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肖回忆自己的家乡,哪里都是灰蒙蒙的,下雪的时候雪都是灰色的。
佛科斯不高,肖也不,他们两个如约走在通往交货地点的路上。
“我盯你有一个月了,翠丝桃一走你就跟上,很可疑啊。”
肖踢了一下烂菜 ,说到,其实要不是眼尖的兰泽瑞姆那天神经质瞎嚷嚷,肖还注意不到他。
佛科斯的存在感很低,肖承认自己有时候会忽略他,但是偏偏这个青年是一个马夫兼职扒手。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可置信,肖竟然问出了点什么。
“我还以为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佛科斯说话的声音弱弱的,加上他存在感极低,他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不被人知觉,颇有一种边缘人的味道。
“确实,我盯你也是我偶然注意到的。”
脱掉马甲的肖有些微微驼背,肖看起来不是正统的北方人,他的体貌特征对不上号,但他确实来自矿区。
“就因为这个你就盯上了我?”
佛科斯现在想来,觉得肖好像看准了他伺机过来的,有些可疑。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直觉就会很准,我就想即使你不是马夫你也会知道什么,要深究为什么的话,要说生来存在感很低的话那一定有鬼。”
肖低声笑了一下,他就说怎么他也会习惯性把佛科斯漏掉了,刚才佛科斯习惯性的捏了一下手,肖知道自己还真的没看走眼。
这是一个扒手的手位,即使佛科斯是无意的举动但肖看得分明,只要轻轻一撇他就知道。
“家里是干什么营生的,鼻子这么尖。”
佛科斯在刘海下看了一眼肖,北方人的灵魂西南人的外表,肖的狡猾不是藏的深而是吃得稳。
肖不心急但是他吃定了自己。
肖抓抓头发,说今天天气挺凉爽的。
北方出身的人不会觉得今天很冷,肖如此,佛科斯亦然。
“喂,你是……”
佛科斯开口,肖在逃避话题,他听出来了。
“非得问出点什么,你才会快乐吗?我还没问你的刘海怎么回事,你竟然问我的出身。”
肖停下脚步说到,他有预感快到了。
“你想看看吗?小时候留下的疤,因为有些显眼所有。”
佛科斯抬起手刚想揭开自己的刘海,手却被肖按住了。
“我讨厌秘密换秘密这个做法。”
肖把佛科斯的手按下去,虽然他想看看,但是他却不会明说。
秘密可以换秘密,但是肖想知道免费的秘密,所以他只能靠眼睛去观察。
肖不留痕迹的把佛科斯的问题拨开,显然是避而不谈。
“是前面吗,原来这里晚上是这番景象。”
还是那扇门,还是那些门外守着的人,佛科斯和守门的人知会了一下,从背后看他似乎掀开了刘海。
那扇门被打开了,肖跟上佛科斯走进去,佛科斯的刘海被放下来了。
屋子里的人很多,人头涌涌,看来来换钱的人不在少数。
佛科斯排队,肖站在他的旁边,这有些像矿区的公社商店,矿工们拍着长龙,有时候为了排队甚至大打出手。
“看到前面那个架着腿的男人了吗,我们所有人的金主,鞋下三颗钉子的北方人。”
肖应当如哈南一般按照“三颗钉”的原理,都应该在鞋子底下镶嵌三颗钉子。
“我讨厌鞋子底下的钉子,咯吱作响的,我有时候宁愿自己不是北方人。”
肖听到佛科斯这样说,他下意识踩了一下自己的鞋子,他老早就卸掉了鞋子上面的钉子,听见他迟来的解释。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是不是西
北部的居民,因为你的鞋子压根没有钉子。”
佛科斯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肖进行错误的地域判断,首先是他的外貌接着是他没有标志着北方的“三颗钉”。
肖注意到佛科斯在队伍越缩越短的时候,他的手在有些紧张的抓动衣服,似乎佛科斯并不轻松。
“你们真的仅仅是货物交割的关系吗?”
肖扫了一眼佛科斯的手,佛科斯的手告诉了肖,他在暗自紧张。
“是的,为什么这么问?”
佛科斯注意带肖一眼扫过去,他克制住自己不安的举动。
“如果你不说我以为他会吃了你。”
肖耸耸肩笑笑,那个架着腿的金发青年一直在玩他的细辫子,一直玩一直玩,佛科斯就时不时的捏手。
“说实话我不喜欢北部人,他们给我的回忆并不快乐……”
佛科斯摸摸自己的鼻子,人对陌生人最能讲出实话,因为他们素不相识也不会深交。
“你的感觉是对的。”
肖看到轮到他们了,金发的男人抬眼朝他们勾勾手指。
该你们了。
肖心里面啧了一声,他不大喜欢拿着辫子抬起眼看向他们的金发男人的肢体语言。
佛科斯轻轻咳了一声,过多的肢体语言正在不断验证他的不安。
他刚想掀起刘海的时候金发的男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
“来来去去也就你们这些人,我还是能记得清楚你的声音的。”
哈南笑了一下,肖看到他的犬牙很尖,尤其是男人笑起来的时候。
“带了新的人吗?”
哈南的鞋钉很干净,就像是新的一般这让肖很疑惑,因为那毕竟是和土壤接触的东西,难道哈南不用脚走路?
“不算是,按照约定我来送这个,但是……”
佛科斯放了对金耳环在哈南面前,他自动侧了一个身让位给肖。
“我想加价。”
肖没什么肢体动作,他很放松,这个微微驼背的青年似乎有着非凡的魔力,他走上前哈南特意看了他一眼。
“凭什么,风险还是我在承担。”
哈南把他的辫子甩开,又到了一月一次的度假。
“怎么说呢,珍奇店橱窗里的是你的东西吗,大世家即使翻自己的收藏也不会光顾哪里,妄想加入他们的女孩就会去那里花大价钱。”
肖的招牌手势是摊大手板,他真的他妈的为了自己的前途煞费苦心,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办法让他尽可能的摸清楚自己的研究对象的底细。
为了自己的前途,他算是不择手段,容他向北部精神致敬。
“你怎么骗过店员,他们都是人精。”
哈南交叠了一下他的腿,很不可思议,香巴拉眼皮底下他活动得明目张胆。
“人精?我只看到自以为是的人。”
肖回想了一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至于他怎么糊弄店员的,大概是……他太了解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人人都爱钱,尤其是穷人。
再精明的店员本质是需要一个岗位糊口的学生。
肖拿出一片银叶子,哈南看了笑出声,星岛通用的金银叶子比任何虚与委蛇好用多了。
“哈哈哈,说说看你想加的价格,如果合理我会考虑。”
哈南正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这个青年的眼神很好,顽强的韧性,像是野草生生不息。
“至少给片金叶子吧,金换银是强取豪夺。”
肖终于做了一个抱臂的动作,这句话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一句话,他只是试一下让特蕾沙不这么亏。
“强取豪夺是我们的传统。”
哈南回绝了这个诉求,他让肖别想。
“我可以不定时帮你试探一下珍奇店还有多少蠢蛋在吃白饭。”
肖把抱臂的手松开,他双手相握做了一个诚恳的手势。
他知道谈判失败了。
“这个很好……”
哈南掐了掐自己的下巴,他深思了一会儿。
“如果你不是酒馆的人,我都想雇佣你,可以。”
哈南把架起来的腿放下,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肖来自酒馆,他的鼻子很好,他可以把味道溯源。
这反而让肖暗自吃惊。
哈南今天没有验货,他给了一片金叶子给肖,而肖竟然为自己谋了一份新的差事,这是一笔赔本买卖。
肖把金叶子交给佛科斯,佛科斯的手已经出汗了,显然他紧张的不得了。
“嘿,下次再领来这种东西你就不用来了。”
哈南对着佛科斯说,肖知道这是哈南的玩笑,他耸耸肩示意佛科斯要走了。
佛科斯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金主的玩笑真是难以回答。
北方的笑话真冷。
离开的时候,肖在一片黑暗的市场里吹起了口哨,他似乎心情挺好的。
“你经常这样干吗?”
佛科斯看了一下那片金叶子,肖全靠那张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靠嘴吃饭的人。
“不经常,我七你三怎么样。”
十片银叶子等于一片金叶子,有时候佛科斯想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张嘴他是不是……
“可以。”
佛科斯把叶子塞带肖的手上,他的叶子会随身带,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舍友手脚并不干净。
“如果……你有什么可靠的客源的话,我们可以对半开。”
佛科斯看着肖在看银叶子,他没有回应。
“……不愿意就算了。”
肖的口哨声又想起来了,佛科斯觉得口哨的调子很熟悉但是他又想不起来他在哪里听过。
“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没过够吗,为什么不找一件稳定的工作,偷英格尔派的的饰品也就算了,你刚好摸到了德玛因的宿舍呢?下个月怎么办。”
肖过够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受不了了。
面对肖的灵魂拷问,佛科斯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
“你知道吗,偷久了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我还是很有自觉的。”
肖耸耸肩,他懂这种感觉,身体很诚实,饿了就是饿了,饿了就要吃饭,想吃饭就会伸手。
“有熟人就帮你介绍吧,不过我的圈子你也懂得,我不认识有钱人,别嫌弃就行。”
不容易不容易,人活得不容易。
佛科斯点点头,虽然在他的铁幕刘海的遮挡下肖屁都看不到。
“麻烦了”
佛科斯听到肖说的话,竟然觉得有些放心,虽然他们刚认识没多斤,见过两次面但是却感到亲切。
“……啊,又来了,我可以请你不要整天动你的手吗,作为一个扒手你的小动作真的很多,你真的没被人抓过吗?”
肖啧了一声,他看着佛科斯的手神经质的动着,虽然他看不见佛科斯的表情,但他完全可以看手来了解佛科斯的精神状态。
“……这个,我是没什么自觉的,嘿嘿……”
佛科斯尴尬的笑了笑,被人这样戳破真的有些难堪。
“真是受不了,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肖白了佛科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