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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毅铭情     三国之江山美人txt下载     三国之江山美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三章 贵人相助

    “王将军,别来无恙!”

    只见黑暗中一个儒雅文士静静伫立,身姿挺拔,眉目清明,面含微笑,风采灼灼。

    “你是……”王旭睁大了眼睛,与周智相视片刻,几乎同时惊呼:“张……”

    但话音还未能出口,那文士已是迅速做出嘘声的手势,抢着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说话间,眼睛还望了望屋子里边,显然是不希望里面被绑着的那家渔民听到。

    “好!”王旭满脸笑容,不动声色地走向黑暗的远处。

    来到漆黑一片的黄河岸边,众人这才停下来,性急的周智满脸激动之色,抢先出声道:“哈哈,张子并,想不到在这里遇见,这些年你躲哪里去了?”

    这人正是张超,只不过并非前广陵太守,而是当年讨伐黄巾时,朱儁的谋士,汉初名相张良的后人,一代大儒,张超、张子并。

    当年讨伐黄巾的时候,几人曾有不错的交情,也是那批功臣中硕果仅存的少数人之一。

    “哈哈哈……”张超心情也很不错,轻抚着颌下几缕短须。“没想到如今名扬天下的周将军,竟然也还记得我这小小的别部司马,当真是鄙人的荣幸啊!”

    “子并,你还是那么喜欢打趣人。”周智翻着白眼说。

    “并非玩笑,全乃实言。”张超亦真亦假地摇着头:“这些年变化太大了!”

    王旭也颇有些感慨,但心知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不由接过了话来:“子并。可你怎么会在此地。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一眼难尽啊!”张超满脸感慨。脸色略带着无奈。“当年黄巾平定后,没想朝廷仍然乌烟瘴气,不思进取,完全没有被那天大的灾难惊醒,吾观日久必乱,又无力改变,便辞官隐居在沛国,过着清闲日子。”

    “直至前些时日。不知孟德如何知晓了我的消息,以朝廷名义征召,不得已之下,再度出仕为官,并且领兵驻守此地,负责司隶地区黄河沿岸的安危。”

    “至于如何知晓子阳所在嘛!”张超从容笑望着王旭,打趣说:“阁下在这司隶闹得天下皆知,如何不知?况且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但那边的小巧阵法,还是识得的。联系前后,稍加探查附近诡秘。自然便可得知。”

    随着他的话,王旭如被冰水浸身,瞬间透体发寒,脸色一变再变,思索应对之法。

    可良久之后,最终还是颓然泄气,苦涩地摇着头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早知子并坐镇在此,子阳就算强行闯往颍川,也绝对不会往这边来,如今算是插翅难逃了。”

    “哈哈哈……”张超大笑不止,立刻摇头说:“子阳为何以为吾必捉拿于你?”

    “嗯?子并之意是……”

    王旭目光疑惑,从听到张超乃是坐镇此地,他就心中一凉,知道真的没救了,可以想象,四面八方必然全埋伏着曹军精兵强将,如今这局面,如何有突围的可能?

    狠心杀掉张超泄愤,他倒是有这么想过,但对方胜券在握,却独自来见,明显已是顾忌旧情,在最后时刻以德相待,给个尊严,杀来垫背,又确实有些对不起良心。

    至于挟持,那肯定毫无意义,毕竟张超敢过来,就不可能不做防备。就算擒住,除了得个骂名,也绝无逃生的希望,对方终究乃是一代智者,又性格刚烈,怎可能没有后手。

    如果真的厚颜无耻,挟持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同归于尽,然后还遭到全天下唾弃。

    毕竟身处敌对,各为其主之时,人家还愿意给你一个尊严,已是极大的仁义。

    最后若恩将仇报,在这个忠义二字为先的年代,名声不可能好。

    可如今张超说的话,却让绝望的他升起一抹希冀。

    果不其然,张超很快笑着摇摇头:“子阳,若我想抓你,那么早在你布下阵法之时,就是最好时机,根本无需费什么力,而之所以今晚独自趁着夜色前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吾之心意?”

    “子并欲救我一命?”王旭沉重地问。

    “不错!”

    “那你及家人怎么办?孟德聪明绝顶,又并非心慈手软之辈,联系前后调查,即便你瞒得了一时,却早晚终要为其知晓!”

    “瞒得了一时已经够了。”张超毫不在意地说。

    “怎么说?”

    对于王旭的顾虑,张超目光灼灼,脸上神色颇有些欣慰,但很快便从容地说:“若无意外,我家人现在已经悄悄起行,奔赴荆州,日夜兼程,六日内必然抵达。”

    刹那间,王旭什么都懂了,惊喜地道:“子并愿往荆州助我?”

    “事到如今,将军以为呢?”张超含笑轻语。

    “真是太好了。”王旭大喜过望,激动地说:“子并此番救我于为难,子阳必永生不忘。”

    张超语带诙谐,笑着说:“将军无需如此,只是此次举家轻装便行,到了荆州,短时间内恐怕全靠将军照顾生计,不然必将流落街头。”

    “子并这是何话?”王旭当即双眼一瞪,笑着说:“你亲身前往襄阳,只需见到徐淑,她必会竭尽全力安排。”

    “如此,便有劳将军夫人了!”

    张超是个很懂权谋的人,随着话说开,身份随之转变,在不经意间就将称呼改变,深知进退之道。

    不过,此刻的王旭正陷入激动中,本以为走到绝境,没想反遇贵人相助,绝处逢生,其中庆幸自然难以言喻,还无心去留意这些。

    好在此刻深处险地,危机感让其很快清醒,略微梳理一番,已是皱眉问:“子并,若你放我过河,自己接下来又如何脱身?”

    “将军放心,此地我为主将,只需随意找些接口便能离去,吾虽不才,但这点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目前比较麻烦的,反而是如何让将军过河。”

    “这个简单,子并只需将兵士调开,我等抢来这家渔民的那艘小船偷渡便可,此前也是想用此法,如今有子并相助,自然是万无一失。”王旭自信地说。

    没想到话音刚落,张超却是罕有地摇头,郑重地说:“将军莫要掉以轻心,此次渡河未必那么容易,将军可是以为,在河中巡逻船换岗之时,便可趁着夜色强渡?”

    “难道还有别的阻碍?”王旭不解地说。

    “呵呵!”张超面露微笑,没有急着回答,待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转身眺望河对岸,轻声笑问:“将军可知对面是由何许人负责的防务?”

    “谁?”

    “荀攸,荀公达!”

    随着这个名字说出口,张超的脸色终于微露凝重。

    没等瞬间陷入惊骇的王旭说话,又接着道:“他当下坐镇司隶在黄河以北的地区,作为司隶北方屏障存在,此次也得到命令,协助阻截将军去路,所以亲自赶到河对岸的小军营停驻。”

    “至于那巡逻战船换岗,根本就是假象,换岗的时候,才是两岸戒备最森严的时候,根本目的是诱惑将军这么做。不仅如此,对面的浅滩驻守部队,更是孟德的精兵虎豹骑,看上去不多,实则两三千人隐藏,统领者乃是曹纯、曹真叔侄,将军即便侥幸趁夜登岸,可又有信心以几人之力,徒步强突而过?”

    “这……”

    黄叙、凌婉清和张宁没什么感觉,但王旭和周智却是焦急如焚。

    先不说荀攸镇守之地,防御布局必然难找漏洞,就是虎豹骑的存在,也让人慎得慌,作为曹操帐下最精锐的兵种之一,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若是战场上策马飞奔,倒是有信心突围而去,但凭借区区几人,就想徒步冲破对方的围攻和防御,那是不可想象的,既然称之为精锐部队,如果还那般脆弱,那曹操早该卸甲归田了。

    张超倒是没那么着急,静默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将军,如今在我看来,唯一可行的只有将荀公达的注意力先吸引开,然后伪装混过去。不然对面河岸到处都是岗哨,将军别说登岸,恐怕还未能靠岸,就必然被发现。精锐的虎豹骑乱箭齐发,遍布河道的大小战船随之围拢,焉有幸理?”

    随着这番话,王旭已是背心冒起冷汗,幸好遇到张超,不然按照之前计划那样偷渡,极大可能成为人形刺猬。

    “子并,那现在究竟如何安排比较妥当?”

    “只能先委屈几位片刻。”张超顿了顿,接着说:“我在军中有几十人的亲兵,全是跟随我很多年的心腹,他们的家人今日也被我快马安排离开,目前已在奔赴荆州的路上,所以绝对可以放心。将军几人便扮作我亲兵,与我一同过河。”

    “待到河对岸,可……”

    随着张超将他的想法说出来,王旭悬着的心终于逐渐放下,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商量好具体事宜,众人没有再耽误宝贵的时间,在张超帮助下,迅速换上了其亲兵的铠甲,又在脸上涂抹些灰尘杂物,让相貌难以看清。

    随后,张超亲自带着他们混入其近卫之中,乘船行驶向河对岸……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好人,荀攸

    冰冷的河风呼呼吹过,刺得人脸颊生疼,可伫立船上的王旭却是额头冒汗,全是因为紧张。

    小船速度很快,不多时已经接近黄河北岸。

    因为张超事先已派人通知过,所以此刻的岸边有很多人在等待,借着那边的火光,王旭很清楚的看到为首一人,正是当年曾在洛阳时常相见,把酒言欢的荀攸。

    其人一身儒装,头戴高冠,风采更甚往昔。

    还来不及感慨人生,那边的荀攸倒是率先爽朗大笑,遥对着伫立船头,背负双手的张超喊道:“不知何事令子并那般烦恼,竟迫使阁下连夜过河?”

    “哎!”张超故作无奈地叹气。“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今日看到些蹊跷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只能过来请教公达了。”

    “子并这是何话?何来请教之说,彼此商讨罢了。”荀攸谦虚地说。

    小船随之靠岸,张超没急着与荀攸说话,反而转身对着亲卫们道:“尔等可在营中歇息,但不得四处乱跑,若有谁扰乱营中秩序,必军法处置。”

    “诺!”

    亲兵们齐声应命,王旭和周智几人则站在中间,被外面的兵士挡着,只是做做样子。

    许攸大致扫了一眼这些亲兵,并没有生疑,热情的招呼着张超说:“子并,江上风大,不如进营喝杯热茶,在慢慢商议!”

    “多谢!”

    “诶!理当如此。”

    两人客气地相邀而行,作陪的兵士也随之离开,倒是紧跟在荀攸身边的两员将领之一留了下来。

    这两员将领皆威势不凡。正是曹纯与曹真叔侄。可惜曹纯和曹真虽然名义上是叔侄。可实则两人年龄相差不大。

    王旭当然识得两人,眼见曹纯跟着荀攸招呼张超离去,但曹真却留下,心中不由一突,微微将头往下埋了些。

    曹真扫了一眼这群亲兵,并没有太严厉,反而温和地说:“尔等皆是张将军亲信,可去东边营帐歇息。若有所需,便向执勤兵士提出。”

    “多谢曹将军!”

    亲卫中其实知道王旭几人身份的不多,只有领头的屯长才知晓,其它人只知道中间有几个是新来的,虽然心中疑惑,但毕竟是张超亲自带进来的人,他们这些跟随张超多年的亲信家兵,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也正因为不知道情况,所以每个人显得很坦然,面对曹真时并未有任何异常。

    “嗯!”曹真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带着身后一队人马巡营而去。

    王旭几人夹杂在众多亲兵中。很快便来到营东空地歇息,刚刚坐下没一会儿,领头的屯长还在等待时机时,亲兵们却彼此开始聊起天来,作为新人的王旭,当然受到了关注,特别是还有两个新人长得极其俊俏。

    “嘿!兄弟,你吃什么长大的啊,咋长得这么俊?”

    静静安坐的张宁突然被人询问,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以对。

    “怎么不说话?以后咱就是一家兄弟,交流交流感情嘛!”那人显然极其热情,说话的同时还顺势想将手搭到张宁肩膀上。

    可这本来很是寻常的举动,却让张宁猛然往旁边急让了几步。

    那人瞬间尴尬地僵立在那儿。“你怎么了?”

    同时,周围的人也望了过来,看向张宁的眼光有些不那么好看,毕竟都是张超的亲兵,彼此相处多年,感情深厚无比,眼见兄弟主动关心新人,却热脸贴上冷屁股,当然都不会舒服。

    好在这时候那屯长注意到这一切,急忙出声喝止:“执行任务期间,不得胡乱说话,不准左顾右盼,都给我安静坐好,有事回去慢慢说。”

    他这命令顿时让张宁长舒口气,王旭几人也随之缓和些许,若是张宁出声就完了,她那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女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而且距离太近,观察太仔细,说不定也会露陷,

    很快,在众人的静坐中,机会来了。

    执勤士兵的换岗时间到了,这个时候是军营最混乱,也是出营人数最多的时候,一队队兵士去往四面八方,接替藏在四面八方的暗哨。

    那屯长抓住时机,跑去与守营兵士交涉了一番,很快走了回来,不经意间给王旭打个眼色,沉声道:”你们中可有要如厕的?举手!”

    “唰!”

    令人惊讶的是,不仅仅王旭几人,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举手表示要如厕。

    那屯长反应也很快,随即指向王旭几人:“你、你、你,还有你们两个,跟我一路。其余人也分成两组,限时半刻钟返回,听到没有。”

    “遵命!”

    王旭几人倒是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站起来,低着头跟在那屯长身后。

    一行人很快出了营地,来到僻静的角落,匆匆四望,发现没有其他人后,那屯长才急切地说:“王将军,你们寻着僻静的方向往北走,我刚才询问到,只有北边腹地暗哨最少,若有人询问,你就报奉曹真将军之命巡查,暗号是虎卫。”

    “明白了,多谢!”

    “将军言重了。”那屯长笑了笑,随即又急着说:“不过将军速度一定要快,错过这个大规模换岗时间,就算不被发现身份,也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逃兵。”

    “我明白,你回去吧!”

    “那将军保重!”

    “保重!”

    目视着那屯长转身离去,王旭猛然回头,对着众人道:“婉清,你来辨别较安全的路,速走!”

    无需回答,一行人在黑夜的掩护下,朝着僻静的地区急速前进。

    此时,那快速回到营地的屯长微微舒口气。开始等待着亲兵们陆续回归。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到齐。可让其它亲兵们奇怪的是,那几个新人竟然出奇的没有回来,不明所以的他们,突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那屯长已是沉下脸来,目光扫过众人。“弟兄们,委屈一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准说话,无论是谁询问,都绝对不准说话。”

    “……”

    沉默,绝对的沉默,有的人还在疑惑,可有的人却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但忠诚的他们很清楚现在该怎么做。

    此后不久,张超与荀攸相携而来,并且荀攸还一脸急切的模样。身后则跟着曹纯。

    “子并,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

    张超跟在其身后。满脸不解的样子。“公达,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我刚提到那个阵法,你就这般急切。”

    “子并你只知军阵,却不通奇阵,若完全按照你所说,那阵法便是一个误导人去路的迷阵,而恰巧王子阳又在这一带失踪,不出所料,必然是他躲在那里。”

    “这……”张超满脸惊骇,随即显得比荀攸还急切:“哎呀,这般说来,我竟然险些误了大事,若是被王子阳逃走,我可如何向主公交代。”

    对此,荀攸却是胸有成足,摆手道:“无妨,他不能偷渡过黄河,那就跑不远,待我前去擒他!”

    一行人匆匆乘船来到黄河南岸,张超引领着荀攸立刻赶赴王旭所布疑阵。

    稍微观察后,荀攸左拐右转,几十步路走过,已是来到之前王旭等人躲藏的地方,看到了残余的痕迹。

    张超满脸欲哭无泪,焦躁地说:“公达啊,公达,想不到我竟然错过了大好时机。”

    “子并无需自责,此非你之过。”荀攸平静地看了看,皱眉片刻,已是急道:“立刻派人探查周边所有渔民的家,轻点船只,看看有没有异常。王旭躲藏在此,一定是欲偷渡,而渔船是他唯一可能抢到的东西。”

    “对,对,对,渔船!”张超故作惊慌,随即命人迅速查探。

    不多时,已是查到了那户渔民的家,此刻那渔民一家人还被绑在床上。

    张超抢在荀攸之前,急急质问:“几位可记得是谁将你们绑在此处?”

    这一家人早被接连发生的怪事吓到,如今又见到这么大阵仗,无不胆颤心惊,很快将他们所知的一切讲出。

    荀攸、曹纯等人都静静听着,张超则是早有谋划,处乱不惊,脸色与他们一般无二。

    待这户民家说到,曾听见有人来见过王旭时,荀攸的眉头终于皱紧,

    张超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抢先以极度郑重沉闷的语气问说:“尔等可曾听到他们谈话,那人姓甚名谁?”

    “没有,后来就听到脚步声远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张超没有再问,转而对着荀攸说:“公达,看样子这王旭有人接应啊!”

    “不,应该不是接应。”荀攸双目精光闪烁,很快推断说:“若是接应,那王子阳肯定会在外接洽,根本不会让这渔民听到任何东西,应该是有人主动救助,而且此人当是我们自己营中之人。”

    张超早就料到荀攸会想到这里,心中波澜不惊,脸上却是故作惊骇:“大事不好,我们几个都在这里,无人掌控军中之事,若那人真是我军中之人,若趁此时间将其偷渡,后果不堪设想。”

    荀攸的脸色随之一变,正欲说话,张超却已抢先对着随性将领吩咐:“尔等速速回营,严令全军,任何人不得渡河,无论什么理由,所有暗哨,哨岗全部戒严。”

    “诺!”

    随着众人应命而去,张超更是急不可耐地回过了头来,满脸苦涩的样子。“公达,这次我军中出了问题,若是放跑了王旭,主公必然治罪,这可如何是好!哎!”

    荀攸眼见张超处理及时,也没有插话,闻听此言,才叹口气,安慰说:“子并先别这般沮丧,此次也并非全是你的过错,内部有人投敌,防不胜防,及时处理便好。即便真的出事,主公想通之后,也会原谅的。”

    “可以主公的性格,再加上其对王子阳的重视,若是盛怒之下,说不定一时恼怒,便下令……”说着,张超手掌轻轻一挥,做出了个杀头的姿势。

    “这……”荀攸迟疑了,他也了解曹操的性格,盛怒的时候,往往会比较冲动,可杀了过后,冷静下来时又非常后悔,因此而枉死的人并不算少。

    想了想,便郑重地说:“子并,你是大才,不能这般屈死,如今不知王子阳是否已经成功走脱,不如做两手准备,这边今后的事务你暂且交给我,你现在立刻赶至济阴,寻找文若,先让众臣给主公说说情,心中有个准备,这样即便真的出事,你随后亲自现身请罪,主公便能接受。”

    这种做法,正是曹家亲信文臣武将经常做的,熟悉曹操的人都知道,只要等他过了心里那个坎,没有立即下令,那么待事情过后,其心胸是非常宽广的,几乎不会再计较过去之事。

    张超心知计谋已成,但脸上却是满脸感激,深深一礼:“多谢公达相救。”

    “子并这是何言,大家同朝为臣,一切皆是为了主公伟业,为了天下,无需这般客气,你快快返回济阴吧,这边交给我便是。”

    “好!”张超点点头,深深凝望了荀攸一眼,再无任何犹豫,在其微笑中,带着自己的亲兵,火速离开……

第五百六十五章 牧野遇路人

    张超带着自己的亲卫连夜急行,一路畅通无阻,可他的目的地并非济阴,而是荆州。

    他走之后,荀攸接过了烂摊子,迅速命令曹纯亲自带人大规模查探,自己也带着精兵寻找线索。

    以他的本事,查来查去,却始终没有结果,所有的一切踪迹,突然在曹军大营附近断掉,甚至比起之前还糟糕,连个寻找方向都没,仿似王旭一行人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当接连几日完全没有进展后,他终于在心中肯定,王旭必然已经钻出曹军布下的惊天牢笼。

    起初,他还有些担忧张超会因此而被治罪,亲手书信一封,派人快马送往济阴,向曹操求情。

    可信送出去不久,渐渐的,他发现不对了。

    “没道理!王旭不可能飞出去。”

    荀攸在自己的营帐内清理着自己的思路。

    “他们的踪迹消失在我军营附近,此后再无声息,必然是混入了我内部,可全军上下都查遍,每支部队都没有任何异常,他们是怎么走脱的呢?那晚过河的船只也只有那么几艘,不可能有机会!”

    这时,曹纯从帐外走进,拱手便道:“军师,所有人员都已经全部核实,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军中一切如旧。”

    荀攸眉头皱得更紧,不敢相信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几个大活人不可能在围追堵截中无端失去一切行踪。子和,你确定全军上下没有任何遗漏?”

    “没有,绝对没有。”曹纯对待此事可不敢疏忽,肯定地说:“我将全军上下翻来覆去地查了好几遍,可以说除了奔赴济阴的张将军和其亲卫以外,这边部队的所有信息,我都快能背下了。”

    曹纯做事稳健务实,荀攸并没有怀疑。

    突然,他满脸惊骇地抬起头来,凝望着曹纯:“子和。那晚上子并过河,其亲卫安排在何处?期间可有人离开?”

    曹纯一愣,奇怪地问:“军师可是怀疑王旭等人混入了那晚过河的亲兵之中?应该不可能吧,每个亲兵主将都认识,哪里有机会混进去。”

    “混进去不可能,可若是主将带进去呢?”

    荀攸满脸铁青,随后越想可能性越大,疾声下令:“你速去询问曹真,并调查那晚其亲兵的动向。”

    “诺!”

    曹纯狐疑的接令而去,可没过半个时辰。他已是急匆匆跑进帐内。满脸愤慨之色:“军师。那晚张将军的亲卫曾分成三批前去如厕,期间大概有半刻钟的样子,至于人数多少,当时并未有人在意。”

    荀攸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过了好久,才嘴唇颤抖着说:“立刻派人快马前往洛阳,寻找子并家属。”

    大半日之后,赶赴洛阳的兵士返回,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那便是张超安顿在洛阳的家属,早已离开多日,整个大家族都已经不知去向。

    跟随在荀攸身边的曹纯,怒不可遏。愤声道:“军师,想不到那张超竟然这般无耻,可要追回杀之?”

    “无用!”荀攸颓然摇头,叹息着望向了南方:“追也追不上了,现在其应该已经在荆州。另外将此事通知钟繇,告知其无需再大费周章,全心应对西凉之事吧。”

    “可现在如何是好,主公那里军师如何交代?”

    “请罪!”

    荀攸什么也没有多说,淡淡吐出两个字,疲惫地挥退了曹纯。

    与此同时,已经寻找自己家属,正从南阳赶赴襄阳的张超,也不经意间勒住战马,回首眺望北方,略微惭愧地喋喋自语:“公达,如今你应该也已经查到了吧!非我不义,而是曹公与我实在非一路之人,其人太过多疑狠辣,我实难倾心辅佐!以你在曹公心中的地位,此次犯错,必不会重罚,我有负于你,他日有机会,必当还情。”

    说完这番话,张超伫立片刻,再无留恋,猛然调转马头,坚定地走向襄阳。

    数日之后,远在济阴郡的曹操,先后接到数封密报,全是坏消息,同时也知道了张超投敌之事。

    当场大怒不止,斥责张超不忠不义,但也真的没对荀攸怎么样,反而写信安慰,让其莫要因友人的背叛太过伤心,注意保重身体。

    只是,了解他的人才明白,对于痛失斩灭大敌的机会,他是多么愤怒。

    收到密报那一日,他独自在定陶的城楼上伫立,凝望着北方整整半日,一言不发……

    相对于他的愤怒,此刻已经抵达河北的王旭,却是心情愉悦,尽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精神却还不错。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策马缓行,黄叙从正前方策马飞奔而回,大声呼喊,声音中充满兴奋之意:“公子,前方三十里外便是朝歌,我们现在应当在牧野一带。”

    朝歌按地域划分,位于司隶河内郡东北部,可曹操虽然入主司隶,并且名义上占据着黄河以北的河东、河内两郡,但实则只是两郡的南部地区,勉强守着黄河沿线一带,其它地域完全在袁绍的掌控之中。

    所以,这朝歌已经算是袁绍的腹地。

    自从离开曹操的地盘,众人就满身轻松,凌婉清也联系到谍影分部,搞了几匹马,行程加快,而黄叙如今突然这么兴奋的原因,便是因为按张宁记忆,朝歌地界的鹿肠山便是紫血幽冥根的生长点之一。

    “牧野?咳咳咳……”

    王旭虽然咳嗽着,却因为黄叙的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远方。“这里就是当年武王伐纣的牧野,确实壮阔。”

    “是啊,也不知道哪吒是不是在这里打过仗!”周智接口说。

    “咳咳……你想些什么?那是神话,瞎编的!”王旭当场翻着白眼。

    没想到话音刚落,张宁突然不屑地说:“自以为是!谁说哪吒没参战?”

    “咳咳……小张宁,干嘛总与我过不去,咳咳……”王旭苦笑着道。

    “不是与你过不去,而是说事实。”张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实?”王旭刚刚问了这么一句,可突然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激动得直咳嗽:“咳咳……咳咳……你……你……”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身体又虚弱,久久都没能把下半句说出来。

    同样震惊的周智看了看他,忍不住说:“老大,算了吧,你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最好少激动。”

    但其心中震惊却不比王旭少丝毫,随之皱眉询问:“张宁,你也听说过哪吒?”

    “当然听说过,而且知道的很多。”张宁肯定点头。

    王旭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这哪吒不是来自后世小说吗?怎么这个时候就流传故事了?

    “我听父亲说起过。”张宁逐渐陷入回忆之中。徐徐讲述:“哪吒本来是李靖的儿子。后来被高人收为弟子。参与了武王伐纣,那时还有很多与他一样的奇能异士,像杨戬、雷震子什么的,据说要嘛武艺高超至极。要嘛身握奇术,本领极大。”

    “可后来商朝灭亡,他们却选择了离开,除了少数几人,绝大部分都隐居,甚至让武王别把他们的事迹记载下来,所以古代典籍上几乎没有他们存在,他们的事迹大多被口口相传。也有另外一种说话,说他们并不是隐居。而是去了仙境,离开了凡人的世界,但世人并不太相信。”

    “这……”王旭惊呆了,没想到偶然之下,竟然听到这等秘闻。难道后世的小说,就是因为这些口口相传的传说整理收集而写的?

    突然间,他想起当初遇到左慈时,其所说过的话,那个神秘的世外之地,谁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了片刻,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慎,总觉得这些都太离奇了。

    凌婉清和黄叙倒是没他那么多想法,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的他们,反而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秘闻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好的调剂品。

    众人很快陷入不同的思境,各自沉默地走着。

    “哈哈哈……”

    突然,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也知晓这些事。”

    “谁?”

    警觉的凌婉清和黄叙,第一时间拔出武器,张宁紧随其后。

    倒是久经战阵的王旭和周智很从容,面不改色地徐徐调转马头,平静地向着来人看去。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然跟着一个样貌普通的老人,可说是普通,却又给人一种很怪的感觉,或许真要找个形容词,那就是妖,是种非常邪异的气质。

    说不上好,还是坏!

    “不用惊慌,鄙人没有恶意,这把老骨头可不敢与你们折腾。”

    没等这边回话,在众人还在打量着他的时候,老者已是率先摆手解释。

    王旭对这话是半句都不信,这里的几人,无一不是高手,警觉性更是出类拔萃,若是寻常老者,哪里可能跟在后边这么久,连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却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下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个不太一般的老者,沉声问道:“先不论阁下有何意图,可这般跟在别人身后偷听他人言语,似乎有些失礼!”

    面对质问,老者并未有任何惊慌,反而满脸笑容,点头说:“确实失礼,所以鄙人很诚挚地向诸位道歉。”

    说着,还就真的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般,反而让人不好质问,周智眯着眼睛上前说:“既然你道歉,我们也就不追究,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是当然,不过在走之前,鄙人却是有些话想问问诸位。”老人从容不迫地说。

    此人能跟在身后一段距离而不被发现,当然不是寻常人,此刻之意更是表达出乃是有心为之,凌婉清他们都没再说话,将目光投向王旭,等着他决定如何对待。

    “咳咳……阁下可以问,咳……但我可以不回答。”王旭捂着嘴唇说。

    老者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阁下放心,鄙人的问题并不会让诸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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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朝歌之山

    这个神秘的老者处处透着诡异,言谈举止间毫无逻辑可言,看上去好像精神有问题。

    可从那双眼睛,王旭很清楚的知道,这人头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相反,还非常睿智。

    那是一双带着淡淡邪意的眼睛,仿似高傲,仿似不屑,仿似嘲讽,仿似温柔,仿似执着,很复杂,却充满了别样的魅力。甚至于,王旭心里非常肯定,从上一世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具有深度的眼睛,那是一双似乎在说话的眼睛。

    本来对于这人的无礼之举,他即便置之不理,对方也必然不敢真的交恶,可不知受到什么影响,他隐约间有种想与对方谈谈的感觉,那双眼睛里似乎给他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对你很重要。

    双方一时沉默下来,黄叙、凌婉清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无端地看着这老者就紧张。

    王旭面色泰然,皱眉片刻后,率先咳嗽着说:“咳咳……阁下不是有话说?如果不说,请不要再耽误我们的行程。咳……”

    没想到话音刚出,对面那老者竟然满脸惊愕,脸色变化片刻,却是突然大笑不止:“哈哈哈……想不到公子不但看上去气度非凡,定力更是惊人,竟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妙哉!”

    刹那间,众人脸色齐变,在场的都是高手,随着他的话,已经瞬间摆脱那种奇怪的影响。

    王旭双目精光闪烁,沉声质问:“你的眼睛有惑人之力?想以此妖术迷惑于我?”

    “有惑人之力不假,但并非妖术!”老者倒是很坦然。满脸无所谓地解释:“我这并非那种惑人之术。只是所修习的功法特殊。若有意为之,会对人的意志有些影响,刚才只是想试探下诸位,没想竟个个是高手,定力非凡,所受影响微乎其微。”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主上无礼。”黄叙再也忍不下去,怒斥一声。拔出腰刀便欲杀上前去。

    一刀华丽的刀光闪过,身随刀动,人未至,凌厉的刀意却已直逼那老者。

    “好功夫!”老者口中笑赞,身形却奇快无比地纵越飞退,潇洒从容。

    避过黄叙首刀攻势,其人脚踩奇步,身影飞转,眨眼间已主动退到数米之外,不等黄叙再攻。已是大声道:“小兄弟武艺不凡,我无意与你们为敌。之前仅是试探,未有恶意,若要战,待话说完不迟。”

    同一时间,王旭也伸手喝止:“黄叙,不急动手。”

    “哼!”黄叙虽然满腔愤然,但仍听命收刀,只是眼睛狠狠瞪着那老者。

    “呵呵,小兄弟不但功夫好,火气也不小。”

    老者笑意盈盈,并未见气,随即收手伫立,满脸轻松地看向王旭:“公子既非寻常人,那鄙人也就不藏着捏着,实话说,今日追到此地,便是因为最近在附近听到传言,说有人打听紫血幽冥根的消息,好奇之下寻来。”

    “别人寻药,与你有何干系?你追来做什么?”张宁秀眉微皱,娇声质问,语气略带着不满。

    老者不以为意,反问说:“那你们可知紫血幽冥根是为何物?”

    “奇毒之草!”为了避免其他人将事情扯远,王旭率先抢过了话。

    “对,是奇毒之草,但公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老者意味深长地笑笑,睿智明亮的眼睛刹那间闪过一抹精光。“这紫血幽冥根不但奇毒无比,同时也是炼制灵药的珍贵奇材之一,在商周之前,倒是不算太稀罕,但在如今,却是举世难寻,只在一些隐秘之地才有些许残余。”

    随着这番长篇大论,众人也逐渐不耐,凌婉清秀眉紧皱,柔声打断说:“可即便如此又怎样?既然它是药草,不管用于道家中人炼制灵药,还是用于治病,都仅仅是一种可用的药草而已。我们需要,所以我们寻找,可这与阁下追踪至此有何关系?”

    “呵呵,尊驾倒是性急,也罢,那老头子就长话短说。”

    老者此时总算收起轻佻的笑颜,露出些许凝重之色。“实不相瞒,这紫血幽冥根已经绝迹,无论你们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

    “胡言乱语!”话音刚落,张宁已是抢着辩解:“我从一本书中看到过,此物在哪些地方有生长。”

    “哈哈哈……”老者顿时大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女公子看的书应该是古书吧,不知是起于哪个年代?你若说商周之前,那等于没说,在遥远的古代,这朝歌附近的山林中遍地都是这东西。”

    “不可能!那……”张宁立刻反驳,可话音却陡然顿住。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辩解,他手中的杂篇中是记载着这种药物的生长地,可这奇书是哪个时代写成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想来也应该很古老。

    只是她的内心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很快便带着自我欺骗地反驳:“我也曾听我父亲讲过这种药草的生长地和药性,不可能没有。”

    老者丝毫不为所动,肯定地反问:“那你父亲是谁?他知道这种药草,是从你手中那本书看到,还是真的亲眼见过?或者是否见到自然生长的活物,这些,你具体了解多少?如果你父亲真的知根知底,想来你们也不会在这里四处打听。”

    “这……”张宁一顿,清美的俏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不知该如何作答。

    “尊驾不用多辩解,老头子对此很清楚,紫血幽冥根不可能还在野外找到!”

    老者说完,不管心绪迅速混乱的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看似镇定。实际忧心忡忡的王旭。“至于鄙人寻找而来。就是一番好心。同时也好奇谁竟然寻找这已经绝迹的东西。”

    众人此刻因为老者的话,还有张宁并不肯定的神态,纷纷陷入焦虑中,连黄叙、周智都很是沉默。

    唯一切身相关的王旭,反倒非常冷静。

    或许这些漫长的日子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让他对此已经有了很强的承受力,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反倒是目光灼灼地望向老者。淡然地说:“阁下所知甚广,令人钦佩,只可惜为何却不说实话。”

    “公子何有此言?难道以为鄙人说假话?不信,你等大可去寻找,若是在野外找到,可随时取下我这项上人头。”老者对于王旭质疑他,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并非不信紫血幽冥根绝迹之事,而是阁下跟踪之目的。”

    王旭淡然地看着他,轻笑道:“你既然明知此物已经绝迹,也了解此物的一切。自然对此物当无所图,听到有人寻找。却好心到百般追踪,只为告知对方此物没了?”

    “阁下想说自己是千年不遇的大圣人,还是想说,自己已经闲到只能做好事的地步,况且即便做好事,在这乱世中需要帮助的人也很多,阁下何故独来做这种无关紧要的好事?这里皆非愚鲁之人,还是实诚些更好,阁下以为呢?”

    “哈哈哈……”陡然被拆穿意图,老者非但不慌,反而大笑起来,是真的很畅快那种笑。

    很快就接着说:“公子果真聪慧过人,既然如此,那痛快些也好,实不相瞒,鄙人此来,只为确定一事。”

    “何事?”

    “公子是否乃荆州之主王旭!”

    随着他突然凝重的语气,还有敏感的问话,张宁、黄叙都是心中一紧,将手放到了兵器上。

    “呵……咳咳……”王旭突然捂着嘴咳嗽,但话音却是带着些许笑意:“阁下这次很坦诚,可你都已经问到这份上,那我的身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者罕有得没有绕来绕去,仔细观察王旭脸色片刻,微笑着说:“如果不是,那将军便自行寻地等死,鄙人只是提醒将军还是先安排好后事。如果是,那么鄙人倒是有条明路给将军。”

    “咳咳,你都说出这话了,那你觉得我是,还是不是?”王旭好笑地反问。

    “哈哈哈……与王将军说话的确很舒服。”

    老者非常开心,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做作。

    只是在话说开后,他反倒显得有些急切,紧跟着笑言:“将军,这紫血幽冥根的所在,鄙人倒是知道一处。”

    话音刚落,本来静默的张宁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般,当场变色,俏脸含煞:“你刚不是还说绝迹了吗?现在又有了?”

    “我的确说紫血幽冥根绝迹,你们找不到,可并没说过它就没有了。”

    张宁就欲再说,心急王旭安危的凌婉清却突然拦住,抢先上前一步,盈盈一礼,柔声说:“还望尊驾指点,若能救得吾主,必有重谢!”

    “呵呵!”老者微笑,对于重谢不置可否,径自说道:“紫血幽冥根在世间绝迹不假,但仅是指野生的,这等珍贵的药材,还是有些隐者将其培育起来,不现于世,诸位自然无处寻找。”

    这么久的交谈,王旭已经明白,这老者是个不拘小节,洒脱不羁的人物,也不再客气,直言追问:“那在何处?”

    “朝歌之山!离此不远,快马最多大半日。”老者肯定地说,不等发问,又补充道:“你们到达那里,只需高呼修罗之名,便定有人相见。”

    “修罗?”凌婉清、张宁、黄叙齐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王旭倒是知道的更多,佛教此时早已传入华夏,有这称谓倒并不奇怪,只是突然听到这熟悉而又非常陌生的词汇,心中很是不解,皱眉问:“是外族人?还是信佛之人?”

    “那人非外族,也非信佛,仅一称谓尔!”老者笑着说。

    此时的他似乎也没了继续谈论的兴致,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便主动告辞:“话已说完,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鄙人话已说完,先行告辞,有缘再见。”

    “且慢!”王旭立刻出声。

    “噢?将军还有何事?”老者脚步一顿。

    “尊驾为何帮我?”

    “鄙人精善卦术,那日突然听到有人在打听紫血幽冥根,本只是好奇,后来觉心神不宁,便卜了一卦,得知与将军有缘,便欲寻来相见。”

    闻言,王旭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但终究不在多问,笑着拱手:“不论如何,若真能寻到药,必定重谢!”

    “无需如此,诸位自行珍重便好!”老者不以为意地笑笑,洒脱地大步离去。

    目视着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众人伫立原地,有些沉默,过了好久,黄叙才忍不住出声问道:“主公,这般让他离去,若是其心不轨,告知有心之人前来相害该如何是好?”

    这次没等王旭接话,周智倒是率先蔑了他一眼,教导说:“人家刚才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早就已经推断出我们的身份,只是等我们发现他,好上来交流一番。若有害人之心,根本不必暴露,早就召集人手去了。”

    “那他何不直接上来拜见主公?”

    “小子,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般正经刻板,这也不是在军旅之中,各人自有各人的性格,亦有各自的待人方式,更有想试探和了解的东西,把别人想成自己脑中的模样,是为将者大忌。”

    “噢!”

    听着周智教导黄叙,王旭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一群年轻人都已积累了厚厚的沉淀,当初小山村里,那个提着菜刀发疯般冲向黄巾贼的周智,也已经足以教训后辈了。

    “咳咳……好啦,别说黄叙了,他常年病重在床,不明世事,以后自有时间慢慢学。咳……现在赶路要紧!”

    “嗯!”

    周智点点头,可刚提起马鞭,手却陡然怔住,满脸疑惑地回过头来:“老大,那朝歌山在哪儿?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咳咳……你不知道朝歌山?”

    “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黄叙紧跟着说。

    凌婉清皱眉思考片刻,也是摇摇头,歉意地说:“公子,我也不知,从没听谍影部众报告过这个地名。”

    旁边的张宁更是突然娇哼一声,白嫩如玉的脸颊上涌起恼怒的潮红,愤然斥责:“那骗子说朝歌山离此不远,可这一带我也算熟悉,早年曾漂泊此地呆了大半年,从未听人说过什么朝歌山!”

    “这……”

    众人彼此互望,皆是傻眼。

第五百六十七章 求生无门

    那人若无害人之心,单纯跑来骗人绝没道理,这种明显损己不利人的事,会做的人不多,以那老者的气度,明显不会吃饱了撑的慌。

    沉凝良久,王旭才沉声道:“暂时也别妄下论断,或许此山比较隐秘,待细加查探后再做定夺。”

    几人随后在牧野、朝歌一带徘徊了数日,四处打听朝歌山的所在,可毫无所获。

    人们只知像鹿肠山、青岩山、云梦山、黑山等各种地名,至于朝歌山,大多数人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而此时,王旭的身体也随着时间,一日不如一日,众人越发焦躁。

    直到有天遇到一位上了年纪的砍柴老人,其大笑着劝说:“不知几位从何得知这朝歌山之名,但你们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

    “为何?”周智问。

    老者笑说:“因为那根本就是传说中的山,吾曾听祖辈讲述,其上多神兽、妖兽,毒草遍布,因朝歌而得名。可事实上,从未听说有谁见过,就吾所知,有一书名为《山海图经》,那上面有记载,可惜我这山野之民,不曾见过。”

    “原来如此,多谢老伯相告。”

    几人辞别老人后,因为这个坏消息而有些茫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智焦躁地说:“老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此时的王旭已经非常虚弱,脸色苍白,毒发频率也越来越高,即便是配置的抑毒之药都快有压不住之势。

    “那该怎么办?太平要术上记载的生长地,我们也去看过了,没有啊!”

    张宁清美的俏脸满是愁容,看了看已经只能坐在简易马车上的王旭。语气略带哽咽。

    “这么下去确实不行,为了一个传说中的山浪费时间不值得。”凌婉清虽然同样心急,但头脑却冷静很多。想了想,问道:“张宁。太平要术上记载的其它地方呢?还有,你父亲曾给你讲述过这些,可曾透露出些线索,是否亲眼见到过?”

    “我父亲肯定亲眼见过,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确信河北有。”张宁立刻回忆着说:“当初,父亲给我讲这些的时候,还颇为感慨。仔细形容过那几种奇草的模样和特性,很多甚至在太平要术上都是不曾记载,只是他并未给我说是在哪儿见过。”

    “诶!”黄叙重重一叹,愤然而无奈。

    周智眼见众人情绪低沉。茫然无措,深吸口气,以不容置疑地语气突然说道:“算了,多说这些无意,朝歌山也别找了。我们寻着《太平要术》记载的所有生长地找,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凌婉清妩媚的面容上满是忧愁。

    周智此时充当起了领导者的角色,果断地问:“张宁,那除了朝歌牧野一带,最近的生长地在哪儿?”

    “黑山以北的深山中。”

    “好。那就北进。”周智以少有地严肃定下了方向。

    一行人北上的时日已经不短,冬日逐渐过去,初春到来,也到了多雨的季节,山林间的道路因而变得异常崎岖。

    而王旭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神智逐渐混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进山之后,更是无法用马车装载,只能靠周智和黄叙两人轮番背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不堪。

    整整一个月,他们就在这绵延的大山中前进,为了仅有的那么一丁点希望,坚定地迈着脚步。

    凌婉清越来越沉默,这位心如铁石的谍影统领身心俱疲,只因为她最薄弱的一环在受着煎熬。

    张宁也不再逞强,不再嘴硬,她已经彻底明白,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因为幼年那个高大的身影,或许是后来那洒脱的男子,或许是那个戏弄她的混蛋,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从王旭打破广宗,却放走她,而她发誓要报仇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已经与这个男子纠缠。

    对于她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来说,这个人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灵魂,她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男人争斗着。

    她的理智,让她对这个男人尊敬,尊敬那心怀天下的心胸与气魄。

    她的恨意,让她对这个男人不忘,她恨他夺走了她温暖的家,夺走了爱着她的父亲。

    她的怨气,让她对这个男人发泄,他怨这个乱世,怨着命运,可却没有具体的载体,只能转嫁到这个男人身上。

    她的柔弱,让她对这个男人向往,因为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所表现的强大。

    她的感情,让她对这个男人茫然,因为她明白,这个男人在以独特的方式,给她活着的希望,在鼓励着她勇敢,鼓励着她摆脱过去。

    或许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不经意间,形成了可怕的两个字——征服。

    赤裸裸的征服,乱世中野蛮而原始的征服。

    此刻,征服者倒下了,意味着她追逐的一切即将消失,若没有新的希冀,那么就将是崩塌。

    在每个宁静的夜晚,泪光总是在那双清美的眼眸中划过,冰冷的山风中,那颤动的双肩柔弱得让人惋惜。

    茫然中,众人在大山里又跋涉了半个多月,将《太平要术》记载的主要生长地都寻了个遍,可惜却连紫血幽冥根的影子都没看到,而王旭的身体却已经撑不下去了。

    “大家歇息下吧,黄叙,你去打点野味来。”周智略显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山林里的沉默。

    “好!”黄叙的脸色同样很差,应了一声,便消失在密林中。

    张宁和凌婉清两个大美女更是身心俱疲,双眼红肿,脸颊凹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采。

    平日里最爱玩闹的周智,此刻也没半点兴致,面色沉重,只顾捡着干树枝。

    不多时。几人升起了篝火,黄叙用刀穿过洗剥好的野兔,缓缓翻烤。肥腻的油脂滴到火里,啪啪作响。

    周智默默擦拭着自己的腰刀。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持久地情绪低沉。“凌统领、张宁,明天我们就南下回荆州吧!”

    凌婉清、张宁、黄叙三人闻言,尽皆浑身一颤。

    “真的要放弃?”满脸憔悴地凌婉清无助地问说。

    “不是放弃,而是已经没办法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现在该考虑的,是把老大给带回南方。”周智淡淡地说。

    “不。要走你们走,我一定要找到。”张宁噘着嘴唇,红肿的双眼再次涌出豆大的泪珠。

    “最多三五天,老大必死无疑。如果人都死了,找到药又有什么用?”周智苦涩地说。

    其实众人心里都很明白,只是一直不肯接受,此刻被周智挑明,便再也没了借口。无不再度陷入沉默,只有凌婉清和张宁两女压抑地呜咽声,时不时地回荡。

    似乎不欲她们过度伤心,隔了片刻,周智虽仍盯着手里的刀。嘴中却是悠悠地说:“老大应该还会清醒一两次,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如果再犹豫下去,这辈子就再没机会,不要抱憾终身。”

    凌婉清和张宁那柔弱的娇躯微不可查地抖动,良久才颓然软了下去,彼此依偎着,凌婉清悲戚地说:“说了又有何用?”

    “没用,但至少你们曾说出过,至少你们亲口让他知道。”周智淡淡地说着,眼神则仍然注视着自己的刀。

    “可是……”

    “没什么可是。”周智罕有地强势,抬起头来凝望着凌婉清和张宁两女。“你们一个自卑,一个背着天大的包袱,活得不累吗?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味的逃避和等待只能让人自怨自艾、死不瞑目,只有去面对才会有结果,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摆脱了原地打转的人生。”

    “当然,你们究竟要怎么选择,我无权过问。”

    周智的话,让两女心中掀起滔天波澜,面容变幻不定,眼神茫然。

    “水……水……”

    一阵微弱的呻吟突然响起,瞬间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正是昏迷着躺在旁边的王旭。

    “黄叙,快把水袋拿来。”凌婉清焦急喊道。

    “来了!”黄叙此刻哪还顾得翻烤兔子,拿起水袋几个大步跨到旁边。

    张宁则将王旭的头扶起,躺倒自己胸前。

    随着“咕噜,咕噜”几声,王旭的呼吸变得平稳许多,在众人焦急地目光中,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周智顿时哽咽着说:“老大,你终于醒了,你这次整整昏迷两天,连水都灌不进去。”

    “呵呵,让你们操心了。”王旭的声音显得特别微弱,但还是勉强对着众人笑了笑。

    这一刻,不仅仅是凌婉清和张宁,连周智和黄叙都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只是谁也没说话。

    “嘿,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不还有两天才死吗?现在就开始哭丧,早了点啊,都别哭了!”

    “主公!”黄叙哽咽着叫道。

    王旭的心情虽然也极其复杂,可还是强颜安慰着说:“生死有命,谁都会有这一天,没关系。况且如今蜀中已定,荆州有了稳固的后方,根基已成,我走之后,大家也能有安生立命之所了。”

    “老大,可如今天下未定,若没有你,我们也守不住啊!”周智痛哭着说。

    “诶,怎么说这等丧气话。”王旭略带斥责地望着周智,摇头说:“曹操、孙坚虽然厉害,但我荆州也不弱,我走之后,你们只要同心协力,未必不能平定天下。北上之前,该交托的都已经交托,我虽死了,但你们一定要将我们的梦想实现。”

    “主公放心,我等必然辅佐少主成就伟业。”黄叙英朗的脸上已染满泪水,可那语气却是无限坚定。

    “如此,便拜托了。”

    王旭咬着牙根儿说完这句话,却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舍不得家人,舍不得兄弟,舍不得尚还未能见一面的儿女!

    他放不下,放不下心中的梦想,放不下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目标!

    一滴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

    它诉说着王旭戎马十五载,南征北战的一切!

    也诉说着他那无限的落寞、悲苦、还有不甘……

第五百六十八章 悲戚的婚礼

    看到王旭眼角滑落的泪珠,凌婉清的心在滴血,一声悲鸣,仿似杜鹃泣血,哀婉凄凉。

    王旭消瘦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看着凌婉清那憔悴至极的脸庞,心中升起无限愧疚。

    早前他一直以为与凌婉清之间乃是战友之情、朋友之情、姐弟之情,可这段时间,因为他即将走向死亡,凌婉清的感情也流露地更为明显,那种无法掩饰的深情和关怀,他哪里还不明白。

    回想过去,为何凌婉清面对无数提亲不为所动,为何这位出类拔萃的女子始终洁身自好,为何在妖娆的外表下,却诚诚恳恳地做着最危险、最复杂、最艰苦的工作,为何从不在乎职位,为何从不在乎薪俸,为何从不在乎名誉,为何只要他一句话,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完成。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仅仅是因为当年那个承诺,仅仅因为他是主公,恐怕远远不够。

    十年如一日的默默注视,十余年的默默付出,十余年的青春年华,只为守候在心上人的身旁。

    这等情谊,只一瞬间就将他的心软化。

    “婉清,这些年南征北战,疏忽你了,对不起!”

    嗖!如受惊的小兔一般,凌婉清握住王旭的纤手猛然松开。

    “主……主公说什么!”

    没有去管她此刻的惊慌,王旭径自歉意地说:“虽然一句对不起换不来你十余年的青春,但还是非常感谢你的情谊,如果来生有缘,你也仍愿意嫁我,我一定娶你!”

    凌婉清的大脑在一瞬间,炸了!

    十余年的心酸,十余年的等待。十余年的期盼,让她再也无法掩饰。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妖娆性感的谍影统领,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黑暗英雄。仅仅是一个多情的女人,一个受伤的女人。没有管任何人的然扑倒王旭怀里,痛哭失声:“我不要你的同情。”

    “咳咳……不是同情。”王旭缓缓摇头,轻柔地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每次与你谈及帮你说亲的时候,我心里都会不自然的升起一股烦躁,我也不知道那算是什么,总之就是隐隐不希望你被别人抱在怀里。不希望你嫁给别人,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帮你说亲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这……”凌婉清随之抬起头来,泪眼凝望着王旭,惊喜莫名。

    “哎!你们之间的事。荆州高层人人都知道,唯独你们不知。”周智突然接过了话去,无限感叹地说:“老大感情上比较迟钝,脑子里又成天装着太多事,还一帮妻妾要管。是睁着眼看不到。你凌大统领是自卑,死活要掩饰,其实都是何必呢?”

    “全部都知道?”凌婉清惊愕,两颊随之升起一抹潮红。

    “每次老大放出风声给你说亲,结果人家真提亲来了。他那脸色又跟抢了他钱似的,那些人怎敢得罪,所以你没发现每次都是见一面,便再没后续了吗?多有几回,这事儿也传开了,大家自然知道。”

    经周智这么提点,王旭当然瞬间明白过来,同时也知道为何风声传不到自己耳朵了,因为荆州高层绝对没有任何人想去干涉这件事,他们怕得罪徐淑。

    不管徐淑是否认同这个,但臣下绝不会去多管闲事,担这种无意义的风险。

    沉默片刻,王旭才感慨地摇摇头:“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命不久矣,再说也没意义。”

    凌婉清当然也明白过来,刹那间后悔到了极点,看着眼前危在旦夕的王旭,想到一切都即将随风而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哀伤地哭道:“主公,不用来世,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嫁给你,我也不要任何名分,但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婉清,你……”

    王旭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呵斥道:“你嫁给我这将死之人何用,你还年轻,今后找个好人家!”

    “不!今生婉清绝不嫁他人。”凌婉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拒绝了王旭。

    “你何苦如此,我死之后,过些年你自然就把我忘了。”王旭也是异常执着。

    凌婉清哭了,哭得特别伤心,但话已经说开,她坚强的一面也显露出来,毫不顾忌地说:“主公,天下大业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大家还要战斗下去,但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寂寞,婉清可以陪你。”

    王旭立刻摇头,虚弱地说:“咳咳……你这么说,我更不能娶你了,娶你岂不是害你!”

    “婉清已经决定了。”

    “你……”看着凌婉清坚定的脸庞,王旭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他也知道其性子,多说无用。

    好在这时周智出声打断:“老大,婉清姐愿嫁,你也愿娶,不如了却这个遗憾再从长计议!”

    王旭听懂了他的话,意思是不管如何,先了却凌婉清的心愿,不然恐怕到时候拦都拦不住,娶其过门,将来可以用照顾老人等为借口,让其暂且打消寻短的想法。

    考虑片刻,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心中那种感动却是灼热非常,歉疚地说:“婉清,这辈子我有负于你!”

    “不!”凌婉清笑了,悲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纯洁的笑容,是那么动人,那么美丽,甚至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能嫁给主公哪怕一天,奴家已心满意足。”

    “哎!”一声叹息,王旭再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拂过凌婉清的脸庞,无言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大家都不要伤心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是老大大喜的时候,这里也没什么准备,不如就让天地为证,我来主婚,咱还是搞个小小的仪式?”

    “好!”黄叙咬着嘴唇,勉力微笑着附和。

    “算了吧!”凌婉清摇摇头,依偎到了王旭胸口:“他现在这身体那还经得起折腾,他和我都认可便好了。”

    “这话不对!”

    这次拒绝的是王旭,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我已给不了你太多,但至少还能给你诚意。”

    说着,已是咬咬牙看向周智:“扶我起来,该拜还是要拜!”

    周智迟疑了下,但与王旭对视片刻后,什么都没多说,径自上前道:“好,我扶着。”

    几人很快腾出一块地,由周智吃力地扶着王旭,就在这山郊野外举行了一场奇怪的婚礼。

    “一拜天地!”

    凌婉清哭着、笑着、快乐着、也悲伤着!

    “二拜高堂!”

    当两人颤抖着面向荆州叩拜那一刻,黄叙捂住了自己的脸,张宁捂着嘴唇无声的哽咽,眼神无限复杂,周智则是强自笑着,可颤抖的声音和滴落的泪水,让他的笑看起来太过牵强。

    “夫妻对拜!”

    堪称做梦一般,婚礼草草结束,没有酒,没有宾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真诚的情谊。

    凌婉清脸上的悲痛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这一刻的她美得让人心醉。

    张宁神色复杂,她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静静地陪伴在那儿。

    “宁儿!”

    王旭依在凌婉清修长的腿上,突然唤起了她的名字。

    “嗯……”仿似蚊呐般轻微回应。

    “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

    张宁的泪水唰唰地往下流,低垂着头却并没有接话。

    “你对我的感情太复杂,或许就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当然也不清楚,但不管如何,你需要从过去中走出来,找到你自己存在的意义,从心中那个坎走过去,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事情值得你做,很多目标值得你去追求,我希望你好!”

    “嗯……”还是低如蚊呐的声音,若不细听,恐怕会被她的哽咽声完全掩盖。

    王旭再也没有精力多说,闭上眼睛,渐渐沉睡,无尽的夜色很快将他们完全包围。

    第二天清晨,不知为何,王旭突然觉得精神出奇的好,身体甚至都恢复了些许力量。

    可惜没有人为此高兴,大家都明白,大限将至。

    王旭倒是乐观起来,豪情地说:“走,上山顶,我想再看看这壮阔河山,在我死后,你们将我火化,把灰烬撒到山川水泊之中,只留少部分入土,无需任何陪葬。”

    “主公,这……”黄叙急忙欲劝,他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方式。

    “不用多说,这是我的决定。”王旭挥手制止,随之又望向周智,笑道:“兄弟,一切拜托了!”

    “老大,你放心!”周智强笑着点点头。

    “好!走,上山!”

    在众人的帮助下,王旭艰难地登上了一处峰顶,眺望着无垠的大地,一时间泪流满面,纵声长啸!

    “脚踏万里河山,剑平天下暴乱,此志身死不减,只待来生再战!”

    凭借着胸中那口郁气,这番豪言震得山川隆隆作响,当真有些骇人心魄。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黄叙、周智也是随之心绪激荡,热血涌上心头。

    “哈哈哈……王将军好气魄!”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密林传来。

    “谁!”黄叙惊怒,暴喝出声。

    “几位莫要惊慌,鄙人乃救王将军性命之人。”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从密林里纵越而至,速度奇快,展示出不弱的武艺。

    直到空旷处才减慢身形,不疾不徐地走来。

    此人国字脸,大胡子,双眉粗大,眼神凌厉,不怒自威,行走间更是极有威势,一眼便知绝非常人。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奇异福地

    “阁下何人?”周智大步走到众人前面,朗声喝问。

    “朋友们都叫我龙。”中年男子止住脚步,微笑静立。

    “龙?”众人皱眉,对这个奇怪的名字感到不解。

    好在此人性格似乎比较直爽,没有等众人接话,他已是率先出口:“王将军的身体应该已经撑不下去了,如果你们确实没办法救他,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说!”

    王旭此刻的心情很差,任谁在临死前突然遇到怪人,还对自己的事似乎知根知底,那种被操纵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况且他此刻的状态类似回光返照,将死之人也没太多力气。

    “我可以带你们去朝歌山,寻那紫血幽冥根!”那叫龙的中年男子微笑道。

    “你可认识修罗?”周智接过了话去,他知道被张宁和凌婉清搀扶着的王旭,绝无力多说什么。

    “生死之交!”龙的话音仍然是那般平淡。

    “朝歌之山究竟在何方?”

    “就在朝歌!”

    “废话。”黄叙忍不住了,怒斥道:“根本就是个骗局,我们找遍了朝歌都无人知晓此山,妄自耽误我等那么多时间,如今还来诓骗我等,究竟有何意图。”

    “哈哈哈……”龙爽朗大笑,摇头说:“朝歌之山乃是世外之地,寻常人如何知晓?”

    “你们究竟有何图谋?”

    面对周智的追问,龙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其中因由自有人对你们解释,我只是受人所托,前来带你们去而已,不好过多牵扯其中。”

    说着,不等众人接话。已是从怀里拿出个精美的小盒子,再次开口:“但不论怎样,你家主公已到末路。若信我,便与我走一朝。总是个机会。而且,你家主公如今的状态,一两个时辰内就会毙命,我手中有一粒灵药,可保你主公多活七日,七日内赶至朝歌山,自有救命之法。如何选择。任由你们吧!”

    “这……”

    众人迟疑,不知该如何决断。

    这时,一直闭目静听的王旭终于睁开了眼睛,沉静地说:“把药给我。跟他走!”

    周智、黄叙等人彼此互望,虽然不太相信此人之话,但如今也别无他选,死马当活马医。

    “好!”

    待王旭服下那小盒子里的红色药丸,只觉得浑身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早已沉寂很久的内气竟然在体内急速转动,神奇地让五脏六腑重新焕发些许生机。

    “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神奇?”

    即便王旭精通医术,此刻也对这丹药的奇效感到诧异,这似乎已经超脱药物范畴了。

    “是灵药。虽然同是药,但已经超脱医术的范畴。”那叫龙的中年男子简短地介绍说。

    此时,看到王旭脸色明显好起来的周智,也更加坚定了信心,出声道:“既然你们有办法,便暂且相信你们,只要能救得我老大,日后定有重谢。”

    “重谢就不用了,待王将军抵达朝歌之山,一切自然有个缘法。”

    “好!走。”

    王旭也不想死,此刻能觅得一线生机,饶是以他的定力,也难以克制心中的急切。

    几人随后跟着龙出山,没想到其人更是早在山下备好快马和马车,令人疑惑。

    途中,众人几番询问为何这般相助,可那龙却是丝毫信息都不透露,只是说到了朝歌山便能知晓一切。

    反倒是在武艺的交流上,那龙极其痴迷,与众人探讨不断,最重要的是,此人也堪称绝世高手,一行人中,恐怕也只有全盛状态的王旭能与其相比。

    在赶路的几日时间,众人也发现这个叫做龙的中年男子,豪爽热情,是个很好亲近的人,如果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那确实让人有与其相交的冲动。

    只是王旭此刻命悬一线,众人非常着急,赶路的时间多,歇息的时间极少,所以并没能深入接触。

    五日之后,一行人再度回到了朝歌境内。

    “龙兄,这朝歌之山究竟在何方位。”周智迫不及待询问。

    此时的龙也终于没有继续隐瞒,微笑着说:“就在西北群山之中。”

    “西北群山我们曾经寻遍,并未曾找到。”众人狐疑。

    “那是因为你们未得其门而入,随我走便行了。”

    “那便有劳龙兄了。”

    众人此刻别无他法,只能跟着龙进入朝歌西北群山,一路左弯右绕,渐进深山密林。

    直到都快转迷糊的时候,龙才在一座山峰顶端的密林停下,微笑着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朝歌之山?与寻常山峰没有区别?”王旭疑惑。

    “不,这里是入口。”

    龙微笑摇头,随之走到前方最大的巨石前,运起内气,在巨石上刻画着一种玄妙的图案。

    那图案很复杂,即便王旭记忆力惊人,也是没看多久便忘却大半,但更令人惊奇的是,随着图案画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周围的空气开始向那里流动,甚至都产生了明显的气流。

    几人的衣襟渐渐飘飞,四周飞沙走石,端是奇异。

    没过多久,那图案突然变得耀眼夺目,紫光闪烁。

    “这……这是什么……”

    周智、黄叙、凌婉清、张宁他们都惊呆了,无不惊讶此刻的奇观,这已经超出了常识范围。

    此时龙也回过了头来,没有多解释,微微一笑,便率先迈步走向巨石:“走吧,跟我去朝歌山!”

    刹那间,神奇的事情发生,龙竟然就这么端端正正地走进了巨石内部,眨眼间消失不见,彷如刚才那里就没有人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周智与黄叙等人迷惑相望,为眼前发生的奇事震惊。

    王旭同样被惊得无法言语,但此刻的景象,却让他对生存的渴望达到极限,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自己身上的毒为何又不能解呢?或许这里面确实有紫血幽冥根,甚至是灵丹妙药!

    “走!”

    没有任何迟疑,王旭大步向巨石走去。

    其他人虽然心中忐忑。但彼此相望片刻,终究还是深吸口气。跟着走了上去。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被柔软的棉花挤压一般,本应该坚硬阻挡众人的巨石,却变得柔软舒适。

    不过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仅仅两个呼吸,那种绵软的挤压感已经消失,随之入目的除了静静伫立的龙。还有绵延壮阔的群山。

    “诸位,欢迎来到朝歌之山!”龙负背而立,脸上洋溢着神秘的微笑。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惊叹。

    当穿过巨石后,众人此刻已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虽然仍是群山连绵,但这里的山出奇的高,云雾缭绕,花草树木更是有异于寻常,千姿百态。颇有争奇斗艳之感。

    此外,王旭最大的感受,是此地那浓郁的灵气,武者修习功法,不外乎吐息纳气。纳的就是天地间那稀薄的灵气,从而达到养身健体,并留存身体储备御敌。

    他也是习武之人,当然一瞬间就感受到那种不同,就连身体状况似乎都随之好了很多。

    “好一个仙灵福地。”

    “这是仙境吗?”张宁、凌婉清二女也疑惑自问。

    “哈哈哈……”龙大笑不止,摇头说:“仙境可算不上,勉强是一处福地吧!其实上古时期,外边的天空无处不是这般,不然何以有那么多奇人异士?只可惜……”

    众人听得正来劲,龙却突然闭嘴不谈,心急的周智忍不住追问:“可惜什么?”

    “呵呵!哈哈!不可说,不可说……”高深莫测地丢下这么一句,龙迅速转移了话题。“罢了,不说这些,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朝歌之山已经带到,就先行一步了。”

    “诶,龙兄且慢,你这走了,如此广阔的天地,我们去哪儿寻找修罗此人?”周智疾声唤道。

    “他没告诉你们怎么找他吗?”龙奇怪地望了过来。

    “我们见过他?”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互望。

    “那你们怎么知道朝歌之山的?”龙再次追问。

    “有一前辈曾来相……告!”凌婉清说着,已是陡然愣住。

    王旭率先想通前因后果,当即厉声道:“那人便是修罗?”

    龙也从他们的话中听明白了些,当场哈哈大笑,但并没回答问题,反而提气纵越,展开步法急速离去。“他让你们怎么找,你们就怎么找吧,找到之后,自然有个答案。”

    随着龙的话音在山林间越来越远,众人随之沉静下来,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多。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既是修罗,又有心相助,为何却让我们寻找修罗?”周智茫然相问。

    黄叙随之接口:“是啊,主公!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感觉自从到了朝歌后,我们的一切都在别人掌控之中。”

    “那现在怎么办?”张宁明显更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旭皱眉思虑的时候,凌婉清倒是率先说话了。“其实不管怎样,情况已经不可能更糟。”

    “嗯!婉清说得对,无论如何,不过就是我的命而已,不管其人出于何种想法,至少没必要为难你们,这里站着胡思乱想也没意义,呼唤他出来再说!”

    “好!”

    周智点头,随即与黄叙转身上前几步,对着绵延的群山纵声高呼。

    “修罗可在?”

    “修罗前辈!”

    “修罗!”

    两人提气高呼,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震得隆隆作响,恐怕就是百多里外也能隐隐听到。

    并没让众人久等,数声之后,远处传来了略显熟悉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你们总算来了。”

第五百七十章 再触隐秘

    几人历经艰难,百转周折之下寻到修罗,那真是说不出的感慨,也有道不尽的疑惑。

    可这修罗虽然一如之前那般客气,却迟迟不肯告知众人缘由,只是不停带着前行,沿途介绍着这朝歌之山。

    一番介绍下来,倒也让王旭等人惊得暂时忘却其它。

    朝歌之山方圆宽达五百多里,珍奇异兽无数,甚至有古代传说中的品种,这在几人眼里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不是修罗一再强调,这里只是一处福地,恐怕众人都会以为自己已经悄然死去,灵魂来到了仙境。

    随着他们来到朝歌山主峰,更是震撼莫名,只见山腰云雾之中,绵延的建筑群恢弘壮丽,精美绝伦,千丈飞瀑相伴在旁,彩虹长桥恒久闪耀,遥遥望去,实在彷如仙宫。

    “真美!”身为女人的张宁最先受不了冲击。

    王旭在如此美景下也是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这下知道活着的意义很多了吧,只要活着,还能见到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可话虽然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发颤,这得多大的机缘,一辈子恐怕见这么一次都是幸运。

    众人跟着修罗进入建筑群,沿途见到不少人,有老有少,看到他们无不微笑示意,满是祥和宁静。

    可惜,修罗并不允许他们与王旭等人多接触,直接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诸位远来劳顿,不如先去歇息,至于你们心中疑惑,我可与王将军细说。”

    凌婉清、张宁、黄叙、周智随之皱眉,但此刻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就这么先行离开。又不太放心。

    王旭倒是挺洒脱,摆手道:“算了,你们去吧。前辈没理由害我!”

    几人相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应命:“诺!”

    修罗微微一笑。随即打了个手势,一个妖娆美艳的女子便从远处走来,恭敬地对着众人盈盈一礼:“几位贵客请随我来。”

    凌婉清等人看了看王旭,没有再多说,跟着她快步离去。

    唯独周智跟着要走的时候,那修罗突然伸手呼唤:“周将军不如也留下片刻。”

    “我?”

    周智皱眉,眼神与王旭对视一番。便点头道:“好!”

    此时,诺大的别院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修罗也没急着说什么,将王旭和周智带到别院外的一小片红叶林。坐到了石桌旁。此刻那石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壶茶水,还有三个杯子,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将军,周将军,不如先品品此茶!”

    “多谢!”

    两人也没客气。反正现在已经这样,对方没必要玩些小手段。

    可那茶水入口,却是一股热气升起,瞬间流入四肢百骸,只觉得浑身舒泰。神清气爽,最重要的是内气不经意间自行运转,那种美妙的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

    “此茶如何?”修罗满脸笑容,看着闭目体会的两人问道。

    “好茶!”王旭和周智异口同声,迅速睁开了眼睛。

    “此茶是茶,但也非茶,乃是用灵山石乳与百纹绿茶所沏,额外添加了几位稀有的灵药,可解百毒,可通百脉,可助内气运行,即便在我们这里,也是稀有至极。”

    “想不到天下还有此等奇物,多谢阁下了。”王旭感叹不已,拱手道谢。

    “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有心替将军解毒,鄙人便不吝啬。”修罗大方地说道。

    话音刚落,周智却是瞪大了眼睛:“这样喝口茶就解毒了?不是要用紫血幽冥根吗?”

    “哈哈哈……”修罗闻言大笑不止。“紫血幽冥根虽然稀罕,但比起这茶可差太多,不说其它几味灵药,灵山石乳三个月才有一滴,百纹绿茶二十年才结出一次,今天这壶茶可就耗了两百年库存。”

    “今日我三人在此细谈,当品完这壶茶,不仅王将军的毒能解,两位将军在几日后还可发现,内气当有大幅度精进,并且今后寻常凡俗毒药已对二位无用。”

    “这……”饶是以王旭的镇静,也是被惊住。

    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无故消耗此等至宝相助,正欲开口询问,那修罗已抢先一步说:“王将军不必多虑,鄙人之所以付出此等代价,便是欲与将军交个朋友,同时有求于将军,而此茶便是诚意,如果不是此茶着实有限,鄙人倒是愿意同时邀请将军随行者也来品茶。”

    修罗的话让王旭和周智更加疑惑,对方付出的代价这般大,想来所求之事也不简单。

    周智想了想,接过话说:“此物如此珍贵,前辈也仅仅是有求于我老大,为何又要请我?”

    “周将军此言诧异,鄙人也同样有求于你。”

    “求我?”周智狐疑,不解地问:“我能办到的,我老大都能办到,求我何用?”

    “不,命数如此。”

    修罗的话真是越说越玄奥,王旭怎么也猜不透,与周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直接摊牌。

    “前辈,既然已经承受了你的恩情,那么有什么需求就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那一定尽力而为,不怕前辈笑话,这世外之地已是人间仙境,前辈恐怕也不稀罕世俗之物,我实在想不出能帮到什么。”

    此言一出,修罗显得有些沉默,好片刻才深深地凝望他:“将军,我所求之事不在当代,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不在当代?”王旭越来越迷惑了。

    修罗并没有解释,闭目半晌,突然叹道:“两位将军本就不是当代之人,命数不在当代,自然所求之事也不在当代。”

    “嘶!”王旭终于坐不住了,与周智齐齐倒抽冷气,心砰砰直跳。

    “前辈,还请明言!”

    此时的修罗面色变得有些复杂,沉凝了很久,才轻声说:“将军可曾想过,为何古时传闻奇人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如今却无人可为?为何古时有珍奇异兽,神物图腾,如今却人间罕见?”

    “这……那些恐怕是传说之事吧!”王旭不确定地说。

    “不!”修罗摇摇头。“在我八部众的零散记录文本里,我们的先辈也是可以的,武艺奇术修到极致,堪比神魔仙妖般强大。只是不知道为何,我们八部众从很早前开始,就始终无人能修到那等境地,连很多先人秘宝都打不开。”

    “比如我修罗一脉,现知的最强功法可至九重,可一千多年来,没人能修过第四重。可鄙人从先人残留的一些记录推敲,这九重功法应该还仅仅只是初段的功法。”

    “这……”王旭被吓到了,虽然他很不愿去相信这一切,可不知为何,他想到了自己遇到的那些奇事。

    从后世穿越而来,迷糊间听到的话音,左慈曾言及的世外仙境,如今所处的这处福地,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了一个事实,这世间藏着一个惊天之谜。

    心念百转间,他的脑袋陷入前所未有的高速思考,很快便出声询问:“前辈,你们此处福地是如何而来?”

    “不知!”修罗似乎明白他的状态,尽一切所能回答着:“我们这个族群现存的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先人只告诉了我们此地的进出之法,并留下训诫,决不可离开此地,不可参与外界纷争,后世子弟出外历练,若是泄露隐秘,牵涉过深,便将由族人尽灭之。”

    “竟然这般严苛,这岂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王旭感叹。

    “是啊!”修罗的脸上满是苦涩,无奈地道:“好在我们族群人少,并不难约束。”

    “可你们就从没想过出去吗?祖训毕竟只是先人的一句话而已!”

    面对王旭这个疑问,修罗面色古怪,好半晌才深吸口气,颓然道:“不是没想过,而是族内一直有个怪事,而且这个怪事无时无刻不在实现。”

    “什么怪事?”

    “我们族群有活了上千岁的老祖还在世。”

    “什么,活了上千岁?”

    “你说笑吧!”

    王旭和周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两三千岁也不是不可能!”修罗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恐吓着两人的神经。

    “在哪儿?”王旭嘴唇颤抖地问道。

    修罗看了看他,随即指了指这建筑群所在的巨山。“我们目前在山腰,继续往上,云层上面的峰顶。”

    “你们没上去寻找过?”王旭心潮澎湃,疾声追问。

    “去?无论谁去,都会被莫名其妙击晕,然后打断双腿送回来,久而久之就没人敢上去了。正因为这个威慑存在,无数代人,没有一个敢违背祖训。”修罗无奈地说。

    周智对此感到非常不解,忍不住说道:“你们老祖宗怎么想的,难道就让你们世世代代关在这里,永远生活在这个囚笼般的小天地吗?”

    “不,祖训是再过一千八百多年才可出世。”

    “一千八百多年后,那是……”

    王旭喋喋自语片刻,陡然睁大眼睛,与周智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当今时代用后世的公元历法算是公元198年,一千八百多年,那不就是自己上一世所在的年代吗……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一个承诺

    难以理解的事实让王旭和周智陷入久久的沉默,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想不明白。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没有人会相信,可他们也无力去弄明白,至少现在不行。

    “两位将军可是想通了什么?”静待二人沉思半晌,修罗终于再度打破沉默。

    “没有!”王旭摇摇头,叹息着说:“不但没想通,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

    “将军其实不用执着,若实在想不通,或许是时机未到,做好当下,一切自然浮出水面。”

    “这话不错,想多了也没用。”王旭释然一笑,随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离脑海。“那些神仙鬼怪的事情我管不着,我能管的是现在,阁下既然付出那般诚意,又讲述了这么多秘辛,想必所求之事也非同寻常,不妨说来听听。”

    此时,修罗的面色也罕有地严肃起来。“将军,我也不再绕弯子,之所以讲那么多,就是因为鄙人所求之事与将军离奇的生世,以及将军后人有关。”

    “怎么说?”

    “我希望将军能看在鄙人今日的情面上,给我一个承诺!”修罗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旭说。

    “承诺?”王旭皱眉,随即笑道:“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能办到,必然答应。”

    “好!”修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的要求也不难,只是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将军决定交托后人给他人照顾时,能让后人入我修罗门下,并做修罗部众的王,统帅修罗众走向强盛,这个承诺生生世世不变。”

    “交托后人给他人照顾?”王旭面色古怪,有些想不通这话的意思。“你是指我的后人有一天会流离失所?”

    “这个……”修罗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刚才那话多少有点诅咒的意思。“将军不要误会,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一道卦术!”

    “卦术?那玩意儿我不是很信。”周智不屑地接过了话去。

    “此卦非那骗人之术。可不是凡物那么简单。”修罗当即摇头,解释说:“实不相瞒。此次与两位将军的前因后果皆不是我所算,而是我八部众的至宝乾坤盘,这乾坤盘乃是先祖之物,传说其威能极限可上算三千年旧事,下推两千年未来,可惜其用法早已失传。”

    “既然用法已经失传,又怎么算的?”周智好笑地问道。

    “因为它自己显灵了。”

    “自己显灵?”王旭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确实是自己显灵。”修罗肯定地点点头。早在我出去寻找王将军前,那乾坤盘有一日异光闪烁,留下一行字,转瞬即逝。但好在被族人看到禀报于我。

    “写的什么?”王旭好奇地问。

    “前路有错,大劫难渡,后世来人,逆天改命!吾族命数将尽,望速寻后世来人。其正寻紫血幽冥根解毒,务必救其命,赌我族最后一线生机,但此后……此后切莫再牵涉此人走向,只需其承诺……”

    说到这里。修罗语气微顿,才又接着道:“承诺后边的内容之一就是刚才我向将军所请求的。”

    “这么神奇?”

    王旭惊叹,此刻也由不得不信了,毕竟修罗确确实实找到了自己,所知也完全符合,不然他深处这世外之地怎么能刚好与自己那么有缘。

    “将军这下明白了吧,将军后人关乎我族生死,所以……”修罗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盯着王旭的眼睛。

    “我明白了。”王旭点点头,没有在犹豫,朗声宣誓:“我王旭今日立誓,若真有交托后世子孙给他人照顾时,定将其送入八部众修罗门下,并做修罗部众的王,竭尽所能带领修罗众强盛,如违此誓,世世代代不得好死。”

    这一刻,修罗的脸上总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反倒是王旭面色古怪,摇头笑道:“前辈,这个誓言怎么看怎么像是我占了便宜。”

    “呵呵,将军所处角度不同而已,对我们而言,将军后人是我族存活的希望,意义自然不同。”修罗微笑着说。

    “嗯!”王旭点头,但想到那乾坤盘的灵异,心中又升起浓浓的担忧,忍不住问道:“可是,若按那乾坤盘所说,我岂不是有一天会连后人也不能照顾?而且,前辈刚才谈及那段预言颇有些迟钝,似乎有什么没说?”

    面对质问,修罗显得有些沉默,隔了好久才无奈地道:“将军,有些话确实恕我不能相告,牵涉太广,但我可以用自己和整个部众的生死向将军保证,那些话将军听了绝无好处,并且将军今后是生是死也并没有丝毫言明。”

    说到这儿,修罗停顿片刻,才又语重心长地说:“将军,但不管怎样,希望将军今后能更加小心,将军的命运掌握在将军自己手中,若是时机未到,将军便出了意外,我族恐怕也断掉了最后的生机。”

    “哎!”王旭知道多问无用,叹了口气:“放心,我自己的命我自然会珍惜。”

    眼见两人之间说完,早就心急的周智终于得到机会,插话道:“前辈,听你刚才的话,好像与我全然没关系,你又有什么事求我呢?”

    “周将军,将来若你未死,又在能力所及的情况下,鄙人请求阁下能护佑我族三次。”

    “我护佑?我有那么大能力?”周智难以置信地说。

    “这个鄙人也不知,只知是乾坤盘所写。”修罗客气地说道。

    “这……”周智犹豫了下,看了看身前这壶茶,最终还是点头:“好吧,看在你救了我老大,又拿出这么好的茶,这个事情我答应了,但先说好,仅限于我能力范围之内,若是力不能及,我可不管!”

    “若是力不能及,将军无需管。”修罗显得很从容。

    “这就好办了!”周智露出轻松的笑颜,毕竟这个承诺现在看来并不是很难,但得到的却非常丰厚。“只是我心中还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周智恨恨地盯着修罗道:“你为什么要折腾我们?早点直说不好吗?让我们受尽千辛万苦。”

    “哈哈哈……”修罗听到他话中的怨气,大笑不止。

    “周将军,若没等阁下走到绝路,一开始让你们跟我走,并给你们说这些,你们会真正静下来听吗?况且,将军若非寻不到生机,又如何会重视鄙人这些恩惠,并许下那样的承诺呢?”

    王旭和周智都是明白人,这么一说,哪还不知其中缘由,跟着笑了起来。

    “前辈真是多智之人,若非经历死关,我还真就未必愿意用后人来对前辈许下那等承诺。”王旭也是有些感慨,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确实感触颇多。“只是前辈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死在寻药路上?”

    “怕,当然怕!”修罗夸张地做了个表情,随之笑道:“可龙不是一直跟着你们吗?关键时刻现身就行了。”

    “真是老狐狸!”周智不忿地嘀咕起来。

    “哈哈哈……”修罗大笑,也不介意,反而打趣说:“能得周将军如此赞誉,鄙人却之不恭啊!”

    对于他这为老不尊,王旭不由莞尔:“想不到前辈也是性情中人!”

    “我修罗一脉向来如此。”说着,修罗已是指着桌上的茶壶,笑言道:“两位将军,事已经谈完,不如现在开始尽情享用这灵茶的美妙,再聊点轻松之事,如何?”

    接下来的时日,众人在这里当真是吃得好、住得好,修罗很是大方,能拿出来的好东西,没有丝毫吝啬。这朝歌之山除了几处禁地,其它美景都带他们观赏。

    几人与其相交,也发现这人非常有魅力,除了做事邪气了点,什么都很好,与他们很是合拍,短短时间就已发展到兄弟相称。

    转眼间,众人在这里也住了大半月,王旭身上的毒自喝了那壶茶后,逐渐排出,不但如此,连内气都大幅增长,衰竭的五脏六腑获得滋润,也重获新生。

    这让他对修罗真心感激,毕竟那个承诺还只是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事,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就好像修罗本人所说,如果他哪天死在战场上,鬼才知道将后人托付给谁,但对他自己而言,那由死转生的经历,却是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怎么处得来,也终有分别的时候。

    因为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众人心忧荆州局势,在王旭身体完全恢复后,即便舍不得这处人间仙境,却也不得不辞别而去。

    这修罗也是极重情意之人,不但亲自将几人送出秘境,还继续相伴,直到离开朝歌抵达黄河岸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几位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哥不能离开秘境太久,送到这里已是极限。秘境的呼唤之法已经告知,将来若是有机会,别忘了来看看。”

    “老哥放心,有机会一定来。”周智抱拳道。

    王旭笑了笑,遥遥与其相望。“老哥回去吧,我们的承诺永远记在我心里。”

    “我信你!”修罗笑笑。“不过我倒是希望那个承诺永远不用实现,希望你一生安稳,不用将后人托付。”

    “哈哈哈……托你吉言,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一种无言的暖意萦绕在彼此心中,彼此祝福着,渐行渐远……

第五百七十二章 分道而行

    汲河口是河内郡汲县的一个重要渡口,因为商贾往来频繁,所以这里也形成了一个繁荣的镇子。

    本来前几年河内地区盗贼肆掠,这里一度荒凉下去,但随着袁绍执掌黄河以北,这里虽然地处袁绍势力与曹操势力的边界地区,但治安终究好了很多,又再度兴盛起来。

    镇子东边一处并不起眼的普通民居,与周边的住户并没多大区别,户主是个生意人,往来黄河两岸,并不在这里常住,只是每次经过此地,才会在这里来歇脚,所以周边邻居与其并不是很熟。

    这几日,那户主又带着好几个陌生人住进来,周边的百姓习以为常,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位邻居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更不知道这两日住进来的几人又是怎样的大人物。

    此时,在这民居最好的主屋内,王旭正悠闲地躺在胡床上打盹儿,身边还有大美人凌婉清温柔地为他按揉肩膀,张宁则是独自坐在角落发呆。

    “婉清,那谍影部众去河南打探消息三日了,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快了,算下路程,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凌婉清柔声应道。

    “嗯!”王旭微微点头,眼睛再度恢复到半眯的状态。

    没过多久,蹬蹬的脚步声响起,他竖耳一听,便知此人绝非外出的黄叙、周智,当下腾得起身,端坐在胡床上。

    门外很快响起压低的呼唤:“将军,属下回来了。”

    “进来吧!”

    那人刚推开房门,便大步走到近前单膝跪地:“启禀将军、统领,属下前去河南打探消息,发现曹军境内虽然盘查不似当初将军北上那般。但仍然很严密,将军南下恐要费些周折。”

    王旭眉毛一挑:“噢?曹军还没有放弃?”

    “没有!”

    “曹军其它消息呢?”随口问了一句,王旭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我是指这大半年各方动向。”

    “回禀将军。曹操两月前攻破徐州,斩了吕布。尽得淮河以北,收降战将数十员,兵甲十余万,目前已令臧霸等将攻打青州南部,占据北海等地。此外,年初曹操曾派遣荀攸、夏侯兄弟等率二十万大军入侵荆州,但被我荆州大军击退。双方各有损失。”

    “不过,曹军目前的主力几乎都屯驻在黄河以南,官渡附近更是重兵看守!”

    “噢?”王旭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但心里却是有些忧虑。

    以当下的局势来看,曹操似乎已经在为平定北方做准备了,比历史上提前了差不多一年半,无论怎样,他是决不能容忍曹操如历史上那般平定北方。

    “你可知南方孙坚现在如何?”

    那谍影部众想了想。摇头道:“将军,南方的情况属下不是很了解,不过听传言说,孙坚如今正着手平定南方百越族人,可那边山岭险隘。似乎并没取得突破性战果,损失也比较大。”

    说着,那谍影部众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急道:“对了,属下此次南下听到些传闻,蜀中南蛮起兵造反,我军已挥师征讨,只是这消息还不能确定。”

    “南蛮怎会现在就造反?”王旭的眉头瞬间皱紧,这消息是坏的不能再坏了,荆州入蜀损失不小,元气大伤,此刻如果再陷入南蛮的泥潭,那绝对无力阻挠曹操统一北方。

    “传闻是我们内部在对待南蛮上产生了争端,有些不满将军的地方势力就勾结南蛮造反,但这些都是此次道听途说,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清楚。”那谍影部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忐忑。

    王旭看了他一眼,倒没多说什么,挥手道:“无妨,去忙你的吧!”

    “诺!”

    随着此人退下,王旭已是忍不住起身,在厅中来回走动,担忧地道:“我们去年下半年北上,如今前后算起来已经大半年,荆州的情况不是很清楚,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去年曹操攻打南阳我们的损失,还有如今南蛮究竟闹到了什么程度。”

    说着,他又有些怪责地说:“去年我们北上前,我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暂时不要去理会南中,也不要去管,怎么如今还是闹到这等地步了?若那消息为真,稍有差池,我荆益二州恐怕十年、八年都缓不过气来。”

    “主人,南中蛮族有那么可怕吗?”

    凌婉清因为被王旭纳为妾室,所以称呼也改变了,而这个时代只有正妻和两个平妻才能称呼家里的男人为夫君,所以他称呼主人,后世一般叫老爷。

    王旭倒是让其不要这么叫,但凌婉清谨小慎微,比起赵雨等女又要自卑很多,执意不肯,最后也只能由得她了,反正只是一个称谓,没那么重要。

    “当然可怕,蛮族实力倒也不是很强,可南中地区群山峻岭,瘴气毒草遍布,猛兽毒虫多不胜数,打起来非常艰辛,再多的兵马也经不起折腾。当年我游历南中,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他这么说,凌婉清也担忧起来,皱眉问:“那现在怎么办?”

    “必须尽快有人回荆州,告知他们我没事,不然那边若内乱加剧,后果不堪设想。”

    “可如今曹操知道主人没有回荆益,盘查森严,我们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顺利返回,绕来绕去,外加沿途的耽搁,恐怕至少也要两三月以后了。”

    王旭顿住了,他知道凌婉清说得是事实,可荆州那边的情况也着实让人心急,思来想去,踌躇不安。

    所谓旁观者清,反倒是发呆的张宁听了这么久,见他们如没头苍蝇般,忍不住说道:“这有什么,曹操抓的是他,所有的目标都投在他的身上,让周智、黄叙他们先潜伏回去不就得了。只要他们小心些,谁知道他们干什么的?”

    “嗯?”王旭一愣,随即猛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宁儿说得对。他们并非曹操目标,稍作乔装,便可轻易畅通无阻。快,事不宜迟,婉清你现在就命人去将黄叙、周智叫回来。”

    不一会儿,周智与黄叙匆匆赶回,刚进门黄叙便忍不住大叫:“主公。凌统领说您让我们先行回去?”

    王旭淡淡一笑:“不错,你们要先回荆州报讯,让荆州那边安稳下来。”

    “这如何使得?主公尚在敌后,我们若走。谁来保护主公和凌统领?”黄叙厉声反驳。

    王旭摆手道:“没关系,我身体已然健康,完全有办法潜伏回去。反倒是你们与我一起,不但增大了目标,让回程之路变得困难。而且荆州那边迟迟得不到消息,必有变动。”

    “可……”

    黄叙还要再说,王旭已是抢先打断:“这是命令!”

    “诶!”黄叙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抗命,不满地重重一叹。

    周智倒是满脸无所谓的模样。见他情绪不好,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多想,老大让我们先回去自然有他的用意,没把握的事情老大不会做的。”

    “你倒是机灵。”白了他一眼,王旭才郑重地嘱咐道:“周智,此行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但速度也要快,荆州那边传来些不好的消息,你们必须尽快将我的事传回去。”

    “内乱?”周智一点就透。

    “应该有点小问题。”王旭点点头。

    周智脸上随之绽放出笑容,拍着胸脯道:“放心交给我吧,只要老大你这个万年难遇的倒霉蛋不在,没人吸引仇恨,我带着黄叙回去很轻松。”

    随着王旭康复,周智也恢复了他那油滑的性格。

    “赶紧给我滚!滚得越快越好!”

    “哈哈哈……”周智大笑,丝毫也不在乎地拉着黄叙便走。“那我们先回去,老大你自求多福!”

    “你小子也给我小心点。”

    “放心,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够,不想死。”

    随着声音,周智已经领着黄叙走出院落,看着他那背影,王旭满脸都是无奈。

    凌婉清则是笑意盈盈地说:“主人,有时候真想不通,周将军那性子是怎么跟你那么要好的。”

    闻言,王旭嘴角不由划出他那奇异的弧线,似笑非笑。“因为他的性子是因为我才这样,更因为他胸前那道永远擦不掉的箭伤,还有那颗火热的心。”

    “不懂!”凌婉清摇摇头,但也没再多问,转而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奴婢觉得我们这次不是特别急,不如绕道并州,经西凉,过武都,回汉中,虽然这样要多花不少时间,但胜在可以避开曹操,安全很多。”

    “想法不错!”王旭笑笑,不置可否。“等真到了回去的时候,可以考虑。”

    “真到了回去?主人难道还不想回去?”凌婉清满脸惊讶。

    “还有些事情要做。”王旭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没急着说什么,反而望向了旁边的张宁:“宁儿,你奔波了这么久,如果想家了,也先回去吧!你比周智他们还要安全些,沿途可以直走官道,畅行无阻。”

    闻言,张宁沉默片刻,似在犹豫,可最终却是咬着牙根,倔强地说:“我不回去,就跟着你,我还想弄明白些事情!”

    王旭深深地看着她,张宁也毫不示弱地回望,持续良久,王旭才点了点头:“好吧,愿意跟就跟吧,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你要找的答案不在我这儿,在你自己心里。”

    “我知道,不用你管!”

    “好吧,那随你!”

    随着两人的对话,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凌婉清适时地笑着打破沉寂:“主人,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邺城!”

第五百七十三章 再见颜明

    邺城始建于春秋时期,由齐桓公所筑,因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又处于四通八达之地,因此自古便是河北经济及战略重地,无论是早前的皇甫嵩,还是后来的韩馥,现在的袁绍,都将这里作为冀州的治所。

    如今,袁绍占据并、冀、青三州及幽州大部地区,仍然将治所定在此处,便可知其地位,特别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邺城更是这乱世中,全华夏经济最繁荣的大都市之一。

    刚进此城的时候,王旭看到车水马龙的繁闹景象,心中实是感慨。

    当年黄巾起义,他曾奉命接管河北军队,讨伐广宗张角,便来过此地,可那时候深处战乱,虽觉得此城规模宏大,但感受并不深,如今再来,着实被震撼了一把。

    就算是荆州境内的襄阳与这邺城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毕竟黄河两岸在这个时期的发展程度,是远超过南方的。

    “主人,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驿馆歇息,待明天再游玩比较好。”凌婉清看着天色劝说道。

    “嗯,也好。”

    三人随意转了几圈,很快寻到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酒家,此时恰好感到有些饥饿,便没急着入主,而是在大堂的桌子上坐下,叫了几碟小菜。

    此时正直黄昏时间,用餐的人比较多,他们刚刚点过菜安静下来,就听到四周那乱七八糟的谈论声。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邻桌不远的几个人却是引起了王旭的注意,因为他们谈论的事与袁曹之争有关。

    “兄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袁将军已经诏令各地调集兵马,我小舅是审家别院的管家,亲口对我说的。”

    “哎!这也没安生几年。怎么又要打大仗了,那曹操也是强盛的诸侯,袁曹两家打起来。恐怕又是天长日久,最怕的是苦了我们百姓。”

    “是啊。若是袁公打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曹操打过来,我们这里又得经受战火。”

    “你说他们这些权势滔天的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安安稳稳的享受不好吗?非得打个你死我活,袁公与北方的公孙瓒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全然消灭。听过路人说,幽州那边的战乱地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算了吧,这世道就这样。人家幽州苦,说不定过几年我们这里更苦,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不了那么多咯!”

    “那倒也是,不说这些了。来,喝酒,说点开心的。”

    “嗯!干!”

    随着两人酒杯相撞,王旭也陷入沉思。

    如今袁绍也出兵,看来官渡之战提前是必不可免。想来是因为如今天下大势的改变,迫使袁绍和曹操提前走到了这一步。

    毕竟如今孙坚在江东日渐强盛,如果等他彻底平定南方百越,稳定内部,那必然兵进中原,绝对是大大的威胁。

    同样,荆州拿下益州,虽然损失较大,但大势已成,修养几年,实力必然雄厚。

    面对南方逐渐稳定下来的局势,曹操想不急都不行。

    脑袋里正思虑着对策的王旭有些出神,可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凌婉清拉了拉自己胳膊。

    “婉清,怎么了?”

    凌婉清没有说话,只是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注意听,而目标正是刚才谈论袁曹之争的那桌子人。

    王旭眉头一皱,随即凝神细听。

    “兄弟,那颜明真的有那么美吗?”

    “可不是吗?你是没见过,那天我碰巧看到她马车经过,那面容,啧啧,杠杠的,天下罕有。”

    “可袁熙不是才与甄家的甄宓定下婚事吗?”

    “人家是什么人,想娶谁还不就一句话的事儿,那袁熙前些时日不知怎么看到了颜明的真容,自此魂不守舍,缠着颜家将其许配给他,据说那颜明起初死活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又答应了。”

    “真想不到,颜将军的弟弟原来是个女的,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真是藏得够深。”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因为太美,担心被权贵看上呗。”

    “以颜将军在河北的地位,害怕什么?”

    “这不就怕了吗?袁熙是袁公儿子,看上了她,又不曾嫁娶,难道还能不嫁?”

    “诶,这世道,长得太美也变成了罪过。”

    “那也不一定,至少只要袁公不败,那颜家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比你我这等平头百姓可好多了。”

    “这话说得也是!”

    随着两人的对话,王旭越听越气,拳头都握得“啪啪”作响。

    当年颜明不愿跟着他南下,后来去往荆州后又不告而别,一直就是他心中的一道疤。

    这些年来,每当想起当初游历那两年,两人生死相依,吃同一碗饭,踏同一块泥泞,就是说不出的思念和痛苦,他始终忘不掉,忘不掉那个拿着越女剑,追着他漫山遍野猛砍的女孩儿。

    可这些年,他没有办法!

    他离不开荆州,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责任,有太多的顾忌,根本无法也无力去解决这件事,一切都不得不深深藏在心底,甚至连他自己也认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今天,当他真正亲耳听到这事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什么心理准备都成了笑话。

    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孩儿,那个跟着他游荡天下,吃尽苦头的女孩儿,还有那醉酒后的一夜……

    “主人!你没事儿吧!”凌婉清担忧地晃动着王旭的胳膊,看到他此刻的脸色,真是担心坏了。

    “没事儿!”王旭几乎是从压根儿里蹦出了这么一句。

    此刻就连张宁都感觉到不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声不吭,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这顿饭,三人各怀心事。都吃得很不开心,草草填饱肚子,就要了两间房歇息。

    夜里。王旭直至睡着,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凌婉清没有打扰。只是温柔地枕在他那臂弯里,静静地看着,陪伴着。

    次日清晨,天刚亮,王旭便从睡梦中醒来,但凌婉清却更早,只是她一直都安静地凝望着他。

    “主人。还在难过吗?”

    “睡一觉好多了!倒是让你担心这么久!”

    王旭看着身旁妖娆的美人,心里有些愧疚,毕竟这是为别的女人冷落身旁对自己无限眷恋的女人。

    “没事儿,主人好就行。”

    掉入幸福中的凌婉清已经再无保留。将自己所有的爱意展现给了身旁的男人,在这个男人身旁,她再也不是那个有毒的带刺玫瑰,而是一朵任君采摘的妖娆果实。

    “婉清,有个事想给你商量下。”

    “什么事?主人请说。”

    “我想见见颜明。有没有办法?”

    凌婉清笑了,很是轻松地说:“这个不难,邺城的谍影部众很多,交给我就行,只是主人想以什么方式见她。还有,对见面的地点有没有要求?”

    “见面地点就没什么要求了,只要能单独谈谈就行,至于方式无所谓。”

    “那好,主人便在这驿馆内歇息,给奴家半日时间安排。”凌婉清温柔地说。

    “嗯!”王旭笑着点点头。“不过也不要太勉强,无论如何不能暴露了我们在这边的人。”

    “主人大可放心,奴家心里有底。”

    凌婉清说完,轻轻吻过王旭的脸庞,已是起身更衣。

    默默看着眼前即便更衣也是千般姿态,妖娆诱人的凌婉清,王旭心里说不出是种感觉。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对于这个一心跟随自己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是因为占有欲,还是因为她足够诱惑,亦或者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一种内心的愧疚!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当他此刻看到这个女人为了自己,能去做一切的事情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值得自己去保护和疼惜的女人。

    这半日的时间对于王旭来说,非常难熬,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心。

    张宁待在他的身旁,时而发愣,时而好奇地询问。

    “你与那叫颜明的有什么关系吗?”

    王旭闭目不答。

    “肯定有关系,若是没有关系,你昨天听到她的事儿,为什么那么激动?”

    王旭仍不理会。

    “你喜欢她?”

    这一次王旭终于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骂道:“小丫头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一边儿呆着去!”

    “看来被说中了。”张宁脸上显得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喜欢那么多人,你好像已经有不少妻妾了吧,现在又有了婉清姐姐,怎么还与那么多女人有瓜葛。”

    “是啊,所以你得离我远点,小心哪天你也与我有了瓜葛。”王旭随口应道。

    哪只这话一处,却是惹了马蜂窝,张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气呼呼地道:“我们确实有瓜葛,我得杀了你,我从小时候就发过誓,一定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见她突然如此激动,王旭倒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嘴角微微拉起,划出一条弧线。“我也说过,我等着你来杀我。”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张宁秀眉高挑,不忿地还击。

    “我没这么以为,之前在我中毒的时候,你有无数的机会。”

    “我那是还你救我的命,一事儿是一事儿,不可混为一谈。”

    “好吧,你要杀就杀吧,剑就在你旁边。”

    “你……”张宁真是被气坏了,指着王旭说不出话来。

    张宁这么一闹,王旭的精神倒是放松下来,脸上笑意也更浓了些。“依我看,你要杀我恐怕是做不到了,从你当年第一次刺杀我失败,而我放走你之后,你最后的杀心都没了。”

    “你……你……你胡说!”张宁仍旧嘴硬逞强。

    王旭这次没有在接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慢慢的。慢慢的,张宁不自然地避开了,最后撇过了头去。脖子上涌起一抹潮红。

    “你连与我对视都不敢,还怎么杀我?”

    “你混蛋。”

    对于她这种骂声。王旭丝毫也不在意,乐呵呵地道:“这些日子你骂得比之前多了,显然你比之前活泼,挺好,不枉我这些年一番苦心。”

    “谁稀罕你的苦心。”

    张宁已是气坏了,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生气总觉得与小时候那种气苦不一样。说不出也道不明。

    “诶哟,你们两个怎么吵上了!”凌婉清轻柔的调侃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王旭精神随之一震,略有些激动地问:“怎么样。有办法吗?”

    “有。”凌婉清笑笑,却不急着说,回身将房门关好,才走到王旭近前。“主人,那边已经安排好。每过三天,颜明都会到城西十里外的小溪边散步,我们有个部众刚好对那一带很熟,你可以扮作溪边的普通农夫,自然有机会与其接近。而且颜明在那一带的时候,都喜欢独处。”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王旭也很是满意。“那她下次过去是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

    “今天?”

    “对,今天!”凌婉清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好笑地说道:“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人,也有怯弱的时候?”

    这么明着被点出来,王旭多少有些尴尬,讪笑道:“也不是怯弱,只是有些紧张,或许是太突然了吧!”

    凌婉清捂嘴嗤笑一声,也没继续难为下去,伸手为他整理其衣衫来。“主人,如果你决定要去的话,那现在就要动身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在那边安排好,不然很难混到其身边。”

    闻言,王旭想了想,终是不再犹豫,深吸口气,果断道:“好,现在就过去。”

    谍影部众的效率很快,三人刚刚出驿馆,一辆密闭的马车便行驶过来,什么话都没有,三人便钻了进去。

    途中几人也没说话,闭目养神。

    从马车的颠簸程度感觉,其行驶速度很快,不过大半个时辰,外面便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到了!”

    走下马车,王旭抬眼四望,却突然有些发怔。

    “主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凌婉清察觉到他的异常,出声询问。

    “噢!没有。”王旭摇摇头,狐疑地自语:“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

    “是不是主人讨伐黄巾的时候,曾经露过此地?”凌婉清帮着他回忆说。

    “不,不对,当年我在这一带的记忆非常深,绝没有来过这儿。”

    想了好一会儿,王旭始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不由笑道:“算了,或许是感觉上的错误,还是先办正事儿吧!”

    “嗯!”凌婉清应了一声,很快便与谍影部众安排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王旭便被谍影部众从头到尾重新打扮了一番,头上带着草帽,裹着一件低劣的长衣,臂膊露在外,裤脚高高裹至膝盖,背上一个破烂的菜篼子,活脱脱是个典型的贫苦农民。

    满意地打量了片刻,凌婉清才笑道:“主人,差不多了,我们去一里外等你,记住你就守到那个小溪边,一定可以看到颜明,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往东边跑,我们会来接应。”

    “好,放心吧!”

    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凌婉清倒也没啰嗦什么,很快招呼着谍影部众清除痕迹,眨眼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王旭深吸口气,平息下心中的紧张,缓步走到了小溪边,倚着一颗小树坐着,仿似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一般。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大路那边仍然是没有动静,或许是时间太长,王旭回忆着过去与颜明的点点滴滴,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啪嚓,啪嚓!”

    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将王旭从美梦中惊醒,猛然用眼角回望,顿时见到一道靓丽的身影。

    仍然是襦裙飘飞,仍然是亭亭玉立,人没有变,气质也没有变,正是那个曾经相依相伴的熟悉身影,或许唯一有些变化的就是那眼神。

    曾经,那眼神里充满了对自由的相望,充满了孤单,亦充满了调皮,可如今,那双眼睛却变得有些沧桑,有些深远,还有种说不出哀伤,好像与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格格不入。

    王旭看着看着,不自觉的有些出神,竟然就这么呆住。

    独自漫步的颜明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不由寻着感觉望去,却是一个粗衣麻服的寻常百姓,并且那草帽压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面貌。

    本来她也不在意,可不知为何,正当她准备继续前行时,眼角的余光重新扫过那道身影,却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心下顿时升起些许疑惑。

    王旭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发现颜明在打量自己,不由撇了撇远处随行的颜家护卫,最终压低了声音道:“看女公子衣着,当是金枝玉叶,怎有兴趣到这山野之地游玩?”

    面对那百姓突然出声询问,颜明有些惊愕,但还是微笑着回应:“此地风景不错,在城里呆久了,便想出来走走。”

    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忍不住接口道:“其实此地特别像当年一处故地,我曾在那里有段美好的回忆,所以喜欢到这里来看看。”

    “故地?”她这话倒是让王旭愣住了,不经意间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此地为何那般熟悉。

    原来这儿竟然与当年游历江南的时候,所经过的一处小树林特别像,那儿也有一处小溪,最重要的是,在那条小溪里,他与颜明玩水,无意间夺去了这个美丽女子的初吻。

    这一刹那,王旭的心颤动了,原来颜明的心里,也仍然装着他。

    沉默了好久,他才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颜明,看来你还记得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暴怒的颜良

    颜明被那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紧张地后退两步:“谁?”

    王旭刚才也是观察其神态举止,发现其人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吃准她的性格,知其不会轻易大喊大叫,而只要她不瞬间惊叫,隔得很远的那些颜家护卫,就不易发现这林子里的事儿。

    他也并非怕被发现,毕竟河北与荆州也算半个盟友,就算现出身份,在河北也是上宾,只是在向颜明问清事实之前,他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就不好与颜明单独交谈,毕竟颜明此刻名义上是袁绍未来的儿媳妇。

    “我!王旭!”

    没有什么遮掩,没有什么顾忌,王旭淡淡的语音里充斥着难言的自信,缓缓将头上的草帽推高,露出那张冷峻坚毅的脸庞,眼睛直视着已经惊呆的颜明。

    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不自然地眨了眨,仅仅片刻便被浓浓的水雾浸染,不知所措的颜明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红唇,那是不敢相信此刻的事实,震撼溢于言表。

    “怎么?很怕见到我?”王旭嘴角微挑,目光深深地刺入颜明内心深处。

    “不,没,没有!”颜明此时才回过神来,泪水唰唰往下掉,越发不敢相信这一切。“世人不是说你死了吗?”

    “死?”王旭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说:“差点儿,阎王最后没敢收,怕我抢了他的位置,就又给送回来了。怎么?你希望我死?”

    “不!不!不!”颜明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然上前几步,紧紧的抱着他,好像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永远都好好的活着。”

    其实此刻不仅仅是颜明的心情复杂,王旭的心情同样很复杂。只是并不想表现出来。

    低头看了看扑在自己怀中痛哭的绝美佳人,迟疑了很久,才悠然说道:“你这么抱着我。不怕林子外边的护卫们看到?”

    “啊,对。对!不能让你暴露了。”颜明紧张地缩了回去,芊芊玉手不停擦着脸上的泪痕。

    “暴露我自己倒不怕,我是指你即将嫁人,这事儿传出去,恐怕不是特别好。”王旭意味深长地说。

    这话彷如晴天霹雳,瞬间震得颜明双肩颤动,脸色惨白。“蹬!蹬!蹬!”连退数步,有些不知所措。

    红唇微张几次,似想解释,可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整个人一瞬间变得娇弱无力,仿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王旭看着她此时的模样,也是有些心疼,在他心目中,更喜欢当初那个提起越女剑。漫山遍野追着乱砍的的颜明。

    “颜明,我也不罗嗦,只问一句,你究竟是否真想嫁给袁熙?”

    颜明满脸悲苦,摇摇头。没有回答,反而泪眼迷蒙地望了过来,怔怔地问道:“你是特意因为我来的河北吗?”

    “不是。”王旭没有骗她,直言说:“我来河北是为寻药救自己,但今天却是因你而来。”

    “那便足够了!”颜明泪痕遍布的俏脸绽放出幸福的笑容,颤抖着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王旭的脸色沉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可我不满足。”

    “对不起。”颜明摇摇头,将自己的脸撇了过去,不敢与他对视。

    这一幕让王旭心里瞬间升起怒气,责问道:“你喜欢袁熙那种废物?”

    “不!可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何?”

    颜明银牙紧咬,显得说不出的悲苦:“家里逼着我嫁给袁熙,起初我宁死不从,可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全天下哪怕是普通百姓都这么传,我万念俱灰,本想一死了之,可家里人百般央求,母亲以死相逼,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毕竟养育我长大,我抛舍不下。”

    话虽然很少,但其中的凄苦王旭却非常明白,看着娇弱欲坠,无助伫立的颜明,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这个喜爱着大自然、喜爱着自由、喜爱着做梦、无法接受现实的女孩儿,总是令他有种不一样的疼爱。

    “现在还不晚,你尚且没有嫁过去,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了,没有了!”仿似丢了魂般,颜明那双美到震撼人心的眼眸空洞而无神。“婚约已下,如果毁约,恐怕袁绍一怒,颜家老少都难以幸免,我不能为了自己,让全家人陪葬。”

    “哎!”王旭叹口气,真是不知道怎么去说她才好。“你呀,就是总喜欢一个人端着,什么事都端着,你这样不累吗?不要老那么倔强,老站在自己那个孤立的角度想问题。”

    说着说着,其眼神已是渐渐转厉。“你以为,我是摆设?”

    “王旭,我看你就是摆设,竟敢引诱吾妹。”一个暴怒的声音猛然传来,惊得林中鸟雀齐飞。

    “哼!”王旭一声冷哼,面色铁青。“颜大将军,你偷听这么久,我没找你问罪,你倒是胆大,还敢辱我!”

    只见一道壮硕的身影从东边不远的大树后闪出,几个纵跃间已是急速驰来,正是河北大将颜良。

    “兄长!”

    颜明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惊慌的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疾声道:“兄长,这事儿我知道自己处理,求你当做没看见,回去吧!”

    “子晴,不关你的事儿,你去旁边。”颜良满脸愤怒,威严的国字脸上杀气腾腾。

    “哥……”

    “去!”颜良头也不转,丝毫不理会妹妹的哀求。

    “子晴?”王旭倒是对那个称呼有些兴趣,好奇地问:“颜明,那是你的字吗?”

    “与你何干?”颜良当即怒声斥责。

    “是的!”颜明夹在中间,满脸苦涩,但还是回答了王旭的问题。

    “颜子晴,嗯,比颜明好听多了,只是总感觉有点熟。”王旭从容不迫,自顾地说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对颜明说道:“子晴,你就旁边站着吧。我与你哥确实有些话要谈。”

    “你们……哎!”

    颜明见两人都无比固执,知道劝不动。满脸忧愁地站到了一边。

    此刻,颜良和王旭之间少了挡路的,彼此气氛更加紧张。

    “王旭,当年你负我妹妹,如今还敢来此,真当我颜良怕了你?”

    “我不需要你怕我,此来便是为了娶你妹妹。”王旭淡然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颜良怒不可遏。深吸口气才生生压住拔刀杀上去的想法。“你以为我妹妹是什么,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颜明担心两人因为这个误会打起来,急忙出声解释:“哥。不是他当年抛弃我,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闭嘴!”颜良此刻正在气头上,即便是对疼爱有加的妹妹,也有些不客气。

    王旭可没想对他解释什么,对着颜明微微一笑。挥手说:“子晴,无需多说,我来处理。”

    颜良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怒声呵斥:“王旭。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要忘了,现在是在河北,你以为这是在荆州?在这河北我家主公说了算!”

    “哈哈哈……”王旭闻言,纵声大笑:“即便不在荆州又如何?你妹妹我娶定了。”

    颜良虽然怒到发狂,拳头握得“啪啪”作响,但好歹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河北势力与荆州势力一向交好,没得袁绍许可,他没有对荆州之主出手的理由。

    “哼,我妹妹已与我家主公二公子定亲,你若想强夺,还得问问我手里的刀同意不同意。”

    王旭丝毫不惧,冷峻地说道:“何须强夺?我会光明正大地娶走。”

    “你以为我家主公会答应?”颜良不屑地冷哼。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王旭从容自若地吐出了四个字:“十万精锐!”

    “什么?”

    “袁曹两家开战,我发兵十万精锐攻打司隶,不拿下司隶,我誓不撤兵,这个理由可够?”

    此话一出,颜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也是统兵大将,当然知道在袁曹相争时,若荆州肯发兵十万攻打司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甚至连他自己都相信,相比较于为儿子娶一个女人,袁绍绝对会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因为袁绍爱江山胜过一切,如果已经过门,那还涉及他的威严和颜面,未必愿意,可一个还未过门的未来儿媳妇,毁掉婚约便是,如何不能抛弃?

    可此刻颜良正在气头上,虽然心知肚明,但嘴上却不甘示弱,朗声笑道:“王旭,我河北兵强马壮,击破曹军易如反掌,待我手刃曹操首级,一年半载就可入主中原,何须你来相助?”

    王旭哪会吃他这一套,淡淡地看了一眼:“这等大话还是等你将公孙瓒拿下以后再说吧!”

    “你……”颜良被噎住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难道说得不对?公孙瓒这些年倒行逆施,亲庸人远贤臣,搞得众叛亲离,这般狼狈的情况下,也没见你颜大将军怎么个易如反掌法。”

    “哧”地一声,颜良拔出了腰间佩刀,怒吼:“王旭,你辱我太甚!”

    瞥了眼他手中的刀,王旭淡然地说:“我无意辱你,只是你步步相逼,我依事实而言,还有,收起你的刀,我今天不想与你厮杀,毕竟你是子晴的亲兄长,带我去见袁绍吧,此事你做不了主。”

    颜良此刻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一阵青一阵白,可惜他知道,如果现在出手,哪怕是将王旭打伤,那也必然贻误大事,将来定受袁绍重罚,作为军中大将,他虽脾气火爆了些,但终究还是分得清最起码的轻重。

    可是此刻让他带着王旭前往,那是绝对接受不了的,恨恨地将腰刀插回刀鞘,转身便走。“要去你自去。”

    目视着颜良远去,王旭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发呆的颜明,微微笑道:“子晴,你这个哥哥不错,对你也是真心疼爱,就是那脾气,着实爆了点。”

第五百七十五章 真情?假意?

    邺城将军府规模极其宏大,壮阔华美,将其形容为宫殿也无半点不对。

    这些年,袁绍入主此地,日渐强盛,不但将过往的建筑群翻修一新,更是扩建了一倍有余,狮雕龙刻,假山园林,长廊高阁,亭台小溪,无一不是出自大师手笔,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胜数,这与他好大喜功,自负奢靡的性格不无关系。

    邺城百姓都知道,若无战事,袁绍一般都在这深宫之中,很少出来。

    可今天,将军府主门外却是格外热闹,先后数十辆马车从高达十米的拱门内驰出,紧随其后奔出千余近卫虎贲,声势浩大,使得路过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嘿,兄弟,出啥大事儿了?”

    “不知道啊,袁公的近卫虎贲都出来了。”

    “依我看,恐怕是要打仗了。”

    “那可不一定,你没见后面还有丝竹乐队相随,出征哪有这样的?”

    “最近是否有祭祀的吉日?”

    “祭祀个屁,人家奏的是迎宾乐?”

    “咦?兄台还懂音律?”

    “略懂,略懂!”

    “这么说来,有贵客到了,可谁能让袁公这般浓重接待呢?”

    “天知道!”

    “咦,你们看,你们看,袁公的座驾!”

    紧随着千余近卫虎贲和丝竹乐队之后,袁绍那巨大车辇也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足足八匹骏马拉车,通体皆是紫檀木所制,做工精美细致,雕饰着金色刻纹,龙虎相依,顶上辇盖如百年老树的树冠般巨大。端是奢华。

    “天啊,袁公都亲自坐着虎辇出迎,难道是天子来了吗?”

    百姓议论纷纷。不明白究竟何方贵客驾临。

    “闲杂人等退避,我家主公今日出行。迎接荆州之主王将军,挡住去路者即刻收押。”

    随着前方开路将军的呼喝,密密麻麻的围观百姓瞬间吓得退散两旁,让开中间的大路。

    “荆州之主?王将军?前段时间不是传闻说中毒死了吗?”

    “是啊,大家都说死了,怎么这又活过来了?”

    “活过来好啊,活过来好啊。当年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是王将军带兵从黄巾贼手里救出来的。”

    “是啊,我父亲也是。”

    “那算什么,我早年当兵的时候还见过王将军。当年他才十几岁,跟着他打了好几场胜仗!”

    “真的,王将军长啥样,都说他长了三头六臂,有那么厉害吗?”

    “你这小屁孩儿。三头六臂是妖怪,人家王将军是个人,还挺俊的呢!”

    当年王旭征讨黄巾,在河北留下了赫赫威名,可以说。在这冀州地区,凡是有点年纪的人,没谁不知道他的。

    况且当年他也救了很多人,留下诸多善举,所以在这冀州威望很高。

    此时的王旭还不知道袁绍搞了这么大阵仗,在颜良带着颜家护卫快马离开后,他将凌婉清和张宁唤出,游玩了个把时辰,也不管颜明想些什么,径自推她上马,四人结伴,徐徐返回邺城。

    可那颜良虽然嘴硬,但知道王旭抵达河北事关重大,一路飞奔回城后,第一时间禀报袁绍,虽然没有谈及他妹妹的事,但却隐约说出王旭似乎有心出兵伐曹。

    袁绍此时正在忧心北方公孙瓒未平,两线作战恐有闪失,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哪还有不开心的道理,当即下令以最浓重的方式迎接。

    当王旭四人策马缓行至西城外两里时,刚好撞见了袁绍那长长的迎接队伍。

    “咦?袁绍这是要出征吗?”张宁惊疑不定地望向满脸严肃的王旭。

    王旭摇头:“不清楚,但观其行军方式,不像出征的架势!”

    “奴家也觉得不像!”凌婉清观察过后,表示赞同。

    颜明此刻正自出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去在意这些。

    王旭想了想,最终还是摆手道:“先让到一边,不管如何,挡住行军路不好,待回城探知消息再做定夺。”

    “嗯!”

    几人很快策马让到路边,静待对方先过去。

    可没想,对方排头的几员战将,突然主动策马冲了过来。

    凌婉清手心一紧,不自然地握住马背上的长剑,张宁更是将剑都抽出了半截,唯独王旭面色从容。

    谁知几员战将行至近前,远远打量了几人一番,为首一人突然翻身下马,大步奔上前来。“哈哈哈……多年不见,王将军风采更胜往昔!”

    “嗯?”王旭一愣,疑惑地望着来人,虽然觉得眼熟,可一时却记不起来是谁。“你是?”

    “末将张合,拜见王将军!”

    “张合!”王旭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张俊乂?”

    “正是末将!”

    看着眼前这张威严中透着激动的面容,王旭的记忆也是逐渐唤起。

    当年张合跟随巨鹿太守曾在他手下打过好几仗,只是当初那青涩的少年军司马,如今却已经深具历史名将的风采,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便是名震华夏,青史留名的人物。

    当王旭还在回忆中感慨的时候,其余几员战将也走了过来,个个面色激动,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最是兴奋,抢着唤道:“王将军,可还记得末将!”

    “你是……”

    如今距离黄巾起义已是十多年过去,故人变化都很大,特别是当初的那批年轻将领,所以王旭一时还无法辨别,正细细思考的时候,那人却是等不及了。

    突然间站出来神色一正,装模做样地指着远方空地大吼:“你他娘的给我负责城门,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用破城锤和冲车给我把广宗城门砸开,砸不开,你人给我顶上去。”

    他这番演示,顷刻间让王旭记起前尘往事。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哈哈哈!韩莒子,你留了满脸胡渣,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说着。还忍不住随口打趣:“怎么?你还在记恨当年广宗之时,逼你冲城门?”

    “王将军这说的什么话!”韩莒子笑容满面。回道:“当年黄巾势大,若不是王将军赶来河北,我们早就死得骨头渣滓都不剩,哪儿还能有今天,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平定黄巾,就跟着王将军的时候打得最痛快。”

    “是啊,鸡泽一役。末将至今难以忘却。”旁边另一员战将接过了话去。

    “你是?”

    “末将高览,拜见王将军!”

    “末将吕威横,拜见王将军!”

    “末将眭元进,拜见王将军!”

    几员战将这次没再等王旭一一辨认。逐个报出了家门。

    可听到这些,王旭却是说不出的开心,这批人都是当初曾跟随他转战河北,生死冲杀的老人啊!

    犹记得那年青春年少,沙场挥刀。兵戈所指,血染战袍,多少功名埋于土,多少忠魂随风飘,风雨萧萧。人亦萧萧,春风拂过,仅余耳旁战歌缭绕!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帮人,王旭突然心潮涌动,想起了曾经那帮兄弟,想起了那热血激昂的年代,想起了那些倒在路上的面容!

    想起了当年被宦官陷害之时,眼前这群人穿着破烂的战甲,傲然挺立在广宗那血染的城墙上,迎着凌厉的狂风,奋力击鼓,遥喊凯旋时的悲壮。

    战歌逐渐在耳旁萦绕,王旭的双眼有些湿润,哽咽着说:“兄弟们,这些年走过来不易,太多人都已经倒在了路上,看到你们我很开心,希望你们今后也能走好,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名垂青史!”

    “王将军!”几员战将此刻也心潮澎湃,语带哽咽。

    他们对王旭是发自内心尊敬,当年身披血袍并肩奋战,吃着同一锅饭,迎着同一批箭雨冲锋的日子,他们也同样记忆犹新,虽然效力在不同的地方,可旧情却终究萦绕心中。

    可以说,单论情意,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起曹操、袁绍等人曾经同帐效力还要深很多,毕竟他们是在战场上肩并着肩,手拉着手,踏着同伴的身体,走过尸山血海。

    “好啦,今日重逢,是很高兴的事情,大家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王旭深吸口气,适时地调节起气氛,转而问道:“你们这么大阵势,是欲出征吗?”

    “出征?”

    几人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皆是露出淡淡的笑意。

    张合率先拱手道:“王将军,并非出征,乃是奉命前来迎接将军,我家主公亦在后方。”

    “迎接我?本初兄怎知我在此?”王旭疑惑。

    “乃是颜良将军回来禀报,言在城外巧遇将军,主公便安排了此事。”

    “原来如此。”

    此时王旭已经平复下心绪,深吸口气恢复了常态,笑着说:“想不到本初兄竟然这般热情,走吧,烦劳诸位带我前去拜见你家主公!”

    迎接队伍早在张合他们下马那一刻,就停住脚步,分散两旁,几人叙旧的这段时间,袁绍的车辇也已行至前列。

    张合刚带着王旭转身,那边已是传来高声呼喊。

    “子阳贤弟,前方可是子阳贤弟!”

    王旭抬头一看,正是高站在车辇上的袁绍,当下笑着大步上前:“哈哈哈……本初兄,这么多年不见,着实让弟好生思念啊!”

    虽然不知袁绍此刻的情谊究竟有几分真挚,但至少在面子上,是做足了戏份。

    听到他的回应,其急忙提起裤裙,做出欲要下车之势,嘴中大呼:“快停下,快停下,孤要前去迎接吾弟。”

    “本初兄慢些,莫要摔了身子。”王旭当然也是满脸诚恳,加快了脚步,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此刻的两人,当真就像好多年不见的亲兄弟般,袁绍刚到近前,就紧紧拉住王旭的手不放。“子阳贤弟啊,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来看看为兄,让为兄好生挂念。走、走、走!你我同坐车辇回去,今夜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本初兄,我早就想过来,可惜孟德拦我来路……哎!”王旭一脸无可奈何,让人辨不出真假。

    “哼!”提起曹操,袁绍当即冷哼,愤怒溢于言表:“曹孟德狼子野心,妄自你我兄弟与其相交多年,此地说话不便,走,咱兄弟二人回去再慢慢细说!”

    “也好!”

    王旭并未推却袁绍的盛情,与其携手登上车辇,往邺城将军府而去。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三杯酒

    袁绍真是足够大方,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彰显河北的富有,还是全然只为两方势力如今的利益联系。

    可不论如何,此刻王旭所享受到的待遇,就连在他的荆州将军府也是享受不到的。

    在荆州将军府,除了必要的花销,更多的钱都是拿去供养军队,发展治地,可在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奢靡的生活,且不说金雕银饰的各种高档器具,就是每餐饭,那也是极其珍贵。

    熊掌、鳄掌、驴肝,无一不是珍品,数十舞女夜夜笙歌,丝竹弦乐餐餐相伴,更有无数奴仆躬身侍候。

    几天下来,他心中粗略估算后,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袁绍这堪比巍峨皇宫的将军府,每日开支足可供养十万军队一日所需,这还不算上修筑这将军府本身所花费的巨额代价。

    即便他内心完全反对袁绍在战乱年代的这种奢侈,可也不得不承认,北方真的很有钱。

    要知道,凭借冀州、并州,以及青州和幽州大部,就已经供养了袁绍手中八十多万主力军队,可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钱和物资来满足这种奢侈生活,那就足以说明一切。

    若是荆州、益州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底蕴,哪里会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辛苦。

    当然,心里的感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正在这里也是白吃白喝,他也就乐得享受,不时还恭维下袁绍,赞赞其治政有方。富足安定。功勋卓著。让好大喜功的袁绍很是开心。

    不过张宁和凌婉清没有跟着他进这将军府,在袁绍迎接王旭那天,凌婉清就机灵地带着张宁推却了河北军方的邀请,回到驿馆,逐渐消失在河北那些重臣视线里,只以为她们是寻常的随从婢女,并未重视。

    至于颜明,当然是被送回了家去。这些时日忧喜交加、精神恍惚,她的思想已经被这个时代的强权给弄乱了。

    起初几日,袁绍并没有谈及国事,只是与王旭畅叙旧情,整日玩乐。

    王旭当然也不会主动说出,因为他要占得先机,才好争取更多的筹码,可事实上,出兵司隶,拿下长安、洛阳根本就是荆州必走之路。就算不为颜明,不为交好袁绍。他也不可能让曹操安心与袁绍争雄。

    直到第五日,袁绍终于坐不住了,罕见地没有带任何美女侍从,仅仅带着几个心腹谋士,邀请王旭登上将军府最高的望月阁品茶。

    这望月阁下半截全是长条巨石围砌,上边几层则是寻常的木制结构,是这将军府最高,也是最突出的标志性建筑物,平日里,这里也是袁绍的一处享乐之地,顶上更可全览邺城的壮阔繁荣。

    如今,袁绍便将王旭带到了顶楼天台,仰躺胡床之上,遥望着邺城,身后则静立着袁绍的心腹谋士们。

    “子阳贤弟,这些时日在我这里,可还习惯?”

    王旭微笑,客气地说:“何止习惯,本初兄盛情以待,着实让子阳感激不尽。”

    “那就好,那就好,孤就是怕怠慢了贤弟啊!”袁绍满脸诚恳地说。

    “本初兄言重了,这河北的繁华远超我荆州,如今都让我有些乐不思归,何来怠慢。”王旭笑着说。

    “哈哈哈……”袁绍心情不错,大笑着摇摇头:“子阳贤弟太谦虚了,你治政有方,荆州繁荣乃是天下尽知。”

    “诶!”王旭长叹口气,满脸惭愧地说:“虽然弟竭尽所能,但比起兄长还是太多不及,荆州之地若能有这河北繁荣,弟也不会这般忧思了。”

    “贤弟言重了,南方先天不足,为兄也不过占了些便宜罢了。”袁绍双眼一眯,嘴上那么说,但明显对这番话显然很是受用。

    但其今日显然是欲谈大事,很快便轻咳两声,转而问道:“贤弟,你我兄弟,客套话便不说了,实不相瞒,今日邀贤弟来此,乃是有要事相商?”

    “噢?”

    终于来了,王旭心里如明镜般,当即再提几分精神,不动声色地笑问:“本初兄不知欲谈何事?”

    闻言,袁绍转过了头来,虎目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王旭面色不变,从容相对。

    良久,一无所获的袁绍脸色和缓下来,语重心长地说:“贤弟,你我兄弟相识也十五六年了吧!”

    “不错,从弟当年入皇甫将军帐下识得兄长起,却有这般年月。”王旭微笑点头。

    “当年一起并肩讨贼的袍泽弟兄,如今也没剩几个了。”袁绍感慨地说,目光有些悠远,也不知此刻他是真的真情流露,还是惺惺作态。

    不过几个眨眼间,他的脸色已是恢复正常。“你我兄弟自祖上便是至交,当初贤弟有难,袁家也是倾力相助,而你我之交,更是生死袍泽,深情厚谊,对否?”

    “不错!”王旭肯定点头。

    袁绍脸上随之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便恕为兄直言了。”

    “本初兄但说无妨。”

    两人视线相对,久久没有继续接话。

    王旭也说不出这一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隐约间升起复杂的情绪,按理说袁家确实待自己不薄,早年多有扶持,有恩,自己与袁绍间也不曾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彼此更曾并肩作战,相交十五六年也是不易,可如今却不得不小心提防,处处谨慎,感觉非常奇怪。

    过了好久,袁绍才洒脱一笑,打破沉默说:“贤弟,你的心我明白,我的心你也明白。”

    “本初兄这话何意?”王旭有些不解。

    袁绍摇摇头:“今时今日,你非你,我非我。十五载春秋。你我仍是你我。可你我也不再是你我,时也!命也!若我大汉国运昌隆,你我如今绝非这般,对否?”

    王旭愣住了,从来没有想到袁绍竟然还有如此一面,不论其性格如何,不论其野心如何,但这番话当是真情流露。这个河北的霸主不论有什么缺点,有什么优点,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沉默良久,面对袁绍的注视,王旭也不知说什么好。

    “本初兄……”

    没等他说完,袁绍却是挥手打断:“贤弟,你与孟德不同,你心仁德重情,这一点为兄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看出,因而倾心与你相交。只惜世事多变,谁能料到今日时局!”

    “如今。你我各统一方,虽自信可安天下,但生死之事,终究难测,今日为兄便在此承诺,若有朝一日,贤弟兵败身亡,吾必竭力保你后人一片乐土。若为兄遭遇不测,也望贤弟保我一后。”

    这番话让王旭大受震动,不管袁绍所说究竟能否做到,但如今肯倾心谈出这些,可见其也是有心的。至少,若是心中无情,根本不用去谈论这些。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河北霸主,其能走到今日,虽有诸多缺点,但也并非寻常之辈,至少十多年前就能辨别曹操与自己的不同,这便是本事,他不善纳贤言,恐怕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算计,并且固执。

    可是试问,这天下究竟又有几人真正能听进劝言的,每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都认为自己分析的有道理,都认为是别人没有自己看得清。

    扪心自问,若非自己来自后世,提前看到过结果,又如何能轻易相信那些贤臣良将,从而改变自己的思路呢?又如何去分辨身边之人,究竟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呢?

    谁奸,谁忠!谁好,谁坏!谁适合,谁不适合!又有几人能一眼分清?若真那般厉害,又怎会有那么多好友分道扬镳,那么多夫妻各奔东西,那么多恩怨纠葛?

    难,太难!

    就好像后世有句经典的话:若是人的时光可以倒流,那么每个人都会成就非凡的伟业。

    袁绍能独自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可证明其非凡的才能,只可惜还不够好,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王旭百感交集,突然见觉得自己明悟了很多,目视着袁绍此刻流露出的真挚,微笑着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本初兄,袁家救过我的命,若真有那一天,弟必竭尽所能保兄长后人荣华富贵。”

    “好!哈哈哈……”

    袁绍终于开怀大笑,随之示意随从端来酒杯,与王旭各执其一,笑道:“来,在谈那天下之事前,为你我兄弟二人情谊,干了这三杯,以为纪念。”

    “好!”

    两人心绪复杂,几乎是咬着牙迅速将三杯酒吞入腹中,吞下的不仅仅是酒,还有走上英雄路的无奈和孤独。

    当最后一滴酒也消失,无论是袁绍还是王旭,都已经平静下来,他们都知道,下一刻,再不是两个朋友在说什么了。

    “子阳贤弟,为兄虽不惧曹孟德,但如今北方公孙瓒尚且还苟延残喘,此乃为兄心腹大患,此其一。”

    “其二,曹孟德自脱离为兄庇护,独自入主兖州以后,声势日盛,如今尽得中原之地,虽其势仍不如为兄,但也不能小觑,为兄欲取中原,其欲取河北,如今两家剑拔弩张,已到不得不战之地步,贤弟可曾知晓?”

    王旭淡淡一笑:“弟明白!”

    袁绍随之又说:“既然知晓,你又同样与曹军交恶,你我两家有共同的敌人,不如彼此联合,共同出兵,我取中原,你取司隶,各得所需,如何?”

    “正有此意。”王旭点头,但随即又摆手道:“可兄长应当知晓,出兵伐曹,并非我荆州如今目标所在,南蛮暴乱尚且未平,益州内部尚未整顿,贸然出兵必然遭到群臣反对。”

    “哈哈哈……”话音刚落,一阵大笑传来,袁绍身后走出一文士,正是其心腹审配。

    “王将军此言差矣!”

    “正南何出此言?”王旭早料到不会那么容易,满脸平静地望了过去。

    审配走上前来对着他和袁绍恭敬一礼,随之锊锊颌下短须,目露精光。“王将军本就有心取司隶,何来群臣反对?”

    说着其怡然不惧地与王旭对视片刻,从容接道:“明人不说暗语,将军乃当世英雄,如今雄踞西南,兵强马壮,若欲进取必图司隶,观荆益二州兵力部署,便足以证明,既然如此,袁王两家联合,便是彼此互利之举,相信将军麾下智士绝不会反对。”

    这些王旭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是为了谋得更大的利益罢了,袁绍和其谋士,当然也知道,所以现在比的就是谁更坐得住,谁更有说服力。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审正南,不错,我确实欲取司隶。”王旭满脸笑容,但随之话音又是一转,摇头道:“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我稳定益州,平定南中,解除一切后顾之忧后,再挥师北伐,岂不更好?”

第五百七十七章 真金白银

    袁绍此刻静静地仰躺着,眼睛半闭半睁,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两人的争论。

    审配作为袁绍的心腹谋士之一,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全然不在意王旭的回答,尽职尽责地办起黑脸来。

    “将军以为,待我河北百万雄师击败曹军,尽得中原之地后,阁下还有机会吗?如今我家主公之所以愿与将军合作,一则是两家关系渊源极深,二则是尽可能减小我军伐曹损失罢了。”

    “噢?”王旭可不吃他那套,反唇相讥:“看正南兄这般言语,看来定是有破敌妙策,可既然强如曹军,阁下都能这般从容,为何不先献策,破掉苟延残喘的幽州公孙瓒呢?”

    “那厮两三年来堪称钉在河北背心的毒刺,若能先一步剪除,想来伐曹应该更为容易才是,对了,听说去年正南兄亲自带兵讨伐,却被击败而回,不知正南兄可是故意相让,另有它图?”

    这话出口,审配的脸色瞬间剧变,一阵青一阵红,可面对王旭他又不好发怒,只能愤然而立。

    倒是旁边的郭图见状,急忙上前行礼,接过话去:“将军之意,吾等明白,可事实上,公孙与曹军不可相提并论。”

    “本将军当然知道不能相提并论,曹军何等强大,公孙瓒如今却不过苟延残喘,如何能比?”王旭可没客气,哪里痛就打他哪里。

    郭图脸上也有些尴尬,但显然早有准备,脸上不见慌乱。从容回说:“将军此言过激。可知公孙瓒虽已势微。但其也曾威震青、幽、并、冀四州之地,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非那般弱小,此其一。”

    “其二,中原曹操这些年发展迅猛,实力强盛,其人又野心勃勃,因此是个极大的威胁。让我们不得不将主要军力用来防备黄河以南,如此方才使得公孙瓒能偏安一隅。”

    “现如今,我河北即将与曹军决战,情况自不一样,只需遣一上将北至幽州,无需剿灭,只要拖住公孙瓒便可,其余主力自可从容与曹军决一死战。所以,主公力邀将军联合,确实仅为减少损失。还望将军慎思。”

    待其话音落下,王旭没有忙着反驳。只是不断摇头,满脸都是笑容,隔了好久,才突然转厉,盯着郭图责问:“公则,你那番话是欺我年少吗?哼!本将军自随皇甫将军平定黄巾,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场,南征北战,虽不敢妄称名将,但也深知战事,阁下却用那诓骗小儿之语搪塞,这是何故?”

    “将军何出此言!”郭图并未被气势所摄,冷静反问。

    “哼!公孙瓒的本事,本将军岂有不知之理,若非本初兄雄姿英发,威望卓著,带领群豪力战,焉有今日之局?他现在手中尚有七、八万精锐,遣一员上将便能拖住,这岂不是笑话?白马将军若是那般不堪,哪还能抵抗到现在?”

    王旭话中略带怒气,瞥了郭图一眼,再度说道:“再则,袁曹两家若是开战,曹操岂有不与公孙瓒合力之理?那时,河北大军深陷南方,如何抵挡公孙瓒反扑?河北主要军力当有七八十万之众,可分镇四州后,还要应对两线强敌,岂是嘴上说说那般容易?”

    “反之,若荆州不出兵,曹操则无后顾之忧,江东孙家如今陷入征缴百越族人的泥潭,自保有余,但根本无心,也无力北进。所以,曹军完全可以集中所有力量,借助此刻的有利时局决战。如此一来,河北岂不处处被动?即便强大,可若是没能迅速取得战果,日久必生变数。”

    “相信以阁下的智慧,这些时局必可看出,可无故避过,以言语欺瞒于我,岂非诓骗小儿?”

    遭到这般声色俱厉的斥责,郭图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正欲出言辩驳,一直装做没看见的袁绍却是突然挥手制止。

    “罢了,虽然河北不惧,但前有曹阿瞒,后有那冥顽不化的公孙瓒,确实增多风险,多说无益。”

    见袁绍开口,郭图虽不甘心,但终究还是躬身退下。

    “子阳贤弟,既然话已至此,那为兄便也直言了。”袁绍转过了头来,目光囧囧。“贤弟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但若是超过了底线,也恕为兄不能答应,我河北兵强马壮,谋士如云,猛将如雨,也并非是怕了谁。”

    “本初兄误会了!”王旭笑笑。“弟并非想要讹诈,仅仅只是为平息荆州臣下和兵士们的心而已,毕竟出兵司隶确实不是荆州如今该有的选择。”

    “这个我亦知晓。”袁绍终于点头,显然他心里早就有数。“你便直说吧,要何等条件!”

    “嗯,这个嘛……”

    王旭心里长舒口气,但表面上却是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其实,此次他胜就胜在,袁绍并不知道他阻挠曹操的渴望。

    在袁绍及河北众人眼里,荆州确实欲进军司隶,可惜以荆州如今的形势,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时候。

    发现王旭自己也深明这一点后,他们心里就已经打算做出让步,付出一些代价,从而填补荆州提前出兵的损失,之所以做些努力,不外乎减少将要付出的代价罢了。

    因为,这个代价不能太高。

    在袁绍等人心中,荆州出兵是个强大助力,但却并没有到不惜一切代价的程度,他们本身对自己的强大实力有着充分自信,只是迫切想走一条捷径而已。

    不过,如果当他们知道,王旭不管能不能敲上一笔,终究会不顾一切出兵打击曹操,杜绝他统一北方的可能时,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王旭虽然装作盘算,但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只不过做给袁绍等人看而已。

    沉寂很久之后。仿似埋头苦思的王旭终于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本初兄,我想了一下,如果代价太大,对河北不划算,但代价太小,无法弥补荆州贸然出兵的损失。”

    “依愚弟看来,战略物资就算了,如今河北开战在即。正是急需之物,弟即无脸开口索要,又恐运输困难,不如尽皆以财物代替,我看这样,就白银五万斤,黄金十五万斤,这样对河北也没太大影响,同时也能满足荆州大军出征后,封赏善后所需。如何?”

    这个提议瞬间让袁绍愣住了,其身后的谋士也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王旭竟然会是要财物。

    对于他们来说,富饶的河北之地,从古至今积蓄的真金白银多的是,可连年混战后,物资却相对匮乏,这边面临的情况,是生产跟不上经济的发展,缺的就是物资,那是发展和实力壮大的基本之物,拿着再多的黄金和白银,也变不成铠甲和武器,粮食和布匹。

    可对于荆州来说,发展状况却不同,南方地广人稀,是经济的发展跟不上生产,不管是将军府库,还是寻常百姓,都拥有大片的土地,只要人口跟上,生产速度可以暴增,但经济流通却成了问题。

    这些年荆州的政令成绩显著,除了少数本地没有的资源,基本物资都是自给自足,储备丰厚,百姓更是生活不愁,可拿着大批的粮食去换人家的丝绸等物,人家根本不换,本身就已经丰衣足食,还去换粮食做什么?

    所以如今的荆州,一直缺钱,也正需要大量的金银货币,配以主流的五铢钱,满足民众所需,形成以钱换物的成熟市场,从而加快发展速度。

    至于南北两边都缺的,那就只有人口了,可这玩意儿,王旭自己也带不走。

    “哈哈哈……”袁绍突然放声大笑,显得非常开心。“子阳贤弟,虽然你要的确实有些多,但既是金银等身外之物,倒也无妨,半个月内,为兄一定设法给你备齐。”

    随侍在侧的郭图、审配等人也是笑容满脸,若是早知如此,恐怕他们都懒得去废那么多唇舌。

    可惜他们没想过,若是没有之前的舌战,让他们以为王旭会漫天要价,造成心里落差,又怎会轻易答应这么多金银,如果一开口就这么多,必然会继续往下压,谁会嫌自己太富有呢?

    同样心满意足的王旭,见大事已经谈妥,这才深吸口气,故作尴尬地说:“本初兄,其实愚弟还有一事相求,万望兄长能够答应。”

    “嗯?”袁绍眉头一皱,以为他还有其它条件。

    “本初兄不用多虑,此乃私事!”王旭笑着说。

    “私事?”袁绍挑了挑眉,随即慷慨地笑道:“既是私事,你我兄弟,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早年愚弟便与一河北女子有旧,深为喜爱,这些年南征北战,倒也没来得及纳娶,今时再来河北,便欲取之!”

    “噢?”袁绍嘴角露出男人才能明白的笑意,挑挑眉说:“不知哪家女子竟能得到贤弟错爱,大可言之,为兄可出面替你做媒,在这河北之地,无论是谁,总会给为兄几分薄面。”

    “哎!”王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袁绍见状,顿时面色不满。“怎么?子阳贤弟害怕为兄办不成此事?”

    “那倒不是,只是……”王旭再度欲言又止。

    袁绍不耐,埋怨道:“诶!贤弟沙场征战尚且毫无胆怯,怎么此时反而这般扭捏,你大可直言。”

    “这……”王旭抬头看了看袁绍,突然做出满脸愧疚的模样,起身对着他深深一礼。“本初兄,此事说来着实令人笑话,也望本初兄莫要见气。”

    “怎么了?”袁绍也非寻常人,很快想到些什么,奇道:“怎么?此女与我有关?”

    说着,其眯眼片刻,已是再度恢复笑颜:“无妨,贤弟大可说出来看看。”

    “好吧!”王旭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牙道:“此女乃是颜家小女,颜良将军之妹颜明!”

    “颜子晴?”袁绍惊讶地望了过来。

    “正是。”

    王旭仍然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但却等待着袁绍的怒火,不过他坚信,其最终一定会答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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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江山美人介绍:
妖异的日食,诡异的穿越! 面对波澜壮阔的汉末江山,名震千古的英雄美人,强劲而神秘的对手,王旭该何去何从……三国之江山美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江山美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江山美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