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如潮水般褪去，逃窜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丛林一齐发出哗哗的声音，矮小的身形淹没于森林的阴影之下。
数量只有几百的食尸鬼群和动辄就是几千的亡灵大军比的确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他们这一支民兵队能招架的住的。
场面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一片狼藉，不一会就有人放声大哭起来，不知是为劫后幸存感到激动，还是为同伴的死亡感到悲伤。
艾瑞娜过了好一会才放下剑，黑沉沉的天空之下，夜晚冰冷的风将她发丝吹的纷乱，她转过头，很快就发现了那帮助他们逃过一劫的生物，不，那是一道光，层层叠叠的树枝叶片将它挡在另一边。
“你好，谢谢你救了我们。”艾瑞娜走上前一步大声开口道。
白光轻轻一跃，仿佛完全无视了重力与两者之间几百米的距离，一眨眼间它就站在一块岩石之上，冷华的月光照在它被白光包裹的身躯。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到有一面倒的屠杀发生在我的面前而已。”它的声音平平淡淡，如同一潭死水。
就在这时，奈特德那充满惊讶的声音从一旁插了进来。
“哲尔尼克斯？”
艾瑞娜和白光一同怔了一下，女长官看了白光一眼，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也感觉出这未知生物在发愣。
她马上走过去，悄悄的问：“新兵，你知道它是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和看错的话。”奈特德扯了扯嘴角回应道。
眼前麋鹿一样的外形和浑身覆盖的白光不是和丰收村的丰收之神一模一样吗？按照莫勒的叙述，它不是很少会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吗，怎么这几个月里看到两次了，而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不是说还要在丰收村待几年再离开吗？
“人类，你认识我？”
这一次换奈特德愣住了，哲尔尼克斯这满是疑惑的口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仿佛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奈特德一样。
可……奈特德不禁摸了摸下巴，难道“神”的记忆都这么差的吗？
“那个……我们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之前刚刚在丰收村见过面。”奈特德咳了咳提醒道。
“丰收村？那又是什么地方？”
哲尔尼克斯这句话真的把奈特德给震惊到了，记忆再差也不可能会在几个月之内就忘记自己庇护好几年的村落吧。
白光消散，哲尔尼克斯那最完美的身躯比例不自觉的散发出优雅和高贵的结合感，和奈特德印象中的一样，四肢修长、身形健硕，头上七彩的多角如同尖锐的利刃。
全部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感到窒息，奈特德也不例外，这完美的麋鹿似乎不是人间应该存在的生物。
但奈特德又感到奇怪，眼前的哲尔尼克斯和在丰收村见到的有些不同，仿佛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你忘了吗？就是那个”
奈特德还想开口说什么，可哲尔尼克斯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人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之前没见过你。”
奈特德眨了眨眼，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他在想生命之麋鹿不会有两只吧，可是又看着眼前的哲尔尼克斯，除了少了点什么外，样子和丰收村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啊。
“人类，我是独一无二的。你如果在想这些无礼的事情，我可不保证还会不会遵守条例。”哲尔尼克斯突然冷声警告道。
这让奈特德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怕对方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但奈特德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如同一团散不开的迷雾。
哲尔尼克斯冰冷平淡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而后不发出一声一响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艾瑞娜还沉浸在这迷一样生物的突然出现，只是当她转过身，面前由满地残肢、碎肉拼凑在一起的画面将她猛然唤醒，周围的空气仿佛又冰冷了下来。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奈特德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粗略一看，还存活的幸存者一下从几十号人物变得只剩二十七人。
还在莱德、科布这些熟人在他保护下还活的好好的，除了精神受刺激外，基本没什么大碍。至于其他人，奈特德也爱莫能助。
奈特德拾起地上一柄被抓破的佩剑，用力敲了敲，清脆的金属鸣叫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我知道你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这样的变化。”奈特德大喝道：“但这些我们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奈特德顿了一下，尖锐如剑的眼眸望过所有人，有人萎靡不堪、有人愤怒、有人恐惧，形形色色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不同人的脸上。
“我们是应征去参加战争，不是去旅游，不是去逛街，这一幕我们迟早要在今后的战场中遇到，如果连几百只食尸鬼都感到畏惧的话，那你们还不如在此自刎算了，免得到那边看到真正的亡灵军团连站都站不稳，拖累队友。”
“你们能想象亡灵军团一但突破了前线战场，正式踏入克……库鲁德时，你们的妻子、孩童都被那群邪恶的尸巫转换成丑陋不堪的亡灵吗？”
奈特德又停下来喘了口气，而后轻声道：“我一位朋友说过，就算没有战斗的本领，也要有赴死的意志。畏惧死亡是人之常态，但你们想想，或许今天你们的一份力，让库鲁德战胜了这外来力量的入侵，能让你们的家人继续生活在远离战争的仙境乐园，你们愿意吗？”
“而我们只需要做到的是不畏惧亡灵，将自我的实力在今后的战场中全部发挥出来。”
……
艾瑞娜往后看了一眼，残存的士兵们在奈特德的呼喊下重新激发了活力，他们相互搀扶，正依靠着星光蜿蜒前行。
在被亡灵发现所在地时，即使转移阵地才是最好的选择，继续待在那里只会等着它们下一波围攻，毕竟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谢谢你，奈特德。”艾瑞娜柔声道。
“没什么。”奈特德摇了摇头，答道：“我只是将你们一直忽视的一点说出来而已。”
“正因为是被忽视的一点才显得更加珍贵。”艾瑞娜看着他，淡金色眸子仿佛映照着月光，她认真的说：“如果不是你今天的提醒，我可能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从我接到命令开始，我一直把自己的身份套用在这里的每个人身上，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不惧怕亡灵，且心甘情愿的为库鲁德付出，但很显然我错了。”
“他们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与之奋斗的目标，他们并不会愿意为国家牺牲，但是为家人、为所爱之人就不一样了。”艾瑞娜抬起头看着奈特德，又一次郑重的重复道：“谢谢你，奈特德。”
奈特德怔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艾瑞娜，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