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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终练兵军纪严

    刘穆之嘴里嘟囔道:“人家明明是想当兵啊,怎么又要我去后勤。”但他还是接过了黄色木牌,给一个小兵引走了,走前,他回头冲着刘裕咧嘴一笑,“寄奴,回头我会带好吃的来看你。”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死胖子永远忘不了吃的。”他上前一步,对着老兵说道:“吾名刘裕,刘邦的刘,富裕的裕,京口镇蒜山乡人士,想要从军,当兵,当重装步兵!”

    老兵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榆木牌子,在上面写下了刘裕的名字,用左手递给了刘裕,他的左手一直隐藏在袖中,刚才也很少见到,刘裕刚要道谢,却是觉得触手冰冷,心中一凛,再一看,只见那宽大的袖子里,不是人手,却是一道铁勾,勾着木牌上的小洞,自肘以下,尽是这只大铁勾子,冰冷,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而借这一当口,刘裕也看清楚了,这个老兵的双腿,自膝以下,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他坐着的这个小榻之下,安有四轮,居然是一个独轮小椅,这是一个四肢缺了三样的老兵,其经历过什么样的残酷血战,不言而喻。

    老兵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京口武魁首刘裕,当年我就是跟你现在一样,跑来当重装步兵的,但愿二十年后,别成我这样,祝你好运!”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老兵那空空如也的裤脚管,微微一笑:“天意从来未易知,多谢前辈。”

    一个时辰后,刘裕和檀凭之,魏咏之兄弟,站在了一队新人中间,烈日炎炎,晒着这些仍然穿着百姓衣服的汉子们,让他们汗流颊背,而他们领的那套衣甲,则被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地上,四百多人站成了五排,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雄性荷尔蒙的味道,间或有两声肚子饿了后的咕咕响声和放屁的声音。

    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剽悍军士站在这一队人的前面,刚才让他们列成队伍,就耗了这些人好大的功夫,不过刘裕也算见识到了,这军中的队列,是按个子的高矮来分的。

    刚才他走到这里时,就是有三根长短不一的柱子,一个八尺,一个七尺,还有一个六尺,为首的小军官让所有人跟这些柱子比试一下高低,然后按高矮把人分成了五行。

    刘裕是这四百多个人里最高的几个之一,就站在最后一排的排头位置,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看到站在前面,发号施令的军士,而刚才还有些乱糟糟的队伍,也变得井然有序了。

    站在刘裕身边的魏咏之,他的兔唇动了动,小声地说道:“刘大哥,咱们也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既不让吃饭又不让咱去营地,就这样杵着吗?”

    檀凭之低声道:“兔子(魏咏之和檀凭之之间关系熟,互相叫名号,江湖人称兔八哥),这是军队,军队就要讲规矩,咱们当年南下的时候,不也是得令行禁止嘛,这才站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家有兵书,我看过兵法,以前吴子说,要按个子高矮来分配兵种,长者持弓弩,短者持矛槊,大概很快,咱们就能给分配了吧。”

    话音未落,突然“叭”地一声,前面第二排中央的一个身形瘦削的小个子,大概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有些体力不支,一下子瘫倒在地,一边的几个同伴想要扶他起来,却听到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斥声:“全都不许动,违令者,军棍伺候!”

    刘裕心中一动,循声看过去,只见孙无终一身披挂,头顶亮银盔,红色的盔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身披一套箭袖铠甲,走起路来,甲片撞击地叮当作响,豹尾束腰,胸前纹着一只青铜吞云兽象,更是让他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与前日那个带了几分和气的中年大叔,不可同日而语。

    孙无终的眼神扫过了每一个站着的新兵的脸,包括刘裕,但没有作任何停留,仿佛他从没见过刘裕一样,他的声音富有着男性的磁性,透着一股威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尔等听好,本将姓孙,孙武的孙,名无终,乃我大晋北府军军主,这支部队,叫飞豹突击队,乃是北府军的精兵锐卒,尔等弃家从军,想要建功立业,报国杀贼,这很好,我们很欢迎,但是…………”

    说到这里,他正好走到了刘裕的面前,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刘裕的脸,嘴里却是冷冷地说道:“那得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能留下来!”

    魏顺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怎么才能留下来啊!”

    孙无终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厉声道:“本将说话,军士不得出声相扰,这是军令!是谁说的,站出来!”

    魏顺之给吓得抖了个机灵,但还是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行伍之中,交头结耳,大声喧哗,此为乱军,本该斩首,念你初犯,本将又未宣示过这条禁令,暂且免你一死,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孙无终身边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一声暴诺,上前就架起了魏顺之向外拖,魏咏之咬了咬牙,想要站出来,却给身边的刘裕一把拉住,孙无终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咏之:“刚才本将说过,行伍之中,主将训话之时,如有妄动者,斩!是不是有人想要以身试法?!”

    魏咏之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但还是忍住了,一边的魏顺之的惨叫声,混合着棍棍到肉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乎每一下,都让他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而这行伍之中,所有的人都是大气不敢透一口,更别提随便乱动乱喧哗了。

    军棍到肉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魏顺之的惨叫声也几乎听不见了,只剩下了小声的呻吟之声,他的身子骨虽然也算壮实,但跟乃兄和刘裕这样如熊罴一样的壮士还是有差距,这三十下军棍,足以打得他昏死过去,孙无终往那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抬下去,跟那个晕过去的家伙一起,送医士营!”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大家继续晒太阳,到黄昏时还杵着的,以后才配作本将军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好将军最好兵

    三个时辰过去了,已近黄昏,烈日,汗水,让人闷得透不过去,队列中不时地有人晕倒,而剩下的人,则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在他们的面前,孙无终和二十几个护卫军士,也是标枪一样地站在面前,孙无终如同一头野兽一样,双手背负于后,不时地从每一行,每一个新兵的面前经过,而那冷电一样的眼神,任谁见了,都会心中一凛,菊花一紧。

    “扑通”一声,又一个新兵倒下了,那是一个看起来足有八尺高的大块头,就在刘裕这一行,孙无终一挥手,几个兵士冲上前来,架着这人就拖了下去,一边的一棵大槐树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六七十个这种给热倒,但情况并不严重的人,他们一个个哀声叹气,一边喝着消暑的绿豆汤,一边看着还站在太阳心里的那些同伴们。

    这已经是今天倒下去的第一百四十二个人了,剩下的人,还有二百三四十人,一半的位置之上,已经空空如也,孙无终摇了摇头,走到了队列前面,用掌心摩着自己的拳头,不屑地说道:“这都是些什么废物,没一个成器的,哼,本以为这些京口来的新兵里总能有几个能成才的,失望,太失望了!”

    几十道愤怒的眼神直刺向了孙无终,包括刘裕那不服气的目光,孙无终一扭头,看着这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新兵们,这三个时辰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不支倒下,也有些叫苦的士兵,如魏顺之那样给拖去打了几十军棍,现在的孙无终,无疑是所有人最恨的对象,尤其是他说了这句话之后!

    孙无终冷笑道:“怎么,还不服气是吗?你们以为在老家搞了个什么的讲武打架大会,自己就是天下无敌,超级能打了?或者以为从北方南下,打过几个马贼土匪,就是精兵锐士了?我告诉你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真正杀过人,舔过血的,根本不算真正的男人!你们以为到了战场之上,靠那几下子拳脚功夫,就能横着走了?”

    刘裕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骨节作响,从小到大,在他的心里,京口,家乡就是个神圣的地方,侮辱他可以,但侮辱京口不行,前一阵里冲上擂台,暴打刁球,甚至不惜与刺史为敌,不就是为了家乡争一口气吗?

    但是他也清楚,孙无终是有真本事的人,和刘牢之一样,那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杀出来的感觉,与普通人天生就是气场不一样,他这句话明显就是冲着自己说的,目的是激自己出来,然后给自己一个教训,如此,才能镇得住这些新兵。

    刘裕的心里开始激烈地运转,自己要不要出去和他较量一下呢,古之名将练兵,很多是杀人立威,也许谢玄很看重自己,但说不定孙无终和刘牢之反而会把自己看成以后的威胁,借机除掉,也未可知。自己要不要直接冲上去,与之一较高下呢?

    正当刘裕犹豫之时,一边却传来一声雷鸣也似的暴喝:“横不横着走,看的是手下的功夫,小兵未必不如将军,将军未必胜过小兵!”

    孙无终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过身,看向了来人,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二三,身长八尺有余,铁塔一样的大汉,信步而来,他的面膛发紫,剑眉虎目,满脸的横肉,而一身黑色劲装,根本掩饰不住全身上下的肌肉垒块,随着他的举手投足,骨节与肌肉一阵阵地作响,任谁见了,都不免要赞一声英雄好汉。

    刘裕在京口多年,见识过许多壮士,但如此壮硕的猛男,倒也是极为少见,只不过此人眉宇之间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孙无终冷冷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此时前来?”

    那大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榆木令牌,递给了孙无终:“俺姓刘,名敬宣,听说这里有英雄好汉,也有最好的军官,最好的训练,所以就过来了。”

    孙无终直接把那块榆木令牌扔到了地上:“没错,这里是有最好的军官,有最好的训练,但问题是,你觉得你是最好的,配在这里吗?”

    这大汉二话不说,直接把背上背的一个包裹往地上一扔,双拳一错,拉开了架式:“是不是最好的,您来验验成色!”

    孙无终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真有个不怕死的,也罢,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中战技,免得一个个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着,也开始去解身上的披风,象是要作出一副格斗的架式,突然,他的眼中冷芒一闪,一抬手,只听“嗖”地一声,一道寒芒,直飞那刘敬宣而去。

    刘敬宣刚刚正要开口,这一下正是他要换气之时,他与孙无终的距离,不过五六步,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上,被这一道势如流星的冷芒突击,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呀”地一声,左肩之上就已经中了一物,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小截弩矢的尾羽留在外面,伤处已经开始淌出血来。

    刘敬宣一声怒吼:“你,你暗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黑,直接就倒了下来,人事不省。

    孙无终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带他去医士营!告诉医士他中了七步断魂。”

    几个军士抬着刘敬宣,还有他的包裹,走向了一边的医士营,孙无终抬起了他的右手,袖甲之下,只见一个四五寸大小的袖弩,藏于他的衣甲之中,而一枝蓝芒芒的光芒,显然是淬了毒。

    孙无终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是本将今天教你们的第一课,战阵之上,敌人永远不会跟你拳打脚踢,永远都是要用兵器,徒手就意味着送命。”

    “第二课,永远别以为自己是大爷,可以在本将面前发号施令,军人要有血性,更要服从,在战场上能保你们命的,不是你们的一身武艺,而是铁一样的纪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读军令议兵机

    孙无终的目光炯炯,扫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到了刘裕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本将这里,没什么武魁首,没什么带头大哥,从现在开始,半年的训练时间,本将要把你们这些乡野村夫,练成北府步兵!”

    “要的就是你们脱层皮,换身骨!你们会后悔爹妈把你们生到这个世上,会后悔为什么要来投军,不过,等到你们站到战场上的那一天,你们就会知道,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

    说到这里,他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欢迎各位来到飞豹营。”

    入夜,广陵城外,北府军营。

    灯火通明,大营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铜火盆上,跳动着火苗,把这黑夜中的军营,照得如同白昼,一队队的士兵夹着矛槊,来回巡走于营帐之间,互相碰到时都要互对口令,以防敌军间谍潜入,对于今天新入军营的数千新兵来说,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至少,连起夜上茅房这种事情,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了。

    刘裕坐在一处临时搭起的营帐之中,借着微光,看着手中的一卷小册子,这是今天队列解散的时候,孙无终发给各队排头兵的,今天的体能考核,最后留下了二百三十四人,分为五队,每队将近五十人,而队长之职,则暂为空缺,孙无终说了,要根据这半年的训练情况,提拔最优秀的战士,作为各队的队正。

    魏顺之的惨叫声在一边此起彼伏,还有两个同样受了军棍的家伙,这会儿都趴在草席之上,他们的伤处已经被医士们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施了些草药,但仍然是皮开肉绽,有丰富打架经验的刘裕一看便知,今天施棍的那些个军士,都下了狠劲,这棍伤加上杖毒,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可是孙无终说过,三天就必须下床,十天就必须训练,看起来,他说的没错,真的是要人脱层皮了。

    魏咏之一边在给弟弟的屁股上上药,一边恨恨地咒骂着:“哼,都说大将要对新兵立威,但也没这个立法,也就多了一句嘴,就把人打成这样,他事先也没说不许说话啊。”

    刘裕叹了口气,念起了手中的小册子,那上面写的正是军中法则,号称七禁令五十四斩:“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兔子,别说了,顺之确实是犯了军法。以后就得当心点。”

    魏咏之咬了咬牙:“但这军法事先又没跟咱说过,不知者不罪吧。”

    檀凭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军中确实是要有规矩,那孙将军也说了,念及初犯,又未宣法,所以手下留情,只打了三十军棍,兔子啊,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跟那姓孙的太过顶撞,这家伙手可黑了。”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个刘敬宣怎么样了。这家伙直接给射了一枝毒箭,这也太狠了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刘敬宣看起来很狂,孙将军大概不允许军中有比他更嚣张的家伙存在,所以一下就是重手。不过今天孙将军说的一句话没错,咱们上了战场,靠的可不能是拳脚功夫了,还得是兵器,唉,早知道这回带家伙过来了。”

    檀凭之哈哈一笑:“刘大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军中所用的兵器,是要统一,标准的,可不是象咱们自己用的兵器那样,能五花八门。”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这又是为何呢?”

    檀凭之正色道:“俺还是听孟老弟说的呢,他说战阵之上,是要列阵而战,大家的身材,体力,用的兵器的长度,要尽量一致,比如你用一把三尺剑,他用一枝七尺矛,这长度就不行,他那里能刺到敌人了,你这儿离人还一大截呢,这样打着打着,就不成阵形,就吃亏了。”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战阵之上,队形是第一位的,一旦阵散了,那人自为战,再强的功夫,也是难敌对方一群人的。这点别说打仗,就是平时在村中为了争地抢水的械斗,也是如此啊。”

    魏顺之好奇地抬起了头,这些兵法军论让他暂时忘了屁股上的疼痛:“那这么说来,今天让我们按个子高低来分队,就是为了分成不同的兵种了吗?而同队的人,用的是同样的兵器?”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吴子兵法上就说过,长者操弓弩,短者持矛槊,这样人尽其才,个子高的人看的远,力气往往大,弓箭能射的远,矮个子顶在前面,持矛槊刺击,这样敌人也不容易刺到他们,这是最合理的兵种分配。只怕明天开始,我们就得练习弓箭技能了。”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向了檀凭之:“老檀,这回称你心意了啊,你就是耍弓箭最好的一个,看来不用训练,可以直接当队长了。”

    檀凭之哈哈一笑:“队长哪轮得到我啊?你刘大哥才…………”

    他的话音未落,帐门那里却是一阵风吹过,伴随着一个不满的声音:“这队长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了门口,只见白天中了毒箭的那个刘敬宣,肩头裹着厚厚的伤带,上身赤膊,露出一身铁塔般的肌肉,左手拎着自己的那个包裹,气乎乎地直接进了大帐,几个在门口的新兵站起身,想要招呼他,他却是不顾不理地直接走到了刘裕这里,一脚就把刘裕对面一个叫铁牛的新兵的包裹踢开:“这地方归我了,一边去!”

    那铁牛也是个八尺大汉,但见了刘敬宣,被他这气势所迫住了,不声不响地拎起了包,想要往后走,刘敬宣也不看他一眼,大喇喇地在刘裕对面坐了下来:“你叫刘裕是吧,听说你是京口的武魁首,很能打,今天我来这里,本是想要会会你这个传说中的好汉的,只可惜我现在伤没好,等我好了,再找你比试比试,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这队长之职,是我的,你也别想跟我争!”

    刘裕平静地看着刘敬宣,一字一顿地说道:“兄弟,先来后到懂吗?入了军营,大家一切平等,没有什么京口武魁首,也没有什么敬宣小霸王,这是别人的地方,请你挪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营帐折服刘敬宣

    刘敬宣先是一楞,转而怒容满面,一股子火山般的怒气,伴随着他的怒吼声,在这足以容纳五十人的营帐之中回荡着:“刘裕,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吗?是不是你以为,现在我受了伤,左手不能动,就只能忍气吞声受你摆布了?”

    刘裕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刘敬宣,这里是军营,我们是一个队的同伴,大家是平等的,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没有看不起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看不起和歧视别的兄弟。这位置是铁牛兄弟先占着的,你不能抢!”

    刘敬宣咬了咬牙,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铁牛:“你说,我抢了你的铺位吗?”

    铁牛摇了摇头,他还是有点怕刘敬宣,正要开口,却听到刘裕冷冷地说道:“铁牛兄弟,不要害怕,这里有这么多兄弟为你主持公道,咱们当兵是为了杀胡虏的,要是受了欺负就忍气吞声,那不如卷铺盖早早滚蛋的好,免得上了战场也是个累赘!”

    铁牛就是个泥人,也有几分土性,给刘裕这几句话激得火气上来,干脆就往刘敬宣的身边一坐,抱着包裹说道:“这地方是我先占的,我不点头,谁也抢不走!”

    刘敬宣咬了咬牙,他也知道,今天这事情的关键在刘裕身上,他的双目炯炯,直刺刘裕:“刘裕,我听说你在京口就是条好汉,喜欢为人强出头,还跟刺史闹得满城风雨,我敬你是条英雄,所以特地从别的部队来这里,就是想跟你结交。但是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跟别的平民百姓一样吧,这对你没啥好处。”

    檀凭之的脸色一变,虽然他早就看出这个刘敬宣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这样公开地说别人是平民百姓,显然是有些过份了,他不屑地说道:“那刘公子又是哪家的高门贵士了?既然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何必来此呢?”

    刘敬宣哈哈一笑:“我的身份暂时就不透露了,只是你们记住,你们这些人,跟我可不一样,要不是刘裕在这里,我才懒得来这边呢。我劝你们对我客气点,以后不会吃亏的,要是真的以为能跟我平起平坐了,哼哼,以后有的是你们后悔的时候。”

    他说着,眼神如冷电般地一闪,直刺那铁牛,吓得铁牛一下子又站起了身,不知所措。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刘敬宣,我不管你是高门贵族还是将门虎子,既然你现在来了这里,那大家就是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个帐里睡觉的兄弟,生死与共,在平时要把汗流到一起,到了战场上,要把血撒到一块!似你这种眼高于顶,看不起同伍的做派,又有谁会把你当成真正的战友?”

    刘敬宣给刘裕这样一说,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话反驳。

    刘裕看着刘敬宣,正色道:“在咱们大晋,当兵的地位不高,不管你是贵族世家子弟,还是别人什么官员公子,肯来这里当兵,其实都是不容易的事。你身边的那些人估计也是看你不起,除了这个营帐里的人会把你当兄弟,当自己人,又有谁会看得起你呢?你不把战友当兄弟,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到了战场之上,你又靠谁来保命呢?”

    刘敬宣咬了咬牙:“我不需要别人来保命,在战场上我只要放手大杀,横扫千军就可以了!”

    刘裕哈哈一笑:“好大的口气,战场之上,刀箭无箭,谁敢说自己能天下无敌,从不受伤?就算你本事再高,也躲不过暗箭,你说你的功夫高,那今天孙将军用袖弩来射你,你怎么就没躲开?”

    刘敬宣恨恨地说道:“那是他暗箭伤人,我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儿罢了!”

    刘裕摇了摇头:“面对面地射你都躲不过,到战场上在哪个角落里,哪个小兵对你放冷箭,你就能躲过了?为什么要列阵作战,而不是个人单打独斗?不就是要把你的侧面和后背,交给可以托以生死的人吗?你今天才来就欺负战友,同袍,就算他们一时给你的权势所压服,又怎么可能心里对你服气?”

    刘敬宣无言以对,喃喃地自语道:“刘裕,这,这些是谁教你的?”

    刘裕拉住了刘敬宣的手:“这些都是我们这些生在京口,长在京口的人从小到大悟出的道理,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光靠个人的本事强横,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敬宣,你要知道,这里都是你的同袍,是你可以托以生死的兄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以心对人,才会得到别人的性命相托!”

    刘敬宣用力地点了点头,哈哈一笑:“从小到大,还没人跟我说过这些,刘裕,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刘裕微微一笑:“你是条好汉,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按我们京口的规矩,今天大家不妨把自己的小字或者是外号亮出来,那些个高门士人又是字啊又是号的,烦得很,咱们糙爷们不玩这些,亮万儿也好,亮外号也好,都随便。”

    刘敬宣笑道:“我小字万寿,家里人叫我阿寿。”

    刘裕点了点头:“我的外号或者说小字不太雅,不过既然是兄弟,大家叫起来也无妨了,我小字寄奴,大家叫我刘裕,寄奴都行。”

    檀凭之笑道:“名字里带奴的很多,但一个寄字,真不算多,若不是听说过刘大哥以前的事情,我还真的无法理解呢。我是檀凭之,以前村里人叫着叫着就成瓶子了。大家叫我老檀,瓶子都行。”

    魏咏之“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那三片兔唇:“大家看我象什么?兔子吧,从小到大,为了这张该死的嘴,人人都叫我兔儿爷,唉,叫多了也就这样吧。等咱立了功,得了赏钱,一定要去寻个名医,把这张嘴给治好喽!”

    刘敬宣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铁牛,笑道:“铁牛兄弟,对不住了,刚才是我阿寿狗眼看人低,冒犯了你,铁牛是你的外号吧,你叫啥,为何要来从军呢?”

    铁牛咧嘴一笑:“俺叫向靖,晋陵人士,家里穷,娶不到媳妇儿,就指望着能从军建功呢。阿寿哥,你是好人,以后可要罩着我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僮仆从军卫家国

    刘敬宣哈哈一笑:“果然是个爽快汉子,好,以后有事就找我,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刘裕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幸亏这刘敬宣是个耿直的汉子,虽然有些看不起百姓的官家子弟通病,但是知错能改,服理认亏,已经是很难得了。看起来他这个性格倒并不是象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文人世家子弟,倒象是个将门虎子呢。

    刘裕想到这里,笑着看向了帐内的其他人:“大家都来聊聊自己是哪里人,从军是想做什么的,以后都是兄弟了,可别生份啊。”

    “俺叫孙处,外号三蛋子,历阳人士,从军只为了有口饭吃。”

    “俺叫虞丘进,人称小贵子,东海人,来这里嘛,嘿嘿,就是为了能跟名字一样,取得富贵。”

    “俺叫檀韶,别人都叫俺韶子,京口人,檀凭之是俺叔,听说有沙场搏命赏功封爵的机会,俺就来啦。”

    …………

    花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帐内的四十多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绍,无一例外的都是农家出身的穷人,当兵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就是想要搏个富贵,混个功名,除了京口来的十余个人外,其他人看起来也都是普通的庄稼汉,除了有把子力气外,并没有过人之处。

    刘裕显然靠着刚才的举动,以及那个京口大哥的名声镇住了不少人,无形之中,他已经成了帐内所有人的中心,就算是每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都是对着刘裕,如同对着长官一样地汇报。这让刘敬宣看起来有些不太服气,到了后面渐渐地脸色沉了下来,对于这些自报家门的人,也时不时地要嘲讽几句。

    “我说水生啊,你家里不是有个百余亩薄田吗,好好的不在家里种地娶老婆,要跑来当兵做什么?”刘敬宣看着一个叫谢停风,外号水生的会稽郡始宁人,冷冷地嘲讽道。

    这个谢停风是个身高不到六尺,黑瘦矮小的汉子,看起来年龄不到十五岁,嘴上连毛都没有,活脱脱是个孩子,刘裕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总觉得这小子跟自己的三弟刘道规有几分相似,油然而生一股子亲切感。

    他的牙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喝山泉的原因,咧嘴一笑:“俺那百亩地可不是自己的,是东家的,种的再多,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俺走人,所以这回俺想明白了,就是来当个兵,听说只要打得好,就会有大大的赏赐,到时候俺可以赎了身,再买个几十亩地,过自己的生活啦。”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谢家的僮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并非完全自由身的僮仆来当兵。

    谢停风点了点头:“从俺爷爷那辈开始就是谢家的人啦,本来按说俺们这种僮仆是不能来参军的,但这回玄帅领了什么五州都督,老爷说了,我们谢家的家丁僮仆可以自由从军,要是立了功,就直接放我们自由。”

    魏咏之笑道:“看看人家谢家,就是不一样。比起姓刁的,那真的是天上地下,一个是趁着国难想多捞些僮仆,另一个是为国分忧,把家里的僮仆放出来从军,要是大晋的世家都象谢家这样,何惧胡虏啊。”

    刘裕叹了口气:“只可惜谢家这样的家族不多,再说了,大晋的很多好田地都给世家高门占着,就好比水生兄弟,就算谢家现在给他自由,只怕他也无以谋生吧。”

    谢停风咧嘴一笑:“就是,所以只有从军建了功,领了赏钱,我才能回去买个几十亩地,过上自己的日子。刘大哥,你为人仗义,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小弟我啊。”

    刘敬宣不满地说道:“水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刘裕还没当队长呢,这个职务我可是志在必得,你要求人罩你,也应该求我才对。”

    谢停风连忙说道:“对对对,阿寿哥,以后要多多关照小弟啊。”

    刘敬宣伸了个懒腰,摇了摇自己的左膀子,说道:“这一箭还真他娘的带劲,终叔也真是的,下这么狠的手。”

    刘裕奇道:“终叔?阿寿认识孙将军吗?”

    刘敬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转而笑道:“他年纪比我们长嘛,跟俺爹差不多,叫他声终叔也没什么。不过,这姓孙的手很黑,明天开始他要正式练我们了,大家可得悠着点,别给他抓住什么把柄了,要不然到时候又是皮肉之苦啦。”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拿了包裹,就走向角落里的一个空席:“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睡啦,明天一早,还要出操呢。”

    刘裕微微一笑,站起身吹灭了帐内的灯,这些汉子们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草席之上,很快,打雷一样的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了。

    两百多步外,营内的一处哨塔之上,孙无终看着刘裕等人所在的大帐,渐渐地变得黑暗了下去,勾了勾嘴角,他转向了身边的刘牢之,笑道:“这一箭七步断魂伤了阿寿,你不会怪我吧。”

    刘牢之摇了摇头:“我把这臭小子交到你这里,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你别当他是我儿子,就当是你手下普通的兵,狠狠的训他好了,这小子受得了。”

    孙无终点了点头:“是块好钢,但还得好好练练。不过看起来阿寿倒是对刘裕挺感兴趣的,处处要跟他争,牢之啊,你最好提醒他一下,没必要跟刘裕置气的。”

    刘牢之叹了口气:“这小子就这性格,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吃硬不吃软,他听说了刘裕的事,就想来比个高下,若不让他去跟刘裕争个短长,只怕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遗憾的。”

    说到这里,刘牢之突然笑了起来:“想想三十年前,你我一起投军的时候,不也跟这两小子今天一样么?咱们可是争了一辈子了,到现在还不是站在一起?”

    孙无终摇了摇头:“我可事先得说好了,这飞豹营的兵,可是我练出来的,就是你的儿子,到时候你也不能明抢。真看中了谁,可得拿东西,明码标价地换才行。而且刘裕我可不会放哦。”

    刘牢之笑道:“刘裕嘛,你也别想了,半年训练一过,我料玄帅要把他招过去当亲兵了,你可别忘了,玄帅费了多大劲才让他来投军的。”

    孙无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早晨刚接到的消息,王猛死了,苻坚有南侵之意,我们真的有半年的时间吗?”

    刘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我的长槊,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一百四十章 盾防弓射教战法

    清晨,广陵城外,北府兵营。

    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而兵营的操场之上,已经站满了各营各队的军士,尽管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哈欠连天,睡眠不足,但是在将军护卫们的指挥与呵斥之下,也已经列成了昨天的那些队列,这些个新入伍的庄稼汉,知道这种行伍训练,是为了锻炼出他们列阵的本事,而保持阵形与纪律,则是战场上的第一要务,这一点,昨天各营各队的主官们,已经用军棍和皮鞭作出了说明。

    刘裕仍然站在第五排的排头位置,刘敬宣与他隔了三个身位,在同一排,和昨天一样,檀凭之和魏氏兄弟也在这一排,这些京口过来的人,明显比从别的地方来的百姓要强壮一些,身高力量都明显更足,所以这一排四十余人的队列,倒有一半多是京口老乡,这些人对刘裕更是敬畏交加,早就视为队长了。

    汗水沿着刘裕的脸,一直往下淌,这个秋天很奇怪,江南的京口凉风习习,而这江北的广陵却是烈日炎炎,尽管刚是清晨,但是这片没有树木遮荫的营地里,几万条汉子本身就是几万个大热源,靠在一起,再给初升的朝阳这么一照,人人都汗流颊背,这可比平时扛个锄头去田里干活,要辛苦多了。

    孙无终仍然是一身札甲,负手于后,只不过今天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漆成黑红相间的短棍,看起来,他是随时要对人执行军法,或者是纠正站的姿式。

    孙无终走到了刘裕的这一排,当他经过向靖身前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停了下来:“你这站的是什么?”

    铁牛的左肩有点下沉,整个人看起来姿式挺怪异,他咧嘴一笑:“将军,俺这是在老家担担子习惯了,所以…………”

    他的话音未落,孙无终突然眼中冷芒一闪,一棍子就捣了出来,向靖(铁牛)猝不及防,直接给打中了肚子,他闷哼一声,痛苦地瘫了下来,直到地上。

    孙无终厉声道:“混蛋!列阵不是种田,你难道不知道,你塌下去的这个肩膀,是要持盾的吗?你持盾护卫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身边的同伴,看着!”

    他说着,站到了向靖的那个位置之上,一边的两个护卫马上拿过了一块三尺多高,一尺半宽的厚木大盾,还有一杆六七尺长的长矛,矛头包裹着厚布,以防伤人。

    孙无终抄过这面大盾,横于身前,一半挡住了自己的左前胸,另一半则把身边的檀凭之的右半边身子完全给罩在了里面。他大声道:“看到没有,战场上持盾是要这样,挡住自己的左半边,也要把身边的同伴的右侧直到大腿的地方,全给挡住。这是步阵盾法!”

    他说着,突然向天一举,大盾一下子越过了他的头顶,把他的脑袋完全盖在了盾牌之下:“这是防箭的举盾之法,敌军弓箭来袭之时,只有头上撑起一面盾墙,你们才能活下来!”

    一边的向靖眨了眨眼睛,突然举起了手,握紧拳头,这是昨天孙无终说过的,如果在行伍之中有话要说,必须先举手。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讲!”

    铁牛奇道:“这弓箭不是从正面射人的吗,为什么将军挡箭,要举过头顶呢?难道敌军可以飞到天上射箭吗?”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以刘敬宣为首,好些人笑得前仰后覆,而不知情况的人则一脸茫然,看着这些人在那里笑。

    孙无终冷冷地站在原地,等所有的笑声平息下来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念尔无知,这里本将特别说明一下,战场之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敌军正面搏杀的,就好比你们现在这样,这一幢分成了五排,也就是五队,能和敌人打上手的,只有最前面的一队,他们是持矛槊与敌人互捅,一般来说,打上一刻的功夫,就要进行轮换,后排的人顶替前排的人,而前排的战士则要退下,以保持体力。”

    “但是正常情况下,除了矛槊对刺外,弓箭才是战场上最有威力的武器,你们要知道,战场上放箭,不是平时你们在山野里射兔子和獐鹿,不是那种瞄准了一箭射中,而是这样!”

    他说着,从身边的一个护卫手里接过了一张大弓,搭箭上弦,双腿一前一后,形成一个错步,前腿前伸,后腿膝盖微张,刘裕看的明白,这是弓箭步,能有效地增加腰力,开更强劲的弓,从而把箭射地更远。

    孙无终这把大弓,看起来足有四石上下,一石约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说,要拉开这张强弓,差不多需要五百斤的力量,而平常优秀猎人所用的猎弓,最多也不过二石左右。

    即使是以弓箭见长的檀凭之,看到这里,也是暗暗点头不已,显然,孙无终这一出手,就显示出了他弓箭上的实力。

    孙无终沉声喝道:“看好了!”他弓如满月,三指拉扣,把两股用兽筋绞在一起的弓弦拉到了自己的右脸一侧,猛地一放手,只听“嗖”地一声,弦上的一枚长杆四尾羽翎箭,冲天而起,划过一条又高又长的弧线,远远地落到了百步之外的地方,插在沙地之中,犹自箭杆摇晃不已。

    所有人都暴发出一阵惊呼之声:“哇,太厉害了!”

    “孙将军神力,威武!”

    孙无终在这一片赞誉声中,面无表情,他把弓扔向了一边的军士,说道:“看到没有,这弓箭在战场之上,是这样射的,曲线朝天发射,只要你的力量够大,弓箭射得够快,够远,就能绕过前方接战的军士,射中敌人的头顶!”

    他说着,指了指新兵们身上套着的那些硬革皮甲,还有戴着的皮盔,说道:“你们身上的这些甲胄,是防不了敌军的矛刺刀砍的,要防的,主要是弓箭,如果还没跟敌人接战,就给弓箭射死了,岂不是很亏,所以,在战场上,杀伤力最强的是弓箭,防御力最强的是盾牌,明白了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秋夜当值吐心声

    孙无终说着,正好走过了刘敬宣的面前,刘敬宣大声道:“明白了,将…………”

    他的最后一个“军”字还没出口,孙无终突然一棍击出,直接打到了他的软肋之上,这一下突如其来,打得刘敬宣闷哼一声,身子一弯,孙无终的第二棍重重地打到了他昨天中箭的左肩之处,这一下刘敬宣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一下子瘫到了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孙无终的声音冷酷中带着几丝威严:“第一,行伍之中,不得喧哗嬉笑,本将昨天就说过,今天你们未经允许就大笑,皮痒了吗?”

    “第二,永远要保持警惕,不管是你面前的将军,还是身边的同伴!战士一旦松懈,付出的就是生命!”

    “第三,下手绝不要容情,一定要打击敌人的要害,让他再也不能爬起来,战场之上,找你对手的伤处打,就象这样!”他说着,又是一棍击出,打中了刘敬宣的肩部,这一下打得刘敬宣几乎要晕死过去,肩头都开始渗出血来。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转头对着身后的军士们说道:“把所有刚才大笑的人拖出去打十五军棍,然后再拖他们去医士营!”说到这里,他一指地上的刘敬宣,“别忘了这个!他是带头的,打二十。”

    五十天之后,入夜,北府军,飞豹军营帐。

    刚过二更,帐内已经是一片雷鸣般的呼噜声,这些天的训练,实在是让人累脱了形,这些本来成天从事高强度的耕作劳动的农夫们,一个个给高强度的训练累弯了腰,每天的两干一稀的饭食和晚上的睡觉,就已经成了最美的享受。

    刘裕一身皮甲,站在营帐的门口,今天夜里轮到他当值,而站在他对面的,赫然正是刘敬宣。

    刘敬宣自从上次又挨了一顿打后,这些天来老实了许多,按说常人给射了一毒箭,又连着两天受了军棍,起码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但这家伙却是天赋异禀,那身子壮得象头牛,第二天晚上就能下床走动,第三天就开始训练了。

    这些天的刘敬宣,显然肚子里存了一股子气,人狠话不多,不象刚来的时候那样咋咋呼呼了,但是越是沉默寡言的他,越是有一股子无形的力量,。

    这些天来的行伍操练,队列演习,他一直不去理会孙无终,只是那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的怒火,却是让每个看到他双眼的人,都心惊胆战,即使是吃饭,他也是一个人拿了饭碗馒头在一边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进食,如同一只孤狼,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怎么想。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刘敬宣,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寿,你这股子气,要忍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你要把孙将军打一顿,才能出这口气?”

    刘敬宣冷冷地回道:“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寄奴,这些天我一直在背这七禁令五十四斩,不要逼我犯错误!”

    刘裕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是说要跟我做朋友的么,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话就说吗?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股子气不出来,我真的怕你会出事!”

    刘敬宣哈哈一笑:“寄奴,你把我当什么了?给打了两顿,受了两次暗算,就要对长官报复吗?那不过是匹夫所为!其实这几天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孙将军知道我的身份,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刘裕笑道:“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又怎么会针对你呢?这不奇怪吗?”

    刘敬宣摇了摇头:“他这是在磨炼我,哼,从小到大,我爹虽然对我的习武和兵法苛于要求,但一直由着我的性子,他要培养我的骄傲,培养我老子天下第一的这种性格。所以才进这北府军营的我,才会这么目空一切,才会这么狂妄!”

    “但你那天说的话,我一直在反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越是张扬,别人就越是看我不顺眼,就算那些人不如我,他们也不会看得惯我这个人,寄奴,你对这些人是吁寒问暖,平等结交,我也想试着做到这样,但我实在是做不到,因为,这不是我的性格。我只愿意结交强者,不愿意去向弱者献媚!”

    刘裕叹了口气:“能进飞豹营的,又有什么是弱者?别看他们现在不怎么样,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这些正规,系统的军事训练罢了,真的要是练了半年,上了战场,我敢说个个都是好汉,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刘敬宣冷笑道:“上了战场,又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寄奴啊,你还是不懂军队,只有强者,才能在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中生存,弱者是无法活过对面敌人的马刀和弓箭的,不是我夸口,这个飞豹营第三幢第四小队,只怕真要上了战场,面对秦军,一年之后,能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刘裕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光芒闪闪,因为,他知道刘敬宣没有说错,古来征战几人回?幼年时他曾经见过北伐失利之后,京口几乎家家缟素的样子,那个惨景,失去亲人的哭声,是他童年最可怕的回忆。

    刘敬宣叹了口气:“所以,所以我不敢跟他们建立太深的感情,因为,因为我怕我真的对他们动了情,以后万一他们死了,我会伤心,难过。小的时候我爹送给过我一匹小马,这匹小马陪我长大,在我十七岁那年,它得了一场病,没有救过来,我爹找了最好的兽医也是束手无策,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它的身边陪了它三天三夜,亲眼见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感觉,太糟糕了!”

    说到这里,这条铁塔一样的壮汉,这个流血流汗也从没流过一滴眼泪的豪杰,眼眶中突然变得湿润了:“既然终归会有分别,那就不要一开始就有感情,这是我的想法。寄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希望,能跟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做兄弟的,是强者,是永远不会让我有离别之伤的强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间结伴蹲茅坑

    刘裕微微一笑:“那就让我们一起走到最后吧,一起并肩杀敌,功成名就!”

    刘敬宣突然笑了起来:“明天开始,就要进行格斗训练了,寄奴,你可得好好表现,我还是那句话,队长之职,我要定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好,我就等你来取,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正说话间,从营帐之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二人停止了说话,看向了帐内,只见门幔一掀,魏咏之捂着肚子,就要往外走。

    刘裕的眉头一皱:“兔子,怎么了?”

    魏咏之的脸上一副给闷得通红的样子,急道:“奶奶的,晚上大概吃了个馊馒头,这会儿肚子有点不舒服,寄奴,我要拉屎。”

    刘裕摇了摇头:“军中有规矩,夜间出恭,必须至少二人同去才可以,要不然,给值守巡逻军士碰到,以奸细论处。连我也救不了你啊。”

    军中有严格的夜间准则,以防奸细混入,刺探军情,首先就是各营的巡逻,值守,都要有口令,这个口令每天一变,很多时候就是各营主将的名字,这是平时的训练营,还算好的,如果是战时,几乎每天各军都要移营换位,所以每天各个营地的主将名字都会更换,即使是前一天侥幸得到口令的敌军奸细,第二天再来也往往会答错口令,从而落网现形。

    除此之外,夜间行动,不管是喝水还是拉屎,必须二人同去,古代的军中虽然没有后世的卫生防疫知识,但也知道人群混居,粪便是最大的传染源,因此对于厕所有严格的要求。

    每到一地,行军扎营,每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五口锅吃饭,也要在营帐周围五十步内,挖五个厕坑,出恭之时,就在这五个坑里拉屎撒尿,每隔一天,必须填平这五个坑,插上一根松枝为标记,另寻他处再挖五个丈余见方的厕坑,以此保证不至于在营帐周围滋生蚊蝇,传播疫病。

    魏咏之的三片兔唇翻了翻:“哎呀,忘了这一岔了,得,我回去叫顺之陪我去吧。”他说着,转身就要回帐。

    刘裕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顺之睡得正香,这些天大家练得都辛苦,能多睡会儿是一会儿,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军法也没说两人同去出恭的话,当值的军士不能去啊。”

    魏咏之的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这点,要是你们也内急的话,不也得进帐找一个人一起去,总不可能两个值守的家伙同时去拉屎吧。”

    刘敬宣勾了勾嘴角:“那早去早回吧,万一孙将军也来巡夜,看到有人不在,可能会有麻烦。”

    刘裕点了点砂,把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插,跟魏咏之就奔向了帐后的草丛之内,三转两转,就摸到了他们队所挖的那个厕坑。

    一股子混合了馊面味道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刘裕的眉头一皱,捏着鼻子走了出来,对着拉下了裤子,已经蹲到坑边的魏咏之说道:“兔子,动作利索点。这阵子军粮是怎么回事,这么不新鲜,大家拉肚子的可不少。”

    一泡屎巴巴落地的声音传来,魏咏之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声音从草丛中也传了过来:“肯定是刘穆之这死胖子在捣鬼,把好东西全偷吃了,留下些陈芝麻烂谷子给咱吃。不过,我们还算好,这些天总是有面食和馒头吃到,倒是你们这些南方土生土长的人,那叫一个难以下咽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些天的伙食确实让他很不习惯,他摇了摇头:“这还没北伐呢,为什么每天要吃这些馒头?总不至于大军中没有米粮了吧。”

    魏咏之笑道:“大概是为了以后打仗准备吧,你是有所不知啊,到了两淮之地后,一过了彭城,那就是以吃面食为主了,我们原来在北方,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几顿稻米的,刚到京口的时候,还很不适应呢,也就是这回投军,才又吃到了家乡的馒头。”

    刘裕心下黯然,南北之隔,绝不仅是一道大江的阻碍,两边的民情,习俗,饮食,都可谓天差地别。自己虽有从军建功,北伐中原,收复河山之志,但连北方的这些馒头面食都难以下咽,还谈什么北伐之事呢?一想到这里,他的一股英雄豪气,不免为之一沮。

    魏咏之的声音突然变得低了下来:“对了,寄奴,这个刘敬宣,你怎么看?他好像存着一股劲,想跟你争个高低呢。”

    刘裕摇了摇头:“他应该是个高门子弟,起码也是个将门虎子,我不明白他为啥要跟我这个平头百姓争。就算争赢了,也不过是一个管五十个兵的队正罢了,他不会只有这点眼光吧。”

    魏咏之摇了摇头:“不,寄奴,你不知道,你是三届京口的武魁首,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这些天来,不止咱们飞豹营,就是别的各军,各营,都在传说你的厉害呢。那些各地流民帅带来的队伍里,也不乏健者,听说有些人都在暗中注视着你,想跟你比个高下呢?这刘敬宣,只不过是比他们更进一步,干脆直接调来飞豹营罢了。”

    刘裕笑道:“阿寿也是条光明磊落的好汉,他要跟我公开竞争,并不是什么坏事,有这么一个对手,也能激起我的斗志呢。”

    魏咏之叹了口气:“可是这小子不太会做人,来的时候就牛逼哄哄的,这些天还是用鼻孔看着咱们,就是再有本事,我们也不会服他的。还是你刘大哥好,把我们真的当自家兄弟。你放心,明天开始格斗训练了,我们会帮你教训一下刘敬宣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看了一眼百步之外,还站在帐外值守的刘敬宣,低声道:“不要乱来,阿寿只是狂了一点,傲了一点,还是自家兄弟。不要伤了和气。”

    魏咏之提着裤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一边用几片草叶擦着自己的手,一如刚才用这几片草叶擦自己的屁股一样(这个时代没有草纸,拉完屎后往往是用草叶子擦),一边笑道:“我们出手自会有分寸的,除了队长之位是非你莫属外,不是还有一个队副吗?阿寿想要当队长,得先问问我们让不让他当队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奔袭训练话短长

    第二天,辰时。

    北府军,飞豹营的营地里,一面小旗之下,用白色的灰粉划出了一条线,线后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着几十个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的新兵们,这是每天例行的晨练,三十里的武装奔袭,要跑到城北的邗沟大堤,再跑回营地,两个时辰内做到,超过时间的,连早饭都没的吃。

    刘裕已经啃完了自己手中的一个馒头,擦了擦嘴,一边的檀凭之一边喝着碗里的稀粥,一边摇着头:“刘大哥,你这么强壮有力,又能跑这么快,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小弟自认也是个飞毛腿了,怎么每次都要落后你一刻钟以上呢?”

    刘裕微微一笑:“大概是我从小就要到山里讨生活,打柴的时候有时候会遇到豺狼虎豹,所以为了逃命就练了脚力的原因吧。这也是我想当步兵而不是当骑兵的原因,要是大家都骑马,也显不出我跑的快了。”

    向靖的大嗓门在一边嚷了起来:“这帮克扣军粮的混蛋,给的粥越来越少了,老子拿的这个馒头,还他娘的是臭的!”

    坐在他对面的刘敬宣冷冷地说道:“是臭的么?那你若不要的话,给我吃好了,怎么样?”

    向靖咽了一泡口水,飞快地把那吃剩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嘴里,他可不想真的让刘敬宣把馒头给抢了。

    刘敬宣没好气地踢了向靖一脚:“瞧你这点出息,这辈子也就配啃啃馒头了。”他说着,站起了身,走向了刘裕这里,“寄奴,一会儿就要练持槊格斗了,你准备好了吗?”

    刘裕笑了笑,他知道刘敬宣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今天比往常跑的多了五里路,我看未必会持槊格斗。现在咱们的队形还没有练好,只怕还是会继续练阵法吧。”

    一边的谢停风一下子来了劲头:“对啊,那个阵法我还是没走会,什么七步一停,前腿迈,后腿曲,一刺一步向前进。刘大哥,你怎么就会这些的呢?”

    刘裕笑了笑:“我是京口人,来京口的人里很多都是从北方南下的流人,熟悉战阵之事,这种一步一刺是最基本的槊法,不光是我,象瓶子,兔子他们也都会。你们以前只会种地,不会这个很正常,但只要练上一阵子,都能学会的。”

    刘敬宣不屑地摇了摇头:“你们也真是太笨了,这些行进,击刺之法,就是头猪,三天也应该会了,现在都练了一个多月啦,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打起仗来怎么办?更别说后面要练的轮转,换位了。这要真的上了战场,我们非得给你们坑死不成!”

    谢停风的脸胀得通红,不满地说道:“俺们以前都是耕田的,哪会这些。你们从小就练这个,有啥好牛的,等我们学会了,不会比你差!”

    刘敬宣摇了摇头:“但愿你们早点学会。不过,前天听孙将军身边的亲兵说,今天是要一对一地练刺槊之法,胜出的最后当队长。你们今天都把眼睛擦亮点,看看我阿寿是怎么当队长的。以后我当了队长,你们就别想再偷懒了。”

    此话一出,一边正在喝水的魏顺之“噗”地一口,喝到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什么,要选队长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队长选拔之事,也只有刘裕,檀凭之和魏咏之等少数几人知道,全队的其他新兵,都还是第一次听说,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看着刘敬宣,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家伙虽然眼高于顶,自大无比,但还真不虚言撒谎。

    刘敬宣得意地点头道:“这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兵啊。咱们这一队人,从来都没有个队长,这不正常。要是没有我呢,这个队长估计早就给寄奴了,但是有我在,孙将军也难以取舍,所以就定下了这么个击槊夺帅的办法,你们就看着我如何当上队长吧,哈哈哈哈。”

    魏咏之冷笑道:“阿寿,别太得意了,你虽然功夫了得,但未必胜得了寄奴,这队长是谁,还真不好说呢。”

    刘敬宣哈哈一笑:“寄奴虽然拳横腿霸,但毕竟跟我自幼习武不好比,要比拳脚力量,也许我未必能胜,但要是比这槊法嘛。”他笑着看向了刘裕,“那你们的刘大哥,恐怕是要败上一回啦。”

    谢停风笑道:“真要比的话,我还是看好刘大哥,你看,今天到现在为止,刘大哥都没开口,他早就胸有成竹了。阿寿,你这人就是这么爱咋乎,才入队这些天,就吃了两次大亏啦,最好还是改改。”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冷笑道:“这次不一样,那是凭真功夫的,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我的实力啦!”

    正说话间,突然军营之中鼓角之声大作,众人全都脸色一变,停止了斗嘴,从军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是紧急集合,全副武装的鼓声,甚至透出了几分肃杀之气,甚至是随时可能要作战了。

    众人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吃手中的饭食,纷纷套上了皮甲,戴上头盔,拿起放在身边的木棍,因为是训练,所以早晨的长途越野跑,大家都是用木棍代表长槊,棍头用布包着,平时亦可防止尖头伤人。

    在孙无终和亲卫军士们的拳打脚踢鞭抽之下,一个多月来,已经把这帮平时闲散惯了的农家子弟,训练成了条件反射式的半机器人,大家很快就全副披挂,持槊扶刀而立,按着平时训练时的站位,迅速地列成了五行横队,标杆一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混合着甲片撞击的声音,众人顺声看去,只见孙无终一身将袍札甲,盔缨如火,在十几个护卫亲兵的跟随之下,向这里走了过来,一路之上,也有列队完毕的其他小队,齐齐地喊着军中口号,孙无终只是稍一点头,便径直而过,也不多话。

    走到刘裕这队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刘裕,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开到营门口列队迎接贵人的检阅。刘裕,便宜你小子了,有人指名要看你。”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刘敬宣,“还有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弹指神通额起包

    刘裕心中一动,暗道,什么贵人会来看我?难道是谢将军吗?自投军以来,每天只是跟孙无终打交道,谢玄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他作为一军主帅,特地来看一个小兵,合适吗?

    刘敬宣倒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上面来人的话,一定会来看我们这队的。孙将军,这些天我们队的训练明显比别人强,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走到了刘敬宣的面前,突然抬起手,食指中指一捏,再猛地一弹,“啪”地一声,刘敬宣的额头上一下子就隆起了一个姆指粗的包,红红的,直接让他看起来成了个独角兽。

    这一下“弹指神通”,是孙无终的独门绝技,这些天来全队上下几乎没有人没吃到过这一招,就连刘裕也给弹过两次,刘敬宣就更不用说了,尽管他是如此的一条壮汉子,但给这么一弹,也是痛得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脑袋也不免为之一缩。他的手本能地捏成了拳头想要反击,但迅速地恢复了理智,就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孙无终在刘敬宣的脑袋上弹了一个包,还不解气,又踢了他屁股一脚:“你这臭小子,瞎咧咧啥,本将可事先说好了,今天来的是贵客,还有女眷,他们是要给咱们出征壮行的。可千万要听纪律,服众指挥,多的话,一句也不许说,本将军丑话说在前面,今天谁要是惹事生非,丢了咱们飞豹营,丢了咱们北府军的脸,回来就卷铺盖滚蛋吧!”

    刘敬宣吓得一个机灵,入营以来,还很少看到孙无终如此严肃过,他连忙站直了身子,大声道:“诺!”

    刘裕的心中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只怕是上次孙无终护卫着的那两个世家小姐,她们这回是要跟着自己的父兄前来参观军营了,但孙无终却是第一次说了出征的事,这跟原来所说的训练六个月的计划不符,难不成是前方有什么战局的变化?

    刘裕很想问明白孙无终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嘴,而他身边的那些个兄弟听说今天能看到女人,一个个都两眼放光,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孙无终没好气地骂道:“投胎以来没见过女人吗?看看你们一个个象啥样。本将军再说一遍,七禁令五十四斩里的每一条,今天要是犯了,那就别怪本将军执法无情了,到时候,可不是弹一下就能混过去的!”

    他说着,转身就走,路过檀凭之的时候,只见檀凭之全身运气,屏息凝视,在那里站得跟杆标枪一样,孙无终停下了脚步,咧嘴一笑:“檀凭之,站得挺…………”

    檀凭之心中得意,正待大声应答时,突然只觉得肚子一疼,五脏六腑一下子就象移了位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他一张嘴,“哇”地一声,把刚才吃的早饭全都吐了出来,连黄色的胆汗,混合了胃液,也被他大口地呕在了地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刺鼻的酸味。

    孙无终摇了摇头,收回了刚才打在檀凭之软肋上的一拳:“早就跟你们说了,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即使是对上司和身边的人,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要不然,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他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从檀凭之的身边走过,他的话随风飘了过来:“送檀凭之去看医士,今天营门列队,他就不用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飞豹营,辕门。

    两根巨大的木柱,高达两丈有余,相隔一丈二尺,相对而立,构成了大营的入口辕柱,上面高高地飘扬着晋军的大旗,一头张牙舞爪,肋生双翅的豹子,在旗上随风而舞,透出一股子肃杀之气。

    营门之内,列了四队军士,成相隔的两列纵队排开,从门外二十步,一直列到门内百步有余,二百名剽悍的军士,扶槊按刀,盔明甲亮,相对而立,腰杆挺得直直的,迎接着传说中贵客的到来。

    刘裕与刘敬宣正好相对而立,阳光的照耀下,刘敬宣额头上给弹起的那个包已经肿得更大了,红红的,顶得他的头盔看起来也有些撑不住了,这让他疼得额上冷汗直冒,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孙无终就站在刘裕的身边一点,他默默地按剑而立,一言不发,二百多名壮士就这样无声地站立着,只有林间的鸟鸣之声,混合着大旗迎风舞动的声音,在这里回荡着。

    一阵马车的铃声由远而近,伴随着飞快的马蹄声响,孙无终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来人,放拒马!”

    刘裕的脸色一变:“放拒马?这?”

    孙无终沉声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即使是天子驾临,也不能在营中驰马纵车,放拒马,拦住来人,本将军要让他们遵守军中纪律!”

    刘裕点了点头,与刘敬宣,魏咏之等人飞奔而出,跑到了栅栏之后的辎重车附近,搬起了几块长约三尺,高达半身的实木拒马,这些东西是在战场上用来防敌军骑兵冲击的障碍物,可以说是步兵克制骑兵的关键战术道具,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在了来营中访问的所谓贵客身上。

    四五部拒马被刘裕等人横在了营门口,而列队的士兵也早已经在孙无终的指挥下退入了营内,哨楼之上排满了弓箭手,栅栏之后,槊手们持槊相对,这回他们举着的不再是包了布头的木棍,而是锋锐难当,闪着寒光的步槊,杀气腾腾,举而不发。

    一辆桦木马车,精致华丽,车厢的四角,挂着银制的风铃,一路奔来,叮当不断,架车的车夫,一鞭鞭地抽在四匹白色骏马的背上,这四匹高头骏马,奔蹄如飞,载着这辆豪华的马车,一路而来,远远落在后面的有三十余骑,个个披甲背弓,皆是健者。

    一串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从车中传出:“呵呵呵呵,想不到这乘车飞驰,是这么有意思的事,不过,桓公子,能停一下下吗?我,我有点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香车美女入飞豹

    孙无终的脸色微微一变,刘裕也听出来了,这声音很耳熟,居然是那个曾经鄙视过,侮辱过自己的婷云小姐的,而他看到驾车的一人,与平常车夫们那种缮丝衣服,青衣小帽的家丁仆役装扮不同,他穿着上好的黄色绸缎服,头顶以金丝缎子包裹着发髻,神彩飞扬,面如冠玉,一看就是一个世家公子。

    这辆马车,在离营门前十余步的地方,随着这赶车的公子一声长长的“吁”声,缓缓停了下来,一阵烟尘飞扬,等到散去之时,那公子已经跳下了车辕,搬了一张小凳,置于马车后的车厢之下,厢门打开,一阵香风扑面,却是两名体态婀娜,服饰华丽的高门贵女,翩然而下。

    刘裕只看她们的身形,就知道正是那天林中所遇的二位高门贵女,一唤婷云,另一个叫妙音的。她们的衣着打扮,与那天一无二致,就连那从头到腰的幂离,也与那天一样。微风轻拂,掀起幂离的轻纱,那如水波般流转的双眼,却是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美丽。

    赶车的公子等二位贵女下车之后,微微一笑,走到车前,对着如临大敌的营门长长一揖及腰:“孙将军,晚辈一时唐突,犯了将军的虎威,罪过,罪过!”

    孙无终冷冷地说道:“若是别人不知军令,驾车直闯,倒也罢了,可是你桓玄桓公子却是将门之后,难道你不知道军营就是战场,是禁止任何人,哪怕是天子的车驾在这里横冲直撞吗?”

    刘裕的心中一动,孙无终的话让他意识到,此人乃是荆州桓家的公子,只是桓家与江东的这些世家大族一向形同水火,荆扬两大藩镇的矛盾也贯穿东晋立国的始终,为何这桓公子,会和那两位高门贵女在一起呢?

    那个叫婷云,身着碧衣,如同一朵盛开荷花的贵女勾了勾嘴角,说道:“孙叔,不是桓公子要硬闯军营的,是我想要桓公子轻车快马,好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你也知道,在家里,在城里,大人们是不让我们这样放飞自己的。”

    妙音微微一笑,正要帮婷云开口,秀目流转间,突然看到了孙无终身边站着的刘裕,先是一愣,转而粉脸微微一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轻轻地摆弄起自己的裙角来。

    刘裕却是没有注意到两个贵女,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这个桓公子的身上,不知为何,在这个人身上,他总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与从不同的气质,这是他自出生以来,从没有人给过他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气质,一时也说不上来,不仅与刘敬宣,檀凭之这些武夫兄弟们不一样,与刘穆之,徐羡之这些文人子弟也不同,甚至与谢玄那种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也不一样。

    这个人谦和的外表之下,隐约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阴森气氛,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从他那嘴角边勾起的笑意,可以看出,刘裕的心中感觉并不太好,即使刘敬宣那样一来就吹牛逼,咋咋呼呼,要跟自己争队长,但他知道,刘敬宣这样的人,是可以当生死兄弟的,但这个桓公子,不知为何,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让人难以透过气,也不能与之平等相交的压迫感。

    这位桓公子,正是那日在京口出现过的桓玄,他对着孙无终笑道:“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晚辈的错,毕竟赶车的是晚辈,孙将军如果要责罚的话,请按军令惩处,晚辈绝无二话。”

    孙无终叹了口气:“罢了,你虽然纵车放马,但毕竟是在营门之外,若是在营中驾车乱跑,你这个车夫,本将军定然斩杀!但现在的话,本将军也无权处置于你。桓公子,今天你和二位小姐都是来劳军的贵客,入了军营之后,希望能严格遵守军中规则,不然的话,本将军也无情面可讲!”

    桓玄点了点头,正色道:“自当从命!”他一回头,对着后面那几十名骑马的护卫沉声道:“全都下马步行入营,不得喧哗,有违军纪者,本公子绝不回护!”

    所有的护卫齐声喝道:“诺!”然后纷纷翻身下马,两个护卫把这些马匹全部牵到一边看管,而其他的人则都站到了桓玄的身后。

    孙无终点了点头,对着一边的刘裕说道:“刘军士,把拒马拿开,准备迎接贵客入营巡视。”

    那刘婷云终于注意到了刘裕的存在,她也是先是稍稍一愣,转而不屑地歪了歪嘴:“哟,这人还真的从军报国了啊。”

    刘裕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得蒙小姐的指点,男儿应该从军报国,建功立业,现在的刘裕,已经不是那个京口讲武的魁首,而是北府军飞豹营的普通军士,还请小姐多多指教。”

    刘婷云给这不卑不亢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粉脸通红,而桓玄则对着刘裕微微一笑:“刘壮士,前日里你比武夺魁的时候,我正在一边亲眼目睹,拳横腿霸,京口刘大,果然名不虚传啊。”

    刘裕那天比武之时并没有看到桓玄,甚至也不知道刘婷云和王妙音也在一边观看,他还以为这两个贵族小姐早就去了广陵呢,听到这话时,有些惊讶,转而疑道:“桓公子当日在京口?”

    桓玄点了点头:“正是,我正要去义兴接任郡守之职,得去建康的吏部报道,听闻京口之地民风强悍,五月五日有讲武大会,所以正好借机一观。”

    说到这里,他对着身后的两位佳人微微一笑:“说来也巧,当日不仅目睹了刘壮士的英雄气概,也得遇两位璧人,还结识了孙将军,可谓人之之幸事啊。”

    刘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孙无终好像早就认识这桓玄,原来那天孙无终也带着两个小姐去看讲武大会了。

    孙无终在一边开了口:“婷云,如果这回知道是你前来劳军,我是不会同意你来参观的。罢了,大战在即,还希望你能记得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你是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的,不是让大家都不痛快。”

    刘婷云不满地勾了勾嘴角:“知道了,孙叔叔,我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了,您就让我们参观一下你那赫赫有名的飞豹军吧。”

    孙无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欢迎大家来到北府军,飞豹营。里面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桓玄入营观演武

    孙无终走在最前面,与桓玄并肩而行,而刘裕则稍落后两步,跟在两位世家贵女的身后,四五个扎着双鬟的婢女,提着香炉,拾着前面主子的裙摆,亦步亦趋,一行人就这样穿过了两行标枪也似直立,全副武装的将士们,而这些人的目光,也随着桓玄等人的移动,而一直跟随,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坚毅镇定的神色,军容严整,不动如山!

    桓玄一边走,不边不停地点着头,笑道:“北府军虽然是新组建,但果然名不虚传,早就听说两淮一带的流民帅,个个手下都有一帮英雄好汉,先父当年出镇京口的时候,也一直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以这些地方的兵源组建起来的军队,一定是所向无敌的铁军。”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刘裕一眼:“看看刘壮士这样的人也来从军,就知道此言非虚了。对了,不知道刘壮士现在军中担任何职呢?”

    刘裕平静地回道:“我们现在正是在新兵训练期,还未授予军职,卑职不才,临时给授予了伍长之职,协助官长进行管理。”

    刘婷云冷笑道:“我还以为刘里正一旦从军,那起码能当个幢主呢,那天给你打的那个什么刁球,不就是幢主吗?你既然比他厉害,怎么连个幢主都做不到呢?”说到这里,她笑着向孙无终说道:“孙叔叔,你们是不是埋没人才了啊?还是说,这军中有不少比这刘里正更强的?”

    孙无终摇了摇头:“婷云,军中不要乱说话,这桓公子刚才已经问过了,刘伍长也回答过,现在是新兵训练期,暂时不授军职的,这个伍长,也只是临时授予代管的。等到训练结束时,至少他们这一队人,是要选个队正出来的。”

    王妙音的秀目流转,不经意地扫过了身边的刘裕一眼:“难道以刘裕之能,也只能最多当一个队正吗?刘姐姐刚才说的不错,那刁球还不如刘裕呢,不也是身居幢主吗?”

    孙无终笑道:“不是这样说的,刁球虽然输给刘裕,但他以往剿匪平叛,立过不少战功,那个幢主也是靠军功升上去的。这点,我想皇甫护卫和吴护卫应该很清楚吧。”

    跟在桓玄身后的两个熊罴一样的壮汉,正是那天出现在京口的皇甫敷与吴甫之,这二人今天也跟着桓玄一起入了军营,所过之处,都是不停地打量着这些飞豹军士的身形,尤其是看这些人的胳膊与腰,一路走来,不时地暗中点头。

    听到孙无终的话后,皇甫敷笑道:“不错,军队有军队的规矩,无功不赏,有过必罚,铁一样的纪律,才能出天下强兵,才能与北方的胡虏军队一争短长。王小姐,刘裕就是再有本事,也得立了功后,才能升官,不然,按大晋军律,新兵训练后,最多也就是队正,可管五十人。”

    王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即使隔着幂离,也能看出,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就希望刘壮士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早点升迁吧。”

    刘婷云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为什么这些军士们都是站成五排呢,而且刚才这个刘裕说什么他现在当伍长,管五个人,怎么不是管三个,或者七个人呢?”

    刘裕平静地回道:“刘小姐,这是军中的一向规矩,五人为伍,十夫一伙,五伙一队,十队一幢,三幢一军,这些是大晋的基本军制。”

    王妙音微微一笑:“那为什么要五人为伍呢?小女虽然知道这个规则,但一直不知其原因,还请刘伍长释疑。”

    刘裕点了点头:“因为自古以来,大凡征发兵士,往往是直接从百姓平民之中征发,自汉以降,五户一保,若是国家遇战事,需要每户出丁,这就需要五户的保长,带头负责每户的丁壮从军,而这个保长,就自然地成为军中的伍长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幂离之后,星眸闪闪:“原来如此,那刘伍长带的,就是你们京口的老乡,正好五户一保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这回北府军是募兵,与平时的征兵不一样,我们都是自愿投军,并不受那种五户一保的限制,但军中的制度,还是按平时征兵时的五户一保,十丁一伙,五伙一队来安排的。因为,这已经是我大晋的基本作战单位了。”

    刘婷云对这些军中的规则,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趣,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秀帕,伸进幂离之中,擦了擦脸,嘴里说道:“这天热死了,妙音妹子,我看你们也别说个没完了,早点安排些有意思的演练,让我们也开开眼吧。”

    孙无终的嘴角勾了勾:“婷云,你今天来这里是想干什么的?”

    刘婷云笑道:“桓公子说了,今天来军营,除了看到军中的情况外,还可以看到军士们的操练,演武。那天刘伍长是跟人擂台上一对一地打斗,这回能有几百人在这里列阵而打,不是更有意思吗?”

    孙无终的嘴角勾了勾:“可是本将军接到的任务,只是安排你们来参观军营,并没有要安排演习啊,而且,他们都是刚刚投军的新兵,训练不过两个月不到,还未熟习战阵之事,只怕未必能让大家满意吧。”

    桓玄淡然道:“孙将军,这么说来,你的部下,还没有作好上战场的准备了?”

    孙无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桓公子此言何意?我的部下,随时可以投入战场作战,就是刘裕他们这些新兵,也已经掌握了战阵之法,完全可以打。”

    桓玄点了点头:“想必孙将军也知道,秦虏已经大举南下,攻我襄阳,荆湘一带,大战一触即发,而这东线扬州,也不可能平安无事。也许随时就会有战事爆发,你的部下,随时可能开赴战场,我们这回奉了朝廷之令前来劳军,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也是要为朝廷检验军队的战备情况,以决定用哪支部队首战!”

    孙无终咬了咬牙:“既然桓公子这样说,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请各位上讲武台一观,我这就安排两队新兵操练战阵!”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要的是,实兵演练!让两队人放开了,真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沙场点兵排槊刺

    孙无终对着身边的一个副将吩咐了几句,此人点了点头,拿起了两面令旗,沉声道:“第四小队听令,各自分开,准备演练,刘裕,刘敬宣各带半队,排槊刺击,时间,二刻钟,最后站立者为胜!”说到这里,他低头对身边的传令兵小声道,“让檀凭之也过来。”

    刘裕与刘敬宣对视一眼,这个排槊刺击是要大家都用真实的步槊,去掉槊头包上布裹,沾上白灰,然后两队相列,就跟战场上一样,列阵而刺,以军中的演习规则,若是身上沾了三处白色灰记,也就是说给对手刺中三次以上,则判定为失去战斗力,需要退出演练。

    以前大家的格斗对刺,只是一对一地这种较量,还从没有过列阵而战的演习,今天,孙无终在桓玄等人面前,下了这样的命令,那显然是要大家拿出所有的本事,按实战的要求来进行演练了。

    刘婷云格格娇笑,不停地拍着手:“好啊好啊,太好玩了,这真的就跟打仗一样呢。妙音,你说,这回谁能赢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不好说啊,两边都是精锐之士,看起来胜负难料,也许,要看运气吧。”说到这里,她的秀眉微微一蹙,转向了桓玄:“桓公子,刘伍长他们都是新兵,可能这战阵之事还没有演练纯熟,真要演练,只怕不太好吧。还是让已经训练了长时间的老兵来演练,会不会更好些?”

    桓玄摇了摇头:“王小姐,这北府军全军都是新募的各地壮士,并没有什么老兵,再说时间不等人,如果秦虏明天就南侵,难道我们能说,军队还没有训练好,要等等再打吗?会稽王让我等前来劳军,不就是要看看现在北府军的真实战备水平吗?”

    王妙音朱唇微抿,似还有话说,站在一边的刘敬宣突然中气十足地大声道:“桓公子说得对,要是明天就打仗,那我们明天就要上战场,请桓公子,两位小姐放心,我们随时作好了为国征战的准备!”

    桓玄哈哈一笑,看向了刘敬宣:“果然是条壮士啊,不愧是将门虎子,敬宣,你…………”

    孙无终突然咳嗽了两声,桓玄一下子意识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军中,私谊以后再叙,刘敬宣,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刘裕的心中一阵疑惑,一边从医士营偷跑过来的檀凭之小声道:“这刘敬宣是何来路,怎么连这个桓公子都认识他?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啊,也难怪这么嚣张。”

    刘裕微微一笑,低声回道:“他不是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官家子弟,但就是要靠本事来争取队正嘛。象他这样的很难得了,我想,阿寿会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公开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孙无终似乎也听到了后面的人对刘敬宣身份的议论,他的脸色一沉,大声道:“没听到本将军的军令吗,分为两队,排槊演练,现在!”

    刘裕与刘敬宣互相点了点头,各自往一边走去,这些天来,隐约之间已经形成了刘裕和刘敬宣的两个带头大哥,全队的新兵也是分为两拨,分别在两人的带领下每天操练,较劲和竞争,也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看着二人各自转向一边,所有人都按着平时的分队,各自站到了刘裕和刘敬宣的身后,而其他队的军士与闲杂人等,则各自散开,很快,这面大旗之下的校场之上,只剩下了第四小队的四十八名军士。

    刘裕的身后站了二十三个人,魏咏之,魏顺之,檀凭之,虞丘进等人都在他的一边,而刘敬宣的身后,孙处,向靖,谢停风等人也是站成了一排。辎重营的辅兵们匆匆地跑进跑出,把一杆杆包了槊头,沾了白色灰粉的一丈四尺长(四点二米)的步槊,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拿到槊的人,一个个扶槊而立,一边套上皮甲,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个小铁块,系在槊尾。

    刘婷云睁大了眼睛,这会儿她们已经和桓玄一起,坐在了一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处高地上的凉棚之内,在这个位置,下面的举动一览无余,她一边吃着一片西瓜,一边对边上的桓玄奇道:“这步槊怎么这么长啊,还有,他们为何要在槊尾挂小铜块呢?”

    桓玄微微一笑:“步槊是用上好的榆木或者乔木所打制,第一作用是在战场上顶住对方步骑兵的突击,尤其是骑兵,刘小姐,要知道北虏的骑兵众多,冲起来速度快,力量大,往往一下子能把人撞飞出去十几步呢,排成密集队列的整队士兵,有可能都会给一下子冲倒五六列,甚至是十几列,这就是我们大晋的步兵,打北方铁骑吃力的原因。”

    王妙音的眼中光波流转:“是啊,在南方江河纵横之处,北方骑兵难以发挥,但一旦到北方平原,铁骑就是无敌的存在了,我大晋几次北伐,都是因为在平原上打不过骑兵而失败的,这一丈四尺的步槊,就是为了对付骑兵而专门制作的吧。”

    桓玄的眼中光芒闪闪,语调也变得沉重起来:“说起这事,我桓家其实最有发言权,先父大人三次北伐,除去第一次消灭了割据巴蜀的成汉国外,后面两次一次在关中,一次在黄河边上的枋头,都是无法战胜对方的精锐骑兵,防不住他们的突击,而功亏一篑的,他老人家回来之后,就改进兵器,制作了这些超长步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以步克骑!孙将军,我没说错吧。”

    孙无终点了点头:“不错,这些长槊是当年宣武公和令叔在先后出镇京口时下令制作的,这十几年来,我们已经把这槊法和阵列演练纯熟了。”

    刘婷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么长的槊,用来顶骑兵的冲击,这个我明白了,但槊尾加上铜块,是什么意思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姐姐可曾见过乡间农人挑扁担?这些木头竹担也有重量,要想两边平稳,只有居中拿取才行,但军士们持槊,是只持一头,那前端就会因为重量而下垂,无法击刺,只有象这样在槊尾加个小铜块,才能配平两边的重量,如此一来,前方的槊尖,才可平直啊。你看,就象刘裕现在举的这样。”

    她春葱般的素指一指站在东边队列最前,横槊前举,不动如山的刘裕,秋风吹拂着他那张岩石般坚毅的脸,更显男儿的豪情,配合着他气势十足的大吼:“北府军飞豹营第四小队左队,呜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阵怒吼壮胆色

    刘敬宣也不甘示弱,跟着大吼道:“呜呼,呜呼!”

    随着两个队长的战吼之声,后面的军士们列成了一排,全都端平了长槊,大声吼起:“呜呼,呜呼!”一边吼着,一边列起整齐的队列,向前行进。

    桓玄轻轻地点着头,对着一边的孙无终笑道:“孙将军,你们北府军的呼喝之声,都是这种呜呼呜呼吗?”

    孙无终正色道:“不错,这是十余年前我等从军时就规定的步军操守,乡间农人,并不知道太多的言辞修饰,但一命呜呼还是知道的,这样大叫,就是让敌军一命呜呼,同时以壮声色。”

    随着孙无终的话,两队已经开始接近,两队后面各放着十余面大鼓,赤膊上阵的擂鼓力士,正挥汗如雨,捶起响鼓,随着震天的鼓声,这“呜呼”之声,仍然是清晰可闻,单调、重复,给人一种难言的压抑与强迫感,即使是在离了百步之远的这个小棚子里,众人的耳边回荡着的,仍然是这个声音。

    刘婷云已经吃不下手中的西瓜了,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幂离之下的花容已经变得一片苍白:“这,这真的吓死人了,还好我不是他们对面的对手,要不然,直接就要掉头跑了,太压抑了,太压抑了!”

    王妙音的呼吸也变得很沉重,她毕竟是女子,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样的战阵一样的表演,她的喉咙动了动,勉强挤出几句话:“想不到,想不到这真正的战阵,是这样的啊,残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桓玄的神色仍然如常,他扭头看了一眼在一边站着,沉默无语的吴甫之,说道:“吴护卫,以你看来,这些兵怎么样?”

    吴甫之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孙无终,笑道:“孙将军真的是了得,两个月不到,就能把这些未经训练的新兵,练到如此程度,他们的喊杀之声,已经能盖过鼓声,在战场之上,也能威慑敌胆,端地是了得!”

    皇甫敷勾了勾嘴角,说道:“那是因为这些新兵的素质远远强过一般的军士,只要稍加训练,即可成为精兵锐卒,不过我真正在意的,还是他们行进的步伐。”

    众人循声看去,刘婷云突然双眼一亮:“是的呀,他们每走七步,就会停一步,这又是为什么?”

    皇甫敷正色道:“这是从周武王开始的队列法则了,士兵的个头不一,腿的长度不一,迈出去的步子长度也不可能完全一致,他们每步都是踩着鼓点在前进,但是走出七步之后,有时候就会全排军士相差有半步到一步之多,这就需要重新整队,列成一条直线才可。”

    刘婷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忽然又是眉头轻锁:“为什么一定要一条直线呢,这样走几步一停,影响前进的速度啊,就算有人突出前面,难道就不能作战了吗?还有,刘裕和刘敬宣不是各自站在队外吗,他们为什么不跟其他的军士站在一起?”

    皇甫敷微微一笑:“之所以要列阵而战,而不是单打独斗,就是为了要保持阵型,阵型是作战时最重要的东西,胜过个体,一个人武功再高,力气再大,面对十几根,几十根的长槊穿刺,也是无法招架的。更不要说,天上还会有大量的弓箭袭击,这需要同伴举盾来挡,今天他们只是小队演练,还没有变成大队作战,所以这防箭,射箭无法表现,真要到了战场上,不会就这么一排人的。”

    桓玄点了点头:“皇甫护卫所言极是,战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和阵型,要让一队人,一幢人,一军人做同样的动作,每个人都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有人突出阵列,那就会影响到整个队形的完整,这个人就会面对敌军的集中攻击,而他一个人顶在前面,也会挡住本方同伴的攻击线路,是兵家大忌,所以,这种排槊阵列,必须要保持齐头并进。”

    王妙音一直若有所思,听到这里,突然说道:“那在前排的战士,总会有被击中,倒下的,就算保持齐头并进,也会有伤亡,阵型也会有缺口,那怎么办呢?”

    孙无终笑道:“这就需要轮换了,就象现在这样!”

    他的话音未落,刘裕突然吼叫起来:“左队,两排横列,迎敌!”

    一阵高亢的“呜呼”之声,刘裕这边的队列,马上就起了变化,站在第一位的檀凭之继续向前,而他身边的魏咏之则原地踏步,每隔一人,就是如此,于是刚才还成一列的二十三人横排,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排,十二人一排,第二排十一人,第二排战士手中的长槊,架在前排同伴的肩头,或者是从其身侧伸出,原本齐头并进的二十多根长槊,顿时就变得错落有致了。

    刘敬宣那里也几乎下了同样的命令,原本相隔百步的两队战士,已经接近到十步之内,刘裕和刘敬宣几乎同时闪到了第一排的正中间,补上了中央空出的一个人的位置,他们的长槊,变得和身边同伴的一样齐平,白粉闪闪的槊头,直指对方的前排阵列!

    桓玄不自觉地站起了身,两队已经接近,随着刘裕和刘敬宣的同时怒吼,第一排的战士突然冲了起来,十余条长槊,如同十余条翻江捣海的蛟龙,直向对方的密集阵型冲去。

    刘裕突然眼中神芒一闪,一声虎吼,一个人冲出半步,顶到了队伍的前面,他左一拨,右一扫,就把刺向他的四杆长槊生生拨开,还带得刺他的那几名对方军士,下盘虚浮,几乎站立不稳,而他的嘴里,则是音调一变:“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桓玄的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孙无终:“孙将军,晚辈不记得先父当年下过这样的口号啊,这难道是你们新的发明?还有,叫这些数字,有何含意?”

    孙无终淡然一笑:“这是刘裕自己想出来的,大家觉得很带劲,就一起叫了,意思是你是我儿,我是你爸爸!”

    桓玄顿时脸色微微一红,喃喃自语:“粗俗!”

    随着这句话音未落,全场响成一片:“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比武夺队分高下

    刘婷云冷笑道:“不是说要站成一线来击刺,不能影响阵型的吗?但现在刘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跳出来了呢?这犯规了吧。”

    孙无终摇了摇头:“不,婷云,军中有句话,叫将者军之胆,十万大军出五百锐士,就是说在打仗时,是需要有特别悍勇的家伙,身先士卒顶在前面的,象刘裕这样,如果能有效地保护自己,同时吸引对方的击刺,又不影响本方的攻击,那就是可以的。当然,这对他的风险比较大,但艺高人胆大,他有这个信心,而且…………”

    说到这里,王妙音微微一笑:“看起来他也有这个能力!”

    刘裕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嚷着:“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随着他的每一声,他身后的同伴们就会刺出一槊,两边的几十根长槊在互相刺击,拨打着,每个人都想在刺中对手的同时,闪开或者是拨开对手的攻击,靠了刘裕这样一个人顶在前面,有七八杆长槊都往刘裕身上招呼,而其他人的压力,则减轻了许多,魏咏之和檀凭之几乎也是舞槊如风,都不用再拨打击向自己的几槊,直接向着对方的阵型一顿猛刺。

    只一会儿的功夫,刘敬宣这里的右队,就有七八个人被刺中,前胸和大腿之上,染上了一两处白色粉末,更是有两个倒霉鬼,直接身上被刺中三次,三大团醒目的白粉,格外地刺眼,而这两个家伙,只能不甘地扔下手中的长槊,向后退出演练。

    反观刘裕这边,却是只有四个人身上有一处白粉,魏顺之的身上有两处白团,却很快被后排的同伴给换了下去,刘裕一个人顶在前面,手中的长槊却是如风车般地挥舞,挑,拨,勾,抹,所有想要刺他的长槊,都难进他的两尺之内,而他的槊头的白粉,随着剧烈的挥舞,甚至在对方的阵形之前,形成了一片不小的白雾,把不少对方军士的视线都给糊住了。

    刘敬宣一声大吼,一槊刺出,对面的魏咏之的大腿之上,顿时就开了一朵白花,刘敬宣哈哈一笑,正待再刺,斜里却是闪过一根长槊,直击中他的槊杆,他只觉得一股大力顺着槊杆而来,槊尾的那个铜块顿时就一阵剧烈的摇摆,几乎要飞了起来,刘敬宣连忙扎了一个马步,双手一加力,两臂的肌肉高高隆起,这才稳住了刚才给这一刺带得有些浮动的身形。

    刘敬宣怒骂道:“好你个刘寄奴,看槊!”

    他这一下也不去刺魏咏之了,直接就奔着刚才斜里刺他的刘裕而去,而趁着这一当口,魏咏之连忙后撤二步,被后排的虞丘进给轮换,转到后排之后,他看着腿上新增的这块白斑,又看着右臂之上的一块白圈,长舒一口气,自语道:“好险,若非刘大哥,这下就要退出啦!”

    刘裕哈哈一笑,槊杆一拨一振,槊头与刘敬宣的长槊槊头顿时击到了一起,“”地一声,白色粉末四处挥溅,几乎象是在空中炸开了锅,被西风一吹,整个飘向了刘敬宣那一队的方向,即使是刘敬宣本人,也是给这阵粉尘迷得睁不开双眼,只能步步后退。

    刘裕双眼圆睁,大吼道:“就是现在,攻!”

    随着他的这句吼声,刘裕如猛虎出山,当先而出,双手一抖,槊头猛地一振,“噗”地一声,就刺中了对面向靖的左小腿,向靖“哎哟”一声,站立不住,一下子就倒到了地上,刘裕的手一刻不停,直接槊头连点两下,在向靖的左臂和右胸之上,各自点了两下,三朵白花花的大斑,让向靖顿时跟卸了气的皮球似地,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刘敬宣一看身边最得力的帮手铁牛给刺倒退赛,心中一惊,也不顾后退了,连忙向前一跃,直接刺向了刘裕,刘裕虎吼一声:“来得好!”他也不闪不避,槊头直接横扫,连刘敬宣刺来的这一槊也不拨了,当着刘敬宣的胸口,就是一槊。

    “噗”“噗”两声,在刘敬宣刺中刘裕的同时,他的胸口也被这一槊重重击中,这一下两人用了大力,各自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晃动,几乎要喷出血来,但靠着超人的武功,还是直接站住了,刘敬宣双眼通红,大吼道:“倒下!”

    他也不管不顾,长槊甚至不及撤回,直接就点向了刘裕的左大腿,刘裕豪气干云地大吼道:“谁先倒!”几乎是同时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的大腿之中,各自开了一朵白花,铁塔般的身形,摇摇晃晃,几乎无法站立。

    刘敬宣向前跨了一大步,大吼道:“一起退赛吧!”他心中早已经被战斗之火所引燃,眼中的对手,只剩刘裕一个了,满脑子想的就是击倒刘裕,哪怕自己也退赛!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等的就是你这样!”

    他说着,突然弃了手中的长槊,双手猛地一握,抓住了刘敬宣的槊杆,白粉四溢的槊头,离着刘裕的前胸不到五寸,却是再难进一步。

    刘敬宣万万没想到刘裕居然会弃槊抓槊,这一楞神之间,只觉得胸口和四肢一阵剧痛,却是起码有七八枝来自刘裕身后同伴的长槊,刺中了他的身体,顿时,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团浓浓的白雾之中,看不清身形了。

    刘裕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了丢掉的长槊,对着站在对面呆若木鸡的刘敬宣摇了摇头:“打仗,靠的是集体,不是个人,阿寿,希望你以后明白这点!”

    刘裕说完之后,对着身后的同伴们一声长啸:“弟兄们,跟我冲,追杀逃敌啊!”

    一阵欢呼声震天动地,刘裕和身后的队友们全都散开了阵形,直接向着对面还在不停后退的敌兵们冲去,一阵闷哼声与惨叫声响过,右队的所有军士身上都有至少三处以上的白粉,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原地,而刘裕这边的军士们,则全都开怀大笑,把刘裕围在中间,挥拳跺脚,齐声大笑:“寄奴,寄奴,寄奴!”

    孙无终的嘴角勾了勾,对着身边的副将低声道:“让刘裕当队正。”

    几声轻轻的拍掌之声在孙无终的身后响起,他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后方,只见谢玄一身护卫打扮,从桓玄身后的护卫群中走出,而刘牢之,则站在他的身边,谢玄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叫刘裕来,本帅要见他,单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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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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