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东晋北府一丘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东晋北府一丘八全文阅读

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趁火突阵全线攻

    一片片的火鸟,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尖啸之声,带着主人们发射时那咬牙切齿的诅咒之声,狠狠地飞向了晋军的车阵之中,整片车阵前三十步左右的距离,风沙满天,里面火光片片,伴随着强烈的东风,迷着人眼,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动向,但是,这些正在射击的贺兰部骑兵们,却是能想象得到,里面应该早就是烈焰滚滚,如同火海了,而晋军也一定已经大片地葬身火海,若非如此,怎么会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呢?

    宇文猛抄着一把大弓,就站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他的大斧插在一侧的马身之下,身上的几根箭也已经拔出,几个医士正在手忙脚乱地往他的伤口抹上药膏,但随着他每次拉弓放箭,刚刚涂抹上药膏的伤口,很快又会崩开,鲜血流得他满身满甲都是。

    仆骨武的眉头一皱,一箭跟着射出,然后扭头对宇文猛说道:“老猛,悠着点,不急于这两下的。你的伤先治好,后面才能杀敌。”

    宇文猛咬着牙,瞪着眼,又是一箭射出,这一下,如同一团火流星,直奔尘雾之中的火光闪处,身边的军士们一阵喝彩,暴发之身,就如同他右臂之上一处伤口迸发,鲜血直喷,他恨声道:“一会儿烧完这些破车,我们还要进去大砍呢,反正这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会儿就权当活动一下手脚了,流点血算什么,回去吃两个羊腿就补回来啦。”他说着,抽出一根箭,直接就象划火柴一样,划过站在马边的一个军士手上高举的火把,这箭的箭头,顿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仆骨武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其实,你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按说这么强劲的东风,我们这么猛烈的火箭,这会儿对面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宇文猛微微一愣,也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手里还持着那根箭头在燃烧着的长杆狼牙箭,看着对面的风沙,喃喃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啊,怎么对面连惨叫声都听不到呢,还有这火,也没冲天啊。连黑烟也没有嘛。”

    仆骨武咬着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这样的风势,对方的大车又是木制,如何不会燃烧呢。难不成,难不成这些晋军有什么妖法,可以让我军的火攻失效?”

    宇文猛恨恨地把手中的这枝火箭扔到了地上,沉声道:“究竟是妖法还是火攻成功了,一看不就知道了!就算是按兵法,我军趁风而击,也是有巨大优势,我看,是刚才的火烧得太猛太旺,直接就把这些个鸟车烧没了,而那些晋军军士,也是一下子就葬身火海,连叫都叫不出来。弟兄们,别射了,都他娘的给我冲上去,杀啊!”

    宇文猛说到这里,一把抄起了他在地上的那把大斧,可是这会儿的他,在提起这把大斧时,脸色一阵发白,毕竟,流了这么多血,可不是开玩笑的,刚才靠着一股气在这里硬撑着射了三十多箭,更是几乎耗尽了他的最后一点力量,让他平时抡起来如同小儿玩具的这把大斧,这会儿提在手上,竟然也是如此地吃力了。

    仆骨武连忙道:“老猛,别勉强,等贺兰将军的号令再作打算。”

    宇文猛回头一指后方,那仍然高高飘扬的三面红色将旗,厉声道:“贺兰卢连他本部的骑兵也全压上了,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要么冲进去放手大杀,要么就跟着我们前面战死的兄弟们一起去见祖先,老武,不要拦着我,你要是怕死,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吧。”

    他说着,跳下了马,双手持着这把大斧,这让他终于可以稳住这杆长兵器了,他环视左右,大吼道:“兄弟们,勇士们,晋军的车阵,已经给我们烧光啦,现在借着这股东风,报仇的时候来啦。我们现在就冲进去,放手大杀,这一战,我们不要晋军的铠甲,不抓晋人的奴隶,只要能多杀一个晋军,就能给我们多一个死去的兄弟报仇!”

    周围暴发出了一阵吼叫声:“宇文大人说得好,杀晋人,报仇,报仇啊!”

    宇文猛的眼中闪过一阵杀气,舔了舔自己嘴唇之上的鲜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风沙之中,与他一起冲进去的,则是大批射光了手中的弓箭,抄起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近战兵器的下马骑兵们。毕竟,就算再训练有素的骑士,在这种烟尘满天,火光片片的地方,也不敢骑马冲击,战马再怎么说也是牲畜,天生怕火,要是前面真的已成火海,那搞不好会把骑士自己掀进火里,自己则掉头跑掉,宇文猛的这种下马步行冲击,倒也是合乎兵法的举动。

    仆骨武猛地一拍大腿,叫道:“老猛,老猛,别冲动啊,回来,先回来。”

    可是他的叫声,却是给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中,在他的身边,身后,潮水般的燕军将士,已经散开了阵型,不复成列,涌向了对面,冲进了沙尘之中,这让他和身边的百余名仆骨部的亲兵护卫们,顿时就象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一般,显得如此地不同寻常。

    一个亲兵兴奋地说道:“首领,我们也冲吧,看起来,宇文大人他们得手啦,现在对面也没有…………”

    仆骨武厉声吼道:“你小子懂个屁啊,这晋军的破阵透着怪异,就算我们的火攻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这里上万敌军烧死,没一点惨叫声的,再说,要是烧光了敌军的车阵,那天上怎么会没有黑烟,还有那大火的硝烟味道,你们闻到了吗?我怎么闻的,是一股臭鱼烂虾的鱼腥气?咦,这风,这风怎么好象停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只听到对面的晋军阵中,三面鲜红的大旗同时升起,与之同时出现的,则是数百面战鼓的轰鸣之声,以及从上万个嗓子同时吼出的,带有排山倒海般杀气的声音:“八牛奔,敌阵摧!”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八牛屠戮血肉飞

    随着这阵排山倒海的怒吼声,刚才还漫天的烟尘,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就给上万个嗓子喷涌出来的气流冲散了,这一下,晋军的车阵,一览无余,刚才还咆哮着的东风,也瞬间不见,只有那仍然岿然屹立,毫发无损的晋军车阵,如同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仍然死死地挡在潮水般涌向车阵一线的万余燕军的面前。

    每一辆大车的盾板之上,都插着至少三四十枝弓箭,箭头深深地钉在了板上,不,严格地说,是插在板上的泥块之中。那些被涂抹在板上,还带着鱼虾腥气的巨蔑水底的河泥,在经历了一刻钟以上的火箭灼烧之后,早已经焦干,变成黄土高原上那种一块块板裂开的形状,甚至有些,都有了在制陶坊中那种烧成块状模型的效果,但是,靠了这些泥土的防护,没有一辆大车真正地燃烧起来,数以万计的火箭,如同只是射中了三十步外的箭靶一样,钉得这些泥板上到处都是,车上车下,尽是弓箭,却是无法撼动这道车阵分毫!

    车阵之后的晋军将士,身上都披着湿毡布,这让那些越过车阵,飞过挡板的火箭,击中人体后,也迅速地被浇灭,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大车上,已经被安放了上百部重型八牛弩,指向车外的弩臂之上,断槊槊尖之上的寒光,如同死神那注视的目标的眼睛,透出死亡的气息,与那车阵之后,似那钢铁森林一般的矛林槊海,直指扑向车阵的燕军人潮。

    宇文猛端着大斧,冲在最前面,已经离车阵不到三步了,就在刚才,他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前,一部弩机,正冷冷地指向着自己,而一个赤着上身,浑身尽是肌肉垒块,披着一头湿牛皮的壮汉,手持着一把足有三十斤重的大锤,立于这部八牛弩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甚至透出了一丝怜悯。

    宇文猛的眼珠子都要瞪得从眼中掉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一定会死得极惨,连同身上的成千上万的将士,不是冲进火海后的屠杀,而是在这车阵前成为被屠戮的羔羊,而一阵雷鸣般的吼声“八牛奔,敌阵摧”!也在他的耳边炸裂,让他的脑子顿时就是一片“嗡嗡”之声,连身后同伴们的呼喊声,也听不见了。

    “嘭”“咔”“呜……………………”,大锤砸中弩机,机簧弹射,绷到极致的四股兽筋绞弦极速弹出,让三尺长的断槊,激烈地喷射而出,划破空气,擦出火星,再狠狠地击中几步之外的燕军将士们的身体时的声音,在宇文猛的耳边回荡着,鱼虾被烤干时的那股子糊味,将燃未燃时那股熄灭时的焦味,顿时就给刺鼻的血腥味道所取代,钻进了宇文猛的鼻子里。

    浓烈的血浆喷发,上千具身体被瞬间撕裂,本就因为全速地奔跑而加快流转的血液循环,在身体被突然打破内循环的情况下,象火山一样地爆发了,血飚出身体的声音,就如同风吹过竹林时一样,是那种“沙沙”的声音,宇文猛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那是因为他的身边的人,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给打成了稀烂,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些断槊直接打穿了身边同伴的躯体,奔跑着的人,顿时如同给五马分尸一样,变得四分五裂,甚至整个上半截给打得向后飞去,两条腿还在继续向前奔跑。

    空中飞舞着那种人体中暴出的脏腑,肠子带着黄拉拉的屎块,就象下面条一样,在空中飞舞着,四分五裂的肝脏和肚肺的碎片,一阵阵地糊在宇文猛的脸上,给这样生生撕裂的燕军将士们,甚至连惨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就此一命呜呼,这一槊,顿时就能贯穿五六个人,前方打穿的那一两个倒霉蛋,一定不会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就成为一堆零碎的血肉,炸得方圆几步内,到处都是。

    宇文猛的视线已经变得一片血红,他知道,那是身边同伴们的血肉,已经糊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对面的那个抡锤的力士,这会儿正跟自己四目对望,甚至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在他的身边,刚刚打完了一槊的弩臂,这会儿正在迅速地旋转着,下一根装载着断槊的弩臂,已经移到了下一发击发的位置,宇文猛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看客,也许杀了这个力士,就能阻止一次弩机的击发,也许就能多救下十几个人,他本能地想要抡自己的大斧,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断臂,似乎在拿着大斧,已经落到了面前两步左右的地方,而自己的身体,却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快地向后运动着。

    宇文猛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只见前腹那里,已经给打出了一个碗口粗的血洞,一根断槊的槊尾,正在向着自己的体内扎去,速度太快,甚至让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宇文猛只觉得呼啸的风声,正在向着自己的体内灌进去,而一股灵肉脱离的感觉,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抽空,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好强的弩!”

    可是这话还没有来得及从他的脑子里变到舌头上,他的眼前就此一黑,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事情了,这个世上的一切,就此与他无关,连同一千两三百名冲在最前面的燕军将士一起,只一瞬间,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尽数升天!

    晋军的帅台之上,庾悦从一堆呕吐物里抬起了头,即使隔了上千步远,那一瞬间之间,血肉横飞,尸横遍地的惨状,仍然把这个不经战事的公子哥儿,又一次给催吐了,刘穆之带着嘲讽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没事,庾公,多吐会儿就行了,我当年也跟你一样,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

    庾悦抬起了头,逃也似地从自己的那堆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边离开,一边擦着嘴,一边喘着气:“太残忍了,太可怕了,这世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杀戮兵器,虽然是敌人,可这也,这也死得太惨了吧。”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好生之德存仁心

    王妙音的秀眉紧紧地皱着,面露一丝不忍之色:“久闻我大晋的八石奔牛弩无坚不摧,破敌无数,可今天一见,却是如此地残忍,血腥,有干天和。刘车骑,刚才并非决胜时刻,有必要用上这样的兵器吗?”

    刘裕淡然道:“我之所以下令要檀韶在敌军冲锋之时使用八牛弩,就是要明确地告诉对面的黑袍,两翼是他不用指望突破的地方,火攻不可取,骑射打不过,如果强行冲锋,我这里有八牛弩,足以在片刻之间灭他几千人,就象现在这样。”

    他说着,一指前方的左翼车阵,第二轮的八牛弩已经再次齐射,本来经过了第一轮的射击,已经完全打崩溃了燕军的心理,包括宇文猛在内的一千多最精锐的将士,只一个齐射,就化为车阵之前十步之内的大片碎肉,几乎连人形都找不出来了,这让后面跟着冲锋的近万军士,全都放弃了任何冲锋的想法,转而掉头逃跑,只是这样慌不择路,加上过于密集,人全都挤在了一起,密密麻麻,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晋军。

    又是一百多根断槊飞出,几乎每一槊,都能打穿四到五名燕军,把他们串成一串,钉在地上,晋军车阵前的三十到五十步,已经完全被血雾所弥漫,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是浑身浴血,伤者的惨叫声与哀号之声响成一片,血水浸润了这块每一寸的土地,因为这种大面积的开放性伤口,几乎让每个死者的全部血液都流尽,远比普通被刀砍箭射时的那种指头大的小伤口流的血要多,一些重伤未死的人,甚至给这样浸泡在血泊之中活活地呛死,场面惨不忍睹,更是有些给推挤倒地的人,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是被无数人从身上踩过,几下抽搐,就再也动不了啦。

    庾悦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恐怕,这些逃回去的燕军,就算有命在,这辈子也不敢再上战场上,至少,换了我在那里,恐怕当场就会给吓晕过去。”

    王镇恶冷冷地说道:“兵法云,以亟伤敌为上,最短时间内造成最大的敌军伤亡,不仅有利战局,更可以摧毁敌人的战心斗志,让其崩溃。这就是火攻,水淹,陷阱,以及这种八牛奔弩的厉害之处。当然,要是我们的车阵给攻破,再给敌军火攻,那接下来,就会给他们的铁骑践踏,那被屠杀的一方,就是我们的将士了。庾参军不必对敌军怜悯和同情,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残忍之事。”

    庾悦叹了口气:“这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刚才皇后殿下也说,此等杀法酷烈,有干天和,会不会日后受到报应…………”

    刘裕沉声道:“永嘉以来,胡骑纵横天下,杀掠我无数汉人百姓,包括我们大晋军队,也深受其害,别的不说,就说当年五桥泽之战,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燕军发动黑火攻击,我近万北府将士就葬身火海,大多数人尸骨无存,难道这就不酷烈,不有干天和?还有上次我突击邺城,慕容垂又是故技重演,想要在全城发动黑色妖火,把我大军和全城百姓全部同归于尽。这些都是我亲历的事情,请问天道轮回,又在哪里?”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刘车骑,难道慕容垂的燕国后来的经历,参合陂一战,七万将士给魏军坑杀,继而诸子争位,看似强大的后燕,一年不到就分崩离析,柏肆之战,几万甲骑也是葬身火海,不就是这种不施仁义,不择手段的报应吗?”

    刘裕没有回话,两眼之中,光芒闪闪。

    刘穆之点了点头:“皇后殿下的话很有道理,拓跋珪坑杀了参合陂的几万燕军,自己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死在亲儿子手中的结局。也是一种报应啊。我们这回是吊民伐罪,这一场左翼的战斗,胜负已定,敌军崩溃,即使是逃回,也不可能再在此战之中发挥作用,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第三轮的八牛弩击,还是暂且作罢了吧。”

    向靖的眉头一皱:“打仗哪有不杀敌的,皇后殿下和胖长史,这时候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啊,等敌人逃回去再重整,可能就会造成我军将士的无谓伤亡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传令檀韶,停止八牛弩射击,抓紧时间整理本方车阵,检查装备,安置伤兵,车阵前敌方的重伤兵,给他们一个痛快。”

    向靖的脸色一变,嚷道:“大帅,万万不可啊,我们明明能…………”

    刘裕平静地说道:“逃跑的这几千敌军已经丧胆,不可能再战,燕军此战有十余万,杀不杀这几千人关系不大,八牛弩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断槊不比弓箭,数量没那么多,我需要留着一轮飞槊,去打击更凶悍的敌军进攻。而且,这一场战斗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黑袍应该也知道,想从两翼突破,是痴心妄想,接下来,恐怕他会换一个攻击的方向了。”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皇后殿下的话也非常有道理,这世上,冥冥中也许真有天意,善恶终将有报。想想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邪恶,丧心病狂的对手,敌人,那些漠视士卒和百姓的性命,只为一已私欲而冷血杀戮的家伙,哪个又有好下场了?我们这次的北伐,我们以往的战斗,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解救民众,而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燕军的将士,也是南燕这里给征召入伍的百姓,以后我们灭了暴虐的南燕后,他们也会成为大晋的子民,古代贤王尚且知网开一面,愿者上钩的道理,我们也不必再增加无意义的杀戮了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刘车骑还保留着当年参军之时那仁义之心,真不容易,我代那些因你这条命令而得以幸存的人,向你致敬,我相信,今天你的手下留情,他日必会换来善果。”

    刘裕看向了对面的临朐城头,眼中杀意一现:“把那个大魔头杀了,才能结束这一切,我可以放过任何人,但他的命我要定了,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以命试阵黑袍狠

    临朐城头,黑袍的眼中光芒闪烁,阴晴不定,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从他现在的这个模样,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甚至,刚才在晋军车阵前惨死的几千燕军,那碎裂一地的残尸断肢,对他而言就如同草芥一般,全不在意。

    慕容超的眼睛已经发红了,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喃喃道:“这些晋贼不是人,不是人,朕的兵,朕的将士,几千将士啊,怎么就这样…………”

    黑袍平静地说道:“久闻晋军八牛弩威力强大,无坚不摧,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确实厉害。”

    慕容超咬着牙,厉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东西了吗?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们的甲骑俱装破不了这破弩!”

    段晖的脸色一变,连忙道:“陛下,这时候请息雷霆之怒。就算是甲骑俱装,要是正面硬冲这些杀人机器,也会损失惨重。晋军用车阵掩护这些八牛弩,就克服了弓弩这些远程兵器害怕近战的最大缺点,如果我军无法打破车阵,那就不可能消灭这些八牛弩啊。”

    慕容超恨声道:“难道我慕容氏的铁骑纵横天下百年,从无敌手,就没办法打败这些以前的手下败将晋军了吗?国师,你兵法无双,就连先帝也是推崇之至,所以朕此战才放心授你大权,不会连你也想不出破敌之策了吧。”

    黑袍微微一笑:“陛下请勿忧虑,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八牛弩的威力我以前就知道,并不奇怪,真正让我有些意外的,反倒是刘裕居然早早就防了我的火攻之策,算准了今天的东风,在我军火攻前一刻把大车涂上了河底的淤泥,看来,刘裕那里,也有精通天文之人啊,要靠水火之法胜他,只怕这一回是难了。”

    段晖点了点头:“是啊,国师刚才对于火攻的把握,那可是分毫不差,我看的都是叹服不已,大凡将帅,就算用兵如神,也只是用兵,又有几人能这样借用天地之力呢?这一攻一防,极是精彩,其实我军火攻不成的那一刻,这次冲锋的结局就注定了,只是末将不明白,为何国师明知火攻失败,仍然不下令鸣金收兵呢,那后面冲锋而战死的数千将士,可以说并无必要啊。”

    黑袍冷笑道:“他们的死仍然是为了试探敌军的虚实,我要一点一点地试出敌阵的轻重,武器的布置,兵力的配比,而这些,刘裕不会告诉我们,只有拿人命才能试得出来。现在我真的相信,刘裕的精兵和杀器,确实是集中于两翼,而不是在前锋与后卫了。”

    慕容超的脸色一变:“国师是说,你是故意让这几千人送死,来试敌阵?难道刚才试不出来敌军侧翼是主力吗?”

    黑袍摇了摇头:“人数不代表一切,晋军这回是真的想灭我大燕,尽锐而来,只怕就连辅兵民夫,也都是随时可以披甲作战的锐士,贺兰卢前面两轮攻击试探,是试出敌军的兵力而已,但这回我想试的,却是敌军的装备。”

    慕容超的双眼一亮:“国师是要看八牛弩在不在侧翼的车阵?”

    黑袍沉声道:“不错,就是如此,八牛弩威力巨大,但有其致命弱点,一是发射速度缓慢,上断槊的速度和弩臂轮转的速度,远远慢于普通的弓弩,能打三发,就是极限。再次装填,却是要一刻以上,在激战中基本上用不到。”

    段晖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弩的弱点就在于此,而这八牛弩,更象是弩机之类的战争机械了,只能固定地点进行发射,射速更是不能指望的。而且,发射之时即使不给敌军上前砍杀,只要给弓箭手冲到五十步以内,对其射击,也足以射杀这些抡锤的力士,因为,他们全无防护。”

    慕容冲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这个死鬼车阵却是能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车上的盾牌能防弓箭,连到一起的大车可以阻止敌军近前,而我军的密集冲击能让前方将士眨眼间就大量伤亡,尸横遍野,这些尸体会挡住后方将士的冲击,给这八牛弩的转臂再发争取时间,奶奶个熊,这东西就是完克我们刚才的冲锋打法啊。”

    黑袍微微一笑:“但是八牛弩还有个更大的弱点,段将军却没说出来,我之所以要用几千条人命来试八牛弩在哪里,就是为了针对这个弱点。”

    段晖的脸色一变:“国师是想说,这弩机安置和转移不容易?”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不错,就是这点,八牛弩威力巨大,但是因为发射之时,需要向后猛地一震,这一震之力太大,所以对底盘的要求极高,一般来说,是要固定钉在地上,然后在底座之上加以滑轨,这才能做到既稳定发射,又让弩身有后退余地,不至于震坏,对吧,张公。”

    一个一直站在慕容超身边,三十多岁,白面微须,书生模样的人,从一直沉吟不语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点了点头:“国师所言极是,八牛弩确实可以说巧夺天工,但晋军这样布置,恐怕此战结束,这些八牛弩,也不太可能移动了。”

    黑袍微微一笑:“我的探子在晋军出发前就数过,他们的八牛弩,不过二百余具,现在看来,左翼至少有一百多具,那相应的,另外的百具,会在右翼的车阵,之前公孙归的突骑冲锋,晋军前锋没有用八牛弩,而是设了拒马,陷阱,再以重装步兵方阵围杀,我其实一直担心晋军会把八牛弩隐藏在阵中或者是阵后,现在看来,他们是真没这东西。刚才我军的全力冲锋,刘裕为了最大程度,最快速度地杀伤我军,使用了八牛弩,但也等于告诉我,他的前锋,没有这些东西。”

    慕容超哈哈一笑:“国师,那我们还等什么?这么说来晋军的前锋既无大车又无八牛弩,而那些陷阱也已经发动过了,我们现在就出动甲骑俱装,一举破之!”

    黑袍自信地摇了摇头:“甲骑俱装另有他用,张尚书,该你的宝贝上了!”

第二千六百七十八章 绕道阵后甲骑突

    刚才的那个白面微须的书生,正是当年慕容兰在郁州之战时所救的天师道中的机关术大师张纲,这些年他在南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地钻研那些木甲机关术,终有所成,而这次,王妙音和刘穆之所侦察的那些被厚重幕布覆盖着的秘密武器,也正是他最新研发的战争机器。

    听到这里,张纲哈哈一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我的家人当年都在战乱中给北府军乱兵所杀,惟有老母存活,既然神教保护不了我的家人,那这大燕,就是我的家,我的国,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报仇的机会,而今天,机会来了。国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就按事先的计划,上阵吧,你记住,整个大燕,还有这十万将士,都是你的强力后盾,北府军再强,终究不过血肉之躯,用你的杀戮机器,为刚才惨死的将士们报仇吧!”

    张纲向着慕容超和黑袍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地就下了城楼。

    段晖的眉头一皱:“国师,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这北府军着实凶悍,刘敬宣的前锋部队就算没有大车,比这种战争机器的互射,只怕也不会输给任何人,这个张纲从没上过战阵,书生一个,就靠对着些图简残片,成天弄些奇技淫巧的玩意,真的好使吗?”

    黑袍微微一笑:“让他试试呗,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刘裕能挡我军铁骑的冲击,靠的无非就是那些我们平时看不上的大车和盾板,稍加改造,就有如此威力,更不用说张纲的那些个发明,可不是死板的玩意啊。”

    说到这里,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十年前郁州之战时,他的木甲机关就有很大的作用了,若不是刘裕用计,那一战胜负如何,只怕还不好说,这一次,我相信张纲会给我们更大惊喜的,就算他失败,无非是损失些木头玩意罢了,于我大军又有何损失呢?”

    慕容超冷笑道:“这些个汉人,也就这点本事了,面对面的打仗不行,只能靠这些小玩意来想歪心思。不过,张纲在广固设计城防的飞弩和抛石机,朕倒是看过,确实有点东西,但愿他这回不要让朕失望。国师,两翼的骑兵先撤下来吧,既然你已经试出敌阵,也不需要…………”

    黑袍冷冷地说道:“不,两翼不能撤,还要继续给晋军压力,尤其是左翼,不能让他们把这些八牛弩就这样转移到前锋,就是再用人命填,也得拖上一个时辰。传我帅令,左军步兵的韩卓,带他的两万临淄军队增援贺兰卢,告诉他一句话,现在不许退,继续冲击晋军车阵。”

    段晖的脸色一变:“国师,刚才都打成那样了,全军将士都看得到,只怕韩将军他…………”

    黑袍一指大旗上,公孙归那颗还睁着眼睛的脑袋,冷冷地说道:“全军将士也看得到他,知道不遵帅令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韩将军的兄长韩范,可是齐鲁大族,当朝重臣,当年陛下新登基时,同为齐鲁大族的封氏作乱,想要拥立慕容钟为帝,就是韩卓率了兵,亲自去铲除了封氏一族在北海的余党,他很清楚,这一战要是大燕战败,他韩家所有的荣华富贵,他们兄弟的性命,都会不保,当初怎么下狠手杀的别人,以后就会给同样清算。”

    慕容超满意地点了点头:“国师所言极是,韩尚书和韩将军一向忠心于国,现在是拼命的时候了,他们不会退缩的。只是这攻车阵的战法…………”

    黑袍沉声道:“不要强攻大车,想办法用套索捆住车辕,或者是捆住车上的盾牌,刚才我看到骑兵冲击时,有套索骑兵用这招拉飞了一些盾牌,效果还是不错的,攻击时散得开一点,不要挤成一团,这样晋军的弓弩,尤其是八牛弩也未必能造成太大的伤害,我们攻车阵不容易,他们想攻出来也同样困难,就这样相持即可,对了,派盾牌手顶在前面,以互射为主,找机会拉掉大车和盾牌,这一战,我不求他们能破了这晋军车阵,只要把晋军左翼的兵马,尤其是八牛弩,拖在原地,不让他们支持前锋就行。”

    段晖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亲自去传令。”他说着,向慕容超也行了个军礼,迅速离去。

    黑袍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对着慕容超低声道:“陛下,此战先尽量消耗这些外姓部落和汉人的兵马,我们慕容氏的本族甲骑,还是得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再用,张纲应该能有所作为,而现在,臣需要秘密离开一会儿了。”

    慕容超的脸色一变:“国师,你这是…………”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一指前方的晋阵:“刘裕极擅长用兵,他的前锋故意不留车阵,显然是希望我军在这里投入重兵和主力,我用张纲的木甲部队强攻这里,一来可以节省兵力,二来出其不意,我相信会造成敌军的重大损失,逼其用中央的预备兵马增援前锋,甚至,抽调两翼的兵马。”

    慕容超的双眼一亮:“国师的意思,敌军的弱点,是在…………”

    黑袍冷笑道:“不错,我盯着很久了,晋阵的弱点,我相信是在后军无疑!”

    “刘裕狡猾,他的兵力不到我军的一半,所以主动放弃大营,以退为进,作出一副强攻临朐的模样,就是想速战速决,利用新来之时,士气高昂的机会一举打垮我军。但他因为兵少,无法分兵防守大营,所以干脆摆了这么个车阵,抱团前进,他的两翼确实坚固,前锋我相信也不容易突破,但他的后方,还可能留下重兵吗?我不信!”

    慕容超哈哈一笑,猛地一拍手:“妙啊,国师真的能一下猜中刘裕的心思,那你的意思是…………”

第二千六百七十九章 黑袍毒计托五楼

    黑袍沉声道:“我亲自带两万甲骑俱装,绕过战场,出现到晋军背后,突击他的后军,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决胜之时,等你看到五股五色狼烟升起时,就是全军突击,总攻晋阵的时候,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份真正的杀招,一定会给刘裕一个永生难忘的印象!”

    慕容超睁大了眼睛:“什么杀招?国师快告诉朕!”

    黑袍看了一眼围在慕容超的身边,一脸兴奋的诸将们,微微一笑:“还没到决胜的关键时刻,暂时不方便透露,这是军机,还请陛下谅解。”

    慕容超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样啊。朕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国师,你要亲自率兵绕到敌后,这个杀招如何发动?谁来执行?”

    黑袍平静地看向了人群之中,一个目光躲闪,人也不自觉地向后缩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四目相对,这个人连忙低下了头,可是黑袍却是冷笑道说道:“五楼将军,请随我来。”

    公孙五楼哭丧着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黑袍行礼道:“国师,在下才疏学浅,又缺乏经验,只怕会…………”

    黑袍冷冷地说道:“五楼将军,这里是战场,我的话是军令,用谁不用谁,之前本帅已经充分地计算和考虑过了,你随我来便是。”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向着慕容超行了个礼:“陛下,末将这就随国师过去聆听布置了。”

    慕容超点了点头,沉声道:“五楼,不管平时你我君臣的关系如何,这里是战场,容不得情面,朕已经授天子剑给国师,那全军将校的生死,都由国师决定,请你明白这一点。你兄长违令败军,罪有应得,杀他的,不是国师,而是我大燕的军法,这点你必须清楚,能不能洗涮你兄长战败的耻辱,挽回你公孙家的声誉,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公孙五楼咬着牙,沉声道:“谨遵陛下军令!五楼必赴汤蹈火,肝脑…………”

    黑袍也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一把就拉着他的手,如同牵着一个女人,直接就向城下走去:“军情紧急,随我来就行。”

    走到城下,黑袍摆了摆手:“离我们远点,五十步外戒备。”

    所有的护卫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暗卫们,全都行礼而退,城门外的空地上,只剩下了公孙五楼和黑袍二人。

    黑袍冷冷地看着公孙五楼的眼睛,刺得他不敢直视,黑袍没好气地说道:“瞧你这怂样子,怎么,还在怪我杀了你哥?”

    公孙五楼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是他该死,他违令…………”

    黑袍摆了摆手:“罢了,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客套话了,我杀你哥,你恨我是应该的,但我也没办法,燕军本就是来自于不同的部落,派系林立,以前慕容德在时,威望尚在,无人敢不遵号令,但是陛下新登基,人心不服,段晖,贺兰卢这些人都心里瞧不起他,这也是我此战必须以主帅身份指挥的原因。本来让你哥打头阵去试探一下,只要遵我号令,那后面我会重用他,可他自己想抢功,不遵我令,结果全军覆没,我若不斩他,那今天全军无人会再遵我号令,到时候大家一起抱团死,你难道就满意了?”

    公孙五楼长叹一声:“道理我也懂,只可惜大哥一向贪心急躁,早知道,我不应该为他争这个先锋的。”

    黑袍勾了勾嘴角:“就算你不争取,陛下也会让他上的,因为他同样不信任段晖和贺兰卢这些人,不会用这些人打头阵,现在事已至此,我们得想着如何打赢此战才行,你虽然战场上能力还不足,但对陛下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所以,关键时候,用杀招的大功,我留给了你,这回可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

    公孙五楼双眼一亮,连连点头:“我自然会遵循师父的指示,只是,只是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黑袍冷笑道:“我早已经安排好,只需要你到时候依我号令发动即可。”

    他说着,轻轻地拍了三下手,只见一边的广场边,几百名身着囚衣,披头散发的人,手中戴着镣铐,脚上锁着铁链,就这样在千余名军士的押送之下,走到了这里,公孙五楼吃惊地看到,这些人中,竟然还不乏一些女子,有百余名之多,尽管看起来身体饱受了摧残和折磨,很多人身上尽是鞭伤烙痕,但从他们走路的姿态来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的高手。

    公孙五楼指着最前面的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讶道:“这不是兰公主身边的侍女无双吗?她怎么会…………”

    黑袍淡然道:“你说对了,他们都是兰公主的手下,现在兰公主有身孕,暂时无法抛头露面,有人散布谣言,说兰公主是因为顶撞了陛下才给囚禁,甚至还要加害她,这些人不辩是非,轻信谣言,竟然私闯宫禁,想要劫持兰公主,还想要刺杀老夫,犯下了这种死罪。无双,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无双抬起了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屈之色:“黑袍,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了,兰公主忠心护国,想要和东晋罢兵休好,却遭到了你的陷害,我们这些人个个都多年受兰公主厚恩,不会让她受你陷害,没能救出她,是我们无能,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不然只要还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再救兰公主!”

    黑袍阴森森地一阵怪笑:“果然是些忠心的好奴才,只可惜,你们的忠诚用错了方向,居然想着劫持慕容兰叛国投晋。是刘裕蛊惑你们的吧。”

    无双咬着牙:“兰公主和刘裕多年夫妻,早已经心意相通,刘裕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们这些人跟随公主多年,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挑起战争,弄得兰公主夫妻反目,现在又要害公主的丈夫,我们这些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你继续害人!”

第二千六百八十章 忠义暗卫不畏死

    黑袍哈哈一笑:“好,有志气,有胆色,只可惜,你们没这个本事,刺我不成,落得这样的下场,甚至会牵连你们的兰公主,你们看看,那个是谁?”

    他说着,一指城头的大旗,公孙归的首级在那里挂着,这些经过了多年特训的谍者,即使是隔了这样的距离,仍然可以看得清楚,不少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窃窃私语起来:“这,这不是公孙归吗?他可是公孙五楼那个奸贼的兄长啊!”

    还有些人笑了起来:“哈哈哈,公孙归,你也有今天,我们大燕就是给公孙五楼和黑袍这两个奸人害成这样的,能看着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也可以瞑目啦。”

    公孙五楼气急败坏地吼道:“住口,你们这些反贼,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出言不逊,来人,给我们把他们全给杀了!”

    黑袍摆了摆手:“五楼,别急,我留着他们的一条命,就是为了这一仗的。无双,我们也不用多废话了,现在刘裕带着晋国大军,正在城外跟我大燕的军队战斗,你们说,你们准备站在哪一边?!”

    无双慨然道:“我们深受兰公主多年的言传身教,知道忠义,现在的大燕,权力给你们这些奸人所篡夺,早已经不再是能保护我们鲜卑族人的家国,你们背信弃义,撕毁合约,主动发动战争,引来晋国的反击,现在抵挡不住,却想着要我们来尽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只有诛除了你们这些祸国奸人,才是对大燕最大的忠,这一次,我们宁可站在晋军这一边!”

    无双的话语铿锵有力,神色坚毅,引得身后的众人一阵叫好,就连押解他们的燕军军士,也有不少投来了敬佩的眼神,毕竟,这个弱女子说出了太多燕**民的心声。

    公孙五楼气得咬牙切齿:“国师,看到了吧,这些人死不悔改,不可救药,把他们全都斩杀,然后悬首祭旗,必能让我军将士战意昂扬。”

    无双沉声道:“要杀便杀,黄泉路上,我们等着你们这两个贼人早点过来。”

    黑袍冷冷地说道:“想死?容易啊。只是这个世上,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我知道,你们自幼都是孤儿,被兰公主一手养大,在你们的心里,慕容兰就是你们的亲人,所以你们才会受晋人的蛊惑,背叛大燕,还在这里自以为忠义。难道你们就不想想,你们这样谋反,兰公主怎么想,会对她造成什么后果?”

    无双的脸色一变:“一人做事一人当,黑袍,我等刺杀你,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兰公主对此毫不知情,你休要借此发挥,把脏水泼到兰公主的身上!”

    黑袍桀桀一阵怪笑:“不知情?你们都是死士,一句不知情就能对付过去了?慕容兰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好徒弟,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她为情所困,忘记家国,已经完全把心思放在了那个晋人刘裕身上,就算没指使你们刺杀老夫,那她的丈夫现在带兵要灭我大燕,光凭这一条,就足以杀慕容兰千百次了!”

    无双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明明是你先撕毁合约,攻掠江北,这才引得刘裕起兵报复的,这怪不得兰公主。她当年为了回到大燕,连丈夫和女儿都抛弃了,如此忠义,怎么可能叛国?真要说叛国,那也是你这个阴谋家!”

    可是,在面对黑袍那阴森的目光和嘴角边挂着的冷笑时,无双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的脖子被他那干枯的手紧紧扼住,透不过气,本来一身凛然的气势,居然也就无法再继续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大燕的国运,晋人一向是我们的死敌,欲灭我们而后快,而你们的兰公主去接近和引诱刘裕,本是先帝的安排,要借机分化晋国内部而已,只是慕容兰弄假成真,自己背叛了燕国大业,对那刘裕动了真情。你们别以为她回来就是忠于大燕,实际上,她回来之后,仍然不为大燕灭晋,向南扩张尽任何力,你们是她的死士和手下,自然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

    无双咬着牙:“我大燕先帝与那刘裕有过盟约,不再…………”

    黑袍恨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罢了,先帝就是因为一时给慕容兰所蛊惑,才放弃大好机会,没有收那江北之地,事后他提及此事,一向引为遗憾,甚至可以说,是含恨而终。他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为大燕打出一片生存空间,现在北魏强大,我不借机往南边晋国扩张,还能打哪里?”

    无双冷笑道:“你总是有理由,如果先帝真的这样后悔,为何不自己主动放弃这个盟约,出兵伐晋?”

    黑袍沉声道:“因为先帝回来没多久就驾崩了,保我大燕社稷是他的临终遗诏,所有人都听到了,我们大燕没有对晋国用兵,可那刘裕却是起了坏心思,本来他与先帝约定在江北不屯兵屯粮,不作威胁大燕的事,可是他却趁着新帝登基,大燕内部有叛乱的时候,移民江北,屯兵存粮,如果不是为了入侵,他做这些干什么?兰公主也知道他的野心,还曾经领命去刺杀刘裕,结果呢?不仅没有得手,还跟他一夜风流,现在又怀上了,你们说,究竟是谁背叛大燕,是我,还是你们的兰公主?”

    无双沉默半晌,开口道:“黑袍,你跟我们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只认兰公主,只知道是你出兵犯晋才引发的战争,你再跟我们说出花来,我们也不可能背叛兰公主,来投靠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黑袍微微一笑:“好啊,你们确实可以现在就去死,然后如果此战我军战败,慕容兰必会因为叛国被处死,就算我不杀她,刘裕灭我大燕之后,也一定会把慕容兰作为燕国公主处死,你们恐怕不知道刘裕以前对付桓楚的手段吧,那可是连一个女人也不会放过的。所以,现在你们是希望大燕胜,还是大燕输呢?”

第二千六百八十一章 兰花暗卫效黑袍

    无双微微一愣,转而哈哈一笑:“黑袍,你休想骗我们,兰公主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大燕情报组织的大首领,位高权重,在国内广受尊敬,岂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害得了的?”

    黑袍“嘿嘿”一笑:“是么?那你们跟着位高权重,广受尊敬的兰公主去诛杀,铲除慕容钟,慕容法这些叛乱的宗室亲王时,这些当今皇帝的宗室叔伯们,又有哪个因为高贵的身份而逃过一劫了?”

    这句话说得无双等人脸色一变,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要说两位大燕的先帝,从小跟兰公主一起长大,对她是小妹加女儿的这种疼爱,那确实勉强可以如你们所说。可是当今的皇帝,他可是自幼在敌国长大,为了回国认祖归宗,连自己的亲娘和结发妻子,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扔下,上位之后,就对诸多宗室亲王举起了屠刀,桂林王慕容镇,可是大燕的第一宿将,战功赫赫,哪个不尊敬?还不是一言不和就给全家下狱?刚才他的长子也在城外战死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兰公主的丈夫带着大军要来灭我国家,真到了那天,皇帝陛下还会让兰公主活?”

    无双咬着牙:“兰公主的命若在,还有跟刘裕,跟晋国谈判议和的可能,若是你们敢害兰公主,那这条路也断了!”

    黑袍冷笑道:“你们觉得现在还有的谈吗?那刘裕气势汹汹,倾国之兵而来,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机会,哪会放过?他起兵的时候,就不会顾及身在大燕的妻子的生死了,此人一向把灭胡二字挂在嘴上,你们的兰公主,同样是他要灭的胡。现在的刘裕,已经是执掌一国大权的大权将,为了自己青史留名,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呢?”

    公孙五楼附和道:“就是,而且这次,刘裕还带上了他的老姘头,那个化名王神爱的晋国皇后,哼,就是以前的王妙音,无双,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女人跟着刘裕一起来是为了什么吧,不亲手弄死兰公主,她又怎么会跟刘裕出双入对呢?”

    无双睁大了眼睛:“什么?!晋国皇后是王妙音?这怎么可能?她不是…………”

    黑袍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任何骗你的理由。刘裕之所以根本不在乎慕容兰是否在身边,就因为他身边有别的女人。甚至,当初他跟王妙音早就定亲,是慕容兰强插一手,才坏了他们的好事。若不是王妙音在晋国多次出手,慕容兰又怎么会给逼得无法立足,只能回大燕?!当然,这些你们主子的事,自然不会跟你们这些手下提及。只是你们需要明白一点,慕容兰是我的徒弟,只要不背叛大燕,我不会害她。但是想要她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哦!”

    无双咬了咬牙:“黑袍,你确实没有必要骗我们这些将死之人。我们都是慕容部的族人,或者是受过慕容氏恩惠的其他部落之人,这才会效忠兰公主,成为死士。之所以要刺杀你,也是因为我们认定你要害兰公主。如果你能保兰公主一条性命,那我们这些人愿意听从你的调遣。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那些死士们齐声道:“我等谨遵无双大姐号令,愿为大燕效力。”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这才象慕容兰训练出来的死士,大是大非面前,你们需要选对。这一战,事关大燕的生死存亡,只有打败或者是击退刘裕,你们所想的什么谈判,议和才有可能。不听号令的,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大将,我斩起来也毫不犹豫,公孙归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若是再在战场上有投敌叛国之举,那不仅是你们死无全尸,那挂在大旗上的首级,也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无双大惊,厉声道:“我等既已效忠,必不会再起异心,此事与兰公主无关,你万万不可…………”

    黑袍冷冷地说道:“有关无关,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你们是慕容兰亲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一言一行,她得负责。就象公孙归,刚才也辩解说是他的手下不听号令,违令出击,才导致大败,但他的那些手下都战死了,所以,只有借他的脑袋来为战败负责,明白了吗?”

    无双环视四周,长叹一声:“我等虽为谍者,亦是军人,自当听从将令,大家都听到了吗,为了兰公主,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黑袍,不,大帅,我等谍者愿为大燕效死,请分配我们任务吧。”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记住你们的誓言,只要你们能完成这个作战任务,不仅荣华富贵不在话下,慕容兰也会因为你们的战斗,而洗清她的罪责。放心,如果我们打退刘裕,到时候也许会以和亲议和的方式,把慕容兰嫁到晋国,以稳固盟约。”

    无双睁大了眼睛:“这也行?你不会是骗我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北魏才是大燕的头号敌人,而晋国嘛,现在反正刘裕掌了权,这次如果他能逃掉,以后还会反复再来,如果不能消灭,那最好就不要成为敌人,慕容兰反正也夹在中间两难,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放她回晋国夫妻团聚,也许,晋国还能成为我们对抗北魏的助力呢。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刘裕不输,绝不可能议和,是不是能让你们家兰公主得偿所愿,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无双沉声道:“我等一定会拼尽全力,打败晋军!”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现在下去准备一下吧,从现在开始,五楼将军就是你们的主将,他的命令必须执行,哪怕要你们现在就去死,也不能有半点犹豫,知道吗?”

    无双和所有的兰花暗卫们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公孙五楼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五楼冷笑道:“我才不信你们这些人会如此忠心,左边第二个大胡子,本将早就看你不顺眼,刚才看我那是啥眼神?我现在要你去死,你听不听…………”

    他的话音未落,那个大胡子谍者就哈哈大笑:“大姐,兰公主就拜托你了!”说着,他一下子就撞上了边上一个军士手中的矛槊,顿时肚破肠流,气绝而亡!

第二千六百八十二章 恩义方能得人心

    事发突然,即使是连见惯了世面的黑袍,也不免眉头微微一挑,而公孙五楼更是呆在了原地,他的身边,一向都是围绕着溜须拍马之徒,就跟他自己的性格一样,这让他从根本上不相信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样视死如归的人,看着那个大胡子暗卫就这样倒地身亡,脸上还挂着笑容,居然不知所措。

    无双的眼中泪光闪闪,看着公孙五楼,一字一顿地说道:“五楼将军,请问还有别的命令下达吗?”

    公孙五楼终于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刚才只是一句气话,你们可不要…………”

    无双大声道:“这是在军中,你的话都是军令,没有戏言的说法,我们会去做你下的每个命令,就象胡须勇兄弟那样。现在,五楼将军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公孙五楼连忙点头道:“相信了,久闻兰花暗卫训练有素,不畏生死,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这个大胡子,噢,胡须勇兄弟死得壮烈,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地抚恤他的家人的,各位请放…………”

    无双的声音有点哽咽:“刚才国师说过了,我们都是各个部落的孤儿,自幼给兰公主收养,除了我们自己这些人外,兰公主就是我们唯一的家人了,我们知道,这次的任务九死一生,不求自己能活下来,只希望国师和五楼将军能遵守你们的承诺,打退晋军后,能释放兰公主,让她夫妻团聚,如此,我们皆死而无憾!”

    黑袍平静地说道:“你们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不过,还是那句话,要看你们这次的表现,如果表现得好,能按我计划成功地打败晋军,那一切皆有可能,就算我们击杀刘裕,我也会如约放出慕容兰的,她是我的徒弟,就象她是你们的主人一样,我又怎么舍得这样轻易地抛弃我的弟子呢。现在我真的只是怕她看到族人和爱人这样相残,一时受不了刺激,母子都有危险,这才让她静养,如果我和皇帝陛下真的对她起了杀心,又怎么会让她活到现在呢?”

    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拱手道:“那就谢谢国师了,五楼将军,请现在对我等下令。”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儿是要搏命的,没力气可不行,本帅这会儿有事要跟五楼将军交代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无双等人行礼而退,顺便抬走了那胡须勇的尸体,偌大的城门内,除了多出了一滩血迹在地外,又变得空空如也,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公孙五楼长叹一声:“我真的很想知道,慕容兰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些人对她如此死心踏地,说死就死。”

    黑袍平静地说道:“慕容兰不同于普通的谍者,她对人不是驱使,而是关照,如果碰到危险,不会让手下去送死,而是会用性命掩护手下逃脱。这些人虽然是孤儿,但慕容兰给他们安排好了一生,让他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会想办法让他们的家人,子女摆脱这种见不得光的暗卫身份,成为正常的民户。”

    公孙五楼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她这是傻吗?暗卫一职,往往是世代相继,让他们的后代成了正常民户,那以后谁来效力?我所知道的谍者,没一个这样做的。”

    黑袍叹了口气:“贺兰敏确实是你说的这种人,所以最后关键时刻,她的部下背叛了她,这也是我在北魏失手的主要原因。以前我也以为这种暗卫世代相继可以保证忠诚,但经历了这次的事,我才发现,人还是有自己的私欲的,有时候,也许恩义,会比胁迫更能让人乐意效死,尤其是没有别的办法控制别人时。”

    公孙五楼长舒了一口气:“人心,才是这个世上最难掌握的东西,国师的话,真的是太有道理了。不过,好在你找到了慕容兰这个办法,来要挟这些人,现在他们应该会死心踏地了,只是我看这些人,当暗卫和刺探情报还可以,要是正面撕杀,只怕未必比贺兰部的那些战士好使,光靠他们,真的可以起到决定战事胜负的作用?”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一夫拼命,三军辟易,人不畏死,吞食天地!不怕死地向上冲,和一心求死地向上冲,还是有根本性区别的。我要的,就是这些把死当成解脱和光荣的人,明知必死还会一往无前的人,因为,我的任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执行。”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些任务了。”

    黑袍微微一笑:“乖徒儿,附耳过来,我来告诉你看到狼烟之后要怎么做!”

    晋军,大阵,正面。

    已经只剩下两万出头的燕军步兵,在一阵阵紧密的锣声中,如潮水般地后退,接到撤兵令的军士们,一个个如逢大赦,逃也似地向后奔去,甚至不想去搬动本方那遗弃在阵前的数千具尸体,晋军的阵中,暴发出了阵阵欢呼与嘲笑之声,前方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有节奏地击打着自己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盾牌,进行胜利的庆祝。

    离阵前两百步的战车之上,刘敬宣面带得色,看着前方的战况,长出一口气:“着实不错,不过,这些燕军的战斗力也太逊了点,老狼,你说,我们要不要打开阵门,去追击这么一下子?”

    刘蕃笑道:“阿寿,要是寄奴允许散阵搏杀,我们刚才就可以消灭这三万燕军了,只是从一开始就没允许我们出阵五十步,现在也一样。我们的正面交锋,不过是为了刚才左翼的战斗争取时间,现在,那边也已经打完了,我们这里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嘛。”

    一边的刘粹看了一眼左翼的车阵那里,摇了摇头:“我看还没打完吧,燕军似乎又加了增援,继续在进攻,两边正打得热闹呢。”

    刘敬宣正待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对面的两里之外,一大堆罩着幕布的东西,正在缓缓向着本方前来:“那是什么?!”

第二千六百八十三章 料敌主攻欲何方

    晋军,中央帅台。

    刘裕的神色平静,看了一眼两翼的车阵,嘴角轻轻地勾了勾:“镇恶,你说这燕军增加了几万步兵来攻我军的两翼,为的是什么?”

    王镇恶微微一笑:“如果是一般的将帅,比如慕容超本人,可能会因为赌气而继续强攻,但黑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兵法大师,绝不会因愠而攻战,我军左右两翼的车阵已经给证明了是无法通过强攻来攻破的,堆上再多的人也没用,黑袍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却仍然增兵进攻,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进攻方向。”

    庾悦哈哈一笑:“王参军说得不错啊,刚才黑袍就用过这招了,佯攻我们的正面和右翼,实际上就是要用火攻配合突袭来攻我军的左翼车阵,这次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左翼那里已经杀了数千燕军精锐,贺兰部几乎崩溃,所以,现在换了两万左右的步军上来接替进攻,他们真正想打的,恐怕是右翼!”

    刘穆之笑道:“庚参军,你又是怎么看出敌军要进攻右翼的?”

    庾悦自信满满地说道:“前锋打过了,左翼打过了,那这回肯定是要轮到右翼打啊,不这样打,他们哪会知道我军的防守轻重在哪里,兵力部署如何?对吧,大帅。”

    刘裕无奈地摇了摇头:“庾参军,这黑袍再冷血残酷,也不至于再用几千,上万人的性命来试阵了,我军的部署,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一轮的进攻,会是上次突击左翼车阵那样的主攻了。”

    庾悦讨了个没趣,脸微微一红,转而一指前方:“那按大帅的意思,这回燕军是要强攻我军前锋了吗?哎呀,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东西,用幕布盖着,会是什么?是投石车,或者是强弩吗?”

    向靖摇了摇头,沉声道:“一般来说,战争机械不可能顶在最前面,因为离敌军太近,一个冲锋就可以夺取。我军的前锋没有放车阵和拒马,按理说是随时可以出击的。燕军不至于敢把投石车这些放在最前线。”

    庾悦不服气地说道:“那弩车呢,就是类似刚才我们的八石奔牛弩这样的厉害杀器,推到前方,应该没有问题吧。”

    向靖笑着一指那些给幕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庾参军啊,弩车弩机不会超过五尺高的,因为对发射的下盘有比较高的要求,所以重心会偏低,而这些东西,你看看,足有一丈高了,怎么可能是弩机呢?就是刚才我军的八牛弩放在大车上,也没这么高啊。”

    庾悦喃喃地说道:“那会是什么鬼东西?难道,难道也是在战车之上加了大盾吗?”

    向靖开始抓自己的脑袋了:“我说庾参军啊,如果是战车,那前面一定会有战马来拖的,我军的车阵是因为固定设阵防敌骑冲击才是原地摆放,但燕军是要进攻,怎么可能把这加了大盾的战车给固定原地呢?你看,现在连拉车的马都没有,不可能是大车加木盾了。”

    庾悦咬了咬牙:“不管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我们先发制人,用前军后面的投石车去砸?!或者,干脆让刘敬宣突击一下子,打他们!”

    刘裕微微一笑:“庾参军,稍安勿躁,安知这会不会是敌军的诱敌之计呢?现在他们的武器还没有公开,我们不必急着出击,看看再说。退一步来讲,黑袍敢这样公然地推这些东西上来,后面早就做了布置,不怕我军出击抢夺。兵法上需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我不知敌,如何出战呢?”

    庾悦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大帅说得有理,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就这样静观其变的好。哎,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前军那里还拉了几十车的盔甲和军械回来?难道中军这里缺装备了吗?”

    他顺手一指,只见帅台之前百余步的地方,从前锋那里推回了四十多辆大车,这些车上没有装盾板,反而是堆满了苍色的锁甲和皮甲,甚至还有百余副披在战马身上的皮革马甲,而燕军的旗帜,堆在一起,也占了好几辆大车呢。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刘冠军他们的动作很快,一刻多钟,就把前阵消灭的那些燕军突骑的盔甲旗帜都剥下来了。”

    王镇恶的双眼一亮:“难道大帅要…………”

    刘裕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王镇恶继续说下去:“现在不用猜测什么,到了该用的时候,自然会用得上。对了,镇恶,你也认为,敌军的主攻方向,会在我军正面吗?”

    王镇恶的眉头微微一挑,看了一眼四周,方圆二十多里外,车阵之外,烟尘滚滚,只闻马蹄与喊杀之声,车阵五十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喃喃道:“看起来,只有正面这个进攻的方向了吧,两翼就算他们增兵来攻,我们也有这坚不可摧的车阵,火攻也能防住,黑袍难道还可以…………”

    突然,他双眼一亮,转身看向了阵后的方向,只见千余骑兵之外,是沈家战旗之下,数千名手持短兵,轻装步行的剑士,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若是这时候敌军绕骑兵到我军阵后,只怕…………”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镇恶,你的担心非常有道理,越是安静的地方,其实越是危险,在战场上,尤其如此。我军这回后方没有设营寨,黑袍也不知道我们后方是否严防,所以,他一定会派骑兵绕到后面的,不管是试探还是主攻,都不会完全不管后军,所以,现在是要加强我军后方防守的时候了,铁牛,你去准备一下,带着你的部下,把那些大车之上燕军的衣甲换上,卷旗出发,到后阵去和沈田子会合,先行出阵,到阵后方五里处的那片树林里隐藏,对了,那些大车也全部拉到后军,留给沈田子,告诉他们,如果敌骑来犯,听我号令行事,如无号令,不得出击!”

第二千六百八十四章 木甲杀阵战场现

    向弥不解地摇着头:“如果敌军真的杀到我军阵后,不要趁机攻击他们后方吗?这里相隔太远,有时候看不清形势,大帅你平时让我们打仗,也是让我们临机决断的吧。”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此战与以前我们的任何一次战事都不同,若是敌军真的攻击我后方,来的必是精兵强将,甚至黑袍亲自带着甲骑俱装前来,也是大概率的事,我不指望你这千余部下能击败他的攻击部队。”

    庾悦讶道:“可那要来的不是敌军主力,而是试探部队或者是来佯攻的,又当如何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要是敌军不强,只是来试探,有刘钟和沈家的家兵,就足够能克制了,也不需要铁牛的兵马。快去吧,换装备还要时间,如果真有敌军前来,只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向弥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你是要我执行什么任务?看到你号令后,我要怎么做?”

    刘裕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交给了向弥:“都写在这里面了,以三色狼烟为号令,看到之后,就打开锦囊,依计行事即可。”

    向弥哈哈一笑,正要行礼走去,刘裕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等等,铁牛,你现在识多少字了?”

    向弥的脸上闪过一丝惭色,面色也变得通红,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有二百多个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老粗,人过中年才学字,能认识二百多个,已经是不容易了,不过,恐怕我的锦囊之上的字,你未必看得懂,一会儿到后军的时候,叫沈云子跟你一起去。沈家五虎中,他算是智勇双全的一个,有他辅助你,我也放心。锦囊也交给他看,到时候读给你听。”

    向弥哈哈一笑:“好啊好啊,我跟沈老二关系不错,这回又可以联手作战了,多谢大帅。”

    他说着,从一边奋笔疾书的王镇恶手中,接过了这条口谕,又拿上了刘裕帅案上摆着的一枚令箭,一溜烟地小跑而走。

    王妙音微微一笑,看着向弥离去的背影:“铁牛兄弟还跟当年一样,闻战则喜啊。不过,刘车骑,你要他执行的,恐怕不是容易的任务吧,他真的可以胜任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皇后殿下,你不要只看到铁牛兄弟的鲁莽,其实他征战多年,在战场上是非常冷静的,完全可以信任,对我的命令,能不折不扣,彻底执行的,除了前锋的阿寿,大概也只有铁牛了。这个任务,非他不可!”

    庾悦眨着眼睛:“大帅啊,你就别让我们猜测了,快告诉我们吧,我这都快急死了。”

    刘裕微微一笑:“庾参军,这是军机,稍安勿躁,也许根本就用不到这个布置呢,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真的战局如我的预测,需要向将军执行我的这个命令,那你一定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情。”

    庾悦笑了起来:“都说我们世家子弟擅长清谈玄学,定力过人,但今天跟着大帅这么打一仗,我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将之风。佩服,佩服。”

    王镇恶看着前锋的情况,只见燕军已经把那些蒙着幕布,一丈多高的东西,推到了离晋军前锋大约一里半左右的位置了,停下不动,而很多军士,在这些东西边跑来跑去,甚至钻进幕布里,似乎在搞什么最后的准备。

    王镇恶的眉头深锁:“大帅,看敌军这个架式,似乎是准备用这幕布里的东西,对我军前锋发起攻击了,我们的阵前完全靠着军士列阵来抵挡,不设拒马和车阵,真的行吗?”

    刘裕微微一笑:“是缩在阵中打还是冲出去打,现在还不好说呢,先看看敌军的架式,我想,阿寿也肯定在前方虚实结合,作了充分的准备了。不需要我提醒,只是要决定是撤退还是挥师进攻时,才要看我的号令。”

    正说话间,庾悦却是惊呼了起来:“来了,它们来了!啊,这是什么鬼?”

    三百多具幕布,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从它们覆盖的东西上滑落,而这些东西的真容,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暗暗地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看来,对方阵中有高人啊。”

    三百多部一丈多高的木制机关人,一如当年天师道曾经使用过的那些杀戮机器,昂然挺立在两军阵前,这些机关人的下盘,都装着左右各六只的车轮,而底盘足有战车的底座这么高,面积却是要大了三倍不止,只有这样,才能承受车身上安装的那部战争机器,几十架木制的力臂,首尾相连,构成了这个机关人的躯干和六肢,除了两条腿紧紧地钉在车底板上外,每个机关人都有四只手,最外侧的两只,拿着长槊与大刀,而靠下靠中间的两只短臂,则一手持弩,一手拿着盾牌,两肩之上,两部上了弦的弓箭,则整装待发,就连那最顶部的脑袋,也做成了一个戴着皮盔的鲜卑武士的模样,两只眼洞之中,闪闪发光,似乎是在发电。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似乎我有印象,当年那青龙郗超在彭城戏马台的格斗场上,最后和刘车骑还有慕容兰大战的那个怪物,就象这个。当然,那个怪物是钢铁打造的,也比这些要高大不少。不过,看到这些,我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似乎看到那郗超在得意地大笑。”

    刘穆之正色道:“郗超的那个,是为了想在格斗中杀害寄奴,特地准备多年的铁甲怪物,用的大约是上古的机关术,还要以黑色妖火作为动力,这些木制机关人,以前也有过,我记得卢循在天师道攻打邺城时,似乎就出动过吧。”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当时我们还算是并肩作战过,他的上百部机关木甲,被慕容垂设计焚城,毁于一旦,后面天师道再起兵,也只有郁州一战时有过三十多具木甲,但没这些强大,想不到南燕居然也有这些机关木甲,还用于此战!传令前军阿寿,前锋散开阵形,不要密集,按计划应战!”

第二千六百八十五章 木甲出击步甲随

    张纲骑着马,与段晖并肩而立,他面带得意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三百余部木甲机关人,这会儿正在前后进退,排成攻击的阵形,随着车轮的滚动,一些木甲机关人,甚至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并把肩头两部大弓,或上或下地旋转着,调整射击的角度,几乎每下操作,都会引得在这些木甲机械后面百步左右,列阵观战的数万燕军中央步骑的惊叹。

    段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想当年还在先帝部下为将时,就曾经见过天师道的道人,驾驶着数十部这样的木甲机关,进攻邺城,当时才是让我吃惊不已,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可以自行走动,作战的木头兵器,以前读三国志时,看到那蜀汉丞相诸葛亮,有什么木牛流马,为他千里运粮,我还以为是吹牛的,可一见这东西,我才算是真的信了。”

    张纲淡然道:“这些木甲机关之术,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家机关术而已,诸葛亮的那些木牛流马,也是墨家遗传。当然,墨家的这些机关术,可能还会上溯到轩辕黄帝时期,九天玄女下凡教授他各种秘法。而我自幼对各种机关巧术有兴趣,后来神教兴起,我张氏一门投奔世代信奉的神教,卢师兄手中有很多机关术的残简,知道我醉心于此,就让我专门研发此物。算来,当年邺城之战时,也不过是我牛刀小试,当年的那些木甲,还远远谈不上成熟啊。”

    段晖睁大了眼睛,讶道:“什么,这些东西,能比当年攻打邺城的木甲机关更厉害吗?”

    张纲哈哈一笑,得意地指着自己面前的这木甲机关,自信满满地说道:“无论是个头,硬度,灵活度,都要远远胜过当年,毕竟我这十几年,废寝忘食,每天就在钻研这个,两年前,终于大成,现在我的这些个木甲机关,甚至可以披甲执锐,身高一丈二寸,重逾千斤,关键部位,内部甚至是钢铁打造,即使是北府军的利刀锐矛,也难伤我的木甲机关分毫!”

    段晖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居然有些是钢铁做的?但我这里看,不过是木甲啊。”

    张纲冷笑道:“那是为了迷惑敌军呢,其实我的木甲机关,需要灵活行动的地方,如手臂,肩膀等,是木质不假,但是正面的躯干,则是外面实木,内部却是整块精钢铁甲打造,就类似甲骑俱装所穿的两当铠!”

    段晖哈哈一笑:“厉害,太厉害了,我刚才看到一些小矮子从这些木甲机关的背面爬了进去,这木甲机关,就是靠这些躲在内部的矮人来操纵的吗?”

    张纲笑道:“段将军的观察非常仔细,没错,这木甲机关内部是通过机关术,靠了各种连动的杠杆来维持运行的,虽然做得如此庞大,但因为内部的构成复杂,所以能容得下人进行控制的空间,不过五尺左右,非矮人不可!”

    说到这里,张纲咬了咬牙:“要如此之多,长年训练的矮人也不容易,当年天师道为了训练出这种矮人,是把一些幼儿从小就关在铁笼之上,卡住他们骨骼的发育,经年累月,才能变成这样。而这种训练之法,大燕的先帝也帮我继续维持,这才训练出了千余名会操纵木甲机关之人。”

    段晖长叹一声:“此法过于残忍,有干天和啊,难怪我刚才看到不少这样的矮人身子短小,头却和常人差不多大,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张纲微微一笑:“身子可以限制发展,但脑子可不行,如果真的是个蠢笨之徒,也操作不了这样复杂的工具,而且,毕竟并非自己的身体四肢,战场之上也会有各种意外,需要一个聪明人才能驾驭。”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沉,举起了手中的一面红旗,沉声道:“木甲一队,上前,近敌百步,射击!”

    木甲机关人响起一阵沉闷而单调的声音,类似是那种力臂转动,投石上臂的声音,在第一排的三十部木甲机关,被几百名军士推着车,向前运动而去,而段晖则大刀一指,后面有三千名装备精良,长槊大盾的甲士,持着矛戈,就跟在三十部木甲机关的后面,列阵而前,跟在这些杀人机器的后面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

    张纲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北府军,那可是我们这些人不死不休的敌人,我张氏一家,十几位亲族死在他们的手中,而我在神教时,辛苦做出的几十部木甲机关,也正是给这刘裕一战所毁,那可是我多年的心血,今天,终于等到报仇的时候了,我倒要看看,血肉之躯,如何对抗这些战争机器,北府军士,又如何对抗我的木甲机关!”

    段晖点了点头:“这些木甲机关,结实耐打,刀剑难入,弓弩也无法穿透,就算放在前面与晋军对射,也会是占尽优势,刚才我军的前军步兵和晋军相持,惨败而归,但有这些神器,只怕胜负会逆转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只是,若是晋军冲出来近战,想损毁这些木甲机关,恐怕几十部木甲,还是难以抵挡,我派了精兵甲士在后方保护,不会让敌军突袭得手的。”

    张纲笑着摆了摆手:“段将军,你恐怕还没有见识过我的这些木甲机关的厉害,我的这些孩子,可不怕近战恶战,他们手中拿着的大刀和矛槊,绝不是摆设!”

    正说话间,木甲机关人,已经推进到了晋军前锋外,不到二百步的距离了,张纲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摇了摇右手的一面黄旗,三十步推车,顿时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晋军的阵线,仍然是上千面一人多高的盾牌高高地竖着,把里面挡得严严实实,一切内部的情况,都看不清楚。

    张纲冷笑道:“又是这样虚张声势,想要诱我攻击呢,不过,这回你们倒是打错了算盘,我的木甲机关,会有各种各样,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神兵利器呢。”

    他说着,左手的红旗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然后猛地向下一落,这条命令,同时从他的嘴里大声喊了出来:“木甲一队,大弩射击!”

第二千六百八十六章 自走机甲抵近射

    随着张纲的一声令下,相邻之间大约四十多步的这些木甲机关,纷纷举起了右边的第二只臂膀,这只大约五尺长,半尺粗的木臂之上,安着一部六石大弩,弩臂之上,架着一杆长约三尺的短槊,与从不同的是,这个槊的槊尖,不是那种三棱的锋利尖刺,而是一个类似铁锚的倒勾状东西,尖头的尾部,有两根向后延展的反向爪勾,看着让人心生一股寒意。

    这三十步大弩被举起,指向了对方列成一排的这些大盾,张纲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红旗再次举起,然后狠狠地落下:“射!”

    木甲机关后的步兵们,齐声大吼道:“射,射,射!”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弩机击发的声音,同时响起,三十枚带着倒勾的短槊,飞快地钻向了对面的这些盾牌,所有人都看得真切,这些短槊的尾部,居然都拖着长长的绳索,而那木甲机关人所载的车上,居然还放着一大捆长长的绳索,就在连在这大弩之后的,随着短槊重重地击上了那些盾牌,这些长索,也在空中托出了两百多步,把这块战场之上,顿时就多出了几十条长索,悬空而立,如同那些峡谷之间吊桥的桥索一般。

    而有三十面晋军的大盾,都给这些短槊狠狠地击中,尖头狠狠地扎进了盾面,而倒勾则牢牢地张开,勾住了盾上画的那些凶神恶鬼的头象,随着燕军将士们的一阵阵吼叫,在车后早就等候着的,拉着那些绳索的军士们,十人一组,象拔河一样,使劲拉起这些绳索来,而随着他们的动作,那些本来稳定不动的大盾,顿时就给拉得飞了起来,左右一阵摇晃撞击,把附近近几面盾牌也纷纷带倒,刚才还严阵以待的盾阵,几乎是一瞬间,就给打出了二十多个一两米宽的缺口,而缺口之后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只见晋军的盾牌之后,站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人人引弓搭箭,蹲伏于地,显然,他们是要利用这大盾的防护,隐藏自己,一旦敌军接近,就会起身朝天弧线吊射,把成千上万的弓箭,以遮天蔽日的箭雨形式,泼洒在进犯盾阵的敌军之中。

    只是给这样打开了二十多个缺口,这些晋军箭手显然有些意外,很多人不自觉地站起了身,看向了对面的情况,显然,刚才他们这样潜伏着,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看到了这些前所未见的木甲机关人,很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甚至不自觉地站起身,睁大了眼睛,想要把对面的情况看个明白。

    晋军的军官们发出阵阵喝斥之声,让这些军士们再次蹲下,退后,然后一挥手,几十名手持大盾的盾牌手飞奔上前,拿起大盾,挡住了那些给打破的空当,一面盾墙,又重新地竖立了起来,除了阵前散落一地的几十面给拉倒,打破的盾牌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纲笑道:“怎么样,段将军,我这第一轮攻击,就给你探到了敌阵的虚实,比起国师刚才要牺牲成千上万的军士性命,这笔买卖要划算得多吧。”

    段晖笑道:“想不到大弩的第一次攻击,竟然是勾槊拉盾,不过我也奇怪,晋军为什么会在盾后留着这么多弓箭手,难道他们以为靠着弓箭,就能克制这些木甲机关人了吗?”

    张纲冷冷地说道:“弓箭的射程不过七十到一百步,大概他们以为,我们的木甲机关会主动上前搏杀呢。可笑之极!我有这样精良的机械,有取之不尽的弓弩箭枝,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射程之外进行弓矢压制,又何必要主动攻击他们的盾阵呢?”

    段晖点了点头:“张尚书说得非常对,进攻冲阵的事情,我们这里有的是兵马,只是敌军狡猾,会布下各种陷阱,如果我们不能击破敌阵,看清楚他们阵内的情况,贸然压上,可能就会象之前的几次攻击那样,中了敌人的圈套,白白损失将士的性命。”

    张纲微微一笑,拿起了左手的红旗,又挥了两下,沉声道:“木甲机关第二小队,前进,会合第一队,距敌百步,强弩射击!”

    随着张纲的命令,又是三十步木甲机关,给推到了前方,第一队的三十台木甲,这会儿从木制的大车底盘上,缓步而下,如同一个巨人,一步步地走向了前方。

    段晖看得嘴都合不拢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木甲机关人,还能自己走路啊,不用车推?”

    张纲笑道:“要是只能用车推,那也不叫木甲机关人了,我还不如直接弄个几百辆大车,上面安放各种弩机呢。木甲机关,就是要能自已行走才是。”

    段晖的神色稍缓,仍然是充满了惊讶之色:“可是,可是这样走到前方,就不怕下盘不稳,容易摔倒吗?”

    张纲笑着一指前方的木甲机关人的脚步,说道:“段将军且看!”

    只见第一批的三十步木甲机关人,已经走到了晋军盾阵之前百步左右的位置,所有的木甲,高高地抬起了右腿,用远比刚才行走时大得多的劲,狠狠地踏向了地面,段晖看得真切,就在那木腿高高提起的一瞬间,在脚底处,分明地伸出了三枚尖刺,狠狠地扎向了地面。

    段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用脚底的钢刺扎进地里,然后伸出倒刺抓住地面,就类似于辎重大车停车时落木锚的那种情况。如此一来,木甲机关人就可以固定在原地,难动分毫啊。”

    张纲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如你所说,固定原地,不差分毫,木甲机关人,第一队,第二队,给我弓弩全开,射穿敌盾!”

    所有的木甲机关人全斱抬起了左右两只内臂,两杆大弩,直接指向了前方,而七轮弩臂之上,都装上了一尺多长的弩矢,这六石的强弩,七连发的弩臂,六十部大弩,指向了十里宽正面上,那千面大盾,张纲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北府军,我看你们如何挡我的弩矢风暴!”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右手的黄旗,狠狠地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六十部机甲两臂高举着的,那六石连弩的开关。

第二千六百八十七章 按兵不动稳如山

    随着张纲的命令下达,六十部木甲机关人,开始了齐射,左右内臂各一部的六石强弩,纷纷击发,一尺多长的飞槊,划破长空,带着凄厉的尖啸之声,重重地击中了前方百步左右的盾墙。“嘭”“咔”之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一下击中盾面,都会把这块厚重的木盾生生击倒,甚至有些力道惊人的短槊,直接就能把整块木盾击穿,打碎,裂成四五块,散落地上。

    只是这回盾后的晋军也早有准备,一面木盾被击倒,马上就有个盾牌兵冲上前,竖起一块新的木盾,甚至有些军士,干脆把那种几根人臂粗的木杆捆在一起而形成的大木排,填到了那些给击倒的盾阵之后,在这些大盾被击倒的那短暂一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盾后的弓箭手们仍然是如刚才那样蹲踞于地,一动不动,那份镇定和坚韧,让人相信哪怕是这一槊直接击向他们本人,也同样会不闪不躲,坚守原地的。

    百步之外的木甲机关人,每次发射之后,弩臂一转,就会把下一弩臂转到发射位置,重新搭弦搭矢,由于六石步兵弩的威力强大,弩弦绞开也比一般的弩费事,木甲机关人的木臂也并非真正的人手可以运用自如,因此击发的间距稍微有点长,几乎每隔一分钟,才能发射下一矢,这就给了晋军充分的时间换盾,准备,甚至有些给击倒的木盾,盾面上插着飞槊,就这样给重新立了起来,看起来飞槊阵阵,声势浩大,但这样打了四五轮之后,对面的盾阵仍然是岿然挺立,不动如山。

    张纲的面沉如水,他没有料到,想象中可以轻易摧毁敌军防线的木甲机关人,却是无法这样轻易地突破这个盾阵,握着两面令旗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而眼中也是光芒闪闪,陷入了思考之中。

    段晖叹了口气:“这些晋军真的是训练有素,又不怕死,看来,只这样隔着百步射击,无法对敌军造成大的伤害,张尚书,你和你的木甲机关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下面还是让我来吧,调兵上去强攻!”

    张纲咬了咬牙:“段将军不要小看我的木甲机关人,现在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真正的杀招,我还没有用出来呢。”

    段晖轻轻地“哦”了一声:“这木甲机关人其实就是个远射的机械,做成人形而已,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吗?”

    张纲沉声道:“确实是个远射为主的机关人,但是,远射可不止是弩击啊,段将军,你且看看我这机关人的厉害!”

    他说着,再次高高举起了右手的黄旗,在头上两快一慢,转了三个圈,转到第三个圈时,猛地放下,厉声喝道:“进前五十步,箭雨覆盖敌军盾后!”

    同时,他也举起了左手的红旗,晃了三下,再落下,身后的传令兵马上打起旗语,下令道:“第三第四木甲机关队,上前!”

    晋军前锋,阵后三百步,刘敬宣骑着高头大马,冷冷地看着阵前百步左右的木甲机关人,停止了弩击,开始再次前行,而在他们身后二百多步的距离,六十部木甲机关人,被小车推着,也向前方运动,本方的盾后,人来人往,扛着大盾的盾牌手们纷纷向前,而原本蹲在那里的弓箭手们,则纷纷弯着腰后撤,阵内早已经是人潮汹涌,而这一切,在阵外是看不到分毫的。

    羊穆之也骑着战马,立于刘敬宣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冠军,现在敌军的这些机关人再次前进了,我看,是要离我军几十步内,开始弓箭射击我军盾后的军士了,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把这些机关给摧毁?”

    刘敬宣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敌军仍然是试探阶段,再说了,这些机关人后面也有几千步甲的保护,本身亦是长槊大刀在手,没这么好夺取的,传令前方盾阵之后的弓箭手撤回,只留一成分散在盾后,盾牌手上前保护,非我命令,不得还击!”

    刘蕃睁大了眼睛,把手中的大刀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只挨打不还手?阿寿,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这可不是咱北府汉子的性格啊。”

    刘敬宣沉声道:“这些木甲机关人你很了解吗?除了远程射击外,你们觉得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花样?”

    刘蕃闭口不言,一边的刘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除了远射之外,这些机关人手中也有长槊大刀,近战起来似乎也不吃亏啊,不过,我不相信在这机关人里,抡刀使槊,会比我们活人好使。”

    刘敬宣微微一笑:“这就是了。其实这些机关人看着吓人,但现在多半也只能当固定的远射工具使用,大不了我们就认为是敌军的上千弓箭手上前来射击我军罢了,当成敌军的试射而已,只要沉住气,守住阵列不动,那敌军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羊穆之的眉头还是皱着:“可要是敌军以这些木甲机关人为掩护,派步骑冲阵,那当如何处置?”

    刘敬宣自信地一挥大锤,指了指对方的正面:“诸位请看,敌军的这些木甲已经上来一百多部了,从开始的四十多步间隔,变成了十余步的间隔,挡住了大规模冲击的路线,再加上后面列阵的三千重装步兵,已无骑兵冲击的空间。如果只是弓箭掩护这几千步兵上前,嘿嘿,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刘蕃点了点头:“明白了,阿寿,是我刚才心急,我这就去前面指挥安排。”

    刘敬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老狼,按我们一直以来训练的打,至于这些机关人…………”他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我还要再观察一下他们的本事,一旦这些东西全部的杀招都用出来,就是破解它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百步外,高坐帅台的刘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想当年,我可是亲眼见过寄奴如何和慕容兰联手,二人击杀那郗超的大力金刚呢。”

第二千六百八十八章 前锋步战不足虑

    晋军,中军帅台。

    刘裕神色如常,时不时地环视四周,但他的目光,却是重点集中在前军的那些木甲机关人身上,看着这些杀人机器步步向前,而几千重装步兵则跟随前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还真的是不错的配合啊。”

    刘穆之微微一笑:“以这些坚固难摧毁的木甲机关人作为远程发射的工具,倒是个新的思路,我看他们这三百部木甲机关人要是全部压上,那差不多相当于五千以上的弓箭手,如果能放手射击不受反击,那甚至可以压制我军的前锋弓箭手了。那燕军最弱的步兵这一块,反而可能会成优势这点。”

    刘裕平静地说道:“阿寿,老狼,狐狸他们几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苦战恶战打过不知道多少,给几倍,几十倍的敌军围攻,压着打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点挑战,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而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在一边肃立不语的王镇恶:“镇恶,你怎么看?”

    王镇恶点了点头:“大帅的注意力,恐怕已经不在前锋了。木甲机关人虽然奇妙,但恐怕还不至于构成此战的杀招。”

    庾悦的眉头一皱:“怎么就不构成杀招了?刚才刘长史也说了,就这几百个木头怪物,就相当于五千弓箭手了,加上敌军正面还有数万步兵呢,不光是这三千,后面还跟着好几万,要是全都押上来轮番攻击,那刘冠军他们真能挡得住吗?”

    说到这里,他咽了泡口水,开始双手挥舞,比划起来:“再说了,我们之前能用前锋这万余人,打退三万多敌军步兵,不就是靠了弓强箭快,对射起来有巨大优势嘛。现在要是反过来,是我们给敌军压制,那他们冲上来用槊捅矛刺,我们都不好象刚才那样回击的,优劣逆转,真的不是杀招?”

    王神爱的神色严肃,轻启朱唇:“我也认为庾参军说得有道理,这些木甲怪物,酷似当年在戏马台格斗场上,郗超所控制的那台大力金刚,我可是亲眼见过它的实力,刘车骑,以你的盖世武功,当年打这东西也是如此吃力,还是靠了取巧,打出那大力金刚内部的黑色妖水,然后再以火攻引燃才破了此物,今天这些木甲机关人虽然没那么厉害,但也有几百个,真要是冲上来强攻,以这些怪物的高度,力量,我军前锋的重装步兵只怕也难以抵挡吧。”

    刘裕微微一笑:“皇后殿下请勿担心,那大力金刚是完全精钢打造,刀枪不入,所以才难以对付,但也正是因此,那东西太过沉重,绝非可以靠普通的机关术能控制,支持那东西运动的,不是这些木甲中的杠杆,连轴,而是那黑色妖水。”

    王神爱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点我倒是忽略了。这么说来,这些木甲机关人,没有那大力金刚的威力?即使近身作战,也有办法克制?”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就是个大号的战争机械罢了,主要的功能还是远射,要是近战,我相信阿寿他们是有办法对付的。而且此物毕竟是木头做的,并不是纯精钢打造,挡不了我军的百炼宿铁刀,金刚独龙槊,如果真的敢上前作战,管教他有来无回。如果是我来用,那就会停在这五六十步的距离,提供远射支援,压制我方的弓箭手,掩护其步兵攻阵,但这样最多相持,无法破我前锋大阵。所以,镇恶说的杀招并不在此,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庾悦睁大了眼睛:“那么,敌军在正面用这东西,目的何在?他们的杀招,难道就是大帅刚才说的,分出精骑绕到我军阵后攻击?”

    王镇恶沉声道:“大帅刚才其实一直在看两翼的敌军动向,看的不是车阵一线,而是离车阵几里外的空中。如果属下所料不错的话,您是在看,有没有大批敌骑机动的迹象,是吧。”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此战,我之前多少会猜到敌军可能会用出机关术。现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的出现,反而让我松了口气,这东西再玩出花,我们也有办法克制,真正让我警惕的,是甲骑俱装,这才是南燕真正的杀手锏,也是他们对我们最大优势的东西,甲骑的动向,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胡藩:“胡子,你多年一直研究骑兵战法,知晓大队骑兵机动时的状况,在你看来,敌军现在有没有大队骑兵的运动,是往哪个方向?”

    胡藩正色道:“其实大帅刚才也已经留意到了,左翼那里车阵虽然打得激烈,但是烟尘不高,一看即知是步兵冲击时的模样,而右翼,距车阵外十里左右,却是隐藏有一道黑气浮现于空中,虽然刻意地放慢了速度,显得好像是前面胡骑扬尘时所制造的烟尘,但以我的经验,那可不是一开始攻打右翼的两万多轻骑兵,而是起码有四万余骑的大规模集团,这烟尘,是聚成一团,不是散漫杂乱的,必是大队的精骑!”

    庾悦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四万?南燕哪来这么多甲骑俱装,不是说只有三万的吗?”

    胡藩摇了摇头:“可能庾长史对于甲骑俱装还不是太了解,这些人马俱甲的铁骑,有巨大的冲击力,但也因为甲胄过于厚重,极易疲劳,所以只有在冲锋前才会换装,让人马都披上重甲,甚至把甲骑连成一排,以增加冲击的威力,让被冲击的敌军无处可逃,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且马力毕竟有限,让他们这样全副盔甲地跑上十几里路,不用打仗,自己先累死了。”

    庾悦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些甲骑俱装只有到了攻击位置时,才会换装,才会突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看他们新来的时候,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让他们换好了装备来打我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820/ 第一时间欣赏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所写的《东晋北府一丘八》为转载作品,东晋北府一丘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东晋北府一丘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东晋北府一丘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东晋北府一丘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