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7章 再进寒风城
“老爷，我们到寒风城了。”卢比奥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前方二十几米高的巍峨城门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必须抬头仰望。“这城可真够大的。”
巨大的建筑天然带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更能给底层施加精神威压，彰显统治阶层的合法性。从古到今，人类都喜欢搞大工程。
当周青峰从黑森林的破村子出来，晴朗的天空下乍见一座巨城，也从心底感到由衷的敬畏。更别提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了，他们只会在潜意识里觉着自己永远卑贱。
吊桥放下，持矛士兵挨个收取人头税，还顺手从进城农户的货篮里抓些东西。农户们零零散散排着队，哀求城门口的税务官少收一点，非常老实。
隔着护城河，城外是随意搭建的连片窝棚。贫民在脏乱的环境中来回乱窜，不少泥猴般的孩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入城人流，尤其关注有钱的老爷。
卢比奥挥舞木杖，累到满头大汗。他得时刻小心胆大包天的小崽子们靠近。一旦乞讨不成，他们可是会飞快扑过来在马背上抓一把，抓到什么算什么，根本不怕死。
马背或骡子上驮着补给。
小乞丐若是真抓到什么，周青峰是绝不会狠心出手去抢回来的。他只会认倒霉的盯着卢比奥——维护老爷脸面这事还真就是管家的职责。
对于卢比奥的感叹，周青峰没空回应。他‘刚刚’闯入寒风城监察厅，遇到一名九级的深渊祭祀，被一发解离术灭杀，获得的信息却不少。
半神邪虫凯渥斯，被驱逐到深渊的远古物种。它在下令主物质界的信徒收集伊玛斯卡文明的遗物。而这个早已消亡的文明引发了周青峰强烈的兴趣和关注。
邪虫的信徒竟然盘踞寒风城，其头目竟然成为了城内监察厅的总长，权柄不小。其实力比和谐村还强。
周青峰闯进去捣乱，最大的成果也就是烧掉几栋不值钱的房子，随后就陷入重围。轰死他的还是一发解离术。
呵呵......，要论巫师最喜欢又最讨厌什么奥术，解离术绝对排名第一。这个六级奥术在成为传奇之前就可以学习，威力么......
如果目标身体足够强韧便只承受减半伤害，不够强韧就化作飞灰。
讨厌的就是这个‘化作飞灰’，‘解离术’连带目标携带的所有装备和魔法物品一起毁灭，任何战利品都不会留下。
射出解离射线的法杖只怕是邪虫凯渥斯亲自赐予的。在强韧对抗中，半神级的加持太厉害，周青峰直接完蛋。碰到这等不讲理的装备，他只能花一千六百点券读档。
但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读档回到进入寒风城的那一刻，周青峰进来后没再到处溜达。他之前采购的货物，让卢比奥再去买；行侠仗义的事，让阿德里安再去干一遍。
他顺带把自己用不着的装备也分一分。淤泥怪舌矛射程太短，在可以精神力操控的精金飞梭后，这东西送给卢比奥防身。迷雾戒指则给喜欢东躲西藏的阿德里安。
‘老朋友’杰森那儿暂时不用去了，原本赔偿的手摇离心机还在炼金工坊里放着呢。倒是添加喷火椒的加强版体力药剂还保留配方，不算百忙一场。
至于追查伊玛斯卡文明，正面硬刚监察厅难度太大。不能老想着去敌人的主场，得把敌人引出来才行。
长腿家族的两个继承人正在明争暗斗，局势错综复杂。从和谐村的角度考虑，让冷漠而强硬的菲尔斯上位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从‘前次’入城的情况看，支持马布里的势力居然占多数，但他们都是一盘散沙的‘墙头草’。还因为周青峰贸然跑去杀邪虫祭祀，引发两派爆发冲突。
这次再来......
“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周青峰对工匠区的住宿环境可不太满意，想起‘前次’身份暴露后，马布里曾经主动找上门。他挠挠下巴，“这次我们换个好点住处。”
“法布罗那家伙住哪里？”周青峰想起了自己的老冤家。前次在精灵遗迹放过他，总该用上这层关系了。寒风城的内乱，他应该有更好的切入点。
阿德里安回答道：“法布罗是寒风城的‘炼金首席’，他在巫师之塔里是有专门半层空间的。可除非雨果阁下能直接表明身份，否则想要见他只怕不容易。”
主仆几个进了城，停在一处路口商量。
有个干瘦的小家伙怯怯的靠过来，冲着马背上的周青峰问了句：“先生，您需要仆人吗？我干活很利索，头脑很机灵，还会抄写，一个月只要两枚银币。”
“去去去，别凑过来。”卢比奥正等候主人的吩咐，非常警惕外人的靠近。他挥舞木杖就要赶人，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只要想到捣乱，周青峰的脑袋就很灵光。他正考虑是不是让黑猫喵喵去跑一趟，把法布罗这个‘老油条’拉下水......
“等等。”瞧了眼来求工作的小家伙，周青峰拦住了卢比奥。他记得这张脏兮兮的脸，是伊芙.洛林，冒充男孩的假小子。
“你会抄写？”
假小子连忙点头，“会的，老爷。我是苦难之神的信徒，读过教典，抄写非常流畅，会写花边体。”
卢比奥提醒周青峰，“老爷，读过教典跟会抄写可是两码事。这种小乞丐到处都是，总喜欢满口胡话，他肯定在骗您。”
假小子连忙摆手，急声说道：“老爷，我从不骗人。我真的会抄写。我还会跑腿，对寒风城很熟悉。”
周青峰朝卢比奥指了指自己领口的‘辨谎胸花’，后者当即闭嘴。他对洛林蛮有好感的，朝这假小子笑笑说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雇佣你。”
“老爷，您请吩咐。”洛林满怀希冀。
“去一趟巫师之塔......”
洛林的心一惊。
“找一个叫法布罗的家伙。他是城里巫师团的‘炼金首席’。”
洛林的心凉了。
“见到法布罗后，问他的‘心灵干扰器’改进好了没有？就这么简单。”
简单？
洛林的小脸都白了，为难的摇摇头，“老爷，我不敢靠近巫师之塔。看守会直接杀了我的。”
叮的一声，有枚赏钱弹了出来。洛林下意识的接住。她低头看了半天，不停的擦眼睛，脑子轰的空白——弹来的是一枚金币。
这钱可以卖她的命了。
假小子咬咬牙，怔怔数秒盯着周青峰看。她脑子有些昏，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随手给出一枚金币。
“老爷，你要我做什么？”
“去巫师之塔找‘炼金首席’法布罗。”
同样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洛林心跳嘭嘭的犹豫了一会，又长叹好几声。她最终朝自己身后招招手，喊来更小的弟弟妹妹，郑重的把金币塞过去，并嘱咐他们赶紧回家，不许停留。
弟弟妹妹不明所以，以为姐姐交了好运，拿了金币立马就走。
“老爷，我愿意去巫师之塔。”洛林抿着嘴，带决绝之意，仿佛要去慷慨赴死。阿德里安轻轻的‘哇’了声，面带微笑。卢比奥则来回看看，暗想这孩子有点意思。
“去吧，祝你好运。”周青峰一偏头，“如果法布罗要见我，让他到城里的兽人酒馆来。我在那里等他。记住，一定要见到法布罗本人哦。”
主仆三个仿佛对抛出去的金币都不在乎，也没盯着小可怜般的伊芙.洛林。他们径直离开了。
假小子则紧握双拳，咬牙抿唇，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伊芙，这是个机会。能随便给一枚金币的老爷不会在乎你的小命，但你必须把握住。
现在你就是全家的希望。一枚金币足以买下你的性命。所以哪怕是死，你也得把消息送到。”
第0318章 巫师之塔
在普通人眼里，巫师之塔历来是神秘之地。因为它总是被浓雾缭绕，无意中走进去也找不到路。就算你能误打误撞来到塔下，也没有可以开启的门让你进去。
年轻人总是对神秘而强大的巫师充满向往，每天都有人在寒风城的巫师之塔外徘徊。他们传播代表好运的传说，满怀希冀的等待某个巫师瞎了眼招募自己当学徒。
很多人耗费一生，散尽家财，却连奥术门槛都没摸到。
若是普通小混混，拿了权贵老爷的金币铁定掉头就走，才不会去巫师之塔寻晦气。可洛林不同，周青峰看过卢比奥和阿德里安对她的评价，这次他打算再考验一下。
如果真是个不错的苗子，那就重点培养。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可造之材其实是极为难得。多少老师渴望有个好学生啊！
洛林把金币给了弟弟妹妹，一个人向巫师之塔走去。塔外的广场人流涌动，这里本就是个商业场所，巫师们在广场周边开设店铺，出售和购买魔法材料和物品。
当一个脏兮兮的乞儿出现在广场外，人们都报以鄙夷的目光。维持秩序的士兵向她大喝道：“滚开，这小子。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不是来乞讨的。我为一位大人物传个讯。”洛林弱弱的说道，“收讯人是巫师团‘炼金首席’法布罗阁下。”
许是觉着自己气势太低，假小子又豁出去一切的挺起胸膛，盯着持矛士兵喊道：“别看不起我，我带来重要口信。我要去巫师之塔。”
广场的士兵倒是被洛林给唬住，确实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两个不方便直接见面的大人物之间派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联系。
“你最好是真的有口信。”持矛士兵恶狠狠的瞪着，“但我倒要看你怎么进巫师之塔。”
塔外十米范围空无一人，这仿佛一道禁地边界，人们很有默契的不靠太近。真正的巫师自然坦然走入，他们身上会带有秘法印记，可以穿过巫师之塔的第一道防护。
从外表看，塔外不过是块草地。可只要跨过十米边界，洛林眼前的景物就变成浓雾。她再也看不清地面，连抬手都会陷入浓雾之中。
“集中精神，向前。”洛林记起周青峰的交代，心中默念道：“浓雾不过是遮蔽视线的小伎俩。你脚下的道路依旧存在，注意别走偏了。”
在广场上的人看来，瘦弱的小乞儿跨过界线后就停步，仿佛已然迷失方向。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试图闯关，但他们在迷雾中坚持不了多久，有的还会哭到瘫倒。
洛林犹如瞎子般伸出手，一步步向前。走过十米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偏了些方向，但顺利抵达塔下。
巫师之塔的大门就是一堵实心墙，墙上雕着一颗猪头。这可不是家猪，而是有着粗硬鬃毛和血腥獠牙的野猪。
当有人靠近，野猪的双眼亮起，大口张开喝道：“这里是寒风城奥术协会，神秘女士的庇护之地，魔网的据点。无关人等请掉头离开。”
“我......”洛林被那颗野猪脑袋吓到牙齿嘚嘚的碰撞，她努力让自己把话说清楚，“我是个传讯者，要找寒风城‘炼金首席’法布罗阁下。”
“哦......？”野猪脑袋的语气是很不相信，怀疑的问道：“你有什么讯息可以由我转述。”
若是普通信使，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但洛林赌上性命跑过来却不是停在塔外。她咬咬牙，摇头道：“我必须亲口把信息告诉法布罗阁下，外人不能转述。”
嗯......，野猪发出闷哼，双眼光芒大作，似乎很是生气。
洛林后退两步，却固执的说道：“请转告法布罗阁下，有重要的信息只能他本人接受。”
僵持数秒，实心墙上的野猪脑袋反而先妥协。它冷哼了一声：“小子，你最好别撒谎，否则我会把你丢给死灵系的那些变态。现在向前一步，进来吧。”
洛林已然浑身汗湿，大松一口气。她向前一步靠近野猪脑袋，却发现自己穿过了实心墙，步入一个由星辰布置的大厅。
光芒和阴影在不断变化，赞美女神的称颂歌声在婉转低吟。魔法的能量四下奔涌，化作闪耀的银白色火焰，符文咒印在四处飘散。站立其中，人们犹如在宇宙中飞行。
“跟我走，别傻站着。”声音来自大厅入口，有个年轻的巫师学徒正盯着洛林。野猪脑袋里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看门的巫师学徒带路，步速很快。洛林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好奇的盯着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星辰大厅，赞美魔法之母的所在。这里的每一个螺旋楼梯对应一个学派。”看门的学徒解释道。
不同的楼梯对应不同的外观。最好辨认的是死灵系，完全用骸骨构筑。预言系则是半透明，不同角度忽显忽隐。塑能系干脆由火焰，寒冰，酸液，电光，毒素构成。
其他门派各有特色，炼金系则是黄灿灿的一片，仿佛用金币打造。学徒把洛林领上楼梯，穿过一道帷幕，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洛林走进一间教室，十几个学生盘腿坐在地上，手边飞快抄写着什么。相对应的是教室前方坐着个中年巫师，他站在一张咕嘟咕嘟冒泡的实验台前。
外人的闯入引发中年巫师冷冷一瞪，带路的学徒连忙告歉的说道：“尊敬的法布罗阁下，非常抱歉打扰了您。有个乞丐说要给您传讯，还只能告诉您本人。”
瘦瘦小小的洛林站出来，引发教室内一阵哄笑。中年巫师站在实验台后冷冷喝道：“说过多少次，我上课期间不许打扰。哪怕城主来了，也让他在外头等着！”
这话带着莫大火气，教室内很快安静，噤若寒蝉。
带路学徒连忙躬身道歉，“抱歉，阁下，我待会再来。”
“蠢蛋，你难道想待会再来打扰我一次吗？”中年巫师怒喝道。
带路学徒慌了神，进退两难的他重重推了洛林一把，“这位就是法布罗阁下，快说你的口信。”
“可这里不止法布罗阁下一人。”洛林保持固执，讯息还未出口，她就还掌握主动，“让我带话的人说只能告诉寒风城‘炼金首席’本人。”
带路的学徒怒了，暗想这都已经见到尊贵的‘炼金首席’阁下了，还不够么？他看法布罗一直冷着脸不说话，觉着自己就不该带这个乞丐般的家伙上来。
“抱歉，阁下，也许是这传讯者脑子有问题。我马上把他弄走......”带路学徒一把抓住洛林的胳膊，想将她拖出去。
实验台后的法布罗再次咳嗽一声，瞪着洛林喝问道：“让你传话的人长什么样子？”
气氛不对，洛林也有些怕怕了。她不敢再坚持，赶紧说道：“让我传话的人想问法布罗阁下，您的‘心灵干扰器’改进成功了吗？”
法布罗的脸色眨眼就垮了。
心灵干扰器？这可是‘炼金首席’秘密研究的装置，他只公开用过一次。知道这东西的人屈指可数，连他的学徒都不清楚。
愣神间，法布罗明白是哪个灾星来找他了？
第0319章 换个合作者
兽人酒吧，就是周青峰‘曾经’豪放请客的地方。
中午时分客人不多，角落里却呼喝不断。兽人店主大声吼叫，几个酒鬼在旁助威。卢比奥攥着一枚金币，紧张的盯着台面——周青峰正在跟店主掰腕子，面红耳赤。
兽人店主的胳膊毛茸茸的，足有常人的腰粗。他外凸的獠牙不停开合，嗷嗷直叫。直到将人类年轻人的手背压在桌面上，他重重的一锤桌子，大喊道：“我赢了。”
酒鬼们哈哈大笑，卢比奥和阿德里安一副‘早知如此，何必装逼’的悔恨表情。因为他们俩下注赌自家老爷赢，谁知这位平日毫无节操的大爷竟然会输。
不动用技能作弊，周青峰的力量距离兽人还差点。他揉了揉略带酸痛的手臂，“好吧，你赢了，你力气大。给店里所有人来杯酒，算我了。”
兽人店主得了夸奖非常高兴，乐呵呵的接了金币，转而拍拍年轻人的肩膀，“作为人类，你的力量不小了，但还是不如我们兽人。”
洛林走进酒馆，看到的便是这等乱糟糟的嬉闹。她认出周青峰，怯生生绕过摇摇晃晃的酒鬼，低声说道：“老爷，您吩咐的事，我完成了。法布罗阁下在酒馆二楼，”
周青峰拍拍洛林的肩膀，对卢比奥吩咐道：“给这孩子换身衣裳，填饱她的肚子，教她些规矩。注意，这是个女孩。”
卢比奥正懊恼自己输了一枚金币，对洛林没啥好脸色。小姑娘却暗自欢呼，上来行礼。阿德里安更为洒脱，主动自我介绍，让兽人店主上些吃的。
酒馆二楼包间，法布罗见到了自己不想见的人。他对推门的年轻人问道：“雨果阁下，你总是如此任性吗？”
“你能来我的和谐村捣乱，我就不能来寒风城找你？”周青峰笑着坐下，“再说，你欠我的。不管是在嗜酸蚁巢还是在银叶城废墟，你都欠我的。”
两人之前有些恩怨，但没撕破脸。法布罗吃了两次亏，干脆离周青峰远远的。此刻见到这小子，他不禁皱眉问道：“雨果阁下，你想要什么？”
“听说寒风城长腿家族的两个继承人闹的不愉快。”周青峰笑问道：“我应该跟谁亲近比较好？”
法布罗低喝道：“雨果阁下，你又不是寒风城治下的贵族，最好还是别卷入此事。”
“也许我想在寒风城的控制范围内获得一块领地呢？”周青峰耸耸肩，表示一切皆有可能。
法布罗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他思虑一会后沉声说道：“你来找我，是打算向马布里.长腿效忠？”
“哎呦，说什么效忠嘛，太严肃了。再说了，你效忠那个纨绔子弟？”
“不效忠，你还想要领地？”
“如果真效忠，我是不是该找真正的顺位继承人菲尔斯.长腿？”
两人言语交锋几句，法布罗对这种无赖说辞毫无办法。他再次喝问道：“维克多.雨果，你跑到寒风城到底想干嘛？”
“我难道不应该来？”周青峰摊手道：“或许我该去问问你原本的学徒杰森。他应该更需要我的帮助，也更好说话些。”
谈到杰森，法布罗既恼怒却又不得不压制怒火。他就像大学的无良教授，死命不让手下能干的研究生毕业，拖着给自己干活。杰森一跑，他的损失可不是少个助手。
冷静后的法布罗阴着脸，“菲尔斯并不是个值得投靠的人。冰霜女神的信徒全都自私而无情，城里支持马布里的人远比支持菲尔斯的多。”
“那你们为什么支持老长腿？”
“因为老长腿够强啊。十二级冰霜牧师，再加上城主卫队，城里谁也对付不了他。可老长腿快死了，菲尔斯的实力还不到他父亲的十分之一，那自然就没人怕他。”
“所以你们公然支持马布里，就不怕把那小子害死么？”
说到这，法布罗阴冷的笑了，“没有马布里也可以有其他人。问题的根源在于长腿家没有足够强的人。”
跟自己预料的状况完全相同，城内所有权贵都是精致的利己者。
周青峰听明白了，他长叹一声，“如此说来，我也可以支持马布里.长腿。条件是把寒风城北面划一个自治领给我。”
“雨果阁下，你做梦嘞，张口就要寒风城北面的自治领？”法布罗盯着周青峰，似乎在估量和谐村的实力值得投入多少代价去拉拢。“凭什么？”
周青峰轻轻扬手，炼金工坊缓缓打开。十几个灵奴鱼贯而出，当着法布罗的面操作实验台，调配体力药剂。
最吸引目光的毫无疑问是那台手摇离心机。
对于这便携的炼金工坊，法布罗是垂涎三尺。他在蚁巢就在其中调配药剂，深知其中妙用，“你想把炼金工坊献出来换领地？”
“你做梦嘞，我只不过给你演示一下最先进的炼金技术。”周青峰指示下，离心机在手柄的摇动下高速旋转，混合药液迅速分离。
咦......？！
法布罗眼睛大睁，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的站起来，“旋转，可以用旋转的方法进行药液分层？”他快步走到离心机前对灵奴说道：“让我试试，快让我试试。”
借助离心力来区分不同质量的液体和固体，这没啥不可理解的。难的是制造合格的轴承和齿轮，需要一定的机加工手段。
法布罗只看到表面，当即哈哈大笑道：“雨果阁下，你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炼金方法。这太简便，太高效了。”
灵奴将体力药剂分离，用小烧杯装了递给法布罗。‘炼金首席’是识货的，他丢了几个检测奥术，并轻轻闻了闻，最后喝了一口。
这次用的是经典配方。当纯度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药效变得极强。喝过后的法布罗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他自己还亲手操作一遍，并试验了另外几种药剂。
离心机不但可以对混合液体进行提纯，对固体药材也可以进行分离纯化。过去需要繁杂手段才能完成的流程，现在时间大幅缩短，效果更好。
法布罗做完试验后竟然舍不得松手。对于炼金术士来说，耗费在实验室里的时间永远是不够的，没有谁能抗拒一件能让大幅降低劳动强度和时长的设备。
“雨果阁下，这件设备.....”
“我要的领地。”
法布罗说话变得客气，周青峰也更加直接。
“法布罗阁下，我刚刚看你试制了冥想药剂，你该知道它对巫师来说比体力药剂更重要。还有‘狐之狡诈’，这种药剂可以直接提升智力。
这两种药剂配合，可以让一个巫师触及更深层的魔网，拥有更多的法术位。还有什么比它们更让人痴迷的吗？”
巫师需要进入冥想状态才能沟通魔网，快速恢复精神力。但如何更快更深乃至随时随地的冥想却历来是个头疼的问题。
此外还有智力，决定了巫师能触及几层魔网，决定了精神力的强弱，也决定了法术位的多少。每个巫师都渴望成为巨龙般聪慧的存在，但现实往往极其残酷。
法布罗不由得叹了一声，“我去跟马布里谈，让他出面接纳你成为寒风城的一员。至于领地，寒风城北面的领地都是有主的，绝不可能腾一块让给你。这事难度太大。”
周青峰摇摇头，冷然说道：“正因为难度大，所以更需要去争取。我的势力不冲出黑森林，也必然面对内卷化的威胁。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第0320章 女奴
当洛林从沉睡中醒来，感知中的世界出现巨大的不同。灰沉沉的城市变得更亮，哪怕是最简单的黑白色泽，也能区分出不同的层次。
这大概是因为心情突然变好。
翻身起床，手边是新鞋新衣服；桌前吃饭，眼前是丰盛的食物；起步出门，周围是羡慕嫉妒的眼神。
洛林走路都轻飘飘，脚底犹如踩着棉花，她觉着自己大概是在梦里。
不......，梦里都从未有过这等好事。
“洛林。”卢比奥招呼一声，“按照老爷的吩咐，我们得雇人建一座货栈，招募一批能读书写字的助手，组织一支运输队。你的任务是......，去购买一批女奴。”
‘还是’那间兽人酒馆，免费请人吃饭的事没了。周青峰隐没幕后，让卢比奥出面包场当办公点，以‘炼金首席’法布罗的名义，贴出告示高薪招人。
一大早，酒馆外就挤满了寻求工作的贫民。因为要建货栈，很多人都是来应聘建筑苦力。运输队对人力素质要求也不高，大家都想要份能糊口的工作。
洛林的工作就是购买一批女奴。她很快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异界穷人生活苦，女性更苦。
因为贫苦，城里的穷人对于卖儿卖女没有太多抵触。很多人只求一口饭吃，毫无要求。城内的奴隶市场上，女奴更是要比男奴便宜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的价格。
若不是在最后关头被周青峰收留，洛林的命运不会比奴隶好到哪儿去。北地人口过剩，那都不缺人。
奴隶们被关在笼子里，每天只有一口水，小块硬邦邦的黑面包。如果卖不出去，他们就会被关到死，直到换下一批进来。
有个贩奴头目派人传讯，说市场上来了一批质量不错的女奴，从七八岁到十几岁，都很年轻，价格也很便宜，问卢比奥要不要？
卢比奥忙着杂务，就让洛林带着几个受雇的冒险者去看看货——如果货色确实不错，就买下带回来。
所谓‘受雇冒险者’，都是阿德里安招揽的城狐社鼠。这批人是拿钱办事而已，一个个獐头鼠目的，笑起来阴冷恐怖。
面对这些不靠谱的‘手下’，战战兢兢的洛林克制自己扭头逃跑的冲动，坐着马车抵达贩奴的市场。
可城狐社鼠看洛林也要陪着小心。因为周青峰为了拉法布罗下水，硬生生把她塞进了巫师团，成了一名预备的巫师学徒。
小姑娘此刻就穿着最低级的藏青色法袍。就这么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点缀的袍子，在寒风城内却代表清贵的身份，并且受巫师团的保护。
预备巫师学徒，这意味着将接受正统的奥术学习。哪怕最终不能成为巫师，也能在城里获得一份非常优渥的职位。
穿上这身法袍，洛林兴奋到浑身颤抖。她走上一条衣食无忧，前途光明的道路。不管是城狐社鼠还是税吏兵卒，都无法轻易欺负她。
这就是地道的阶层跃升。
所谓奴隶市场就是个建有围墙的大院子，土墙土屋，场地简陋。洛林抵达后，贩奴的头目指了指院子一角，“喏.....，货在那里。老规矩，女奴三银币一个。”
一条人命才值三枚银币。洛林每次听到对方报价就又惧又恨。她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做奴仆，觉着自己也许值一两个金币，又觉着自己其实一文不值。
院子角落用木头建了个大笼子，里头堆着些干草，草堆里是二十几个神情麻木的女人——没人哭，没人喊，大家都呆呆的。好些还倒在地上，饿的奄奄一息。
所谓‘不错的货色’，其实全都是些脏兮兮的瘦弱体态。贩奴团到处收购这类货色运到寒风城......，也不知运输途中死了多少？
洛林只看一眼，就对贩奴的头目说道：“我全要了。给她们弄点水和吃的，别让她们死在半路上。”
贩奴头目举着个火把跟在一旁，闻言哈哈大笑，扬手对手下喊道：“听见没有？去弄些水和吃的，我们的大客户把这些女奴全买下了。”
院子里响起一堆怪叫，奴隶贩子如同狂欢一般。这些家伙也穿着破旧，龅牙歪眼，散发恶臭，属于不入流的底层。他们就靠贩奴这邪恶勾当赚钱。
倒是听到洛林喊给水给吃的，木笼子里的女奴反而有些精神，想要看看买下自己的主顾是谁？她们走到笼子边努力挤出几分笑容，希望给新主人留下个好印象。
这年头根本不用去抢，自卖为奴的都大把。奴隶只求有个仁慈些的好主人而已。洛林忙着清点人数并付钱，还要安排马车把人带走。
别的势力不要女奴是嫌弃体弱者干不了重活。
周青峰之所以要女奴是为了解决自己势力内男女不平衡的问题。女奴不容易逃跑，价钱还便宜，只要培训得当是很划算的。
吃了些粗劣的食物，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奴被安排上马车。马车数量不够就挤一挤，挤不下的跟在车后步行。
洛林在车上车下忙碌着，对这事已是熟能生巧。
马车上，几个女奴也在打量洛林。有个年幼的女奴搂着条破烂的毯子，哆哆嗦嗦的问道：“我们的主人怎么样？能一天给一顿饭吃吗？”
洛林只想快点离开贩奴的院子，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面饼递了过去，“拿着，慢慢吃，不要噎着。以后你们可以每天吃三顿，还有新衣服穿。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三顿？贵族老爷也吃不了三顿吧。
洛林说的很轻，但马车内的女奴都听的清楚。她们纷纷发出低声哗然，蜡黄的脸上升起几分血色，半是开心，半是质疑。
在来寒风城的路上，所有女奴都称得上饱受苦难，遍体鳞伤。按照标准净化流程，她们要吃驱虫药，剃掉所有毛发，烧掉全部旧衣，如有条件还要被隔离几天。
周青峰给每个女奴施展‘治疗微伤’，这将大幅提升她们的生存状态，缓解她们的病痛，也收获一些廉价的感激。
“洛林，给所有人登记姓名，并教导她们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女仆。”对自己亲自招募的仆人，周青峰还是挺用心的，“务必让她们像你一样聪明点。”
“对了，你们的体力都不好。我这里有些独特的体力药剂，能让你们振奋精神，体力充沛。”说话间，周青峰拿出一个个密封小罐。
没有足够的玻璃瓶，就只能用市面上购买的陶罐当容器。周青峰的‘加料’版廉价体力药剂正式登场——他自己不喝，专门用来供应手下。
洛林对新主人绝对信赖，毫不犹豫的抓起陶罐喝了一大口。喝完后，她一张脸瞬间通红，两眼冒火，脑子瞬间炸裂，非常文静胆怯的女孩子破口大骂一句。
“啊......，谁在里面放了辣椒？！”
第0321章 扩张
入城，结交，采购，买女仆，接下来便是建货栈。周青峰仿佛把‘监察厅’和‘伊玛斯卡’的事给忘记了，一门心思充当外来领主的角色。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晒的街角的流民多了几分精神。他们蓬头垢面的挤在一起，说些无聊话语，指望过路的老爷发发善心。
可善心是没有的。路过的马车不顾地面坑洼，车体颠簸，莫不扬鞭疾行。只因这条街是工匠区和贵族区的分界线，一面脏乱积水，一面稍稍干净些。
流民们靠着工匠区那面，嘀嘀咕咕的望向一片刚刚拆除的棚户。住在其中的穷人来不及收拾自家那点破烂，就被无情的赶走了。
说是‘棚户’都算赞美穷人的居所。那不过是用几根结实的木棍搭起三角形，铺上树叶和茅草遮一遮。可这阴暗潮湿还经不起风雨的空间就是个家了。
城里的士兵上来踢一脚，这样的‘家’就会崩塌。住在里头的穷鬼只能拖儿带女的惊恐逃散，犹如一窝被发现的蟑螂。
士兵们确实像对待蟑螂般对待穷鬼，叫骂，殴打，驱赶，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遭难的穷鬼只会哀求，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附近的流民事不关己，只看个热闹。
拉法布罗下水的好处就是他在寒风城的名气大。卢比奥打着‘炼金首席’的招牌去办事，基本上毫无阻碍。无需过多的公关手段，城里任谁都要给点面子。
周青峰许诺，只要自己在寒风城站住脚，就送一台手摇离心机个法布罗。这个‘许诺’如有吊在毛驴脑袋前的胡萝卜，让法布罗气恼不已却又不得不为之出头。
有个幌子在，周青峰擅长的‘撒币’招人搞基建就全面铺开了。他从和谐村调来一批骨干村民，在城内工匠区圈两亩地，准备盖一栋两层的货栈。
这将是集存储，转运，住宿，商贸，通讯于一体的货栈。卢比奥精挑细选雇佣了三百多劳力，并借助威尔逊的门路，招募了二十几个工匠开工搞建设。
有了和谐村的建设经历，卢比奥的能力不再限于当一个奸商。他懂得如何在规划上把工作做细致，如何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如何保障资金高效使用。
法布罗在寒风城外有庄园。招募来的女奴和苦力都不急着干活，先送到庄园吃几天饱饭，学上些敬语。让他们能听懂命令，知道简洁快速的表达自己遇到的情况。
‘磨刀不误砍柴工’。
和谐村就是靠这套简单有效的训练方式，把一千五百多村民拧成一股绳，大大提升劳动效率。现在这套训练方式被挪到了寒风城。
对于连左右都不分的苦力来说，基本训练太有必要了。第一天，他们犯的错误把庄园居民笑的喷饭。第二天，队列训练犹如无头苍蝇在乱撞。第三天......
第三天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奇迹的发生，该犯蠢的还是犯蠢。但第三天，受训的苦力少了三分之一。那些实在愚钝不堪驱使的，周青峰也没兴趣再教了，轰走了事。
顶多浪费三天的饭钱，却不会让废物拖累整体效率。
也不知是吃了三天饱饭长了些脑子，还是三天简单训练起到效果，反正当裁员三分之一，剩下的废物苦力就跟挨了几鞭子，全都开窍了不少。
三天时间，周青峰还从和谐村给自己运来大量铁制工具。两百多柄锄头，铁铲，锤子，撬棍。因为钢口好，用料足，锻打淬火工艺精湛，领到工具的苦力无不称赞。
有好的工具，有智商基本在线的苦力，城内的货栈立马开工。两亩地的窝棚被推平，地面画上实线和虚线，地基开挖。
别家权贵盖房子，苦力都懒洋洋的，需要有持鞭监工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可周青峰盖房子，苦力们一个个手脚利索，大汗淋漓，苦干实干。
别家权贵驱使苦力，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工钱是极少的，甚至征召徭役，一个子都不给。周青峰驱使苦力，训练期间就能吃饱饭，每周发薪，外加体力药剂管够。
“来自深渊的喷火椒真是好东西啊。它生长在环境恶劣的火山口，天然蕴含丰富的能量。用它调配的体力药剂，价格低，效果好，喝一口能让人精力充沛，全天不困。”
周青峰还不忘向法布罗推销自己的天才发明。只是听到这玩意添加了来自深渊的材料，‘炼金首席’敬谢不敏。
“辣味能提振精神，促进消化，增强体质，改善睡眠。在主食之外，给苦力搭配体力药剂，合理营养，膳食均衡，实在是施工建设之佳品，居家旅行之必备。”
周青峰还在瞎扯淡，可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没人认可他的辣味体力药剂。
法布罗考虑过给自家奴隶用，可问了个价，得知一瓶售价五银币。他直接摇头，毫无兴趣。
“给一伙苦力喝这么贵的药剂，也只有你维克多.雨果能干得出来。”法布罗批判说道：“我们还是宁愿喝十金币一瓶的传统口味药剂，坚决不喝你这加料的。”
“我这定价已经够便宜了。喝了药剂的苦力干活多卖力啊。不敢说一个顶十个，但至少顶三个。”
盖房子挖地基是重体力劳动，身强体壮者都无法长时间坚持。可周青峰招募来的苦力喝一口药剂就大骂‘谁放的辣椒’，然后挥汗如雨的干上半个多钟头。
休息十分钟，再喝一口‘辣味饮料’，苦力们又继续干。两百多苦力二十四小时轮班，天黑都要挑灯夜战。他们发挥出四五百人的工作量，工地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奴隶多得是，为什么要浪费钱？”法布罗承认周青峰确实搞出了些有意思的廉价药剂，可他还是不感兴趣。
这种惠及社会底层的组织管理和强化药剂只有周青峰才用得上。权贵们压根不感兴趣。因为他的想法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让奴隶转化为自由民，他们积极性会更高啊。”
“让奴隶有充足体力，死亡率会大大降低的。他们会成长为熟练工啊。”
“有了足够的熟练工，才能进行社会分工合作啊，才能发展更高级的产业啊，才能拥有更强的实力啊！”
“有了更强的实力，我才能在寒风城更好的立足嘛。”
对于周青峰的解释，法布罗一句话就怼回来——一名高贵的巫师不需要这些。
第0322章 站稳脚
天色逐渐变黑，街道昏暗，人流稀疏。
道路旁的‘和谐货栈’工地却依旧热闹。三五个粗壮的妇人提着铁桶来到工地，正在开挖地基的苦力抬头望几眼，不敢多看，继续干活。
洛林带着女奴捆扎火把，将工地照亮。火把要捆扎牢固，浸泡松油后才能燃烧的更久。每一个环节必须做足，否则会挨骂的。
捆扎好的火把插入支架，卢比奥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着。每次他点火，工地都小小一阵惊叹。一群土包子真没见过这么简便好用的物品。
卢比奥的手一抬，仿佛浑不在意的提了提袖口，露出手腕上的表。他看了眼时间，喝令道：“一组听令，停止工作，摆放好工具。”
二十名苦力就跟机器似的，停下各自挥舞的锄头铁锹，排着队走到工地旁。队形若是不整齐，组长副组长就会低声喝骂。
工具放好，卢比奥下令‘一组吃饭’。收到命令的苦力又排着队去粗壮妇人面前。他们先要洗手，领取餐具，分发食物，并在十分钟时间内吃完。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条，可几天前却不是这样。
头一天，周青峰强调当厨子的妇人必须把手脸洗干净，头发扎紧。有的人不当回事，立马挨了顿鞭子——抽鞭子的人来自和谐村，几个月前也被周青峰狠狠抽过。
头一天，每到饭点，工地上的苦力就一窝蜂全涌出来。来自和谐村的骨干算准这一刻，握着沾水的鞭子爆抽——几个月前，他们也如此。
头一天，卢比奥把喉咙喊哑，也没几个苦力能听懂命令。抽上几顿后总算有人开窍。不开窍的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机会。一直不开窍的就滚蛋吧。
货栈工地已然成为寒风城一景，每天都有大批市民过来看稀奇。权贵打骂仆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能把‘打骂’上升为一种管理技能就新奇了。
大多数贵族老爷只知道生气，却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仆人。仆人没受过教育，愚钝不解，挨打挨骂反而更加乱上添乱。
和谐村来的骨干被训练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有规律的生活，并以此感到自豪。有他们担任组长和副组长，负责给新招募的苦力示范正确的行为。
‘以老带新’的效果非常好，这已经尽可能的仁慈。但面对一群文盲，有时候只有痛觉能让他们加深记忆。
这种管理手段粗暴了点，但有效就好。因为当前的贵族管理更糟糕，硬生生把周老爷衬托成了管理大师。
对于工地的‘高效’表现，卢比奥非常满意。他下令第七组苦力上工，轮班的二十人早等在工地外。组长将放置好的工具分配下去，副组长在一旁盯着。
简单，直接，没有太多废话。
第一组吃饱饭后，乖乖的去工地附近搭建的窝棚休息睡觉。粗壮妇人会提来第二桶晚餐，随后第二组停工，再让第八组上工。每天三班倒，如此周而复始。
布置好火把，洛林带着女奴去休息。刚买来的奴隶体质很差，喝体力药剂都没用，每天只能干点轻活，以恢复为主。周青峰对女奴还算宽容，没太多要求。
只是女奴休息，洛林却还不能休息，她还要去学习。
‘前次’周青峰大宴宾客招募用得上的知识分子。但整个过程太过粗陋，负责第一层把关的是个地道的文盲兽人，靠看长相判断是否有掌握知识。
再来一次，周青峰就不干这么拍脑门的决定了。同样是在兽人酒馆，从和谐村赶来的书魅索菲亚负责筛选。
索菲亚知道该如何算‘圆面积’，知道费伦的大概历史和地理，也有足够的知识。她可以幻化成普通人类模样，充当周青峰的秘书。
酒馆外贴出招募抄写员以及学徒的告示，轰动性自然不如‘大宴宾客’。可头一天上门应聘的就超过三十人，简单筛选有三分之一符合要求。
连续四五天，基本上将城内闲散的可用之人拉进来大半。照例是给这些人吃饱穿暖，然后进行淘汰性的培训。
索菲亚需要跟在周青峰身边，她只偶尔充当老师。更多的教学工作由十几个灵奴来担任，教学点就安排在法布罗在城外的庄园。
“你居然让灵奴来当老师？”当法布罗得知这事，就想气呼呼的来批驳周青峰一番，“这可是最好的炼金助手。虽然这种奇异生物没什么施法能力，但它们足够聪明。”
听‘炼金首席’的意思，这是在暴殄天物。周青峰却很无奈，“我手底下就只有灵奴比较适合干这活。”
灵奴是魅魔梅黛丝送的，它们也是来自异位面的生物，本质是一个灵力光团。它们在魔力潮汐中诞生，经过千百年的演化才拥有智慧。
周青峰手里的灵奴就相当于普通人，战斗力基本为零，但辅助的工作还是可以干的很好。但它们幻化成为人类女性，用来充当启蒙老师是绰绰有余。
若有人不乐意向女性学习，可以滚蛋的。
实际上没人不乐意。因为周青峰在贴招生告示时，在文末加了一句‘成绩优秀者可接受进阶性奥术教育。’
就这一句话，城里想当巫师却无法入门者全都感兴趣。不少人挤破脑袋想加入周青峰的培训班，五十人的名额很容易就招满。
‘新的这批’学员没有太好待遇。他们需要在周青峰手下半工半读才能赚取一些津贴，夜里还要喝着‘辣味’版的体力药剂，眼睛和脸皮都红通通的进行学习。
由于培训施行淘汰制，这逼着每一个学员都得拼命。不管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阶层跃升，废寝忘食是最基本的操作。
若真有人资质优秀，周青峰不介意将其培养成巫师学徒。可真正能成为巫师的百中无一，大多数都成为基层公务人员，为文明的发展做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当周青峰的寒风城站稳脚跟，他的真正目的也逐渐展现。阿德里安作为他的密探，这几天一直由黑猫喵喵配合，调查监察厅在寒风城内的状况。
“伊玛斯卡文明早已尘封在历史中，成为书册中少有人知的传说。可这个文明给我带来强烈的亲近感。为什么来自深渊的存在会突然间对它感兴趣？
邪虫的崇拜者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发展，他们的头领是如何成为监察厅的总长？我收拾不了监察厅，那么......，先斩断他们在寒风城的黑手。”
第0323章 货币
在跟法布罗达成妥协和默契后，周青峰给寒风城带来一阵经济繁荣。
在街道的一角，鲍威尔穿着褪色旧袍，把自己打扮成普通市民。他静静的穿过街巷，跟着一辆马车来到‘和谐货栈’的工地。
鲍威尔对这种繁荣极为熟悉。他在和谐村的锻造场工作了两个多月，也为这种繁荣付出过莫大努力。可对于那段日子，他是不堪回首。
因为贸然盗取‘锻机机密’，寒风城的密探鲍威尔和铁匠之王的牧师马丁被逮了个正着。两人没啥节操，问啥说啥。结果本应待在黑森林的伊妮莎突然带队远行。
公主殿下没太为难两个‘小偷’。在寒风城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后，她继续南下为复国大业而奋斗，顺手把鲍威尔和马丁给放了。
伊妮莎离开寒风城没多久，周大爷在精灵遗迹大破嗜酸蚁，抢占银叶城，得胜而归。然后他就被几个女神逼着也来了寒风城，城里的状况远比黑森林复杂多了。
第一次入城探寻以失败而归。
马车上装载胸径三十厘米左右的木材。它们从城外的伐木场运来，成为货栈的主要建材。苦力们将四米长的木材一段削尖，烧黑，打入地基中成为围墙。
木材商都是现货现结，拉来一车木材，立马就能得到相应货款。商人们得了钱则立马走进‘和谐货栈’草草布置的临时集市，将刚到手的金银币花出去。
看在法布罗的面子上，城里的权贵对来自黑森林的‘和谐货栈’保持基本的友好态度。周青峰原本担心遇到的麻烦暂时没出现。
除了卖给城内的巫师团各种极效药剂，周青峰还能向寒风城的平民提供紧俏的货物。鲍威尔跟着马车走进集市，琳琅满目的铁制工具是销售重点。
“和谐村的那台锻机真的可以用了。”鲍威尔在摊前抓起一把锤子，随手挥了挥。贩卖的摊主很热情的招呼道：“先生，这可是精制锻锤，只要两银币。绝对高档货。”
“卖的比城里的锤子还贵。”鲍威尔低声吐槽。他是行家，掂了掂锤子，再看看光泽，就知道和谐村卖的锤子比城里铁匠打造的要好。
液态铁倒进铸模，定型后再进锻机，反复锻压后淬火加退火，表面硬化。阿尔茜将自己在现实世界获得的知识活学活用，和谐村锻造场的产品质量提升一个档次。
哪怕是个小小的锤子，也反应了技术的进步。以至于周青峰对外销售的铁制品不走低价路线，反而更贵。
锤子，斧头，锯子，锄头，铁锹，刀具，铁锅，铁钩，市面上出售的铁制工具引发了购买热潮。
毕竟有把好的金属工具能大大提升工作效率。比如一把钢锯就能让伐木变得更轻松，能把更多木材运来卖，赚更多的钱。
鲍威尔站在摊前，他很想问问和谐村的人，锻造场的那台锻机究竟是怎么解决可靠性问题的。这可是他苦思难解的谜题，答案好像就在眼前，奈何怎么也看不透。
买了几把锤子和斧头，鲍威尔掏出钱袋付账。摊贩笑着问道：“先生，您付金币的话，能打九折。”
为什么？
鲍威尔停住手，面露疑惑。
“我们老爷规定的，他说他比较喜欢金币。”摊贩解释道。
异界货币体系比较乱，大家普遍使用的是印有财富女神沃金头像的金银币。只要确保金银含量，任何人都可以铸造同类货币。
沃金女神能从商品交易中获取信仰。她会祝福每一枚符合标准的货币，并诅咒铸造假币的人。不过造假币的多如牛毛，各种邪恶势力才不管沃金高兴不高兴。
所以甄别市面上的货币是每一个商人乃至居民的必备技能。鲍威尔半信半疑，却还是用金币付了账。摊贩找回银币和铜币，果然便宜了一点。
因为喜欢金币？这个解释太牵强。可一折的让利足以让人们为之疯狂。有人专门跑来做金币兑换银币的业务，也能赚钱。
实际上是周青峰发现异界金贱银贵，金银比价在‘十比一’。可在现实世界，金银比价能达到‘百比一’。这样的差价简直就是在送钱，他自然而然的要收集黄金了。
哪怕异界的黄金纯度不高，可阿尔茜完全有能力对其进行精炼。在现实世界，黄金是比外汇还坚挺的硬通货。银行得了黄金，恨不能亲周青峰几口。
周青峰每天二十公斤运输配额，随便花点小钱就能给寒风城带来大量的银币供应。‘圣光机械’别的本事没有，冲压一批沃金银币就跟玩似的。
鲍威尔拿着摊贩找回的银币，发现相比市面流通的普通沃金银币，周青峰搞出的银币更精美。银币非常规范，外沿还带一轮齿纹，辨识度极高。
“维克多.雨果又在搞什么鬼？”鲍威尔握着银币走到另一个摊子前。这里出售黑森林出产的杂货，主要是些稀松平常的蘑菇。他也买了些，随手丢了几枚铜币。
卖蘑菇的摊贩手脚利索，收了钱又找回一把更零碎的辅币。他看到一种从未见过的钱币，也是印着沃金的头像，银白色却又不是银币。
“这是什么币？”
“铁币。”
啥......？
你不要骗我，铁是黑色的，怎么会是银白色？
鲍威尔觉着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可他手里拿着的也确实不是银币。摊贩也说不清，只说雨果老爷就是这么定的。十铁币兑换一铜币。
实则是异界货币中铜币的币值太大了。如果说金币相当于一千块，铜币相当于十块。那么十块钱以下的商品怎么办？没办法。
寒风城的一只鸡都要两铜币，比鸡便宜的东西要做交易就难以用货币衡量。这对商业发展是很不利的。
异界的商人也试图推出‘铁币’，可他们却没有耐磨耐腐蚀的不锈钢。普通的生铁杂质太多，用不了几天就生锈，根本没法对外推广。
周青峰觉着自制银币都搞了，顺带再弄点不锈钢的‘铁币’也顺理成章。有足够的辅币，对经济流通也是一种刺激。他甚至打算推出‘白金币’。
不要误会，周大爷的‘白金’才不会用铂这样的贵金属。他打算直接上‘铝镁合金’，就类似游戏币。
有科技代差的情况下，收点铸币税而已，不过分吧？
毕竟异界难以提炼铝镁，这两种相当于低档魔法金属，有其特殊价值。之前那面能抵御负能量的‘银盾’就是铝镁合金打造的，轻便坚固。
这要是能获得异界社会的认同，让巫师们拼了老命来兑换，一枚白金币兑换十枚金币，岂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
异界货币流通量太小，周青峰仔细算过后倍感沮丧，推出白金币好像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可在鲍威尔看来，维克多.雨果竟然开始搞货币改革。虽然市面上流通的只是比铜币还低一档的铁币，可这俨然是一地君主才有的权力。
第0324章 经济
‘和谐货栈’的主要商品就是铁制工具，卖的非常好。
但鲍威尔知道维克多.雨果手里的紧俏货可不止铁器。食盐，药品，箭矢，这些必需品在和谐村里都有出售。但在寒风城的临时集市上却看不到。
临时集市就在货栈工地上开辟，集市旁边就是真正开挖的地基和沟渠。一截一截的陶管拼接后构成了下水道。这是贵族区才修建的设施，工匠区的污水随便排。
“维克多.雨果真是舍得花钱。”
鲍威尔低声感叹。他在和谐村就听说过周青峰花钱的大手大脚。后者没探索银叶城之前就花几千金币搞建设，现在其财力只怕已是无穷无尽。
在抵达寒风城之前，周青峰调查周边城镇就发现一个诡异的状况——所有人都穷，可越穷越不愿意花钱。哪怕是权贵也宁愿把钱存在地窖里。结果便是‘通货紧缩’。
原因之一就是采矿和冶炼业太差，市面上的贵金属货币数量太少，以至于‘钱太值钱’。穷人手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货币，有也被权贵以收税的形式搜刮干净。
鲍威尔是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就只看到周青峰在大肆兑换金币，并且向寒风城的市场投放大量银币和铁币。货币量的投放会极大的刺激消费。
按现实世界后世的说法就叫做‘大水漫灌’的超发货币。效果如何不好说，但‘和谐货栈’暗中充当了寒风城央行的角色。
周青峰只要拼命的发行货币，就可以获得需要的物资和劳力。他的目的很简单，初期是人为制造商业繁荣，中期是控制物资流通，后期就是金融垄断。
不管是那家权贵，如果想从寒风城购买商品，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物价在上涨，人工在上涨，有钱都买不到货，收买人的代价在上升。
这是一股来自经济上的钳制之力。这将给周青峰带来更大的话语权。
这世间大部分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有钱真的很了不起！
只要发展的好，培养出足够的人才，货栈就可以变成带金融功能的商社。储蓄，汇兑，贷款，这些事都可以做啊。
周青峰觉着自己何必要劳心费力的去追查监察厅的邪虫信徒？让那些邪徒慢慢感受他的实力。
寒风城的权贵都是‘墙头草’，只要利益够大就可以收买。届时真有对手捣乱，来一个就宰一个。只要费点功夫，寒风城将是他的主场。
没人想到维克多.雨果的野心会如此之大。
鲍威尔感觉不到商业受控的威胁，他还没那个脑子。这个密探的目光扫过临时集市的摊贩，还扫过进展迅速的工地。他关注的是实务。
两百多个苦力正在加班加点的干活，吃饱喝足犹如机器般不停工作。
“这座货栈的建设速度远比预料中更快。”
每天都有几名类似监工的家伙加入工地，都是来自和谐村的骨干村民。他们有相当的技能，也知道该如何带领苦力。
有骨干村民带队，招募来的苦力会迅速融入到新的管理体系。他们进入后就很难离开，因为别处找不到更好的生活环境和待遇。
“在和谐村的那些民兵是如此，寒风城的苦力也是如此。维克多.雨果确实了不起。”
‘和谐货栈’的工地就好比一个熔炉。苦力犹如矿石被不停炼化，在劳作中被冶炼，被锻打，被淬火。在去掉杂质后，他们将成为更具价值的钢材。
就在鲍威尔进出临时集市的片刻，又有几辆马车给工地运来建材和货物。
城里的权贵都乐于跟‘和谐货栈’做交易。因为这里采购量大，付款痛快，还提供丰富的商品。就连城内最清贵的巫师团都不能免俗。
巫师们千金一掷，不但购买‘极效药剂’，还包括来自银叶城的精灵用品。瓷器，画作，雕塑。地下城里挖出来的物品引发购买的风潮，周青峰一转手就可以卖钱。
货栈工地外还排了一条长队。不少无业者来谋求当个苦力，或者想加入货栈的运输队，总之就是想要份工作。
鲍威尔心里无声的长叹。这个工地越是热闹，他越是不舒服。他急切的想要发现点什么隐秘，可维克多.雨果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摆在台面上，一切都是阳谋。
离开了工地，鲍威尔在城内街道四处穿行。小心确认无人跟踪后，他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工匠区内部的一个窝棚前。
窝棚前蹲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瞥了眼鲍威尔，没反应。鲍威尔则钻进了窝棚，看似低矮的空间，内部实则宽大。这俨然是个被幻术伪装过的安全屋。
屋内摆着一张大桌，四五个人正低声商讨。见鲍威尔进来，其中一名老者沉声问道：“孩子，你去过那个工地没有？”
“去过了。”鲍威尔从背囊里取出在临时集市购买的铁锤等货物，“维克多.雨果把他在黑森林里那套搬到寒风城。我打赌他的那台风力锻机已经建好了。”
桌前几人轮流抓起那柄铁锤，最后传到老者手里。老者仔细触摸细密光滑的锤面，并将其和其他几件铁制工具相互撞击，聆听清脆的金属脆响。
“这就是用锻机打造的铁器？”老者问道：“质量确实不错，必须是最好的铁匠才能打造。”
鲍威尔摇摇头，“我在和谐村的锻造场干了两个月，这东西就是学徒打造的。它在城内卖的比普通锤子贵一倍。
维克多.雨果正在扩充他的运输队，每天有两三辆马车运来大量货物，但他的铁器依旧抢手。”
老者皱了皱眉，反问道：“我们可能跟维克多.雨果合作吗？”
“不知道。”鲍威尔摇摇头，恨恨说道：“法布罗的态度已经变了。之前可是他怂恿我去和谐村窃密，现在却可耻的给维克多.雨果当狗，居然没受到任何为难。
城里的权贵也没动静，哪怕是掌控寒风城的长腿家族也保持旁观态度。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利益足够大，他们的贪婪暂时得到了满足。”
屋内众人彼此对望，目光聚焦在桌面的铁锤上。无人看穿周青峰的布置，鲍威尔甚至没提‘货币’的事。他们只知道来自黑森林的维克多.雨果在寒风城正式亮相。
这一亮相就大兴土木，既花了很多钱，也赚了很多钱。
老者又问鲍威尔，“你带来的那个马丁天天向我们要钱要人，说一定能造出完整版的风力锻机。可我看他天天忙来忙去，却什么也没干成。”
周青峰掌握的几项制造业技术实在很有钱途，眼红觊觎的大有人在。鲍威尔作为亲自深入了解的密探，更是知道其中利润有多大。
然而技术就是技术，摆在面前，你学不会也是干着急。鲍威尔花了几百金币购买图纸，可真造起来却发现处处都是技术壁垒。
老者盯着鲍威尔，“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锻机。无论如何，一定要掌握其中的秘密。”
鲍威尔沉声说道：“这需要些时间，但我会尽力去搞清楚的。”
第0325章 窥视
工匠区的环境总是弥漫着臭气和死物。这是个藏污纳垢之地，一间又一间的简陋窝棚遍布其中，每天都有无数龌龊和邪恶之事发生。
鲍威尔捂着鼻子跳过一条排污沟，沟里总是流淌着污水，死猫死狗很常见，人尸也有。之前盯着他的老乞丐趴在地上，眼珠昏黄，头脸爬满了脏污，甚至包括蛆虫。
“真恶心。”
工匠区太脏太乱，犹如垃圾堆，叫人恨不能一把火将把它给烧了。这地方混杂着各路牛鬼蛇神，乌七八糟的势力极多。
作为密探，鲍威尔的职责就是到处跑。他既能联系上寒风城的权贵，也能勾搭上巫师团的首席，还能结交底层的狂徒。他能力很强，但绝不效忠于任何一方。
对鲍威尔而言，这是个背叛和欺诈交织的世界，每个人都随时准备出卖点什么，也得担心被出卖。
长腿家族，巫师团，法布罗，菲尔斯，乃至藏在工匠区的某个秘密社团，这些都是鲍威尔的客户。他原本在这个世界玩的游刃有余，直到黑森林的势力突然崛起。
维克多.雨果直愣愣的闯入了寒风城的圈子。他毫无试探，没有依附任何一方，仅仅拉法布罗充当一面幌子，就大大咧咧的在城里建货栈。
城里的权贵犹如贪婪的秃鹫，盘旋在维克多.雨果周围。他们对于外来势力的出现感到惊讶，却又极具耐心的看着对方在城内积聚势力。
工地，集市，商贸，人口，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手段似乎把城内权贵弄糊涂。他们正被长腿家的分裂弄得头疼，很默契的选择暂时观望，等待一头肥羊慢慢长大。
至于刚刚跟鲍威尔联系的那伙人，是盘踞在城里十多年的秘密社团。他们在工匠区内为非作歹，崇拜异位面的邪虫，以手段诡异而著称。
邪徒们在工匠区发展的很稳定，和城内的盗贼恶棍达成了势力平衡。这个脏乱的地方犹如温床，不断孵化出一个又一个邪恶组织。
其中的老者是邪虫祭祀。依靠各种献祭手段，邪徒能在短期内迅速提升实力。对于这伙诡异的家伙，鲍威尔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背后的支持者正是寒风城监察厅。
鲍威尔就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兜售自己所知的信息，出卖自己的朋友，收获金钱和权势。他几乎在所有大人物面前都谈得上话，唯独一个例外。
维克多.雨果。
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浓雾之中。他看似大大方方的展示一切，可鲍威尔总觉着那些都是假象，这人肯定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鲍威尔离开后，被幻术伪装的窝棚内钻出个几个人头，四处张望一番前往不同方向。
其中佝偻老者拄着拐杖，以兜帽遮面在污秽满地的街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一间铁匠铺前。
铺子里叮叮当当，打铁的工匠向佝偻老者行礼，继续干活。越过几个门槛，老者来到里间。闷热的炉火前，一部简陋版的锻机草草成型。
锻机旁蹲着个头发毛糙的铁匠，皮肤被炉火照的通红，正对着几十张机械三视图愁眉苦脸。
老者拄拐靠近，沉声说道：“马丁阁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毛糙的铁匠一扭头，恨恨的骂道：“你们这帮邪徒能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佝偻老者绕着简陋锻机转了一圈，“维克多.雨果来到寒风城了。他正在城内建货栈，对外出售大量精制铁器。
我们通过多方面的渠道进行了验证，你所说的风力锻机是真实存在的。大家都知道出售铁器能赚大钱，所以我们也希望有一台锻机。”
一说锻机，毛糙铁匠勃然大怒，“那部锻机确实存在，可你们也别指望我能帮你们造出来。那东西根本就是个阴谋，其中藏着的秘密只有维克多.雨果一人知道。”
铁匠还扬扬手中的图纸，“空有这些玩意根本造不出锻机。我们都上当了，全上当了。这其中肯定还缺了很多技术细节，可谁也不知道具体缺了什么。”
佝偻老者摇摇头，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敲简陋的锻机复制品。这玩意比和谐村锻造场的那台小了一号，零件不规整，也缺乏动力，基本不能用。
“马丁先生，你真是让我感到失望。作为铁匠之王的首席锻造者，你竟然比不过一伙从黑森林里出来的蛮子。”佝偻老者哼哼的冷笑几声，“鲍威尔都比你有用。”
炉火照耀，毛糙铁匠的脸被映照的红通通。他板着脸喝道：“鲍威尔？他知道并不比我更多。”
“不不不......，我们并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你或者鲍威尔身上。”佝偻老者摇摇头，岔开话题说道：“你认识一个叫布鲁诺的灰矮人吗？”
毛糙铁匠脸色大变，“认识，他是和谐村锻造场的工头，爱喝酒又爱吹牛。”
“布鲁诺也来寒风城了，据说是奉命在城里建个工坊，专门造货运马车。他来的当天就跑到城里的酒馆喝了个大醉。我想他能当工头，应该会造锻机了吧。”
佝偻老者说着便嘎嘎的笑，毛糙铁匠不知该如何评说才好。他正是跟鲍威尔结伴的马丁，连番失败让他的信仰动摇，现在混到跟一伙邪徒合作。
看着邪虫祭祀在笑，马丁却莫名想起自己被死马‘疾影’当肥羊宰后，半夜被布鲁诺堵在锻造场宿舍，被拉去上夜班的场景。
“布鲁诺可是个狡猾的灰矮人。”马丁沉声说道，“你们想让他来帮忙制造锻机？这可能性不大。”
佝偻的邪虫祭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维克多.雨果要提防的是城中权贵。我们从未和他接触，他如何知道我们的存在？更不会知道我们对他的锻机感兴趣。”
马丁怔怔，深感不安却又无从说起——维克多.雨果真的会不知道邪虫信徒的存在？
第0326章 监察厅
从邪虫信徒的窝点离开，鲍威尔继续在寒风城内游走。他是隶属于监察厅的密探，直接上司是长腿家族的老管家埃尔，一个老态龙钟，似乎头眼昏花的糊涂蛋。
十几年前，老埃尔便是这般模样了。若说鲍威尔在寒风城对谁还保留一些敬畏，那肯定就是这个‘仿佛随时会死，却总是不死’的家族老管家。
家族监察厅位于寒风城的西面，夹在平民区和码头区之间。这里修建了类似军营的高大堡垒，内部正式人员数量一直是个迷。
走进监察厅所在的街道，鲍威尔身上的魔法印记就会与恒定在此的‘警惕之环’相互确认。监察堡垒门口的警卫瞥了一眼，便放他进去。
围墙，走廊，隔道，简单的建筑形式构成监察厅内复杂的空间。鲍威尔必须经过一连串的身份检验，才能步入最核心的监察总长室。
总长室总是阴暗发冷，据说是因为老埃尔年纪太大，怕晒太阳。鲍威尔每次来此都会腹诽——年纪大了，不应该喜欢晒太阳么？
总长侍从接待了鲍威尔，记录他的见面申请，让他在总长室外的黑屋子等一会。每个黑屋子都是单独的，确保来访者不会碰面。
坐在黑屋内，鲍威尔趁机整理思绪。眼下寒风城的状况有些令人摸不透，既像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又像极速衰老的大象。
作为家族掌控者，科伦菲尔.长腿已经一年多没公开露面了。外界都传言他病的快要被冰霜女神召入神国。
家族留下两个子嗣，长子菲尔斯拥有绝对的权位，几乎不可动摇。但城内的巫师团和大量权贵显然又不同想法，于是一贯被放养的次子马布里被推了出来。
这本是个人人小心，不断试探各方底限的局面，却被外来的黑森林势力搅动。城里的权贵都乐意跟维克多.雨果交往，只因这位主既有钱采购，有又大量货物出售。
至于监察厅则处于中立，看似谁也不帮。但借助在城内的各种眼线，这个机构却牢牢盯死了寒风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鲍威尔。”黑屋子的内门打开，微弱的光线从中透出。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呼唤。鲍威尔整理衣帽，迈步穿过内门，走进一个仅仅亮着微弱烛光的大办公室。
办公室内，十几个隐仆正在来回忙碌，将机密抄写员的记录归类放入书架。抄写员们大多是些老女人，脸颊干瘪，面容古板。看人的目光犹如看肉块。
五六个抄写员的上首便是担任监察总长的老管家埃尔。他坐在大办公桌后，裹在厚厚的裘皮大衣中，其松弛的脸皮上是密布的皱纹，肿胀的眼袋，又黑又大的老年斑。
随着城主病重，总长的怪异也越来越甚。比如他很怕冷，却死活不愿意在办公室内升一团火。
这些事，谁也不敢多说。毕竟这是个人人背叛的机构，大家生怕自己的话被乱传。
“鲍威尔，你曾经在黑森林的和谐村待过，还接触过他们的风力锻机。跟我说说那套机器。”老埃尔的声音阴沉而低落。他一开口，机密抄写员就会开始记录。
又是问锻机？看来总长和邪徒都挺关心维克多.雨果的。
“两个多月前，我奉命借调去配合‘炼金首席’法布罗阁下，前往黑森林调查新建立的人类定居点。我混进‘和谐村’的锻造场，见到那台风力带动的锻造设备。
当时那台机器尚未组装完成，但其工作效率就已经远超普通人类铁匠。我试图获取其制作机密，但最终失败了。”
鲍威尔写过详细的报告，现在不过复述一遍。老态龙钟的监察总长裹在大衣里静静的听，听到一半忽然打断，问道：“你觉着和谐村的药剂调配能力如何？”
“有一伙‘疫病之母’的信徒投奔了维克多.雨果，此外还有北地有名的‘摄魂者’蒙迪诺也在村里。和谐村的医馆一直在出售药品，据称药效非常不错，很受欢迎。”
鲍威尔侃侃而谈，冷不丁瞧见老埃尔的办公桌上摆开好几份档案。其中就有侏儒巫医老博格，‘摄魂者’蒙迪诺的。在这两人厚厚的档案旁边，还有一张薄薄的纸片。
维克多.雨果的大名赫然写在纸片上，上头甚至有他的一副素描像，写着他的基本特征——黑发黑瞳，黄色皮肤，二十岁左右，东方人外貌。
可除了这些，对于维克多.雨果的记录就乏善可陈。他的来历，能力，背景，没人能说清楚。
老埃尔再次打断问道：“维克多.雨果擅长炼金术吗？”
“我无法确认。”鲍威尔摇头，“据说法布罗阁下和马布里阁下曾经与之一起闯过精灵遗迹银叶城，也许他们更清楚。或许问问当初跟他们一起去的侍从......”
“侍从都死了。”老埃尔摇摇头，“法布罗这家伙不老实。也不知道那些侍从是真的死在银叶城遗迹，还是冒险成功后被他干掉。
至于马布里，他说维克多.雨果曾经收服过一些银叶城内的奇异生物。但具体是什么，他根本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维克多.雨果的探险获得巨大成功。”
傻子都知道维克多.雨果获得了巨大成功，成功到曾经于他敌对的法布罗都不得不选择与之合作。
这黑发小子没有选择躲在黑森林里称王称霸，反而跑到寒风城来。这份胆略气度出人意料。
可这也给眼红嫉妒的人提供了机会，权贵们要有所反应。监察厅作为长腿家族的耳目，自然要深入调查。
以上是鲍威尔的想法。他试探的问道：“总长阁下的意思是......？”
老埃尔抬了抬眼，暗淡的目光打量了几秒。鲍威尔立马低头，屏息静气，非常乖觉。
“对于有实力的商人，寒风城自然是欢迎的。黑森林里资源丰富，光是铁矿铁器就是我们所急需。来自精灵遗迹的货物也在提升我们的生活品质。”
老埃尔顿了顿。鲍威尔的目光飞快的扫视一圈，立马发现这阴暗的办公室内就多了几件造型精巧的装饰品，一看就是精灵工艺和风格。
可老埃尔停顿后又说道：“只是大量奢侈品的进入，赚走了我们大量资金。这也让家族感到不安。
我们正在权衡，也许应该向这位黑森林的小领主受更多的税。也许......”
鲍威尔觉着自己已然明白，城中权贵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一致。他再次低头，问道：“总长阁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让那位雨果阁下明白我们城内并不太平，治安混乱。毕竟城里几万人口，贫民那么多，出点事很正常。这应该能让他更多的向我们靠拢。你说是不是？”
“总长阁下，您说的非常对。”
第0327章 鲍威尔的难题
退出监察厅所在的街道，鲍威尔紧了紧自己的领口。他脑子里反复回荡老埃尔的吩咐，琢磨着该如何实现总长阁下的要求。
给维克多.雨果找点麻烦，这招数说穿了不值一提。无非是贼喊捉贼的欺负外来者，逼着黑森林出来的势力主动向城内权贵靠拢。
从整体来讲，法布罗这根大腿显然还不够粗，吃独食的行为会引发众怒的。至少监察厅更有资格成为维克多.雨果的保护者。
看看天色，时间大概下午四点左右。
鲍威尔想起在和谐村随处可见的钟表，以及维克多.雨果手下头目普遍装备的手表。回到寒风城后，他就意识到时刻掌握精准时间的巨大好处。
寒风城的人们平常通过阳光角度来估算时间，天阴就得留意城内钟楼的敲击声。一旦错过钟声，时间误差就会相当大。
从城西的街道步行，穿过两个路口，鲍威尔决定去一家叫‘红磨坊’的酒吧。那里经常聚集来自各地的亡命徒，付点小钱就可以完成杀人越货的任务。
‘和谐货栈’的工地聚集了两百多号人，只要派亡命徒去干掉几个工头伪装成抢劫，心狠点可以烧掉集市和堆料场。维克多.雨果绝对会为此头疼。
在和谐村，就有大把的外来冒险者想这么干。杀人，纵火，奸淫，抢掠，趁乱大捞一把，亡命徒的脑子里永远无法无天，从来没什么道德负担。
鲍威尔在和谐村待过两个月，他很清楚村子里以暴制暴来维护秩序。就连酒馆里打架都会被关进小黑屋，谁敢动刀子放火，第一时间就被镇压。
但在寒风城，情况就不一样了。又穷又狠的流氓混混特别擅长欺负外来者，只要请一杯酒，蛊惑几句，有大把不怕死的人为了钱敢无视一切。
作为监察厅的密探，鲍威尔就认识很多有名的大流氓。实际上城内的地下势力相当于监察厅的外围组织，既充当眼线提供消息，又是干脏活的打手。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天。
鲍威尔摸不准现在的时间。他只能去‘红磨坊’碰碰运气，因为有几个亡命老手只在固定时间出现。一旦无人招募，那帮家伙喝一杯就会走。
街上有几个‘流莺’，无上装的招揽客人。她们向鲍威尔展露自己的身材，勾勾手指企图把他拉到昏暗的街巷角落去。
至于去了黑暗的小巷之后会是什么状况，就只有天知道。
“看见痞子哈利了吗？”鲍威尔向靠近的‘流莺’询问。
妓女的笑脸当即收敛，冷冷的吐出一句，“不知道。”
切......，鲍威尔不屑的笑了声。他继续朝前走，拐过一个街角就抵达‘红磨坊’。这条街的人都知道痞子哈利，也无人不怕那个脸上带着刀疤，脾气乖戾的家伙。
‘红磨坊’最早真是一家磨坊，两层的屋顶上建有带动碾子的风车。地里种的小麦在收获后需要脱粒和研磨，只有制成面粉才是上等好食材。
如果吃麦饭，味道可不太好。
现在的‘红磨坊’成了一家充斥劣酒，汗臭，秽物等气息的无序之地。这里以极低的价格出售食物，为此吸引了城里的流浪汉和无赖混混。
推门入内，鲍威尔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他扫了一眼吧台，几个酒鬼趴着闲聊，壮硕的酒保在擦拭木制酒杯。
传统酒馆照例是不开窗户，内部空气混浊，照明极差。相比之下，和谐村的‘老骨头’酒馆采用更高明的建筑技巧，无论通风和采光都胜出一筹。
在干净清洁的和谐村酒馆待习惯了，鲍威尔也觉着寒风城的酒馆实在像个猪窝。他忍着不耐来到吧台前，问道：“痞子哈利来了吗？”
酒保摇摇头，又瞥了眼酒柜上摆着的沙漏，“你来早了，那家伙天黑前才来。”
鲍威尔也朝沙漏瞧了眼。
过去他从未觉着这种计时工具有什么不好。可和谐村各个重要场所都挂着机械钟，走到任何地方都有准确时间。跟人约定某时见面，可以准确到分钟。
“给我来一杯朗姆酒。”鲍威尔指了指酒柜上的长颈酒瓶，“别掺水，我喝的起最好的。”
贵族喝酒用玻璃杯，平民就用大木杯。酒保从酒柜上抓起长颈瓶，倒了小半杯，收走一枚银币。鲍威尔抓起酒杯喝了一口，旁边的酒鬼就问他，“你找哈利做什么？”
“给哈利找点活干。”
“我也想找点活干。”
“滚远点，我不要醉醺醺的家伙来坏事。”
等了好一会，酒柜上的沙漏都翻转好几次，鲍威尔手里的大半杯朗姆酒喝干了。痞子哈利还是没出现。他觉着有些尿急，起身就朝酒馆后门走去。
酒馆后门就是露天的厕所，酒鬼们膀胱胀痛就来这里释放。有的人喝多了甚至栽倒在墙角，活活被尿溺死的事都发生过。
鲍威尔这边刚把裤头解开，就听到酒馆内有人在喊：“哈利，刚刚有个人要给你找个活干。”
听到这句，鲍威尔觉着自己总算没白等。可就当他尿一半，想着要如何交代哈利去杀人，却听到酒馆内响起另一声重重的哐当声。
隔着后门都能听到有人迈着沉重的脚步闯进来。鲍威尔一惊，尿憋住了。他竖起耳朵听，有个炸裂的声音在酒馆内喊了一嗓子。
“侦测邪恶。”
一道奥术光环在酒馆内爆开，人人头顶亮起红光。紧跟着便听到有个声音在怒吼，凌厉的剑芒大开大合，将昏暗的酒馆照的犹如被闪电轰击。
桌椅倾倒，人声嘶沸，剑刃切开人体，血液洒落地面。酒馆内响起叫骂和惨叫，杂乱的脚步在四处跑动。有人在呼救，有人在抵抗，武器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鲍威尔一泡尿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站在后门外微微探头，试图搞清楚酒馆内发生了什么。
透过狭窄的走道，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可从噼里哐啷的动静来判断，有个极其野蛮的家伙在发动狂攻。
每一声叫骂都不会持续太久，紧跟着便是短促的惨叫。鲍威尔能大概想象酒馆内的状况——有人在大杀特杀，没谁能抗住他的迅捷而狂暴攻击。
酒保似乎迎战而上，却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住。酒鬼流氓四处躲闪，却无人能逃得性命。血腥气充盈四散，瞬间掩盖了原本的混杂气息，更加令人惊怖。
鲍威尔在后门呆立骇然，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酒馆内一声惨叫格外响亮，快速朝后门靠近。有个人影窜了出来，眼看就能逃离死亡的屠宰场，可他身后却追出一道凌厉剑芒。
剑芒切开了人影，哗啦一下将其剖成两半。人影扑通倒下，五脏六腑就跟一锅杂碎般被泼到地上。倒地的上半身还挣扎的爬行了几下，但很快力竭。
鲍威尔惊到大脑空白。他认出了地上那个横行不法的家伙，那张带着冲天戾气的刀疤脸，那双不甘瞑目的死鱼眼。
痞子哈利，寒风城有名的亡命老手。死在他淬毒短匕下的高手在两位数。不等接受鲍威尔的任务，他被劈成了两半。
第0328章 清理
精金飞梭穿透恶棍酒鬼的胸膛，血水随着它两侧的凹槽溅射。恶棍酒鬼正跑向酒馆门口，身子一软，撞在餐桌上。
餐桌油腻，脏兮兮的餐盘和几块肉骨头丢在上头。随着撞击，餐桌倾倒，杂物散落，地面更加狼藉。
酒馆里安静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下。血腥盖过其他任何气味，变得愈加浓烈。
粘稠的血液从剑刃汇聚滴落，在地面留下一道血线。笨重的铁靴在一具具尸体间迈动，不时踢开碍手碍脚的杂物，检查是否还有活口。
乌烟瘴气的‘红磨坊’酒馆历来是蛇鼠聚集，从酒保到侍者再到顾客，就不会有一个好人出现在这里。当‘侦测邪恶’的神术降临，人人脑门上都亮起红光。
就在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一场大屠杀降临。壮硕的酒保倒在吧台上，其手里的砍刀无力掉落。恶棍酒鬼抓起手边的桌椅进行顽抗，却被砍的身首异处。
鼎鼎有名的痞子哈利才刚进来，酒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遭到了突袭。他试图辨明来袭者的身份并予以偷袭，结果却是连逃都没逃掉，直接被砍成了两半。
人一死，红光就消失。
酒液从碎裂的瓶子里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幽闭的环境下更显得静谧。笨重的铁靴走动几步，一声喝令传出，“检查一下，是否有值得带走的物品。”
酒馆内的恶棍也许等级不高，但混战搏杀经验极其丰富。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帮人，只能说来袭者有碾压性的战技优势。
鲍威尔还待在酒馆后门，盯着痞子哈利的两截身子，惊的心跳停止。他强行屏住呼吸，努力不发出任何动静，撕开了口袋里用来保命的隐形术卷轴。
等着他身形逐渐消失，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从后门传出。似乎有个粗心的小家伙同样隐形飞出来，扫视一圈叫了声‘好臭’，就又回去了。
鲍威尔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这后门外历来被酒鬼们当露天厕所，天长日久的便溺让此地臭气熏天，显然是把隐形的小家伙给熏跑了。
屏息静气好一会，酒馆内又响起一声‘走吧，去下一个地方。快下雨了，我们今晚会很忙’，沉重脚步迅速离开了。
鲍威尔不敢再做停留，连滚带爬的从后门外的小巷离开。回到城市主道上，天色将黑，看守路口的士兵即将执行宵禁。他掏出监察厅的证件，向士兵询问......
“刚刚有什么人从这个路过通过？”
士兵瞄了眼附带魔法印记的证件，倒是肃然起敬的立正，认真回答道：“报告阁下，刚刚有一辆马车从路过通过。”
“什么样的马车？”
“呃......，很普通的马车。”
“它去那个方向了？”
“拐向工匠区东面了。”
鲍威尔的心扑通扑通的跳，顺着士兵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他就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天没黑就在寒风城内搞火拼。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需要去证实。
从工匠区西面追到东面，追不下去了。马车进入了工匠区内部，胡乱搭建的房屋，错综复杂的道路，这些都成了追踪的障碍。监察厅的证件在工匠区也根本不好使。
鲍威尔不得不掏出几枚铜币，询问四处乱晃的流浪汉是否见到一辆马车——流浪汉都说见过，然后就胡乱指路，反正指了路就可以拿钱。
在工匠区内兜兜转转好半天，鲍威尔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着火了’。工匠区的窝棚密密麻麻，最是怕火。人们像蚂蚁般从窝棚里爬出来，拎着水桶要救火。
只是当人们看清火光亮起的地点，却又全部观望不动，甚至幸灾乐祸。着火的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建筑，跟周围窝棚故意隔开距离，建筑里火势虽大却没能蔓延。
鲍威尔挤过围观的人群，一眼认出起火的建筑是工匠区的帮派窝点。几十名好勇斗狠的恶棍组成‘灰鼠帮’。他们勾结城里的税吏，专门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若有任何不从者，恶棍们的手段可谓是极其凶残。拔舌挖眼砍人头之类太过寻常，在闹事公开处刑的事都干得出来。这个窝点同样是监察厅的下线。
可现在，窝点内烈焰熊熊。不时有人哇哇惨叫的逃出来，犹如火人般满地打滚，不停呼救。可不管如何滚，火焰就犹如附骨之疽般无法消除。
只需十几秒，着火的人就会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任由火焰烧穿皮肉，直至在尸体上烧出大洞。这无法扑灭的火焰太过吓人，只要沾上就必死无疑。
围观的人群都连连后退。借着火光，鲍威尔认出几名逃出火海的人。
其中赫然有工匠区‘灰鼠帮’的头目，一个有权贵背景，敢于把治安官挂在城门上吊死，还威逼城内巡查署释放被捕同伙的狠角色。
可‘止小儿夜啼’的一号人物，却像死狗般倒在臭水沟里。他后背上有一坨粘稠的黑色胶体在燃烧。他把自己泡在水里都无法熄灭那团炽热火焰，直到自己被烧死。
看清这一幕的不止鲍威尔。周围的人们更是惊讶，交头接耳的议论。
“灰鼠老大死了，灰鼠帮完蛋了。”
“不是说灰鼠帮跟城里的监察厅有关系么？”
“谁这么厉害？不怕城里那些贵族老爷报复么？”
火势迅速将整个帮派窝点烧了个底朝天，城里的巡查署担心火势蔓延，总算派人前来灭火。巡检的哨声，救火士兵的呼喝，官吏的叫骂，围观的贫民迅速散去。
乱糟糟的人流中，鲍威尔认出一个沿着街角阴影潜行逃窜的男子。他上前一把将对方抓住，恶狠狠的逼问道：“是什么人攻击了你们？”
潜行的是个盗贼，灰鼠帮的余孽，应该也如同鲍威尔般走运才捡了条性命。他回头一看鲍威尔，慌乱说道：“是个戴面罩的家伙，他突然闯进来，见人就杀。
我们十几个人围攻都不是其对手。他还不停抛投一种可怕的引火炸弹，爆裂的火焰根本扑不灭。几个头领被他砍死两个，逃了两个。剩下的不知去向。”
鲍威尔再次喝问道：“你们怎么招惹到这样的敌人？袭击者没说自己是谁？”
潜行盗贼都要哭了，“我们灰鼠帮的仇敌太多，天知道是什么人杀上门了？我们老大死之前也问来袭者是什么人，却只听到对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
“这是一场预防性的灭杀行动。”
第0329章 搅乱
昨晚天阴，入夜后下了一场大雨。
寒风城的北高南低，排水不畅。每次下雨，位于南面的工匠区就会发生严重内涝。无数简陋窝棚被泡在及膝乃至及腰的水里。
水面上飘着各种脏污，淹死的动物特别多。偶尔还能看到逃难的老鼠和蛇在乱爬，出现几具浮尸也不是什么稀奇。
只是今天这一早的浮尸有点多。
巡检署的官吏披着斗篷，阴着脸站在高处。一队百人左右的苦力正抓着耙犁，清理堵塞排水沟的杂物。肮脏的秽物散发难闻的气味，熏的前来视察的老爷们个个捂鼻。
“大人，又捞出一具尸体。”一名苦力工头大声汇报。
耙犁使劲，扯出好些破布树枝什么的杂物。一具泡到发白的尸体混在杂物中被扯上排水沟岸边，连同另外十几具尸体排在一起。
一名治安官过去瞄了眼，回来报告道：“死者胸口重创，肋骨断了一半，就好像案板上的猪排。这是第十七具尸体，典型的凶杀。”
官吏老爷们没心情再看下去。只有鲍威尔忍着恶臭，在成排的尸体间检查。死者的伤口平齐，受利刃切割。
一般利刃往往短小窄薄，难以造成特别大的伤口。眼前的伤口又宽又大，一击致命。可以想象是一柄非常独特的重剑毫不留情的劈在上头。
人的骨骼很硬，想要砸碎不难，但要切开却不容易。鲍威尔的手指在死者胸骨的骨茬上摸了摸，“杀人者用的是附魔武器，而且不是普通的附魔武器。”
附魔武器很贵，不是一般的贵。
寒风城的城主卫队有四五百名骑士，只有三分之一拥有附魔武器。精良的武器动辄上千金币，往往是数代人财富积累才能置办。
“用得起附魔武器的人都是领主老爷，怎么会来工匠区杀这些杂鱼？”巡检署的治安官陪在鲍威尔身边，用棍子撩开死者的衣领和头发，“是跛脚索诺，他居然死了。”
衣领下有独特纹身，**的头发下是一张长着鱼泡眼的丑脸。鲍威尔也认出死者，是寒风城有名的贼头，和痞子哈利一类人。
“有人在做好事嘞。”治安官乐道，“死的都是些我们想抓却抓不到的家伙。这下城里不少老爷要跳脚了。”
巡检署负责治安和秩序，却受城里的贵族老爷制约，以至于只能抓些最低级的毛贼。有点身份的恶棍背后往往都站着某个权贵，碰都碰不得。
“到此为止，没发现有城内重要人物遇害。”治安官乐呵呵的笑道，“死的都是些无名无姓的流浪汉，也就不管我们巡检署什么事了。”
无名无姓的流浪汉？
鲍威尔很明白官僚的心态，他们喜欢局面平静，最讨厌的就是出事无法交差。寒风城的地下实力在昨晚几乎被人洗了一遍，可他们却只会当做看不见。
但鲍威尔所属的监察厅不可能当做看不见。巡检署的官吏走后，所有尸体都会被拉到监察厅。但肯定也查不出什么，因为......
“死者的灵魂都消散了。”‘预言首席’老班克就跟在鲍威尔身后，也盯着尸体。
“您觉着有死灵巫师动手？”鲍威尔心中一动，向老巫师问道。
老班克摇摇头，“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杀人者用的武器附带‘破除邪恶’效果就够了。拥有这种武器的人都不好对付。”
老巫师只是摇头，却不说如何不好对付。他不过是奉命前来协同调查，但死于凶杀的人不过是些城狐社鼠，清贵的巫师团事不关己，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巫师团的人也撤走了。
鲍威尔只能硬着头皮走向排水沟旁的高地，一辆马车停在那儿。
巡检署和巫师团的人离开，就只剩下监察厅的人还留着。不等他开口，车厢打开个窗口，监察总长老埃尔露出半张老脸，转动昏黄的眼球，主动问道......
“根据报告，凶手袭击‘红磨坊’时，你在现场？”
“是的。”鲍威尔点点头，“但我没看到凶手，只知道他乘坐一辆马车到处行凶，目标就是工匠区的地下势力。
现在内涝还未排干，死伤统计尚未完成。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城内有点名气的恶棍死了一半，剩下的也惊慌逃跑。这是一场有目的的大清洗。”
老埃尔却摇摇头，“这不是大清洗，这是一场示威。能在准确的时间，精准的找到要杀的人，换我们监察厅都难以做到。这是有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呢。”
‘第二次’进入寒风城，周青峰除了正式见过法布罗，尚未跟城内任何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碰面。不管是巫师团长还是监察总长，对这突然的凶杀都很疑惑。
可别人能不在乎，监察总长老埃尔不能不在乎。他掌控的监察厅是寒风城的秘密眼睛。为了节约成本，不少城狐社鼠掌握些特权充当监察厅的眼线，受其庇护。
现在可好，这张眼线网被人砍的支离破碎。很多脏活黑活就不容易找人干了。老埃尔瞬间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消息来源，进而对城内事务难以发挥影响力。
比如昨天鲍威尔还受命要给‘和谐货栈’找麻烦。现在除非监察厅自己亲自动手，否则就没人干这活——寒风城的地下势力死的死，逃的逃，谁吃饱了没事来送命啊？
可正因如此，习惯待在阴暗中的老埃尔迅速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有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切除监察厅的眼线。
寒风城内所有势力现在都分成两派，是谁突然出手屠杀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流氓恶棍？又或者有人在警告监察厅，告诉城内的肉食者一句话，“别来惹我。”
这个人又是谁？
“有能力动手的人不会很多。”老埃尔阴着脸，“可我想不出有谁会用这种大胆的方式来警告我们。
城里的权贵对这事都不感兴趣。凶手杀的也不是我们监察厅的人，我也不好为此而动怒。真是狡猾的家伙呢。”
鲍威尔闻言倒是松口气，这种案子查下去只会是个无底洞，没谁想接手。于是他跟着问道：“总长阁下，您昨天吩咐的事......”
“先放一放吧。”老埃尔转过身，哼哼冷笑道：“我需要好好查一查，好像有人在针对我们监察厅。”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但这不过是暂时的观望，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试探。鲍威尔目送老埃尔登上马车离开，紧跟着心里暗暗心惊。
眼下城内局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酿成轩然大波。若真有个闯祸的家伙进来搅合，局面走向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第0330章 监察总长
寒风城的排污沟错综复杂，好些沟渠被胡乱搭建的窝棚给填埋堵上了。城主府组织数千苦力疏通，暴雨形成的内涝才缓缓退下。
可短时间内，城内工匠区成了个发臭的烂泥塘。数万居民流离失所，死伤无法统计，场面难看的很。
城里的权贵对此毫无反应，顶多派出人手把守各个路口，把无家可归的贫民赶到城外去。至于尸体，赶紧派人收殓，同样运到城外火化，免得爆发瘟疫。
如此治理水平在周青峰眼里简直不值一提。可对于异界的居民来说，这就是‘正常现象’。
亲临工匠区查看十几具从排污沟捞出的尸体，待在马车内的监察总长埃尔在车厢内沉吟许久。他看似闭目不动，可灵魂却化作虚体，脱离车厢，宛若一团翻腾的幽魂。
脱离身体束缚，虚体状态的总长阁下显露出蠕虫形态。它可以快速的来去，在工匠区的废墟间穿行。
工匠区泡在水里，大量窝棚把原本的街巷都堵塞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正试图从脏兮兮的污水中捞.asxs.有用的东西。
哀苦的面容已然麻木，不少人坐在一堆垃圾中，已然不知该如何自救。‘蠕虫幽魂’扫了几眼，连作为参照的道路都找不到，倒是在污水中发现几具漂浮的残尸。
只看尸体略有向虫形变异的脑袋，‘蠕虫幽魂’就知道其身份。这正是躲在工匠区的邪虫信徒。它随手翻动尸体，很快发现尸体胸口有明显的劈砍伤势。
“都是一击致命。动手的人凶狠，迅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蠕虫幽魂’连续查看了好几具尸体，心中略有惊讶。
普通对决往往来回交手数个回合，从试探到绝杀，死者会有多处伤势。可污水中的尸体明显遭到突袭，无一不是瞬间被杀。
狠辣，果决，毫不容情。
“这不是单纯训练能掌握的能力，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有一眼看穿对手实力，并瞬间找出最简单的格杀方式。没有任何试探，这是碾压般的屠戮。”
‘蠕虫幽魂’喃喃自语道：“袭击者不是巫师，更像是战士。他的实战经验很丰富，这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寒风城里能有这份能力的屈指可数。”
凶手到底是谁？菲尔斯一方，马布里一方，还是其他什么势力？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蠕虫幽魂’也没能做出准确判断。
只可惜寒风城的恶棍们平时横行霸道，这次连怎么死都不明白。
找了一圈，邪虫信徒的联络点已经踪影皆无。除了几具尸体，啥也没看到。‘蠕虫幽魂’又换了个地方，这次是个铁匠铺。
这铺子比较结实，砖木结构，经得起暴雨。可内涝后污水倒灌，铺内的炉火已经灭了，只留下满地狼藉。
铺子里还有人看守，毕竟里头的铁器还挺值钱。‘蠕虫幽魂’化作一团灰蒙蒙的人形，踩着泥水进来，开口就喝问：“莫辛在吗？”
刚刚遭遇袭击，己方死伤惨重，铺内的人极其警觉，立马就操起了武器。‘蠕虫幽魂’站在铺子外没动，提高音量再问了一次。铺内的人顿时呆滞，放弃抵抗。
没一会，昨天见过鲍威尔的老者后铁匠铺后站出来，恭敬的问候道：“主祭阁下，您亲自来了。我们遇到点小麻烦，孩子们有点情绪紧张。”
“昨晚，整个寒风城的地下势力都遇到麻烦。”‘蠕虫幽魂’飘进铁匠铺，“监察厅控制的不少眼线被人杀死，紧跟着又是一场大雨抹去所有线索。
今天从排污沟里捞出的尸体可以堆起来玩。我看到你们的联络点也遇袭了，死了不少人。肯定是有人在定点清除你们，这事颇为棘手，可不是什么小麻烦。”
叫莫辛的老者更是惊讶。他沉声问道：“我们昨晚确实遇袭了，袭击者非常迅速，哨位没能发出任何警示，联络点就被他突破。我们事后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遇袭，难道那家伙袭击了很多人？整个工匠区这么乱，他怎么准确找到自己的目标？这难度比杀人还大。”
“袭击者一定拥有我们还不了解的探查能力。”‘蠕虫幽魂’说道。它随莫辛进入里间的锻造室。
那台简陋的锻机复制品还在原地，打造它的马丁蓬头垢面的坐在一旁，木木呆呆像个傻子。在马丁身旁，赫然是码头区曾被周青峰‘杀死’虫形老妇。
后者拄着拐杖，一手按住马丁的脑袋，正在施法。见到‘蠕虫幽魂’进来，它也屈膝行礼，表示恭敬。
“尼罗，这个锻造者到底有没有用？”‘蠕虫幽魂’问道。
虫形老妇未起身，爬满蛆虫的脑袋深深低下，说道：“主祭大人，我刚刚施法搜索了这个人类锻造者的记忆，他并未隐瞒。只是这台锻机确实太复杂。”
盯着锻机复制品，‘蠕虫幽魂’绕行一圈。它看过锻机的图纸，当时就觉着绘图精细复杂，可锻机的原理不难理解，只要有图纸肯定可以复制这玩意。
等到事后真正想动手造一台，才发现连一根合格的横梁都搞不定。这锻机暗藏大量难以预料的技术细节，实在是个大坑货。
叫莫辛的邪虫头目恨恨骂道：“主祭阁下，我们已经在这台锻机上花了上千金币，必须想办法把它造出来，绝不能放弃。
必要时，能不能让长腿家族出面，把维克多.雨果抓来审讯这其中的秘密？有了这台锻机，我们可以吸引更多人类信徒，收割更优质的灵魂。”
“长腿家族正在内乱，不会帮我们的忙了。”‘蠕虫幽魂’摇摇头。看两名手下困惑，它解释了几句。
“二十年前，现任城主‘老长腿’向深渊呼唤。吾主回应了他并签下秘契，帮他从一个家族弃子登上城主之位。条件是允许吾主在主物质界位面培养信徒。
我奉吾主之命而来，确保契约的执行。受秘契约束，我和‘老长腿’都不能将这事告诉任何外人，也不能彼此伤害。
毫不意外，‘老长腿’变强后就想毁约。近十年来，他一直试图摆脱我，限制我们培养信徒。
其实我何尝不想摆脱契约束缚，为吾主收割整个寒风城的灵魂。现在长腿家族内斗，我巴不得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两个邪虫头目似乎恍然大悟，却发现明白了也不解决问题。
莫辛焦急的问道：“阁下，我们现在损失很大，死掉的信徒都是多年感召的。不管是谁干的，必须把他找出来进行报复。”
‘蠕虫幽魂’微微点头，“没错，我们确实应该报复。可现在最大的阻碍是刚刚下的这场雨......。对了，伊玛斯卡的遗迹残片，你们收集了多少？”
第0331章 大过年的
面对大自然的天威，人类实在渺小。哪怕是一场大雨，就足以让寒风城内绝大多数工作处于瘫痪状态。
周青峰记得这场雨，他‘第一次’进入寒风城，就曾经在经历过这场淅淅沥沥持续好几天的大雨。
住了几万人口的工匠区实际上就是整个寒风城的排污之地，权贵们在北面的高地居住，所有雨水污水全部朝南面排放，稍微下雨就能成灾。
糟糕的城建让整座城市都泡在泥汤里。哪怕是上位者面对大雨也有诸多不便。至于底层民众更是遭灾一般，能活着就不错了，别提外出行动。
‘第一次’进入寒风城，周青峰在寻找古代残片的过程中就担任了城内的义务治安员。他到处打打杀杀，把城狐社鼠送去下地狱。
‘第二次’进入寒风城，‘和谐货栈’开建，周青峰花了更多时间来布局，也没放弃对城内的恶棍渣滓进行调查。他就是打算赌一把，在下雨前清理监察厅的眼线。
清理完后就是连续好几天的大雨，足以给所有想动手的人制造莫大困难，不得不头脑冷静。
等到隔天雨势稍停，局面和周青峰预料的完全一致。
他在清理过程中没暴露身份，杀的又是些没什么地位的城狐社鼠。和‘第一次’杀邪虫祭祀闹的全城大乱相比，这次不管是监察厅还是城中权贵，似乎完全没反应。
不管是真没反应还是假没反应，周青峰的目的达到了。寒风城上位者面向社会底层的信息来源被切断，这就更方便他做些隐蔽的布置。
不过来了一场雨，和谐货栈的工地也泡汤了。周青峰穿着雨衣雨靴尚且行动不便，手下更缺乏合适的雨具。不少苦力被淋的像落汤鸡，工地挖的坑也灌满水。
嘚，停工吧。
想办法盖点简易窝棚，歇着好了。
周青峰把自己雇佣的人员全都撤到法布罗在城外的庄园。他除了花钱让阿德里安在城里构筑自己的信息网，只能百无聊赖的等待雨停，同时注意力又转向。
现实世界的发展可比异界好多了。
不是小好，是大好啊！
91年的二月初，周青峰从hk回到天阳，准备在家过年。他在天阳市郊卖了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外表土里土气，就是让树精艾琳多种点花花草草，瓜果蔬菜。
内部却弄得跟仙境似的。
推门进去就是天高云阔，入眼是开满七彩鲜花的大花园。一颗大树参天而起，树荫下是郁郁葱葱的花草灌木。
山雀在树梢鸣叫，松鼠在枝头穿行，空气中有雨水的清新。
再细一看，大花园其实是一座小巧的浮空岛。远处的天空挂着彩虹，岛上山泉叮咚，溪水哗哗。大树下是种满迷迭香的花丛，一栋漂亮的小木屋就在其中。
暖阳普照，清风徐徐。灵奴幻化成美丽的少女，轻纱笼身，如烟似雾般在花丛静候。这是幻境迷核装饰，奇异女仆们联手打造的家园。
如果腻味了浮空花园，还有海景沙滩，旷野荒漠，山岭竹林，未来都市等等多种装饰风格可以随时更换。虽然明知大部分景物是幻像，但身处其中还是令人心旷神怡。
周青峰就在花园里，奇异女仆围着伺候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除夕了，一个电话打到他的‘大哥大’上。
接通后，有战战兢兢的粤语问候声，“大......，大佬。给你拜个早年啊！”
这谁呀？
想了两秒。
哦......，是hk的那帮混混头子。
粤语声自我介绍一番，周青峰也嗯嗯几声。对方婉转说了几句方才说出来电目的，“大佬，‘未亡人’第一册全部卖断货了。市场反应强烈啊。”
嗯......，意料中的事。
‘咸湿’这个东西，世界大同嘛。不要小看了它，这个市场很大的。
粤语声继续说道：“要过年了，办年货的多。大人小孩都舍得花钱，我们夜市的生意也是特别火爆。我就想大佬不是想多赚点么？是不是可以趁机上新捞一波？”
嗯.......？
周青峰脑子里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来电意图是好的。大过年正是做生意的好时机。年货这个东西很好理解嘛，超必杀的漫画也算啊。
小年轻的最爱了。
“大佬，我们把第一册发给日本，新加坡，东南亚好多朋友看。大家看到hk这边的销售状况，都很有兴趣。
有人已经开口愿意包销一万册。我们也想开开心心过个肥年，也不局限过年前，元宵之前都是销售的好日子。大佬，你看这个情况......”
“不用说了。”周青峰已然明白，当机立断的说道：“过年嘛，赚钱就是最好的过年。你们准备好钱款，我这边立马印几万册出来。保证大家过个好年。”
挂了跟hk的电话，他立马打给市里印刷厂。
印刷厂这边正张灯结彩准备休假，厂长开大会做年终总结。会上喜气洋洋的给职工发红包。每个人都能现场拎走一大块肥嘟嘟的猪肉，笑的合不拢嘴。
厂里都打扫干净，设备也保养停工。除了安排部分职工保证春节期间报刊的印刷，其他人都可以痛痛快快的回家。
可这大会都快结束，厂办的秘书急匆匆的冲进会场，几步跳上主席台，拉着厂长低语好几句。
厂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已经轮流讲话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台下的职工早就不耐烦等着散会回家。
这突然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着。厂长听了秘书几句，扭头惊呼：“要印多少？”
“十万册。”秘书低声说道。
“十万？姓周的在开玩笑吧。”厂长犹豫了一下，“这数量太多，时间又太紧。这大过年的，我们这都开会准备放假了。”
秘书答道：“周总裁说了，这次是时间紧，任务急。但他愿意全部按外汇现金支付，并且预付百分之五十货款。天阳印刷厂搞不定，他就只能去找其他市的厂子。”
厂长当即抓住秘书的手，“马上跟周总说，关键时刻，天阳印刷厂绝对靠得住。我们马上发扬领导干部带头作用。别说十万册，一百万册都给他印出来。”
外汇的生意硬是要得啊！
这里头的油水实在太丰厚，谁愿意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过节上？
“同志们，通报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刚刚接到十万册的外贸订单。本来今天是要放假的，但过年这个事情太庸俗了，大家一起投入到建设祖国的事业中不好吗？”
主席台上的厂领导听到有十万册的订单，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全部按外汇现金结算，预付百分之五十货款，这等条件闻所未闻，无法抵挡。
原本要放假的，转眼就是全厂动员。厂长更是一咬牙，三倍加班费，二十四小时轮班倒，人歇机器不歇。说什么也要把这十万册给印出来，就算是为春节献礼了。
小钱钱，真心甜！
还过什么年呀？起来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