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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甲骑俱装冲阵突

    那慕容南的命令刚下达,连一边的传令兵都为之脸色一变,放下了正放向嘴唇边的鼓号,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南:“将军,这样会杀到我军将士的!”

    慕容南冷冷地说道:“可同样会杀到敌军将士,对不对?”

    刘牢之的嘴角勾了勾:“原来,你就是要用手下的性命去跟敌军缠在一起,然后不分敌我地用骑兵冲击,这样刘裕的所有弓箭和远程武器无法使用,即使是用了陷阱,拒马这些东西,也派不上用场,你宁可舍掉八百人马的性命,也要保证最后那二百人的突击,对不对?”

    慕容南微微一笑,青铜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里,光芒闪闪:“不错,刘将军说对了,我们鲜卑人打仗就是这样,不问伤亡,只求胜利!”

    说着,他突然一抽刀,“呛”地一声,精光闪闪的长刀,刀光夺目,只听“呜”地一下,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刚才置疑的那个传令兵的身上。

    饶是凶悍异常的鲜卑军士,也给这一下吓得冷汗直冒,刘婷云“哇”地一声,更是直接蒙住了双眼,不敢再看。即使是镇定如斯的谢玄,脸色也不免微变。

    当众人再次看向了慕容南时,却只见他是用刀背架在那传令兵的脖子上,这个小兵的脸色惨白,而手中的军号,也直接掉到了地上。

    慕容南的声音冷酷而强硬,不带半分感**彩:“军中,我的话就是命令,就是军法!你对我的军令有半点置疑,就该死,如果这是在战场上,这一刀我绝不会用刀背!”

    说着,他的眉毛一挑,收刀入鞘,对着愣在后面的第二个军士沉声道:“现在,你是传令兵了,传令!”

    王妙音在后面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军令如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桓玄冷冷地看着慕容南身边的军士开始吹号:“令行禁止,本就是军中的基本规矩,不过,这些胡人倒是令酷下必死,也难怪当年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看来慕容家真的是很危险的敌人,一个部曲就有如此威严,可想而知,慕容垂会有多厉害了!”

    皇甫敷叹了口气:“当年老主公败在慕容垂的手下,看起来也并不冤,这小子不知道是何来路,是慕容垂的儿子吗?”

    谢玄摇了摇头:“不,慕容垂的长子慕容评,已经给王猛设计害死了,他是不敢再派儿子过来的,这个人应该是跟在他身边的部曲,人倒是很年轻,只是看起来这兵法还是很精通的。”

    桓玄微微一笑:“慕容家就算是女人,都是便习弓马,从小深知兵事,这点跟我们汉人可不一样。”

    孙无终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皇甫敷突然回头看向了他:“孙将军,现在你是在为刘裕担心吗?”

    孙无终咬了咬牙:“我相信,刘裕一定不会输给这个鲜卑人的!”

    慕容南撮指入嘴,一声长啸:“鲜卑的勇士们,随我突阵,目标,刘裕!”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绝尘而去,身后的十余骑策马相随,一道黄龙也似的骑尘,直向崖下而去,瞬间便是无影无踪。

    孙无终的脸上肌肉跳了跳,走到崖边,看着已经混战成一团,杀声震天的中央战场,喃喃地说道:“能顶得住吗?!”

    刘裕的神色平静,站在中央的一座临时抬起的木台之上,这木台是用了十几辆辎重大车堆在一起,本来是放在阵前防骑突,但按刘裕的打法,现在却成了中军的指挥之所,他整个人都站在这里,靠着高出常人三四尺的高度,各处的战况,一览无疑!

    “呜”地一声,一箭飞过刘裕的脸侧,他不动如常,任由这一箭划过自己的头盔边上,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站在他脚下的谢停风不自觉地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寄奴哥,你好歹也躲一下吧,站在这里,太招人显眼了,不少胡骑的弓箭,都冲着你来呢!”

    刘裕微微一笑,抄起手边的大弓,搭箭上弦,对着来箭的方向就是一箭过去,只听一声闷哼声,七十步外,混战的军阵之中,一个骑马弯弓的鲜卑骑士,给这一箭直接就射得从马背上飞出去了两三步,一边的两个步槊手奔上前去,对着他身上就是两下,三点红色粉末顿时就在他前胸开了花,他不甘心地嘟囔了两句,直接躺到了地上,闭上眼睛,如死了一样。

    刘裕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这演习规则还是有些不完善啊,要是战场上,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何需再刺两下?”

    说到这里,刘裕笑着看向了谢停风:“水生啊,你记住,战场之上,生死是天注定的,如果这一箭注定了要你的命,那你就是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也是躲不掉的!”

    谢停风哈哈一笑:“寄奴哥说得好,我不缩头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四面已经战成一团的战场,眉头微皱:“这些鲜卑人是怎么了?又是放马冲击,又是步行冲阵,以他们的这种打法,全军覆没也打不掉我们一百人,这是在故意放水吗?”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是慕容南这小子,故意要送我一个大礼,让我在军中出人头地?哼,这样的胜利,我可不要,我刘裕要的,是堂堂之胜!

    他的心中一股火起,举目四顾,咬牙道:“慕容南,出来,好好打!”

    正说道间,突然,一阵铁蹄踏地的声音,如奔雷般响起,正面的檀凭之方向,烟尘之中,突然冲出了数不清的,人马俱包裹着铁甲的重装骑兵,个个端着一丈四五尺长的骑槊,极速突击,举向前方的一阵槊尖,闪着死亡的寒芒,直冲着前方正在混战的两军而来,这股子气势,足以震天动地!

    刘裕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好样的,这才是慕容南,够狠,够凶,那咱们就比比看,哪个更狠更凶!”

    他的眼中精光暴闪,厉声道:“传令,飞槊三轮后,全军突击,水生,你亲自去传令!”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生耳背中伏击

    水生哈哈一笑,三步并两步地跑向了前军,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瓶子哥,飞槊,飞槊,三轮,三轮!”

    他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但是两军已经杀到酣处,四面的战队之中,都是刀槊相交之声四起,尽管没有槊头,刀也只用刀背,但是打起来仍然是火花四射,加上这些军汉们嘹亮的吼叫之声,水生的声音,很快就给淹没在了这些嘈杂的声音里,檀凭之就站在离他不到五十步的地方,抽刀指挥着战斗,却是置若罔闻,显然,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刘裕的脸色一变,恨恨地跺了跺脚,骂道:“该死,要命的时候,军令却不能传达,怪我疏忽,不用旗语啊!”

    他正在懊恼之时,只听到后面一阵小跑之声,转头一看,只见刘敬宣提着长槊,带着二百余人奔了过来,刘裕的脸色一变,厉声道:“阿寿,你这是做什么?我没要你过来,你怎么不守自己的位置?”

    刘敬宣摇了摇头,一指前方的烟尘:“贼军真正攻的是那里,别的地方都是佯攻,我怕你那里顶不住,更怕你的军令传达不到,所以就过来帮忙。”

    他说着,一指后军自己的位置那里,只见向靖正带着两百多人,打扫着战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给判定退出的鲜卑军士们,而刘敬宣的这半个队,仍然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守在原地。

    刘裕心下稍安,但仍然厉声道:“现在这是战场,你违令调动,已经犯了军纪,若是真的打仗,我定斩你,现在你在这里先守住中军,我去前队!”

    刘敬宣睁大了眼睛:“你是主帅,不宜轻动啊!”

    刘裕大声喝道:“执行军令,阿寿,你若是再擅离职守,我定斩不饶!”

    他说着,抄起厚背开山刀,直接就跳下了大车,对着周围的中军士兵吼道:“中军,随我突击,飞槊前进!”

    随着刘裕的话,周围的几百名战士,全都抽刀砍起自己手中的长槊,一阵金铁相交的声音,每个人的手上都多出了两三根断槊,他们手里拿着断槊,跟在刘裕的身后,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奔去!

    而谢停风这时候也已经跑到了檀凭之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檀凭之叫道:“瓶子哥,寄奴哥有令,飞槊,飞槊三轮!”

    檀凭之睁大了眼睛,扭头一看,只见敌军的二百余骑,已经冲近了本方的五十步之内的距离,刚才的他,正忙着和杀进本阵的百余名鲜卑士兵激战,居然没有留意到敌军突击的铁骑,他的脸色一变,大吼道:“飞槊,飞槊!”

    可是檀凭之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呜”地几声,三根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前胸,一阵红雾腾起,他楞楞地站在原地,终于反应了过来,骂道:“奶奶的,老子就这么挂了?!”

    失去了檀凭之的指挥,前军顿时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混乱之中,有些在后排的军士开始手忙脚乱地截槊,而前方的军士们则惊恐地看着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袭而来的敌军,谢停风突然接过了檀凭之手中的战刀,大吼道:“全体听令,飞槊,冲击!”

    他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一根飞槊,向前掷去,只听“呜”地一声,四十步外的一匹马上,一个鲜卑骑士给砸得凌空飞起,口吐鲜血,直接就落到了后面的地上。

    而身边的一些军士也如梦初醒,不停地开始截槊飞出,空中顿时是飞槊与弓箭交错,红雾一阵阵地腾起,两边不停地有人在退出,而那两百余骑鲜卑甲骑俱装,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三十余骑,其他很多人也为之色变,本来平放的槊头,开始向空中挑拨起这些飞槊,哪还顾得上直线突击呢?!

    谢停风哈哈一笑,一边跳着步,一边向前走,却不停地大吼着:“贼人中招了,冲啊,冲啊,跟我冲啊!”

    敌骑之中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唿哨之声,紧接着是慕容南那凄厉的吼声:“撤,快撤,敌军飞槊,撤退!”

    而对面的鲜卑骑兵,也跟着纷纷向左右两侧分开,似乎是在绕一个大圈,向两侧逃去,战阵之前的四五十步,红雾弥漫,满地都是不知所措的鲜卑步骑。

    刘裕的心中猛地一沉,暗道不好,甲骑俱装的突击威力绝不至此,这一下,一定是慕容南在试验本方的攻击能力,谢停风飞槊之后,现在全线在追击,很可能会中了慕容南的圈套。

    刘裕急得直接扔下了手中的断槊,大吼道:“水生,别冲,回来,稳住,稳住啊!”

    但是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之上,即使是刘裕这中气十足的吼声,也不可能传到五十步外,也同样在飞快奔跑的水生耳中,前军的四百多将士,已经散开了阵形,跟着水生一起冲去,那些还在看起来匆忙后退的鲜卑骑士,已经成了他们眼中的战功道具,这会儿正要上去放手大杀呢。

    刘裕一咬牙,双腿如飞,他甚至都不顾去交代谁来接替自己指挥中军的这几百兄弟,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追上水生,阻止前军乱冲!”

    慕容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四面扬起的尘土之中,敌军的骑兵,也已经看不见了,山风呼啸,身后的喊杀之声在渐渐地减小,前军将士已经跟着谢停风冲进了烟尘里,兵法之中,这是最危险的死地,刘裕气得一跺脚,直接跟着冲了进去。

    突然,一阵尖厉的胡哨之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呼啸之声,红雾顿时剧烈地腾起,那是大量战士同时中箭时才会有的,刘裕的心猛地一沉:糟了,中伏击了!

    可是刘裕的腿却是没有放慢,还是向前猛冲,一个正在风车般挥舞着手中兵器的身影,就在前方,他的周围,已经着着几十个满身腾起红雾的影子,显然,前军几乎尽数被灭,只有这个人还在作最后的抵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掌打醒梦中人

    刘裕冲上前去,这个正在无差别攻击的人大吼一声,一刀回砍,被刘裕猛地抓住,谢停风那张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一下子映入刘裕的眼帘,刘裕大吼道:“水生,你聋的吗?没听到我的话吗?”

    谢停风大叫道:“寄奴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刘裕一下子想到,这谢停风一向有耳鸣之症,隔得远了点就听不清楚了,今天这场大战,他戴的是内衬毛皮的重盔,恐怕让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他心中一急,一把拿下了谢停风的头盔,大吼道:“我说,你聋的吗?听不到我的话?”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横里一箭飞来,直接从谢停风的太阳穴里射进,即使是无箭头的羽箭,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上,也足以轻易地贯穿毫无防护的人头。

    谢停风甚至来不及喊上半声,他的脑浆混合着鲜血就溅到了刘裕的脸上,而他的手,还握在刘裕的手中:“寄奴哥!”这是这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三个字,就此气绝。

    刘裕呆呆地愣在原地,甚至顾及不到自己的身上开始雨点般地中箭,红雾弥漫在他的周身,而身边的同伴们开始大叫:“不好了,死人了!别打了,别打了!”

    而在另一边,慕容南的鲜卑语也在大声吼叫着:“住手,停止攻击,别打了,出人命了,停下,停下!”

    鸣金之声响作一团,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而刘裕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把扶住了谢停风的身子,大声吼了起来:“水生,你给我醒过来,你醒过来啊,寄奴哥不会叫你摘头盔了,寄奴哥不会再骂你了,不会再骂你了,只求你醒过来,寄奴哥答应过,要带你建功立业,要带你杀敌得赏,要跟你回你家帮你买地,帮你娶媳妇,这一切还没实现,你不可以倒下,你不可以倒下,醒过来,醒过来啊!”

    刘裕忘乎所以地吼叫着,泪水夺眶而出,这个队中最小,甚至还没有成年的孩子,象极了他的两个弟弟,每当看到谢停风冲着自己笑的样子,他就会想到还在京口的家人,而他骨子里的倔强,也象极了刘道规。

    不知什么时候,刘裕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他紧紧地搂着谢停风的尸身,这具温热的身躯,这会儿已经在他的怀里慢慢地变冷,僵硬,山风呼啸,掠过他的耳边,一刀一刀地吹在他的脸上,更是让刘裕这个铁汉的心里,千疮百孔,从小到大,他心里受的伤痛,除了上次亲眼目睹母亲和弟弟挨打外,也只有这次让他痛彻心扉了,甚至自幼给父亲遗弃,也没有这样伤心过。毕竟,几乎算是他亲手断送了谢停风的性命!

    刘敬宣叹了口气:“寄奴,别这样,水生已经走了,你不可能永远这样陪着他。”

    刘裕没有说话,却是把怀中的谢停风搂得更紧了。他的牙咬得格格作响,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王妙音轻移莲步,走到了刘裕的身边,轻轻地蹲了下来,她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一双柔荑轻轻地搭在刘裕的手上,在这个时候,这个高门贵女已经完全不避嫌了,迎着刘婷云和桓玄那惊愕的目光,柔声道:“刘大哥,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个意外,水生,水生他不会恨你的。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我们起来再说。”

    刘裕突然大声吼了起来,他的眼中遍是血丝,对着王妙音厉声道:“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让水生脱下头盔的,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让他传令,我明知,我明知他耳背不好使,却让他执行这样的任务,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王妙音给刘裕这样子也吓得呆住了,眼泪在脸上横流,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谢玄沉声道:“刘幢主,演习之中伤亡在所难免,现在谢军士还可能有救,你放开他,我们好对他进行救治!”

    刘裕咬牙切齿,势如疯虎:“不,你们骗不了我,水生是我的,我谁也不给,谁也不能抢走水生,谁也不能!”

    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地一闪,直接就闪到了刘裕的身边,若是在平时,刘裕会本能地作出反应,但这时他的方寸大乱,状如疯狂,居然对这人的欺身而近,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

    只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刘裕的右半边脸高高地肿了起来,这个英雄无敌的汉子,居然就这么给人打了一耳光,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刘裕身边高高举着巴掌的一个人,一身两当铠,包裹得如同铁皮罐头一般,脸上戴着青铜面具,一双眼睛中,光芒闪闪,可不正是那慕容南?

    刘裕如梦初醒,眼中顿时凶光大作,那样子几乎象是要吃人,声音如雷鸣一般地吼叫起来:“好你慕容南,伤我兄弟,还敢打我,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慕容南冷冷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那张黄色面皮,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他细小的眼睛微微地眯着:“你要不要我的命过会儿再说,但你现在要的,却是你兄弟的命!这个人还有点气,现在去救,或许还有一丁点儿活命的可能,但你这样搂着他不放手,神仙也救不了他啊!”

    刘裕看向了怀中的谢停风,他的胸口早已经停止不动,双眼圆睁着,但是嘴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气,还在微微地张合着,刘裕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水生,你挺住,你千万要挺住,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救你!”

    谢玄点了点头,一挥手,几个穿着白褂的医士冲上了前,为首的一人,正是李神医,刘裕连忙把谢停风从自己的手中松开,递给了李神医,李神医的嘴角勾了勾,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个医士匆匆而过,大家也都跟着奔了过去。

    刘婷云一直吃惊地看着王妙音,这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突然对着前方叫道:“桓公子,等等我。”然后紧跟着就跑了过去,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演武场上,只剩下慕容南和王妙音还留在刘裕的身边。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帅帐复盘为请罪

    王妙音掏出了一块绣帕,一脸怜惜地递向了刘裕,刘裕的声音在哽咽,没有接这方香帕,却是对着慕容南一抱拳:“慕容兄,多谢你这一下打醒了我,要不是你这一下,我现在还会耽误水生兄弟的医治的!”

    慕容南冷冷地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水生是救不回来了,但你刘裕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兄弟的离去,就这样失了志气?一次失败就能打垮你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回京口种地打柴卖草鞋吧!”

    他说着,直接一转身,也不看刘裕和王妙音一眼,远处传来檀凭之那高分贝的哭声:“水生,水生兄弟,你安心上路吧!”

    刘裕的眼圈一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由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滚落尘埃。

    王妙音默然无语,坐在刘裕的身边,久久,才轻轻地说道:“刘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兄弟的死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不,这不是个意外,我明知他耳背,明知在训练场上,没有箭头的弓箭也足以致命,还是脱了他的头盔,是我害死了水生,是我的错,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

    王妙音叹了口气:“你也是为了打赢啊,也是为了胜利啊。平时的训练如果不做到拼命,战场之上又怎么可能战胜强敌呢?今天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玄帅他们都说,你打得比前面任何一支部队都要好。”

    刘裕咬了咬牙,抬起了头:“打得再好又如何,就算我胜上慕容南千次万次,就能换回水生的命吗?妙音,谢谢你一直在关心我,鼓励我,但这次,我过不去的,是我良心上的这个坎,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站起身,轻声道:“那我先回去了,过一阵子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刘大哥,答应我,一定要走出来,即使是为了我,你也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

    刘裕闭上了眼睛,躺倒在地,王妙音秀眉轻蹙,只能摇了摇头,离开了刘裕,那熟悉的幽兰香气渐渐地消散,不知过了多久,刘裕听到刘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幢主,玄帅有令,请你到中军那里走一趟。”

    刘裕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刘毅的身边跟着三十多个中军士兵,这些是负责全军纪律的执法军士,刘裕心中暗叹,这次的事情,终归要用军中的规矩来解决,也许这次中军帅帐之行,会决定以后自己的前途,可他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水生的脸,仍然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他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跟着刘毅走去。

    中军帅帐离这里并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可是这里却是灯火通明,外面一队队的巡逻军士井然有序,一路之上,刘毅连过了六道关卡,才带着刘裕走进了帅帐之中。

    掀帐而入的那一刻,刘裕有些意外,原以为这里会站得满满当当,可是偌大的帅帐之中,却只有谢玄和慕容南两个人,慕容南已经取下了面具,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看着刘裕那高高肿起的右半边脸,欲言又止。

    谢玄轻轻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刘毅等人退下,大帐之中只剩下了三人,谢玄的目光如电,看着刘裕:“谁也没有料到,今天的事情会弄成这样。本来你已经占了上风,为什么要追出去?”

    刘裕看着慕容南,说道:“我知道甲骑俱装的实力,绝不止于此,敌军一定是在诈败,水生缺乏经验,临时接过指挥之后,就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我必须要追回他。”

    谢玄看向了慕容南:“当时你确实是在诱敌吗?”

    慕容南点了点头:“那个飞槊很厉害,我没有料想到,第一波突击的部队就损失了五十多骑,再打下去,就算能消灭敌军的前军部队,也不可能再有能力突击中军了。唯一取胜的机会,就是把刘裕给引出来。”

    谢玄的眉头一皱:“刘裕,为什么不用旗号来指挥,让前军守住位置不得出击呢?”

    刘裕咬了咬牙:“我还没学会如何用旗鼓之法。在军中我一向是学习如何当个军士,最多是个队正,就是这个幢主的指挥之法,我也因为北方之行而没来得及学。”

    谢玄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应该给你派传令兵的。这么说来,这一战你完全是靠那个水生到处跑,来给你传令?”

    刘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是的,这孩子是我的传令兵,也是玄帅你们家的僮仆,他是想要从军建功得赏,以后可以回家购房置地娶媳妇的,我却,我却!”

    说到这里,刘裕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角开始流下。

    谢玄点了点头:“我看过你们队的花名册,这人叫谢停风,是我大伯家的庄客,我会处理好他的善后事宜的,按战死算抚恤,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老母,以后,这笔钱能让他们活下去。”

    刘裕抹了抹眼泪,正色道:“多谢玄帅,我代水生谢谢您的恩德。”

    慕容南突然冷冷地说道:“刘裕,这个水生不过是你的传令兵,你给他下了命令,让他追击的吗?我在射中原来的指挥官,也就是檀凭之之前,前军可并没有慌乱,出击啊。”

    刘裕叹了口气:“那是水生自己的决定,大概是看到周围的兄弟们很多给判定战死,一时激动,就冲出去了。我在后面叫不住他,他耳背,在战场上听不到我的话,是我的失误,我不该,我不该让他做这个事的。”

    慕容南点了点头:“这就是了,难怪你要脱下他的头盔,最后一个问题,你也跟着追出来,这是为了什么?就算前军尽墨,你也仍然能打,犯得着这样以身犯险吗?”

    刘裕咬了咬牙:“不,外面烟尘大作,我的部下冲进烟尘之中,被伏击,他们有生命危险,我这时候已经不考虑演习的胜负了,这些兄弟不能出事,这是比演习胜负更重要的!”

第二百章 寄奴失官入后勤

    谢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你宁可输掉演习,也不希望你的弟兄出人命?这就是你冲出来的原因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这些是我的生死兄弟,我不能拿他们的性命作为自己向上爬的赌注。玄帅,你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就请你不要赶我出军,我以后还要争取军功,还要争取赏赐,去分给水生的家人!我答应过他,要共取富贵的!”

    谢玄叹了口气:“这回你犯的事比较大,军中演练出了人命,必须追究主将的责任,我不能不处罚你,按军规,本该将你开除出北府军,但念你前段立了功,这次从轻发落,罚你去辎重营当铁匠吧,如果在那里做得好,还是有重新归队的可能!”

    刘裕咬了咬牙,大声道:“多谢玄帅,我刘裕认罚!”

    他说着,摘下了腰间的幢主令牌,放到了谢玄的身上,又脱下了身上的衣甲,放在地上,就这样穿着单衣,行礼而退。

    看着刘裕的身影掀帐而出,谢玄摇了摇头,从榻上站起了身,叹道:“他心里牵挂的东西还是多了点,这样在战场上做不到不顾一切的。”

    慕容南微微一笑:“如果冷酷无情,视同袍性命如草芥,那估计也不是玄帅您想要的刘裕吧。”

    谢玄勾了勾嘴角:“桓玄盯上了他,我这样保护他,对他有好处。不过,慕容南,你给我说实话,今天你有没有手下留情?”

    慕容南摇了摇头:“没有,今天我全力以赴了。本来冲击的那一下,就是让三分之一的甲骑俱装先冲,目的是撕开前军的防线,打开一条通路,如果刘裕没有别的布置,我就剩下的全部攻击他的中军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断槊攻击,我连他的前军都攻不动,若不是诱敌出来,我是冲不动他的阵的。”

    谢玄点了点头:“那今天这一仗,是谁胜了?”

    慕容南笑道:“刘裕作为主帅,为了救手下冲了出来,给我们乱箭射死,当然是我们胜了。不过,要是真的在战场上,他应该是不会冲出来救人的,这样算来,是我们输了。”

    谢玄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天下无敌的慕容家的甲骑俱装,也有输的时候?”

    慕容南叹了口气:“老实说,这种飞槊破甲骑的打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根本没有准备,刘裕实在是太聪明了,这种兵书上没有的打法也能给他想到,不过,以后我们应该也能想到破解之法的。”

    谢玄勾了勾嘴角,看着慕容南,沉声道:“慕容姑娘,今天这一战之后,影子部队也可以解散了,桓玄知道了这事,我不能再留你们,不过,我希望你能留在军中,作为我和你家主公的联络信使,如果有急事的话,我们还可以通过你建立联系。”

    慕容南微微一笑:“我也正有此意。自从三个月前我家主公用奇计攻破了襄阳外城之后,那苻丕就匆忙带着大军过来抢战果,他可不想攻占襄阳的大功,拱手让给我家主公。”

    谢玄叹了口气:“襄阳被围攻至此,桓玄不回荆州,却有兴致在这里转悠,看我北府军练兵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桓家是怎么想的。”

    慕容南笑道:“这事很容易理解啊,桓家想先知道你玄帅的实力,还要知道北府兵在江淮战场上能打成什么样,就象你玄帅,现在不也是把田将军放在三阿那里拖着秦军,却在这里练兵不动嘛。”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也该动动了。”

    刘裕回到了飞豹军的营帐之中,所有的同袍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铺位之上,只有水生的那个铺位,是空着的,没有人说话,帐内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刘裕不忍去看水生的铺位,他环视四周,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扫过,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各位,也许,也许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檀凭之叹了口气:“调令已经来了,寄奴哥,你这一去辎重营,要去多久?”

    刘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次我惹了大祸,害了水生兄弟,本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军中了,发配辎重营去当小兵,已经是玄帅法外开恩,也许,我只有在那里立了功,才能回来。”

    魏咏之叹了口气:“就算寄奴哥你回来,只怕也见不到我们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为什么?”

    刘敬宣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是幢主,今天我们的演练又打输了,你不在后,我们这支部队也解散了,就在你来之前的半个时辰,调令已至,我们这些人,各有去处。寄奴啊,好自为之吧,也许,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在别的地方重逢。”

    刘裕点了点头:“在辎重营,我一定会制造出最好的盔甲,最好的军械,也许,以后你们手里的家伙,就是我刘裕亲手打造的。”

    檀凭之站起了身,走到刘裕的身边,双目之中光芒闪闪:“听阿寿说,以后会专门抽精兵组织一只老虎部队,作为全军先锋,寄奴哥,到时候一定要同去!”

    刘裕镇定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帐内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各位,后会有期!”他说着,紧紧地握了握檀凭之的手,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出帐而去。

    营内的一处哨楼之上,刘牢之和孙无终并肩而立,看着刘裕背着一个小包裹,提着自己的厚背开山刀,向着辎重营的方向走去,刘牢之的嘴角勾了勾:“真的是太可惜了,就差这一点点。”

    孙无终黯然无语,只是一声叹息。

    刘牢之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孙无终的肩膀:“无终,这回可不是我抢你的人啊,是部队解散,以后重新分配,你要是有意见,跟玄帅去提吧。”

    孙无终转头看向了刘牢之:“牢之,你真的会善待刘裕吗?只怕你根本不想他进你的部队,去抢敬宣的前程吧。”

    刘牢之微微一笑:“要我说,如果今天玄帅听了那桓玄的话,把刘裕给了姓桓的,这一切矛盾,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大战将至,刘裕这个时候去了辎重营,只怕他是赶不上接下来的反击战了。”

    孙无终摇了摇头:“我相信刘裕,他一定会赶上的。”

    刘牢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咱们走着瞧吧。”

第二百零一章 铁匠幢主大锤凶

    刘裕走进了辎重营的大门,与别处警备森严,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地方相比,这里显得空旷,安静了许多,这座山谷之中的营区里,两百多家铁匠铺一字排开,露天的广场之上,堆积着如山高的铁矿石与煤炭,穿着号衣的杂役,匆匆地在这些铁匠铺与煤山之间奔来跑去,单调而重复的打铁“叮叮”声,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刘裕勾了勾嘴角,心中暗叹,想不到自己从军,指望着建功立业,却是给发配到了这里,即使是在京口老家的时候,他也很少跟铁匠打交道,除非几年一次要换锄头了,或者是在犁头上加上一些铁套,他几乎跟村里的那个总是喝得醉熏熏的李铁匠,没有任何的往来。

    两个看门的士兵横矛而立,沉声道:“来者何人?”

    刘裕从怀中掏出了令牌,递给这两个军士,说道:“我是前飞豹营的幢主刘裕,来此地报道。”

    两人相视一眼,左边那个年长一点,面色较黑的军士奇道:“你就是刘裕?”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以后还请两位兄弟多多关照了。”

    右边那个小兵,脸色略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一脸的兴奋,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刘裕,居然来我们辎重营了。我叫冯迁,是…………”

    黑脸军士勾了勾嘴角,说道:“好了,刘幢主来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家早晚还是要回主力部队的,咱们就别耽误人家去报道吧。”他说着,验了一下令牌后,递还给了刘裕,“要报道的话,去右边第三间的铁匠铺,咱们这辎重营里只管打铁,营头姓孔,你叫他孔幢主就行了。”

    刘裕眉头一皱,他原以为会在这里遇到刘穆之,沉声道:“那敢问贵营之中有没有一个姓刘的,很胖的参军?”

    黑脸军士微微一笑:“你说的是胖参军啊,这回你来得不巧,就在昨天,他给调去中军帅府了。”

    刘裕叹了口气,向着二人行了个军礼:“多谢二位兄弟,再会!”

    他说着,大踏步地向营中走去。黑脸军士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太可惜了,那场演武我还特地去看了,就差一点赢了,结果出了人命,就给发配到这里。”

    黄脸小兵奇道:“他之前不是立了不少功吗?怎么这一次失手,就到这里了?”

    黑脸军士摇了摇头:“毕竟出了人命,不是小事。不过这人早晚会回战斗部队的,你可别真以为咱们跟人家是一路人,毕竟,在这辎重营里,都是给各部队淘汰下来的弱者,刘裕是强者,终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黄脸小兵不服气地说道:“可是孔幢主不是也挺强的吗?”

    黑脸军士先是一愣,转而笑道:“那不一样,孔幢主追求的不是上阵杀敌,而是炼出最好的盔甲和武器,玄帅上次不是说了么,北府兵的兵是最棒的,所以也一定要有最好的武器铠甲来配他们!”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光芒闪闪:“也许,刘裕能把咱们这辎重营的兵器,弄得也是天下第一呢。”

    这二人的议论,刘裕却是听不到了,他径直走进了黑脸军士所说的那间铁匠铺里,还没有进去,就只闻到一股强烈的汗味扑面而来,百余个赤着膊的汉子,身上挥汗如雨,或是一锤一锤地敲打着,火星四溅,而烧红了的铁块浸入到水桶里时那种“嘶”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声怒吼声伴随着一声拖长了的惨叫,顿时响起:“混蛋,你这打的是什么鸟水!”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被狠狠地一脚踹倒在地,口鼻间都渗出了血,却不敢有半点反抗,连忙如捣蒜般地磕头:“对不起,小的错了,孔爷饶命!”

    被他称为孔爷的,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满身横肉的八尺大汉,他的手里抄着一柄铁锤,胸前围着一件**的皮袄子,方面大耳,声如响雷:“我饶你的命,谁来饶战场上的战士们的命?”

    地上的汉子痛哭流涕:“小的再也不敢了,今天,今天小的起迟了,没有接上卯时三刻的山泉水,这才,这才动了歪心思,请孔爷饶小的一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孔爷冷冷地说道:“哼,要是每个人初犯都可以不用负责,那还要定规矩做什么?来人,按规矩办!”

    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声暴喏,上前按住了这个汉子,也不顾他的哀求,抓住了他的左手,伸出右指,就放到了一边的铁砧之上,孔爷向手上吐了口唾沫,抡起大锤,带起一阵热风,猛地就向下一砸,只听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叫,这根小指,顿时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截碎骨,连形状也看不完全了,而十指连心,这个汉子顿时就晕死了过去。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即使是在飞豹军中,那孙无终的军令也可称严明,动不动地对军士打板子,罚跑步,最轻也是在脑袋上弹一个包,但还不至于这样上来就残人肢体。看到这里,刘裕沉声道:“请问此人犯了哪条军规,要下如此的重手?”

    孔爷的嘴角勾了勾,把手中的铁锤往边上一丢,先是下令道:“带他去医士营!”

    交代完了这句后,孔爷看着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是何人,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对我发号施令吧。”

    刘裕掏出了令牌,扔向了孔爷:“我叫刘裕,刘邦的刘,富裕的裕,这是我的令牌,今天我是来这里报道的,想不到却是开了眼界。”

    孔爷一手抄过令牌,看了一眼:“你就是飞豹军的刘裕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这辎重营铁匠幢,是我孔靖管事的地方,你也一样,要归我管。如果你在这里犯了规矩,那这个人,就是你的下场!”

    刘裕冷冷地说道:“军中有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你这又是什么规矩?”

    孔爷勾了勾嘴角,露出了森森白牙:“辎重营不是战斗部队,你那套军令在这里不实用,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玄帅也认可了,你以后,也得照这里的规矩办,不然,我不管你是什么京口大哥还是飞豹幢主,犯了规矩,一样处罚!”

    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笑:“欢迎你来铁匠幢,祝你能早点离开这里。”

第二百零二章 千年箭头今何在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裕和孔爷并肩站在铁匠营外的一处小坡之上,孔爷名叫孔靖,闽地山阴人,与来自两淮之地的北府军主要兵源不同,他是当地的一个小豪强,庄园主,带了四五百族中子弟,僮仆前来从军。

    因为孔家祖上靠着打铁发家,有不少锻造秘法,因此他们这一族人,就成了辎重营中铁匠幢的主力,除了这五百多人外,谢玄还特地拨了各军给淘汰下来的军士中,身强力壮的两千余人,加入这铁匠营,为数万大军提供军备。

    秋风吹着孔靖的脸,孔靖换了一身军官的装束,皮盔皮甲,看着营外流淌着的河水,叹了口气:“刘裕,我本以为,这回你来这里,应该支持我的行为才是。难道,追求武器铠甲精益求精,不应该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人只不过是取错了水,就算犯了军规,惩罚一下也就行了,为何要残人肢体呢?他这样断了一指,以后还能做什么?”

    孔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角勾了勾:“刘裕啊,你可知道,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武器铠甲,是最好的?”

    刘裕倒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给问住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历代的武器应该都不差吧,不都是放在武库里么?就跟我们的装备一样,真要说的话,也许汉军的装备最好吧。”

    孔靖摇了摇头,笑道:“刘裕啊刘裕,虽然你的兵法和武功出众,但对这军械之事,还真是不知道呢。武库里的装备,只够用个十几年,铁甲和刀剑是会生锈的,就算是皮甲,也不会超过百年,所以,只有时不时地修缮,维护,才能让你们身上的甲胄防刀剑箭矢,手中的武器能破敌盔甲。”

    说到这里,他取下了戴着的一顶皮盔,递给了刘裕:“这回你犯事就是因为拿下了同伴的头盔,对吧。”

    刘裕想到水生的死,心中就是一痛,黯然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明知那兄弟耳背的情况下,还在战场上脱他的头盔。”

    孔靖正色道:“如果要我说,你的责任只有一半,另一半,却是这制盔的工匠应该付的。”

    刘裕奇道:“那头盔没啥问题啊,防护性很好,里面还有皮革内衬,寻常箭矢不能透入的,怎么是他的责任了?”

    孔靖微微一笑:“你先戴戴这个再说。”

    刘裕拿起孔靖的头盔,仔细看了看,这是一顶铁盔,里面也衬托了一些兽皮,看起来跟寻常的头盔没啥区别,他戴上了脑袋,正要说话,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孔靖的声音:“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裕的脸色一变,一把拿下了这个头盔,之前他戴过的所有头盔,只要戴上之后,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就很难听清楚了,即使是孙无终这个大嗓门在自己面前十步说话,也是细如蚊蚋,所以,军中在训话的时候,全都要免盔在手的,至于谢停风这样本身就比较耳背的人,戴上头盔之后,几乎就成了聋子了。

    孔靖指了指头盔的侧面:“看到没有,奥秘在这里!”

    刘裕仔细一看,只见头盔的侧面,双耳的位置,却是钻了百余个针眼大的气孔,这才是这个头盔戴上之后,还能听到别人说话的根本原因,这些气孔不至于降低整个头盔的防护能力,却能让人能听到别人说话,不得不说,小小改动,独具匠心!

    刘裕叹了口气:“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那些制盔匠没有想到呢?要是有这个,水生兄弟也许就不会死了。”

    孔靖冷笑道:“因为大凡制盔和制甲,以及制军械的工匠,他们不用自己穿着这些甲胄,拿着这些武器上战场搏命,做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完成任务而已。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呢?”

    刘裕有点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所以,你就要立这样的规矩,来逼着每个工匠都不能偷懒?”

    孔靖正色道:“这只是第一步,我家祖上就是工匠出身,深知这一行很难象军士打仗那样靠着斩首和军功出头,所以,既然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来吸引人好好干,就只有先立威,让人不敢偷奸耍滑了。毕竟,自古以来,这种制甲制械的工匠,不是战俘就是奴隶,调动他们的积极性,首先要的,只有鞭子。”

    刘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们北府兵,即使是工匠,也是从军应募来的百姓,良民,不是什么奴隶!”

    孔靖微微一笑:“没什么区别,他们是各军淘汰下来的人,要让他们干活,先得立规矩,刚才问你的问题,我现在告诉你答案,自古以来,军械甲胄做得最好的,不是汉军,而是秦军!”

    刘裕奇道:“秦军虎狼之师,不是经常赤膊上阵,逢人便杀吗?要论军械武器,他们未必很强吧。”

    孔靖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箭头,递向了刘裕:“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裕拿过这个箭头,放手里看了两眼,这是一个典型的三棱青铜箭头,开有血槽,即使是经过了几百年的岁月沧桑,上面已经是锈迹斑斑,但仍然触手很锐利,刘裕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箭头,放到今天也能杀人,孔幢主,你意思是说,秦军的武器质量极高,几百年后还能用吗?”

    孔靖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看看箭头上面。”

    刘裕的脸色一变,用手撮了撮箭头,青铜锈斑应手而落,一个细如蚂蚁的小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刘裕吃惊地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个只有两寸长的箭头之上,居然还刻了字,他并不是太认识这种秦时小篆,但依稀可以看到,是个庆字。

    “这,这是个庆字?什么意思?”

    孔靖正色道:“庆,是制作这个箭头的工匠的名字,也是我的先祖。秦军军制,所有工匠做的武器盔甲,每一个箭头,每一片甲叶,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战后打扫战场时需要检验。”

第二百零三章 生铁熟铁与炒钢

    孔靖从刘裕的手中接过了这个箭头,一边放入怀中,一边继续说道:“若有箭不破甲,甲不御矛的情况,工匠都要按秦律进行处罚,轻则课以重罚,剥夺民爵和田地,重则直接处死。是以秦军不仅战士剽悍,如狼似虎,更是甲兵犀利,就靠的是此法。”

    说到这里,孔靖微微一笑:“刘裕,愿意跟我一起,打造天下最好的武器盔甲吗?”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不过说到这里,刘裕还是眉头一皱:“但你刚才那样,因为打错了水就直接剁了手指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知道这水是用来淬火用的,但什么水不是水,有什么区别吗?”

    孔靖摇了摇头:“刘裕啊,这就是你不知道了,铁器的打造,一大半就是要靠了这个淬火,是好钢还是烂铁,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一淬之间的事。”

    刘裕奇道:“有这么重要吗?钢和铁有什么大的区别?”

    孔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怀里:“就象这个箭头,在秦朝的时候,用的是青铜箭头,青铜很软,即使是加了很多东西,变得坚硬的熟青铜,也只能做到勉强射穿皮甲,所以秦军虽然甲兵犀利,但是以后碰到了铁制武器,还是吃了很大的亏,这也是秦末到汉初,渐渐地从这种青铜武器过渡到铁器的原因。”

    刘裕点了点头:“是啊,都说上古夏商周这些时代才用青铜,反正现在是看不到了,就连我家的农具,都是用铁打造的。不过,我一直不知道这铁是如何弄出来的,更不明白,铁和钢有啥不同。”

    孔靖正色道:“铁,是用铁矿石和木炭在一起,封到那些高热燃炉之后所炼出来的,铁矿石碰到极热的火焰,会熔化成铁汁,然后凝固之后,这些铁汁中的一些杂质会给排除,就会成为铁块,这种块状炼铁之法,从战国的中晚期开始出现,到汉朝前期,已经渐渐地成形了。”

    刘裕点了点头:“我听村里的铁匠说过,这种铁,是叫生铁,很硬,可以用来铸造东西,但也非常脆,碰到稍强点的外力,就会折断,而且,不能再重复地进行锻打,对吗?”

    孔靖微微一笑:“正是如此,这种生铁,硬度还可以,但只能铸,不能锻,并不实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铁汁之中,还有了大量的杂物成份,只有不停地把这些生铁熔了铸,铸了再熔,反复多次之后,里面的杂质给排得差不多了,这才会成为熟铁。”

    刘裕笑道:“这熟铁更不好用吧,极软,一碰就歪,连我家农具之上都不会用这些熟铁的。”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说来也奇怪,这铁不应该是越炼越硬,越炼越强吗,怎么会生铁变熟铁,反而更软了呢?”

    孔靖笑道:“这个原因嘛,我们的前辈摸索了几百年才意识到。那些给排掉的杂质里,有些是可以增加铁的硬度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木炭粉!”

    刘裕讶道:“木炭粉?那不是木头烧成炭之后留下的灰吗?这东西能让铁变硬?”

    孔靖点了点头:“不错,听起来是如此地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从铁变成钢,关键就在于这种木炭粉的加入。我们炼钢就是用熟铁熔化之后,加入铁精和木炭粉,再次凝固之后,可以进行煅打。”

    “这个锻打,就是把整块火红的钢,趁热的时候使劲地用铁锤,在铁砧之上敲击,如此一来,这块钢就会给打成我们想要的各种形状,等到形状差不多完成之后,就把发红的整个钢块,迅速地浸入到水里,如果水的质量是我们所需要的,那就能极速地冷却,变成各种各样的钢材。”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头戴的那顶铁盔,说道:“象这个头盔,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打造成盔状,用来保护你的头部。”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我看铁匠们打铁,都是把一块发热的烧红的铁块,淬进水中,这么说来,水的质地,决定这钢材的硬度了?”

    孔靖叹了口气:“正是如此,水太冷,降温太快,有时候钢材内部会有裂缝,如果水太热,降不了温,那钢材不能迅速地冷却,就会变形,而且硬度也不够,所以,要打造什么样的盔甲,就得用什么样的水。不然的话,战士们穿了或脆或裂的甲胄上战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刘裕叹了口气:“那就是甲不能御箭,矛不能透甲,确实是很严重的事。”

    孔靖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又不是我上战场打仗,死活干我屁事,但真正受损的,是刘裕你这样的战士,如果穿了劣质盔甲,导致送命,拿了一碰就断的武器,杀不了敌,你还会这样维护那人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但只是一次取水偷了懒,就直接剁了他一根手指头,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哪怕把他狠狠地打一顿,下次再这样处置,也比这个要来得强吧。”

    孔靖摇了摇头:“刘裕啊,今天我见到你,有点失望,你也算是个军官了,应该知道慈不将兵的话,这还不是普通的作战部队,是一帮挑剩下来的渣滓,没前途的废物,若不是入营时都签了三年的卖身契约,他们早就想回家了。如果不用这种非常手段,那人人都会偷奸耍滑,这次我不狠狠惩治这个带头的,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还是那句话,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战士!”

    刘裕叹了口气:“难道,就不能想些别的办法,让他们跟普通的战士一样,有出头的机会吗?”

    孔靖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能打造出上好的盔甲和军械,让玄帅满意,你就可以成为第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刘裕,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就要看你肯在这里花多少功夫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一定会为最好的战士,打出最好的武器盔甲的!”

第二百零四章 新的朋友叫毛球

    和孔靖分开之后,刘裕走向了自己的营帐,与那井井有条的飞豹军帐不同,这里的营帐,跟那种大通铺子也没啥区别,四五十条汉子,挤在两条长长的草席之上,每个人大约三尺宽的空间,就算是睡觉的地方,与飞豹营中那股子每天训练之后的汗味相比,这里更多了几分呛人的烟火味道,让新来的刘裕,有些不太适应。

    周围的人对刘裕都很客气,但也有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一边是毫无希望,看起来不可能出头,甚至哪天会不会受罚或残或死的铁匠,另一方则是全军闻名的锐士猛男,没有人以为,刘裕会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

    刘裕也没有完全从水生的死中走出来,与前一阵几乎天天梦到王妙音不同,这两天就是做梦,他也是不停地看到水生的脸,所以,一向很喜欢主动结交人的刘裕,这会儿也懒得去认识自己的新伙伴们,找了一个空位,他几乎倒头就睡,在这一帐鼾声如雷的汉子中,倒也不算异类。

    一个声音在刘裕的耳边轻轻响起:“刘大哥,你可曾睡着了?”

    刘裕睁开了眼睛,循声看去,却只见到早晨在营门口站岗的那个黄脸少年,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刘裕微微一笑:“你若不喊我,我倒是很快就会睡着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那黄脸少年笑道:“我叫冯迁,益州人。刘大哥,我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来我们这里。”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他白日里只觉得这少年说话怪怪的,自己是没听过这种语调,却没有想到此人来自益州,他的眉头一皱:“益州人也来北府这里当兵吗?”

    黄脸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其实,我开始不是北府兵,而是跟着毛将军的部曲。毛将军家世代镇守梁州和益州,我们家几代都是他家的家兵。这回朝廷出兵解三阿之围,我也跟着毛将军去了。”

    刘裕点了点头:“毛将军一战全军崩溃,自己只带了几十骑逃走,你们这些溃兵,就被北府兵收容了?”

    黄脸少年冯迁挠了挠头:“是啊,那战真的是见了鬼了,都说秦军在几百里外,可是我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战马嘶鸣,杀声震天,一出帐却只见所有人在奔跑,说是秦军杀过来了。我也只有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一起跑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毛将军的亲兵部曲啊,难道没跟着毛将军在一起吗?”

    冯迁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人黑脸军士,低声道:“少爷,您自己说吧。”

    刘裕的心中一动,白天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黑脸军士有点不寻常,不象是一般的小兵,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些将校的气度,他看向了黑脸军士,奇道:“阁下难道是?”

    黑脸军士叹了口气,坐起身:“说来惭愧,在下乃是毛将军的侄子,毛球是也。”

    刘裕睁大了眼睛:“毛球?这名字实在是有点,这么说来,你是北伐名将毛宝的孙子吗?”

    毛球勾了勾嘴角,说道:“不错,先大父讳宝,我毛家一门忠烈,世代将门,镇守梁州与益州,家叔这次奉调入京宿卫,我等子侄也随行,这次北上抗秦,满以为可以建功立业,却没想到,唉,一夜之间,大军崩溃,我还有何面目,再回都城啊。不止是我,我的几个兄弟也都给收容在各辎重营,不是做被服就是喂马,算是赎罪吧。”

    刘裕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辎重营中,很多都是你们这样给收容的毛将军残部了?”

    毛球叹了口气:“是的,严格按军令的话,我等都得论罪,谢将军给了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在这铁匠营中戴罪立功。刘裕,你的大名,我最近已经听说过很多,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只是一时训练中出了事故,才会来这里,迟早会离开的。”

    刘裕的眼神变得黯然:“我亲手害死了我的兄弟,于公我必须受罚,于私我也过不了自己良心的坎,来这里,我是为了赎罪的,我只有打造出最好的盔甲,最锋利的武器,才能对得起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毛球勾了勾嘴角:“不过,你还别说,那个孔幢主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起码在铁匠这一行当,他很优秀,来这里之后,我倒是学到了许多打造铁甲和精械的好办法,以后也许可以用得着。刘裕,听说北府兵是最好的战士,也需要配备最优良的装备,你是从飞豹营过来的,感觉如何?”

    刘裕微微一笑:“我们的装备铠甲,都是从武库里取的库存,我个人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今天我碰到了孔幢主,他家世代造军械,倒是有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我想,如果是穿这里的盔甲,配备这里的武器,一定会与众不同的。”

    说到这里,刘裕正色道:“毛兄,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事情?上面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只让你看守营门,不再打铁吗?”

    毛球摇了摇头:“不,我们是轮班去看门的,与打铁相比,这倒是清闲了许多。不过,明天我们就得又去打造甲片了。刘裕,你明天也得跟着我们一起去造甲。”

    刘裕奇道:“只是造甲片吗?不是打造头盔,兵器这些?”他的心里略有些失望,至少他知道,锻造是很需要力量的,看今天那个铁匠铺里抡大锤的那些汉子,跟自己比起来力量倒是差远了,所以,他心底里倒是有些希望明天能跟着孔靖学习抡大锤,打兵器。

    毛球笑道:“凡事都得从最基本的做起,即使你刘老兄也是一样。到这铁匠营的人,不管本事大小,一律先做一个月的杂役,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挑水,运矿石的那些事情。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今天孔幢主已经下过令,明天让你跟着我们一起打甲片子。”

    刘裕勾了勾嘴角:“是打那种札甲,鳞甲的甲片吗?这有何难?”

    毛球与冯迁先是一愣,转而相视笑了笑,双双躺下:“明天,你就会知道这小小甲片有多难打造喽!”

第二百零五章 铁甲的制作原理

    第二天,一大早,刘裕匆匆地洗涮之后,就赶到了铁匠铺那里,让他惊奇的是,天刚蒙蒙亮,就有如同蚂蚁一样的杂役和苦工,挑着担子,从营外的山林之间而来,把一担担的清冷泉水,运回到铁匠铺里的一顶顶大缸之中,炉子还没有生火,这些十月的冷泉之水,让整个铁匠铺中,传来丝丝寒意,让身着单衣的刘裕,都感觉到一丝冬天的气息。

    孔靖扶着大锤而立,在十几个部曲的护卫之下,站在铁匠铺的门口,每个挑担打水的仆役经过时,他都要仔细地检查一下水质,触手摸摸水温,甚至还会尝上一两口,这才满意地一挥手,而那些通过了验收的杂役们,个个如释重负,感谢之后,便欢天喜地地跑去另一边的食堂领饭吃了。

    刘裕走到了孔靖的身边,正色道:“孔幢主,请安排我今天的活计。”

    孔靖微微一笑,一挥手,打发走了面前的一个小工,对着刘裕说道:“刘队正(昨天刘裕给临时加了一个队正之职),本来按规矩呢,你是要在这里先从打水,运煤,搬铁这些基本事情做起,但念你曾经做到过幢主,又是全军闻名的好汉,这些杂事,就暂不安排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先开始制甲。”

    刘裕的心中一动,昨天晚上毛球和冯迁就跟他说过这制甲之事,他勾了勾嘴角,说道:“孔幢主,是让我制皮甲,还是制铁甲呢?”

    孔靖回头一指在外面堆得如同小山也似的皮甲,说道:“我们这里是铁匠铺,用来打造铁甲的,而皮甲这些,是在辎重营里的革服部制作。”

    刘裕奇道:“这么说来,皮甲都是在别的地方生产喽?可是既然在别处生产了皮甲,为何又要运到此处呢?”

    孔靖哈哈一笑:“刘队正,你只怕是没上过战场,也没有穿过真正的铁甲吧,或者说,穿了也没留意?”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红,投军以来,他还真的是没有穿过正牌铁甲呢,即使是上次的那场演武,所穿的双层铁甲也是训练所用,锈迹斑斑,感觉效果并不是太好。

    刘裕开口道:“那今天正好跟孔队正学习一下,这皮甲为何要搬来此处,我们制铁甲,需要用到这皮甲吗?”

    孔靖点了点头,一挥手,站在一边的冯迁马上跑去拿了一件皮甲过来,刘裕定睛一看,只见这层皮甲之上,大约四分之一的地方,已经开始编上了密密麻麻的甲片,这些甲片呈长方形,大约一指宽,三指长,每一层甲片厚厚地叠在一起,相邻挨着,一圈皮甲之上,大约正面缠了有二三十片这样的甲片,而看这高度,要布满这皮甲的整个正面,至少需要四五百片甲片才行。

    刘裕睁大了眼睛,摸着甲片之下,把这些甲片紧紧缠绕在皮甲之上的绳索,说道:“所谓的铁甲,就是这样缠在一起的甲片吗?需要在皮甲之上再附加一层甲叶?”

    孔靖正色道:“不错,你可别小看这些甲片,这是用精钢打制的,不是普通的铁片。不信你拿一片看看。”

    刘裕取下了一片甲叶,放在手上翻转着,触手冰冷,而这甲片看起来象是长方形,但取下之后,才发现甲面是有弧度的,向外鼓出了一个小山包似的弧度,而其重量并不轻,大约半两,刘裕估算了一下,这层硬皮甲大约有五六斤重,而四五百片这样的甲片置于其上,重量怕是有三十斤都不止呢。

    刘裕继续摸索着这块甲片,用手轻轻地揉捏着,发现这块甲片并非是生铁或者熟铁,相反非常坚硬,又不失韧性,看来真的和孔靖说的那样,是用精钢打造的呢。因为,生铁是无法锻打成这样的弧度,而熟铁一捏就变形。

    刘裕点了点头,把甲片递回给了孔靖,说道:“这还真的是一片精钢甲片呢,是给将军们装备的大铠吗?”

    刘裕曾经在帅帐之中见过一些将校身着此铠,刘牢之和孙无终都穿过,这一身甲胄如此地昂贵,弧面甲叶又是防护性非常良好,显然不象是给小兵穿戴的。

    孔靖微微一笑:“不,这些甲胄,是用来装备老虎部队的,那老虎部队的每个普通士兵,都会身穿这一身铁甲。”

    刘裕吃惊地张大了嘴,这比他从刘敬宣那里第一次听到要组建老虎部队的事,还让他惊讶:“什么,让普通士兵穿?这怎么可能,哪来这么多的铁甲?”

    孔靖微微一笑:“现在我们这里的制甲匠有三千人,平时一个制甲工人,要打造这五百片甲叶,做好一副铁甲,大约需要三百天的时间,但是,在我这里,用了我孔家特有的催工之法,一百五十天即可完成。如此一天,每人一年可完成三件铁甲,三千人一年下来可完成九千件。”

    “老虎部队应该是集中了全军的精锐,数量不会超过五千,到时候玄帅如果再派人来帮忙,半年之内,足以打造这些甲胄。刘队正,现在你明白,什么叫精兵锐卒配铁甲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样一说,我是明白了,如果一个人造一副纯铁甲,那费工费时,而且万一出错,就是前功尽弃,但是如果都只做这种小甲片,一天可以打个十片八片的,那大家一起做,速度就快得多了。而且即使出错,也只是坏了一个小甲片,并没有影响整个盔甲,大不了换了就是。这办法真好,能迅速,大量地生产这样的铁甲。”

    一边的毛球笑道:“不仅如此,在战场上如果这些盔甲受到攻击,给打坏了,也可以修复,只要换个甲片,把打坏的那些替代就可以。刘队正,你看到这些甲片上的孔了吗,就是用来穿绳子的,实际上,这种札甲,就只需要一条坚固的绳索,把二三十片甲叶串在一起,固定于皮甲之上,如此层层相迭,就是一副铁甲,远了防箭,近了防刀砍矛刺,效果那是相当的好啊!”

    刘裕哈哈一笑:“好,太好了,孔幢主,这甲片应该如何打制呢?”

第二百零六章 百炼钢与绕指柔

    孔靖笑着从一边的一个大筐里拿起了一个甲片,说道:“在打造甲片之前,你先得了解一下锻打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扭头对着一边的毛球说道:“毛队正(毛球的情况和刘裕相似,也是给了个队正之职),你来跟刘队正说说这铁器打造之事。”

    他说着,对着在一边围成一圈,巴巴地看着刘裕等人的其他仆役们沉声道:“都皮痒了是不是,快去干活!”说着,他一脚踢到了靠的最近,竖着耳朵拼命想听的一个家伙的屁股上,踹得这人跌出去六七步远,周围的众人早就饱尝了孔靖的手段,哪还敢再围观,一哄而散,各回自己的岗位了。

    一边的毛球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说起这打铁一途,话可就长了。上古的时候,人们都是用骨制的器件,削木为兵,配上打磨过的石制或者骨制锋刃,以为兵器,至于身上的防具,就跟你现在看的这身皮甲一样,是取自犀牛,斑马,大象等皮粗肉厚的猛兽之皮,加以油浸日晒,然后切割而成的。”

    “象雄犀牛的皮制成的甲,可用百年,而雌犀牛的皮制成的甲,可穿二百年,雌雄犀牛皮混合的甲,可穿三百年,这可是春秋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制甲书里明文写着的。”

    刘裕笑道:“上古的时候中原大地到处是犀牛大象,现在天下人多了,农田多了,这些猛兽就越来越少,哪来这么多犀牛皮甲呢?”

    冯迁插嘴道:“犀皮甲没有了,但水牛皮,鳄鱼皮,鲨鱼皮这些还在啊,一样可以制成皮甲,后面猪皮,羊皮也可制甲,这些虽然防护能力不如上古的猛兽皮甲,但是一般防箭问题不大,而且也可以大量装备。”

    毛球继续说道:“上千年下来,随着制作皮甲技术的进步,即使是猪皮牛皮,制成的皮甲也不逊色于上古的犀牛皮,当然,皮甲主要是用来防箭,还有防青铜武器的砍杀击刺,等到铁制武器大量出现之后,这些皮甲就难以达到防御的效果了。”

    刘裕叹了口气:“是啊,铁制武器锋利异常,即使是铁甲,有时候都挡不住矛槊的突刺,也难怪这些皮甲之外,要加这些甲片,增加防护能力了。”

    毛球笑道:“正是如此,但这些甲片的打造和摩制,并非易事。刚才说到上古时代用的是青铜武器,穿的是皮甲,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铁器出现,但一开始人们只发现这些铁可以用于制作生铁,炼的次数多了后,还可以成为熟铁。”

    “生铁不可锻打,不能成为自己想要的形状,熟铁过软,不够坚硬,人们常年来不知道这是何原因,所以早期的铁,远远不如已经成熟千年的青铜技术来的好,在战国末期,用的也不是太多。就象秦军,他们的武器多数是成熟的青铜武器,铁武器并不多。”

    “一直到了汉代的时候,人们才渐渐地发现,铁之所以有生铁熟铁之分,关键在于里面的成分不同,而这成份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炭粉!”

    刘裕睁大了眼睛:“炭粉?就是木炭吗?”

    毛球微微一笑:“正是,大概是人们在炼铁的时候,用的是木炭来烧炉,偶尔会有些木炭粉飘起,进入到熟铁之中,这些无意间进入的炭粉,却是改变了熟铁的内部构造,谁也没料到,这些木头烧尽后的余烬炭粉,居然可以成为让铁变成钢,变得坚硬无比的关键道具。”

    “不仅如此,熟铁有了炭粉之后,凝固之后就如同生铁一样,非常硬,可是因为其本身很软,在烧红的状态之下,是可以象熟铁一样进行锻打的,这个锻打,就是把这还没有冷却的钢块,放在铁玷板上,用大锤反复地击打,一直到砸成所需要的形状为止。一旦形状完成,就迅速地淬入到冷水之中,一下子就能从红通通的热钢,变成了最后定形时的那种形状。有个俗语叫趁热打铁,说的就是这个。”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其实应该说是趁热打钢才是,对不对?”

    毛球哈哈一笑:“正是如此。趁热打的是钢,自从人们知道,渗入炭粉能改变钢铁的构成,让熟铁变钢之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加以利用了。到后汉时期,人们更是发明了炒钢之法。”

    刘裕奇道:“炒钢法?这又是什么?”

    毛球一指在一边的几个融炉,说道:“看,炒钢就是这样。把炉子烧热,让炉火纯青,这时在炉中所放进的铁矿石,会融化为铁水,就是我们所说的铁汁。”

    冯迁指着正在向这一大锅铁汁中一边卖力搅拌,一边不停地撒入各种黑色粉末的工匠们说道:“刘队正请看,这铁汁里不停地加入这些铁精粉,还有木炭粉,再加以搅拌,就跟炒菜一样,把原来只能变成生铁,再化为熟铁的铁汁里,掺入了炭粉,这样就能得到钢了。”

    刘裕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看着边上一个炉子,十余个汉子正七手八脚地把一大锅这种铁汁起锅,把黑色的铁水倒入另一个陶制土,说道,“这样炒出来的钢,就是来打造甲片了吗?”

    毛球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只炼了一次的炒钢,里面的杂质成份还太多,不够精,把这一锅铁汁倒进陶器之后,会冷却,凝固。然后再次倒入炉中回炉重练,再次变成铁汁,再加木炭粉和铁精粉,如此这般,不停地去芜存精。一般这样炼上五次之后,就成精钢,可以铸作甲片。炼上几十上百次,以至重量不再减少的,则称为百炼钢,可铸宝刀名剑!”

    刘裕的双眼一亮:“百炼钢?就是刘琨的那句名诗里所说的,何意百炼钢,意成绕指柔的百炼钢吗?”

    孔靖的声音从一边响起:“不错,就是这个百炼钢。刘裕,你要知道,百炼钢是钢中极品,历代的宝刀名剑,都是用这个打造成。在汉代,一把百炼钢刀,足够一个七口之家三年的收入,非常昂贵,即使是王公贵族,也难配备。”

第二百零六章 精铁打造甲片高

    刘裕笑道:“如果百炼钢刀真的成了绕指柔,那岂不是即有百炼钢的强硬,又有熟铁的柔软,可软可硬,天下无敌了么?”

    孔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这正是每一个铸剑师的毕生追求,也许,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神兵利器呢!”

    刘裕点了点头:“那这甲片,不需要用百炼钢打制吧。”

    孔靖说道:“是的,百炼钢虽然是夸张说法,但是起码也是要反复锤打六七十次的,直到重量不减,无论是对于材料的消耗还是人工,都是耗费极大。五十斤的铁矿石和铁精粉,木炭粉,大概才能出一斤百炼钢,要是连普通士兵的甲片都要百炼钢来装备,那国家大概只能养个几千军队了。”

    刘裕哈哈一笑:“所以说,这东西只能弄个几件,给大将们装备,其他的军士,还是只能穿普通铁甲了?”

    孔靖摇了摇头:“一般的军队,有皮甲穿就不错了,按大晋的军制,只有六成的战斗军士着皮甲,象弓箭手们只能穿布甲,甚至不穿甲,只穿粗布衣。北府军已经是甲兵犀利,所以,我们会保证所有的一线战斗部队有甲可穿,而老虎部队,则是要装备精钢札甲。”

    刘裕的眉头一皱:“精钢札甲?这精钢如何定义?”

    孔靖走到一边的一个红色的,看着特别醒目的小筐之中,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甲片,他从中拿出了一枚,递给刘裕:“你看,这片甲叶,跟你刚才所见的有何区别?”

    刘裕接过了这块甲片,仔细地放在手里一边摩擦,一边观察,只觉得这片甲叶触手光滑,不似刚才的那片,摸上去还有些粗糙,而这重量比起刚才那半钱左右的甲片,又略轻了一些,大约只有八铢左右。(一两二十四铢,每株为十个麦粒的重量,大约是0.65克)

    刘裕一边掂量着这块甲片,一边说道:“看起来,这块甲片比刚才要轻一些,光滑一些,也要…………”他说着,两指一用力,折了一下这个甲片,刚才的那片铁甲,他这样手上用了三分力,折了后,是可以把甲片一下子掰弯的,但是这个甲片,他用了刚才的力量,却是纹丝不动,直到他第二次加到了五成的手劲,这块甲片才开始微有弯曲。

    刘裕笑道:“比上一片要硬了不少。看来不止可以防箭,普通军士的近距离刀砍槊刺,也能防住了。这就是精钢吗?”

    孔靖点了点头,拿过了这片甲叶,丢回到那个红筐里,说道:“不错,这就是精钢,是要反复锻造十五次之后,最后得到的产物。虽然比不上百炼钢,但也是极为出色的钢材了,造出来的铠甲战具,一般是装备中军精锐,或者是大将的子侄部曲,尤其是装备给作为全军突击力量的骑兵使用的。”

    刘裕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慕容南的模样,追问道:“北方的鲜卑人有甲骑俱装,这些披甲战马,就是披这些精钢铠甲吗?”

    孔靖的眉头一皱:“慕容家久在辽东,冶铁的技术很高,他们用的造甲办法和我们并不完全一样,打造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但在我看来,其强度甚至要在百炼钢之上!”

    刘裕睁大了眼睛:“有这么厉害?”

    孔靖叹了口气:“慕容家的披甲战马天下无敌,可不是吹的,当然,只有他们本族本部,会有秘法打造精甲,而仆从部落是无权装备精甲的,只能配备普通铁甲,说起来他慕容氏十万铁骑,但真正厉害的,只有三千本部甲骑俱装。”

    刘裕点了点头:“可要是这三千铁骑,刀枪不入,穿着比百炼钢都要厉害的盔甲,可就麻烦了。还真得想个好办法来对付。”

    孔靖微微一笑:“如果知道慕容氏的铁甲是如何打造的,也许有机会破解。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想想如何给自己的部队打造出精钢甲片吧。刘裕,这些钢材是由奴役们来制备,你力气大,要做的就是锻打甲片。”

    刘裕的眉头一皱:“锻打甲片?什么意思?”

    一边的毛球说道:“甲片是用造好的精钢块冷锻打造的,跟那些要烧红后变形,再重新打造成我们所要形状的那种热煅不一样。所以,完全是要靠力量来打这些已经成形的铁块,变成甲片。”

    他说着,一指边上的一个大筐,里面尽是这种一小块一小块的精钢疙瘩块,说道:“这些就是甲片的原坯块,你要做的事,就是把这种原坯块,打成你刚才见的那种精钢甲片。”

    刘裕点了点头:“明白了,我看这些甲片的面都很光滑,这可不是光靠锤子砸可以的,需要打磨是吧。”

    孔靖正色道:“不错,这些小精钢块,都是在成为钢水状态的时候,工匠们凭借经验,一点点地倒出来的,形状是五花八门,需要大力之士,用铁锤猛砸,砸到这种甲片的样子,然后再有专人处理表面,打磨光滑,钻空等等。刘队正,你只需要锤打即可。”

    他说着,拎起边上的一杆足有三四十斤重的大铁锤,递给了刘裕:“刘队正,看你的了。”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看这些甲片打造的时候,都是需要有点弧度的,并不是完全的平板,这么说来,需要特制的铁砧来打造了?”

    孔靖微微一愣,转而笑道:“不,那个是用小铁锤慢慢敲的,当然,这并不需要你来做,还是给打磨和钻孔的工匠。你只需要把这些钢块,砸成这种大致长方的形状即可。这是个力气活。”

    刘裕突然摇了摇头:“孔幢主,也许,我们有更好的办法,直接把甲片成形!”

    孔靖奇道:“更好的办法?难道你有什么祖传秘术?”

    刘裕“嘿嘿”一笑:“我认识一个胖子,他读过许多书,说到打铁时,曾经讲过,与其冷锻,不如在铁水状态的时候,就让其成形,只需要有足够好的模具,即可做到!”

第二百零七章 美食相诱刘穆之

    孔靖的双眼一亮,连忙上前一步:“什么,模具?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裕微微一笑:“孔幢主,你可曾知道,这钱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孔靖喃喃地说道:“铸钱?我还真不知道呢,我只会铸甲,打造兵器,这钱,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刘裕点了点头:“我的那个朋友,精通各种机关要术,钱币制法,他说,自古以来,铸钱都是要通过母钱,做钱范,然后把铜汁浇到这些钱范里,即可以得到钱币。要不然的话,那些五铢钱,开元通宝,上面的字难道能是一个个刻出来的吗?”

    冯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啊,那么多钱,不可能象甲片这样一个个打出来的。那么,钱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刘裕正色道:“铸钱是把铜矿石融化,形成铜汁,然后浇铸到母钱做成的钱范之中,这些钱范,乃是一些土铸的模具,用湿泥涂抹在母钱之上,然后烘干,烘干之后,取出母钱,那么母钱上印过的字,刻过的东西,就成为定式,留在这个干土钱范之上。后面只需要把铜汁浇入这些钱范,等铜汁冷凝之后,取出这些铜块,就是一个钱币了。”

    孔靖睁大了眼睛:“原来,钱是这样铸出来的!难怪铸钱如此之快。但是这个钱范,能用多久?又如何把它盖上?”

    刘裕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钱:“铜钱有两面,一个是阴面,一个是阳面,铸钱之时,把这粘土先覆到钱的一半厚度,完全粘在阴面之上,然后取出铜钱,接下来再这样做出阳面的钱范,可以把缝隙留大一点,以便灌铜汁,如此一来,两面模具做好之后,只需要向一面灌入铜汁至溢出,再合上另一面,两面的铜汁凝固之后,便是一枚铜钱了。”

    说到这里,刘裕正色道:“益州之地,多铁少铜,加之蜀道艰难,很少有铜矿石能运进去,所以在益州,都是铸铁钱,而非铜钱。毛队正和冯军士都是益州人,应该知道这些。”

    毛球哈哈一笑:“正是,咱们益州,还有北边汉中一带的梁州,都是用铁钱,不用铜钱,跟外地不一样的。应该也是用你说的这种铸钱之法!”

    刘裕笑道:“所以,只要我们搞出模具,钱范,就可以用类似的方法打造甲片,这些甲片之上不用刻字,那就更好办了,直接铸成差不多的甲叶范,就可以批量地生产这些精钢甲叶。孔幢主,你再也不需要用那种严刑峻法来逼人干活了。

    孔靖笑道:“能省力的话,当然用省力之法。只是这些粘土,从何而得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以前在辎重营的那个胖子参军刘穆之,精于此道,我这些都是听他说的,要不我们把他叫来,让他负责此事,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孔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在颤抖:“早说是刘胖子对这事拿手嘛,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刘裕摇了摇头:“不,还是我去吧,这死胖子跟我最熟,如果是我开口,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对了,孔幢主,你们闽越之地,有啥拿手的好菜?”

    两个时辰之后,已是正午,一身文士长衫的刘穆之,手里摇着一把蒲扇,在铁匠营外的一处小荒丘上,苦笑着摇头,对着身边站着的刘裕说道:“我说寄奴啊,胖爷我好不容易才逃出这个大火炉,你怎么又把我给拉回来了?”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不厚道啊,你明明知道这种钱范,铸币之法,却不教孔靖用,这算什么?”

    刘穆之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这小子傲得很,一点谦虚下士的态度也没有,仗着他家祖传的铁匠手艺,牛气哄哄的,还要我也给他打铁,哼,我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再说了,真教了他这些,他还不得天天把我圈在那些铁炉子边上,让我给他打甲范啊。”

    刘裕叹了口气:“你从军总不是吃闲饭的吧,总要发挥你的作用。明明可以用更快的办法造甲,你却不用,这又是为何?”

    刘穆之笑道:“我的才能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个小小的铁匠铺,对我来说是太屈才了。要是我在这里帮他打出了甲叶,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再去弄百炼刀之类的东西,没完没了,烦也烦死,热也热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说了,这里的伙食太差,你看我都瘦成啥样了。也就最近转到中军帅府后,终于能吃到好的了。”

    刘穆之一谈到吃的,马上就眉飞色舞,连食指都开始大动了。

    刘裕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服了你了。”他说着,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刘穆之的鼻子抽了抽,自语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鸡的香味。”

    他一把抓过这个荷叶包,手忙脚乱地一打开,只见一整只酥皮烧鸡,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刘穆之脸上的肥肉都在跳动,一把就撕下了一个鸡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居然是烧鸡,哎呀呀,太好了。”他正要把这烧鸡往嘴里送,却是眉头一皱,舔了舔鸡腿上的皮,疑道:“这是什么味道,我怎么从没吃过?”

    刘裕笑道:“这可是闽越之地特有的烹鸡之法呢,据说涂抹在鸡身上的香料,可是从南洋之地运来的,叫什么肉桂,还有海里的什么龙涎香,总共上百种名贵香料,做成的这道百味风鸡。孔靖自己都舍不得呢呢。”

    刘穆之哈哈一笑,啃了一口,一边闭上眼睛回味着,一边不停地点头道:“好鸡,好鸡,真是好吃。罢了,看在这鸡的面子上,也为了你寄奴哥能早点脱离这铁匠铺,回到战斗部队,我就教你这制模之法吧。”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嘴角诡异地勾了勾,一脸神秘地说道:“告诉你我的最最最新研究成果,钱范已经过时了,以后会是翻砂的天下啦!”

第二百零八章 翻砂批量造铁甲

    第二天,清晨,刘裕站在铁匠营中央的一块空地之中,周围已经挤满了两千多工匠,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前排的人们各个或蹲或坐,而后排的人则垫着一些石块,伸长了脖子,几千道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刘裕和孔靖的身上。

    孔靖拿了一块铁制的喇叭,在这个时代,这些能工巧匠们也早就发现基本的传声原理,这种铁喇叭可以让孔靖的话,在这个深秋的早晨,清楚地传进每个工匠的耳朵里:“都把招子给放亮了,刘队正今天要教你们翻砂铸甲之法,所有人都得给老子学会了,要是到了明天这个时候,谁还不会,嘿嘿,那他吃饭的家伙,也不用再留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大气都不敢再透一口,毕竟,孔靖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活阎王,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开玩笑的。

    刘裕微微一笑,拿起了手中的一个木框,说道:“各位看好了,这是什么?”

    冯迁带头说道:“这是一个木框!”

    刘裕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堆细砂,说道:“那这又是什么?”

    毛球抱着双臂,说道:“这些不是我们早晨从河边淘来的细砂嘛!”

    刘裕正色道:“很好,各位看清楚了!”

    他说着,把那木框往这堆细砂里一框,再一拨,整个木框里,顿时就堆满了细砂,刘裕往后一拖,在这平地之上,木框之上已经堆起了象一座小丘似的细砂,满满当当。

    刘裕拿出一个木靶子,在木框之上拨弄了几下,把高出框面的细砂给拨去,剩下的砂子与框齐平,然后,他拿起边上的一个木碗,里面盛着粘稠的米汤,对着这一框沙子就浇了上去。

    周围的仆役们开始交头结耳了:“刘队正这是做什么?这些细砂用框框起来是干嘛的?”

    “我看象是想弄一整框沙子。”

    “笨蛋,什么一整框沙子。刘队正一定是要打造出最坚固的石头,大概是用来磨制甲片用的吧。”

    “石头?这样能做石头?”

    “不懂了吧。我们家以前是建城墙的,那城砖都是这样制,用糯米汁这么浇上去,很快整个木框就固定住啦。”

    “烧砂成砖,或者是烧粘土为砖,我们都懂,但要木框做什么?”

    “大约,大约是要定形吧。嗨,我又不是刘队正,你们问我做什么,看就是了。”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刘裕面前的这一整块木框里的砂土已经渐渐地凝固了,他拿起了这个木框,放在空中晃了几晃,而整框的这些细砂,几乎都没有下落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米汤真不错,这是翻砂的关键,你们可千万别偷工减料啊,要不然,固定不住这一框砂子,就前功尽弃了!”

    所有的仆役与工匠们齐声道:“诺!”

    刘裕点了点头,又如法炮制,搞了另一框砂子,用米汤浇了后,固定成了一整块砂块,两框的这个细砂,在太阳的照耀下,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一如那波光荡漾的河边。

    刘裕做完这些后,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了十个甲片,取出一片,高高地举在空中:“大家说,这是什么?”

    “精钢甲片,俺们天天打造的那个!”

    刘裕笑道:“好,今天我就教你们一个办法,让你们以后不用再手动打造这些甲片了!”

    他说着,把那十个甲片,分别放在了细砂框之中,面朝下,那十个甲片一下子就陷进了细沙之中,只留了一半突在外面。

    刘裕拿起了另一框细砂,又从上面盖了过去,两个砂框就这样合到了一起,只留下了一丝微缝还在外面。

    刘裕把两个砂框拿下,取了了十个甲片,只见这两个砂框之上,已经分别留下了十个印记,各有半片甲叶深,而甲叶上的形状,大小,甚至上面留出的那个串绳子的孔,都与真甲片上一无二致。

    毛球看明白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抱臂了,指着这两个框就说道:“这,这是模具吗?把甲片的样子印在砂框之上,以后直接就浇铁汁进去?”

    刘裕笑着点了点头,把这两个砂框拿起,掏出怀中的一把小挫刀,只这么一划,就在最边上的一个甲片坑里,划出了一条细孔,直到框边,而他如法炮制,在每个甲片框边都划出了这么一条细线。

    这下连冯迁也知道了:“刘队正是在给浇钢汁的时候留下通道。真厉害,太厉害了。这粘土和细砂是可以承受那火热的,不会变形,而钢汁浇进去,就跟我们平时用坩埚盛钢汁一样,只要凝固后,就会变成那固定的形状,也就是变成十片甲片的形状!”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这就是翻砂之法,两个木框里的细砂或者粘土,在浇了米汁之后可以固定成形,以后就是浇铁汁就可以了。靠了这个办法,如果做一个三十片甲叶的模具,可以一次性地制三十个甲片,以往你们十天半个月才能打造的甲片,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制出个模样了,剩下的,就是打磨,去锈,抛光啦。”

    所有的工匠和仆役们全都一脸崇拜地站了起来,以前这些人都听过刘裕的名声,但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个人不仅武功盖世,更是才华绝世,只来这铁匠营一天,就想到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妙法,怎么不能让大家叹服呢?

    “刘队正,你太厉害了,这招是哪里学的?”

    “刘队正还用学吗?人家是天上星宿下凡!”

    “就是,我老黑今天是服了,刘队正,以后你要我做啥就做啥。”

    孔靖勾了勾嘴角,脸色一沉:“好了,全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一千五百人去炼铁汁,一千人去做模具,五百人去打磨做好的甲叶,这个月,我要每天做出五万片甲叶,就是装备一千副铁甲,谁要是偷懒耍滑,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要是每天干得好,所有晚饭多加一个馍!月底完成了任务,我请大家全都喝酒!”

第二百零九章 横扫千军靠宝刀

    十天之后,铁匠营。

    刘裕神色轻松,赤着上身,通过长长的木柄,拿着一个尺余见方的大坩埚,一边的高炉之上,冯迁和毛球二人,正在使劲地拉着风箱,而炉中的火色,已经开始发青,在上面加着的一口大锅里,铁汁已经开始沸腾,冲天的热气向上腾起,烤得离这个高炉附近三尺之内的每个人,都是浑身上下如同水洗。

    “扑”地一声,炉膛里的最后一缕火苗,也从赤红色变成了青色,毛球的脸色一变,大声道:“起锅喽!”

    刘裕眼急手快,长柄一转,坩埚一下子就伸进了铁锅之中,一翻一舀,满满地一锅钢汁,就已经进了他的坩埚之中。

    而在外面的空地之上,十几个合在一起的翻砂箱早已经一字排开,那专门进钢汁的孔道向上,其他地方严丝合缝,刘裕健步如飞,端着这一大坩埚钢汁,只一瞬间就冲出了铁匠铺,半点钢汁也没有泼洒,在周围众人的惊叹声中,四平八稳地把这一大坩埚的钢汁,纷纷浇到了这十几个翻砂箱之中。直到孔道开始倒溢出钢汁,才停手去浇下一箱,如此这般,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一大锅的钢汁,便灌满了这些翻砂箱。

    箱边的工匠们一阵欢呼,穿着水浸湿了的皮袄,把这些翻砂箱拿到一边,反复地晃动着,以使这些钢汁对充分地灌满那些砂孔。刘裕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擦着脸上的汗水,目光落向了一边正在打开的一些翻砂箱,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可真是快,光这一个炉子,一天就能浇出五十箱。一箱可以制二十片甲,就算回炉重炼五片,也有十五片之多。也就是说光这一个炉子,一天就可以制七八百片了啊。”

    孔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快,现在二百个炉子同时在运转,一天可以弄出十五万片左右,足够三百副铁甲了。按这个速度,一个月就可以装备万人。”

    刘裕点了点头:“造甲的事情看来没啥问题了,但战士们不可能只着铁甲,手里没有武器,这武器的打造,孔兄有什么好办法吗?”

    孔靖勾了勾嘴角,说道:“上次就说过,百炼钢不可能大量装备,即使是老虎部队,也是以长槊为主,我们要打造的,只是槊头。”

    刘裕摇了摇头:“光是木杆加上槊头,这样的步槊,只怕难以跟强敌交手时占到便宜,我前两天跟你说过的那个马槊,你看有没有办法搞出来?”

    孔靖叹了口气:“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马槊的制作,非常麻烦,材料倒不是不能搞到,但那种不停地油浸,再阴干,再油浸,再阴干,反复折腾好几年,类似那种南蛮藤甲,做起来太费工费时了。”

    “现在我们接到的任务是三个月内要完成一万精兵的装备,至少也要保证老虎部队的五千人。所以时间还是很紧,根本来不及做那种马槊。”

    刘裕还是不死心,说道:“那如果槊杆用钢材打造,会不会好点?”

    孔靖笑道:“连槊杆都用钢,那我这里所有的铁矿石加起来大概都不够三千人的武器了。刘老弟啊,你还是得考虑到一个成本问题,咱们这里的铁矿石已经很多了,但也没豪奢到连槊杆都用钢的地步。”

    说到这里,孔靖勾了勾嘴角:“其实,秦军也不可能全是骑兵,他们的骑兵也是少数,你没必要按照对付骑兵的办法来打造装备,想想如何对付对方的大量步兵,才是王道。”

    刘裕叹了口气:“如果对付步兵,倒是好办了。但秦军人多势众,我们如果跟他们列阵相持,慢慢地常规轮换,怕是打不出迅速的攻防,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用槊,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地突破敌军的步兵防守?”

    孔靖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散开阵形速攻?”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我军的兵力远不如敌军,如果是作为先头部队的老虎部队,不过数千人,要靠这数千人在几十万敌军中横冲直撞,不可能靠平时的列阵,夫战,勇气也,秦军之所以凶悍,靠的不是装备比别人好了多少,而是他们的战斗意志远远强过他**队!那种悍不畏死的攻击性打法,直接能让敌军夺气。”

    孔靖笑道:“这倒是的,秦国轻兵死士,连甲都不穿,就是手持利刃,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你是想让老虎部队也变成这样吗?”

    刘裕笑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个犯了事,在赎罪的小兵,哪谈得上制订大军的战术呢,但我以为,作为这支部队的将领,应该发挥我们吴人轻快剽悍的特点,重甲只是我们接近敌军,防箭防槊的掩护工具,但真正交手上,两边步兵相持,我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击破敌军!”

    孔靖点了点头:“如果是快速突击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刀。虽然说战场上刺杀比砍杀要来的高效,但那是针对列阵而战,要是散阵,一对一地面对面格斗,长兵器反而施展不开,四五尺长的大刀最好。”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就象你那柄厚背开山刀,就是最称手的家伙,长度适中,又够沉,在人群之中抡起来一扫一片,应该最是适合轻兵锐士。”

    说到这里,孔靖突然眉头微皱:“不过,即使是你的这把刀,也不太适合给老虎部队所用。”

    刘裕的脸色一变:“怎么就不适合了?”

    孔靖叹了口气:“因为你这把刀,太硬太锐了。”

    刘裕讶道:“宝刀不就应该是坚硬而锋利吗?”

    孔靖摇了摇头:“敌军也是披甲的,并不是砍瓜切菜,在战场上,再硬的刀,砍了十个八个人之后,也会豁口,也会变钝。这是其一。第二嘛,你这刀太硬,砍人的时候,也会震到自己,如果砍杀超过三十个人,那很可能会折断。更不用说在战场上刀兵相交,也经常要跟敌人的兵器相隔,那就更容易坏了。所以矛头刺钝了可以现换,但这整个一把刀,还怎么换呢?”

    说到这里,孔靖的眼中冷芒一闪:“只有刃口锋利,而背面柔韧,能卸去这砍杀时的大力的刀,才是真正所需的刀。刘裕啊,我是没办法了,也许你可以再找胖子问问,有啥好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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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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