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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冤魂索命老邪殇

    姚苌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之中回荡着,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这个绝代的枭雄再一次地运用了蛊惑人心的权谋之术,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对父皇的这些话,也是难辩真伪,包括赵迁在内,所有的臣子们全都齐声道:“陛下雄图,非为外人所知也,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苌在说了这些话之后,也许是觉得多年来在心中的郁闷之气,一吐为快,又或者是看着殿内这些人不知哪个是忠,哪个是奸,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今天是庆功大宴,诸位臣工跟随朕征战多年,终于可以喘口气,不谈这些败兴之事,朕今天有些不胜酒力,各位继续畅饮吧,朕先回了。”

    所有的臣子们站起了身,再次拜倒,齐齐地恭送姚苌。

    尹纬看了一眼身边的姚兴,低声道:“太子殿下,可觉得陛下今天有些不寻常呢?”

    姚兴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以前父皇是个杀伐果断,不受任何拘束的人,甚至可以不去理会天神的愤怒,可是今天,却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依尹尚书看,是何原因呢?”

    尹纬低声道:“其实,从上次大败苻登之后,在营中的对话,就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似乎,陛下是在安排身后之事。”

    姚兴的脸色一变,几乎要叫出声来,最后还是左顾右盼了一阵,发现没人在看向自己这里,才低声道:“尹尚书,慎言,父皇正当鼎盛之时,怎么会…………”

    尹纬摇了摇头:“毕竟陛下也是年过六旬了,在人前他会显得强硬,而一些残酷的手段,也是为了在这个背叛成性,无忠义可言的乱世之中,自保而已,可是今天他提及了阿兄,提及了苻坚,说明他的内心里还是不安,做的那些事情,他也知道人神共愤,但是现在大业初定,也许就会想着这些业报了。”

    姚兴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父皇,天下人都可以骂他,但作为儿子,我不可以。”

    尹纬叹了口气:“所以陛下是有意把恶事坏事都由自己来做,而把好事,积德行善的事交给你,因为,所有的罪恶,会随着人的离世而结束,但是其他人,还会继续活下去,大秦的创立,充满了血腥,阴谋和残暴,可是以后坐天下,得要人心向善,切不可用这种办法来治国。陛下已经在为这些事做准备了。”

    姚兴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一边的赵迁,说道:“是啊,赵御史今天这样公然顶撞他,要是换了以往,只怕早就斩首了,可是今天却是可以笑而赏之,父皇看来是要改变风格了,这个时候,作为太子,我应该更加努力地去助他,而不是做别的事情。”

    尹纬低声道:“苻登虽然受到重创,但未消灭,你的几个皇叔都手握重兵,他们只服陛下,并不一定对太子服气,如果陛下此时出什么事,只怕是内有纷争,外有劲敌,一个不留意,陛下辛苦创立的基业,有倾覆之险,还请太子以天下苍生,关中百姓为念,早作准备。”

    姚兴叹了口气,看着姚苌离去的方向:“此事,等明日父皇酒醒之后,再作商议吧,我愿领兵去平定陇右,消灭苻登,为陛下彻底解决外患,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多提。”

    尹纬的眉头一皱:“太子,你真正的敌人不是苻登,而是…………”

    姚兴站起了身,摆了摆手:“尹尚书不必多言,慕容家兄弟子侄争斗的事情还在眼前,我们姚氏羌族创业不易,当引此为戒!”

    他说完,也不再看尹纬一眼,转身向殿外走去,大殿之中,依旧谈笑风生,只是很难有人听到,尹纬在角落里发出的一声深深的叹息。

    姚苌睡得很香,很美,自起兵以来,十年光阴,他都没有睡得这样香过,这一夜,他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他梦到了父亲,梦到了兄长,梦到了苻坚,梦到了徐嵩,梦到了苻登,随着这一个个恩人,仇人,亲人的浮现,他的表情也一变再变,时而阴狠,时而纯真,时而大笑,时而流泪,直到最后,迷雾之中,一个影子,缓缓地向他走来。

    四周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姚苌仿佛置身战场,金铁交加的声音,伴随着喊杀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这是姚苌最熟悉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提着剑,骑着马,在来回奔驰着,可是这个神秘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无论他跑到哪里,都跟着自己,似远似近,不可捉摸。

    姚苌突然一转身,对着身后的迷雾,大声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出来,出来,出来啊!”

    战火迷雾之中,渐渐地走出了一个影子,是个女人,她的身上,一丝不挂,而脖颈之上,一片血红,居然,居然是个无头的尸体,而她的左手,拿着一根长槊,右手,则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杂草一般的黑发之下,是一张美丽清秀的脸,可不正是那毛皇后晴秋?

    姚苌的身上每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突然厉声大叫道:“你是人是鬼?!”

    毛皇后的脑袋哈哈一笑,突然神色变得异常地坚毅:“姚老邪,你忘恩负义,血债累累,还大言不惭自己是为了关中百姓!你可知道,多少关中百姓因为你而家破人亡,多少家庭因为你而妻离子散!今天,就是我毛晴秋,为所有被你害死的人,讨还血债的时候!看槊!”她说着,脑袋上突然秀目圆睁,左手的长槊,冲着姚苌就刺了过来。

    姚苌本能地想要躲闪,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给紧紧地按在了马镫之上,再也动弹不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着自己的腿,他睁大了眼睛,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分为三段的尸体,两只血手,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腿,而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正是那给自己连斩三次的前秦忠臣,胡空堡主徐嵩,厉声吼道:“姚老邪,你死定啦!”

    一声长槊入体的声音,伴随着下腹那里的剧痛,让姚苌终于吼出了声:“哎呀妈呀,痛死我了!”

    而就在他昏迷过去的一瞬间,苻坚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身上裹着荆棘,体无完肤,骨烂筋折,却是冲着姚苌咧嘴一笑:“姚卿,孤等你等得好苦啊,来吧!孤原谅你!”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阴雄榻前留遗言

    一声长槊入体的声音,伴随着下腹那里的剧痛,让姚苌终于吼出了声:“哎呀妈呀,痛死我了!”

    而就在他昏迷过去的一瞬间,苻坚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身上裹着荆棘,体无完肤,骨烂筋折,却是冲着姚苌咧嘴一笑:“姚卿,孤等你等得好苦啊,来吧!孤原谅你!”

    当姚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虚软无力,钻进鼻子里的,是刺鼻的药味,他稍稍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却觉得下身之处一片剧痛,几乎要让他痛得再度晕了过去,姚兴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让他一下子变得清醒过来:“父皇,父皇,儿臣在这里,您可,您可千万别再睡过去啊。”

    姚苌吃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见自己的榻边,站着十余位文武重臣,除了姚兴以外,尚书令尹纬,侍中权翼,自己的弟弟姚硕德,姚方成这两位领兵大将,以及雷恶地,窦冲等人,都站在一边,而赵迁也侍立在一边,神色严肃,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泪痕,看到自己醒过来的这一瞬间,神色各异,多为惊愕。

    姚苌闭上了眼睛,多年征战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着异乎常人的了解,下体那里的剧痛,说明这会儿自己已经成了太监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受了如此的重创,命几乎是肯定没了,现在的自己,大约是因为各种猛药的作用,处于回光返照的弥留之际,而这个活过来说话的机会,只怕也是因为要让自己交待后事,这些重臣们才嘱咐医官所为。

    姚苌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是怎么受的伤?有刺客吗?”

    姚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摇头道:“不是的,父皇那日宴会之后,夜间突然惊梦,大呼有刺客,一边喊一边跳下床,持剑到处乱砍乱劈,殿外的武士保护父皇,持槊冲入,可是父皇不知何原因,一下子跳了起来,挂到了一名军士所持的槊上,便是,便是现在这样。”

    尹纬叹了口气:“那名卫士事后自尽谢罪,臣这些天来查过了他的所有纪录,此人乃是陛下多年身边的部曲,无亲无故,也没有任何谋刺陛下的理由,他一口定,是陛下撞上了他的槊,而不是他主动击之,这点,当时在场的所有卫士,都可以证明。”

    姚苌长叹一声:“不怪他,是朕自己,做了个怪梦,梦见了以前的亲人,仇人,一时情绪失控,方有此难。也许,也许是朕以前作恶太多,得罪天神,才会给朕降下这样的报应吧。”

    姚兴咬了咬牙:“听说,当时父皇一直在喊苻坚,徐嵩,毛晴秋这些人的名字,只怕是这些人阴魂不散,来伤害父皇,儿臣一定要请法力高强的道士与僧人作法,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为父皇报仇!”

    姚苌突然笑了起来,摸着姚兴的手:“兴儿啊,你一片孝心,父皇很感动,只是这报仇之事,须得针对活人,对死鬼谈何报仇呢?他们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向父皇索命,既然事已至此,父皇就把这条命还给他们便是,到了阴间,咱们继续斗,父皇不怕他们!”

    本来一直在呜咽着的众臣们,给姚苌这句话都逗笑了起来,姚苌看了一眼榻边的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朕有话要跟太子说。”

    所有人相视一眼,行礼而退,殿中除了两个作笔录的内侍外,就只剩下了这父子二人,姚苌喃喃道:“今天,大约就是我的大限了吧。”

    姚兴的眼中尽是泪水,哭道:“都是儿臣无能,没有办法救父皇的命。”

    姚苌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作恶太多,早就该有这一天,老天给了我醒过来交代后事的机会,那我现在不能浪费时间,兴儿啊,你告诉我,我死之后,你准备如何处置国事,政事?”

    姚兴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说道:“自是为父皇发国丧,然后戴孝三年。”

    姚苌叹了口气:“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这个虎狼成群的乱世中,有你这样的人很难得,坏事恶事,爹为你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要守住我们姚家的这份基业。现在爹首先要跟你说的,是如何稳住这关中地盘。”

    姚兴点了点头:“愿闻父皇教诲。”

    姚苌沉声道:“东边和南边,还有北边的草原,暂且不谈,我自起兵以来,奋战十余年,方有关中基业,但我军势力不过关中以及岭表,西不过安定,陇右一带,是苻登的地盘,而南边一点的仇池,则是氐人杨定的老家,西边的河西和河湟一带,凉州的后凉吕氏,北凉沮渠氏,南凉秃发氏,西秦乞伏氏,各自拥兵一方,征战连年,暂时不会对我们形成威胁,所以,你的首要大敌,仍是苻登。而杨定,虽然接受了苻登的官职,但其人狡黠,一向以保持仇池杨氏的独立为第一要务,你可暂时笼络杨定,与之交好,全力对付苻登。”

    姚兴正色道:“可是若是父皇龙御归天,儿臣当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只怕很多事情会起变数。”

    姚苌摇了摇头:“你不必拘泥于这种孝礼,这些是汉人的,咱们羌人不讲这套,当年你爷爷死的时候,我们扶着他老人家的棺材,一路征战,若是讲这什么守孝三年的臭规矩,只怕早就给人灭了。”

    姚兴摇了摇头:“当年情况不一样,后赵方灭,天下大乱,我姚氏部落无处可去,只能带着爷爷的棺材四处流浪,可是现在大秦已建,根基已稳,应该还是用这国丧之礼,这是关中,是汉人政权的核心区,如果我们要跟汉人长期相处,这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

    姚苌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如果你不主动出兵攻击,就得想办法让苻登主动来攻。他大界堡惨败,元气和根本已伤,如果退回陇右,时间一长,部下只会越来越厌战,这个时候他听闻我的死讯,一定会大喜过望,他素来轻视你,会带上全部主力来袭,出兵攻击大丧之国,乃兵法大忌,会让我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第一千六百章 论兵天下何可敌

    姚苌不知道哪来了一股子劲,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看着姚兴的双眼,也是光芒闪闪:“你可以先行示弱,然后引敌长驱直入,关中汉人豪强,几年来一直在观望,他们知道我军势力更强,但不肯相助,无非是因为以前我的一些行为太过,天怒人怨。”

    “可这次不一样,你一向有仁德之名,国丧休兵又是尊重汉人的传统,苻登再来,就是他失了人心,必不得关中汉人豪杰之助,他缺乏补给,又远道而来,加上轻视于你,样样都是兵法大忌,兴儿可一战破之,永绝后患!”

    姚兴喃喃道:“这倒是符合苻登的性格,他也拖不起,父皇放归了那五万多将士的家属,只会让他的部下兵无战心,只想着回去与家人团聚,他若是强行再来,只怕是手下也不会象以前那样奋战,以我军的哀兵,对阵他那即骄且无心恋战的军队,胜负自不必待言。只是我们都能看出的事情,他就看不出来吗?若是他不来,又当如何?”

    姚苌摇了摇头:“他就是明知,也不得不来,因为苻登起兵是打着为苻坚复仇的名义,现在我这个仇人要是死了,那肯定是趁着对方国丧想要一鼓作气地灭掉,让你坐稳皇位,他以后更没有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他远道而来,一开始气势会嚣张,你不要与之正面冲突,只需要坚壁清野,退守长安,让他来关中,已过秋收时节,他远来无粮,必然会跟关中的各地豪强起了冲突,这些个地头蛇,是连父皇也不愿意招惹的家伙,苻登又怎么可能占到便宜?等他得罪光了关中父老,你再出兵与之决战,必可一战而破!”

    姚兴咬了咬牙:“儿臣记下了,破了苻登之后,儿臣会宽恕赦免跟随他的将士,不再增加新的仇恨,让陇右各部的首领子弟,以学习文化为名入长安,一方面作为人质,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学习汉人的儒学,仁义这些,感化其心,这样即使他们的父祖继续在老家管理部落事务,也不会起兵作乱了。”

    姚苌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就这样做。打天下时需要立威,坐天下后就要以仁德治国,你的两个叔父,跟随父皇南征北战多年,手握重兵,你上任之后,不要急着削减他们的兵权,这样会惹他们不安,也许给手下人一唆使,本无反心,也会给架着起兵了。等灭了姚兴之后,再让你所信任之人分别掌兵权,慢慢地分离他们的部众,调离他们的左右,最后等他们没有军中实权之后,再给荣誉高职安置,但是记住不点,姚硕德和姚方成都只会打仗,不会治国,切勿给予他们实权!”

    姚兴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军权方面,我们姚家有祖训,尽量还是让我姚氏宗室掌兵,而我们姚家子弟,也是自小习武,熟读兵法,儿臣可以让弟弟和子侄们以后掌兵,让两位叔父体面地退役。不会生出慕容氏那种情况。”

    姚苌叹了口气:“慕容垂为了自己的皇位,故意分化自己的儿子,使其各领一兵,互不相属,虽然可以保自己生前无事,但死后必然大乱,这点你要引以为戒,如果关东大乱,你可以趁机出关,吞并他的关东之地,先取中原,再夺并州,然后巩固河东,进图河北,如此,北方一统,大业可成。”

    姚兴摇了摇头:“孩儿以为,关东乃是非之地,中原更是多方想要夺取的目标,在这四战之地,会受到多方攻击,虽然看着美好,但危机四伏,慕容家再内斗,如果外部有压力时,也会团结,除非他们打得不可收拾,河北残破,而且,东晋那个刘裕,一心想要北伐,这次他脱离了格斗场的审判,以后必然会有所作为,我们取了中原,会跟他直接起冲突的。”

    姚苌的眼中冷芒一闪:“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在刘裕未掌权之时,先尽可能地取得中原之地,收拾人心,为我们所用,不然等到刘裕真正地在东晋上位,手上有兵有权时,你就挡不住他了,他对于我们胡人可以大开杀戒,但不忍伤害汉人子民,如果你把中原提前经营,让子民归心,他也不会冒着伤害中原百姓的风险强行北伐,你可别忘了,他来过关中,对我们这里很熟悉,他的女人是慕容家的公主,到时候如果让他站稳了中原,那是北伐河北还是取我关中,都说不定呢。”

    姚兴咬了咬牙:“孩儿明白了,那父皇可有什么办法,让刘裕掌不了兵?”

    姚苌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连慕容垂这样的一世枭雄,舍了最宝贝的妹妹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可能做到。能阻止刘裕的,只能是晋国内部的力量,看看那些个高门世家,还有刘裕在格斗场上说的那个什么黑手党,是不是真的有办法阻止他掌权,要是他们都阻止不了,那我们的劫数可就到了,到时候你要在中原尽可能地跟他拖延时间,实在不行,就跟燕国,甚至北魏联合,引北魏南入中原,推到跟刘裕的正面,自己则退保关陇,以待时机。”

    姚兴沉声道:“刘裕固然厉害,但也不一定就真的天下无敌,父皇为何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姚苌摇了摇头:“刘裕的本事,在他守长安的时候我就非常清楚了,这几年也一直在留意观察,他是天生的战神,刀山火海里打出来的将帅,你虽然跟我征战多年,但不是他的对手,儿啊,你的长处在于治国,安天下,而不是征战沙场,这点你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不然的话,苻坚的昨日,就会是你的明天!”

    姚兴凛然道:“儿臣明白,父皇教诲,当谨记于心。那么,对于凉州,还有北方草原,孩儿当如何应对?”

    姚苌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凉州河西诸蛮夷,以部族为单位,割据一方,征战不休,你不需要强行介入,只需要让他们向你称臣,然后挑拨他们互斗,打到精疲力尽之时,你再出手一个个消灭。”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联魏抗燕定国策

    姚苌的眼睛仍然紧闭着,他的脸上闪过两朵红晕,气色居然接近了一个正常人,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他的声音随着语速的加快而渐渐地变高:“至于岭表之地,你要牢牢守住,拓跋占了河套草原,但不可能久驻,你将来可以扶持草原上忠于刘卫辰的旧部,再度袭取河套,有这个缓冲,可以让你跟拓跋这个草原杀神不至于直接面对面,也让你有收拾关中,平定陇右的时间。切记!”

    姚兴深吸了一口气:“儿臣明白,父皇深谋远虑,一切已经为儿臣设计好了,儿臣只想问最后一件事,大臣之中,谁人可当重任?”

    姚苌睁开了眼睛,看着姚兴:“用人一道,首看忠诚,其次是能力,我知道,尹纬一直在向你秘密进言,要你为我身后之事早做准备,要你早早地收拢兵权,这些事情,我一清二楚。”

    姚兴的脸色大变,正要开口自辩,姚苌摆了摆手:“你不必说什么,我明知这些事情,却没有动尹纬,更没有动你,是因为,我知道,尹纬并不是出于自己的私欲,而是出于公心。”

    “当年尹氏的家族首领,掌门人尹赤曾经在我阿兄率部来关中时,主动投奔,后来苻秦灭我阿兄,对追随他的关中尹氏也加以处置,规定了尹氏不得为官,是以尹纬有宰相之才,却是到四十多岁还只能当一个小吏,也正因此,我才会秘密地早早把他收为僚属,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做一番大事。”

    “要论关系的紧密,你是远远不如我跟尹纬数十年的交情,但他一直在为我的身后事计划,帮你巩固权力,不是因为他自己想掌权,而是他看出了我们大秦的问题,如果有军功赫赫的皇叔手握重兵,你这个军事不足的太子,就会受到轻视,而你的皇叔也会生出别的想法,所以,他要你早立威权,收拢兵权,结交朝臣,都是为了大秦的将来服务,这点,我心知肚明,所以不会处罚他。”

    “但是,尹纬毕竟是汉人的大族,并非我羌氏部落,你如果把他拔得太高,会让我姚氏宗族离心,对他,不可不用,但不可长期重用,当年苻坚过于重用王猛,也惹得氐人内部有怨言,这点,切忌。”

    姚兴顿首道:“孩儿明白,即位之后,仍然大业需建,有些事情还是要用到尹尚书,等一切安定之后,会渐渐地削他之权,让其居于位高闲职。”

    姚苌闭上了眼睛:“尹纬是聪明人,这些事情,你不用说,他也会做,记住,朝政可以交给汉人来管理,他们擅长这个,但是兵权,一定要抓在我们羌人,抓在姚氏手中,如此,我大秦方可长治久安。汉胡虽然杂居百余年,但还不能完全融入,要处理好这族群矛盾,你就得处理好文武之间的矛盾,你如果夺了皇叔的兵权,就不能保留尹纬的相权太久,不然,必然我姚氏内部不和。”

    姚兴正色道:“父皇教诲,孩儿谨记,那尹纬之后,以谁为相的好?”

    姚苌喃喃道:“天水狄伯支,为人忠正耿直,有将才,亦有文略,尹纬本人曾经多次举荐过他,等尹纬之后,你可重用此人,让他积累些军功,以登相位。至于狄伯支之后,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权翼其人,虽然有才,但为人圆滑,屡次带头寻觅新主,是不忠不义之人,而赵迁虽然忠义过人,但心中始终怀念苻坚,并非真心为我大秦效力,这两个人,不能杀,不然会绝天下士人来投的人望,但也不可给予相位,因为他们并不是全心对我大秦,让其留在现任的位置上,即是最好。”

    姚兴正色道:“儿臣明白。父皇,北魏使者正在等我们的回复,那一万匹战马也已经到位,我们究竟要不要为北魏出兵?这等于在慕容氏燕国和北魏之间选边站,还请父皇示下。”

    姚苌睁开了眼睛,看着姚兴:“兴儿,你很快就会成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自己决断,而不是再来问父皇了。父皇现在要问你,如果让你来选,你如何应对?”

    姚兴的眼中神光闪闪,朗声道:“父皇一直在接待那北魏派来求援的许谦,可是却没有任何实际的答复,众臣皆以为父皇就是想要观望魏燕现在黄河相持的结果。但在儿臣看来,父皇其实早就有了决断,只不过需要按时间来进行。如果出兵太早,一来影响我们跟苻登的决战,二来也会影响魏燕两军的对峙,也许拓跋有了我们的援军,就会主动跟燕国开战,然后让我们的援军打前锋,转而让秦燕结怨,所以,父皇一直迟迟不肯真正出兵,但其实您要是拒绝拓跋,早就会让许谦回去了,一直留着,就说明您已经决定站在北魏这一边,与燕国为敌了。”

    姚苌微微一笑:“兴儿真的是猜中我的心思了,想我大秦周边,凉州河西荒凉偏僻之地,可以暂且不问,中原四战之地,取之不易,北方魏国强大,新兴,暂不能与之争锋,只有关东的慕容燕国,看似最强,但诸子相争,慕容垂年过七旬,时日无多,一旦故去,则必生内乱,反而可能是最容易得手的对手。”

    “这次他们攻打魏国,就能看出这个端倪,所以,我们需要给魏国再一点助力,让他们继续跟燕国耗下去,耗到燕国退兵,则拓跋必会返回阴山汗廷,然后图谋全面燕燕之事,一旦魏军大举南征,你就要迅速把握时机,东出潼关,攻取燕国的并州之地。”

    “一旦控制了并州,至少是控制了并州南部,则南可出兵中原,东可控制太行八陉,北可连结北魏。当然,不要正面跟燕军主力起冲突,让他们跟魏国死掐去,你只需坐收渔利即可,就如同这次的援军,正好朕命不久矣,你有个非常好的借口,可以现在就出兵,走到半路,再因为朕的丧事而退兵。”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乱世金鼓震甘凉

    姚兴的眼中又开始泛起泪光,他摇着头,说道:“不,父皇,儿臣一定会为你遍访名医,一定能把您给救回来。”

    姚苌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罢了,兴儿,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去,请中书令来,朕要拟诏。”

    姚兴再次大哭三声,最后还是拜别而去,姚苌闭上了眼睛,一刻钟之后,拟诏的中书令,在最后复读了一遍诏书的内容之后,姚苌摆了摆手,这个花白须发的文人行礼而退,姚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殿里的屋顶,喃喃道:“阿兄,天王,姚苌来也!”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在死前的最后一刹那,他仿佛听到无数人在大哭大喊道:“陛下驾崩啦!”

    当刘裕说完姚苌之死的场景时,司马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姚老邪这个天下至恶,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色胆包天,想要奸污苻登的皇后,被拒后杀人辱尸,终招报应,也正合天道,可见无论一个人多么位高权重,如果作恶作端,也会受到上天的责罚和报应。”

    司马尚之连忙献上了一个新鲜马屁:“陛下圣言,太有道理了。”

    司马曜看着刘裕:“这些秦宫之中的秘事,你也清楚,尤其是姚兴在姚苌面前的那些托孤的绝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编出来的吧。”

    刘裕淡然道:“卑职有自己的渠道,正是因为这些托孤之事需要纪录,草诏,不止他们父子二人在场,所以卑职才有机会知道这些内情。陛下,后秦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联魏对付燕国,燕国企图联合后秦夹击拓跋硅的最后希望,也不复存在,只怕秦军出兵的消息传出之时,就是燕军全面撤军之日。”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燕军真的是危险了,不过苻登若是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会来攻击后秦吗?姚兴真敢如此托大,在这个时候派兵去帮魏国?”

    刘裕微微一笑:“姚苌说得很清楚了,本身就是意思一下,做做样子的。他们应该只会出动岭表的驻军,一两万人,大张旗鼓,作出一副大军来援的样子,其实就是给燕军一个退兵的理由,因为姚苌死讯传出,这支军队就会回撤,不过在此之前,燕军应该已经会退兵,与其说是出援,不如说,这是一个秦魏修好,事实结盟的表示罢了。”

    司马曜叹了口气:“可怜我北方汉家百姓,身处这些逆胡的来回征战之中,不得安宁。对了,凉州那里的情况如何了?这些年那里的军报,因为隔得太远,朕总是不太清楚。”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甘凉一带,历来民风剽悍,多羌胡部落,长年都是叛乱频繁之地,东汉的时候,甚至廷议将凉州放弃,到了东汉末年,凉州军阀董卓又是举凉州兵入京,直接导致了后汉的灭亡,后经三国,魏晋,凉州一带更是诸胡杂居,象姚氏羌部,苻氏氐部,都是从这个地区进入中原的,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基业,但是留在老家的,还是那些凶悍残忍的胡人部落,永嘉之乱时,晋国忠臣,凉州太守张轨独守凉州,抗胡多年,一直奉我大晋为正溯,直到其后代张天锡时,才败于前秦苻坚之手,国家灭亡,这是凉州自西朝以来,第一次被吞并。”

    司马曜笑道:“这个张天锡治国无方,乱用小人奸邪,导致国家灭亡,本来在他父兄手上,前凉算是称霸一方,有整个凉州,陇右,河湟之地,可到了他手上,没几年就国破家亡,世事无常,他在前秦时随苻坚南征,却是在淝水时跟着朱序回归了我国,这些年,朕给了他一个闲散官职,住在建康,也算是个富家翁,作为亡国之君,他的运气够好了。”

    刘裕叹了口气:“他个人运气是不错,可是凉州百姓的苦难,却是刚刚开始。前凉灭亡之后,苻坚派了文人梁熙出任刺史,此人只会吟诗作赋,无军政之能。而前秦曾经北方防线的主将,后来因为据幽州谋反而失败的宗室苻洛,也被迁至凉州,交梁熙看管。淝水之战的同时,苻坚派的另一路远征西域的大军,由吕光率领,在龟兹大破几十万西域各国联军,一战定天山,只是这些局部的胜利,却挽回不了前秦大败,国内叛乱四起的结局,当吕光从西域率军返回时,甚至还不知道天下大乱,长安被围的事。”

    “而那个凉州刺史吕光,跟全力援救苻坚的秦州刺史毛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拥兵观望,不去救援,反而还阻止吕光的西征军回师,说是没有接到苻坚的命令,不得回归,要他们回西域。若不是他手下有吏员因为受罚而怀恨,跑去告诉了吕光中原之事,只怕吕光就真的乖乖地回西域了。”

    司马曜冷笑道:“危难之中见人心,前秦看似庞然大物,却是一乱灭国,就在于有这么多心怀不轨之人。后面的事情,朕略知一二,这吕光知道苻坚有难,就以要回去救援苻天王的名义,出兵讨伐梁熙,征战经年,终于灭掉了梁熙,当然,在这之前,梁熙就把看管的苻洛给杀掉了,也证明了此人早有自立野心。吕光占据凉州之后,本想去出兵消灭挡在入关中道路,在诸胡中最先叛离前秦,割据自立的西秦乞伏国仁,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兵,苻坚就先败亡了。”

    刘裕叹了口气:“是啊,吕光在凉州跟梁熙打了一两年,也就在这段时间里,慕容冲与姚苌联手灭了苻坚,失了主君的吕光,也乐得在凉州割据。他开始慢慢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一边接受苻登的官职,认前秦为正统,一边把凉州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只不过这些年下来,吕光已经年老多病,不能再亲自领兵出战,他慢慢地剪除了跟自己同征西域的几员大将,让自己的弟弟和子侄们掌握军队,可以说,跟姚秦,慕容燕国如出一辙,在这个乱世之中,只有自己的兄弟,才能让自己放心。”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甘凉群雄起四方

    司马尚之冷笑道:“吕光在凉州一呆十年,无所作为,真不知道他做什么的。”

    刘裕微微一笑:“他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两件,一个是打败西秦,让西秦国主乞伏乾归,也就首任国主乞伏国仁的弟弟,向自己投降,成为名义上的属国,另一件事,就是平定了前凉末王,张天锡的世子张大豫,粉碎了张氏复辟再起的希望。”

    司马曜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睁大了眼睛:“什么,张天锡的儿子?”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张天锡当年被前秦所破,掳到长安为官,他的世子张大豫也随之前往,淝水之战,张天锡回归大晋,却成了前秦的叛臣,苻坚回长安后,手下的官吏搜捕这些叛臣亲属加以诛杀,因为慕容氏一族目标最大,张大豫侥幸地逃过了追捕,跑回了凉州,投奔父亲的旧部,长水校尉王穆,这个王穆足智多谋,号称凉州诸葛,张氏一族在凉州又掌权六十年,深得人心,虽然苻坚施以仁政,但当前秦大乱,,自身难保时,不少凉州大族又起了异心。”

    “于是王穆等大族拥立了张大豫,并且多次打败梁熙的讨伐军,后来梁熙败于吕光之手,而吕光也收到了苻坚的命令,要他尽快平定张大豫,然后来援长安,两军就开始了拉锯战,一打几年,张大豫在凉州得当地人支持,可吕光所部,是征西域大胜的精兵锐卒,强龙硬压地头蛇,最后,张大豫还是兵败身亡,而吕光一统凉州之后,适逢苻坚死于姚苌之手,吕光为苻坚发丧,自领凉州牧,成了割据一方的大军阀。”

    “后面几年,吕光逐一清洗掉对自己吕氏有威胁的大将们,已经开始为篡位自立作准备,而他为了给吕家子弟们军功,让其儿子太原公吕纂等为将,征伐四方,平定张大豫后,他于太元十三年,也就是卑职在草原的时候,吕光自立为三河王,大凉天王,正式自立,定都姑臧,建立后凉政权,其首要敌人,就是在淝水之后第一个起兵割据的河湟一带的河西鲜卑首领,乞伏国仁的西秦。”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个西秦朕知道,是第一个起兵作乱的,他们的运气也不错,苻坚的讨伐军还没到,慕容冲和姚苌就先后反叛,前秦的兵马全在关中苦战,而隔壁的秦州刺史毛兴,又是全力想要入关中,打通救援苻坚的通道,于是给了这个弱小的西秦发展的机会,等到毛兴败亡,被手下所杀时,西秦甚至还夺了不少秦州的地盘。”

    刘裕笑道:“是的,不过那河湟之地,毕竟地广人稀,西秦兵马不过数万,又无精良装备,势力弱小,虽然别人不打他们,但是那个苻坚的女婿,仇池氐人杨氏的首领杨定,却在前秦败亡之后,从西燕那里找机会逃了出来,回到仇池,自立为天王,算是把仇池杨氏这个小国,给复国成功了。因为跟西秦靠得很近,又都觉得对方是附近诸多势力中最弱的一个,于是这两个小国,倒是征战连打,打得不可开交。”

    “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后凉刚刚发兵讨伐过西秦,不胜而归,西秦面临了前秦和后凉这东西两大强敌,又有南边的前秦属国仇池相逼,不得已,接受了前秦苻登的封官,向前秦称臣,其后不久,国主乞伏国仁在打猎时落马身亡,因为其世子乞伏公府年幼,众人公推其弟乞伏乾归为国主,经历了两场恶战的西秦,马上又被后凉吕纂率大军继续攻击,这次再无力抵抗,只能出降。”

    “后凉这时候因为吕光年老,国内不稳,叛乱四起,吕纂也无意久居西秦之地,于是率军返回平叛,西秦只保持一个名义上的臣属而已。现在吕光年老,诸子争位,太子吕绍,暗弱无能,从不领军,而吕纂长年掌军,在军中威名赫赫,就跟慕容垂一样,吕光活着的时候能压制诸子,死后必然会一般刀光剑影,而后凉的灭亡,也是指日可待了。”

    司马尚之点了点头:“不错,据我所知,后凉军队在跟西秦作战时,曾经吕光击毙过吕光的弟弟吕宝,吕光怒其身边护卫不力,将吕宝的手下两员大将,凉州北部匈奴沮渠部的沮渠罗仇和沮渠曲粥斩杀,这沮渠氏是凉州胡人大部落,世代居于此处,族中男丁皆骁勇善战,这二将的两个侄子,沮渠蒙逊和沮渠男成逃回了自己的部落,举兵反叛,多次打败后凉的讨伐军,已经在凉州北部,拥立建康太守段业为主,建立北凉政权。”

    司马曜一皱眉:“什么这凉州也有个建康?”

    刘裕正色道:“当年张轨建立前凉之时,在北部建立了建康城,以示不忘祖国故都,也成为凉州北部安抚镇慑诸胡的重镇,没想到,最后这些匈奴胡人却勾结了此地太守段业,举兵自立了。”

    司马尚之说道:“是的,吕光篡位自立后,屠杀旧日战友,弄得人人自危,不仅是段业自立,其朝中重臣,散骑常侍,太常郭磨,也趁机起兵,还绑架了在他那里上学的吕光的八个孙子以为人质,本来去平定北凉的吕纂,也正是因为后方生变,才匆匆退军。不过,后凉的内部叛乱四起,皆因吕光猜忌好杀,用兵无度,而其太子暗弱,诸子掌军,谁都知道其死后必乱,所以趁机自立,除了这两路叛军外,象南凉的秃发氏,从东汉开始就是叛服无常的凶悍暴虏,也是在这乱世之中的一路势力,光这小小凉州,现在就有后凉,北凉,南凉,西秦这四路势力,加上名义上归附前秦,但实则独立的的仇池杨定,可以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打的那是个战火纷飞啊。”

    司马曜笑了起来,看着刘裕:“所以,姚苌让姚兴不要管这些蛮子,让他们互相掐,掐到没劲的时候再去收服,还真是高啊。那么,我们大晋,能对这凉州诸胡,作些什么呢?”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边镇刺史需安心

    刘裕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凉州离得太远,别说大晋的力量百余年来无法到达,就算是消息,都是极为不便,卑职的这些情报,也多数是通过留在长安的眼线,加以转达,和凉州当地的情报,也有先后时差,即使是以前后汉,曹魏,大晋西朝时期,对凉州的控制也非常薄弱,羌人作乱起事前后长达百余年,都无法平定,象那南凉的秃发氏,就是当年在后汉时发动大叛乱的鲜卑秃发树机能,最后堂堂大汉,还得通过收买刺客将之刺杀,才算平定了叛乱。所以,现在谈如何经略甘凉,还为时尚早,只有先取甘州,控制陇右,才能谈徐图凉州与河西。”

    司马曜点了点头:“那么,在你看来,凉州未来的走势将会如何?”

    刘裕勾了勾嘴角:“西秦现在是前秦的属国,仇池也是,而后凉吕光,则已经自立,跟前秦断绝了关系,只不过这三个国家都不会真正地听苻登的号令,更不会派一兵一卒助他与后秦作战,苻登大界堡之败后,已无扭转战局可能,失败只是早晚的问题,前秦一灭,后秦必然势力向西扩张。”

    “毕竟,收拾这些凉州与陇右的地方势力,比起东出潼关,与强大的大晋,北魏和后燕正面较量,把握要大得多,姚兴本人并没有取天下之志,我看他更大可能是向西取甘凉之地,然后扶持铁弗匈奴的残余势力在河套自立,作为与北魏之间的缓冲,至于关东之地,无论是中原还是并州,除非出现大的变局,有重大战机,他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司马尚之恨恨地说道:“这姚兴前一阵还诱使我大晋梁州一带的大将,氐人杨佛嵩叛变投降了,杨佛嵩本是毛球手下的爱将,跟你刘裕还有过数面之缘吧。”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杨佛嵩也是仇池杨氏的后人,其人勇冠三军,威震汉中一带,但他的这一支跟杨定的这一支,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多年来,杨定屡犯汉中,都被杨佛嵩打退,只可惜,毛球死后,梁州刺史没有给杨佛嵩,而是另外派了中央官员前去接任,杨佛嵩本来一直以为这个位置会轮到自己,结果一怒之下叛我大晋,投降后秦去了。虽然其人叛行不可饶恕,但一员虎将就此离晋,也是可惜。”

    司马尚之冷笑道:“还真的是英雄惜英雄,反贼叹反贼啊,刘中士,是不是跟这个杨佛嵩同病相怜了?”

    刘裕朗声道:“我刘裕一心保大晋,从未背叛,领军将军在陛下面前这样诬陷,真的好吗?”

    司马曜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以前的事不谈了,杨佛嵩背叛大晋,没什么可说的,依律行事即可,但后秦这样公然地诱我晋将叛降,实际上是在向我大晋挑衅,而且姚苌也让姚兴谋我中原之地,刘裕,你看要防这后秦来犯,应该靠何人呢?”

    刘裕淡然道:“陛下新近对中原的防卫作了重整,让郗恢领雍州刺史,统帅中原的兵马以及荆北南阳盆地,一边招收关中流人,一边在领地内征兵调粮,郗恢有军政之才,足以守好大晋的北方门户。只是…………”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只是他毕竟是郗家人,郗家刚出了郗超这个大反贼,所以郗恢的忠心可疑,有走杨佛嵩之路的可能?”

    司马尚之马上行了个军礼:“末将愿意为陛下分忧,出镇雍州,召回郗恢。”

    刘裕摇了摇头:“卑职以为不可,郗恢已到任多日,如果要叛,早就叛了,郗超的阴谋是背着整个郗家的,不可以因为一人之故,而毁国柱石,再说了,如果他真有反意,那派人在这个时候取代他,他只怕会直接据州反叛,就象那杨佛嵩一样,接任的刺史在路上,他就率部逃亡,投奔后秦去了。”

    司马尚之冷笑道:“那按刘中士的高见,你有什么本事把他郗恢换回来?难不成这雍州以后这一辈子,就姓郗了?”

    刘裕看着司马曜,正色道:“陛下现在只需要让郗恢继续镇守雍州,多加慰勉,等到将来平定内部,大举北伐时,让郗恢带兵加入北伐大军,只要他带兵来合,就有的是办法可以兼并其部众,打完仗后,以其功劳或者是惩罚,将之任官他处,如此,就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雍州问题了,这总比直接下令换人,逼反大将要来的好。”

    司马曜哈哈一笑:“看看,看看,尚之啊,你们都说刘裕一介武夫,胸无点墨,可是这样的办法,你可是想不出来的,看来,朕朝堂上的诸公,比起刘中士,也多有不如。今天的应对,朕很高兴,只是朕最后想知道一件事,你刚才对郗恢的担心,是什么?”

    刘裕叹了口气:“卑职并不担心郗恢会在这时候举兵叛晋,但是他身后的荆州,却是有吞并雍州之志,殷仲堪为荆州刺史,但实权则在南郡相桓玄的手中,桓玄以前是郗超的学生,徒弟,他肯分出北边的南阳,与中原合并为雍州,并让郗恢为刺史,想必是跟那郗超作了些交易的,现在郗超死了,他不会甘心本属于自己的地盘就这么丢了,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夺回。我不担心郗恢会叛,但我实在担心,桓玄会用阴险手段夺取雍州,一个不留神,酿成内战,则是我大晋之悲啊。”

    司马曜的眉头紧锁:“桓玄或有此心,但是殷仲堪是朕多年的忠臣,其人忠正耿直,事母至孝,他应该不至于此吧。”

    刘裕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司马尚之,司马曜的眉头一皱:“尚之将军,你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听刘中士的单独奏对。”

    司马尚之不甘心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临了,狠狠地瞪了刘裕一眼,当他的身上甲片撞击的声音消失在殿外时,刘裕才缓缓说道:“因为领军将军一直跟会稽王,王尚书交好,事关昌道之争,所以卑职不得不请他回避。”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寄奴亦有权谋术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沉声道:“刘中士,虽然外界有很多传言,议论朕跟会稽王之事,但你要明白,朕和他毕竟是兄弟,这血浓于水的感情,不是外人几句谗言就能离间的。虽然今天,或者说从格斗场以来,朕对你多所回护,但你不能把这种回护当成你口无遮拦的理由。”

    刘裕淡然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让王恭和殷仲堪分别出镇两大藩镇呢,王恭一直想起兵清君侧,又是要对付谁?陛下,卑职在您面前,不想有任何掩饰,就是想做个纯粹的直臣,就象卑职一直以来就是个纯粹的军人一样,如果卑职说的话您不爱听,那卑职不说就是。”

    司马曜咬了咬牙:“罢了,今天既然事已至此,朕也希望跟你能坦然相对,有什么话你直说吧,今天你说什么,朕都可以赦免你。”

    刘裕点了点头,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陛下的信任,卑职想说的话是,既然王恭会以忠君之名想起北府兵清君侧,那殷仲堪一样会想起荆州之兵做同样的事,这就会给了桓玄利用的机会,如果桓玄以夺郗恢的兵马为条件,诱惑殷仲堪对郗恢下手,那陛下觉得,这位以忠孝而闻名的殷刺史,会拒绝吗?”

    司马曜眉头一皱:“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个可能,这可就会坏事了,桓玄的野心,朕也清楚,以前跟殷仲堪多次提过,要他防着桓玄,不可被其利用,殷仲堪就算有建功立业之心,也不至于就这么容易给桓玄说服吧。”

    刘裕叹了口气:“记得以前陛下在让他们出镇外藩之时,朝中就有重臣极力反对过,说这二人言过其实,必将生乱,现在看来,这个预言在一步步地实现。黑手党想要的,是一场彻底的内战,把各地这些年新发展起来,不受他们控制的中小世家,或者是地方豪强一举扫灭,然后无论是陛下还是会稽王,都无法再控制局势了,他们就能重新收回权柄。桓玄,就是以前的黑手党青龙,也就是郗超一直利用的棋子,他在利用桓玄想要恢复其父权势的野心,通过桓玄来掌握荆州,而桓玄同样会利用殷仲堪想建功的野心,唆使他去对付郗恢。”

    司马曜咬了咬牙:“那朕这就给殷仲堪下秘旨,让他无论如何,不得对郗恢出手,要警惕桓玄。”

    刘裕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了,殷仲堪去荆州,肯定是想有所作为,他和王恭跟王国宝一党是势成水火,现在王国宝又重新到了会稽王的门下,两边的冲突,一触即发,会稽王那里,已经让庾楷出镇豫州,又让王国宝之兄王愉出镇江州,作好了防备荆州军队的准备,而北府军,则被严令不得过江,停留在江北,京城的宿卫兵马由司马尚之掌握,一旦有变,陛下会给他们控制在手里,而外藩的援军鞭长莫及,现在对陛下来说,局势并不容易啊。”

    司马曜恨恨地一拍龙椅的扶手:“这就是朕为什么要你来当宿卫的原因,刘裕,你说你是忠义之士,那么,你会用生命来保卫朕的周全吗?”

    刘裕朗声道:“卑职既然接受了这个命令,就一定会以性命来保护陛下,只是卑职位卑言轻,只怕无法有效地保护陛下。”

    司马曜站起身,双目炯炯:“那你有什么办法,能保得了朕呢?”

    刘裕正色道:“首先,是要在外围,分化瓦解道子一党的势力,王恭和殷仲堪想要以提兵入京的方式来直接诛杀王国宝,在卑职看来,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说他们是不是有个人的野心,想行董卓,王敦之事,就算他们一心为国,那只要这个恶例一开,后人会纷纷效仿,那我大晋永无宁日,内战会全面暴发,而失了镇守军队的外藩,会给蕃邦胡虏趁机入侵,只怕非但北伐不用再想,连现在的疆域也无法保全了。这也是卑职为何坚决拒绝黑手党的合作,就是因为我们大晋不能因为这些内部的私斗,而坏了国家大事。”

    司马曜叹了口气:“这等提兵入京的后果,朕岂会不知?但当时朕手中无一兵一卒,若不是有外藩兵马作威慑,只怕已经会给他们暗害了。现在这几年,王恭和殷仲堪至少对有些人是个震慑,让他们不敢太放肆,如果你不同意提兵入京的做法,有何手段可以做到让道子一党的刺史,不再对朕构成威胁呢?”

    刘裕微微一笑:“豫州现在是庾楷的,而江州给了王愉,这个任命,是道子一党对荆州的防卫,陛下可以想办法,让王国宝上书,请求割豫州的一部分地盘,划给江州,王国宝的心里肯定是向着自己的胞兄王愉更多些,即使是同为道子一党,以其贪婪,也是宁可从庾楷的手中多捞实利,如此一来,可以让庾家跟王国宝反目,甚至站到陛下的这一边,一旦豫州倒向陛下,那一个江州,就不足为虑了。”

    司马曜猛地一拍大腿:“妙啊,朕怎么没有想到呢?只是,如何让王国宝想到这点?”

    刘裕缓缓说道:“妙音现在跟会稽王说话,他仍然是会听的,可以让妙音透露给会稽王这个意思,就说王国宝是头号功臣,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和好,需要加以笼络,再说庾楷的豫州兵力和地盘是江州的数倍,稍微让出一点,两州加以平衡,也是应该,如此一来,只要王家和庾家两大道子党的支柱家族反目,则地方藩镇的威胁,就不复存在了。”

    司马曜哈哈一笑:“很好,那这件事麻烦刘中士帮朕去办,办成之后,朕必有重赏。”

    刘裕摇了摇头:“卑职做事,只图作一个大晋军人,一个大晋子民的本份,不求富贵,陛下如果此计成功,外部的威胁不复存在,可能黑手党会恼羞成怒,直接威胁陛下的安全了,所以卑职希望陛下能在这几个月时间内,避免所有跟后宫嫔妃的接触,更换贴身侍卫的人选,卑职愿意召来忠诚可靠的北府军老兵,成为朕的贴身侍卫,半年之内,保陛下平安无虞,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帝王性命托忠良

    司马曜咬了咬牙:“刘中士,你觉得朕对你的信任,已经到了可以更换十几年来的贴身护卫,远离朕的后宫嫔妃,把命完全交到你手的地步?你可别忘了,再怎么说,你也曾经离晋陷过敌手数年,你的老婆是敌国公主,你在军中不听将令,甚至在敌国有着自己的情报眼线而不告知朝廷的朕,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刘裕朗声道:“只凭卑职的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只有陛下安全,才能全力支持卑职的北伐大业,而这,是卑职愿意舍了这条性命去拼的一生事业,也是卑职与那些占了大晋权力,却仍不满足,成天勾心斗角,搞那些权谋诈术的世家高门的根本区别。若不是如此,为何陛下现在孤身一人在这里与卑职问对这些军国之事,而不是找他们商量呢?!”

    司马曜默然半晌,久久,才叹了口气:“现在的你,无权无势,位卑人轻,也许可以保一颗赤子之心,但若是你以后权越来越大,官越来越高,手中的军队越来越多,还会有这颗初心吗?当年桓温为父报仇,手刃仇家时,也是孤身一人,可以舍得出命,若非如此,先帝也不会把荆州委之,结果就是这个当年一片赤诚的桓温,最后几乎就要篡了我大晋江山,你又如何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桓温?”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桓温在少年时就已经加入黑手党了,那个手刃仇人,忠孝无双的他,本就是黑手党精心策划出来的产物,若非如此,他区区一人,如何能在仇家几百人的葬礼之上手刃仇人呢?若桓温真的这样武艺过人,一可敌数百,又为何从来做事作战都是谋定后路,绝不冒险呢?”

    司马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说,桓温也是黑手党?这怎么可能呢?按你的说法,谢安就是黑手党的玄武,跟桓温可是死敌啊,难道你要说他们是在演戏给我们皇室看?”

    刘裕叹了口气:“黑手党内部很复杂,不保家族权势,只谋世家整体天下,本就是一个为了限制皇权的秘密组织,可是如果有人起了自立之心,自然就要退出黑手党,成为他们新的对手了。桓温当年父亲为护国战死,而荆州在王敦之乱后,庾家多年经营,几成尾大不掉之势,对江南的黑手党形成了威胁,所以他们就要一个没有根基的世家子弟前去接手,没有比桓温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他们精心策划了那场为父报仇的行动,世人皆以为桓温孤身一人,独闯仇家数百人的葬礼现场,手刃仇人三子,提头而去。却不知那天黑手党出动了近千高手护卫,又在事先扣住了仇家全族的兵器,在他们的酒菜里下了软骨散,使之动弹不得,等于将他们缴械投降。”

    “桓温不过是在大局控制的情况下杀了三个仇人之子,提头而去,事后知情的那些仇家家丁也给悄无声息地灭口,这就是桓温复仇的真相,当时的先帝以为有了桓温这样的人,可以制约江南的高门世家,于是妻以公主,让其担任荆州刺史。”

    “桓温到任之后,用了数年时间牢牢地掌握了荆州,又灭亡成汉,立下大功,从此荆州成为桓家私产,他也趁机脱离黑手党自立,甚至想篡权夺位,真正当一个实权皇帝,这就是他后来跟谢安,王坦之等黑手党大佬们反目成仇的原因!”

    “郗超就是谢安为了弥补过错,安到桓温身边作为卧底内应,想伺机夺回荆州的一枚棋子,结果后来因为郗超恨极谢安坏了桓温北伐之事,多年之后在谢安的北府军北伐邺城之时,也在后面搞鬼,使得五桥泽惨败,让黑手党内部再次分裂,最后郗超被同伙暗算,烧成了那副鬼样,于是想走桓温老路,重新回去掌握荆州,如果不是这次我在格斗场上将之斩杀,只怕这会儿的荆州,已经姓郗不姓桓了。”

    刘裕的神色平静,语气平缓,把这一桩桩惊心动魄的陈年旧事娓娓道来,听得司马曜目瞪口呆,久久,才反应了过来,他顿时一扭头,对着在殿内一角纪录着对话录的内侍就冲了过去,一把抄起面前的几张写得满满的纪录,在手上撕成了碎片,然后扔进了一边的火盆之中,对着那个一脸惊愕的内侍厉声道:“今天所纪录之事,敢泄露出去半个字,立马打死!”

    那个内侍连忙磕头遵命,司马曜挥了挥手:“所有的人退下,今天的事情,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不然,连你们全家一起诛杀!”

    大殿里,很快就真的只剩下刘裕和司马曜二人了,刘裕的感知非常准确,连在梁上和周围夹壁墙里的十余个暗卫,也走得一个不剩,这会儿,真的是只有君臣二人相对了,司马曜叹了口气:“朕现在算是真正地把命交到你手上了,刘裕,你若是现在想杀朕,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不过,朕相信,你不是桓温,即使以后掌了权,有了兵,也不会是。要不然,你完全可以跟黑手党现在就合作,把朕给杀了。你去掌兵。”

    刘裕点了点头:“黑手党只要保世家利益,架空皇权,北伐如果让他们的利益受损,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阻止,牺牲万千将士的性命,让北方汉家子民继续陷于胡虏之手,所以我永远不可能跟他们真正合作,陛下想要夺回皇权,也想夺回江山天下,冲着这点,不谈忠义,只说利益,卑职也只有跟陛下站在一起。现在您公开说要调查黑手党,收回元皇帝的万年田契,这已经让他们起了杀心,之前这些年您能平安无事,主要是因为您不接触实权,不触及他们的底线利益,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您必须死。”

    司马曜咬了咬牙:“你说的很对,这么一说,朕身边的人都可能早就是他们的眼线,一举一动随时会知道,包括你我今天的谈话,朕现在要去把今天在这里的人全给处理掉,你抓紧时间召集你的兄弟,一天之内,朕要身边的护卫,全部换成你所信赖之人,刘司马,你做得到吗?”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金牌在手横着走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可以,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卑职马上就可以去召唤那些可靠的兄弟们,就是在格斗场上,愿意用性命来保卑职的那些北府军老兵。不过,卑职不过一个区区中士,这样的调令,恐怕只有陛下能下。”

    司马曜哈哈一笑:“刚才朕不是已经说了么,你现在不是中士了,是刘司马,在宿卫军中任司马,有权调任上士以下的全军将士加入宿卫军,不必通过兵部的批准,而担任朕的殿中司马,可以直接安排朕的随身护卫,不必经过司马将军的同意,朕说过,会给你足够的权限,并不会食言。诏书即刻下达,你现在就可以去张罗安排此事了。这块令牌你拿着,见牌如见朕本人,可便宜行事。”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递给了刘裕。

    刘裕没有想到司马曜会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有些感动,他接过了这面金牌,大声道:“那卑职就领命。不过,还请陛下这段时间能戒女色,不去后宫,少饮酒,因为卑职再怎么贴身保护,这床第之事都难以顾及得到。这点,只有请陛下自律了。”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难道,朕的嫔妃也有黑手党的人,不可信吗?不至于吧。毕竟都是跟了朕多年的宠姬了,要下手早就下手啦。人生在世,如果没有酒和女人,那还活个什么劲啊。”

    刘裕叹了口气:“以卑职所知,陛下的不少嫔妃,都是世家高门在位时给您安排的,比如前任的王皇后,就是谢相公所为,无论是世家贵女还是民间女子,能进宫,都可能是黑手党的手笔,还是刚才的话,如果黑手党不下令,未必会对陛下不力,但现在黑手党有足够的动机来弑杀陛下,那身边最信任之人,也可能会有问题。”

    司马曜的眼中光芒闪闪,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终于,他一跺脚:“好,就依你的,与一世的真正皇帝相比,这一阵的不近女色不饮酒,也算不了什么,就依你,只要你能有办法保护朕的安全,瓦解什么黑手党,道子党对朕的威胁,把大晋的权力真正收回到朕的手中,朕就算当个半年的和尚,也没有问题。刘司马,你好好干,保护好朕后,朕就给你权力,让你率兵去土断,纠察收回那些给世家高门霸占的无田契之地,变为国有,你想要的东西,朕都可以给你。”

    刘裕对着司马曜行了个礼,一转身,大步就向着殿外走去:“卑职现在就去办。”

    当刘裕的身形消失在殿外时,龙椅之下,一道暗门打开,支妙音神容平静,莲步轻移,从这暗室之中走出,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得亏刘裕这时离开,再要留上两刻,只怕妙音的闭气之术也无法继续了。”

    司马曜哈哈一笑:“刘裕能发现朕这四周夹壁墙之中的暗卫,却发现不了妙音你,他恐怕还不知道,这些年一直在保护朕的,是你这位红颜知已呢,只要有你在,即使是嫔妃们,也害不了朕。”

    支妙音叹了口气:“妙音毕竟不是陛下的妃嫔,虽然有时您临幸宫人时,妙音能在暗中保护,但总有不在的时候,有几次,妙音也非常为陛下的安危担心,毕竟,如果妙音跟陛下公开在一起了,那会稽王一定会有所警觉,不再信任妙音,所以,为保险起见,按刘裕说的那样,最近远离女色,戒酒,方是治本之道。”

    司马曜点了点头:“如果妙音也这么说,那朕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只是刘裕真的完全值得信任吗?这可是把朕的性命交于他手啊。万一他手下的哪个兄弟也是给黑手党收买的暗桩,那朕不就危险了?”

    支妙音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一个人的本性,可以在战场上看出来,刘裕一定会挑跟自己过命的人,绝对信任的人来宿卫陛下,到时候,也请陛下配合。至于刘裕刚才说的事情,妙音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可以开始安排我大晋的人事了。现在的刘裕,已经不再是个单纯的军人,陛下需要认识到这点。”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那他说的分豫州之地给江州,还可不可行?”

    支妙音正色道:“这是妙棋,高招,能让道子党内不战而乱,我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好棋,除了庾王两家的矛盾外,还有孙泰跟王国宝的矛盾,也可以利用,妙音会向会稽王进言,先暂时疏远孙泰,王国宝一旦发现会稽王跟孙泰离的远了,一定会全力打压孙泰,而吴地遍布的天师道党徒,则会在道子党一系的庄园中四处闹事,那刘裕就会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为陛下去行土断之事了。”

    司马曜笑了起来,想去拉支妙音的手:“有你在,朕放心。”

    支妙音的香肩微动,轻轻地抽回了几乎要给司马曜握住的手:“陛下,我们有过约定,在您正式掌权之前,我还不能成为你的皇后,君王一诺,代表天地,还请您记住这点。”

    司马曜咽了泡口水,两眼一阵淫光闪耀:“就是为了这天早点到来,我也得好好地控制自己,妙音,放心吧。”

    当刘裕走到殿外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仪殿,喃喃道:“陛下,你如此信任我,我自当粉身碎骨,护你周全,希望你能做到你所承诺的事情。”说完,他对着站在门口值守的朱龄石沉声道,“龄石,我现在奉了圣命,要去办事,一日之内就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生值守,护陛下周全,出了任何事情,我拿你是问。”

    朱龄石吓得一个机灵,连忙高声道:“诺!”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睛,“寄奴哥,你可要去哪里?司马将军刚才吩咐过,要你马上去见他。”

    刘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广陵,北府军大营。”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牢之欲行晋阳甲

    半天之后,广陵,北府军大营,帅帐之中,刘牢之一脸阴沉,看着手上的金牌,冷冷地说道:“刘司马,看来你在宿卫军中混得不错啊,这去了才月余,就从中士升为司马,连陛下的御赐金牌都到手了,现在来我北府军营,有何贵事,需要本帅效力呢?”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刘牢之,行了个军礼:“大帅何出此言,折煞卑职,不管何时,不论何地,卑职都是北府军的人,一日为北府,终身是北府,而北府军的主帅只有一个,就是您,刘大帅。”

    刘牢之的神色稍缓,看着帐内站立的诸多大将,笑道:“还是寄奴初心不改啊,你们都说人家攀了高枝就会忘了咱们,看看,寄奴心里还是有咱们的。”

    一边站着的老将刘袭干咳了一声,那些话就是他说的最多,他的老脸微微一红:“寄奴啊,你也别怪我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常态,格斗场上,陛下指名要你,我们都以为你要从此一飞冲天了,在皇帝身边,可比在北府军中要强,容易升迁啊。”

    孙无终笑道:“老袭,你那是对寄奴不了解,人家从少年时就来咱着北府军,出生入死,那感情哪是什么升官发财就可以变的?别说寄奴了,就是其他的臭小子,上次为了救他,一个个连前程都不要了,甚至准备在格斗场闹事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帐中,只见除了刘牢之外,都是刘袭,孙无终,高素,诸葛侃这些老将,并无刘毅,何无忌等中生代的将校,连刘敬宣也是不见踪影,他心下雪亮,想必是刘牢之怕自己一来,这些兄弟们就会跟着自己,所以今天索性没安排他们过来,毕竟,自己手上没有诏书,让谁出来相见,可不是自己的权限之内。

    刘裕看着刘牢之,正色道:“大帅,这次卑职前来,是有要事相商,陛下的御赐金牌您也看到了,此事就跟陛下之前和您商量过的那件要事有关,不知道…………”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陛下是叫你来向全军将校发令的吗?”

    他说着,向刘裕使了个眼色,刘裕心领神会,摇了摇头:“没有,陛下只有一道口谕,要卑职单独向刘大帅宣讲。”

    刘牢之点了点头,看着帐内诸将,说道:“那麻烦各位暂先回避,容本帅先行接旨。”

    十余名老将行礼而退,孙无终在经过刘裕的身边时,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咧嘴一笑,刘裕欠身行礼,直到帐内只剩下了刘牢之和自己二人。

    刘牢之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既然陛下是让你单独宣诏,想必是与北府军入京清君侧之事有关吧。”

    刘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虽然司马曜没有向自己言明,但是让王恭出镇北府,以刘牢之为大帅,显然是作好了提北府军入建康诛杀王国宝的准备,这也是之前司马曜在与自己交谈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意思,刘牢之一定以为自己就是来宣布这个密令的,所以摒退所有部将,只留了自己,从他眼中那兴奋之色,也可以得到证明,毕竟,此乃大事,如果成功,那刘牢之就绝不会仅仅是个北府军的主帅了,就算让他当领军将军,甚至扩大北府军的规模,也并非难事。

    刘裕迅速地作出了决断,看着刘牢之,低声道:“陛下有旨,现在还不是入京的时机,只怕会打草惊蛇,让奸人狗急跳墙,直接威胁陛下的安全。”

    刘牢之微微一愣,转而怒道:“他们敢!陛下是万乘之尊,贵为天子,谁敢对他下手?”

    刘裕叹了口气:“狗急跳墙啊,大帅,要是我们这里大军发动,那奸人一定会先行靠着京城的兵力控制住陛下,以陛下刚烈不阿的个性,绝不会象奸人低头,到时候万一给奸人所害,那将军起兵,还有何理由呢?就算为陛下报了仇,又要涉及拥立新君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军人所能左右的了,而且,如果因为我们的忠义而害了陛下,这一辈子良心都难安啊。”

    刘牢之勾了勾嘴角:“上次戏马台你格斗之时,陛下已经下了密令,要我们随时作好准备,见御赐金牌就进京,所以今天我一见此物,就知道机会来了,没想到你居然说现在不宜动手。哼,刘裕,你在戏马台格斗场上公开地揭露了什么黑手党,与大晋的高门世家为敌,把陛下也置于世家的对立面,现在他情况危急,你不能救他,又不许我们出兵讨贼,是何居心?”

    刘裕微微一笑:“大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贼人当然是要讨的,而陛下承诺的推行土断,收回国有土地和人口,也一定要完成,我们北府军几次北伐都功亏一篑,除了有郗超这种内奸在后面捣鬼,里通外国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大晋的世家并不希望我们这些军人建功立业,每每在后面通过卡后勤来坏了前线的大事,所以,陛下现在也明白,只有土断成功,收回本应属于国家的土地,丁口,才能保证北伐的人力物力不至于中断,大帅,陛下已经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了,我们更应该全力助他才是,只有保陛下平安,我们才有立大功的机会啊。”

    刘牢之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先诛除王国宝这样的奸邪,以震慑这些世家大族,如果不杀几个带头作对的,那以后土断也难进行。寄奴,你精于兵事,如果怕陛下被奸人控制,我们可以兵贵神速,借演练为名,把部队秘密派出,然后趁夜过江,直扑建康,我们多次推演过,只要一夜时间,北府军的五千精兵,就可以直入建康,到时候你只需要里应外合,打开建康城门,一个时辰内,我们就能控制全城,大事必成!”

    刘裕心中暗惊,看到刘牢之还真的是多次演习过这个套路了,若非自己这次为了调人前来,只怕他和王恭这几天就会下手了,庆幸之余,他微微一笑:“大帅,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只差了一点,那就是如何确保这套行动的同时,陛下能平安无事呢?若是大军兵临建康城下,陛下却给贼人挟上城头,命令大军撤回,甚至宣布北府军是叛军,你又如何应对呢?”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智激大帅任选兵

    刘牢之的头上开始冒汗,紫色的胡须抖了抖,沉声道:“本帅做过无数次推演,最快的情况下,从广陵发兵,连夜冲到建康,只需要四个时辰,不,应该是三个时辰六刻钟,如果我们能提前派斥候过江,拔除沿途的各哨卡,使之无法传信,只要我们安全迅速地通过渡口,那京城的守军是来不及反应的,在建康城只要有人可以打开城门,我军甚至不必攻城,就可以直入皇城,控制大局。”

    刘裕冷笑道:“大帅也算过,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六刻钟,那请问如果奸党直接对陛下下手,那从接到消息到入宫捉住陛下,需要多久?要半个时辰吗?北府军可是有数万之众,这大军附近也有足够多的民户,你知道有多少是奸党布置的眼线?就算五千先锋紧急出动,只要一人走漏消息,那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信鸽,信鹰,烽火这种远程传信的方式,把大军的消息传到建康,大帅,你真的敢赌你的速度能快过他们?这个赌注,可是陛下的性命,还有北府军的前途啊。”

    刘牢之咬了咬牙:“不是还有你吗?你在陛下身边护卫,总不可能让贼人就这么容易地捉住陛下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那宿卫军是道子一党的司马尚之经营多年的部队,我进去后这些天来,发现这些宿卫军将士,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将门子侄,他们都只听命于司马尚之,一旦生变,就算象朱龄石兄弟这样的人,也最多是保持中立,绝不会跟着我以命护驾,所以,就算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大军赶来的机会,我也得身边有足够多可靠的人才行,这就是我这次奉皇命来此的目的。”

    刘牢之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过来找帮手的?”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我不可能带几千人直接进京,这样会引起奸党的警觉,让他们提前下手,但是调来百十来人,或者说两百余名军官,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我刘裕知恩图报,高升之后让跟随自己的兄弟们有官当,有好前程,不会想到我是利用这些人来保护陛下。不需要多,两百人足矣,有两百人,我就有足够的把握,把宫城守住至少十天,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我也无惧。”

    刘牢之点了点头:“宫城坚固,如果你有两百锐士,那确实可以守下,只不过,你以何名义来调这些人呢,还有,你想调哪些人?”

    刘裕微微一笑:“上次我带着兄弟们援救洛阳,大破西燕,又进击晋南,转袭邺城,虽然最后邺城之战因为青龙郗超的告密而功败垂成,但不管怎么说,这半年左右的征战,转战几千里,守住了中原,打过了黄河,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应该作为军功加以奖赏,不知道大帅后来赏了他们什么?”

    刘牢之摇了摇头:“当时他们都向军中告了假,不算是在岗的将士,因此,也无法按军律进行奖赏,最多只是功过相抵,没追究他们私自成军,与胡虏开战的罪行。”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既然北府军没有奖励,那正好可以由陛下特批,嘉奖他们,后面阿寿带的援救洛阳的部队,总归是正规编制吧,就说守洛阳的人,是王镇军秘密派出的先锋密探,后面汇合了主力部队北伐邺城,这作战计划由我来掌握,外人也无法反对,近万军队,二百人因功领赏,升任宿卫,这并不违反大晋的制度。”

    刘牢之微微一笑:“你的计划非常完美,我站在敌人的角度上,也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只是我们这里何时动手,如何通知你和陛下,这点你想过没有?”

    刘裕正色道:“陛下让我来之前特地吩咐过,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大帅主动起兵,会给奸党口实,所以,要逼贼人们先动手,这个理由已经找好,就是上次格斗场上说的,陛下派人去土断,把没有田契的地收回国有,这就是要了奸党们的命,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谋害陛下,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陛下就可以正式下旨意,铲除奸党,他们要是起兵一搏,将军就可以看建康城中的烽烟,一见五道狼烟起,即是起晋阳之甲,入京勤王之时!”

    “到时候我会先带着陛下突围,冲出建康,如果不行,就死守宫城,等到大帅来援,如此一来,计划天衣无缝,而大帅也不会承担任何的风险,就算最后大事不成,死的也是我刘裕,与大帅无关!”

    刘牢之咬了咬牙,沉声道:“刘裕,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刘牢之既然选择了忠于陛下,就不会有别的选择,更不会起兵中途而废,现在我跟王镇军在一起,就是与道子奸党势不两立,无论晋阳之甲是否发动,我都没有别的选择了。好,现在我答应你,你可以在军中任意挑选人手,我北府军自各军将军以下,从副将到普通小兵,任你挑选,不过,须得他们本人同意,方可加入宿卫军。”

    刘裕微微一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向着刘牢之行了个军礼:“遵命!呃,阿寿在哪里?”

    一刻钟之后,刘裕坐在仍然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刘敬宣面前,看着几次吃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刘敬宣,摇了摇头:“看来,这次我是指望不上你啦。”

    刘敬宣咬着牙,露在外面的额头上,青筋直暴:“我,我没事,你看,我,我现在就下床给你打上两套,长,长拳,我,我身体好着呢。”

    刘裕摇了摇头,伸出手,按住了刘敬宣:“好了好了,我已经听你爹说过了,你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下得了床,这次在宫中,可能比在金墉城还要危险,毕竟在外面打仗,敌人是面对面的,这次,也许晚上睡觉就给人摸了脑袋也不一定,所以,我得挑状态最好的,你放心,我给你留着位置,等你能跑能跳了,你就是想躲,我也会把你提溜进宫宿卫的。”

    刘敬宣闭上了眼睛,躺回了床上:“滚滚滚滚滚滚滚,老子今天不想见你!”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以人为靶练箭术

    广陵,北府军大营,射箭场。

    檀凭之的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驻着拐棍,站在十余名赤着上身的弓箭手之后,沉声道:“记好了,对面不是靶子,而是你们的敌人,是要你命的家伙,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活,普通的军士放箭要求七十步,可我们是北府军,一定要比他们强,所以,一百步的距离,听我口令,举弓,上箭。”

    这些二十岁左右,胡子还没有长全的新兵蛋子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举弓上箭,在檀凭之的命令下,拉成了满月形状,贴着弓弦的眼睛微眯,而另一只睁开的眼睛,则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箭靶,然后,猛地一松手,箭如流星,离弦而去,只听“噗”地一声声响过,箭箭直中红心,而最左边的一个箭靶,却是箭手连发两箭,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则直接从第一箭的箭尾射入,把第一箭生生地劈成了两半,然后击中靶心,此箭一出,响起了周围的一阵喝彩之声,而那箭手也洋洋自得,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战场上斩获敌手的大将一样,接受喝彩呢。

    檀凭之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左手第一位箭靶上的那个神箭手,冷冷地说道:“徐赤特,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箭术很厉害?”

    这个叫徐赤特的年轻人,身长八尺有余,皮肤黝黑,肌肉如铁塔块子一样,两臂的粗度,快赶上檀凭之了,显然,是个长年训练的力士,他正是徐羡之的侄子,自幼喜欢枪棒,虽然举族迁到了上虞,却也没有一天放松功夫锻炼,后来随着徐羡之回朝为官,他也作为子侄随行,适逢北府军新招,他便加入,今天是新兵的箭术演练,正好让他有个一显身手的机会了。

    徐赤特行了个军礼,却掩饰不住眼中的骄傲之色:“小的不敢跟神箭瓶子哥相较箭术,不过,自问也在家中勤学苦练,如果上了战场,定不会辱没了北府军的名头。”

    檀凭之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场,今天,本校(檀凭之时任军主,没到将军的地位,只能称校尉,故自称本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说着,抄起了一杆大弓,拿着一个箭袋,扔掉了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箭靶的边,就这样站在靶子旁边,看着徐赤特,大声道:“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而这个靶子,是你要射的敌将,你不是不辱没北府军的威名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箭术,射我!”

    徐赤特的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瓶子哥,你,你不要开玩笑了,这,这些新兵考核,怎么,怎么能直接射活人呢?!”

    刘裕的声音冷冷地在他背后响起:“当年我和瓶子哥一直结束新兵军训,最后考核的时候,就是这样射的,孙无终将军,当年就是我们的军将,他就是象瓶子哥现在这样,站在靶子边上,让我们一个个射,徐赤特,你既然说不会辱没了北府之名,那就做给我们看。”

    周围的人群暴发出了一阵骚动,大家都又惊又喜地叫着:“寄奴哥,寄奴哥!”看着刘裕的眼神,活脱脱就象那些追星的粉丝们看着偶像巨星一样。若不是担任一边护卫的檀凭之的十几个子侄严守岗位,只怕不少人已经会涌来围住刘裕,哪怕闻闻他身上的汗味,也能回去吹上半天了。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儿郎们好,今天刘裕回北府军公干,正好过来跟檀军主有事相商,徐赤特,你叔父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让你进北府时也要我多加关照,现在我不在北府,不过今天既然看到了,你就表现一下给我看看,你的本事现在练得如何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寄奴哥,我们的训练,是只射靶子不射人的,还请,还请你告诉檀军主,按规定来。”

    刘裕摇了摇头:“军士徐赤特,你这一句,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檀军主是你的将官,上司,你只能接受他的命令,断不可以用别人来压自己的上司,如果他的命令有问题,你可以通过正规的军法渠道上诉。莫说我现在不在北府,如果我在北府,只凭你这一句话,就应该军法处置你了。”

    徐赤特满脸通红,说道:“小的一时失言,当罚!”

    刘裕叹了口气:“这第二,檀军主的命令没有问题,你们是北府军,上了战场是要杀敌的,没有不动的靶子给你射,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打仗作准备,当年我们结束训练,就是这样考核的,甚至比你更严,靶子两边都站了人,而且距离是一百五十步,靶子还比现在你们射的小上三轮。最后,除了刘穆之刘参军,所有人都通过了。”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哄笑,那个走路带喘,手中总拿着烤串或者是鸡腿的大胖子,已经成为军中群嘲的对象,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很多,远处的檀凭之高声道:“好了好了,都严肃点,在训练呢,寄奴,谢谢你来看我,咱们一会儿再喝酒,但现在,还请不要打扰我练兵。”

    刘裕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徐赤特知道今天没法回避了,他举起了弓箭,对着远处的箭靶瞄准起来,可是,刚才不沉稳异常的手,却是在轻轻地颤抖着,毕竟,百步开外,尺余见方的箭靶边上,站着一个活人,哪怕歪个半寸,也许都会伤到对方,这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新兵能承受的,他从小到大,射过箭靶,射过兔子,可就是没射过人,在这个关头,有点慌了。

    檀凭之的眼中冷芒闪闪:“徐赤特,你是早晨没吃饭还是在等风停了?你难道不知道,有这个时间,敌人早就出箭射你了吗?在战场上,眨眼的迟疑都要了你的命!现在你的面前,只有敌军大将,还有敌军大将的护卫,就是我,这个护卫,现在就要取你的性命!”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强弓对射拟实战

    檀凭之说着,一下子抄起了大弓,因为上次受伤的腿这时候还不能弯,几乎他就是这样站立不动便拉开了弓,直接箭上弦,对着徐赤特,吼了起来:“射啊,射我啊!”

    徐赤特一声尖啸,手一松,这一箭飞了出去,却因为过于紧张,泄了力气,不到九十步,就落了下来,斜插于地,就在靶子前四五步的地方,微微晃动着。

    檀凭之厉声吼道:“继续上箭,敌军发现你了,要来射你了,我数三下,你再不出箭,我就要你的命!三,二,………………”

    徐赤特的手都在发抖,他手忙脚乱地去抽箭袋里的弓箭,却是因为极度地紧张,居然两下也没有抽出来一根,直到他把一杆长箭取出,搭上箭弦时,檀凭之已经喊到二了。

    徐赤特咬着牙,把箭弦迅速地给拉开,这一箭上了弦,甚至来不及多作瞄准,对着远处的檀凭之和箭靶,就是一箭射出,也不知道这一箭,射的究竟是人,还是靶子。

    “呜”地一声,这一箭的力量倒是不错,在极度地紧张情绪下,徐赤特的箭手本能发挥了出来,一百步的距离,转眼即至,可是准头就远远谈不上了,箭枝高高地从箭靶的顶上飞过,足有三四尺高,虽然这一箭足够能射出一百五十步远,但是只能用离谱来形容准确度。

    就在这一箭飞过靶顶的同时,檀凭之的“一”字也出了口,他的手很稳,身形笔直,没有受这一箭的任何影响,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一松,箭如浪流星,脱弦而出,直奔着对面的徐赤特而去。

    “”地一声,徐赤特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躲闪的动作,他的皮质头盔就不翼而飞,露出了头盔下那黑色的包裹头巾,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道黑巾,已经是湿成一大片,这跟他满头的大汗,可以形成鲜明的映证,可见其究竟有多紧张。

    檀凭之大声吼道:“继续上弦,射我,我保证,这一箭我再也不会射高,你们都知道我姓檀的从不开玩笑,三…………”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了一根长箭,缓缓上弦,直指徐赤特。

    徐赤特的动作几乎已经跟发癫痫差不多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从箭袋里抽出最后一箭,然后把箭袋一脚踢开,搭箭上弦,这一次,他的目标,明显向右偏了两寸,所有人都看出,他已经不再射靶子了,而是要射站在靶子边的檀凭之。

    在一边执戟护卫的檀道济和王镇恶,同时大吼道:“赤特,你疯了吗?你是射靶子不是射人!”

    檀道济甚至把戟往地上一插就要上前制止,却听到檀凭之厉声吼道:“都他娘的不许动,若是徐军士一箭射死了我,谁也不许责罚他,这是我心甘情愿,此乃本校军令,听清楚了没有?!”

    所有在场的军士们全都咬了咬牙,行了军礼道:“喏!”

    檀凭之看着百步之外,汗出如浆的徐赤特,大声道:“二…………,徐赤特,这一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

    徐赤特一声长啸:“去死吧!”他的手猛地一松,这一箭脱弦而出,直奔百步之外,檀凭之的身形而去,而他却仍然静静地持着大弓,保持着最标准的射箭姿势,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因为这一箭,看起来分明就是冲着檀凭之而去,可是檀凭之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微笑,他一动不动,只见这一箭将将地从他的脸侧划过,不到三寸的距离,甚至带得他头上的盔缨,一片无风自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却是完全没有射中檀凭之的人,也没有射中靶子。

    徐赤特长叹一声,这一箭一出手,他就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他把手中的大弓往地上一丢,闭上了眼睛,等着对面射自己。

    檀凭之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全场一片沉默,刚才的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表明,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与敌对射,徐赤特恐怕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即使是这届新兵中最优秀的箭手,在模仿实战的紧张气氛中,仍然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实力,哪怕连一半的实力也没有,檀凭之的目标如此之大,按徐赤特的真正水平,别说偏出几寸,哪怕连半分也不会差开的,但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却真的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了!

    檀凭之走过徐赤特的身边,这个年轻人一脸的愧色,睁开了眼睛,还在微微地发着抖,檀凭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年轻人,戒骄戒躁,好好练,希望今天的事,你能永远记得。”

    徐赤特咬了咬牙,行礼道:“多谢檀校的良苦用心,赤特谨记!”

    檀凭之回头对着众人沉声道:“继续训练,三天之后,我要用这种办法来检验你们每个人,不中靶的,就准备去挑粪吧!”

    他下完令后,走到了刘裕的身边,这时的刘裕,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之下,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火热的训练箭场,一边看,一边吃着地上放着的半个西瓜,满嘴都是红色的西瓜汗,这回,远处的新兵们没有一个人再分心看他了,全都默不作声地在拉弓放箭,檀凭之叹了口气:“他们还都没准备好,要是明天就开战,这些新瓜蛋子是指望不上的。”

    刘裕微微一笑,把吃完的西瓜往地上一丢:“那要是我现在需要你跟我去宫城宿卫,能指望得上你吗?”

    檀凭之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你来是为了这事,老实说,你不来找我,让你一个人留在宫中,我也不放心,上次你得罪了天下世家,而宫城宿卫又多世家子,哪个家伙想要暗中黑你,也是非常可能的事。”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怕谁来黑我,但是他们要是对皇帝下手,可就麻烦了,所以,我需要信得过的兄弟来帮忙,一起保护皇帝,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瓶子,你腿脚不便,这次就不找你了,帮我挑些得力的人,要箭术好的,可以吗?”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二十勇士瓶子出

    檀凭之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看不上我瓶子了?不就是腿上受了点伤嘛,我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你看刚才我射那一箭,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啦。”

    刘裕笑着拍了拍檀凭之的肩膀:“好了,你跟阿寿一样的德性,明明伤这么重,还要强撑着,就你现在的出手速度和出箭力量,不到平时的一半,对付徐赤特当然是没问题,可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只有等死了。”

    说到这里,刘裕的表情变得严肃:“不过就算你只有现在的身体,如果是北伐,我也会带你去的,至少就算只有一半功力的瓶子,也是优秀的战士,绝不会在战场上连累大家。不过,这回我是去宿卫军,你的腿现在不行,没法全力奔跑,所以我不能带你走。”

    檀凭之讶道:“去宿卫军需要跑得快?不至于吧,又不是在战场上,要是连在皇宫都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你和皇帝上次说要查世家的田契,然后这些狗日的世家黑手党什么的,要对皇帝下黑手了吧。”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这次要来的原因,我刚入宫,皇帝也观察了我一阵子,最近才跟我真正地交心,信任我,也说以后要由我来主持土断,也就是收回那些世家高门从开国以来的田契,以及这些田契下的土地,丁口,这等于就是要了不少世家的命,必然会遭遇疯狂的报复。我大晋自南渡以来,一旦皇帝想要凌驾于世家高门之上,就不是离奇地死亡,就是直接给废,所以大晋历来只知有门阀,不知有君主,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皇帝要收回权力,我们要北伐,也得支持皇帝这样做。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保皇帝的安全。”

    “宿卫军掌握在司马道子一系的手里,领军将军司马尚之,是道子党的铁杆成员,一旦生变,他不直接逼宫就不错了,其他宿卫军士多是世家子弟,虽然有朱家兄弟,到彦之等少数愿意跟随我的人,但始终数量不足,也不象我们北府兄弟一样配合默契,如指臂使。所以,我这回需要两百个真正可靠的过命兄弟,这才奉了皇帝的秘旨,来北府军中找人,刘大帅已经同意了,二百人不至于引起那黑手党的警觉,但必要的时候,无论是坚守待援,还是护着皇帝杀出生天,都是要靠这支部队的。”

    檀凭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寄奴哥,可恨我这腿脚还没好利索,要真的是突围,恐怕会成为累赘,那这样好了,我让我檀家的子侄,以檀韶,檀,还有檀道济为首,一共十四人,他们个个是箭术高手,也精通各种格斗兵器,你都了解的,再在我的队里选六个好手,凑够二十人,让檀道济带队跟你走,你看如何?”

    刘裕笑道:“太好了,你这队都是全北府军最好的射手,要是肯来,那宫城上的防守就没有问题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一个僻静的角度,默默地一箭箭射靶的徐赤特,说道:“赤特是羡之的侄子,羡之对他也有很高的希望,想他在军中能建功立业,你看,这次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檀凭之断然道:“不行,绝对不行,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的技术没有问题,甚至比当年的我箭术都不差,但是这人的心理很脆弱,外界压力一大,技术动作就变形,你真的要给他担当大任,可能要出大问题的,这回要保护皇帝,一点人情都不能讲,本就人少,万一哪里出个漏子,让皇帝没了命,那你,还有这二百兄弟,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刘裕叹了口气:“也许,赤特只是缺乏真正的战阵经历,没见过血,所以初临这种类似战阵的训练,难免紧张,他的技术确实很好,以前来北府军前也跟我论过兵法,也是头头是道。也许,应该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檀凭之叹道:“这不是机会的问题,不是我对徐军士有意见,平时里我训练他时,就觉得他自视过高,不把别的同伴放在眼里,可又对困难会估计不足,所以今天我就是早就准备好要给他些教训,让他知道时刻都要警惕,谦恭,也许这是因为他从小没跟你们一样生在京口,打了无数野架,才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别人的本事,在上虞那地方,他是称王称霸,但到了北府,我得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世事艰难。你就算要锻炼他,也别在这回,太危险。”

    刘裕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集合你刚才说的人,就说上次援救洛阳有功,陛下决定提拔有功将士,让他们去宿卫宫城,跟那些世家子弟一个待遇。这样一来,别人也会以为我刘裕是想借机笼络北府军的弟兄,或者是想在宿卫军中拉帮结派,发展势力,不会想到我们是为了关键时候守卫皇帝不遭人毒手。”

    檀凭之笑道:“阿寿现在是爬不起来了,你应该从他那里刚过来,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不是最近从会稽王那里给赶回来了嘛,正好去找他。”

    北府军,无忌营。

    北府军各军各营,多以飞禽猛兽闻名,但以主将的名字来命名的,只此一营,何无忌挥汗如雨,一个人在烈日炎炎的校场之上,把一杆大戟舞得虎虎生风,连同他的整个人,也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沙暴之中了。

    几声鼓掌的声音,似远似近,从外面传来,何无忌抹了抹眉毛之上的黄沙,把大戟往地下一插,沉声道:“偷看别人练功不好,外面的兄弟,咱俩要不要切磋切磋?”

    刘裕的声音缓缓传来:“好啊,正好好久没跟你对练了,我今天来,就是做这个的。”

    何无忌先是一愣,转而瞪大眼睛,只见刘裕那铁塔般的身影,就站在场外,手里持着一杆练习用的木戟,顺便扔过来另一根:“好了,无忌,咱们别打边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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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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