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佛陀战七雄（六）
禁魔峰。
红尘刀被一口金色古钟笼罩其中，而这也是他能在这场毁天灭地的风暴中活着的原因。
“快走……不要管我……”他带着绝望嘶哑大叫。
无数的拳影由天而落，无一例外落在了十三头顶。
这场战斗毫无公平可言，在各种方面，十三无疑都是处于劣势。
密集的掌印落在了金色古钟之上，古钟承下所有的攻势，仅仅只是光芒有些暗淡。十三转守为攻。袈裟一晃，人已经化作流影窜进人群。
迎面而来就是两把剑，他往后一仰，在两把剑之下一窜而过。念珠一挥，一道环形金芒迸射而出，轰得众人齐齐后退。
他们都知道，十三没有下杀手，否则他们眼下能有几人活着？
屠苏一掌自后袭来，虚空震裂。
十三转身，肩膀撞开屠苏的掌风，反手按在屠苏腹部。掌心金光四射，灵力在屠苏腹部炸裂。
烟尘弥漫之中，无尽之地三名长老已经袭来。一上一下一中央，三个方向同时欺身而至。
十三一足顿地，身躯微转，三道触碰到他身体的攻击同时被带转劲道，与他贴身而过。
与此同时，两剑同时临头而落，十三眼眸微寒，直接伸手捏住两柄剑刃。
两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在他手中寸进不能。接着，他身上再次金光爆发。
无论是无尽之地长老还是绝剑山庄老祖，无不吐血倒飞。
十三要震退他们不难，甚至说要杀了他们都不难。
然而前方一只手掌撕裂金光，朝着十三脸庞猛地按下。
十三情急与其对了一掌，风卷狂澜，双方皆被震得连连后退。
屠苏一手散去周围烟尘，抹了一把嘴角血痕：“一如既往，气势汹汹而来，可你这一生又何时下过杀手。手不染血，这样的你以为自己能救得了人吗？”
如果十三真想杀生，其余五人又有谁能有生路。
十三轻笑，同样伸手抚去脸上的鲜血：“手不染血又如何，小僧历来如此，你亦是知晓。”
“是啊。”屠苏阴狠一笑，“我才想起，我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你！”
说着，再次欺身而上。
其余五人虽然被创伤，但都还不到不能动的程度。纷纷往嘴里塞进疗伤的丹药，也同样再次加入战场。
如果十三下死手，这场战斗应该是他和屠苏一对一的战斗。
以一敌六，还没有杀心，这无疑是一场苦战。
十三游走红尘刀周围，他知道，若是不想办法退敌，他很难找到救人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至今依旧端坐棋盘旁边，而那人，才是十三最担心的。
他人虽未动，但那一身戾气就连十三都心惊不已。
如果要救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那人加入战斗之前率先把人救出来。可是其余五人且先不论，屠苏的实力和他旗鼓相当，要想击退屠苏救人，那又岂是易事。
而就在这时，空气骤然一凝。
交手的人在这一刻齐齐停手，纷纷扭头望向一侧。
只见……那人动了。
那个让十三最心有余悸之人，此刻……缓缓站了起来。
他仅仅是起身，天际就变为一片血红，就像滚滚血海临头。
这仅仅只是他释放出气势，就惹得天地异象。
可怖，凶戾，这是这一刻给所有人的感觉。
看见他动身，十三就知道事情有变。想也不想直扑红尘刀所在。
如果让这人出手，再加上一个屠苏，他再想救人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绝剑山庄的两位和无尽之地的三位想要阻挡他，十三仅仅抬手打出一道灵力，那五人齐齐喋血倒飞，摔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十三之前没有对他们下重手，是因为他们在与不在毫无阻碍，就像猛虎撕咬，旁边有上几只家猫那也毫无所谓。可是眼下却不同了，如果那人要动手，任何的阻碍都可能致命。
那人很强，十三毫不怀疑，甚至比他和屠苏还要强出很多，甚至可能是他拼尽全力亦不可敌对的存在。
眼看就要扑倒红尘刀的八角台前，只见那人轻轻挥手，桌上一粒棋子突然飞射而出，直指十三面庞。
那只是一粒棋子，一粒再普通不过的黑色棋子。然而在极致的强者手中，草木亦可为剑。
十三瞳孔骤缩，不敢大意，低喝一声，在他身体的周围，金色古钟再次出现。
这是用灵力化作防御，是之前屠苏在内的众人都一直没能攻破的防御。
然而却听一声撞击的脆响回荡在了禁魔峰上……
棋子洞穿了金钟，然而也洞穿了十三的肩头，一片血红染湿了半边的袈裟。
十三倒飞而出，狼狈撞上一块岩石。
他脸色一白，张口喷出一片鲜红。脸上再不复先前的平静，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那个站在棋盘边的人。
那人踏出一步，天上血海又是一阵翻腾，铺天盖地的戾气迎面而来。
“吾名莫邪！”他张口，声音激荡人心。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皮肤下突然钻出了火焰，开始只是几束火苗，但转眼间，火焰就将他整个人熊熊点燃。他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是两抹如深渊般的紫火。
紫瞳，那是只属于魔族的紫瞳。
十三捂着肩膀站起身，脸色凝重至极：“原来如此，你是七魔之一，炎魔之主！”
炎魔之主，莫邪！
而此刻的莫邪一身修为丝毫不加遮掩，让人战栗的，让人绝望的……天阶七层。
用红尘刀为诱饵，想要诱出叶凌宇，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一切的矛头，都是对准了叶凌宇身上的魔君之位。
“既知我是谁，你死吧！”莫邪声如洪钟，燃烧着火焰的手掌朝着十三徐徐按下。
……
御剑台。
正在厮杀的众人此刻都同时停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叶凌宇。
在所有人里面，他和梦雪的脸色是最难看的。
小黑从虚空钻了出来：“主上，这是魔族的气息！”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它说，那种滔天的戾气，还有那其中让人熟悉的感觉，毫无疑问是魔族气息。
可是这样的气息究竟是谁的？究竟是谁才能有这样强烈的气息。
他握着流火锋芒的手竟在微不可察地发颤，这种事从他晋升地阶巅峰以来就从未有过。
“这种灼热的气息，像是炎魔，而这种强度……”
“是……七魔吗……”叶凌宇喃喃自语。
除了七魔还能有谁？能有这种气势的，除了七魔就不会有别的了吧。
红尘刀被俘，诱饵，魔罗的警告，这种种联系起来，那这里面的答案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喂喂，你们感觉到了吗？”有人问。
“这是什么感觉啊，难不成是谁在战斗？从刚开始起就有好几股强大的灵力。”
“别开玩笑了，这哪可能是人能有的气息。”
“喂，你们快看头顶。”
在众人头顶之上，那片透明的禁制之外，天幕一片血红。
已经有人开始慌了，这份不安一传十，十传百。
“绝尘庄主，此事有异，还请放我们出去！”有人大喊。
“是啊，绝尘庄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气息到底是哪来的？”
这种事绝尘怎么可能知道，他才是最想知道的那个，这个气息分明是来自禁魔峰。红尘刀就在禁魔峰，眼下禁魔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他细想。
轰！
一阵狂澜余波轰来，众人齐齐在这一刻摔倒，只见那天穹上的屏障，裂开无数裂痕，那裂痕如蛛网遍布，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天幕轰然破碎。
“禁制……破了！”绝尘失声喃喃。
这是为了困住叶凌宇而设置的屏障，居然碎了，这么轻易就……
禁制一碎，再无阻碍，之前无门逃生的众人再不停留，鱼贯而出。
“我们也走。”叶凌宇一把拉过梦雪，笔直朝外窜去。
开玩笑，七魔级别的战斗，他们继续留下来跟找死无异。
梦雪任由叶凌宇拉着，脸上惨白一片。眼下，红尘刀还没救出来。
众人窜出御剑台，而外面的景象让他们无不瞪大双眼。
那外面，哪里还有绝剑山庄，在那外面，是一片被夷平的废墟。
绝剑山庄不见了，留守在山庄的弟子也不见了。在不到半个时辰前，这里明明还有一座华丽的山庄，而眼下，这里分明就是一片荒原。
绝尘满目呆滞：“这……到底是……”
在他奋战在御剑台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那边还有东西！”有人大叫。
众人望去，只见在那极远的地方，还有一座高峰屹立。那高峰被一层金色覆盖，像是一口大钟立在这片一无所有的荒原中央。只是那层金光已经极其薄弱，就像是熄灭前的灯火。
那是禁魔峰，叶凌宇一眼便认了出来。
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禁魔峰的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火焰的手掌，那手掌比整座山峰更加巨大，狠狠朝着禁魔峰压了下去。
那一刻，天地骤静，唯独能听见那层金光破碎前的哀鸣。
如此一座巨峰，一举被压为了平地。能看见一片由尘埃土石组成的巨墙由那方向推延而来。
那是扩散的余波带起的土尘，那堵看不见顶的高墙仅仅只是余波而已。
“逃！快逃！”
嘈杂之声四起，可是凭余波扩散的速度，凭他们有岂能逃得掉。
“小黑！”叶凌宇大吼。
小黑现身，拖着叶凌宇和梦雪一头钻进了虚空。
在进入虚空的这段时间，叶凌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等他们从虚空出来，入眼所见的，是空无一物的大地。
之人密集的人群不在了，禁魔峰不在了，方圆数千里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成粉末。
“师傅！”梦雪恸哭，可却被叶凌宇死死拉住。
赢不了，一丝一毫都赢不了。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们唯有绝望而已。叶凌宇知道，如果现在过去，对上那样的存在，别说赢了，他们连逃跑的可能都不会有。不存在任何侥幸，是绝对没有抵抗可能的绝望。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佛陀战七雄（七）
千里之内空无一物，根本什么都不存在。
先前的人群此刻荡然无存，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逃走了，而是他们已经在那余波之下尸骨无存。
仅仅余波就是如此……
一次摧毁御剑台，一次摧毁禁魔峰，七魔至少出手了两次，而仅仅就是两次，就将千里之内化为一片死地。
小黑飞驰而下，衔回一柄长剑。
这把剑，分明就是绝尘的。就连他那个地阶顶峰的人此刻都灰飞烟灭，其他人更不可能有活口。
这种事情何止是讽刺，这些人来参加屠魔大会，结果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
另外两名庄主的七品佩剑也被叶凌宇收走了，加上眼下这把，三大庄主的佩剑齐在他手，可是他心里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在激动和震惊过后，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做犹豫，拖着梦雪转身就走。
“可是师傅他……”梦雪声音带着哀求。
她知道现在不能留下来，但红尘刀对她犹如生父，让她这么舍弃，那心头的悲伤有多强烈，叶凌宇岂能不知道。
可是在这冲击之下，红尘刀一点修为没有，能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不会为了这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让梦雪去冒险，现在过去，无论是他还是梦雪都必然难逃厄运。
“小黑。”他大叫。
小黑立马拖着他们进了虚空，再次出现已经是极远的地方。不做犹豫，再次撕裂虚空……
用穿越虚空来赶路，这是叶凌宇能想到的唯一尽快离开此地的方法。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不过可以想得到，一旦发现了他们，他们就再没逃跑的可能。
看着被抱在怀里潸然泪下的梦雪，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年红尘刀阻止他救墨非，和眼下他阻止梦雪去救红尘刀，从本质上来说，何其相似。渐渐地，他心头那股无法释怀的感觉也好像消失无踪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悲伤萦绕心头。
小黑的一次次空间穿梭，叶凌宇和梦雪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与此同时，在这片荒芜的中央，厚重的土层之下，一片金色徐徐从下方钻了出来。
在那片金色包裹之中，十三双手合十而立，而在他的身后，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红尘刀。
十三抬头，望向天际的那两道俯视的身影屠苏、莫邪！
其余五人已经不见踪影，毫无疑问，定然是已经尸骨无存。
十三摇头苦笑：“不愧是七魔，若是下手再重一些，就算是我，恐怕也承受不住。”
天上传来莫邪的冷笑：“人族第一人，你能接下我七成实力的两掌，你有自傲的资本。”
“哈哈，第一人什么的实在太抬举小僧了。”十三苦笑摇头，“若是我现在这幅样子也能称为第一，那实在贻笑大方。”
在那金芒之下，十三浑身微不可察的轻颤，脸上，身上，全是一片血红。金色袈裟已经被染成血色。虽然他脸上依旧轻松，但那些血，无疑都是来自他的。
“不过你这两掌，带走无数生灵，罪孽，罪孽。”十三笑盈盈地道。
在莫邪面前，他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紧张。
莫邪凝视着他，狠狠一掌轰下。
轰！
这一掌，比先前那一掌还要强劲，余波足足扩散开数千里的范围。毫无疑问，这一掌他必然是动用了全力。
一个七魔动用全力，这其中威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然而那余波散尽，下方的金芒依旧存在，而十三和红尘刀也依旧无恙。
莫邪脸上略带惊愕，不过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够了，你杀不了他。”屠苏负手淡淡道。
这种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一定会以为他是疯子，七魔在场，岂能连这小小人族都杀不掉。
纵然十三被屠苏称为人族第一人，但论实力，无疑差了莫邪很多。
目视着金芒中的十三，屠苏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他手中的那串念珠上：“此人曾在世外之地寻得一棵上古菩提树，他手上那串念珠便是用其上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所做。每颗菩提子便代表他的一条命，而每颗菩提子破碎，便会化作这道金色屏障。此刻的他是被天道所护之人，在他主动把屏障散去之前，别说是你，就算是天道魔君在世，也杀不了他。”
莫邪脸上不见惊容，再次狠狠一掌拍了下去。
可是烟尘散尽，那道金光依旧完好无损。而其中的十三和红尘刀也依旧无恙。
直到此刻，莫邪脸颊才微微动了动，轻轻点了点头。
“此僧年岁比天道魔君还大，也不知活了几十万年了，早已是妖僧。他是有备而来的，嘴上说是来搏命，实际上早就想好退路了。有那串念珠在，你今天就算把天翻过来，也再伤不了他分毫。”屠苏淡淡的道，“走吧。”
莫邪多看了下方的十三一眼，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离开，和屠苏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际。
下方的金芒里，十三脸上直到此刻还带着淡笑。然而下一刻，砰砰砰砰，接连四声爆响，他手中的念珠一连炸碎四颗，而他也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体一软，单膝跪地，胸口也是大幅度起伏。
莫邪对他出手四次，而四颗菩提子炸碎。
“哎呀，哎呀，还真是危机啊，还好当年小僧未对你说过实情，否则今日我性命不保了，这也算是天意吧。”他盘膝打坐，慢慢调息。
同时回头望了还有一口气的红尘刀一眼，脸上神情也松弛了下来：“大难不死，你也是叶小友命数的一部分吧。”
一声悠然长叹，消散在天地间。
……
在绝剑山庄往外的不知多远之处，方舟徐徐停在一座小城之外。叶凌宇带着梦雪从方舟下来。
为了避开炎魔之主，他一口气用方舟飞了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飞到了何地。
以方舟的速度，一口气飞半天，途中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城池。直到此刻，他心头才稍安。
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七魔要追踪他们应该也不容易。
梦雪脸色一片惨白，直到下方舟之前，她的啜泣声才停下。
在那种场面下，红尘刀断然难有活路。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最坏的打算。
红尘刀对叶凌宇同样恩重如山，他同样也恨，也怒，可是这又如何？眼下的他，根本没有和七魔抗衡的实力。他倒可以去慷慨赴义，以卵击石，但在那之后呢？在自己死了之后，梦雪又该怎么办？
连红尘刀也不在了，叶凌宇是唯一能陪在她身边的人。
他们新到的地方是一个名为“黄安城”的小城。叶凌宇扶着梦雪徐徐入了城，然后在偏僻处找了一间客栈将梦雪安顿下来。
自从离开绝剑山庄，梦雪就一言不发，哪怕叶凌宇找她搭话，她都未曾正眼看过。
不过这也能理解，看见她这个样子，叶凌宇就能想起曾经的自己。
在房间里，梦雪一连十几天都闭门不出。叶凌宇每天都会帮她端来饭菜，十几天来从未间断过。
至少在梦雪恢复精神以前，叶凌宇也只能暂时留在此处。
不过在他的考虑中，红尘刀虽然活着的可能几乎没有，但谁又能完全保证不会出现奇迹，过几天还是得回绝剑山庄确认一次。
某一日，叶凌宇从客栈下来，来到下方的餐桌前坐定。
“唉，客官下来了，今天要吃点什么？”小二笑盈盈地跑上来。
“随便上几道小菜，来一壶酒。”叶凌宇道。
“好嘞，马上就来。”小二欢快地跑了下去。
在下方的酒馆里，来往的客人不少。
旁边几张桌子上坐着几个看似武者的人。
其中一个络腮胡大口往嘴里倒了口酒：“喂，你们听说没有，前段时间绝剑山庄又发生大事了。”
“是啊，听说又是魔族搞的鬼。”旁边有人应和。
“哎，现在是魔族乱世，人心惶惶啊。听说那个叶凌宇，至今还下落不明，真希望有谁能把这魔患给除了。”
“哈哈，你别说，若是让我碰到，定要他好看。要是这个叶凌宇能落到我手上，那就是我名扬天下之时。”
“放屁，就你那点微末修为？你是不知道那叶凌宇有多厉害，先是天圣帝国皇城，再是绝剑山庄，他所过之处，根本不留活口。”
“哈哈，我不就说说而已嘛，这么说起来，现在天圣怎么样了？”
“你说天圣？前些日子天圣皇城不是没了吗，皇室的人一个不剩。后来好像是个名为美莎的女人手握大权。”
“女人？女人统帅一国？”
“那可不是，而且听闻她自立为‘艳后’，如今可是大名远扬。”那武者说，“不光是威名，还有艳名，听说那个美莎长得千娇百媚，但偏偏是个无男不欢的女人，听说她在皇宫里招了不知多少的面首，传言前任的疯王就是死在她的肚皮上。”
叶凌宇在旁不动声色地吃饭，默默听着他们谈论这些事。
当年美莎他也见过，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萧家栽在她手上，如今整个天圣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永夜时候，她送安娜前往中域，刚好避过了灭顶之灾，只能算她运气好吧。
不过这些叶凌宇已经不关心了，他已经不是天圣的人，也跟天圣再无瓜葛。等梦雪心情平复，去绝剑山庄确认过后，再想办法去中域。
还有御兽门的事，以及诗蝶的下落，这些都是他需要去操心的。
而就在这时，在他的正对面，突然有人坐下。
“哎呀哎呀，叶小友这一路跑了这么远，可是让小僧追得好辛苦。”对面的人自顾自端起茶杯，倒了一杯。
叶凌宇筷子一顿，猛地抬起头。对面的家伙一脸欠揍的贱笑，那英俊到不像话的脸，还有那头飘逸的长发，金色袈裟，不是十三又是谁。
叶凌宇像是出鞘的利剑一样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你还活着！”
第五百一十六章 屠苏往事（一）
十三独自去救人，还直面七魔，在叶凌宇的印象里，早把他当做死人了。
直面七魔而不死，这种事真的很难想象。
红尘刀若是活着，叶凌宇信，因为红尘刀是诱饵，也许炎魔之主那群人舍不得红尘刀死。但是十三活着，这根本就是活见鬼了。
可是眼前他分明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居然还活着。”叶凌宇眼睛瞪得溜圆，又说了一遍。
目光马上偏转到他旁边。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用人高的草席包裹之物。
“哈哈，叶小友难不成盼着小僧去死？小僧既然是去救人，自然留了活命的手段。”十三似笑非笑。
他说得倒是轻松，但唯独面对过七魔的威压的人，才知道要在那样的场面下活命，该是一种怎样的奇迹。
对于十三骗了自己，叶凌宇也不打算朝他抱怨了。如果不是十三代替自己去救人，也许自己眼下已经命归黄土。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旁边的那个草席。那里面，分明传出的是人的气息。
那种情况下，十三一个人逃跑都极为困难，若是还要救人的话……
叶凌宇盯着草席，一刻也不移开眼睛，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哈哈，这一路啊，老顽固也是被折腾够了。”十三拍拍旁边的草席。
叶凌宇二话不说，一步跨上前去。掀开草席的一个角，下面露出的那张苍老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
红尘刀，居然真的是红尘刀！
虽然气息微弱，但分明还活着。
“红老！真的是红老！”叶凌宇喜出望外，“大师，失礼了。”
说完，也不等十三回答，抱着红尘刀就窜上了楼。
房间里，梦雪依旧面色发白地坐在窗边。
只见叶凌宇如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轻轻地把草席放在床上。
她本不解叶凌宇的举动，直到看到了草席中的人。
“师傅！”她一声惊呼，一举冲到床边。
当草席徐徐掀开，红尘刀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也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身上骨瘦如柴，遍布鞭痕，脸上是一片如纸般的素白，头发和和胡须也是花白一片。
梦雪眼眶一红，泪水顿时作泉涌，脸上似笑似哭。
笑，是因为红尘刀还活着，这是她做梦都渴盼的。而哭，则是因为这幅惨状。
红尘刀修为尽失，身上千疮百孔，也就剩了最后一口气吊着一条命。哪里还有曾经天阶时候的威风凛凛。
红尘刀修为被废，这是叶凌宇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没忍心告诉梦雪。
轻轻揽了揽梦雪的肩膀：“放心，没事了，红老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手轻托，一个火焰小人从掌心钻了出来，然后跳到了红尘刀身上。
火灵，这是能最快治好红尘刀的东西，眼下叶凌宇也不吝啬了。同时往红尘刀的嘴里塞了两颗还魂丹，帮助他恢复。
虽然修为没了，但好歹还有天阶的身体，以后说不定能找到恢复丹田的方法。
叶凌宇一只手搭在红尘刀的手腕，细细感应他体内情况。
红尘刀体内经脉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那些经脉中本该有的磅礴灵力已经点滴不存。
然后又去感应红尘刀的丹田，可是一感应之下，他眉头猛地一跳。
“怎么了？”梦雪轻声问。
叶凌宇没有回答，而是仔仔细细反复检查了好几次。
丹田没有被毁？他心头波涛澎湃。
一般毁人修为，便是毁人经脉和丹田，丹田是储存灵力之处，一旦被毁，一个武者将终身无法调动灵力。可是眼下，红尘刀的丹田居然没有大碍。
这种样子，分明就像是被人强行把丹田里的灵力和身上的底蕴全部抽走了。
被抽走？不知为何，叶凌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夏渊的面容来。
红尘刀眼下的状况，分明就像是被夏渊的九转吞灵给吸走了修为。可是夏渊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除非是有和九转吞灵类似的邪功。
“师傅他到底怎么样了？”梦雪焦虑地又问。
叶凌宇脸色大定：“红老的情况有些特殊，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准，但说不定……我能让他恢复修为。”
梦雪脸色变化了几次，她知道修为被毁意味着什么，至少在她的见闻中，还从未听闻过谁的修为被毁还能恢复的。
世上伤病可以医治，唯独修为被毁，这是任何名药都不可能治得好的。
也不多说，叶凌宇直接取出混元图，带着梦雪和红尘刀进了图里。
既然丹田没有被毁，那换而言之，只需要将他体内亏损的底蕴补充回来就行了。也许别的东西没有这奇效，但天地泉的话说不定就能办到。
来到净土之后，远远的就望见了池方和杜丹。
眼下池方的药田被搬进了净土，几间木屋也坐落在旁边。两人此刻正惬意坐在木屋旁，当看见叶凌宇等人的时候，立马迎了上来。
“宗主。”池方躬身。
“我要用天地泉，池叔你跟我来。”叶凌宇一边说着，一边落到一间木屋前，把红尘刀暂且安顿下来。
“宗主，这人是？”池方费解。
自从决定加入御兽门，他对叶凌宇的称呼也变成了“宗主”。
“岳父。”叶凌宇简短吐出两个字。
池方和杜丹都满含深意地看了梦雪一眼，惹得梦雪脸上一片绯红。
“宗主，他这是？”
“受了些伤，导致体内底蕴和灵力尽失。”叶凌宇望着池方道，“我打算用天地泉帮他恢复，不知道池叔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宗主你这就太抬举我了……”
“池叔不必过谦，你既然能被称为神农老人，对药理药效懂的肯定比我多。”
池方有些讪讪地扣扣老脸，不置可否地一笑。
“宗主的意思我懂了。可是宗主说底蕴和灵力尽失……这是怎么回事？”
他活这么大，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池叔一探便知。”叶凌宇伸手一指，火灵重新飞回他手上。
红尘刀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九天玄火也留了一部分在他体内，剩下的只需要慢慢恢复就行。
池方一番探查，脸上立马变得狐疑了起来，红尘刀眼下的情况他从未听说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眼下这种情况？
“具体原因我以后再对你说明，我只想知道，池叔有没有办法帮他恢复？”
池方稍微沉吟了一阵，有些不太确定的道：“按理说，只要丹田和经脉未损，就有恢复的可能。他这种样子，更像是燃尽修为的表现，也如宗主所说，天地泉确实是恢复的不二之选。只是他身体刚刚遭受重创，直接服用的话可能不妥，依我所见，可以用天地泉炼制太乙净灵丹来救治。”
“太乙净灵丹？”
“是，太乙净灵丹药效缓和，以天地泉来炼制也能发挥天地泉的功效，应该是眼下最适合的一种丹药了。”池方说。
叶凌宇稍作沉思，微微颔首。池方见多识广，总比叶凌宇这个愣头青要来得强。
池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有些欲言不止。
“池叔还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哦……那个，太乙净灵丹的丹方我倒是有，只是这是五品丹药，需得五品丹师来炼制。五品丹师并不好寻，以宗主眼下的身份，恐怕会有些麻烦。”
“我的身份？”
“宗主……毕竟不是人族。”池方不敢看叶凌宇的眼睛。
叶凌宇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池方肯定是知道自己的魔族身份了，肯定是杜丹告诉他的。
望望杜丹，杜丹朝他一阵龇牙咧嘴。
“池叔不用担心。”叶凌宇收敛心神，“五品丹药的话，我自己炼就行了。”
池方眼睛一瞪，脖子一扬，就好像一个发现了虫子的老公鸡：“宗主……还是炼丹师？”
杜丹在旁边没好气的道：“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叶凌宇年纪轻轻，修为这么高，肯定是所有精力都放在武道上了，哪有可能还有心思去钻研丹道，他又没有四条胳膊，两颗脑袋。
叶凌宇才没心思管他们这些怪异的眼神，从池方那里把丹方要了过来。
当初在塞安城跟诗蝶学的炼丹，后来为了陪诗蝶，也经常和她一起炼，毕竟诗蝶最喜欢的就是叶凌宇陪着她一起钻研丹道。
虽然久未动手有些生疏了，但五品丹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炼丹的事可以先不急，眼下先让红尘刀把伤养好，再考虑恢复修为的事也不迟。让梦雪留下来先照顾红尘刀，叶凌宇一个人从混元图出来，找到了十三。
此刻十三还在酒馆里，那英俊的面容引得不少路过的女子侧目，甚至在叶凌宇下来时，他身边还围了好几个。
他这样子，纯粹就是祸害良家妇女，真亏得他还穿着一身袈裟。
“大师，劳你久等了。”
“不碍事，不碍事。”十三伸手遣散了周围的人。
叶凌宇见饭菜凉了，让小二又上了一些。
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注视着十三。
“大师这次能救出红老，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大师。”
“哈哈，叶小友过谦了，我也欺骗了叶小友，就当你我两人扯平了如何？”
也没反驳，叶凌宇微微点头。这种事非要说的话，无疑是他欠了十三一个人情，如果不是十三代为救人，叶凌宇知道，自己去了，必然不会有生路。
沉吟片刻，他接着问：“敢问大师，这次出现的，可是炎魔之主？”
“小友猜得不错，炎魔之主，莫邪。”十三轻声道。
莫邪，七魔居然真的出现在这种地方了。当初魔罗就警告过他，他身上的魔君天道认可，就连七魔都心动不已，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被七魔盯上了。
“那大师知不知道莫邪的修为？”
“天阶七层。”十三闭目垂眉。
七层，这简直就是一柄重锤砸在叶凌宇的心口。
天阶七层，那应该是莫邪本来的实力。这也是叶凌宇奇怪的地方，魔罗要从魔界出来，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动用秘法之后，一身修为禁锢到天阶两层，可为何莫邪能够毫无阻碍离开魔界。
叶凌宇当时就感觉到莫邪实力非凡，也问过小黑，可是小黑也给不出理由。除非有人特地从外面以血为引打开魔界大门，放莫邪出来，否则他不可能以全盛的姿态出现。
十三清了清嗓子：“事实上，除了莫邪，叶小友还需注意另外一人。”
“大师是指？”
“刑天。”十三道，“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是屠苏。”
第五百一十七章 屠苏往事（二）
如果说莫邪的消息给叶凌宇带来的是震撼，那屠苏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就是十足的惊诧。
屠苏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在北域的时候，这个名字是耳熟能详。
“刑天？屠苏？我不明白大师的意思。”叶凌宇把手中酒杯放下。十三说“注意”，这话听上去怎么好像在说屠苏还活着一样。
“叶小友既然听过屠苏，那也定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我在北域的时候听过屠苏的传闻，传言曾经斩落飞龙，被誉为英雄的一个人。”这是在北域，人尽所知的事。
“英雄吗？”十三苦笑着摇头，如果放在以前，这个称呼倒也没错，“这次阻碍救人的，除了莫邪以外，屠苏也在。”
一语惊人。
叶凌宇拍桌而起：“什么！”
也难怪他会惊讶，屠苏是已死之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传言他当年在斩龙时就陨落了，甚至传承之地就是屠苏的墓冢，还留下了武道诀，这应该是没假的才对。
“这同样也是小僧疑惑之处，当年亲手埋葬他的，便是小僧自己。然而却不想，在禁魔峰上，他竟以刑天这个身份出现在我的眼前。”十三双手合十，脸上似也带着一抹苦涩。
屠苏还活着，还化名为刑天，叶凌宇心中波浪滔天，久久无法平静。倒不是屠苏还活着，而是他竟然站在莫邪的一边。
当年屠苏能斩龙，那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这无疑是个强敌。
“除此之外，叶小友应该也看过红老的情况了吧。”十三道。
“是，我以前见过一种邪功，名为九转吞灵，能够吞噬人的修为，红老的状态就像是中了那邪功一样。”叶凌宇把实情说了出来，能吞噬修为的邪功，这不管放在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毫无人性可言的。
十三长长一叹：“九转吞灵，小僧也听过这个名字。叶小友所说的，应该就是当年夏渊所施展的招式吧。”
“大师见过？”
“何止是见过。”十三苦笑着摇头，“夏渊是屠苏弟子，九转吞灵就是屠苏传给他的，而这邪功，也是屠苏所创。”
叶凌宇整个人猛地一怔，拳头缓缓握紧。如此说来，那红尘刀所中的，果然就是九转吞灵。
而且这功法竟然是屠苏创的，且不说这功法邪不邪，恶不恶，能创造出这等功法的，该是何等惊才艳艳之辈。
他在椅子上坐定，给自己连倒了四五杯酒，浑浊酒水下肚，心情才稍微平复。
“大师，能否告诉我有关屠苏的事？”叶凌宇盯着十三的眼睛问。
“你想知道何事？”
“所有。”叶凌宇道，“现在也好，还有他的过去也好。”
佛陀十三笑了，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也罢，小僧这次来，除了送老顽固过来，其实也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随后，便听十三徐徐讲述了起来。
“这话，应该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几百年前，我是在降龙城认识的屠苏。而屠苏在降龙城，是首屈一指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有天阶修为。可以说，他当时的天赋，还要在你之上。”
叶凌宇微微一怔，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的天赋。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归功于天道魔君，说是拾人牙慧也不为过。
十三接着说：“其实我最初认识的，并不是屠苏，而是一个名为屠娇儿的女子。而屠苏，便是屠娇儿的兄长。在认识娇儿之前，小僧还名为十二。”
叶凌宇轻笑着点点头，十三是个奇怪的和尚，佛陀十三这个并非他的本名，而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至于他名字的数字，则代表了他有多少房妻妾。
一个和尚，却丝毫不守戒律，吃肉喝酒，留发娶亲，所以叶凌宇才说他是个假和尚。脱了那一身袈裟，他根本就是个风流浪子。
“那这么说来，屠娇儿就是你的第十三个妻子？”叶凌宇说。
十三点点头：“屠娇儿是我一生最喜爱的妻子，我本应该好好待她一生。可是谁想到，那也是那场悲剧的开始。”
叶凌宇静静聆听他的下文。
“在数百年前，我认识了屠娇儿，随后认识了屠苏，我与屠苏以好友相称，也一起携手闯荡过大陆。然而在闯荡期间，我们无意中取得了三滴被保存下来的龙血，这也就成了一切的祸端。”十三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好像回忆起来什么不愿回首的往事，“拿到龙血过后，我们心血来潮之下……开启了天界之门。”
“天界之门！”叶凌宇陡然一惊。
“那也是我与娇儿成亲之日，依屠苏年轻气盛之言，我与娇儿喜结连理，本该是受天神祝福之事。同时娇儿和他也想要一睹神族模样，而我，仗着自己有些实力，也并未阻止。我们以龙血为引，就在新婚之日将大门开启，并迎来了三位神族。可是谁能想得到，那迎来的三位神族中，那家伙竟然也会在内……”
叶凌宇敏锐捕捉到十三的措辞，他说的是“那家伙”，以他的礼仪和谦卑，以这种方式称呼某人显得极不寻常，直到听到十三口中吐出那个名字……
“龙皇。”
叶凌宇神色骤然惊骇：“你是说，你们几百年前引来了龙皇！”
龙皇他可是听小黑说过的，天界几大主宰之一，那是等同于天道魔君那样的存在。
“是，当年小僧和屠苏无意中放出的三大神族当中，其一便是龙皇。”十三定了定神，接着道，“龙皇临世，要带圣女回天界，而被他看中的，便是娇儿。如果来人是普通神族，以我之力尚可以阻止，可若是龙皇，我纵然拼尽全力，亦是无力。”
十三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神色是挣扎的。就算过去了几百年，当年的那种怨念也至今犹在。
叶凌宇很难想象，当时那该是多绝望的场面，龙皇，那是比七魔更加强大的存在，那根本不是凭人力能够对抗的。
当十三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叶凌宇也能感同身受。如果不是他靠永夜杀了幻尘，那安娜必然被带回天界，到那时，他自己又该如何阻止？如果阻止不了，他又该是怎样的悔恨。
“所以，屠娇儿被带回天界了？”他尽可能放缓语调，尝试着问。
十三却轻摇头颅：“娇儿性情刚烈，自是不肯，见无法反抗，最终自刎于我与屠苏面前。龙皇也因此震怒，与他同来的也是两名龙族，其一被他派往降龙城，意欲施与天威。而龙皇带着另外一人，前往北方，不知意欲何为。”
“我唯有抱着娇儿黯然神伤，而屠苏怒极之下返回降龙城，将来犯之龙斩落，那便是你们口中的屠苏落龙台斩龙之事。待我返回之时，就听闻了屠苏重伤陨落的噩耗。此事是我之过，也因我之弱，我无数次悔恨，却于事无补。屠苏和娇儿被我葬于地底一处世外之地，也就是你们说的试炼之地，而被斩落的龙族被我压在镇龙塔下……此后的事情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再之后就是叶凌宇亲身经历和听闻的事了，屠苏死后，降龙城也被毁，幸存的人在降龙城外建立了群英镇，而叶凌宇带来残图重新开启降龙城，进入屠苏的墓冢寻找武道诀，而镇龙塔下的龙魂被小黑吞噬，而龙骨至今在混元图里。
当年他和小黑就疑惑过，天界的龙族为何会在百年前陨落降龙城，那龙竟然是因此而来。明明知道了前因后果，他心中剩下的却唯有惆怅。
十三直接抓过酒坛，仰头豪饮一口。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淹没那份久违的悔意：“娇儿死后，小僧便终日浑浑噩噩，一直等着有人能继承武道诀，继承屠苏之志。在北域时候，我就见过刑天，直到禁魔峰上，我才知刑天竟然就是往昔的屠苏。只是再见之时，他身上唯有恨意。”
“那他自称为刑天是……”
“刑天无首，以乳为眼，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十三长长一叹，“他大概是告诫自己，纵然是死，也要争战不息，他是要向天界复仇之人。”
叶凌宇久久沉默，一个大喊大叫，喊打喊杀的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就是那种在黑暗中，用恨意浇灌刀刃，用恨意磨砺锐利之人。
他能够在数百年来选择沉默，隐姓埋名，这份隐忍，就足见他的为人。在他隐忍之时，会一时风平浪静，可当他准备就绪，那将是山呼海啸。
“他如今的实力如何？”叶凌宇问。
“虽不及七魔，但也相去不远。而且最关键的，他在这几百年间，创造出来九转吞灵诀，只要他想，任何时候超越七魔都不足为奇。”
十三这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九转吞灵诀就是有这样的威力。能把旁人的修为为己所用，这究竟有多可怖，已经不言而喻。
如果说莫邪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明面上的威胁，那屠苏，就是一场在暗地里酝酿的黑色风暴。等他彻底席卷开来的那一天，就将是这个世道大变之时。
他要向天界复仇，这对旁人来说是个笑话，可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戏言。
言尽于此，十三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该给出的警告他已经警告了叶凌宇，剩下的，只有靠叶凌宇自己了。
这场风暴绝对不单单是把矛头指向天界这么简单，莫邪与屠苏为伍，那就表明就连魔族可能也会被牵扯在内。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了一阵。
叶凌宇突然想起什么：“大师这次直面两大强敌，不知有无伤势，如果有的话，我有疗伤之法……”
“哈哈，叶小友不必挂怀，小僧无恙。”十三轻轻一笑。他知道叶凌宇是不想欠他人情才这么说的，只是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
其实他有件事一直没有对叶凌宇提起，那就是屠苏明明是抱着恨意而来，可是却并没有取他的命。
十三之所以能躲过这一劫，纯粹是念珠发挥了作用。而这件事是屠苏早就知道的，换而言之，屠苏只要能够提前提防他动用念珠，是有办法让十三陨落在禁魔峰的。
十三盈盈起身：“此间事了，我就此告辞了。”
“大师要走？不如留下来……”叶凌宇本想挽留，十三却坚定地摇摇头。
见到他的坚决，叶凌宇也不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又一件神器
十三就这么离去，虽然惋惜，但叶凌宇也知道留不住人。
如果十三能加入御兽门，那无疑是一大助力，可十三这样的世外之人绝非什么池中鱼。
又叫来小二，打包了几样小菜，又储备了一些干粮和酒水，一起带上屋去。
进了混元图，梦雪、池方还有杜丹都围聚在木屋前。看他们有说有笑，就表明红尘刀没有大碍。
见叶凌宇飞来，梦雪连忙迎上前去：“外面的事都处理妥了吗？”
“嗯。红老怎么样了？”叶凌宇问。
“已经没有大碍，伤势也稳定下来了。”梦雪道。
已经十几天了，叶凌宇都没看她笑过，虽然她平时也不苟言笑，但那不是叶凌宇想看见的。
眼下红尘刀归来，虽说算不上平安，但好歹保住一条命，梦雪脸上终于是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看我做什么？”她嗔了叶凌宇一眼。
“你好看，我不看你看谁？难不成看那边那个刁蛮丫头？”
那边马上传来杜丹不满的叫声：“你说谁是刁蛮丫头！”
叶凌宇才懒得理她，往梦雪的腰上一搂，大摇大摆进了屋里。招呼所有人过来，把打包的饭菜在桌上摊开。
杜丹和池方在混元图里也找不到什么吃的，虽说灵花灵草无数，他们也不至于饿死，但是却难以沾染到荤腥。十几天没有碰到荤腥，见到桌上的大鱼大肉，马上大快朵颐起来，谁也不再讲究什么矜持。
吃饭的同时，梦雪也问了是谁的送红尘刀来，叶凌宇如实将十三以及屠苏的事都说了出来。听闻过后，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特别是池方和杜丹。
他们以前甚至连魔界，天界这些都未曾耳闻过，更何况是什么龙皇，七魔，天界之门一类的。
当听说叶凌宇身上继承的是魔君的天道认可的时候，无论杜丹还是池方，都是半天没能回过神。
池方在得知叶凌宇身份之后也没有表示要退出御兽门，眼下绝剑山庄已经不在了，也许对他而言，只要能见到这片净土，管叶凌宇是人是魔，他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所谓的人与魔，不过是潜意识中的定位，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哪能看不透这种道理。如果叶凌宇真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哪可能拿天地泉帮他提升修为。
一顿饭后，叶凌宇也开始着手炼制太乙净灵丹。
“宗主要的药材老朽都已经收集好了，这里有三百份材料，如果宗主需要，我可以再找些来。”池方递上一枚乾坤戒。
净土世界，要什么药材那还不是随手就来，只要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要什么有什么，自从有了净土，叶凌宇就从来没缺过药材。
“有这些就够了。”叶凌宇道。
太乙净灵丹只是为了在红尘刀身体虚弱的时候服用的，等稍微恢复一些，就能直接服用天地泉了。
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抬手轻托，灵力自然而然化作了一尊漆黑的药鼎。
驭灵诀，叶凌宇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灵力化形只是第二层，他已经信手拈来。而且到了地阶这种修为，就算不用驭灵诀，也大多能做到灵力化形。
现在想起来，无论是十三还是屠苏，那都是惊才艳艳的人，一个创造出驭灵诀这样的稀世功法，一个创造出九转吞灵诀这样的逆世邪功。还有天道魔君创造的万魔诀，天机老人创造的天机九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创造法诀的实力。
武者之路，实在是路途修远兮。
一手托着药鼎，药材一株株扔了进去，药材在丹炉中徐徐化作晶莹的药液。
就算久不炼制，叶凌宇还是能够熟练炼制丹药。炼丹一来是技术，二来是感悟。虽说技术有些生疏，但感悟还在。
也不知诗蝶究竟去了哪儿？以后就算要寻遍大陆，他也要把人找回来。
就在他一心一意炼丹的时候，耳畔却传来细细碎语：“炼不成……炼不成……炼不成……”
“喂，你有完没完。”叶凌宇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大声道。
结果一出声，手上一抖，丹炉里立马冒出一股焦臭的黑烟。
叶凌宇牙齿咬得咯嘣响，恶狠狠的回头，见到背后杜丹正幸灾乐祸的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哦，我不知道大师你心智这么不坚定，不小心出声打搅到你了，小女子真是不好意思。”杜丹掩着嘴，撇着头，咯咯咯的一阵娇笑。
“你大爷的。”叶凌宇平时不喜欢爆粗口的，此刻都有些忍不住。
“哼！”杜丹鼻子一翘，不屑一顾，“诶，问你个事儿。想不到你这里宝贝这么多，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以前她觉得叶凌宇就是个登徒子，但等到进了混元图之后，她才知道这家伙简直腰财万贯。
什么天道玉树啊，阳湖月岛星树，还有天地泉，甚至还有一具龙骨，这种东西全都是别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
“我犯得着告诉你？”叶凌宇才不给她好脸色看，又抓起药材继续炼丹。
“炼什么炼，反正你也炼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五品丹师啊，猪鼻子插葱，装象。”
“你给我闭嘴，再出声老子把你活剥了。”叶凌宇没好气的道。
“切。”杜丹撇撇嘴，不再出声，静静看着他炼丹。
五品丹师，那可不是烂大街的货。
那种人物，放在绝剑山庄都是要受到礼待的，叶凌宇这种人，一看就是个武痴，他能炼成丹药才有鬼。
在空旷之处，叶凌宇始终呆坐不动，除了一只手不断将药材投入药鼎。这种枯燥直到持续了半个时辰，他突然一拍丹炉，一道乳白色的流光应声而起，他伸手一招，就把那飞入空中的流光抓进了手里。
那是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丹药。
“成了！”他神色一喜。
丹药乳白色，上泛着温润光泽，浓郁的丹香扑鼻而来。
它的光泽凝儿不散，好似一层水汽氤氲在周围。
毫无疑问是太乙净灵丹，而且丹药品质并不低。
“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杜丹又羡慕又嫉妒的道。
这登徒子居然真的把五品丹药炼制出来了，这足以表明他真的是个五品丹师。这就是最让杜丹气不过的，他明明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还有这么厉害的炼丹术。
一个人不能三心二意，但他偏偏丹武双修，简直羡慕死人了，简直气死人了。
叶凌宇才懒得管她那怪异的眼神，继续取出丹药。
“你的炼丹术是谁教你的？”杜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
“一个炼丹大师。”叶凌宇回答。
“女的吧。”杜丹不怀好意的说，“跟你扯上关系的，肯定又是女人。”
叶凌宇没有搭理她，对这种人，越是搭理她，她越是没完没了。
“对了，再问你一件事，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杜丹又问。
叶凌宇是真不喜欢她在旁边喋喋不休，虽说炼丹的时候也不是一定不能和人聊天，但杜丹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故意在旁边死缠烂打，惹人心烦。
“天机石，我娘的遗物。”他随口道。
“天机石……”杜丹突然安静下来了，沉吟了片刻，“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叶凌宇微微一震：“你听说过天机石？”
杜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有点印象。”
什么叫好像有点印象，天机石是天机老人送的，这种东西应该不是杜丹能接触到的才对。
沉思了片刻，杜丹突然抬起头：“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器？”
叶凌宇想说“废话”，神器他能没听过？他自己身上就有好几件。流火锋芒一件，混元图一件，还有鸿蒙塔，九大神器，他一人足足占三件。
“听说过，当年欧治子打造的九件神器，也是世间仅有的九件。”
“那你有没有听过是哪九件？”杜丹自问自答，“一刀，一剑，一石，一玉，一塔，一图，一鼎，一印，一灯，我以前好像看过某本古籍，记得其中记载的一石，其名好像就是天机石。”
叶凌宇的手微微一抖，一缕黑烟从药鼎里飘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他回过头。
“我只是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也不敢肯定有没有记错。”
天机石……就是九大神器中的一石？
“不过多半不是你这块，顶多是同名。”杜丹道，“天机石是神器，你这块石头不过是一块家传的普通石头而已。”
杜丹倒是没有把两者当做一回事，但唯独叶凌宇知道，这天机石到底蕴含多大能量。当年天罚之下，就是天机石救了自己的命，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石头。如果说这是神器，那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天机老人所送的东西……神器……
如果这真的是神器，那在他身上，足足四件神器汇聚。九大神器已经近半，这种事说出去谁敢相信。
天机石……神器……天机石……神器……在叶凌宇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两个信息，内心更是如擂鼓般震动，久久静不下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危机袭来
炼丹还在继续，但叶凌宇的心里却久久平复不下来。
难不成天机老人曾经给予的天机石，真的就是神器之一？如果这东西来自别人之手，也许叶凌宇不会信，但若是来自天机老人，那他就不得不相信这种可能。
原来从最早以前，就有这样一样世人追求的珍宝一直在自己手上，而也是托了它的福，自己才能有今日。
天机老人……依旧是那个神秘莫测的老者，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叶凌宇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推动炼丹的进度。丹药正在一颗颗炼制出来，经过他手的药材，每过半个时辰就化作一颗乳白色的丹药。整个过程枯燥乏味，但只要一心一意投注到炼丹之上，就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他一心炼丹，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可是在他身后的杜丹，却一双眼眸越发的瞪大。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叶凌宇成丹的速度和数量。
他现在可是在炼五品丹药，几乎都是半个时辰成丹一粒。
杜丹虽然不懂炼丹，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品阶越高的丹药，成丹的时间也就越长，到了五品这种层次，就算半天时间成丹一粒也是正常情况。半个时辰成丹，这种速度简直快到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还有他成丹的数量。以前在绝剑山庄，也有过五品丹师，至少在杜丹的认知中，五品丹师能够炼制成丹的可能，最多不过五成。
品阶越高的丹药，成丹的可能越低，能有五成的成丹可能，这已经是大师所为，然而……除了刚开始失败了两次，叶凌宇已经接连炼制出来十几颗太乙净灵丹了。
十几颗，竟是没有一颗失败！
巧合？如果这是巧合，这未免太过恰巧了一些。
杜丹已经看呆了，盯着叶凌宇每一个动作，感受他每一次灵力操纵，好像自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置身于这场炼丹当中。
这样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叶凌宇将第二个玉瓶装满。
每个玉瓶十粒丹药，总共二十颗。
接连二十颗，唯独最开始因为分心而失败过两次，其余全部成功。这是超过九成的成丹率，这种事情，就算换个六品丹师来也未必有他做得好吧。
不光有着极高的修为，连炼丹术都如此出神入化，杜丹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凌宇收起玉瓶，缓缓伸了个懒腰。炼丹这种事比修炼更费精力，就算是他，接连炼制了二十颗也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原地活动活动筋骨，把炼好的丹药清点一番。
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叶凌宇回头，刚好看见梦雪搀扶着红尘刀徐徐走来。
“红老！”他微微一惊，连忙起身上前搀扶：“你什么时候醒了。你大伤初愈，还不适合下地走动。”
“不碍事，我也是刚醒。”红尘刀声音嘶哑，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先前无疑好了许多，“躺了太久了，我让闺女扶我下地走走。”
叶凌宇连忙扶着他在旁边一块岩石上坐下。曾经的天阶强者，如今却要人扶着才能走稳路，看这样这样的他，叶凌宇心头不觉有些心酸。
“叶小子啊，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红尘刀长长一叹。
道歉的话他想过无数，可是直到见面，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红老说的哪里话，让红老遭此大难，也是我没有提前做好预防。”
红尘刀老眼浑浊，又深深叹息了一声。说什么预防，这次若不是十三救出了他，搞不好就连累到叶凌宇和梦雪两人身上了。他这把老骨头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若是因此让叶凌宇和梦雪蒙难，他一生都不会安宁。
如今他修为全失，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看见红尘刀灰心丧气的样子，叶凌宇连忙宽慰：“红老不必担心，如果不出意外，我一定有办法让红老重新恢复往昔巅峰。”
巅峰吗？就算恢复巅峰又能怎么样？眼下叶凌宇实力已经凌驾在他之上，只要叶凌宇能好好待梦雪，他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叶小子，我的事你可以慢慢来，想办法去找找小羽。在我被俘以前，她留下一封书信就离开了傲雪峰，眼下根本不知去向。”红尘刀突然想到这一茬，连忙叮嘱。他就是在寻找墨小羽的时候被俘的，这也是他一直挂怀的事。
叶凌宇轻轻一笑：“红老不必担心，先前我遇见她了，眼下她正在太玄门，紫星在照顾她。”
红尘刀一听，心中顿时大定。小羽没事，叶凌宇和梦雪也没事，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随后叶凌宇和梦雪搀扶红尘刀回屋，又将炼好的太乙净灵丹交给了池方，叮嘱他好生照顾红尘刀，此后便带着梦雪离开了混元图。
“你之后怎么打算？”离开混元图后，梦雪问。
“总之先去中域，然后回北域。如果可能，我打算把御兽门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你是担心莫邪？”梦雪一语点破他的心思。
叶凌宇点点头。
之前十三也说过，他在北域就见过屠苏，那么换而言之，屠苏很可能是知道御兽门和叶凌宇的关系。他这次能把红尘刀抓来当诱饵，那难不保下次不会对御兽门动手。
这种事吃过一次教训，叶凌宇就不得不防。
收拾了一下行装，带着梦雪离开客栈。
本打算靠着方舟用最快速度赶路的，然而就在他踏出客栈的那一刻，目光中突然映出了两道人影。
那是两个男子，此刻就立在客栈之外。站在道路的中央，行人车马见到他们纷纷避让。
他们两个就像是遗世独立之人，在他们方圆几丈之内，根本无人靠近。
并非是他们气势多么吓人，旁人不愿靠近他们，单纯只是一种本能上的畏惧。
普通人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也感觉不出他们的修为，但从直觉上会有一种想要远离的想法，以至于在那两人周围，行人纷纷绕道。
别说是普通人了，此刻无论是梦雪还是叶凌宇，身体都开始有些微抖。自从看见那两人的第一眼起，视线就再也挪不开，脚步像是灌了铅，连一步都迈不出去，冷汗涔涔从额头滑落。
那两人之中，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吾名莫邪！”
只说了四个字，但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道惊雷在叶凌宇脑海里爆开。
毫无疑问，这是他踏上武道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浓郁的死亡之气。
莫邪！他想过会有面对这人的一天，但从未想过会是在现在。如果是在这个人面前，也许他们连逃的希望都不会有。
“小黑。”他脑海只空白了片刻，在回过神的那一瞬间，一拍怀里，大声喊道。
丝毫不做停留，拉上梦雪冲天而起。
他不会想去战斗，在这种人面前，战斗跟死亡无异。他现在只能去考虑逃的可能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的这里来，但在他们面前，唯有逃这一种可能……然而，这种可能也未必你实现。
小黑从他怀里钻出来，拖着他和梦雪一头钻进虚空。
见此，莫邪好像并不以为意，只是不喜不悲地朝着天空缓缓伸手，轻轻一握，然后一拖。虚空破裂，两人一蛇直接从破碎的虚空里摔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虚空之力，这在莫邪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叶凌宇张开口，一蓬殷红吐了出来。莫邪只是伸手一抓，就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他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这就是和七魔间的差距，简直犹如天和地的差别。
“我来，是为了寻你。”莫邪盯着叶凌宇的眼睛。
此刻周围人群无不是哗然一片，惊惶的喊叫声，杂乱的逃窜声响做一片。
“聒噪。”莫邪抬起紫火的双眸，抬脚轻轻跺下。
那一刻，仿佛万籁俱寂。
一道涟漪自他脚边散开，无声之中，却是毁天灭地之威。
涟漪推动街道，推动屋舍，推动人群。在那涟漪之下，嘈杂的喊叫声顿时消失了。屋舍也好，人群也好，乃至于声音，一切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给吞噬了下去。
被吞下去，唯有毁灭和死亡。
涟漪散尽，留下的，是一片焦黄的大地，罡风呼啸其上。
前一刻还存在的繁荣小城，仅仅一转眼的瞬间，这里存在的一切，都已然消失殆尽，余下的，唯有这片仿佛被烈火燃烧过后的荒芜。屋舍消失了，人群也消失了，以莫邪和屠苏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甚至百里，空无一物。
这就是七魔，也是能带来绝对死亡的人。
空气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柄巨刃自天而落，伴随的，还有叶凌宇的嘶吼。
流火锋芒划出凛冽的弧光直斩莫邪的咽喉。
“无用之举。”莫邪只是轻轻往前伸手，流火锋芒应声而止。
此刻叶凌宇双手紧握流火锋芒的剑柄，满头是血，衣衫也是一片破烂。他紧咬的牙齿间，已经是一片血红。
赢不了，他当然知道。从莫邪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清楚不过。
“雪落尘！”旁边冰灵剑凌空刺来。
莫邪目不斜视：“冰魔传承落于人族之手，只是让这份力量蒙尘。”
轻轻一指点出，一道劲气飞射而去。
这劲气根本不可能是梦雪能够抵挡的。在梦雪的眼中，这完全就是死神朝她挥出了镰刀。
她额头亮起一个宫殿的印记，一道暗红的影子一窜而出。
一道时间之力释放了出来烛阴！
在那时间之力下，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灰白色。时间静止，万物停滞。
本应该是如此……
咔嚓一声脆响，灰白的世界中裂开无数的裂缝。刚刚飞出的那道劲气贴着梦雪身边而过。光是那带起的余波就震得梦雪连连倒退。
紧接着，时间之力崩碎，整个世界又重新开始转动。
时间之力拖慢了莫邪一瞬，但……仅仅只是一瞬。
“主上！法则之力对付不了七魔！”小黑挣扎着飞来。
无论空间之力也好，时间之力也好，这只是法则层面的力量。在对战当中，对七魔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
如果梦雪晋升天阶，能够在时间之力中融入天道之力，也许能对七魔有效，但她眼下却根本没有掌握天道层面的力量。
莫邪无声凝视，轻轻一指点在流火锋芒之上，一道劲气穿透宽厚的剑身，狠狠轰在了叶凌宇的肩头。
叶凌宇闷哼一声，仰头倒飞而出。肩头炸开一蓬血雾，留下一个对穿的大洞。
第五百二十章 虚空之难
无法抗衡，在那一瞬间，叶凌宇心头唯有这一个想法。
逃不了，也打不过。
流火锋芒虽然没有脱手，但他身上已经是一片血红。无力栽倒在地，肩头之上鲜血淋漓，能看见下面深深的白骨。
肩头被整个穿透了，这种伤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等于是一条手臂都废了。
“凌宇！”远处传来梦雪悲怆的喊声。
噗嗤！
叶凌宇张口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道劲气看似只贯穿了他的肩头，但七魔的攻击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化解的。
光是那扩散开来的余波，就已经让他浑身重创。此刻那些还没散尽的力道还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五脏六腑感觉都被搅成了一锅浆糊。
梦雪飞扑过来，持剑挡在他身前。
“走……你不要管我！”叶凌宇大口喘着粗气，声嘶力竭。
走？在这样的强敌面前，他们又岂能走得掉。
莫邪立在他们跟前，在莫邪的身后，那个男子毫无疑问就是屠苏。
叶凌宇用流火锋芒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把梦雪拉到身后。明明浑身都在发抖，但他脸上却带着狞笑。
“你在笑什么？”莫邪开口问，他声音比九幽黄泉吹来的罡风还要寒冷。
“我在笑，我今天居然会死在你的手里。堂堂七魔，为了引我出来，居然还不惜动用人质，你还真是给七魔长脸。”
莫邪依旧一脸淡漠，既不恼怒，也不被他挑衅。
“魔君之位，不该在你一介凡人身上。今天无论是你还是她，通通该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如洪钟，缓缓伸出一只手，朝着叶凌宇当头按下。
在他的威压面前，叶凌宇觉得有座山压在头顶，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脚步挪不动，身躯动不了，连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他浑身骨骼不断发出脆响，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快要被压碎了。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两者之间，犹如是两个世界的人。
眼看那手掌就要当头按下，在叶凌宇和梦雪的身前，突然一道金光大放。
金光隔断了莫邪的气息，同时推着叶凌宇和梦雪一连退出去十几丈。
“阿弥陀佛，小僧最不愿看见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一声低叹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齐齐扭头，在那烟尘中缓步走来的，不是十三又是谁。
“哼，麻烦的家伙又来了。”屠苏双手负在背后，声音透着寒意。
叶凌宇捂着胸口，也有些不可置信，之前他是目送十三离去的，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居然又折返回来了。
他当然不可能恰巧出现在此地，他既然出现，肯定是早有意料。
十三双手合十：“当日一战，念珠之秘屠苏你早已知晓，却还让小僧有了逃脱的机会。所以小僧便猜测，当日一战，你们也许是有意放我离开，用意便是靠小僧找到叶小友的所在。我一直担心是如此，便在城外多留了片刻，可不想，这并非是我的多虑啊。”
当日一战，以屠苏和莫邪两人之力，本应该是有机会杀死他的，特意放过他，便是为了跟随他的脚步找到叶凌宇。
十三本不希望是如此，但眼下看来，却成了最坏的情况。
莫邪并没有多看十三一眼，在得知他念珠之秘之后，就已经不会再给他动用念珠的机会。
就算十三到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份绝望，这份无助，却丝毫未曾改变。
“就算多你一个，又有何用。”莫邪口中低语，再次伸手。铺天盖地般的压力直接撕裂了面前的金芒，朝着叶凌宇猛压而来。
压力之下，空间震裂，叶凌宇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他跟梦雪，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十三一步跨前，抽身挡在他们面前，迎面一掌袭去。
金色巨掌好似一堵通天巨墙，硬生生将那压力给隔断。
空中黑色裂痕如蛛网般遍布。
“走！”出乎意料的，十三转身拉起叶凌宇和梦雪，一步跨入空间裂缝当中。
要跟眼前两人对战，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他来此本就没有战斗的打算。
“小僧自知不是你的敌手，若是有缘，我们下次再战。”
“狡猾和尚，哪里走！”
在他们跨入虚空的同一时间，刚刚推出的金色掌印轰然崩碎。只见那个方向一只狰狞大手猛地伸来，那手到之处，空间一寸寸崩裂。
“小黑！”见势不对，叶凌宇连忙高呼。
小黑尾巴一缠，拖着三人就朝虚空深处钻去。
同时烛阴的时间之力再次爆发，那伸来的大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息的时间，然而半息过后，时间之力再次崩溃。
短短的争取到半息，小黑拖着三人拼了命地往虚空更深处扎了下去。
眼看距离虚空裂缝越来越远，叶凌宇心头稍安：“感谢大师相助。”
“不要大意，还没结束！”十三突然出声。
只见那一片漆黑的虚空中，无数的裂缝自远处的那只手的所在蔓延开来，而且蔓延的速度比他们逃窜的速度还要快。一旦被那裂缝追上，他们无疑会再次被莫邪从虚空中拖出去。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了吗？”遥遥传来一声怒吼，整个虚空都在剧震。
“主上，坚持不住了，虚空快要坍塌了！”小黑三十六片小翅膀拼了命的扑腾，这绝对是它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玩儿命，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
眼下，叶凌宇和梦雪根本束手无策。烛阴在梦雪肩头，时间之力一次次爆发，但效果一次不如一次。
时间之力虽然诡异，但终究是法则层面，在天道之力面前，能起到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小。
十三也是难得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同时在焦虑之下，也有一分歉意：“两位小友勿怪，眼下唯有此计！”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半睁着的眼中透着一股坚决，袖袍狠狠一挥。
本来就残破不堪的虚空，再次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可是在那同时，一片风暴在虚空中形成。
那风暴直接卷上三人，朝着虚空深处呼啸而去。
除了十三，其余人此刻皆是大惊。
空间风暴！周围能看见无数的空间螺旋和空间裂缝，然而风暴袭过，一切都开始变得紊乱
虚空本是宁静之处，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风起狂澜。
这绝对是冒险之举，空间之中虽说宁静，但同样也杀机四伏。那无数的空间裂缝，就是一柄柄架在空中的刀，那是比大多数刀刃都要锋利的存在。
小黑眼下已经无法控制方向，被风暴吹得四下乱飞。
原本靠在一起的三人此刻完全分散开了，毫无方向的乱飞而去，若是一不小心被空间裂缝切过身子，那绝对是致命威胁。
这完全是一场赌博，一场以命为赌注的豪赌。
风暴席卷确实比小黑飞的快，但同时也意味着不可控制的危险。虚空中的任何一道风险都有致命的可能。
眼下虚空彻底被打乱，之前还在追赶他们的空间裂缝此刻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他们甚至能听见在虚空的另外一头传来莫邪的怒吼之声。
莫邪虽然能撕裂空间，但还不到完全掌控虚空的程度。再加上风暴将虚空内部完全打乱，他更是追丢了目标。
安全了？叶凌宇心里刚刚摸着一点底，瞳孔却骤然紧缩。
“还没完！”他大吼。
只见在那虚空尽头，无数的掌印飞跃而来。掌印的速度竟比风暴更快。
那无数掌印接踵而至，好似群驹过隙，又似漫天流星！在叶凌宇的感觉中，那每一道掌印都带着让他无法抵挡的气势。
在这虚空中，他们无法立足，连靠着灵力飞行都做不到，能够做的，唯有祈祷那些掌印不会击中自己。
无数的掌印与他们擦肩而过，甚至每道掌印所过，都会留下偌大的空间裂缝。
虚空中爆炸声此起彼伏，空间更是紊乱成一片。
“主上，小心！”小黑的声音突然响彻在叶凌宇耳中。
在叶凌宇的面前，一道火焰掌印临头而落，方向正好朝着他这边而来。
还不等他回过神，那掌印结结实实轰在了他的身上。
噗嗤！
一口鲜血猛吐出来。灼热的劲气激荡而开，将他吐出来的血水燃成一片血色蒸汽。
“主上！”
“凌宇！”
“叶小友！”
不同的三个方向传来三声喊叫，但叶凌宇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全部震碎了，身体的知觉在那一瞬间被夺走，皮肤下更是响起无数骨头断裂的声音，意识变得一片朦胧。
那是七魔打出来的掌印，该有多少威力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换做别的地阶九层，甚至是天阶一两层，刚刚那一掌之下，都足以将其炸成一片血雾。
其他人驰援不了，甚至连改变方向都做不到。在风暴中，唯有小黑奋力挣扎着飞向叶凌宇。
也正好是刚才那一击，已经支离破碎的虚空尽头，裂开了好几道大的裂口。叶凌宇直接被吸向了尽头的一道。
在被裂缝吸走的那一刻。
十三在远处面露挣扎，最终从怀中取出一物，用一团金色灵力包裹着推向了叶凌宇：“是劫也是缘，但愿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语罢的同时，三人同时被吸向了三道不同的裂缝。
那就是在黑暗中张开的狰狞巨口，将三人尽数吞没。
裂缝徐徐合拢，风暴也最终消散在了远方。
偌大的虚空之间，重归了让人心寒的寂静。
第五百二十一章 医道诀
“如何，有消息了么？”
太玄门，主殿的殿堂上。紫星身着一件紫色长裙立在殿堂中央，在他前方，太玄门的长老无不围聚一堂。
胡长老位于最前，微微欠着身。
“回门主的话……至今没有叶少侠的消息。”他颤颤巍巍，脑袋低垂着，不敢直视紫星的眼睛。
“我给你的期限是多久？”紫星的语气突然冷下来了。
“是……是……一个月。可是门主……”胡长老几次欲言又止，“整个西域的眼线都在全力寻找了，可……可叶少侠至今杳无音信，说不定已经……”
“给我闭嘴！”紫星厉喝，“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连个像样的消息都带不回来，一群废物。给我派更多的人手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长老闻言，连忙告退，一道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太玄门。
此刻殿堂上唯有紫星一人，在那怒颜之下，是藏不住的焦虑。
叶凌宇前往屠魔大会，那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从他们离开将近十天之后，一个惊天消息传遍整个西域，传言魔族在绝剑山庄出现，整个绝剑山庄毁于一旦，前往参加屠魔大会的人无一幸免。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紫星耳中，而她也当机立断，派出大量人手四下搜寻叶凌宇的消息。然而时至今日，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
紫星甚至亲自去绝剑山庄看过，然而绝剑山庄的惨状让所有看见的人不寒而栗。最开始听闻是魔族做的，紫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凌宇，可是亲眼所见之后，她无比确信，那绝对不是出自叶凌宇的手。
绝剑山庄整个被夷为平地，能做到这种事的绝不可能是叶凌宇。
当时魔罗警告叶凌宇的时候她也在场，她知道会盯上叶凌宇的是怎样的存在。魔族……魔罗的警告……绝剑山庄覆灭……如果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她总是不自觉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在亲眼见过那惨绝人寰的场面之后，她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平时温文尔雅的她，最近几日面对那些长老时，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每一次寻找，每一次无果，她心头的焦虑就更甚一分。
“哎。”一声长叹回荡在大殿里。
就在这时，大殿外有人走了进来。
“紫星姐，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娇柔的声音伴随一阵幽香袭来。
来人穿着一条粉色纱裙，长发披散身后，眉角微微低垂。
“小羽，你来了。”紫星收敛起脸上的焦虑，轻轻翘了翘唇角，“过来坐吧，放心，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的行踪我正在派人打听，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墨小羽轻轻点头，却没有过去，告辞一声，转身离开了大殿。
看着墨小羽这个样子，紫星长长一叹。
她会关心叶凌宇，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询问一番。可是她心底似乎对叶凌宇还是心存芥蒂，每次除了问有无消息，几乎不会在叶凌宇的事上深聊。
也不知她心底的这份纠结，何时才会散去。
墨小羽举步离开主殿，走向一处偏殿的旁边，在偏殿之旁，有着一处新搭的小别院，隔得远远的就能闻见其中一股药香味。
推开别院的门，一眼便望见在庭院里忙得满头大汗的白泽。
“哦，墨姑娘来了，快坐快坐，我马上就来。”白泽把几个烧得漆黑的铜壶从火炭上搬下来。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水。
墨小羽盈盈坐在庭院边一个小椅子上，等着他那边忙完，也不催促。半晌之后，白泽一边擦着汗水，屁颠屁颠跑到她旁边，也找了张小板凳坐下。
从怀中掏出一本医书递给墨小羽：“墨姑娘在我这里学医已经有一个月了，上次那本医书我差不多已经讲完了，医理你也融会贯通，我想是时候让你学学这本书了。”
自从来到太玄门之后，墨小羽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在一个月以前，她亲自找到白泽，让白泽传授医术，已然在白泽门下学了一月之久。
墨小羽伸出纤手接过医书：“这本与上一本，有什么区别吗？”
“哈哈，墨姑娘这就不知了，医术乃循序渐进之道，上一本医书只能算是入门，这一本算是登堂入室之作，医之大道，医之法，医之理，各占一半，不可偏重，不可轻取……”
“好了，你不用说这么多。”墨小羽马上打断了他，“这些你说过很多次了。”
“哦哦，那我不说了。”白泽讪讪挠挠头，“那总之，你就先看这一本把，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我。”
墨小羽端详医书，浅翻几页：“对了，白神医……”
“墨姑娘，你又来了，我都说了不要叫我神医了嘛。”白泽虽然在纠正，但脸上却笑开了花。
“行，那就白大夫，我之前听你提过白氏妙医典，那是怎样一本书？”
白泽脸皮动了动：“墨姑娘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白氏一门祖传的一本医书，只能传于我白氏后人。”
墨小羽眼皮眨了眨，眼中露出一抹金光：“那本书很厉害吗？”
“那是，既然说是我白氏祖传之书，肯定是厉害啦。”白泽鼻头一扬，信誓旦旦。
“那你能不能教我白氏妙医典，这些普通的医书我看着真没劲。”墨小羽把医书塞回白泽手里。
“不行不行不行。”白泽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墨姑娘你别说笑了，那是我们祖传的书，万万不能让旁人学了去的。”
别的他都可以答应，但唯独白氏妙医典不行。
“什么嘛，要我看，那不过是普通医书罢了。”墨小羽鼻子一哼，装作不屑一顾，“就一本普通医书也拿来当传家之宝，你们白家也不过就这样了。”
白泽立马就急了，说他可以，但说他白家就不行了。可是他生来不懂得什么叫发火：“你你你，你必须收回这句话。白氏妙医典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医书，这绝对不是平常医书能够比得上的。”
“天下这么大，你怎么就知道你家的白氏妙医典最伟大，难不成你游历过整个大陆，看过全天下所有的医书？”墨小羽偏偏抵触着他说。
白泽一时无语：“我爷爷这么说的。”
“爷爷？”墨小羽嗤笑一声，“那你说说看，这白氏妙医典有什么伟大的地方？”
白泽犹豫了好半响，他想证明自己医术的伟大，但又有不能说的理由。
挣扎了好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这本来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秘密，爷爷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旁人的，我若是告诉你，你必须给我保密。”
他顿了顿，见墨小羽没有反对，就接着道：“事实上，白氏妙医典本来不是这个名字，它其实是来自另外一部法诀，名为医道诀。”
墨小羽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医道诀，这名字她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白泽继续道：“我听爷爷说过，医道诀，好像是什么天机九诀中的一部。”
墨小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看上去脸色甚是惊愕：“你知道天机九诀是什么吗？”
稍加思索，白泽无奈扣扣头：“呃，不知道。”
墨小羽简直无语，如果是以前的她，也许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在叶凌宇沉睡那三年，她在红尘刀身边耳濡目染了很多事，其中自然也包括天机九诀。
所以她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之后呢？难不成白氏妙医典就是医道诀？”她故作镇定，坐下来问。
“也不完全是，只能说是半部。”白泽说，“医道诀分为医术部分，还有心法部分。白氏妙医典就是它的医术部分。”
他说的时候倒是挺骄傲的，虽然不知道天机九诀到底是个什么，但他隐约觉得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东西，对人吹嘘起来的时候也就显得极为带劲了。
“那，你两样都精通了吗？”墨小羽尝试着问。
白泽讪讪挠挠头：“这怎么可能。其实医道诀真正难的地方就是心法，我们白家学习医术部分的人很多，但参悟心法部分的，却只有白家老祖一人而已。不过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老祖早已不在人世。到了我这一代，包括我在内，能参悟心法的，一个都没有。”
他说得很淡定，这种事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这些学医世家都无法参悟心法，也许这心法，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参悟的。
墨小羽抿了抿嘴，好像下定了某个主意，一直无神的眼睛也变得坚定起来：“白大夫，能不能教我医道诀。”
“哎哟，墨姑娘你怎么又来了，我刚刚才说过的嘛，在我们祖训有言，这是断然不可以传给外人的。”
噌！一声利刃出鞘的脆响。
白泽毫无准备，吓得屁股一歪，直接从凳子上摔到地上。抬头看去，只见墨小羽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五寸长的匕首，此刻正架在她自己白皙的脖子上。
“等等，等等，墨墨墨……墨姑娘，你这是作何？”白泽吓得满脸惨白，连说话都在颤抖。
“我请求你，教我医道诀。”墨小羽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是请求，但语气一点不容质疑。
那哪里是请求，压根儿就是威逼利诱。
白泽慌得不可开交：“墨姑娘啊，你别闹了，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善哉善哉，人命关天，你可千万别自寻短见啊。”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墨小羽把匕首往脖子上用力一压，白净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你若是不教我，我今天就自刎在你面前。你不是号称救世济人的活菩萨吗？我今日若是因此而死，你也逃不脱干系，你这一生英明，可就因此而毁了。到时候你就是罪人一个。”
“墨姑娘，你……你这是何苦啊。我……我怎么就是罪人了呢。”
“我没有什么苦的，你想啊，那是医术，我学了以后也是去行善救人，那也是好事。你不想让我去行善，还活活把我逼死，你不是罪人又是什么。”墨小羽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辞严。
白泽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她自己要自刎的，关他什么事。如果是旁人，大可不管，可是白泽偏偏是个心肠好到家的人，根本看不得一点的苦难。
“你到底教还是不教。”墨小羽手上突然一用力。
“住手！我教！我教！”白泽见那匕首下都已经快渗出血来了，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脸上说不出的苦涩，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教，我教你还不成吗。”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成为奴隶
“主上……主上……”有什么声音在呼唤。
“主上……快醒醒……”那声音一直萦绕耳畔，喋喋不休。
叶凌宇觉得很累，累得恨不得直接睡过去，但总有那么个声音嗡嗡嗡，嗡嗡嗡，跟只苍蝇似的。
叶凌宇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梦幻里，看不见，摸不着，闷得喘不过气来。好像被人扔进了刀山，然后又丢进了油锅。剥了皮，切成片，然后被放进了蒸笼里。
“主上……主上……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死之前能不能帮我解开灵魂上的印记……”那苍蝇声从喋喋不休变成了哭丧。
叶凌宇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有人给自己哭丧也是情理之内。
他悠悠睁开眼，一缕亮光刺穿阴霾，透过眼皮照亮了眸子。
刚刚睁开眼，一股剧痛袭来，叶凌宇嘤咛一声，差点直接晕过去。
他这次真的是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在他记忆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醒来了。醒来过后又被痛晕，痛晕后又醒来。有时候醒来是在白天，有时候是在夜晚。
日日夜夜，昼昼幕幕，他根本记不得自己醒来过多少次了。
不过这次还算好，痛楚减轻了不少，至少他眼下还保留了最后一缕意识。不过这意识比蚕丝还要纤细，也许一阵大风吹过来，他马上又会晕过去。
在他记忆的最后，是在虚空中，被莫邪的一掌不偏不倚的轰中。
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这用奇迹来形容都已经不够了。
眼前的迷蒙中，一条小小的蛇影出现在视线里，那家伙用满是泥泞的肚子在叶凌宇脸上蹭过来蹭过去。
叶凌宇想要呵斥它，或者揪起它蛇尾巴把它扔出去，但是嘴巴张不动，连跟手指都移动不了。
身上像是被千刀万剐，直到此刻，都好像还有千把刀在身上切割着。
“我……在哪？”他用尽全力张合嘴唇。
“主上你醒了！”小黑一声惊呼，连忙从叶凌宇脸上跳下来，“太好了，主上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翘辫子了。”
“你才……翘辫子……”叶凌宇是真不想多说，每说一个字，身上痛楚就加重一分。
“主上你放心，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但暂时安全。还有你已经昏睡十多天了。”
十多天？这时间可真够久的。不过好歹是吃了七魔的一招，没有昏睡一辈子就已经是好的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此刻正有一股强横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他体内伤势在九天玄火的效果下不断愈合，而愈合后又被那股力量冲撞得千疮百孔。
伤口不断愈合又不断被撕裂，此刻他的身体一直维持在这个状态。
那股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毫无疑问是天道之力，菩提莲正在不断化解这股力量，这才让叶凌宇有了醒转的可能。
换而言之，九天玄火和菩提莲才是保住他一命的关键，少了其中任何一个，就不会有现在的叶凌宇活着睁开眼了。
不过那毕竟是七魔的力量，菩提莲能化解，却需要不短的时间。
稍微扭动脖子，偏转视线，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片丛林里，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浓密的枝叶间投下斑驳光影。
“梦雪他们呢？”叶凌宇用虚弱的声音问。
“我们在虚空走散了。”小黑道，“虚空被彻底打乱，主母和那个和尚掉进了别的空间裂缝。因为虚空内全部变得紊乱了，他们会落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不在附近吗？”
“空间不是主上想的这么简单的。如果是平静的虚空，相邻的空间裂缝确实是传送到相邻的地方，但是虚空被打乱后就不一定了，他们可能会被传送到大陆的任何角落。”
叶凌宇长长叹了一声，眼下居然连梦雪都不知所踪了。
不过眼下他也不是担心旁人的时候，他自己能不能撑过去都还不一定。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小黑一头钻进了叶凌宇的衣领。
听那脚步声应该是两人，而且步履一重一轻，显然是一男一女。
“哦，原来还活着呢。”有个粗犷的男声道，“前两天我就看到他在这儿了，还以为是个死人。”
一张络腮胡的大脸凑到了叶凌宇的视线里。
在他旁边是个中年妇女，长得还算标致，不过上了些年纪，脸上带着浅浅的皱纹。她在叶凌宇身上一通翻找：“这家伙身上连块灵晶都没有，应该是个穷光蛋。当家的，我们怎么办？”
那络腮胡踌躇片刻，伸手在叶凌宇眼前晃了晃：“喂，小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叶凌宇眨了眨眼：“敢问……两位……是谁？”
“原来还有意识，那就好说了，走，抬回去。”他招呼上妇人，两人一前一后把叶凌宇架了起来。
他们两人手脚没有轻重，把叶凌宇痛得一阵龇牙咧嘴，好几次差点又晕过去。迷迷糊糊间，不知道被他们折腾了多久，终于是被搬进了一间阴暗的小木屋，被扔到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这应该是个堆杂物的木屋，周围是一股腐烂瓜果的霉味。
络腮胡找来一个破旧的水袋和一个有些蔫了的果子，一起扔在床上：“吃吧，赶紧给我好起来。”
“感谢……大哥。”叶凌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那人二话不说，在离开的时候把门一摔，甚至从外面把门给反锁了上。
看他这举动，好像生怕叶凌宇跑了似的。
叶凌宇也不想管这些，他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自己好起来。
小黑又从领口钻了出来：“主上，那两人只是普通人，居然敢这种对你，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们一顿？”
“他们好心收留我……你别去给我添乱。”叶凌宇勉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稍微一用力，就痛得龇牙咧嘴。
眼下他这个样子，别说动了，连一丝一毫灵力都调动不了，稍微一调动，体内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也没办法刻意去催动菩提莲，只能任由它慢慢去吸收体内肆虐的天道之力。
“我的东西呢？”他问。
小黑从嘴里吐出一枚戒指：“那两人来过好几次了，想打主上主意，主上的东西我都收着呢。”
“那你就继续帮我收好。”叶凌宇有气无力的道。
“除此之外还有这个。”小黑突然吐出来一块玉牌，“这是我们离开虚空的时候，那个和尚给你的东西。”
叶凌宇微微一愣，隐约记得在被虚空裂缝吞进去的那一刻，十三好像将一团光球推向了自己。
不过他现在动都动不了，也没精神去探查是什么了。一块玉牌，看上去像是记录信息的东西，多半是功法法诀一类的，先让小黑帮忙收着。
这么一躺，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里，络腮胡每天会进来两次，都是给叶凌宇扔下一些吃的和喝的。不过却从来不跟叶凌宇多说什么，甚至连姓氏都没有告诉过他。
三天下来，叶凌宇靠着各种疗伤的丹药让自己多少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无法调动灵力，但勉强能下地走动了。
七魔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更何况那是莫邪愤怒时候的一击。照他的估计，要想恢复到能调动灵力的程度，少说得十几天。
不过还算庆幸的是，他一直是带着百面，至少没有让人看出自己魔族的身份。这种时候若是身份暴露引来追兵，他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可能有。
又是两天过后，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络腮胡和妇人大步走了进来。
“哟，看不出来，你小子身体素质还不错，这才几天就能下地走动了。”络腮胡轻蔑的哼了哼。
“这几天多谢大哥照料了。”叶凌宇拱了拱手。
络腮胡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扔下点吃的，促狭地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领着妇人离开了木屋。
叶凌宇把那快要腐烂的果子扔向小黑，小黑一口龙息就将其烧成了虚无。叶凌宇自己找了些肉干出来塞进嘴里，然后盘膝坐在床上调息起来。
大概又是两三个时辰之后，门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争吵的声音。
只听那门外好像有几个人在叫嚣，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明显就是那个络腮胡。
“大人大人，你听我说呀。”这是络腮胡的声音，“这次真是不错的人，您就多给一点吧，三百灵晶，这实在太少了。”
“费什么话。”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先把人给我领出来，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再给你加。”
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木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叶凌宇望着来人：“大哥。”
“大什么哥，谁是你大哥，给我出来。”络腮胡把叶凌宇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在外面，只见一行十几个人，修为从黄阶到玄阶不等。为首一人是个魁梧的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全是横肉，足足玄阶两层的修为。
“来了来了，就是此人。”络腮胡指着叶凌宇。
“什么嘛，就这么一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人？”玄阶两层大喝，“你把我们黑崖当什么了？”
“大人息怒啊，不是我听说你们黑崖什么人都收嘛，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不管是男是女都照收不误。你看他，这能走能说的，还不得卖个好价钱。”络腮胡一脸的堆笑。
卖？叶凌宇微微一惊。抬眼细细望去，竟然发现在那群人的身后，还有好几辆马车，车上的一些铁笼里面，关了十几个男男女女。那些人都是衣衫褴褛，神色萎靡，很多人身上甚至还留有鞭痕
人牙子！叶凌宇心头一惊。看这状况，分明是这络腮胡要把自己卖给人牙子！
他救自己也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分明就是想要靠自己赚上一笔。
叶凌宇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有过宗门，当过英雄，背负魔君传承，搅得整个大陆鸡犬不宁的人，有朝一日居然被人当做奴隶来贩卖。
第五百二十三章 当苦力的第一日
奴隶，那就是最底层的一群人。和武者不同，是被关押在黑暗里，任人宰割的一群毫无尊严的存在。
叶凌宇想过自己会有落魄的一天，却从未想过会有朝一日沦为奴隶。
还不等他开口，络腮胡已经一把将他拖了过来：“哈哈，大人你看，这小子身体壮着呢，也就前些日子受了些轻伤，养两天就好。”
虽然叶凌宇现在看上去萎靡不振，但好歹磨炼出了一身紧实的肌肉。他并不属于那种魁梧的类型，但却极为硬朗，全身上下仿佛有着钢铁般的坚硬感。
对面那人在叶凌宇身上打量两圈：“嗯，看上去是炼过，不过也就这样，这么一个人拖回去，我们还得养着，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买卖，给你二百五十灵晶，拿上滚蛋。”
“哎哟，大人，刚刚才说好三百的，怎么又变二百五了呢。”
“少废话，再废话我只给你两百。”对面的大块头冷冷哼道。
叶凌宇在旁边忍俊不禁，自己居然就值两三百灵晶，这可真是够廉价的。
小黑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却被他狠狠按了回去。
虽然被人当做奴隶让人不爽，但是还不到闹事的地步。
“主上，你让我教训他们一顿。”
“闭嘴，安静待着。在我恢复以前，不要闹事。”开玩笑，他们眼下在什么地方都还不知道，若是闹出什么动静被莫邪他们发现，那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那壮汉围着叶凌宇转了两圈，伸手一巴掌拍着他的背上。
平时这么轻轻拍一下顶多就算是打招呼，但偏偏叶凌宇体内天道之力乱窜，一巴掌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无论是壮汉还是络腮胡都吓得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居然就把这小子拍得吐血了。
“喂，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要死的人啊！”看见那满地血迹，壮汉脸上极为不悦。
“不是不是，大人你误会了，真不是，他……他……他刚刚就是那什么……稍微有点岔气了。”
“屁话！”那壮汉横肉一抖，“你岔气了给我吐口血看看！一个快死的人你卖给我。最多一百五十灵晶，再多了，你一个子儿都别想要。”
络腮胡一脸颓丧，刚刚还是二百五十来着，转眼就缩水成了一百五十灵晶，他真是恨不得把叶凌宇一刀剁了，好死不死偏偏挑这种时候吐血。
“晦气。”他冷冷一哼，“老子好心把你捡回来，你尽给我找没趣。”
收下一百五灵晶，恨恨转身回屋。
叶凌宇被壮汉一行人强行拖到了一个笼子里，和其他几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关在一起。拉车的龙须马发出一声嘶鸣，拖着马车扬长而去。
跟着马车一路颠簸，行进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来到一片丛林。丛林间靠着一处山壁的地方有着一片木头搭建的简陋平房。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在山壁的洞穴里进进出出。
一路上，叶凌宇从押运的人和周围被押运的人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了这是一个名为“黑崖”的商会，黑崖商会明面做生意，而暗地里却在做着拐卖人口的勾当。他们从四处收集奴隶，用来开采矿脉以及别的苦工。
黑崖商会是数一数二的奴隶营地，在整个大陆都是出名的，不管什么奴隶，只要还有口气，他们就照收不误。通常的人牙子在拐卖了奴隶之后一般也都是卖到黑崖商会来。东南西北四大域，每一域的奴隶这里都有。
而进了这里，就几乎是注定了一辈子的命运，能进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劳累到死的那一刻为之。
在奴隶里面，有修为的人也有不少，黄阶的也好，甚至还有玄阶的。可是纵然是有玄阶修为，也不见得有任何的出路。
到了奴隶营，叶凌宇等人每人脚下都被铐上一条十几斤重的铁链。一路走去，当啷声不绝于耳。
这铁链除了沉重，更是能限制人的修为，换而言之，在这里面，任何人都只是“普通人”。
分批来的人被押送到了各个营房，叶凌宇和另外几人被一个赤膊的壮汉带到了角落处一间破洞的木屋里。木屋里原本就有几人，各个都是瘦得露出皮包骨。即便有人来了，也各个双目无神。
“过来，这就是你们几个的住处了。每天给你们睡三个时辰，一天一顿饭，谁也不准给我叫苦。别说我们不善待你们，每天都能给你们吃东西，别的地方可没这待遇。除此之外你们也别想着逃跑，我们这一处奴隶分营，都是由地阶看守的。你们要是觉得能逃得掉，尽管试试看，只是被逮着的话……哼哼，那峭壁上挂着的那些风干的尸体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狱卒手里扬着一条铁鞭，恶狠狠的道：“今晚给我睡觉，明天谁也别想给我偷懒。”
说罢，趾高气昂地踱步而出。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整个木屋都是凌乱的，唯有一张宽床，几个接雨水的破瓷缸。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臭味和霉味。
叶凌宇徐徐走向床边，在床的一角坐下。
“喂，小子，起来。”旁边一个干瘦的老者立马叫嚣了起来，“那儿是我的地方。”
叶凌宇微微瞥了他一眼，稍微往旁边挪了挪。
“喂，你坐错地方了。”又传来一个声音，“靠窗那个发霉的地方没人，要坐去那边去。”
朝那边望去，靠窗的角落，头顶是个破洞，可能常年雨水滴落，靠那边的床角有些发霉。
叶凌宇也懒得搭理他们，找了块空地打坐休息。
现在的他，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调用不起来，也不打算惹事。
“呵，还打坐，以为自己是个风光的武者？”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冷冷的笑声，“进了这里，就是一辈子暗无天日，武者，武者算个屁。”
叶凌宇没有抬眼，一群负手待死的人，他没什么好和这些人说的。
就这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早，有人一脚踢开房门，将他们这群人全部拎了出去，然后通通赶到了山壁之下。
在那硕大的山壁下，有上千个被挖穿的山洞，山洞直通地下。里面进进出出的足有上万人。
昨日他了解到的信息当中，黑崖商会有很多奴隶营，而眼下这个，就是其中最大的几个之一。
在四面八方，有很多强横的气息，那都是地阶的气息，也难怪这么多人，几乎没有敢逃的。
那把他们带来的人往他们每人面前扔了个竹篓，一个小铁锹，还有一根扁担。
他自己手中扯着一根钢鞭：“你们这些人，给我听好了。老子姓曲，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曲管事。在你们眼前的那些洞穴里，有海心玉，你们每天只要能采集五百斤，就能来我这里领一碗净心液，然后也可以去吃饭。但若是谁完不成，哼哼，那就是五记鞭子，谁也别想逃得掉。不想饿肚子的，不想挨鞭子的，给我干活去！”
一通说辞，周围人连忙抄起家伙，朝着洞穴奔去。
唯有叶凌宇稍微吃了一惊。
别人关心的是饭菜和鞭子，但他关心的却是海心玉和净心液。
海心玉，那也算是比较珍贵的一种玉石了，在铸器上经常能用得到，在市面上也能卖得很好的价钱。可是唯独有个问题，那就是海心玉本身也包含一定的毒性，若是接触久了，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他这时才发现，在那些来来往往的苦力中，很多人脸色都有些发青，甚至有些人身上都已经长出了青斑。这无疑就是海心玉中毒的症状。脸色发青是因为体内积蓄了一定量的毒性，而长出青斑，那就是毒性缠入五脏六腑的表现，出现后者症状，就表明已经离死不远了。
至于净心液，这叶凌宇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猜测可能是能化解毒性的东西。毕竟这些苦力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他们肯定也不希望这些人死了。
“喂，你小子，还在墨迹什么？”曲管事见叶凌宇不动，张口就是一声厉喝。
叶凌宇撇撇他，没有说话，将地上的竹篓捡了起来。
“主上，要不要我一口龙息喷死他？”小黑愤慨的声音响彻在叶凌宇心里。
简直太气人了，叶凌宇可是堂堂魔君之位的传承者，居然被这个小小的玄阶支来唤去，还要替他做苦力，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
“好了，别闹事，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叶凌宇制止了它的暴动，“莫邪肯定还在寻我，现在若是被他找到，我必死无疑。待在这里正好，等我实力恢复一些了再想办法离开。”
这里人群密集，天天在洞穴里敲敲挖挖，任凭莫邪脑子再好，也不会料到他会混迹在这样一群人里。这对他而言既是一份苦力活，同时也是一个恢复的机会。
没有多少犹豫，随便找了个洞穴入了其中，能看见，在洞穴的墙壁上，星星点点泛着不少青光。那些应该都是海心玉，如此密集，这下面应该是有一处海心玉的地脉。
一个手持长鞭的武者在里面来来回回巡视，但凡看见偷懒的人便是一鞭子下去。
叶凌宇装模作样来到一处洞壁前，随手刨了两块零散的海心玉。
“小哥是刚来的吧。”旁边传来一个衰老的声音。
回过头，望见那是个老者，老者脸色同样有些发青，皮肤干瘪地像是树皮，两个眼眶深凹着。
“是，昨日才来的。老丈应该来了不少时间了吧。”叶凌宇随口问。
比起其他故步自封的人，这个老者还显得比较健谈一些。
“哈哈，我已经来了好几年了。”老者笑着说，“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凌宇犹豫了一下：“风……我叫风凌云。”
次次都用风云龙的名字当假名，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改天要是让风云龙知道了，云龙兄非得用他那铁锤大的拳头轰自己两拳。叶凌宇才不想讨这晦气。
“老丈怎么称呼？”
“我姓齐，你叫我齐叔就好。”老人淡淡一笑。
“对了，我想问老丈一事，敢问此地是什么地方？莫非这也是西域？”叶凌宇突然问。
齐叔脸色有些奇怪：“你怎么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叶凌宇有些尴尬：“我其实之前受了些伤，昏睡了十几日，等醒来过后就被人卖到这儿来了，所以我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齐叔点点头，“居然是被人卖来的，哎，这年头，真是不让人活啊。这里不是什么西域，这里是东域，你在的这个地方，名为平阳岗，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池，便是往东几百里外，名为永夜城的一座城池。”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丑女
东域！永夜城！
叶凌宇听过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东域、西域，那是分列大陆两侧。自己经历一次空间乱流，竟然直接落到东域来了。而且几百里外就是永夜城，永夜城这个名字他听魔罗说过，那不就刚好是魔界之门的所在之处吗？
他想要有朝一日去魔界一趟，眼下魔界的入口就在距离他百里之外的地方。
看见叶凌宇发愣，齐叔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连忙安慰：“小伙子，安心吧。不是我说丧气话，被拉到这个地方来，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想太多也无用。你看那些人，大多呆呆楞楞的，对谁都板着脸，那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不能多想。在这种地方，想法多了，反而是害人的毒。”
齐叔说着，扛着箩筐，朝着洞口走去。他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还是老当益壮。
想法多？那又怎么样。对于没有修为的人，想法多了确实是毒，因为他们进来了，就再没有出去的时候。可是叶凌宇不同，他要的，只是暂时的休养生息。等到休息够了，就算这是万军丛中，他也能杀一条血路逃出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实力就代表了一切。很多人活在其中，明明心知肚明，却总用各种理由欺骗自己。一顿饭，一碗净心液，这就是他们追求的全部，他们宁肯为了这些东西老死在这里。
因为他们没有逃出去的能力，也因为他们没有逃出去的心。身体被拴上了铁链，心也同样如此。
每次回想这些，叶凌宇总是不免莞尔。在天罚以前的那十几年里，他又何尝不是奴隶，一个生活在城主府，却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奴隶。然而天罚发生时，他依旧踢开了那扇门。
这一路走来，他面临过多少次的必死境况，可是他从未放下过手中的刀刃。如果说他今天真的修为尽废，被人卖到了这里，他也依旧会闯出去。
他可以死在迎面而来的灵力匹炼之下，但绝不会抱着这个破旧的竹筐引颈待戮。
“喂，你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干活！”突然有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叶凌宇一个激灵转醒过来，也许是因为看见这些人故步自封，让他心里有了些感慨。
“臭小子，新来第一天你就敢偷懒，你是不知道厉害是吧！”说话的，正是那个来来回回巡视的武者，见到叶凌宇发愣，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扬起鞭子狠狠使劲儿抽他一下。
“这位大哥。”叶凌宇连忙回之一笑，“是我分心了，对不住了。”
“哟呵！你还敢开口了！在这里的人，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干活，给我当个哑巴，谁让你开口了！”那武者说着，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虽说没尽全力，但那鞭声呼啸，其势显得极为骇人。
啪！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回头。
在这地方，巡视的人说的话就是天理，什么人敢反抗。在这个地方反抗的，那通常都是不知死活的。
他们本想看见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
可是扭头望去，却发现在那武者的面前，叶凌宇竟然一手抓住了鞭梢。
那武者虽然没有尽全力，但这鞭梢又岂是普通人能抓住的。
别的不说，光凭刚刚这一下，就足以证明叶凌宇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你……你放手！”那武者厉喝。他竟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抽不回鞭子。
旁边传来不少闲言碎语。
“你们看，这小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敢得罪监管，这次肯定把他剥一层皮。”
“啧啧，这次可有好戏看了。”
叶凌宇不喜不悲，手中看似没用力，但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任凭那武者怎么用力，都抢不回鞭子。
然而这种僵持只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叶凌宇浑身上下突然溅出无数的血。浑身上下同时炸开无数的口子，口中一声闷哼，俯身栽倒在地。
那是天道之力在乱窜。
这些日子，他本来已经渐渐稳定了体内的天道之力，可是为了接下这一鞭子，稍微用了些力，体内立马吃不消了。
天道之力乱窜，又把他体内破坏得千疮百孔。
他每天都忍受着破坏，愈合，破坏，愈合，这样的过程。
说起来简单，可是天道之力的肆虐又岂是那么轻松的。可以说他时时刻刻都是重伤在身。以前他还能忍受，但这一下再也忍受不住，只觉得脑海突然一阵眩晕，然后就彻底不省人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觉得这段时间相当漫长。直到醒来，入眼是一片幽邃的光。
身上还像是刀割一样的痛，好几次差点又把他痛晕过去。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叶凌宇想要支起身子，但手臂立马被人抱住了：“先别动，你还不能起来的。你流了那么多血，要是起来，小心真的死掉。”
眼前的朦胧渐渐散去，叶凌宇眼前是木屋的屋顶，有千缕青丝在眼前飘动。稍微移动目光，一个女子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
照顾自己的是名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几二十岁，身材稍微有些臃肿，除此之外她的脸上，是大片大片烧伤的痕迹。
如果不看这些烧伤，她应该是一个极为清秀的女子，可是这些烧伤实在有些不忍直视，甚至用可怖来形容都不为过。
见叶凌宇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女子连忙撇过头，好像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你是谁？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叶凌宇问。
“你先前在洞窟里晕倒了，就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那女子说，“这里是照顾伤员的地方，但凡在矿洞中有支撑不住晕倒的人，都会通通送到我这里来。”
叶凌宇回头望望，发现是间不大的木屋，而自己身上，里里外外扎满了白色布条，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木屋唯有一张小床，他如今就被安置在这张床上。房间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至少没有那让人作呕的霉味。窗台上摆着几束蔫巴了的粉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
在这种腌?的奴隶营，这里就仿佛是世外之地
“感谢姑娘的照顾。”叶凌宇想要起身，却被女子按回了床上。
“我都说了，你别起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刚送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活不下来了。”
“我睡了很久吗？”
“呃……差不多有几个时辰了吧。”女子寻思着道。
她款款走到门边，朝外张望了一眼，突然小步跑回来：“喂喂，你快躺下。”
“怎么了吗？”叶凌宇有些疑惑。
“你别管，快装睡。”女子声音有些急迫。
叶凌宇只好照做，闭上双眼。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听见有人粗暴地推门而入。
那来人应该有好几个，其中一人声音宛如洪钟：“喂，无颜，那小子醒了吗？”
女子欠身回答：“暂时还没有，他伤得多重你们也看见了。”
“哼，谁知道那小子有这么重的伤在身，听说还是花一百五十灵晶买来的，简直一点用都没有。等他醒了就赶紧叫他回矿洞，要是不把一百五十灵晶赚回来，老子让他死都死不安宁。”
“嗯，我知道了。”女子回答，“只是看他这样子，多半今天都醒不过来，今晚上就让他留在这儿吧。”
那男子咦了一声，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行，我懂我懂，就你那个鬼样子，是个活人都不敢碰你，这么多年你想必也饥渴难耐了。难得有个昏迷的人，长得还挺俊朗，今晚就赏给你了。”
周围是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那些笑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直到他们走远了，叶凌宇才重新睁开眼。
“你是叫无颜吗？”
女子把门重新关拢，盈盈点头：“他们总喜欢胡说八道，刚刚他们说的话，你不用在意的。”
叶凌宇哪会在意那些。他知道，无颜把他留下来，完全是为了他好。
若是那些人知道他醒了，必然又把他拖回矿洞，无颜是担心他的伤势，才用这种方式把他留下来。
在这种做苦工的奴隶营地，几乎都没有女子。
一般的女子奴隶，大多是被卖去花街青楼一类的地方。至于无颜，必然是因为脸上烧伤，才没有流落到那种风尘之地。
不过叶凌宇隐约发现，在她的脖子和手指所在，有着几处青斑，这显然是长期接触海心玉的缘故。
“你饿了吧。”无颜道，“你今日没有去挖海心玉，他们不会给你饭吃的，以你这样的身体，要挖够海心玉肯定很辛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来一碗米粥。只是清汤寡水，但她却端得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你吃这个吧。”
叶凌宇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稍微坐起身，任由她一口一口喂自己吃。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无颜问。
“风凌云。”叶凌宇依旧谎报，随口扯开话题，“对了，无颜姑娘是哪里人？”
无颜轻轻歪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从小就在奴隶营长大，对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我的名字，都是旁人帮我取的。”
“你一直都是在这儿？”
“呃，倒也不是。我去过好几个奴隶营，不过因为我的长相，没办法卖到那种地方去。辗转反侧，在几年前，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不过因为我是女子，干不了太多重活，就在前几个月，他们就安排我在这里照顾晕倒的伤员。”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小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吗……”叶凌宇喃喃自语。
至少在现在的大陆上，这种事情也屡见不鲜了。
“你也去挖过海心玉吧。”叶凌宇随口问。
无颜螓首轻点：“刚来的几年他们也让我去挖，不过我力气没其他人大，那个时候三天两头完不成任务。好几次被饿晕过去，后来渐渐的，他们觉得我不适合干那种重活，就让我来照顾伤员。”
“你手上的青斑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叶凌宇盯着她的手上。
无颜脸色顿时有些黯然，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尽可能挡住手上的青斑，然后埋了埋脑袋。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些东西就是死亡的证明。在这里呆的这些年，她见过很多人来来去去，身上出现青斑的人，就意味着没有几年好活了。
其实在黑崖商会的众多奴隶营中，唯独这个奴隶营是最容易死人的。所以很多快要死了的，或者冥顽不灵的，总之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大都是拉到这儿来。
无颜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许再有一年，或者两年，她也会步那些人的后尘。
“好了，你别管这些了，你快把东西吃了吧。”无颜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聊，把清淡的米粥一勺一勺喂给叶凌宇吃，“还有，每次发放的净心液，那东西很珍贵的。你若是想活着，说什么都要拿到手。”
“好，我知道了。”叶凌宇道。
米粥就一小碗，没用多久，无颜就全部喂给了叶凌宇。
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清淡，说实话连充饱都做不到。不过叶凌宇能猜得到，在奴隶营，所有人吃的多半都是这东西。
无颜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碗，随即释怀般笑笑。
“呃，我把你的东西吃了，你怎么办？”叶凌宇这才反应过来。在奴隶营， 没人每天好像只有一顿饭。若是没吃上，就意味着要饿一天的肚子。
武者倒是无所谓，但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若是饿上一天，那感觉绝对不好受。
无颜摇摇头，咧嘴一笑：“没事的，我早就吃过了。”
刚刚说完，肚子咕噜一声。
她脖子立马红了，捂着肚子连忙撇过头去。
叶凌宇咧了咧嘴角，拍了拍怀里。小黑立马从怀里递了根肉干出来。
在他乾坤戒里，这种能够长期储存的干粮他带了不少。
“你吃不吃这个？”叶凌宇递了过去。
无颜先是一阵疑惑，但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这是……肉？”
“难不成你长这么大，连肉都没吃过？”
这种事放在别的地方应该不可能，但放在奴隶营还真没准，特别是从小就活在奴隶营中的人。
无颜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这……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区区的肉而已，对外面的人来说应该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种东西，就显得太过奢侈了。
甚至有好多从出生起就被送到奴隶营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所谓的奴隶营，就是这样的地方。
叶凌宇没有多说，又伸手抓了一大把出来，通通塞进无颜怀里。然后指了指她的嘴巴：“张嘴。”
无颜眨眨眼，乖乖把嘴巴张开。
叶凌宇把一颗丹药塞进了她嘴里。
“这是火髓丹，海心玉的毒性是寒毒的一种，一颗火髓丹就能全部清除了。”
海心玉的毒，对凡人来说是无解之毒，但对叶凌宇而言，那不过是一颗三品的火髓丹就能解决的事。
可是这对无颜来说，却是再珍贵不过。
她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有回过神。在奴隶营这样的地方，甚至连肉的味道都没尝过，更别说是丹药。
至于他们喝的净心液，那不过是几种药材煮出来的药水。丹药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一辈子不可能触及到的存在。
她不明白叶凌宇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一般被带到奴隶营来的人，身上的东西会被通通收缴，根本不会有什么珍贵之物。
丹药下肚，她愣愣地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手上的青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
这些在她身上积蓄了数年的毒性，竟然在一颗丹药的效果下，在被尽数清除。
“这……我这是怎么了？”她眼中一半惊惶一半惊喜。
仅仅不到十息的时间，那些淤积在她身上的青斑，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一遍遍摸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就在刚刚，她还以为自己没有几年好活了，可……
“你也给了我吃的，我也帮了你，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叶凌宇笑着说。
两清？这哪里是什么两清，他给叶凌宇的不过是碗米粥，可叶凌宇给她的，却是救命之恩。
然后叶凌宇就看见她一溜小跑跑到墙角处，偷偷的搬开地上几块石头，翻出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打开，竟然是一盒颜料。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调配的。
只见她用一块软布在里面沾了几种颜色，在身上抹抹画画，然后又赶紧把木盒藏好。
等她再次跑回来的时候，她身上那些消失的青斑居然又回来了。有些地方显得肿胀，应该是贴了兽皮一类的东西。如果不是叶凌宇亲眼看见她做这些小动作，根本不会知道她这些是自己弄出来的。
至少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出来异常，跟真正的青斑简直一模一样。
“你……”叶凌宇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形容的话。
这该说是神乎其技吧，根本不用灵器，单是用颜料涂涂抹抹，贴点假的兽皮，居然就变成这种样子了。
连叶凌宇都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别的人。
无颜低着脑袋：“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我身上没了青斑，会有麻烦的……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叶凌宇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叶凌宇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我不说，我不会说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她脸上那些烧伤猛瞧。她这易容的手法简直太娴熟了，分明不是第一次做，如果她能伪造这些青斑，那她脸上那些烧伤该不会也是……
无颜连忙把脸侧了过去，眼皮不停地砸吧着，声音细弱蚊蝇：“我……这是我小时候跟一位姐姐学的，她对我说，女子不像男子那般有力气，但也得学会保护自己的方法……”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根本就听不见了。
叶凌宇连忙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没见到。
对他的承诺，无颜也没怀疑。叶凌宇连丹药都给了她，她从内心上也自然对叶凌宇多了一分信任。
在无颜的照顾下，就这么休息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叶凌宇才从她房间离开。
提着竹篓重新回到昨日的洞穴，虽说休息一夜，勉强恢复了些，但依旧浑身剧痛难耐。
无法动用灵力，就没办法催动丹田里的菩提莲。想要让菩提莲自己去净化天道之力，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只是叶凌宇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来到洞窟里，在洞壁上敲敲打打，显得漫不经心。
而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背后立马有脚步声逼近过来。
那是长靴踩踏着碎石的声音，在这种地方，苦力是几乎不会有长靴可以穿的。
“喂，你小子，给我转过来！”背后传来个恶狠狠的喊声。
叶凌宇一听就知道是昨日的那人。
果不其然，回首过后立马就见到一个提着长鞭的武者，刚好就是昨日动手的那名。
那武者上上下下打量叶凌宇全身：“看不出来，你小子身体还挺硬朗的。昨日见你流了这么多血，还以为你活不过昨晚，今天居然还能回来干活，我小看你了。”
叶凌宇闭口不答，管他说什么，都当他在放屁。
“你小子是哑巴了还是聋了？老子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吗？”那武者长鞭一扬。
“你昨天不是让我当个哑巴吗？”叶凌宇不屑一顾。
“你还敢顶嘴了？”武者勃然大怒，昨天叶凌宇当众顶撞他，他心情就不好，今天这家伙居然还敢嘴硬。
想也不想，扬起鞭子就是一下抽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洞穴里，鞭梢狠狠抽在了叶凌宇的身上。
这次叶凌宇没有反抗，鞭梢闪电般划过，一举将他衣服撕开一条大口。
叶凌宇皱了皱眉，虽说一两记鞭子对他没有大碍，但他眼下体内力量四窜，搞不好一鞭子下去就会失控。
“小子，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这个地方，我说的话就是天理，今天老子就算把你打死了，那也是你自找的。”
说着，手中鞭子再次扬起，狠狠一鞭子朝着叶凌宇抽了过去。
“住手！不要！”
就在鞭子落下的瞬间，一声娇呼传来。随着鞭子落在叶凌宇的身上，只见一道身影突然扑了过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其中也包括叶凌宇。只见那道身影一下子扑到了叶凌宇身上，叶凌宇毫无防备之下被扑得一个趔趄。
“无颜？你怎么来了。”叶凌宇盯着那个扑来的少女。
见她眸子中透着担忧，叶凌宇隐约能猜到，她应该是担心自己的伤势，才过来看看，刚好就看见了刚刚的这一幕。
“嗯？又是你这个丑女人！”那武者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大人，他还有伤在身，恳请您放他一马。”无颜请求。
虽然没有在矿洞中干活，但无颜的身份到底还是一介奴隶。她在这种时候对看守提出请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种忤逆。
在这种地方，身为奴隶的人，又何尝有过请求的资格。
还不等无颜的话音落下，那武者眼睛一瞪，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
无颜只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岂能抗衡这股力量，一声嘤咛倒飞而出，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丑女人，凭你也来管我的事？你要死我可以送你一程，你不是懂算命吗？有本事你算算看，看你和这臭小子怎么死的！”大概是连番被人顶撞，那武者歇斯底里，眼中杀意流露。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再见萧万金
“喂，无颜，你怎么样了？”叶凌宇连忙上去将她扶了起来。
无颜嘴角挂着血痕，刚刚武者的一脚显然是动了真怒。
无颜支撑着坐起来，抹了一把嘴角：“我没事的……”
她眉角低垂，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也许就像她说的，这一脚并没有大碍，这些年下来，比这更重的伤势她都经历过。这样的事对她只是家常便饭。
那武者踢了一脚还不解气，正打算继续上前时，眼睛突然扫过无颜的脚边：“喂，那是什么？”
在无颜的脚边，分明落着几条肉干。
在奴隶营，这样的东西可不是无颜这样的人能接触到的。
无颜顿时就慌了，这是叶凌宇先前给她的，她舍不得吃就藏在衣服里。
脸色大变，连忙扑上去，把肉干塞进怀里。
“是什么？给我拿出来！”那武者大吼，“好呀，倒是看不出来，你还学会偷东西了！老子见过胆大的，还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老实交代，在什么地方偷的？”
无颜面色惨白，跪坐在地上连连摇头。脑袋恨不得埋到胸以下，浑身瑟瑟发抖。
在这种地方，偷窃那是重罪，是跟偷跑同样严重的罪行。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是你偷的，这东西从哪来的？”
“没有，我真的没有偷。”她不住摇头，可是除了“没有”，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其实可以指出叶凌宇，可是她没这么做，若是指出叶凌宇，就连叶凌宇都逃不过惩罚。
那武者叫嚣不断，而无颜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滴在地面溅开。
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那根本已经逃无可逃。
然而一只手轻按住那个颤抖的肩膀。叶凌宇长长一叹：“小黑，给那家伙一下。”
“什么？”那武者听见叶凌宇喃喃细语，还不明所以。可是下一刻，一道黑影在他面前晃过，小黑一尾巴毫不留情抽在了那武者的脸上。
那是惊天动地的声响，整个洞窟都在摇晃。那武者嘴中鲜血横飞，十几颗断牙在血中飞舞。
小黑已经忍他很久了，敢在伟大魔龙面前叫嚣，小小武者简直不识抬举。
“主上，伟大的魔龙请求再给他一下。”
“不准。”叶凌宇白了它一眼，“教训教训就行了，不要惹事。”
“可是主上，这已经是惹事了。”
叶凌宇脸色难看，心说这关我屁事。又不是自己想惹事的，只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轻轻拍了拍无颜的肩膀：“好了，没事了。”
无颜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那些周围围观的苦力也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叶凌宇走到那武者跟前，用脚踹了踹：“死了？”
那武者满嘴牙齿掉了个精光，脖子歪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分明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黑，我没叫你灭了他。”
“是主上说要给他一下的。”小黑也很无奈。
“我叫你给他一下，教训一下。不是叫你给他一下，把他魂儿给抽出来。”叶凌宇扶额。
要命的，这次是把篓子给捅大了。
果然，还不等他想出对策，洞穴里突然传来呼呼风声，几个武者凌空飞来。
那几人，赫然全是地阶的武者，一口气来了三四个。那雄浑的气息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而跟随他们之后，又一口气飞来近十名玄阶。
无颜紧紧抓着叶凌宇的衣袖，双腿忍不住的打颤。
“放心，没事。”叶凌宇安慰。
无颜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比猫叫还小：“若是被他们抓去，会被关进地牢里面去的。”
地牢？叶凌宇微微一愣。
“是谁在此处闹事？”那带头的地阶大吼。
众人齐齐缩脖子，地阶高手，在这里就是主宰，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谁敢忤逆。
所有人中，唯有叶凌宇好像没多大反应。
周围的苦力大都往后猛退，无颜更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那地阶打量一圈，突然望见了那地上的武者。一番探查，竟发现那人已经断气：“谁敢这么胆大包天？还敢杀人？谁给你们的狗胆？”
一声厉喝，震得人耳朵发聪。
“我再问一次，是谁干的这些事，给我站出来！”
无颜面色变了又变，脚步刚刚想要往前挪动。叶凌宇一把捏住她手臂，自顾自踏出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去。
只见叶凌宇衣袍衣袍一摆：“那不长眼的家伙就是我灭的，你们待如何？”
那几个地阶无一例外都是一脸黝黑。自古以来，在他们的见识中，哪个奴隶敢这么说话。惹了事儿，不寻思躲起来，正大光明站出来不说，还敢叫嚣，英雄好汉也没他这么胆大的。是不是改天有道雷劈他头上，他还敢指天叫骂十天十夜？
见过胆肥的，没见过这么胆肥的。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他这么找死的。
那几个地阶本来是要来拿人的，见到叶凌宇这种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需要再多的考虑了：“拿下。”
在营地的一角，一条充斥血味的石梯直通地下。
石梯的尽头，相连的是一片牢房。
这里光线暗淡，回荡着无数的哀鸣声，低吟声，还有打骂声。
其中一个牢门被拉开，叶凌宇和无颜一起被扔了进去。
地牢里一片潮湿，散发着股股腥臭味，地牢的牢门是用某种兽骨做成的，看上去坚不可摧。
那押送的人阴沉沉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转身离去。
可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已经不言而喻。
那股骇人的阴森感，让人浑身汗毛直竖。还有不时回荡在地牢的惨叫声，更是让这份阴森显得愈发沉重。
“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我不想活了，杀了我。”
就在附近的几处地牢里，时不时传出这样的惨叫。
借着微弱的光望去，能看见那几个地牢里都关着几个人，那些人靠在墙角，身上衣不遮体，裸露的部分很多已经腐烂了，还有很多他们自己抓出来的血痕。那些样子，简直形似恶鬼。
这就是地牢，是个让人求死不能的地方。
无颜吓得瑟瑟发抖，叶凌宇却站起来抖了抖身上。
“对……对不起。”无颜深深低下头。
叶凌宇瞥了她一眼：“你跟我道什么歉？”
“都是我，都是我才让你落到这里的。”无颜根本不敢看叶凌宇的眼睛。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头，叶凌宇又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我觉得这里不错啊，不然你给我说说，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叶凌宇反而面带微笑。从无颜口中听到地牢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地牢这种地方，对别人来说阴森可怖，可对他来说却未必如此。
会被关进这个地方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丹简直欲哭无泪，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嬉皮笑脸。在面对那几个地阶的时候还敢主动出头，世上敢这么做的，能有几个。
还不等杜丹出声，旁边的一间牢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哈哈，小子你看得挺开啊，连地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那不然你告诉我？”叶凌宇往那边瞥了一眼。
“有胆识，不错。只是可惜啊，被关进地牢的，何尝不是有胆识的人？”借着昏暗的光，能看见旁边的牢房里，一个人正靠在墙角，脸上头上一片黑泥，也不知他是老是少，“这地牢，就是比奴隶营还要低一级的地方，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不愿听从命令的，胆敢反抗的人。只要有点胆量，胆敢反抗，那就注定了会进这个地方。只是可惜呀，只要是进来了，那就一辈子出不去了。”
“除此之外呢？”叶凌宇接着问，“我见四周哀嚎不断，莫不是进了这里还要天天受到酷刑？”
“你在想什么啊，臭小子。”那人动了动身子，“他们才舍不得责罚勒。进了这鬼地方，终日不见阳光，三日一顿饭，还都是些烂菜根，烂树皮。嘿嘿，那可真是神仙日子。”
叶凌宇看了一眼那人皮包骨的身子，那骨头上，几乎没有几斤肉了：“神仙日子，怪不得大哥看上去龙精虎猛，身强体壮。”
“哈哈，哈哈哈哈。身强体壮？你这小子真有趣。”旁边几间牢房一阵哄堂大笑，“在这个地方，就是断绝了所有的希望，活在生和死的边缘。待在这个地方，那就是最大的惩罚了。他们不会用刑的，只要待在这里，就会一天天失去希望，然后恨不得想去死。可是呢，这帮龟孙子就不让你死，三天一顿饭，绝不会缺席，让你寿终正寝前一直吊着这口气。没有希望，天天的饥饿，病痛折磨，这就是他们的酷刑了。”
那人说着的时候，渐渐开始咬牙切齿。比起失去希望，也许死了还能痛快点。
原来是这么个地方，叶凌宇琢磨着。难怪无颜这么怕地牢，还连连道歉的。也许比起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更希望能在上面终日干活。
“我……我不是有意的。”杜丹沮丧说，用手拽紧领口，“我不是想要牵累你的。”
“好了。”叶凌宇拍拍她的头，“我就猜到是这种地方，所以我才想下来。你没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
这里对别人来说是地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这里没人打扰，能让身体渐渐康复。只要伤势痊愈，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他？而且在这种地方，他也不担心被莫邪找到。
找了个稍微干爽点的地方盘膝坐下，慢慢等着身体恢复。
那个嘶哑的声音又传了来：“你这小子，是我见过比较开朗的，你就跟之前那人不同。你看看你旁边那个牢笼里，那家伙是几年前来的，跟死了老爹老妈一样，进来这几年，一句话都没说过。除了吃就是睡，又不是头猪。”
叶凌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紧挨着的牢笼里，躺着一个人。那人躺得四仰八叉，明明没有睡着，却一动不动，无神的双目一刻不移地盯着穹顶。
借着微弱的光，叶凌宇一眼就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他豁然起身，跟见鬼似的，口中喃喃自语：“萧万金！”
第五百二十七章 暗堂的救援
虽然脸上染了泥污，但那个长相，叶凌宇绝对不会认错。
比起以前瘦削了不少，也没了以前的英俊神武，可是这个人，分明就是萧万金。
萧家没了，萧万金也失踪了，这是叶凌宇自苏醒以来，在红尘刀那里听到的消息。可是谁能想得到，那个曾经统帅整个萧家的人物，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方。
在萧万金的双手、双脚还有双肩上，足足六根手指粗的钢针贯穿而过，连上铁链，一直连到墙上。
能看见那伤口处已经快要和钢针长在一起了。
这钢针不光是禁锢他自由，也是禁锢他的修为，眼下的他，身上一点灵力都感觉不到。
当听见“萧万金”三个字的时候，他呆滞的眸子里突然出现一丝波动。铁链的叮当声响起，他缓缓偏过头。
叶凌宇同时掀起百面的一个角。
“叶……兄……”他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嘶哑的声音。
“居然真的是你。”叶凌宇顿时肃穆，一举扑倒牢笼边，“萧兄，你怎么会在此？”
萧万金缓缓起身，一步一摇走了过来。
两个牢笼间，仅仅一排兽骨隔开彼此。
萧万金伸出手，透过兽骨间的空隙一把揪住叶凌宇的衣领：“是那女人害了我，是那女人害了我啊！”
前一刻还无精打采的他突然咬牙切齿，声嘶力竭的咆哮，揪住叶凌宇的衣领使劲摇晃，一双眼睛通红，好像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
不光失去了曾经儒雅偏偏的样子，甚至于连他曾经作为君子的那份矜持都已经荡然无存。
叶凌宇知道他说的是谁。
害了他，害了萧家，让得整个天圣都为之易主的女人美莎！
只是他知道眼下萧万金的情绪不稳定，也就没有吐出那个名字。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萧兄，你先冷静一点。”叶凌宇抓住他的手。
可是萧万金好像咬死了不打算松开：“以前你来剑酒山庄的时候，你说过‘墙不够高，一枝红杏出墙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说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叶凌宇气息渐渐沉稳：“是，那次我偶然看见一些东西，我也警告过你。”
“你为什么不对我明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啊，你当时为什么不对我说！”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些看清美莎的真面目，这所有的一切，这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只是不愿去想，你做着你的春秋美梦不愿醒过来，这一些你怪不得别人。”叶凌宇冷冷一哼。
萧万金突然就软了，刚刚他是厉鬼，此刻就是一条被抽走骨头的狗。
他松开了叶凌宇，顺着隔栏徐徐瘫倒在地，双眼又重新变回了无神。就好像连魂儿都丢了，只剩下一具名为“身体”的躯壳。
两人就这么沉寂了很久，谁也不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叶凌宇才靠着隔栏旁坐下：“萧兄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方的？”
萧万金沉默了很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失去了地位的人，被人当做奴隶贱卖，然后就被关到这儿来了。”
当年失去地位的他被美莎卖给了人牙子，颠沛流离，辗转在不同人的手里，只是他从来都是这么浑浑噩噩，也从不服从于谁，最终就沦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叶兄呢？”
“我？我是自愿的。受了些伤，想找个修养生息的地方，觉得这里不错，就来了。”叶凌宇轻蔑笑道。
手中突然多出一坛酒，穿过隔栏递到萧万金的面前。
他自己也取出一坛，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酒，居然有酒。”
“啊，我闻到酒味了。”
旁边的一些牢笼里立马开始喧嚣。
“小兄弟，给我也来一口吧。”
“小老弟，我是你老大哥啊，你不认得我了？求你给我一口酒吧。”
叶凌宇懒得听他们??拢?簧焓只映龊眉柑常?梦扪崭??堑莨?ァ?/p>
萧万金自嘲般笑笑，掀开酒坛的封泥，饮了一口。
上一次他和叶凌宇喝酒，是在剑酒山庄，而这一次，却在阴森的地牢。以前他们饮酒赏月，眼下却成了阶下囚，时过境迁，早已不复曾经。
“叶兄，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现在萧家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叶凌宇就猜到他会问，轻声一叹：“萧家还在，不过和皇室同气连枝了。天生皇室原本的人一个不存，美莎取而代之，眼下是天圣的‘艳后’，一手独握大权。”
这是他在旁人那里听来的，如实转告萧万金。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萧万金的反应。在提到美莎名字的时候，萧万金的手明显忍不住一颤。
“艳后……哈哈，艳后……”他声音既像笑，又像哭。
“美梦易醒，事到如今你还依旧活在梦里。”叶凌宇轻笑摇头。
他知道这样的话题会让人愁肠百结，可是萧万金有权知道。他是重情的人，也是忠情的人，和叶凌宇这样沾花惹草的显然不同，所以这份痛苦也就来得越发沉重，重得让人恨不得就这么去死。
之后两人对饮无言，狂饮了不知多少。
后来萧万金大哭了一场，只是那哭声掩盖在了笑声之下。在这一天里，整个地牢里都回荡着那个鬼哭狼嚎般的怪异笑声。
在此之后，叶凌宇便坐下静心调息。这样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十日。
十日后，他手掌轻轻拽紧，一股灵力充斥拳头之上。到了今天，他总算是能稍微调动灵力了。
用灵力催动菩提莲，四窜的天道之力被炼化的速度也大幅度提升。
“主上，你恢复了吗？”小黑在叶凌宇肩头问。
“能动用部分灵力了，不过若是强行催动太多的话，天道之力还会失控。”叶凌宇说。
这就是七魔的力量，这段时间折腾得自己生不如死。至少在自己晋升天阶之前，他绝对不想再和七魔交手了。
又过了两日，叶凌宇觉得体内余留的天道之力只剩最开始的一半了。
这种程度的话，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考虑离开的事了。虽说面对天阶还有些棘手，但只要不是天阶的，几乎都可以一战。
就在他闭目调息的时候，虚空一阵扭曲，小黑突然一头钻了进来。
“主上，外面打起来了！”它进来之后就大叫。
“什么打起来了？”叶凌宇有些不解。
可就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轰然一声巨响传进他耳中。
整个地牢都簌簌作响。
无颜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窜到叶凌宇旁边。
此刻静静听去，能够听见外面有不少的叫喊声，人马的嘶鸣，匹炼的横飞爆炸，所有声音交融在一起。
“外……外面怎么了？”无颜拽着叶凌宇的衣袖。
“放心，没事。”叶凌宇安慰她。
这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现在好像越来越习惯依赖于他。
叶凌宇聆听一阵，扭头问小黑：“外面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不是莫邪。”小黑说，“来了十几个，都带着面具。一出现就杀进来了，他们的目标好像是地牢这边。”
叶凌宇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主上，我们要不要现在走？”小黑问。
以小黑和叶凌宇眼下的能力，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区区的牢笼岂能困住他们？
“虽然不知是谁，先走再说吧。”叶凌宇道。
正准备动身，却被无颜拉了一下。
只听无颜低声的细语：“是友不是敌。”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居然是有些空洞的，好像是在睡梦中一样。不过这种异样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她就连忙慌张地躲到叶凌宇的背后。
那交战的声音由远及近，越发靠近这边。还不等叶凌宇细想，突然一群黑衣的人杀将进来，惹得地牢里一阵血气翻腾，有地牢本身的血气，也有那些人带进来的血气。
那些人各个带着面具，一出现就直扑叶凌宇这边。
只可惜他们并不是冲着叶凌宇而来的，而是直扑他旁边的牢笼。
为首一人一剑斩出，直接斩碎了萧万金的牢笼。冲进其中，在萧万金的面前单膝跪下。
那面具下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子声音：“少主，我们来迟了。”
她说着的时候，把面具一摘，露出脸来，但很快又带上。短短的瞬间，也只有萧万金和叶凌宇两人看清了那个面容。
萧万金是一阵惊愕，叶凌宇则是一阵发呆。
“你是……暗堂的人？”萧万金声音发抖。
“是，暗堂堂主月裳见过少主。救驾来迟，还请少主责罚。”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就如山泉滴水，清澈而响亮。
“你们怎么会来？”
暗堂是萧家的一个堂口，在以前是直属萧万金的人马。可是自从萧家被美莎接手，暗堂也应该理所当然消失了。
“回少主的话，自从萧家易主，暗堂就脱离了萧家。这些年我们四下打听少主的消息，在近日得知了少主的所在，特来救援。”月裳义正辞严，美眸扫过禁锢萧万金的几根铁链，身体微微一颤，突然连挥几剑，将那几节铁链尽数斩断。
那剑气中似饱含了愤怒。
然后又看过萧万金手脚上贯穿的钢针，不忍拔出：“少主赎罪，待我们离开之后属下会想办法帮少主取出禁锢。”
这时候有暗堂的人从通道入口冲下来：“月裳姐，我们的人手快顶不住了，快带少主走！”
叶凌宇一眼扫去，这才注意到，那些暗堂的人，居然全是女子。
第五百二十八章 蜕变
暗堂的人数量不多，按小黑所说只有十几人，修为在玄阶和地阶之间不等，为首的月裳修为足足的地阶五层。这样的修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不弱了。
虽然各个都带着面具，但那身黑衣依旧衬托着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毫无疑问，暗堂的这些人全是女子。
“少主，请快跟我们走。”月裳叫到。
外面交战声越来越近，她的语气也略显急躁，几乎是以强硬的态度将萧万金从牢房里拖了出来，急匆匆冲向入口的方向。
“等等，叶兄还在牢里。”萧万金回过头。
月裳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牢笼，一剑斩去，叶凌宇牢笼的兽骨被一剑斩断。
叶凌宇带着无颜走出来：“感谢月裳姑娘相救。”
“少废话，要是因为你拖慢了救援少主的速度，导致逃不出去，我不会放过你。”叶凌宇猜测她此刻应该是在横眉冷对，只可惜冰冷的面具挡住了更加冰冷的脸。
带着无颜出了牢笼，跟上月裳的脚步，所过之时，屈指轻弹，几束火星将周围的牢笼通通融化。
那些在牢笼里关押了不知多少年的人像是逃出地狱的恶鬼般蜂拥而出。
外面的灵力爆炸声，嘶吼声响做一片。刚刚离开地牢，叶凌宇就望见了在天际交战的人群。此刻外面是黑夜，星月当空，无数的匹炼在天际横飞。
虽说是在交战，但暗堂的人明显是处于劣势。人数上也好，实力上也好，都差了一大截。
想来她们自己也清楚，冲入了这里，就意味着是一场生死搏杀，可是她们依旧义无反顾冲进了进来，只为了把萧万金带出去。
“月裳姐，快带少主走。”有人护在月裳和萧万金的跟前。
这场救援毫无疑问会留下她们几具尸体，可能几具，也可能是全部。
无颜死死抓着叶凌宇的衣角，在后面紧紧跟随：“逃不掉的，这样是逃不掉的，这处奴隶营有地阶九层的强者坐镇，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还不等她话音落下，远处一道火焰直冲天际，弥漫天穹的威压临头而降，月裳和萧万金无不是同时一怔。
只见那边一道灰色身影当空而来。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辈，修得在我黑崖商会头上撒野！”老迈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无颜一手抓着叶凌宇，一手紧紧抓着领口：“那人是黑崖商会的几大长老之一，在他面前，我们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地阶九层，当那人一出现，叶凌宇就感觉到了他的修为。
月裳一把将萧万金推向旁边的一名暗堂：“你们带少主走，我留下来了拦住他。”
“可是月裳姐……”
“走！”月裳冷喝。
她不可能拦得住，她修为仅仅地阶五层，和地阶九层那是天壤之别。
别说拦住，甚至拖延时间可能都做不到。可是为了萧万金，她依旧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你们听清楚，我们可以死，但唯独少主不行。你们就算粉身碎骨也必须把少主带出去。”月裳说，这些听上去更像是诀别的话，也许在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结果。
那老者直飞而来，目标是直指萧万金这边。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慌了，但唯独叶凌宇例外。他轻轻吹了声口哨：“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们萧家，也有像你们这样的一群人。”
“你……”月裳含恨扭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男人还说这种轻佻的话。
叶凌宇砸咂舌，才没管她那吃人般的目光，而是直勾勾盯着天际：“小黑，给那家伙一下。”
小黑从虚空里一钻而出：“主上，是教训还是要他命。”
“弄死他。”叶凌宇双手背在背后，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魄。
小黑得令一飞而出，来到天际之后，一转眼化作一条巨龙，背后双翼隐蔽星辰皓月。
在下方，所有人都愣住了，月裳也好，萧万金也好，甚至于那上万的奴隶。
“龙！那是龙！”下方有回过神的人大喊。
天上那个，不是龙又是什么。别说是那些作为奴隶的普通人了，就连月裳以及暗堂的众人都从未见过真龙。
只见小黑一口龙息吐了出去，火焰弥漫了半边的天空，那漫天火海过后，一具焦黑的身影自天而落，气息全无。
没有挣扎，没有哀嚎，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个落下的人不是刚刚那个长老又是谁。
堂堂地阶巅峰，一转眼就化作一团焦炭。在小黑面前，他居然连一口龙息都扛不住。
叶凌宇眼皮也跳了跳，小黑炼化了自己的龙骨，永夜时候也吞掉了幻尘的龙丹和龙魂，眼下这实力已经相当于天阶了吧。
它现在是三十六翼羽蛇王，说不定再给它找两条龙来，它就能进化到七十二翼羽蛇皇了。到那时，它应该就能超越曾经作为魔龙的巅峰了。
月裳已经彻底傻眼了，愣愣地回头看了叶凌宇一眼。天上那个似龙非龙的东西明显是叶凌宇放出来的，他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居然还待在地牢里面，他分明任何时候都能逃得出来的吧。
“叶兄……那是……”萧万金有些傻眼，和月裳等人不同，他倒是亲眼见过小黑化龙，曾经在天葬谷底保护天穹宫的时候。
“没什么，举手之劳。”叶凌宇随口道。
旁边的无颜呆愣的望着身边这人，也呆愣地望着天上的小黑，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了。
叶凌宇也不含糊，果断放出不死兵。眼下的不死兵各个都有地阶巅峰的实力，杀进人群，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三百地阶巅峰，那绝对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就算放在四大宗门，也决计无法一次拿出这么多的地阶巅峰战力来。
有三百不死兵相助，仅仅半柱香之后，战斗声就彻底平息了。
曾经让上万的奴隶们担惊受怕的一群人，仅仅不到半柱香就被为之一清。
刚刚还火急火燎想要带着萧万金逃跑的月裳等人，此刻也不逃了，因为已经没有逃的必要了。
“这位……公子，感谢相助。”月裳一改之前的冰冷，朝叶凌宇盈盈欠身。
“你不用对我道谢，我朋友不多，萧兄算一个。你还是去看看你们的人有多少伤亡吧。”叶凌宇轻声道。
晚上的骚乱，就随着黑崖商会的人被屠尽而逐渐平息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木屋里，萧万金等人对坐一堂。旁边躺着五个暗堂的弟子。
“少主，这次我们来人十八，五名姐妹陨落，其余人皆有伤势，不过多亏了……多亏了叶公子的帮忙，已经没有大碍了。”月裳在一旁躬身道。
今晚她们冒失来营救，仅仅陨落了五人已经是极好的结果。可以想得到，如果没有叶凌宇最后出手，也许这十八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萧万金微微颔首。
此刻在他手脚和肩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六根手指粗的钢针已经全部取出，就着这里找到的东西做了简单包扎。
六根钢针已经贯穿他手脚几年之久，早已跟肉长在一起。月裳是含泪忍痛帮他拔出来的，而整个过程，萧万金这个当事人却连哼都没哼过一声。
“月裳，扶我出去。”萧万金道。
“可是少主……”
“我已经没事了，带我去见那些黑崖商会的奴隶。”
月裳扶着萧万金离开了房间，来到了营地的中央。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平静的夜晚注定无人入眠。
暗堂的人把众多的奴隶全部集中在了营地中央，人头攒动，足有上万人之多。
萧万金在月裳的搀扶下来到了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俯视下方人群，稍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放声道：“下面的人，通通给我听着！”
他突然放声大吼，连月裳和叶凌宇都稍微惊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奴隶，是下人，是被人践踏的人。你们今天是，以后也是，一辈子，永生永世都是只配沦为奴隶的人。”
“在这个分营，黑崖商会的人已经没了，你们也自由了。现在你们可以走，走出这个鬼地方。可是我告诉你们，你们就算走出了这个地方，奴隶的印记依旧在你们身上，跟随你们一辈子。”
“你们在这里丢了做人的尊严，丢了你们反抗的决心。可是做人的根本，是要拿命来换的。”
“你们是奴隶，我也是，可是我不介意奴隶带着奴隶。我保证不了你们什么衣食冷暖，但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做为一个人活下，而不是活得像条没尊严的狗。”
“所以……想要跟我走的，到我背后来。不想跟我的，想要自由的，现在可以滚了。”
上万的奴隶，这其中绝对不乏有修为的人，而若是能把这一股力量集合起来，那无疑是一股强大无匹的战力。
萧万金突然的一通招揽，确实超乎了叶凌宇的意料。
他曾说萧万金是活在美梦中的人，可是直到此刻，叶凌宇清楚，萧万金变了。和曾经的那个萧家的少家主，简直判若两人。
没了萧家，也没了身份，从那肮脏的牢笼里放出来的，将是完完本本的另外一人。
听着他卓绝狠毒的话，就像是在叫骂着曾经的他自己。那凶恶的眼神，绝对不是曾经的那个萧家少家主该有的眼神。
月裳默默站在他背后，一言不发，唯独那双眸子里，似有了不易察觉的改变。
留下来的人并不多，在萧万金的一通话后，上万的人通通做鸟兽散尽，选择留下来的，仅有五六百人。
而其中，有修为的，甚至百人不到。
“少主。”看着那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月裳声音有些哀伤。
“你不用这么沮丧，留下来的人，是不愿作为奴隶的人，甘愿继续沦为平庸的人，即便留下来也没用。就算只有几百人，我也会带着他们夺回我曾经失去的东西。”
牢狱之灾对他而言也许是一次灾难，但也是一次蜕变。
“月裳，把奴隶营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交给叶兄，这也是回报他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萧万金道。
叶凌宇却在旁边笑了笑：“你倒是越来越不像曾经的你了，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你也知道我不会收下。你若是真的打算有朝一日夺回你失去的东西，这些对你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萧万金翘了翘嘴角，不再多言，望着那些奴隶远去的方向，背对月裳。瞳孔里的神色，既是卓绝，也是狠毒：“我们逃离出来的事不能败露，任何的活口都只会让我们置身危险，把命令传下去，让所有暗堂的人出动，离开的所有奴隶，一个不留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