有一丝血缓缓地从他的嘴角流出，滑下。
“希里爷爷？”叶宿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了，他赶紧抓住希里的手，想要扶住自己亲爱的希里爷爷，但是抓了一个空。
希里的身体无力地倒向了另一边，叶宿的眼睛也在跟着他转，看到还是那一副善意而又温柔的样子。
叶宿怒了，他将头甩向了那个在希里身后，将希里杀死的凶手，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这个人正在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我要杀了你！！！”叶宿怒吼着冲向了这个年轻男人，拳头攥地紧紧，拳风带着呼啸，重重地砸向了他。
咚！
声音很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了身体的表层，直接捶击在了心脏上一般。
紧接着，叶宿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了，飞了起来，往相反的方向飞，并且整个身体都很痛，痛得不能动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了出去，狼狈地摔在了废墟当中。
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可心中的怒火却有着神奇的效力，却能够让叶宿艰难地仰了一下头，他看到那个年轻男人还在笑，周围的空气扭曲翻转着。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整个村庄的无数灵体从四面八方飞出，然后降临到这个年轻男人的周围，围绕着他不停地咒骂，声音有大有小，但叶宿都能听得清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灵魂一样的东西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那就是杀了他。
你就是将整个村庄毁灭，杀尽了所有人，以及我心爱的希里爷爷也惨死在你之手的罪魁祸首！你这个混蛋！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把你送入地狱永不得超生！
叶宿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身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恨意的号召，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都总归是站稳了。
我要杀了你！
叶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刀，但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知道要拿着这把刀，冲到这个人的面前，狠狠地朝着他的脑袋劈下去，这样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叶宿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也跟着这样做了，凌乱的脚步小跑着，来到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前，周围的亡魂也在他的周围鼓舞呐喊着，不停地刺激着他让他砍下去。
刀举起来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
然后，劈下去……
这一劈，直接让叶宿的眼睛猛然睁开，然后整个身体都翻了上来，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丢到了一边，而叶宿则惊魂未定地站在床上，看向了周围。
简单的室内装饰，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墙壁与地面纹着各种奇怪的图案，看在眼里突觉怪异，完全不是人族建筑应有的风格。
但这些都被叶宿抛之脑后，这不是他关心的。
整个房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叶宿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好好地想想，捋一捋之前发生的事情。
梦？真实？叶宿感觉脑袋很混乱，向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他熟悉的那个玄黄身影。周天呢？叶宿困惑了，他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这让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叶宿更加焦虑了，他从床上下来，踉踉跄跄地向门那里走，直接一把拽开了门，看到的场景更是完全陌生的了。
一个大院子，各种假山耸立排列，有着花花草草，看起来杂乱，都又有一番奥妙蕴藏在其中。再向外看，是各种程璧辉煌，高楼宫阙不规则地向外排列出去，恢宏而又大气。
这是哪里？叶宿问着，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究竟是哪里？又问了一遍，叶宿的焦躁被这种无人解答的疑问无限放大。
“灭族。”就在叶宿略微有些癫狂的时候，一个声音的出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叶宿抬起头，这个声音他不陌生，甚至还有一点偏执地想要记下来。所以，他转过头看了过去，想要去确认心中的想法。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脸。
“是你？”叶宿惊了一下，声音也大了起来。
“对，是我，叶宿。”叶问天的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个已经苏醒的牵挂的人。
“是你！”叶宿怒了，梦里的情景，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同时从大脑里冒了出来，让他的理智在混乱的折磨下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第八十四章 留言
看着叶宿又一次趋近于暴怒的样子，还有他看着自己恨之入骨的态度，叶问天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有一丝丝的疼。
“你很恨我。”叶问天没有用疑问，是陈述。
叶宿没有说话，手腕挂着的吊坠隐隐闪烁着光辉，似乎在感召着叶宿内心的召唤。可是，那吊坠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化成刀的模样。
“怎么回事？”叶宿愣了，为什么八荒没有变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是害怕了？叶宿突然想到了这个，愤怒不可遏制地在心里疯狂蔓长，他愤怒地看着手腕上的吊坠，一把扯下来，嘴里愤怒地吼着：“你怕了，我可不怕！”
话音落，手却扬了起来，在手心里攥着的是那黑色的吊坠。
“叶宿，如果我对你有恶意，你觉得你还会活到现在吗？”叶问天看着叶宿像个孩子一样开始耍起脾气，不由柔声道。
刚要打开的手停了下来，叶宿被这句话击得一愣，头脑中的混乱也在这一刻停息了下来。
“叶宿，我知道你现在的思绪很乱，由我们当中的任何人讲，都不合适……”
就在叶宿动作停滞下来之后，另一个身影也从院子的门口走了进来，黄色的衣服，熟悉的面孔，叶宿很快便认了出来，是周天。
“周天？”叶宿看着来人，叫了他一声。
“嗯，是我，叶宿，”周天慢慢地走了过来，朝着叶宿微微地笑了一下，又缓缓道：“你现在应该很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信的答案，而这个是我们都给不了你的。”
叶宿盯着周天，这股熟悉的气息是他，可为什么他会和这个疑似毁灭黑山村、杀害希里爷爷的人站在一起，难不成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天，你为什么……”叶宿很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问，只是把话说了半截之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问题之后再说，叶宿，你知道吗，你的希里爷爷在离开之前为你留下了一些东西，难道你不想看看吗？”周天背着的手打开，伸到了前面，摊开之后，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蓝色的宝石。
“这是？”叶宿疑惑地看着它，问道。
“录音石，这是你的希里爷爷留给你的，之前由我保管，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周天解释着，将手中的录音石抛向了叶宿。
叶宿一把接住，而接触的那一瞬间，叶宿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地发出了一声响，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转换，来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里，那里站着一个人。
苍苍的老影，温和的笑容，看得叶宿鼻子一酸，这个人就是他的希里爷爷啊。
拖着挪不动的步子，叶宿慢慢地朝着那个人走，短短的距离硬生生走出了遥远的感觉。叶宿也不知道这时间过了多久，他才来到了希里的面前。
伸出手，去触摸，但动作却犹犹豫豫的。看了一会儿对自己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的希里，叶宿眼神有了许些失落的黯淡，最终认命地放下了手。
希里爷爷终究是走了，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影像罢了。
“叶宿，很开心和你度过的这些年的时光，这是我人生当中最灿烂的记忆，远比以往服侍过两主，曾站在他们的身后要好得多。”
静静地听着希里爷爷用那以往和蔼的声音开始讲述，叶宿的心也随着他的这些渐渐产生了疑惑。
“两主？那是什么？”叶宿低声喃喃着。
“你是我的骄傲，但同时又是我身为一个罪人的证明。”叶宿的问并不会被听见，希里的影像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叶宿，这件事我瞒了你这么多年，我心里是有愧的，毕竟当初做的那个选择，不论是作为忠臣还是叛徒我都是不合格的……”说到这里，希里的眼神略微有了一丝丝黯淡，语声也小了。
叶宿没说话，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希里爷爷继续说下去。
“叶宿，你不是一个人类，你是灭，是灭族新皇族的三皇子，那个曾经征战八方，平定天下的战神，你是所有灭族敌对势力的噩梦。”希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叶宿的身份吐露了出来。
当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希里的样子也放松了很多，像是这些年背的重担终于可以在此时卸下，他不用再背负这些了，他解脱了。
可是，叶宿却不一样。
听完这个消息，叶宿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微微地左右晃动着，瞳色也开始了细微的更替差别：紫色更重了一些，然后弱下去，紫黑色，紧接着化为浓厚的黑色，然后又弱下去，化为紫黑色。
我是灭族新皇族的三皇子？我是灭族新皇族的三皇子？
叶宿在心里问了自己两遍，其中的滋味除了震惊就是怀疑，但这句话又是从希里爷爷的口中说出，这让他又如何不能信？
只是……只是……
这让他如何接受？开开心心？高高兴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叶宿微微地晃着自己的头，像是被这个听起来很像好消息的消息给困惑了，他有些迷茫了，同时心里又诞生了诸多的疑惑。
如果他是新皇族三皇子，那他为什会去人族？如果他是新皇族的三皇子，并且听起来还是武力值极强的角色，那他现在又怎么好像是从零开始，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想来你一定很疑惑，疑惑为什么你会去人族，疑惑你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等等这些，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所以我才会留下这个，来转达这一切的真相，不光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希里似乎是看穿了叶宿此时的想法，声音轻缓而又清朗。
“这恐怕是我的一种赎罪方式吧，叶宿，我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得到你的原谅，当然这也是我自私的想法，我不想你怨我，恨我，虽然你有这个资格，但是……但是……”
第八十五章 见面
“但是真的要是这样子，我……”希里说不出话来了，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这样停顿了很久，很久之后，希里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瞧瞧我这样子，这样一个时刻还跟你说这么多没用的，人老了老了就是容易多愁善感，现在……也该是由我为你掀起那尘封在过去已久的东西吧……”
……
“小姐，里面请。”
前面一个丫鬟似的女孩低着头在前面引路，在路过一个门槛的时候，赶紧侧了一下身子，用手向前一托。
紫色衣裳，长长的黑色长发，流转在这个女孩的周身，如紫色的蝴蝶一般，不起舞已成歌影，这就是她，若梦。
此时，她离开了叶宿所待的府邸，来到了另一处豪华的府内，来到了深处，那幽幽的庭院。不是她要回来，是有人要请她回来。
偌大的若家府邸里，能让她回来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眸子许些担忧，低了低眉，幽芳缓缓吐出，若梦未曾迈动的步子终于有了稍稍的移动，走进去，那侍女还在外面候着，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这一幕，若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上六贵每一家都是纪律严明，等级分明，她们若家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没有一丝的迟疑，自从踏进来，若梦的步子反倒快了很多，按照记忆，以及变化不大的庭院布局，若梦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着，走向了她很多年前，一直去的地方。
哒哒的声音，在偌大的院子里是显得那般空旷，以前倒有些怕，现在长大了，怕也成了当时的记忆之一而已了。
走了不知几时，若梦看到了那幽竹环绕的木屋，门大敞着，里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在记忆深处永远都是一副表情的人。
不喜不怒，让若梦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出了什么事情，这个人都不会有一丝的波动。
“若梦……”那个人抬了一下眸子，目光深邃地看着已经停下来的若梦，声音平和道。
“若家家主，若梦前来拜见！”
与那个人的淡然相比，若梦的行为则礼节了许多，双手环前，掌与拳碰在一起，作出拱手的动作，身体与头都往下低了低，言辞严谨道。
“在这里，你不用称呼我为家主了，叫我父亲就可以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让若梦平身，并吩咐道。
“是。”若梦收回了礼节，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若家家主询问道。
“有。”若梦点了点头，开始讲述发生在四势的风波，以及其中的诸多状况，叶问天这位灭族首领的安排等等，她讲得很详细，措辞极为严谨，但其中却少了一丝丝的人气。
若家家主很认真地在听，没有任何多余的提问或者追问，如一个很称职的倾听者。
若梦讲完了，可是若家家主依旧很久都没有说话，空气静静的，略微给了人一丝压力。
终末，若家家主开口了：“你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若梦迟疑了一下，回忆着自己之前经历过的，看到的，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好吧……”若家家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了许些的失望，点了一下头，僵笑了一下：“不错，挺好的。”
笑了？若梦面对若家家主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发愣，在她记忆里，这个所谓的父亲可一次都没有对她笑过，为何今天一反常态？
虽然疑惑，但若梦并没有问，而是低着头，等待着若家家主的指令。
看若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若家家主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你说的这些，你问天叔叔都跟我说过了，这些我也知道，那……”
若家家主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小宿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宿，这两个从若家家主口中冒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若梦的注意，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起了光。
而在这一瞬，若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强压着激动，回答道：“他……还好，目前没什么问题，就是……还在沉睡的状态当中。”
“还在昏迷当中吗？”听到若梦这样的答复，若家家主也是有些惊讶，低声嘀咕着：“这问天也真是的，出手没轻没重的，这孩子真是受苦了……”
“这孩子能安然回来，我心里也很高兴。”若家家主抬头，看着有些不在状态的若梦，说着，语气里隐含了一些侥幸。
“一方面是这孩子是真的好，我很喜欢他，自然希望他好好的，另一方面，”说到这里，若家家主嘴里的话停住了，看着若梦，态度低了下来：“还有一方面，就是他回来了，你才会肯回来。”
这句话一出，聪慧的若梦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一个父亲的口气，是对孩子久久不回的怨和想念。
“你终于肯回来了，孩子。”
若家家主又加了一句，若梦抬起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主，此时他显得有些可怜，孤孤零零的。
若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十几年的别离产生的隔阂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也做不了所谓的贴心小棉袄。
她是她自己，孤单一个人长大，即便身在若家，人灭混血这四个字也让她几乎寸步难行。
小的时候，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呵护，长大了，她也学不会给予长辈想要的关怀。
看着不知所措，又有些淡漠的若梦，若家家主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只是缓缓地，向她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退下吧，小梦，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你也累了吧，回来了，就好好歇一歇吧。”
若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如若家家主说的那样，转过身，朝着来的小路走了回去。
第八十六章 挑选
看着若梦远去的背影，若家家主脸上更多的是无奈，嘴里喃喃道：“这孩子可真听话，说让走还真走了，唉……”
叹了几口气，若家家主站了起来，整顿了一下这伤感的情绪，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朝着小屋的后面走了过去。
这距离也不长，走不了一会儿，若家家主便来到了后面，那里装饰地很淡雅，有着些小树，小草，看生长的模样是经常被精心打理的。
它们围绕在边界，没有一点的逾越，所以在它们的中央是一片干净整洁的空地，在那上面是一块精致的石碑，上面落有寥寥几字：若岚之妻，楼可梦
若家家主轻轻地走了过去，站在那石碑的面前，手伸出来，轻柔地抚摸着，从这一边抚到那一边，眼神里都是轻柔。
“咱们的女儿啊，可真不会疼人，这一点真不像你……”若家家主喃喃着，记忆渐渐回到了从前……
雨在下，淅淅沥沥地，打湿了树叶，撒在地面上。湿渌的土壤散发着腥气，一行行人踩过水洼，任由溅起的水柱打湿，行走地很匆忙，前后的人紧紧跟着，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能停。
不一会儿，一片简陋的小村子出现在了树林的尽头，破旧的房屋随随便便用茅草覆盖，土地泥泞，水洼东一处西一处，像是很久没有开发过的痕迹。
来了的人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村子，暂时停留，迅速分成几波人冲了出去，分散在村子里。
随着几声嘈杂和喊叫，东西打翻的声音，分散出去的几行人带着熙熙攘攘的人从各个茅草屋钻出，汇聚在早已看不出路样的土路上，被后面的人紧赶着走到村子里的空地上。
不一会儿，村子空地出现了一大批人，似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赶到了这里集合。
没有行动的少数来人，不同于之前行动的几批人，大多数都是黑色的长衣，手中黑色佩剑，带着黑色的面具，黑色战地靴。
他们，没有面具，灰色长袍下是环绕周身的盔甲，没有武器。看着涌来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处在为首位置的中年人剑眉一抖，轻轻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时间紧迫，走！”
说完，转身疾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后的人也应声跟随，而分散出去的黑衣人驱赶着人群紧跟。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巍峨的王府，黑**调的大门不加任何装饰，两座灭形雕像生龙活虎坐落两旁，执剑而立，脚下白骨铸成的高台，有着阴暗的影子。
围墙白绕着黑的螺旋图案，在雨下映衬，压抑的气场横在所有人面前。
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略微仰了一下头，在那王府的大门上方扫了一眼，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落有两字：若家
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那个人就觉得眼睛刺痛，不由得呜咽着低下了头，用手捂着眼睛**，而或远或近中，还有几声克制压低的痛呼声在呼应着。
在听到动静，以及在注意到那些人的动静之后，为首的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淡漠的声音在人群当中回荡：“真是愚蠢，若家这两个字岂是可以随便直视的？尤其还是一群人畜一样的东西。”
这样侮辱性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激烈反应，所有人都低着头，如同被宰割的羔羊般恐惧地晃着身体。
“时间差不多了，把它们都带到各个府邸，由大人们分配。”中年人吩咐道。
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全都低了一下头，然后迅速分开，极有秩序地开始分配这群堆积在一起的人们。
很快，这群人被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被带进了若家王府，分别被引到了各个府邸，用来作为那些大人的“食物”。
而这一批人当中有一个很特殊的身影，她没有那些人身上浑身散发的死气沉沉，相反则是用那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若家很大，这其中的光景足够这个女孩看上很久。
转过一个又一个院落，他们这批人在几个黑衣人的驱使下，来到了一个相比较于之前见过的几个院落里最大的一个院落。
院落里有树，以竹居多，清清幽幽的气息弥漫在其中，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
看到这样的庭院布局，很多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能有这样布局设置的人，想必也是一个品味极高，性情典雅的人，那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相对比较好的人吧？
没有人会解答这样的问题，黑衣人们只是将他们驱赶到了院子里，然后分出一个人来，向门上叩了几下。
几声响之后，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侍从打扮的下人，分别依次站在了两边，低着头，弯着腰，静候里面的主人走出来。
静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房内闪了闪，然后走了出来。
衣着还当真朴素，与平常的贵族比起来，倒填了几分凡气，没有了那种身居高位的距离感。
他抬首，俊美的面容也展在了众人的面前。而其中，最令人关注的，是他的眼睛，美，太美了，没有任何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尤其是在扫着下面的人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沉醉在了他的视线下，面露呆态，不觉周围的一切事物。
而对于这些人的表现，这个男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忽略之，然后继续挑选。当视线的移动逐渐偏移时，那个女孩好奇的张望吸引了他的注意。
没有凡尘的气息，没有复杂的心思，对于他自身携带的惑人之力竟也能熟视无睹，视线停留了许久，男人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这个女孩……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男人没说话，手抬起，指尖离开其它，遥空点了点那个女孩，唇口微启：“就她了，其他人都带走吧。”
“只选一个？不再多选几个吗，毕竟……”旁边的随从俯身请示道。
“不用了，就她。”
第八十七章 恐吓
听到自己的主子这样说，随从也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赶紧来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嘀嘀咕咕了几句。
然后，那个黑衣人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了人群当中，人们纷纷为他让开路，不敢与之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这样的避让一直持续到这个黑衣人来到女孩的面前。
女孩也想避开，但还没有动，黑衣人的声音就让她不敢动了：“你被选中了，跟我走！”
没有任何的拖沓，黑衣人说完就转身回去，女孩也不敢质疑或者怎样，只能跟着那个黑衣人僵硬地向前走着。
她被带到了那个男人面前，而其余的人已经被黑衣人驱赶离开了，继续前往各个院子寻找他们的宿命。
“你们都退下吧。”那个男人没有面向任何人，转过身，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周围的那些下人赶紧低了一下头，然后后退着俯腰朝着外面走去，从他们的熟练程度也能够看得出，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他们清楚主子的脾气，所以才会就在他的身边，所以……才会活到了现在。
听着那些人都走了出去，那个男人也没有对女孩说什么，就径直地往黑乎乎的屋子里面走。
女孩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只能杵在那里，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在看。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人，还真的有点……标准的好看。
很快，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深处了，女孩也不能继续看着他了，那看哪里呢？女孩的视线离开，转向了院落。
而这个时候，屋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女孩寻声看了过去，只见那个男人又走出来了，而且还在紧紧地盯着她在看。
“你怎么不跟着我进来？”男人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女孩感觉自己很委屈，顶着男人的视线回看了回去，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也没有说让我跟着你啊！”
男人被这句话堵得一愣，这倒不是说怼不回去，只是身在高位的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干脆不留情地否定了自己，把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女孩是当真有些特别。
男人心里这样想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向里面走去，边走边缓缓道：“跟着我，要不然在这里你会很危险的。”
听到这个男人这么说着，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女孩眨了眨眼，很听话地跟着他走了进去，来到了那有些黑暗的屋子里。
女孩盯着他在看，心里想着事情，不由得有些走神。
“把门关上。”男人的话突然响起，让女孩走神的心一下子又收回来了，她抬眼看着这个男人，眼睛亮亮的，清澈又多了一丝沉稳，让她的心忽地跳了一下。
“咳咳咳……”女孩佯装咳嗽了几下，听话地后退了几步，把门给掩上了。
屋内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女孩的心砰砰地跳着，脑海里想着之前村子里那些婆婆阿姨她们跟自己描述的灭族吃人的景象，这不由得让她产生了一丝紧张。
这个男人很显然是把自己当作了他的食物，那自己会怎么样被吃掉呢？
开膛破肚，扯脖吸血，想到这些，女孩顿时有些不寒而栗。她倒是不怕死，只是她不想就这么残忍地被吃掉，如果被吃的时候还有知觉，那……太恐怖了……
女孩稀里糊涂地想，这时的屋内却亮起了一道光，微弱，却足以照亮整间屋子。
回头看过去，是那个男人点起了一盏灯。
“坐吧。”那个男人拿出了一张椅子，放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椅子，然后就来到了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啊？哦。”女孩不太明白这个男人要做什么，但转了转小脑袋，决定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好一些，就应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
女孩来到椅子前，拘谨地坐了下来，看着拿起书来开始认真阅读的男人。
男人的动作一僵，转过头，看着她：“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看哪里呀？”女孩想了想，很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你就看我？”男人把书放了下来，紧盯着女孩在看，又多加了一句：“你不怕我？”
“怕，”女孩赶紧点了点头，说道：“但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吃我。”
男人觉得有些好笑，这不是一个意思吗，这女孩怕不是有点呆，这么想着，这个男人笑了出来。
等一笑，男人觉得有点不对，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便赶紧严肃了起来。
“你会怎么吃我？不会把我撕得七零八碎吧？我不想死的那么狼狈，不对，那么难看。”女孩没有将关注点放在男人的笑上，虽然她也觉得很好看，但目前她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他。
“七零八碎？你怕不是对我灭的进食有误解吧？”男人觉得有些好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堂堂若家家主，能这么没有排面吗？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样的回答，女孩感觉很满意，用手抚了抚胸脯以示安慰。
“你觉得这样就能松口气了？”看到女孩这样侥幸的表现，男人也有了兴致，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女孩面前。
“你……你要干嘛？”女孩有点畏缩了，身体向后面缩了缩。
“跟你展示一下我怎么进食呀，你不是很想知道吗？”男人笑了笑，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看在女孩的眼里却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啊……那我能拒绝吗？”女孩试图讨价还价。
男人的手停了下来，笑着：“你不是想知道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女孩赶紧摇晃着脑袋，跟摇晃着拨浪鼓一般。
“那接下来就给我安静下来，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欢周围吵吵闹闹的。”男人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
“知道了……”女孩连忙点着头，表明自己已经知晓了。
看到女孩这样的反应，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上……
第八十八章 吃
被男人吓了一通的女孩果然安静了许多，眨着眼睛，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看看这，看看那，但就是不敢看男人读书。
而男人呢，则在拿起书的一瞬间就沉浸到了当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静静地看着，时而嘴唇蠕动，时而将一页翻起，然后落下。
时间不知不觉中走地很快，就在女孩都觉得自己的腿和屁股都要坐僵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放下了书，一脸微笑的。
他看向了她，恰好看到了女孩回避的目光，不由得笑得更甚：“今天的阅读很不错，比任何以往都要好上很多，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继续。”
还要继续？女孩觉得有点想哭了，今天自己一直坐在这里，动也不敢动，整个身体都要麻掉了，以为只是最后一次，没想到却是开始？
女孩丧气了，她的眼神很是幽怨，嘴唇噘着，很是不满道：“我能不能……”
“不能。”男人的回答很坚决，甚至在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这个男人予以了否定。
“啊……我还没有说，你怎么……”女孩懵了，这是什么操作，先不说霸不霸道，关键在于她还没有说话，他就知道自己是想不要再继续今天的事情了？
似是看出了女孩心中的疑惑，男人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我是灭，你想什么，我其实都是知道的。”
嗯？女孩这是第一次听说，眼睛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目睹着女孩的反应，男人觉得很有意思，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反应了一下，然后很听话地就说了出来：“楼可梦。
“楼可梦。””男人跟着念了一遍，点了点头，评价道：“名字还行，你父母起的吗？”
“我没有父母。”女孩，也就是楼可梦回答了，眼神略微有了那么一丝丝黯淡：“我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在人社里面长大的。”
人社，是灭族用来圈养人类的区域，里面生活着被灭族通过各种方式抓来的人类，他们在其中休养生息，定时还会收到灭族派发下来的时候，生活条件也是相当地好，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与之成正比的。
每过一定的时间，就会有专门的灭族士兵前往那里，随机带走一批人，首先被分配到灭族的权贵世家，然后依次再分配下去，人就像是一个物件一样，只能任人挑选，自己则丝毫没有选择的权力。
男人知道这个，所以他看了一眼女孩，这个名为楼可梦的女孩，脸上没有任何可以猜测的表情，像怜悯，无所谓，这些都看不出来。
“嗯。”男人只是这么嗯了一声，然后用着依旧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对女孩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住所我会找人安排。”
“哦，好……”女孩没有选择，只有默默地点了点头，样子已经没有了刚来的时候的坦然。
第二天，又是同样的书房，女孩坐在一旁，而男人坐在主位上，仿佛是昨天的影像又一次放映在了今天的场景当中。
女孩已经没有了昨天临走前的低落，又恢复了往常的活泼。
看到男人又要拿起书，女孩咬了咬牙，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说了出来：“那个……我可不可以不这样干坐着，总觉得有些无聊诶。”
“哦？”男人的手停住了，然后落下来，将书放下，看着女孩说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嗯……”女孩思索着，眼睛咕溜一转，目光就落到了男人手上的书，一下子就有了主意：“要不你给我一本书看吧。”
“书？”男人顺着女孩的目光看下来，又抬起头看她，没有什么意见：“可以。”
“真的吗？”女孩有点不敢相信，她以为像这种大世家的东西是不能随便给人触碰的。
“可以，只不过，这个文字你能看得懂吗？”男人问她。
“懂。”女孩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迟疑。
“哦？”男人一下子来了兴致，从桌子的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递给了女孩，努了努嘴：“来，给我读读第一页。”
女孩倒也不怯场，直接接了过来，便翻开了第一页，看着上面的文字，女孩很熟稔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这是谁教你的。”男人听完之后，发现这个女孩说的竟然一字不差，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我自学的呀。”女孩回答说。
“你自学的？没有人教你你就会？”男人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不太相信地道。
“对呀。”女孩再一次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男人盯着女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得久了，似乎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女孩渐渐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了一丝丝的模糊与不真切，并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再看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他的瞳仁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时正在渐渐开放。
并且在这个时候，女孩感觉自己头脑里的东西像是被某股力量侵入进来，然后将她头脑里的东西当作是一本书，然后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女孩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舒服，却又摆脱不了这种感觉，她知道是眼前的男人做的手脚，所以才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灭族是怎么进食的吗？”在女孩模糊的视野里，男人的嘴唇像是向上移动了，笑了笑。
“你……你……在吃我？”女孩惊了一下，身体有了些挣扎的迹象。
“别动，要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柔，让女孩原本抗拒的心情竟有了一些平复。
“可是，被你吃掉难道就是好事了吗？”女孩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委屈巴巴地说着。
“别紧张，我又不会将你整个都吃掉。”男人说着让人根本不会放松下来的安抚的话。
“还要分开吃？”听完之后，女孩的表情更加哭丧了。
第八十九章 转变
“什么分开吃，是只有你的脑袋。”男人纠正道。
“啊？”女孩晕晕乎乎的，疑惑地问道：“只吃脑子，不吃别的地方？”
男人快笑了，无奈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回答道：“你和我理解的，是不是不太一样啊，我怎么总觉得咱们是在跨服聊天呢？”
“啊？什么意思啊？”女孩迷迷糊糊的，接着说道：“如果只吃脑袋的话，那我也勉强能接受，只不过为什么被你吃了之后，我还能保持意识啊？”
“难怪你叫可梦呢。”男人没回答，反而说起了女孩的名字。
“啊？为什么呀？”女孩疑惑地问道。
“说起话来就跟做梦似的。”男人笑道。
女孩皱了皱眉头，脑袋虽说还是有些昏沉，但起码的理解还是有的，于是她反应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你骂我？”
“不是骂你，我是在夸你。”男人狡辩了一下，然后赶紧转移话题：“话说，你说的好像还真是真的。”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真的好吧。”女孩噘了噘嘴，感觉这个人长得还行，怎么说起话来有点不礼貌呢？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男人狡黠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诶，你不是说在吃我吗？”女孩困惑道：“话说你到底要吃的是什么呀？”
“你的思想，记忆，情感等等这些，我都是可以吃掉的。”男人解释道。
“啊？你都吃掉的话，我会不会成了一个傻子，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下，吃点别的东西？”女孩的脸变得极为地哭丧，试图讨价还价道。
“不可能。”男人的态度很坚决，说着，就将类似于魔鬼一样的手（女孩眼中的概念）伸向了女孩。
女孩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可半晌之后，临到头的却是，轻轻地抚摸。
女孩睁开了眼睛，浑浊，朦胧，昏昏沉沉的感觉都没有了，她恢复了正常，而那个刚刚要吃她的男人正在抚摸着她的头。
“你把我的什么吃了？”女孩赶紧抱着脑袋，先是上下打量着，然后才赶紧回忆自己脑海中的东西，看看有什么少的。
可是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女孩都没有寻找到自己的情感，记忆，储存的知识等等这些有什么少的，她更加疑惑了。
“我把你来时的恐惧给吃了。”男人依旧是微笑的表情，看着女孩这惊魂不定的样子，感觉就像一只受惊的可爱的小兔叽。
“我以为你真的是对任何事物都是充满着好奇的，不会害怕恐惧什么的，真没想到，你也会害怕呀？”男人的语气多了一些调侃。
“恐惧？”女孩回忆了一下昨天来的时候的事情，似乎隐藏在心里的那一丝丝恐惧好像真的没有了。
“你连恐惧都能吃掉？”女孩感觉很神奇。
“我不是说过了吗，思想，记忆，情感这些东西我都是可以吃掉的。”男人看女孩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这种变化他一直没有察觉到，直到后来……
女孩反应了一下，还有这等好事，那岂不是只要什么坏的情绪都让这个家伙吃掉，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反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情绪，他也能填饱肚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女孩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你说看书这件事情倒是提醒我了，以后我会给你布置读书任务，然后第二天，我再把你前一天所学的东西吃掉，我就可以获得更好效率的学习了。”
“啊？”女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
“诶诶诶，你那是什么表情，是高兴还是伤心呀？”看着女孩脸上一会儿上扬的嘴角，一会儿落下来好像有些伤心的样子，男人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女孩有些无语，能听到自己可以读书，这对她来讲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自己读的东西第二天就变成了别人的嫁衣，这让她心里未免不会有郁闷的心情。
“好啦，就这么安排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我的食物呢，你没有选择的权力。”男人看女孩还有什么话要说，故意板着一张脸，很严肃地对着女孩说道。
这句话让女孩身体晃了一下，也不再跳脱，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嗯，知道了。”
看到女孩这个样子，男人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了一下子，他有点慌地撇开了脸，不再看她，嘴里还硬邦邦的：“话说在前面，不完成任务的话，我可是会吃掉你脑袋里的其他东西的，最好还是要完成任务的好。”
女孩还是没有给予很大的反应，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坐到了椅子上，安安静静的。
男人也不知道女孩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有点乱，来到桌子前，拿出了一本不轻不重的书递给了女孩。
女孩接过来，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了书。
看到女孩一反常态的样子，男人心里乱乱的，来到了桌子前面坐了下来，拿起了刚刚要看的书，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推移，女孩一直到离开的时候，都还是那副样子，男人有些不太明白，但碍于身份，他也不会说什么。
直到第二天，男人依旧通过目光注视的方式来进食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的那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我的食物呢，你没有选择的权力。”让女孩感觉不开心了。
身份，没有选择，这两个词似乎是女孩对自己耿耿于怀的罪魁祸首。
男人有点不太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着一种想法，既然这个是让她不开心的东西，那我让它消失不就好了？
男人心里这么想着，原本打算进食的知识近在咫尺他没有去拿，反而去拿了这句话所带来的那个不好的情绪体验。
他吃了，然后退了出来，看着女孩逐渐恢复清明的样子，以及看向自己的时候，那一如既往的好奇，还有一丝丝其他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什么呢？男人拿起书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事情。
第九十章 隔阂
日子久了，男人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甚至……还有点离不开这个感觉了。
他不再嫌女孩的行为吵到自己，哪怕她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对男人来讲，那也是极为舒适的一件事情。
看的书也更有意思了，生活比起往日的平静，还带了许些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的孩子前来拜访自己，和自己聊了几句公事和私事，然后离开了，回过头，发现女孩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男人笑着看她。
“你都有孩子了……你孩子还那么大了……”女孩声音沉嗡嗡的，像是轻灵的嗓音被压了一块石头。
“对。”男人能够感觉到女孩的情绪有了一丝丝不一样。
“但是，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男人又赶紧补充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急切，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解释，但就是有点慌。
“怎么不一样？”女孩看着男人，不理解道。
“反正和你所认知的不一样。”男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如果不解释他心里难安，于是勉勉强强地尝试着解释：“这种方式，就类似于普通的灭进食的方式。”
女孩有些沉默，她听着男人这么说，脑海里也在回忆着之前看过的那些书，其中就有关于灭族的等级划分以及进食方式。
灭族的等级划分，简而言之是划为三个部分，普通灭族，贵族灭族，和皇族灭族。
灭族的等级划分是以血脉的纯净程度作为标准，身体的血脉纯度越接近灭族始祖，那么地位也就越高。
大部分的灭是属于普通灭族，而达到贵族阶层的，也就是那隶属于灭族始祖三十六灭的直系家族中的后三十位贵族。
而前六位，就是灭族当中与皇权等同的那个被称为上六贵的存在，是和皇族并列为皇族灭族。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上六贵之一的若家家主。
很多时候，女孩常常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和自己认为的家主形象有所不同，她没有从他身上感受过那种威严，而且至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也再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想到这里，女孩的思路已经偏了，甚至往另一个方向在走。
走着走着，女孩又想起了这个男人和他的那个孩子，身为家主，或许还不止一个，一想到这个，女孩心里就像被一块硬硬的石头给塞了进去，堵得难受。
呼～
女孩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继续根据刚刚的思路在想。
灭族以人为食，并不是吃人，而是另一种更高级的进食方法。
普通灭族，是直接与人同化，需要有肢体上的接触，并且需要被吞吃者有五秒的静止时间，然后灭族的身体就会化成液体通过人的毛孔进入到被吞吃者的体内，将之转化为自己的身体。
换句话讲，就是样子还是被吞吃者原来的模样，但实质上已经不一样了，已经转化成了灭。虽然有着被吞吃者的样子，但却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并且在经受到外界的刺激，例如攻击或者皮肤损伤，就会再次转化为灭的样子。
而贵族灭族则有些不太一样了，它是可以食取人的思想，这样的灭只需要将手放在人的头盖骨上，就可以将这个人的情感，记忆，思维等等这些存在于大脑中的东西全部当作食物用以补充自己。
并且这些灭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记忆，幻化成任意一个出现在他记忆当中的人的模样，并且只有在战斗当中才会显现出自己的原形，在平时与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同时，那些被他当作食物的人类，在被进食之后会逐渐失去自我，最终完全沦为他的傀儡，完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
皇族灭族则更加高级，以上的两种进食方式都能够办得到，并且还可以更进一步，不仅能够和人类同化，并且还可以完全掌握同化者的所有思想，并且更高深者，仅仅和被进食者对视，就可以直接摄取人类的思想。
按照这个男人的说法，他和其他的灭就是通过这种方法产生子嗣的？
女孩有些无法接受，再看向这个男人的时候，身体都是往后缩了缩，似乎对他又产生了一丝恐惧和厌恶。
看到女孩这样的表现，男人此刻的心里很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容易受情感的控制。
这个女孩的一点情绪的反应，都让他的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想这个女孩这样子，也不想让她这么去误会自己，然后他说了一句：“可梦，我……”
我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他还能怎么解释？想到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作出解释，他也说不出任何能够改变的话。
“可梦，今天你先回去吧……”这句话出口之后，男人感觉整个身体都没有了力气。
“嗯……”女孩没有反对，默默地走了出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男人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以往的他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只需要下达自己的意愿，没有人会忤逆，所以他也不需要操心。
但这一次，不同了，他无法再像一个家主一样，去让这个人，这个人类女孩，无条件服从自己的安排。
可能……可能……可能……
男人闭上了眼睛，孤落地坐在椅子上，思绪横飞，却没有一个尽头。
垂着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向门的方向一甩，门乓地一声紧紧关上了，整个房间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果然可以让心情平静上许多。男人心里默默地这样想，呼吸也略微有了一些平稳。
……
几天之后，整个若府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消息，若家家主病了。
病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女孩一愣，他一个堂堂的若家家主竟然会病了？这开什么玩笑？还是说他在找一个借口来见自己？
想到这里，原本有些心疼的她突然又生气了。
第九十一章 摊牌
他病不病关我什么事？女孩赌气地说了出来，很大声地说。
他如果有了什么事情，正好不用再任由他摆布了，他那人那么霸道，脾气也怪怪的，这样正好！
女孩这么想着，原本想要过去的心一下子又收了回来，转到房间的另一角自顾自地打开书，读了起来，试图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
在那间书房里，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略微地喘着气，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看着自己的手，心里也是充满着疑惑。
这几天他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当中，没有任何的进食**，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与精力，身体也不断地陷入到了衰竭的状态。
这种状况是男人从没有遇到过的，为此他查阅了若家的古籍想要寻找答案，可是一直也找不到。
这太奇怪了！
男人很疑惑，一股难以言表的疲倦感又一次袭上了心头，他站了起来，晃了晃身子，朝着书房的深处缓慢地走去。
那里有一张床，他这几天一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家里的人，外面的人都来拜访，他都选择闭门不见，一方面是他那高傲的性子，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
虽说自己是若家家主，地位显贵，可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样一个状态所带来的处境也是极其危险的。
这样的位置，谁不想要，又有谁不想得？
这么想着，男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床边，晃了一下，便砸了上去，发出了一声闷响。
不过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动静进来，毕竟他可不喜欢有人打搅自己，所以在这个地方，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这算是他个人的一个禁令吧。
男人不知道的是，至少是当前的他不知道的，就在他打开的那本书的下一页，就是有关他们若家的一个遗传的隐疾。
情衰，若家血脉中自带的隐疾，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作的，只有在遇到钟情之人的时候才会逐渐显露。
一开始与平常无疑，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激发情衰的若家人的身体就会趋向于老化，尤其是在钟情之人对其产生抗拒或者厌恶情绪的时候，患有这种隐疾的若家人就会加速衰老。
而解决这种隐疾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吃掉或者得到那个钟情之人。
这个事情，也是男人在之后才知道的，而之所以在若家很少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被激活这种隐疾的人还是太少。
究其原因，也是由于他们若家人太难动情，血脉当中修的也是断情绝情，所以这方面的记载更类似于禁忌一样的存在。
男人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个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男人的视野也在逐渐变暗，只不过就在这时，门那边传来了响动。
有人？男人惊了一下，可状态却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他只能是继续沉沉地陷入到那无尽的困顿与黑暗之中。
隐隐约约的，他能够感觉到一个人来到了自己的床前，弯下腰，手也伸向了自己……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状态竟然有了好转，虚弱与疲惫之感也一扫而空，而一旁有一把椅子，那里正坐着一个人。
女孩，楼可梦。
她似乎有些累了，正头枕在自己的床边，沉沉地睡着。
男人看了看她，眼神当中尽是温柔，抬起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似是男人的举动惊扰了女孩的睡梦，女孩蹭了蹭男人的手，像是醒了，可等了好一会儿却又没了动静。
又睡着了吗？男人笑了一下，把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又躺了回去。
感觉舒服多了，男人喃喃自语着，也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人类女孩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男人暂时还是不能下床，女孩则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地接水，帮他擦脸，进行着日常的照料。
女孩的照料很有效，男人没过几天就能够从床上下来行走了。
“我该走了。”女孩看着男人已经几近康复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
说完，女孩转身就要离开，可她的手却被男人拉住了。
“你干什么？”女孩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过身盯着那个男人在看。
“不要走。”男人也紧紧地盯着女孩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着这句话。
“你已经没事了，我帮助你……也只是因为如果你出了问题，我可能也会受牵连这样的想法，你不用太过感动。”女孩说着，想要把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
可是，男人依旧没有撒手，就这么看着她。
“我爱你。”
女孩的挣扎停下来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盯着男人，想要看看这句话是不是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男人盯着她，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女孩确定下来了，眼神当中有欣喜，但又有着彷徨，还有一些复杂的东西藏在里面。
“楼可梦，你是我的。”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女孩望了望这个男人，问道：“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男人知道女孩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她本来就是他的长期食物，从人社出来，到选中了她，她的命运就已经和他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生死自由不在她手里，不在任何人，而就在他这里。
所以，他所说的我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才是女孩想要知道的。
“你有。”男人说了，眼神里有着略微的决然。
“我说，让你放我走，你会吗？”女孩又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如一把刀在他的心上剜了一下。
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眼神当中有了挣扎。
果然还是说说而已吗？女孩心里有了黯然。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我更不想让你死。”缓缓地，男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男人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将他的考虑说了出来。
第九十二章 闭眼
“你离开了若府，纵然我能把你送走，但是由于你人族的身份，以及在若府待过一段时间，肯定很多人都想要找到你。
离开了这里，没有了我的庇护，即便是平安到了人族境内，你也凶多吉少，而在这里，你有我的庇护，我可以保护你。
当然，你可以理解成我的自私，但相比较于你的生命，我更希望你活着。”
解释完了，男人等待着女孩的反应，等待着她是听取自己的意见，还是要一意孤行。
女孩低着头，男人也看不到女孩此时的心思，所以他只能等待，还有猜测。
“你觉得我真的要走吗？”女孩这时抬起了头，目光澄净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能够读到我的思想，为何却猜不中我的心思？”
这句话说得男人一愣，她……她这是……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女孩眨着眼睛，盯着男人道。
“我……我……我不想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男人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反应了过来，赶紧道。
“真的吗？”女孩问道：“你不要骗我哦。”
“真的。”男人紧紧拉着女孩的手，笃定道。
女孩红了脸，一句话也没有说了，只是默默地，认可地点了点头。男人看着女孩这副姿态，心里也衍生出了一丝冲动，俯下身子，靠近了她，呼吸彼此可见。
而这个时候，男人忽然抬起了手，门唰地一声硬硬地关上，将里面的场景遮蔽地严严实实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男人读书，女孩为他更衣泡茶，安静而又平和。
他把女孩的住处移到了这个院子里，为她准备了她喜欢的那种竹林，以及她喜欢的那种装饰风格，并且也没有再离开过这里。
期间有人找过他，但都被他打发走了，他的一意孤行，和他的坚决，激怒了某些人，终于，这件事情引起了家族一些元老级人物的注意。
他被召见走了，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
女孩有些心疼，想说些什么，可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温柔地打断了。
一个若家家主，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女人，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流言蜚语，不断的召见，男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但他的意志却是一次比一次坚定，他笃定了，最终……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他不再是若家家主，至少如果女孩还活着，那他就不配再成为若家家主。
他不在乎，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
女孩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可她还没有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他的孩子。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因为这个事情转换了，男人成了照顾的，女孩成了被照顾的，两人每天的事情就是晒太阳，说话，相依相伴，看着院子里的竹子，彼此的心里都是美的。
可惜好景不长，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女孩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大出血没有扛过去，只对男人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这人世。
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男人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残留最后一丝笑容也没有了。
“很开心……能和你在一起……”
女孩的话在耳边环绕着，一直环绕着，直到现在，若家家主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听得格外地清晰，就好像她还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当家主……哪有在你身边自在啊……
离开了院子，踩着莲步，走在这很多年前走过一遍又一遍的小路，若梦有些心事重重的。
父亲的这次召见，竟然没有责怪，反而温柔了许多，这与她印象里的那个人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虽说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父亲也不是没有温和过。
但转瞬即逝，就好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快得不真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心里想着，若梦来到了自己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看着离开了这么多年的房间依旧是整整齐齐的，她也不免有些动容。
她原以为，以她在家的处境，或许整个房间都应该是尘封许久，无人问津的吧？
若梦苦涩地笑了一下，或许是走走样子吧，毕竟人今天回来，提前一点时间打理还是做得到的。
关上了门，若梦在屋子里转了转，看着这些装饰，这些以前自己留下的痕迹没有一点变化，这让她越发地触动。
还有几朵花，插在精致的花盆当中，是紫色的含羞草。
在旁边，还有几张图片，上面有两个人，一个人长得很像现在的若梦，只不过更大了一些，而旁边那一个则是一个身披盔甲的男人。
执着剑，横在了胸前，头略微偏向身边那个女孩一点点，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是刚刚将目光从女孩的身上移开。
看着那张相片，若梦怔住了，看着，眼里竟然有了泪花。
“叶宿……”她念出了照片上那个人的名字，缓缓的语气里不时有着许些的波动。
若梦的眼神软了下来，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相片，干净的手掌在相片的表面上摸了摸，情感随着泪水也滴了下来。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找到了。
只不过，叶宿什么时候才能醒，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当初那样，拉着她的手，对她履行承诺，一个可能他早已经忘记的承诺。
想着这些，若梦心里顿时烦杂不已，她很希望叶宿醒过来，但是又怕醒过来之后，他是不是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她无法确定，而且也不敢想如果不是，她又能怎么做？
若梦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不想再去考虑这些事情，她慢慢地走到床的边缘，扶着床沿，坐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若梦感觉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一些声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可什么都没有。
又收回了目光，若梦晃了晃头，手指扶着额头，觉得有些乏了。
或许，她应该睡一觉，好好地休息一下，这样她现在的状态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这样想着，若梦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三章 谈话
“……叶宿，这就是真相，以前的种种都是我为我自己的自私粉饰的太平，”
希里结束了讲述，明显后面还有话，但他似乎是讲累了，没有再说了，停顿了下来。
叶宿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也是各种滋味混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怪，还是应该用其他的态度来去解读这个人。
真相，真的是撕开表面的和谐，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我们所谓最想看到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即便可以继续活着，也只能是苟活，我无法面对知道真相的你，也无法去面对那些被我背叛的原皇族与新皇族，或许，死亡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吧……”
希里笑了，嘴角扬着，叶宿能看出来，是解脱的笑，是终于放下一切的笑。
看到这里，叶宿心里的一丝丝的芥蒂也有了释怀，再怎么说，能够在将自己交给原皇族的一瞬间突然悔悟，并将自己带离灭族的是非之地，养了自己这么多年，恩情有，也够了。
只不过，自己突然之间有了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大的角色反差，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叶宿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明白。
希里的影像渐渐消散了，周围的世界也如同迷雾一般渐渐散去，叶宿的眼前是茫茫的灯光和漫漫的黑夜。
“已经这么晚了吗？”叶宿喃喃着，目光看向了面前那两个男人，他们也陪着自己等了这么久。
“叶宿。”周天叫了一声，唤道。
“嗯。”叶宿也跟着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天，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自己还好。然后，就看向了他身旁另一个男人。
叶问天，这是从希里口中得知的名字，也是被告知是自己父亲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这是叶宿看着叶问天说出的第一句话。
“嗯。”叶问天微微点了点头，等待着叶宿接下来的话。
“我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些东西。”叶宿很认真地说，逐字逐句地说，然后等待着叶问天的答复。
“可以。”叶问天的回答也很简单。
“嗯。”叶宿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去。
一步一步地，看不出此时的叶宿心里在想着什么，直到他打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你这个做父亲的真的不打算多说点什么吗？”周天望着身边这个男人，询问道。
“说什么？”叶问天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把他应该知道的告诉他。”周天回答道。
叶问天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天，缓缓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周天紧跟着问道。
“等他接受了这一切吧，我们应该给他时间去接受这些东西，毕竟十几年都等过来了，更不要说现在这么一点时间。”叶问天眼神里略微带了一点伤感。
“也好，那叶宿的事情我们先放一边，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周天点了一下头，正了正神色，语气忽地有些严肃。
“什么事情？”叶问天问道，语气就像是有很多的事情，但不知道周天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在大肆寻找我的那些残魂。”周天的眼神变得颇有些凌厉。
“对。”叶问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想干什么？”周天问道，语气变得愈加不善。
叶问天的嘴角裂开了，一条弧度向上扬着，缓缓道：“你不应该问我想干什么，而是应该问我们想干什么。”
“你们？”周天愣了愣，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对，就是你当初加入的那个，我们。”叶问天可能是担心周天多想，便多补充了一句。
“你？他们？”周天有些震惊了，继续问道：“你怎么可能有资格加入到他们当中，你……”
“如果从表面这种程度来看，我的确没有资格，”叶问天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既然我加入了，那就说明我有这个资格。”
周天没再问了，看叶问天的眼神里那最后一丝怀疑也消除了。
“他们要做什么？”周天只问了一句这个。
“复活你。”叶问天的回答很简洁。
“复活我？你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吗？”周天愣了愣，然后有些急了。
“知道。”叶问天回答。
“知道你们还去做？这不是开玩笑吗？”周天更急了，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现在这个局势本来就很难，如果再让我复活，那我们的隐藏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可是……神！”
“对，但如果我们想赢，就必须让你复活。”叶问天斩钉截铁道。
“这是最新的计划吗？”周天有些沉默了。
“嗯。”叶问天点了点头。
“好吧。”周天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们……还有多少人。”
“有些新面孔，比如我，还有一些老面孔，他们……有的已经……被找到了……”叶问天的言语中略微带了一些悲凉。
“嗯，这很正常，毕竟……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能够苟活的事情……”周天点了点头，略微感慨了一下。
“是啊，这就是我们要走的路，有没有尽头却不知道。”叶问天感慨道。
“是啊，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原本美好的世界再看起来却流露着不一样的光彩，像是黑色的，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我们这些小鱼网罗在其中，挣扎却逃不开。”周天喃喃着。
“所以我们才选择了反抗，意图在这张大网上破开一个大口子，好摆脱这样的命运，不是吗？”叶问天的眼神炯炯有神。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种反抗可真是凄惨。”周天的语言里有着落寞。
“所以你后悔了？”叶问天问道，抬着头看着他。
“后悔？”周天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有一些遗憾吧。”
“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在这个位置，向你说一声抱歉。”
第九十四章 过往（上）
若梦的父亲是若家家主，她母亲是地位卑微的圈养人类，只是灭族的盘中餐罢了，两人并不可能有所交集。
如果真的要牵扯关系的话，若梦的母亲应该算是她父亲的圈畜，两人只不过是一个吃一个被吃的关系罢了。
但奇妙的事情却是，自从两人的相遇，彼此的命运却不同了。
若梦的父亲食取她母亲的思想和记忆时，读到了她的伤，读到了她的感觉，读到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然后，没人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个过程当中，也有人阻止，可是若梦的父亲一意孤行，力排众议，他的坚持无人可阻。
两人在一起了，可是生活却不尽人意。
若梦出生了，她是人灭混血，本不可能出生在世间，可是她母亲硬生生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自己却……
之后的岁月里，若梦在若府生活。她的父亲其实是很宠她的，但自从她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笑过了。一直是那种冷漠的样子，好像世界不再存在温暖。
所以，即便父亲爱她，宠她，但是每当看到父亲那不苟言笑的脸，若梦对亲情的渴望就受到了打击。
小孩子嘛，哪有什么读心术，又不能通过外表来探查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更倾向于通过外在的行为来去揣测一个人的喜恶。
因为她是人血混血，没人和她一起玩。有时候，趁父亲不在，若梦还经常被同龄的孩子欺负。
府里的姨娘也不给自己好脸色，因为她母亲将若梦父亲的爱全都摄取走了，一分也未曾留给她们，她们恨，她母亲死了，所以这个恨她们只能发泄在若梦身上。
可是她们又不敢使坏，因为若梦手中有着她父亲的信物，一旦感觉到危险，哪怕是菜里有毒这种潜在危险，若梦一样能够感应到，并且若梦父亲也会感应到。
为此，她父亲杀了很多若府中的人，包括自己的小妾。
在这样血淋淋的警告面前，她们自己不能再动歪心思了，只能教唆自己的孩子孤立若梦，欺负若梦，在言语上打击她。
若梦一个人过着这种被人孤立，被人歧视的生活，伴着长大，直到那天……
“这是你的孩子吗？悔？”
“是的，上主。”
“我想带她去皇宫玩玩。”
“这……”
“放心，只是住几天，不会有事的。”
“好吧。”
若梦被这个称为上主的男人带走，她知道，这个人是灭族十八年前顶替原灭族皇族，新任灭族之皇，传奇中的人物。
但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想带自己去皇宫。
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面很多瓶瓶罐罐的药品和仪器，还有很多样本。这个上主只是用仪器取了自己一些血，便让自己去玩了。
可是，因为从小孤独惯了，若梦只是来到房间外的一个庭院里，在亭子里坐着发呆。很久，或许只是自己觉得很久，他来了。
“爸，这谁啊？”
“你爸爸朋友的孩子，比你小点，来爸爸这里玩。”
“她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坐着？”
“因为这里她没有认识的小朋友，所以你要多和她玩，这样她就不会孤独了。”
“嗯。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真棒，小宿！”
这个名为小宿的男孩跑了过来，拉住了若梦的手，跑出了这个庭院。
或许这个名为小宿的人他不知道，这一跑，让若梦也跑出了自己封闭的心灵。
在这里，若梦度过了她童年时光中最快乐的时光。追小动物，阅览群花争艳的美丽，下河捞鱼，看小宿与他的护卫交手……
可是，快乐总是短暂的，她终究不属于这里，还是要离开。
“你要走了吗？”
“嗯。”
“那我能找你玩去吗？”
“我不知道。”
叶宿得到这样的答案肯定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再问了，送了若梦走了一段路，目送她离开。若梦没有回头看，只是有些失落地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回到家里，还是同样的境遇，还是同样的生活，若梦依旧忍受着姨娘的白眼和出言嘲讽，别的同龄孩子的欺负，还有望着父亲越发冷漠的背影。
她知道父亲不是不疼自己，只是他望着自己就会想起那个人，所以他也只是宠溺地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和看自己一闪而过的柔软。
或许，那段时光只是自己人生中一个短短的过客吧，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毕竟自己是人灭混血，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夹在两大种族仇恨之间，自己只是牺牲品罢了。
叶宿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如果知道，可能对自己加倍地厌恶，毕竟他是皇子，更加注重血脉。
算了，就当做没见过吧。
那一天，又一次被一群孩子堵住，推搡自己，说着那些大人教他们的恶毒话语，若梦黯然落泪，不知所措。
“都给我闪开！”
他来了，将这群孩子组成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把自己护在身后。
“她是个孽种，她身体里有人的血脉，有着畜生的血。她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
“我们替天行道，铲除妖孽。”
听着周围人把自己的身世说出，若梦心里是浓浓的绝望，他终于知道了，或许他也会加入他们，自己注定是孤独一生。
“我不管这个，我只知道你们欺负我罩的人，那就不行。”叶宿的回答斩钉截铁，并没有一丝的成见。
望着叶宿的背影，若梦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涌进了一股暖流。
他终究没让自己失望。
……
那一天，站在灭族朝堂之上，三皇子叶宿成人选妻之日。
叶宿作为这次盛事的主角，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说出了那句让人心生摇曳的话:“我不管你们是赞成还是反对，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成为我爱的人，我不想遗憾。你们的提议，我反对，因为她没在上面。”
叶宿那双紫黑色的双眸死死盯在若梦身上，看着她，仿佛这个世界没了别人，只有他们两人。
第九十五章 过往（下）
最终，谁都没有劝得过叶宿，若梦成为了叶宿的未婚妻。
那年他十八岁，她十七岁。
那一天，这个父亲罕见地叫住自己，冰冷的脸庞上也有了一丝暖意，也是在她人生里有限的几次温柔之一。
“我没想到，三皇子会选择你。你们两个虽然从小玩到大，但为父知道，你的身世不会因为这个就有所改变。
人灭的后代，即使在若家，也只是保证不会有杀身之祸。我知道，你有可能一辈子待在若府，我也打算庇护你一辈子，可是啊，他来了。
这个小子，可比你父亲勇敢多了，至少他给了你名分和承诺。而你母亲，我不能……
即使我是若家家主，这个灭族大家，我也一样改变不了。所以，我只希望，若梦，你好好地活着，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就够了。”
若梦听完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点了几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灭族的内乱爆发了。身为灭族最年轻的将领，叶宿有职责也有义务前往前线去平定叛乱。
离开的时候，他让自己等着他，等着他回来，然后成亲，终生陪伴。
这样的告别让若梦有些手足无措，但看着叶宿眼睛里的期待，若梦脸红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然而，叶宿这一离开，却……
平定原皇族叛乱那一战，由于灭族内部出现了叛徒，叶宿所带领的队伍中了埋伏，虽然打胜了，可生还的却只有叶宿一人。
叶宿生命垂危，带回灭族京都的时候，几乎无生还可能了。
为了让叶宿活下去，灭族上主秘密启动了那个计划，对叶宿进行了血液改造，他活下来了。
但叶宿从十八岁变成了十八个月大，并且就在叶宿成为十八个月大的小婴儿的一个月后，京都发生叛乱，叶宿失踪了。
有人说叶宿命丧那次暴乱之中，有人说叶宿是被人秘密带走了，众说纷纭，但若梦知道，叶宿并没有死，因为他的本命牌位并无异样。
并且按照寻踪尺所指，叶宿应该在东方某处。
而且与叶宿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位亲卫军的统领。只要找到他们或许就知道叶宿在哪。而这些事情只有上主，自己和少量家族家主知道。
可是，四年时间，灭族各处寻遍，都没有找到叶宿，这时若梦知道，或许叶宿并不在灭族了。
于是，若梦加入了那个计划，不顾若家家主的反对，接受了改造，成为了四岁大的与人类高度相似的小孩，秘密送往除灭族其他地方寻找。
因为若家家主的原因，若梦成为了人族中幽月家族的千金，化名幽月若梦。
再次苦苦寻找了十一年，终于，风陨学院中，那个疑似叶宿的人出现了，同名同姓，并且同样的紫黑色双眸。
但，如果是叶宿，那么抓走叶宿的人应该让叶宿使用化名的，不会是真名。出于谨慎考虑，若梦开始接近叶宿……
……
又是这个朦朦胧胧的世界，每当来到这里，叶宿都会产生不好的感觉，或许是之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吧。
虽然已经记不得之前梦里的情景，但叶宿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次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叶宿走在其中，四处望着，是有着各种景象的，但叶宿却看不清，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薄的毛玻璃，根本看不出具体的细节，让他对自己所处的空间没有丝毫的线索。
往前走，依旧是走不出一个尽头，那向后呢？
叶宿往后面看了看，好像和前面没有什么两样，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情景，没有方向的指引，让叶宿几乎是在原地打圈。
叶宿心里有了一丝丝莫名的烦躁，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毫无意义地被困在这里。
就在叶宿的耐心被逐渐消磨掉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前面传了过来：“叶宿，你好啊！”
叶宿看着那个藏在朦胧之中的身影，仔细地打量着，并出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个身影也跟着念着，然后语气里多了一分戏谑：“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叶宿有点不太喜欢这种语气，眉头皱了皱，反问道。
“你不应该问为何你会在这里？或者这里是哪里？”那个身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供叶宿参考。
“我不喜欢打谜语，你找我应该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吧？”叶宿没有跟着那个身影的话继续往下接，而是直接了当地询问道。
“对。”叶宿能够看出那个身影点了点头。
“什么事情？”叶宿继续问道。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个身影说道，看着叶宿似乎要爆发出来，又紧接着补充道：“你有没有感觉现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点不对劲？”
这个问题的出口，让叶宿愣了一愣，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开始想了想，回顾这段时间的经历，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嗯。”叶宿点了点头，认可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某一个时刻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不易察觉，也就像我这样子可能会多多少少感觉到吧。”那个身影向叶宿说了自己的想法。
某一个时刻？叶宿被这个身影说的话给点醒了，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的，就在某一个时刻，自己的生活就开始发生了偏移，有一种很快的感觉，都又说不出来哪里变快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改变的趋势是好还是坏，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心里有点谱才好。”那个身影透露了自己找叶宿的真正目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叶宿有些疑惑了，他猜测着：“你和我很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那个身影没说话了，像是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一样，一言不发。
“被我说中了？”叶宿继续猜着，并且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身影靠近。
第九十六章 接见
那个身影也注意到了叶宿的举动，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叶宿。
但不管叶宿怎么走，都还是无法接近那个身影，似乎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天堑。
看到这一幕，那个身影似乎有点失望了，喃喃地说道：“你走不到我的面前，就说明你和我还不是时候见面，既然这样……那我也该走了。”
“别走！”叶宿一看那个身影转过了身，一下子急了，整个身体向前扑了过去。
咚！
叶宿感觉有点痛，发现自己的身体从床上跌了下来，而刚刚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映入眼帘的只有这间房间的布局，和外面弯弯的月亮。
“刚刚的……是一场梦吗？”
叶宿缓缓从地上起来，喃喃自语道。
而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叶宿的注意也被吸引了过去，有火光，还有几道人影。
“三皇子殿下，上主邀您前往灭祖宫一去，还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外面的人说话了，语气毕恭毕敬的。
“好，我这就去。”叶宿应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
走进了一扇门之后，那些引领自己的护卫们全都退了回去，只留下了叶宿自己一个人。
叶宿知道，这是灭族戒备森严的规矩，触犯了一点都会降临极为恐怖的惩罚，所以在等级观念面前，身为一个阶层的人自然会知道自己应该要回避什么。
叶宿心里这么想着，朝着里面走了过去，是长长的走廊，两旁有火把，走在其中像是身在地宫里一样。
墙上龙飞凤舞地画着好多的图案，落有文字，但叶宿也没有打算去看，而是快步朝着前面的那扇大门走去。
相比较了解一个墙壁上的东西，叶宿更想知道的事情比之要迫切得多。
轰隆
门被推开的一声响，叶宿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新的场景，金光璀璨当中，在那中央站着一个人，和之前见到的一样，同样的装束，同样的模样。
“叶宿，你来了？”叶问天看着叶宿，微微一笑。
身后的门在没有任何人施力的情况下轰然关上，叶宿没有理会，朝着前面那个人走了过去，眼睛直视着他：“嗯，我来了，父亲。”
听到叶宿的称呼，叶问天的嘴角没有抑制住地扬了一下，叶宿看得出，他很开心。
“坐吧。”叶问天招了招手，叶宿的身后冷不丁出现了一把金色的椅子。
叶宿坐了上去，看了一眼四周，询问道：“周天呢？”
“他……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叶问天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按照他给我的说法，他是不能离开我五米距离的，但现在这几天他都没有在我这里，而且那一天他和你一起出现，我知道，你们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而且你们不是敌对的关系。”叶宿的思路很清晰，听得叶问天不住地点头。
“对，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聪明。”叶问天很欣慰道。
“你们之间事情我现在还没有心思知道，我只需要确定他很安全就行了。”叶宿此刻的表现是淡漠，和异于常人的冷静。
“他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叶问天给叶宿打了一剂定心剂。
“那么，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叶宿点了一下头，直接切入了主题。
叶问天没有立即回答，坐在椅子上的他用手指敲打了几下大腿，然后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从你的角度来解释的话，我想，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是专门来解答我的疑惑？”叶宿这么去理解道。
“对，我决定向你坦白所有的事情，包括你，我，和我知道的，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叶问天的语气里略微有了一些波动。
一下子得到这么大的权力，叶宿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的确想要知道很多事情，可是真当到了这样问什么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的时候，叶宿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来了。
“那么……”叶宿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通过希里爷爷的留言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通过你的一个实验造就的。”
“对，因为你当时使用了灭族的禁忌秘术，几乎耗尽了体内百分之七十的血，你需要大量的血，但是灭族血脉又太过霸道，你的身体又处于濒临崩溃的地步，直接输入恐怕会让你死亡，所以我启动了那个实验。”叶问天语气也很缓慢，似乎思绪回到了当年。
“那个实验是什么？为什么我会从十八岁变为一个十八个月大的婴儿，又为何会拥有人类的血脉。”叶宿不解地问道。
“你觉得你的身体里只是拥有灭族和人族的血吗？”叶问天没有正面回答叶宿这个问题，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叶宿被叶问天这样的问法给问懵了，他不知道叶问天这是在说什么。
“孩子呀，你可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叶问天笑了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叶宿摇了摇头。
他所了解的叶问天，这个所谓的父亲，也是通过诸多的传闻知道的，他父亲的出现特别突兀，就好像是灭族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角色，然后做了许许多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给灭族带来了繁荣和昌盛。
有传闻说，混沌王其实是之前被当时皇族灭掉的一个灭族小部落中的幸存者，是为了复仇，忍辱负重好多年，终于练就了大本事，然后单枪匹马地杀入灭族皇族，一雪前耻。
很传统的复仇故事，离奇却也能说得过去，所以这也是在众多传闻当中可信度比较高的一个版本。
现在，父亲是打算跟自己说出他真正的来历了吗？
这的确是叶宿颇为好奇的一件事情，但并不是他现在就想知道的事情，那么父亲主动提出来，是因为这个实验与父亲的来历有关系吗？
第九十七章 来历
就在叶宿胡乱猜测的时候，叶问天悠悠地说出了那个最终的答案。
“我以前……也是一个人类。”
这一句话一出，叶宿感觉就好像有一道巨大的雷电在脑海里炸了一下，他恍惚了一下，然后赶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感觉以叶问天的身份说这件事情就跟开玩笑一样，可是看过叶问天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叶宿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你……你怎么会是人类？”叶宿呆了呆，想要试着去相信，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一个灭族的首领，一个灭族的统治者，竟然是一个人类？
“我怎么会不是人类？孩子？”叶问天温和地看着叶宿，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给予了叶宿冷静的时间。
叶问天安抚的语气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让叶宿回忆起了之前每当自己陷入到无措的境地时，周天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叶宿慢慢冷静下来了，虽然他的脑海还是乱，但至少比起刚才已经好上太多了。再加上之前已经知道了太多常理所不能理解之事，但他不都慢慢接受了吗？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叶宿看着叶问天，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很能理解你这种情绪，毕竟这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不过我已经说好了向你坦白一切，自然不会选择藏着掖着。”叶问天安抚着，态度很是温和。
“你以前是人类，那你为什么现在是……成为了灭族的统领？要知道灭族可是很看重血脉的，而且听传闻，你的血是足以媲美灭族始祖的血，你……”叶宿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疑惑都抛了出来，他此刻很想知道，在他这个父亲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原因很简单，”叶问天微笑着停顿了一下话，然后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一个人族的科学家，一个专门研究血液这方面的科学家。”
科学家？
叶宿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如果是科学家，而且是专门研究血液这一块的科学家，倒的确说得过去。
只是，他的父亲有这么厉害吗？
叶宿对此又有了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叶宿脸上的疑惑和不相信，叶问天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看样子你是不太相信，这么说吧，如果你能够回到人族，担任了极为高级的职务的话，那么你就有权限阅读那个最高机密，一项关于血统改造的实验项目。而我，就是那个项目的最高负责人。”
叶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
“我从小就对物种之间的差别感兴趣，尤其是血液这方面，我觉得物种之间的隔阂无非就是血脉的不同，如果我能够改变一个物种的血脉，那是否可以说明我可以改变一个物种。
对此，我对血液的研究就开始了，我就读过很多人族著名的大学，并且也取得了那里的最高成就和名誉，但那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是对血液感兴趣，对物种的差异感兴趣。
在书本上已经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便着手开始做实验，去世界各地寻找各种可以在物种差异上做出突破的方法。
然后……我便遇到了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问天忽然不说了，眼神里有着一丝丝的眷恋和失落。
“我的母亲？”叶宿的好奇心更浓了，赶紧望着叶问天问道：“我的母亲……是谁？”
“你的母亲……”叶问天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喃喃自语着：“她很温柔，很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只不过我当时却一直痴迷于寻找解决跨越物种差异的方法，所以一时被蒙蔽了双眼。”
“你做了什么？”叶宿隐隐觉得在他的父母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只不过他猜不出是多大的程度。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你母亲的血具有着高度的凝聚性，也就是可以将不同的血脉调和在一起，并使得血脉的排斥和狂暴的程度大大降低，并且不仅如此，你母亲的血还具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叶问天喃喃着，叙述的语气有些低落。
“然后我就利用了你的母亲，储存了她的血液样本，一直瞒着她做着秘密实验，直到有一天，我经受不住物种跨越的诱惑，对自己进行了实验，将身体里的血全都换成了灭族高度提纯过的血脉，让自己从一个人类变成了一个灭。”
“所以，因为你从人类变成了一个灭，导致你瞒不下去了吗？”叶宿猜测着。
“对……我瞒不下去了，她认为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图谋她的血，是在利用她，她觉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她的这些想法使得她最终选择了离开，并且带走了你的哥哥。”
“我的哥哥？”叶宿忽然想起自己在灭族的称呼一直都是三皇子，那么至少在他的前面应该还有哥哥或者姐姐才对，但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呢？原来，是被他的母亲带走了。
“对，你的大哥已经被你的母亲带走了，你的二哥，你，还有你的妹妹则被留了下来。”叶问天缓缓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没有见到过他们？自从我回到这个灭族之后，似乎就没有再见到他们了。”叶宿此时产生了疑惑。
“那是因为你的二哥在当年灭族内乱的时候已经战死了，而你的妹妹则也在灭族的一次动乱之中神秘失踪了。”叶问天的语气里满满地都是悲哀。
叶宿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无动于衷也显得不太好，看着有点哀伤的叶问天，叶宿心里也有些难过了。
“不过……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叶问天忽然又多说了一句。
“什么消息？”叶宿紧接着问道。
“你的妹妹可能并没有死，她似乎是在机械族，似乎还担任着一个不低的职务。”叶问天神情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