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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九百一十三章 开国立法天下公

    刘裕看着王妙音的脸,月光照耀之下,那绝色的容颜上,两只美目里,泪光盈盈,写满了真诚,又透出几分无助,刘裕的心中一阵哀怜之意闪过,柔声道:“对不起,妙音,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你,太委屈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补偿你。”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没有再去面对刘裕的眼睛:“你是天下的大英雄,你的肩头,有太多的责任,而我和慕容兰的肩头,又何尝不是呢,我背负着谢家的兴衰,她要顾及慕容氏乃至鲜卑一族的死活,都是身不由已,而我们的命运,也在这些责任,家国面前,被无情地摆布,我们个人的幸福,都为之所牺牲,裕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怪也不恨慕容兰了,因为她可能比我更可怜,但是,现在我们谈的不是爱情,不是我们的未来,而是天下的未来。裕哥哥,我身上流着谢家和王家的血,就跟慕容兰身上流着鲜卑慕容氏的血一样,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大概已经想好了对她一族的处置,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谢家的未来?”

    刘裕的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为谢家争取一个未来,在我以后所设想的体制下,仍然可以拥有权势,决定大势,是不是?”

    王妙音咬了咬牙:“不仅是我们谢家,王家,还有成百上千的中小世家,包括吴地的那些个土豪家族,都需要在你未来的天下中明确自己的家族地位,他们掌了天下的权力,土地,人口已有数百年,只因为你那人人平等的理想,就这样拱手让人,试问谁会服气?老实说,我们谢家已经被无数的世家和豪门找过,想要另立刘毅来取代你,我这回要以皇后的身份,带这么多世家子弟随军出征,你以为又是为了什么?”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我问你一句,如果谢家的子侄不肖,无才,既无上阵杀敌的本事,也无治国理政的才能,那你觉得还应该继续占着这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继续象现在这样,从皇后到仆射,尚书这些高官,都从谢家子弟出吗?还应该象现在这样,靠着世袭的爵位,永远地占据吴地的万顷良田,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庄客佃户吗?”

    王妙音沉声道:“这个才能,本事你如何来判断?就象庾悦,要是按你们的看法,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但这回他随军之后表现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了,行文写令这些就不用说了,就算在战场之上,最后敌军杀到眼前,他也没有转身逃跑,甚至还带着家兵们战斗到最后,可见这些世家子弟并不完全是草包废物,也许,很多人只是缺乏一个让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起码在舞文弄墨这方面的能力,要远远强过普通人。”

    刘裕淡然道:“妙音,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今天再说一次,我并不歧视或者仇恨世家子弟,相反,我也承认现在他们很多人有治国理政之才,现在国家要治理天下,离不开他们,所以我也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官做,也没剥夺他们爵位之内的权力,土地。这回庾悦他们这些立了功的世家子弟,我会按军功给予回报,只要以后按法规做了对国家有利的事,为国立了功,那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说到这里,刘裕的话锋一转:“但我也必须要说清楚,那种爵位世袭不变,子孙相继,甚至可以利用在任时的权力,给自己的子侄们滥发爵位,慢慢地侵吞了天下大多数的田产,人口,导致国家无力,世家有力,这种局面,在我执政的时候,不会再允许了。无爵不得官,无功不得爵的这个规则,是不容分辨的铁律,必须要执行到底。谢家如此,王家如此,我刘家,也如此!”

    王妙音咬了咬牙:“你要是做了皇帝,也能如此?”

    刘裕朗声道:“就算有一天,我为了我的大业,真的要代司马氏而立,成为新王朝的开国皇帝,我说的这些,也一定会变成法令实施。那种不靠才能,只靠血缘出身而世袭权力,是人最大的贪婪,也是造成天下动乱的祸首,只有打破了这点,才可能实现我所理想的天下。就算我当皇帝,或者说最高统治者,也不意味着我的子孙就能继续坐这个位置,也许,到时候我给自己设个五年,十年的任期,然后转让给刘希乐,或者转给无忌,才是实现我理想的方式。”

    王妙音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要取消父死子继的这种传承模式?连皇帝都不要了?”

    刘裕微微一笑:“这点很奇怪吗?皇帝是父死子继,权力永享,那又有何资格去要求公候们代降爵位呢,天下本应为公,执天下大权,应该考虑的是天下苍生,为全天下的子民百姓谋取福利,而不是反过来,占据高位,却是吸吮民脂民膏,真要想让大家凭本事上台,子孙代降,那就得先从皇帝做起,如此才公平。”

    王妙音摇着头:“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说的这些,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三皇五帝的时期,自从夏启建立了父死子继的这套模式,已经有几千年了,不仅是中原,就是草原的胡人也是这样以血缘来维持权力的传承的,裕哥哥,你毕竟不是那些古圣先王,想要做这种改变全天下几千年来认知的事,不是你的理想或者真诚就可以改变!就算你肯把权力之位让给刘毅,你敢确保他也跟你一样,到时候了舍得放弃权力,传给别人吗?”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妙音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你也说了,上古先王时是没有这种父死子继的模式的,夏启改了这个规矩,后世君王们觉得这个有利于他们自己而沿袭罢了,但这不代表就不能改变。”

第二千九百一十四章 人人平等是我愿

    刘裕越说越激动,声音响亮,神色坚毅:“如果我作为开国君主立下这个规矩,就象刘邦刑白马以告天下,非刘氏不得为王,不然天下共击之,那我相信,哪怕我死了,刘毅也不敢永久占据这个权力,不然,他就是与天下为敌,天下人可共击之!”

    王妙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线异样的神色:“这才是我喜欢的裕哥哥,一个可以改变世上一切法则,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枉我王妙音爱你这么多年。”

    刘裕沉声道:“妙音,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和理想,我少年从军报国,就是想建立一个能人人平等,奋发有为的世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京口见面的时候吗,那次刁逵兄弟刚来,他在上任之前,让刁弘拿着天子节杖,在京口横行乡里,作威作福,二熹子就因为没有给他行礼,就让他指使手下一通暴打,而二熹子看到他的排场和节杖,甚至都不敢反抗,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在想什么吗?”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你是在想,什么外来的混蛋,也来这京口欺负人吗?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上个来这里横行的什么从事,不就是给打断了腿,爬出京口的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不一样。上次来的那个从事,是想在京口经营产业,然后查到了刘毅在暗中收留了不少江洋大盗,结果想去要挟刘毅给他好处,这才给刘毅废了。他最多是想黑吃黑,但和刁弘的情况不一样。”

    王妙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刘毅对刁家恭敬得很,却是对上一任的从事下手这么黑呢。不过,刁弘那种做派,才是世家子弟们上任后的标准做法,先靠家人出动,拿着节杖,印绶之类的招摇过市,有敢反抗的平民百姓则拳脚相加,如果有厉害的本地豪强,则去结交,圈定好利益的划分,但有一条不变,那就是欺软怕硬,对于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就是往死里欺负,对于有力的本地人士,则是想办法拉拢结交。当时对你,也是想办法加以笼络的。”

    刘裕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平民百姓被本地的豪强所欺压,好不容易外来了世家子弟为官,却不能伸张正义,反而与豪强们同流合污,一起欺压百姓,就象二熹子,随意地给欺负,却不敢反抗,而刁弘一伙就是往死里打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这种身份高下就带来随意地欺负人,甚至是控制人生死的行为,所有人都觉得是天经地义!”

    王妙音叹了口气:“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无论是畜生还是人,都是如此,确实不公,但是这就是世上的天道,法则,我们都只是凡人,无法更改。”

    刘裕沉声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我就在想,只要有一天让我能掌权,那这样的情况,就绝不允许再出现。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天生为人,为何就要被人奴役和驱使?作为平民百姓,拿了国家的地,尽了交税和服役的义务,那就应该得到国家的保护,应该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为何还要被人欺负,受人摆布?难道我们建立国家,不是为了造福百姓和苍生,而只是为了欺负他们,自己不劳而获吗?”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裕哥哥,这世上有权势,脱离生产的人多了,自然就会这样想,就会不劳而获,靠了祖先的荫爵和田产,一代代地吸吮民脂民膏。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这么讨厌世家大族和豪强权贵,就是因为他们不劳而获,还靠了自己的权势,欺负平民百姓,这让你无法接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一个人,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都不足以让他任意地决定百姓的生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百姓违法,那可以依法行事,但不是说某个权贵靠了个人喜好,就可以去欺负人,甚至取人的性命。如果这样,那他和那些胡虏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这些人都应该消灭。”

    王妙音叹了口气:“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决定别人的生死,说白了还是占了大量的田产,控制了很多人口,尤其是那些连户籍都没有注册的侨人,这些人的生死,就控制在世家大族手中,一个不满意就可以让他们永远消失。裕哥哥,面对这种可以决定人生死予夺的大权,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这天下的纷争,不就是为了夺取这个权力吗?世家大族在对付普通平民时看起来威风八面,但是在皇帝面前,自己就成了那个平民,其生死,完全决定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我以为这天下的权力,是公器,不可私用。拥有权力的人,只应该按国法行事,而不是靠了个人的好恶而决定他人的生死。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故地诛杀臣子,更不能把天下的大权随意地交给自己的子孙。这就是我刚才说那些话的原因!”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一个平民百姓,那我一定愿意用性命跟随你,支持你,裕哥哥,但是对不起,我是王家,谢家的女儿,我有我的族人,我从小到大受了家族的好处,不能不为他们说话。”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彻底打压世家大族的意思,但我不会允许世家大族继续象以前那样,靠了祖先的功劳,让子孙无止境地侵吞和占有国家的土地,人口,更不能允许他们不为国出力,却是欺压百姓,损国肥私。我允许你们继续保有现在的田产,但从下一代开始,爵位必须代降,不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就会在几代之内降为普通平民,你觉得这样是亏待了世家大族吗?”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连这个皇帝都准备轮流做,那这样对我们世家大族,简直是开恩了。可是裕哥哥,你这样的做法,有几人能支持?就算是你的家人,他们能同意吗?”

第二千九百一十五章 妙音早在寄奴心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王妙音:“你就是我的家人,亲人,你会同意吗?”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人家,人家啥时候是你的家人了?”

    刘裕笑道:“是吗,你是想说,你只是谢家,王家的人,不是我刘裕的家人吗?那这几十年来,一路陪我走来的,又是谁?”

    王妙音转过了脸,嘴轻轻地嘟了起来:“这几十年与你朝夕相处,为你生儿育女的才是你的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先当了尼姑,又当了皇后的可怜女人,你刘裕的家人,我是当不起的。”

    刘裕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王妙音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再一用力,只见刘裕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直视她的双眼,柔声道:“妙音,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家人,妻子,此生因为种种原因,我负了你,但是请相信我,我从未视你为外人,而且,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一旦我得偿所愿,建立了我心中理想的天下,一定会带你离开。”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你我都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这些话不说也罢。而且你那理想的天下,就是要摧毁我的家族,摧毁我们世家几百年的天下,你觉得到了那一天,我还如何与你相处?”

    刘裕正色道:“我这也是为了世家好,如果不具备相应的能力和德行,非要占那个位置,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反而占据国家之资源,压制人才之出头,最后的结果,必然会给推翻,到了那一天,就算想保个几百亩田产的家业,也不可能了。甚至连族人的性命也无法保全。妙音,让别人无路可走,最后只会自己走上绝路,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的家族,总想着永保权力,但他们越是占着权力不放,越是怕失去这些,就越是让子孙的能力退化,最后往往是家族内部先争权夺利,打个天昏地暗,外人得利,从西晋的八王之乱,到东晋时的世家内斗,不都是这样的结果吗?你以为你维护世家的利益,就是对家族的好事?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占了田产就想着要政治权力,有了政治权力就想着篡权夺位,最后就在一轮轮的争斗中给淘汰,消灭,而我要做的,从皇帝到世家,都不能永久地,世代地靠着出身和血缘占据富贵,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悲剧的重演吗?”

    王妙音半晌无语,她的心跳声,可以清楚地从素手的手腕脉动,传上刘裕的手掌,久久,她才轻轻地从刘裕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柔荑,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要已经有权力的人放弃这些权力,谈何容易?你如果真的坐上皇位,你的家族,你的兄弟也未必能认同你的理念。就算我支持你,又有何用?”

    刘裕哈哈一笑:“事在人为,真要到了那天,只要我意志坚定,心底无私,想必是会得到天下最多百姓的支持,立功得爵的人,可以按爵位继续占有他们应该有的东西,但这些,不能全数不变地传给子孙,如果他们想要继续保有权势,那得自己立功才行。这个原则,想必反对的人不会太多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那是因为现在大家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重建了大晋,自然要清洗淘汰掉一批旧的贵族,提拔一批新的,但要是他们知道了你是想把整个世家,权贵阶层以这种代降的方式给弱化,淘汰,那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至少,我所熟知的世家大族,他们是不可能接受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些确实是后话,我需要建立更多的功勋,掌握更大的权力,才能实施这一切,妙音,今天这些话,我是拿你当成家人,亲人才跟你说,因为,我希望,我也相信,你和你娘,最后还是会站在我这一边支持我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事太大,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谢家毕竟还是由我娘实际控制,而且就算是我娘同意你,谢混也不可能同意,这首先就会引起我们谢家内部的分裂。现在世家高门有刘毅这个选择,不一定非要投奔你,我劝你在没有充分的世家支持前,不要轻举妄动。”

    刘裕微微一笑:“这话我同意,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我都需要作充分的准备才行,但是,我的人人平等,人人有希望和出头机会的理想,是不会改变的,妙音,这天下不是几百个世家大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的,没有他们的劳作,世家高门又如何能生存呢?如果他们的能力,功劳超过了世家子弟,你又怎么可能保证永远压在他们上面呢?与其到给人推翻,子孙屠戮一尽的地步,不如在还有权势时主动让位,与之公平竞争,能者上,庸者下,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王妙音叹了口气:“至少我们谢家,还是把国事放在第一位的,包括前面和你说过的与贺兰敏的暗中交往,也是有利于国家的行为。我们用军械交换战马,顺便换取情报,在北方暗中培养贺兰氏这个不安分的势力,为的就是不让北方胡虏能轻松,顺利地一统,对大晋构成威胁。至于南燕这里,因为有慕容兰在,我们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现在看来,你和慕容兰,终于还是走到了反目成仇的这一天。”

    刘裕咬了咬牙:“还不一定会这样,她只是现在无法对付黑袍,所以还要寻找机会,只是我觉得,只有攻城造成鲜卑人巨大的伤亡,才能动摇黑袍的地位,对了,贺兰敏也是黑袍的徒弟,她跟你合作,岂不是一早就背叛了黑袍?还是说,她跟你的合作,是黑袍暗中指使和监控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跟她合作时,还不知道黑袍和天道盟的存在,只是以为她和贺兰部有反叛拓跋硅的意图,所以暗中扶持,现在我也很担心和奇怪,她为什么这次还要帮我传话,她和黑袍,慕容兰的关系,又是如何?!”

第二千九百一十六章 妙音亦曾至草原

    刘裕想起了在草原上初见贺兰敏时,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那夜大宁城下的地道里,见识到了这个女人最真实的一面,那种无法掩饰的饥渴和冲动,甚至数十个精壮男子也无法满足,让拓跋硅都羞得无地自容,这么多年来,这个可怕的女人是如何周旋于多方势力间,弄得北方大乱,恐怕,真的是如那些古代妖姬一般,可以写一部红颜祸水,乱国妖姬的史诗了。

    刘裕想到这里,顿时警觉了起来:“你这一提醒我还真的想到了,她在北魏夺权不成,是怎么逃到南燕的?难道,是黑袍的相助?”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个事我一直没问,我跟她只能算是合作关系,谈不上真正的信任,也许,你应该好好问问慕容兰,她才是知道内幕的那个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恐怕广固城破或者是议和之前,我不会再有跟阿兰见面的机会了,唉,只怪刚才没来得及问她这些事。不过我越来越觉得,贺兰敏这个人非同小可,也许这个不起眼的人后面,会有一个巨大阴谋,妙音,我需要你详细地说出你和贺兰敏所有的关系,从你们最早认识时开始。”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能结识贺兰敏,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刘裕讶道:“我不记得我向你介绍过贺兰敏啊。而且我只是在草原上跟她认识的,离开草原后,就没再有过任何联系。”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你在草原上居然和慕容兰成了夫妻,难以接受,当时我因为谢家失势而被迫遁入了空门,成了支妙音,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却传来了这个消息,你可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渡过的吗?”

    刘裕的心一阵绞痛:“对不起,这个事上,我负你太多,无法作任何解释,只能求你的原谅。”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这是命,你被青龙郗超所暗算,以黑火焚身,后来是我爹,也就是朱雀救了你,只是那火毒在身需要外泄,慕容兰算是牺牲了自己的贞操救了你一命,那确实不是她有意抢夺你。我也没法怪她,只能感慨这命运的不公,让我们三个都陷于痛苦和挣扎之中。不过,裕哥哥,你恐怕不知道的一点是,这些事情,是贺兰敏告诉我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贺兰敏?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还有那黑火,她又知道多少?”

    王妙音正色道:“我当时本已经作为尼姑,被圈禁在简静寺中,想要出来,难于登天,若不是有外力相助,哪可能脱身去草原。我是想去看看你和她之间的事,但是让我去草原的人,却是给了我另外的任务安排。”

    刘裕的眉头一皱:“是夫人让你去草原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不,派我去草原的,是玄武。”

    刘裕讶道:“玄武?就是司马尚之?”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但我也跟你一样,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我只知道,他是拿了相公大人的亲笔书信来找我,还有我们谢家暗卫的某个信物,来证实自己的身份。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第一次知道了黑手乾坤的事。”

    刘裕咬了咬牙:“他来找你做什么?你去草原,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有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相公大人会找这个人接替自己的位置,既无能力也无心胸,哪怕是跟郗超和你爹相比,也差远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相公大人出人意料的地方,司马尚之虽然能力不行,但有个司马氏皇族的身份,而且,也有夺回司马氏天下大权的野心,既然相公大人给青龙和朱雀所害,那抬出司马尚之,也许就是最好的报复。”

    刘裕叹了口气:“不过后来郗超和你爹应该算是互相争斗而同归于尽,与司马尚之的关系好像不大,他找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就是司马尚之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前面说过了,桓玄最后灭了他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一样吃惊,当时我以为还是我们谢家的某个长辈,要继承相公大人的遗志呢。他来找我,是作个交易,要我去草原帮他重新联系上玄武的老朋友。”

    刘裕睁大了眼睛:“老朋友?难道,难道这个司马尚之还跟草原上有联系?这怎么可能呢?自西晋八王之乱,神州沦陷起,已经有差不多百年时间了,我到草原上的时候,几乎无人会说汉话,甚至不知道大晋还存在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不就是近百年失去联系的结果吗,而我被玄武指派去草原,就是要恢复这个联系,因为,有一位前任的玄武,可是在北方独守晋阳,坚持抵抗近十年的刘琨啊。”

    刘裕猛地一拍手:“啊呀,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国难之时的黑手党,初代还是有些人才的,比如刘琨就是在北方独守,只是他这个玄武虽然靠了拓跋氏的援助,坚持了很久,但最后拓跋氏内乱,无法再来助他,就给石勒所消灭了,后来玄武由南方的世家大族接任,这个传承是如何做到的,我不清楚。”

    王妙音点了点头:“说起来,当年初代黑手党的四大镇守,除了玄武刘琨独守北方外,其他三人都是在南方发展,后来身为青龙的祖逖北伐中原,也有想要援救玄武之意,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刘琨在拓跋氏内乱之时就知道自己必然失败,以他的心高气傲,拒绝了祖逖求他放弃北方,回到南方的建议,而是冒了大险,去段氏鲜卑那里再去赌一把运气,希望能说动段氏鲜卑与他联手继续对抗石勒,只是他也知道,此行凶险,段氏鲜卑不是拓跋氏这种真兄弟,随时可能会出卖他,所以,他走之前,秘密派手下把玄武一系的信物,以及跟草原上朋友的联系方式带到了祖逖那里,让黑手党重新选个玄武出来,他自己,则退出,以个人身份继续战斗。”

第二千九百一十七章 贺兰原是刘琨盟

    刘裕长叹一声:“刘琨可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要是黑手党都是这样的人当镇守,又怎么会大事不成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东晋南渡时初代的黑手党四大镇守,刘琨,祖逖,王导,郗鉴,虽然个个能力超群,但也不是铁板一块,仍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相互之间虽然合作为主,但也有较劲甚至拆台的。就好比刘琨独守北方,却只有祖逖真正的想去救他,王导和郗鉴更多的是想平定江南,给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对于北方的刘琨,是处于放弃的状态,甚至对于北伐中原的祖逖,也是没有提供实质的帮助。”

    “就算是刘琨和祖逖,这对少年时就一起读书练剑,闻鸡起舞的好友,也在这个时候称霸一方,有了自己的想法,刘琨的败局已定是连他自己都知道的事,却因为不想失了自己的基业和面子,虽然交出了玄武印信,却没有把玄武一系的兵马钱粮交出,仍然是以个人的名义控制在自己手中。”

    刘裕的眉头一皱:“任谁打下的基业,也不愿意这样拱手让人,而且当年的情况,是稳守江南还是北伐中原,大家的意见也无法统一,四大镇守能这样合作,不象后来那些人互相算计,已经是不错了。毕竟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不能太过苛责前辈的。”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我的意思只是想说,四大镇守仍然会有自己的私心,不可能完全只为他人和国家。刘琨多年来在北方,结交了很多胡人豪杰,要是回了南方大晋,就等于把这些资源白白放弃,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在冒险去投奔段氏鲜卑的同时,也留下了跟塞外草原上的联系方式,万一他失败,也好让玄武一系的继承者,有机会跟这些人联系上。”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玄武留给你的接头方式,是跟拓跋部落的吧,难道是拓跋硅?”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这回你猜错了,按理说拓跋部是刘琨当年最大的助力,可是他失败也是因为拓跋部内乱,拓跋六修杀了其父,也是刘琨的结拜兄弟拓跋普根,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场拓跋部内乱是不是会平定,不清楚拓跋六修会不会反过来成为他的仇家和敌人,所以,他留的联系人,不是拓跋部。而是贺兰部。”

    刘裕讶道:“怎么会是贺兰部?”

    王妙音笑道:“贺兰部一向在草原上提供巫师和巫女,自从拓跋部控制草原之后,与之长期联姻,但仍然与贺兰部,独孤部这些大部落有主从关系,当年匈奴汉赵准备攻取长安,出击关中,而刘琨和拓跋普根本打算出兵救援长安的西晋末帝,但此战风险不小,二人没有把握,于是求助于贺兰部的巫师,也是他们的族长贺兰天雄占卜,结果贺兰天雄占卜的结果是匈奴汉赵的军队这回出师不利,关中晋军会打败匈奴大军,于是二人就没有出兵。”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占卜的结果是错的,我们都知道最后匈奴人攻陷长安,俘虏晋帝,西晋也因此灭亡,出了这么大的错误,这个贺兰天雄应该处以极刑,以谢天下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按理说是应该这样处置的,但是刘琨却劝谏了拓跋普根,说事已至此,杀了贺兰天雄也是无用,不如留他一命,以换取贺兰部以后对拓跋部的效忠。拓跋普根听取了这个建议,饶了贺兰天雄一命,这贺兰天雄从此对刘琨感激涕零,当场拿出贺兰部的神木匕首为信物,赠与刘琨,说是以后只要是刘琨或者是他委托的人持此来见,不管何时何地,贺兰部都会为之效力。”

    刘裕笑道:“看来当好人就是给自己积累人品和人缘啊,刘琨当年能在北方结交这么多胡人豪杰,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可惜,他自己没法享受这个果实了。我不明白,为何他放着贺兰部不去投奔,要去找段部呢?”

    王妙音说道:“一来是因为当时段部的实力比贺兰部要强了太多,贺兰部当时只是一个只有四五百帐的小部落,而段氏可是有十余万帐,铁骑数万,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抗衡石勒的力量,二来当年刘琨对段氏也有恩情,不比贺兰天雄的关系浅,开始段氏也是收留和保护了刘琨,只是后来石勒用了反间计,让段氏首领段末柸以为刘琨在收买人心,想夺他部落,这才反目成仇的。就算让刘琨现在再选一次,恐怕也是去找段氏投奔。”

    刘裕叹了口气:“自己打不过胡虏,只能靠外援,今天投靠拓跋氏,明天联合段氏,后天依赖贺兰氏,总不是长远之计,刘琨虽然是大英雄,但是自己实力不行,只靠跟胡人的关系,最后终究失败,这点上,是他不如祖逖的地方。”

    刘裕感慨完后,说道:“那你就是靠这个信物,去联系贺兰部了?为什么这之前这么多年,历代玄武,包括相公大人谢安,都没有想到这点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容易的,刘琨败亡后,祖逖本想用这信物去联系北方草原上的胡人部落,南北夹击石勒,可是新任的玄武并不同意,甚至后来晋元帝司马睿还想吞并祖逖的部队,派人去接手豫州之地,祖逖含恨气病而死,从此几十年后无人真心想北伐。就算是相公大人在位时,也只能稳定处理东晋内部的事物,而不会去想着遥远的草原。”

    “再说草原之上,也是风云变换,拓跋部在内乱了几十年后,也出了拓跋什翼健这个有为之君,重新统一了草原,建立了代国,而贺兰部,独孤部这些部落,也趁机发展壮大,当年只是作为巫师巫女的贺兰部,也成为拥有几万帐的大部落了,代国也有意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只可惜他们又遭遇了内乱,父子手足相残,最后给前秦抓住机会一举灭国,贺兰部和独孤部也随之投降了前秦,相公大人不是没有考虑过联合贺兰部,在敌后生事的。”

第二千九百一十八章 谢安亦有通羌谋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贺兰部一向是有野心的,我在草原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点,当时前秦的压力非常大,为何相公大人没有这样做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因为前秦当时如你所说,势力庞大,此前连续消灭了强大的前燕和代国,这些都是拥兵数十万的大国,他们尚且不敌,贺兰部这种只有几万兵马的草原大部,又怎么敢公然反抗?而且当时漠南草原是由原来效忠代国的独孤部刘库仁所代管,贺兰部虽然名义上听命于刘库仁,但一直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如果贸然起兵,那首先就会给刘库仁和独孤部消灭自己的借口,这种事,正常人不会做的,除非是等到前秦崩溃,草原大乱时才能壮大和发展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黑手党内,对于北方事务,早就不再是玄武负责,而是青龙郗超去跟北方诸胡打交道,他联系的最大势力,就是慕容垂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可是作为玄武的相公大人,也和慕容氏,还有姚氏扯上了关系啊。”

    王妙音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前秦一统北方,而且已经明确要南下灭晋了,这个时候,不能再拘泥以前那种只由一方镇守负责北方的旧规矩,大家都得有本事有能力使出来,相公大人当时身为宰相,掌着明面上的大权,可以对北方的这些胡人野心家们作出更有力的条件交易,所以,黑手党内是允许这点的。毕竟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勾心斗角都要暂时收起来。”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我们和慕容兰,姚兴的那次交易,是这么来的。这中间有没有通过郗超的引见?”

    王妙音笑道:“没有,相公大人一直很警惕郗超,而且郗超也从来没透露过他的死党居然是慕容垂,实际上,他还联系了苻洛,苻朗这几个前秦的宗室,在北方起兵造反,一度声势弄得很大,但实际上,这些人只是他抛出的棋子罢了,为的是让其他黑手党镇守相信,他的朋友是氐秦内部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此人的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真的是顶尖的阴谋家,要不是给我亲手斩杀,不知道还会制造多大的风波。那相公大人又是如何结识的慕容垂和姚苌呢?”

    王妙音正色道:“其实,他和姚氏的关系更早一些,当年冉魏败亡,石赵灭国,而姚氏羌人部落也四处流浪,当时作为部落首领,也是天下名将的姚襄,一度曾经归顺大晋,而相公大人虽然当时并未掌权,而是隐居东山,但也暗中结交了姚襄,不仅在朝中安排好友为其说话,还暗中向姚襄通报了当时执政的殷浩有意暗杀他,兼并其部众的阴谋。这个联系,很多是通过玄叔和负责姚部落情报的姚苌进行的,可以说,玄叔很早以前就和姚苌结识了。”

    刘裕张大了嘴:“居然还有这种事,玄帅和姚苌竟然是老相识!”

    王妙音笑道:“这世家和部落间的情报,就是这样的神奇,二十年过后,变成了你我去跟姚苌的儿子姚兴接头,想必我们当年在和平谷时的经历,就跟多年前的玄叔和姚苌一样吧。”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相公大人为何要冒着得罪执政殷浩的风险,去通知姚襄呢,难道,他也有收编姚襄,为已所用的想法?”

    王妙音正色道:“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娘以前提过一句,说是这种收买刺客暗杀归顺大晋的胡人首领,是严重的失信于人之举,这种事做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投奔,就象大晋开国时,因为争权夺利而消灭了不少流民帅,导致后来北方无人再肯大规模南下投奔,就是惨痛的教训,也许,相公大人更看重的,是维护这种大晋的国家声誉吧。毕竟当时他没有掌权,想要破坏殷浩的计划,也只能如此了。”

    刘裕叹了口气:“那殷浩为了压制桓温,抢先北伐,居然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直接导致了大好的北伐机会错过,真的是罪人。当时这个殷浩,也是黑手党的一员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当时他是接手了桓温退出后的白虎之位,你也知道,桓温退出时是带走了白虎一系几乎所有的资源,包括兵马和钱粮,军械,还控制了整个荆州,这让白虎成了光杆将军,殷浩虽然名为宰相,但手下几乎无兵无将,于是就打起了这些归顺胡人的主意,最后反而逼反了姚襄,也错过了北伐的大好时机,只是经过这事,我们谢家倒是和姚氏部落成了朋友,多年之后,姚苌在前秦当了将军,而相公大人,也借机和他重新取得了联系。”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姚襄被苻坚和苻黄眉统兵击杀,对姚苌来说,这是杀兄灭部的大仇,虽然他自己投降得很快,但是王猛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位前秦的宰相,从来没有信任过姚苌和慕容垂,一再地进言苻坚要除掉他们二人,想必姚苌也是当时渡日如年,这时候相公大人肯出手联络他,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说对了,姚苌早有反意,但他幸运的是,有慕容垂这个头号目标帮他吸引王猛的注意力,所以相公大人没有直接联系慕容垂,而是先秘密找上了姚苌,告诉他,如果想要自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怂恿苻坚出兵南征,只有这样,自己作为战将才可能得以保全。”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我始终无法明白的一点,相公大人哪来的自信,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击败前秦?这样诱使敌人来攻,一个不留神,就是国破家亡,而且慕容垂和姚苌能值得信任吗?他们就算南征,也会全力施为,绝不会给苻坚留下出工不出力的印象。如果真的战事不利,国破军灭,那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引狼入室的大奸臣了吗?”

第二千九百一十九章 利益合作终成敌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话不能这样说,前秦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南征,相公大人也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让郗超去挑唆前秦宗室谋反,包括让刘卫辰与苻坚反目成仇,成为其背后北方的大敌,也包括在前秦内部散布王猛以前的言论,甚至影响了苻坚的妻儿来劝谏他南征。但这些都不管用,苻坚已经下定了决心,以举国之兵马来征讨我们。那就只有从阻止战争转而变成打赢战争了。你是兵家,帅才,应该知道如何才是在当时对大晋最有利的。”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前秦的北方军队骑兵和战车众多,利于在北方作战,淮北和中原之地是其有利战场,而一旦来到南方,进入淮南和江南,以及荆州中南部的水网交错之地,其战力会大打折扣。引秦军到淮南一战,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我当年初入北府时在军议中,也是这样提议的,建议玄帅放弃淮北彭城一带,引秦军主力到寿春作战。”

    王妙音笑道:“你当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眼光,无论是相公大人还是玄叔,后来都私下里称赞过你很多次呢,说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将来必成大器。但是,他们也没有料到,你在战场之上也是如此的勇猛,在淝水中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的表现,更是让相公大人认定,以后你会是大晋军中的第一人。”

    刘裕叹了口气:“那战的胜利,是大晋上下的团结和合作结果,连司马道子也尽了他的全力,其实我们大晋,我们南方的汉人从来不缺实力,就缺这种团结,要是大家能象淝水之战时那样齐心合力,北伐大业,早就成功了!”

    王妙音淡然道:“除了你,还有少数有大志向的人外,大晋上下,没有几个是想真心北伐的,普通的百姓民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官员士族,也想的是维持自己在南方的利益,要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打那胜负未知的北伐,多数人是不情愿的,裕哥哥,这个道理,你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明白了啊。”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从这次北伐开始,我就得利用人心和**,要给人足够的好处,让他们自己主动愿意北伐,其实北伐收复了失地,多出了很多人口,这对世家大族是同样有利的,在北伐中立功得爵,就可以按爵位在新收复的地方占有土地田产,得到更多的庄客和人口,就象庾悦他们,我会给出应有的回报。”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你现在很好,能利用人的这种**了,以后你治国也要如此,不能单纯从你这种理想出发。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相公大人暗中结交了姚苌,并通过他说动了慕容垂与我们合作,但他也清楚,这二人不可信,只会随着战事的进行而作出选择,如果前秦占优则为秦国效力,发力死打我大晋,而秦军若败,他们则会趁机作乱自立,也就是说,淝水之战还是得靠我们大晋自己打赢,只是那战后,他们可以在北方生事自立,彻底灭亡秦国。”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果然就是这要发展了,这么说来,淝水之战后我们北府军就迅速北伐,看来是早就作好了准备,不光是北府军,就连荆州的桓家,也是很快出兵收复了中原。难道他们也得到了相公大人的暗示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荆州桓氏一向有不臣之心,在相公大人和我们建康世家看来,是比北方胡虏还要危险的大敌,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桓氏长年准备战争,在淝水之战前就完成了总动员,粮草也充足,一看后面前秦崩溃,尤其是连洛阳的前秦军队都撤回了长安,这种天赐良机,又怎么会错过?”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荆扬两大势力客观上形成了合作。也收复了大片江山,只可惜,后面中了黑手党奸人的暗算,北伐功败垂成,实在是可惜!”

    王妙音正色道:“是的,现在看来,恐怕下黑手的,不止是黑手党,更有可能是天道盟,虽然黑手党的其他三个镇守不希望看到北府军建功立业,但除了郗超,也不至于有人真想要了相公大人的命。尤其是我爹。这恐怕还是天道盟的意思,那天黑袍也说过,相公大人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必须要消灭。还有荆州的桓冲,桓石虔也在收复中原,准备进一步大施拳脚时离奇地死去,他们死后,桓玄才有机会上位夺权,我想,这一定也是天道盟的阴谋算计,荆扬两大集团的首脑身死,北方大乱,这符合这个组织一向喜欢挑起动乱的原则。”

    刘裕眉头一皱:“天下大乱,对这个组织有什么好处呢?那黑袍不是成天说什么万年太平计划吗?难道要天下人死光了,才算万年太平?”

    王妙音叹了口气:“这点是我现在也非常想知道的。不过,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你攻破广固,抓住黑袍,才能问出来了。还是继续说姚苌和慕容垂的事,相公大人看他们先后起兵,知道前秦必亡,于是就出兵北伐,一来从扬州北上,一般是收复豫州,兖州,青州,再去河北。”

    “二来慕容氏实力强大,慕容垂用兵又在姚苌之上,不能让他轻易发展起来。所以,跟慕容氏的暗中合作,也随着北伐的开始而结束。相公大人不是没想过要联合草原上的部落夹击慕容垂,但当时拓跋硅在慕容垂的手中,我们跟当时称霸草原的独孤部又无来往,贺兰部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加入中原的战局,所以,相公大人作了一个其他的布置,准备启用我娘,去草原执行秘密任务。”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在你去草原之前,夫人就已经去过了?”

第二千九百二十章 谍影重重塞外风

    王妙音点了点头:“裕哥哥,你可别忘了,在我之前,我娘就是多年负责了谢家的情报工作,甚至我从小就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若不是因为她毕竟是女流之辈,直接去跟慕容垂,姚苌这些名将接头有可能会给轻视,不然只怕玄叔的任务,也是要她承担的。”

    刘裕笑了起来:“夫人确实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不可简单以男女之别论之,妙音,你也一样。那夫人到草原上,是去和贺兰部接头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不,她第一次去草原,不是找贺兰部,而是找了独孤部,毕竟,在弄清楚草原各方势力的情况和底牌之前,那个已经近百年没用的贺兰部神木匕首,是不宜轻易动用的。若不是拓跋硅人在后燕,其实我娘当时更希望接触的,是拓跋部。”

    刘裕叹道:“拓跋部当时已经没了,自从代国灭亡后,拓跋什翼健一族给全部迁到了长安,脱离了草原,草原上由刘库仁和独孤部代管,而拓跋部的部众则分散编入了各个部落,最多的就是独孤部,但独孤部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和当年的代国相差甚远,各部并不接受被其统治,加上又和刘卫辰的匈奴铁弗势同水火,这样在草原上各部林立,相互征伐,对中原暂时无法构成威胁,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明。”

    王妙音笑道:“对草原蛮夷,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分而治之,不能让他们集合起来,有个强大的首领,那就是中原的灾难了。裕哥哥,其实当时我在草原上看着你一路扶持拓跋硅一统草原,我心里这个急啊,恨不得去提醒你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是因为我需要草原上出现一个强大的势力去牵制慕容垂的后燕,说到底,还是为了大晋。一旦让慕容垂稳定下来,那一定会首先攻击大晋,以当时大晋内部四分五裂,矛盾重重的情况,是挡不住的。换了今天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要做,只不过,可能我低估了拓跋硅的本事,更低估了他的残暴,要我再选一次的话,可能会选择另一个人,而不是他。”

    王妙音点了点头:“这事后面再说,我娘去草原,伪装成商队,而接触的,则是拓跋硅的生母,贺兰夫人。”

    刘裕有些意外:“贺兰夫人?她一个老妇人能做什么?我还以为她是去找刘库仁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刘库仁是必须要给除掉的,因为他是不折不扣的前秦死忠,甚至后来他为了援救邺城的苻丕,不惜起兵去攻打慕容垂,我们当时不能允许这个人继续掌权。”

    刘裕的眉头一皱:“刘库仁帮着我们对付慕容垂,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为什么你们要阻止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因为我们不希望草原上出现一个独大的势力,刘库仁是借着为前秦尽忠而整合草原各部,让他们跟着自己征战,事后得到好处和利益,就象他之前为代国而战,最后表现得很忠义,甚至在代国灭亡后也是一直收留和抚养贺兰氏,这并不是他为人真有这么好,而是他要借此赚取名声,收买人心。一旦他真的借机发展起来,必会吞并贺兰部,这样我们在北方草原,就不会再有什么可以依赖的力量了。”

    刘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归根到底还是要联络贺兰部啊。”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娘和相公大人的计划是想办法把拓跋硅或者拓跋窟咄救出,送到贺兰部,以贺兰部的力量来帮他打败独孤部,一统草原,这样拓跋氏有名份,而贺兰部有实力,两边可以形成一股平衡,最后为我所用。”

    刘裕摇了摇头:“可是就算你们计划成功,两边势力平衡,相持不下,那又如何能对付得了强大的慕容垂呢?”

    王妙音笑道:“如果真的有了矛盾,那找一个外敌,就是化解这种矛盾的最好办法,哪怕是我们大晋的各方势力,包括黑手党斗得如此激烈,只要胡虏一来,不也是可以团结到一起了吗?”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相公大人的眼光见识,是我当时所不及的,我错就错在帮拓跋硅打下草原的同时,没有留下足以牵制他的力量,让他发展得太快太猛了。夫人到草原上,这些事情做得顺利吗?”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我娘也只是初步接触了一下而已,甚至没有完全亮明自己的身份,本来相公大人的意思是打到河北时才要用到草原的力量,但没有想到,五桥泽一战大败而归,连你都失踪了,后面如何保全谢家,进而如何保伍玄武一职,才成了关键,这草原上的行动,也只能因此而终止。”

    刘裕的眼神中闪出一丝无奈和落寞:“都是天道盟和黑手党的阴谋,坏了大好的局势,如果北伐能打赢,甚至不用草原的力量就能收复中原。太可惜了。不过,后来贺兰夫人做了什么?”

    王妙音摇了摇头:“这次的草原之行,不仅无功而返,可能还反过来给黑手党和天道盟利用了,我娘是跟贺兰夫人说,刘库仁和拓跋部不可信,要她准备好迎接儿子或者拓跋氏的子孙回来重建代国,为此需要她联系娘家贺兰部落以为援手。可这个消息好像走漏了风声,让黑手党知道了,后面就是慕容垂反过来派你和慕容兰去了草原,以扶持拓跋硅,消灭独孤部。”

    刘裕的眉头一皱:“他们要做的,为何跟你们想做的一样呢?”

    王妙音笑道:“因为,他们都高估了独孤部,低估了拓跋硅。在他们看来,拓跋硅不过是一头没有尖牙利爪的小狼,而刘库仁,才是真正的大敌。恐怕,现在无论是相公大人还是慕容垂,肠子都要悔青了。我娘在走之前收买了一些人,本是为了护送贺兰夫人母子逃回贺兰部的,却没想到,这些人能趁着刘库仁出兵,大举征兵引发民怨时,趁机杀了他!”

第二千九百二十一章 殊途同归夺草原

    刘裕叹道:“刘库仁为了自己的霸业,在草原各部征兵出战,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不在外部,而是自己收留的俘虏,可叹可悲。”

    王妙音摇了摇头:“不,我们事后才查清楚,真正杀他的,不是那几个来投奔他的人,而是他的弟弟刘显。”

    刘裕先是一惊,转而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我说当时慕容文等人不过是新来投奔的外人,怎么会有机会唆使几千部落军士攻杀刘库仁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刘显非常会伪装自己,其实他早就暗中勾结了慕容永,以为援手,为的就是刘库仁的汗位,他借口出击别的部落,抓回了俘虏,而中间有不少是慕容永的人,伪装混在其中,这些人后来就给刘显编在部下,随同刘库仁南征,而刘显为了避免自己的嫌疑,没有跟随,而是让投奔过来的慕容文趁着刘库仁到雁门的时候,暗中引这些降卒造反,击杀刘库仁,事后这些叛军逃回了慕容永那里,而刘显则带兵借着为兄长报仇之名,把当时在雁门一带的几千刘库仁的亲军部众斩杀一尽,既消除了前任的势力,又好像是为他报了仇,如此,则顺利地接管了独孤部的大权。”

    刘裕咬了咬牙:“好狠的手段,刘显果然是虎狼之主,也难怪在大宁城的时候他就和慕容永联手了,原来之前早就有勾结。”

    王妙音点了点头:“慕容永想要夺取燕国大权,就必然会跟慕容垂有冲突,所以他早作准备,一边带着拓跋硅的小叔拓跋窟咄东行,一边暗中结交刘显,因为刘库仁打着前秦的旗号,必然不会接受拓跋氏复国的,但是刘显为了自己上位,可以答应这个条件,所以两边一拍即合。”

    刘裕的眉头一直皱着,若有所思道:“但刘显和慕容永素不相识,又相隔数千里,他们又是怎么会认识和勾结的?我觉得这不简单,恐怕,会是有什么强大的黑暗势力,暗中联系他们,引他们结盟的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的怀疑非常有道理,虽然我们事后查了很多,但是没有查出,可越是这样不留痕迹,越是可疑,我想,恐怕不是郗超,就是天道盟的黑袍所为吧。”

    刘裕点了点头:“只有这个解释了。不说他们,还是说你这里,对于贺兰部,你们后来还做了什么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相公大人和我娘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刘库仁就败亡了,而且我们的北伐军也是在河北战败,退回了南方,所以他们后来就没再经营草原的事,只是贺兰夫人倒是起了心思,暗中开始联系贺兰部,而贺兰部的做法,就是送了贺兰敏过来,借着刘库仁之死,刘显新上位时的祈福仪式,成为了部落的巫女。”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贺兰敏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难道之前贺兰部没有巫女和巫师在独孤部吗?”

    王妙音笑道:“在草原部落,巫师是有很大权力的,贺兰部是原来跟拓跋部联姻,才有资格成为部落的巫师,刘库仁上位之后,贺兰部这样的部落就成了他要打压的对象,借口贺兰部的巫师没有预言出前秦灭国的事,把他们从部落里赶走了,只是刘显上位之后,为了安抚贺兰部,暂时不让各部造反,所以开始对各部也多有安抚,比如这个贺兰氏的巫女,还有对别的纥突邻等部的贸易额分配,都是笼络人心,安抚各部的手段。因为,贺兰部出个巫女可不是白出的,要每年给出几万头的牛羊作为答谢。”

    刘裕点了点头:“但贺兰部肯定看中的不是这几万头牛羊,在独孤部有内应,甚至可以搅乱独孤部,才是他们的意图。”

    王妙音正色道:“是的,贺兰敏本身也是出了名的草原尤物,在贺兰部的时候就勾引了无数英雄少年,刘显也是听说了这点才想把她据为已有,只是这个贺兰敏的手段着实厉害,说自己是天女巫女,必须保持处子之身方能预言有效,一次次地这样拒绝了刘显。直到拓跋硅的出现。”

    刘裕叹了口气:“你也是在这个时候,受到了司马尚之这个新玄武的命令,去草原和贺兰部接头的吧。只是为何这次不用出动你娘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因为当时谢家遭遇大难,相公大人和玄叔先后离世,家中群龙无主,而琰舅又一直想要夺取谢家的掌门之位,以他的脾气,一旦掌权,那谢家的灾难就来了。所以相公大人除了安排了玄武之职的更替外,也安排了谢家的家事,要求我娘来执掌谢家,尤其是控制谢家的情报这一块,不得让琰舅出任谢家掌门。”

    刘裕勾了勾嘴角:“让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来当谢氏的掌门,相公大人的气度真的非一般人可比。如此,则好理解为什么夫人没有去草原了,因为她当时要坐镇谢家,走不开身,而落发简静寺的你,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王妙音叹道:“是的,只是当时我要脱身也非常不容易,司马曜和司马道子都对我贼心不死,时不时地来简静寺干扰我清修,还是我娘精心安排,又是让我装病又是安排替身,还在朝中安排了一些事情转移了他们兄弟两的注意力,才为我争取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让我能去草原一趟。而这回给我的任务,就是要我想办法以玄武的名义联系贺兰部,让他们能抢回拓跋硅,以拓跋硅的名义吸引草原各部来投,成为霸主。然后以草原之力,进攻后燕,以牵制其发展壮大。”

    刘裕点了点头:“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们是准备以贺兰部为主,而我,则是看重了拓跋硅这个人。实际上,拓跋硅的能力和拓跋氏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号召力恐怕超过了你们的想象。毕竟,你们并不是拓跋硅的阿干,不清楚他的本事。”

第二千九百二十二章 黑袍魔影频浮现

    王妙音叹了口气:“关于号召力这点我们倒是没有低估,无论是中原还是草原,那种多年王朝的后代,在普通民众中的影响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就象三国时,刘备靠了一个皇叔身份,就在汉室衰微的时代成就了一番帝王之业,裕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姓刘呢?”

    刘裕的心中一凛,说道:“妙音,这个劝进之事,暂时不用提了。我们说好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只是随口一提,裕哥哥不必激动,还是继续说我的事吧,我去了草原后,虽然看到了你和慕容兰在一起后,非常伤心和愤怒,但意外的是,我在贺兰敏那里,倒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怎么可能呢,我当时在五桥泽给暗算的时候,贺兰敏并不在场,她又怎么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王妙音摇了摇头:“因为那个治你烧伤的灵药,是贺兰敏他们部落的秘方,包括黑色妖水这东西,也是贺兰部当年发现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黑色妖水不是慕容部的不传之秘吗?”

    王妙音笑道:“准确地说,黑色妖水是在龙城一带的东西,这龙城当年不是慕容氏的固有领地,而只是一个各部都会去的牧场,贺兰部也是四处游荡,而当年贺兰部和慕容部曾经联合在龙城一带狩猎,而那黑色妖水,也是两边的祖先同时发现的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贺兰部也得到了黑水的秘密?”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贺兰敏说,具体的情况,他们的祖先也没有明说,但后来匆匆地离开了龙城,还告诫子孙,以后万万不得再去那地方。他们没有流传下黑色妖水,但倒是留下了克制黑色妖水的秘法,只要给烧过的人,还有气在,就可以用那灵药来救命,你当年被救时所用的药,就是出自贺兰部之手。而且,这个灵药的制作,是历代贺兰部的巫师巫女才能掌握,换言之,贺兰敏才是当时唯一会配制这些草药的人。”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我记得,当时是你爹,也就是朱雀出现,给了慕容兰这个灵药。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妙音叹了口气:“贺兰敏说,他把这药给了他师父,也就是黑袍。说是师父临时找她要她配置一副药膏,当时她还特地交代过,说是这药性猛烈,救人生肌之后,还需要男女交合以散药性,不然会血管暴裂,经脉寸断而亡。而他师父说这个不用他担心,他自有安排。后来她从慕容兰处知道了用这药的是你,也自然就知道了慕容兰和你的事情。”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你爹也早就跟黑袍有往来了?”

    王妙音正色道:“是的,我爹来草原的目的是除掉郗超,想必求助于黑袍了,虽然我跟我爹从没有交流过黑手党的事,甚至直到他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黑手党的一方镇守,但是他也是被权欲蒙了心,失了理智的人,光冲他想着弄出数万鬼兵,就知道他有多疯狂和邪恶了,对于他跟黑袍这种大魔头有什么合作,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不过,郗超不是一直跟黑袍合作的吗?为何黑袍要助朱雀来对付他呢?”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点我也不太能想明白,后来问了我娘,我娘说,郗超带头害死相公大人,又暗结外人破坏北伐,还有意脱离组织,成为桓温第二,已经成为当时三家镇守的公敌,他借口来草原对付你,其实就是为了逃离其他三家的追杀,顺便勾结桓玄为脱离黑手党作准备。所以黑手党内部已经决定将之除掉,派了朱雀去执行这个任务。而如果黑袍说的是真话,他的力量主要在北方而不在南方,那我觉得从黑袍的角度,结交朱雀可以发展在南方的势力,而郗超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可以舍弃了。”

    刘裕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解释得通,黑袍如果只是给朱雀一个伤药,用来救我,那不仅卖了一个人情给朱雀,又可以实现他的计划,因为,黑袍是想把北方的大势力控制在自己手中,扶持拓跋硅,也许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的,贺兰敏和慕容兰都是他的弟子,以黑袍这种枭雄,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两头下注,才是他的所为,在他的安排下,贺兰敏开始接近刚刚返回独孤部的拓跋硅,只是他不知道,贺兰敏是真的爱上了拓跋硅。就象慕容兰真的爱上了你一样。”

    刘裕勾了勾嘴角:“贺兰敏和我阿干倒是真的算是金童玉女,一对壁人,就连残忍狠毒的本性,也是极为相似,所以最后那样的结局,也真的符合他们的性格,只是我原来还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利益而在一起,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之间是有真爱的,起码拓跋硅是,不然也不会在大宁城之夜受到那样的刺激,一方面是因为在手下面前无地自容,再一方面是因为真正喜欢的女人居然如此淫荡,这让他感受到了背叛,哪怕当时贺兰敏是身不由已。”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那次的事情,似乎是慕容麟动了手脚,提前让贺兰敏服了春药,才会有那样的结果,贺兰敏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探子,哪怕男欢女爱之事也能严格控制,如果不是她失了本性,断不至于如此。”

    刘裕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慕容麟居然也参与其中?”

    王妙音叹了口气:“那也是贺兰敏后来知道的,好像是慕容麟被人教育,说是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拓跋硅抛弃贺兰敏,让慕容麟有机会得到她,这个慕容麟,对贺兰敏没什么爱意,纯粹是想图贺兰部的兵马,总之,这中间多个势力参与,非常复杂,而在背后,黑袍的魔影不停地闪现,现在想来,恐怕多是他的策划啊。其根本目的,在于毁灭后燕,让其分崩离析,这才方便自己控制。”

第二千九百二十三章 五石神散乃毒药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有慕容垂在,黑袍无法控制燕国,所以,他要挑起慕容氏的内乱,并在外部竖立北魏这个强大的外敌,这样无论如何,都会是他得利,燕胜魏则等慕容垂之后诸王内战,尤其是安排了慕容麟这个搅屎棍,必然会引发慕容氏的内战,而魏若是胜出,他也有贺兰氏这样的后手,甚至是铁弗匈奴那里,我想他也有后招和布置,按说是不会让北魏独霸草原,入主中原的。”

    王妙音笑道:“但是你的好阿干的本事,超过了他的想象,尤其是得到了你的帮助,大破慕容永和独孤部的联手,后面拓跋硅入主中原,是他无法控制的,只能用些小手段,比如让被拓跋硅抛弃的贺兰敏,和慕容麟在一起搞阴谋诡计,而贺兰敏最愚蠢的,就是最初为爱所迷,死心踏地地要跟着拓跋硅,甚至不惜为之牺牲贺兰部的利益。”

    刘裕讶道:“贺兰部的利益?你的意思是?”

    王妙音叹了口气:“原本贺兰部只是想把拓跋硅当成傀儡和大旗,发展自己的力量,可是贺兰敏却告诉了拓跋硅这点,让他千万不要去贺兰部,落入人家的控制,就无法脱身了,所以你们最后去的是都斤山,在这里拓跋硅广招旧部,重建了拓跋部,如果不是贺兰敏的相助,只怕拓跋硅就永远要成为贺兰部的傀儡了,再也不会有后面的草原霸主。其实这对我们的计划不利,当初我也几次警告贺兰敏,可是她不听,最后终有大宁城之辱,也就此彻底看清了拓跋硅的真面目。”

    刘裕点了点头:“我的阿干可是真正的霸主,绝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大业,看来贺兰敏在这点上还是不如他。后来拓跋硅多次打压贺兰部,一步步地把贺兰部逼上了绝境,而贺兰敏,包括她背后的黑袍,却是无力反击。难道黑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王妙音正色道:“黑袍需要统一的草原,强大的北魏为他击破后燕,这样他才能绕过慕容垂和慕容兰,把残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北魏,大概他也有办法控制,一来拓跋硅晚年的疯狂,尤其是那种无来由的嗜杀,我觉得是有药物的影子,就象桓冲父子之死一样,恐怕,你的阿干也早就被黑袍药物控制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些武夫,身上有很多伤痕,为了镇痛,不少人吸食五石散,这么说来,只要控制了五石散的来源,就可以在他们身上下毒,甚至控制他们的生死?”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恐怕这就是天道盟控制人的办法,那个明月脑子里的邪虫,大概非常珍贵,很难给人人都下,但是五石散,却是可以大量生产,建康城的世家子弟们,为了行男欢女爱之事,往往吃了这个壮阳,而打仗的武夫们,为了镇痛止疼,也会服散,这些五石散的来源,连我们世家大族也不知道,甚至在西晋之时,就是通过一些固定的地点买到想要的药散。”

    刘裕的心中一动:“我记得胖子的那个好侄子,就是在排查这些五石散来路时被天道盟所杀,这么说来,这些五石散,是天道盟控制的?”

    王妙音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看起来,现在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了,我和穆之也讨论过此事,如果斗蓬真的是控制建康城的五石散的人,那就是说天道盟掌握了半数以上世家子弟的生死。一旦他以此来要挟各大世家,那后果非同小可。不仅如此,连北府军将士也有不少服散镇痛的,恐怕,你要真正对付天道盟的时候,得考虑到这样的结果!”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我还得先帮世家子弟和丘八兄弟们脱离了这个五石散,才能放手对付天道盟?”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的,这些行散配药之法,涉及道术仙法,非一朝一夕可改,而且每个人服的散,药方配比都不一样,就连我们谢家,也有不少子弟服散,现在我娘已经在秘密召集人手,研制出解散之药,一旦有结果,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刘裕心中一热,说道:“妙音,多谢你了。这方面的事,我只有指望胖子和你了。”

    王妙音淡然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在救我们谢家的子弟。裕哥哥,你也得当心,当年你用的那个救你命的药,是不是中间也给黑袍作过手脚,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可曾感觉过什么异样?”

    刘裕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有一点挺奇怪,我身经百战,伤痕累累,但这么多伤疤,却从没有让我象别人那样,每天阴雨天就疼痛难忍,这些伤痕在我身上,几乎从无感觉。就象我自幼长大,受伤无数,也总是能迅速恢复,不留后患。”

    王妙音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那个可以抹了身上,瞬间消除伤痛的灵药,就是你说过的遇到蛇仙给你的药,现在可还有了?之所以不痛不痒,会是这个原因吗?”

    刘裕微微一笑:“那个药草,我在当时遇仙的地方还每年能找到一些,不过现在是越来越少了,每年捣出的药泥,已经只够我配两三副药,但这些年来我很少自己用,周围的兄弟也基本上没有找我来要的,所以还存了二十多融,胖子曾经跟我要过两副,大概就是为了研究出克制五石散的办法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裕哥哥,方便的话,也给我两副,也许我们谢家能找到的丹药师,和穆之找的不一样,至少,多一条解药的路子,也是不错。”

    刘裕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王妙音:“我这里就有两副,妙音,你先拿去研究,我这里还有,对了,留一副在自己的身上,紧急时候,一定会对你有用的。”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接过了这个布包,塞进了袖中,看着刘裕的眼睛:“除了研究解药外,我希望裕哥哥这辈子都不要再用到这东西。”

第二千九百二十四章 海上交易叹为止

    刘裕的心中一热,他知道,王妙音是在说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不受到伤害,刘裕看着王妙音,点了点头:“现在我的位置,已经渐渐地远离一线的搏杀了,按理说是不会再用到此物。”

    王妙音摇了摇头:“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象现在,我们不也是远离大军,在这里是有危险的。”

    刘裕叹了口气:“只怕,也只有在这种地方,你我才能这样敞开心胸敞所所言了,要是换了回营中,我们想这样独处都很难。”

    王妙音点了点头:“五石散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加紧查探,不过裕哥哥,请你答应我,在我和穆之配出解药之前,不要轻易地向天道盟,或者是向那个斗蓬出手,因为,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药方,就意味着控制了很多人的生死,万一这些人被他逼死或者是向你出手,那是大晋无法承受的损失。”

    刘裕正色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我很清楚,此事只能暗中进行,不可打草惊蛇,这回先灭黑袍,从黑袍身上查出天道盟的真实意图,再见机行事,不管怎么说,一旦消灭了黑袍,那北方诸胡就没有了外力相助,我们北伐就可以胜利,想必我们向北发展,也不会跟那个斗蓬起什么冲突吧。”

    王妙音神色严肃:“这点谁也不知道,斗蓬想要什么,黑袍想要什么,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其实我觉得慕容兰那种放黑袍出去与斗蓬相斗的想法,可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只有他们两个魔头相争,我们才有可能用最小的代价消灭天道盟。”

    刘裕勾了勾嘴角:“此事不必再提,黑袍手上有太多我的兄弟的血,这个仇,必须要报,至少,以攻促变,让阿兰有机会拿下黑袍,是比放黑袍出来更好的选择。你还是继续说说,后来和贺兰敏的事吧。”

    王妙音的眼中水波流转,看着刘裕,说道:“我在草原上也只呆了一个月不到,甚至你和拓跋硅去都斤山之后,我就离开了,和贺兰敏也只是因为那个前代的信物而相识,我跟她之间谈不上什么信任,只有情报交换,但她知道我是你在东晋的未婚妻,反倒是主动跟我透露了慕容兰和你的事情,我感觉,这个女人在内心深处对慕容兰有挺深的敌意,甚至希望借我之手来对付慕容兰。”

    刘裕的眉头一皱:“她跟慕容兰不是多年姐妹,师出同门吗?就算在草原的时候,慕容兰也多次让我助她,后来她在北魏遇难时,也是黑袍和慕容兰收留了她,你是不是弄错她们间的关系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没有,其实对这点我也挺奇怪的,毕竟不是争夺同一个男人,女人之间按说不会有这种仇恨。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就是这个同门师姐妹,要争个高下,或者说,贺兰敏想在黑袍面前得到更多的认同。”

    刘裕冷笑道:“就凭她,也能跟阿兰争高下?”

    王妙音笑道:“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就算是刘婷云,这么多年来明为我的姐妹,但背后又是恨我要死,用尽心机来害我。恐怕贺兰敏对于慕容兰,就象刘婷云对于我一样的心态吧。”

    刘裕叹了口气:“要是这样解释,那就合理了。唉,这嫉妒,可真的是人性中的阴暗面,这么说贺兰敏也害过阿兰很多次了?”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点就是我不知道的了,总之我可没有听她的话,出手对付慕容兰,要不然,我们三人也不会是现在的这种关系。因为我知道慕容兰对你,对大晋都很重要,我不会因为私情而毁了大事。”

    刘裕正色道:“妙音的气量和心胸,虽是男儿亦不能及,我这里无法表达我的感激和敬佩之情,只能说声谢谢。”

    王妙音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一切是命运的安排,不是某个人的对错,裕哥哥,我希望这次的战后,我们三人能摆脱这个命运的安排,不再痛苦。算了,还是继续说贺兰敏吧。我回东晋之后,就按和贺兰敏的约定,通过一些独特的渠道,和贺兰部进行了不少交易,我们送给贺兰部军械粮草,而贺兰部则给我们战马,双方各取所需。”

    刘裕讶道:“大晋和草原之间隔了万里,又有燕国和北魏横在当中,这些交易,你们如何进行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也不怕告诉你,裕哥哥,我们跟贺兰部的交易,是通过海路,取道高句丽,然后再走辽东的陆路,最后到达贺兰部完成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们是说,走朝鲜半岛?”

    王妙音点了点头:“正是,吴地其实有从扬州出海,经过沪犊,然后北上经过青州的莱州角,最后到达高句丽的平壤城或者是直达辽东的航路。当年吴国的孙权,曾经多次派使者甚至舰队往来辽东,与当时的公孙氏政权联系,所以在吴地有很多老船工经常走这条航线,我们谢家之中,就有不少这种船工,组建几十条大海船的舰队,一次可以完成上千匹马匹,几千套军械盔甲的交易。亦不是太难的事。”

    刘裕心下感慨,想不到在这个年代,居然已经有了如此发达的航海技术,不过一想到天师道的妖贼也能从吴地出海,直达广州,也不会对谢家的这种辽东航线感到惊讶了。念及于此,刘裕说道:“后来贺兰部敢在北魏入关时反叛,就是因为有这些你们提供的盔甲吗?”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交易进行了三次,而且都算是顺利地完成了。贺兰敏和我后来也没有再见过面,只是按这个约定进行了数次交易,但我知道贺兰部总有一天会反抗的,只是我没想到,贺兰敏居然真的成功地杀了拓跋硅,还差点让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北魏的帝位。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黑袍的安排!”

第二千九百二十五章 开价青州换倒戈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贺兰敏不是一直是黑袍的弟子吗,难道她也背叛了黑袍?还有,黑袍如果是大宁城之夜的主使,又安排了慕容麟在后面和贺兰敏勾结,那他的目的和计划是什么?”

    王妙音正色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贺兰敏在大宁城之夜后,就对黑袍失望了,或者说,是绝望,从此不再信任任何人,虽然我不知道北方具体发生的事,但从后面的发展,可以推断出,贺兰敏先是想要勾结慕容麟,杀掉拓跋硅,而这个计划本是在后燕征伐北魏时实现的,她的盘算是让慕容麟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取代慕容宝的位置,可是这次却被拓跋硅发现了,令我惊奇的是,拓跋硅居然放过了她,还说从此对她两不相欠。”

    刘裕的眉头一皱:“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这倒是挺符合我阿干的性格,早年的他遭遇了不少背叛,甚至是兄弟和最信任的部下的,但他都饶过了这些人,只是到了晚年时才秋后算账,把拓跋仪,穆崇,莫题这些以前背叛过他的重臣一一清算。也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局势稳定后的报复。”

    王妙音笑道:“所以贺兰敏在安分老实了多年后,最后还是选择了刺杀拓跋硅,大概也是因为看到当年那些背叛过拓跋硅的人一个个给诛杀,怕最后轮到自己,这才让儿子铤而走险。而且,贺兰部在柏肆之战时叛离拓跋硅,后来叛逃了南燕,这也决定了她的儿子不可能登上皇位,只是我一直也不理解,为什么拓跋硅一直没有杀她,难道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吗?”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拓跋硅自己清楚了。不过我的这个阿干,是天生的枭雄,不可能给黑袍控制,也许黑袍有办法对他下药,但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听命受制于人,你能确定贺兰敏最后的出手,不是黑袍的指使吗?”

    王妙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非常确定,因为黑袍多年来在北魏的所有布置,因为这次贺兰敏的刺杀,一扫而空,而贺兰敏虽然杀了拓跋硅,但她多年来在北魏的经营,连同她的儿子都是付之东流,也可谓输光了所有,我想,这两个人都是大输家,谈不上任何好处。”

    刘裕的眉头一皱:“贺兰敏难道说过,是她自行其事的?”

    王妙音摇头道:“不,她没有说过,以前她也没有说她上面还有黑袍和天道盟的事,这些是我的推测,只是以我的判断,此事绝对是贺兰敏个人所为,脱离了黑袍的控制,就象这些年来,贺兰敏和我的秘密接触,也一定不是黑袍所指使的。”

    刘裕笑了起来:“象你跟贺兰敏的军械战马交易,这么大的规模,难道黑袍会不知道?”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些交易最后都是跟贺兰部进行的,军械盔甲到了贺兰部,也许黑袍会以为这是贺兰卢所为,后来贺兰卢叛逃到南燕后,我也秘密跟他交易过一次,就是为了掩护贺兰敏。”

    刘裕点了点头:“那后来贺兰敏在北魏失手,逃到南燕,又是怎么跟你联系上的呢?”

    王妙音说道:“我听说贺兰敏没死,逃到南燕后,就通过贺兰卢的通道联系上了贺兰敏,还和她见了一面。”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还亲自跟她见面?什么时候的事?”

    王妙音说道:“就是慕容兰来找你那一阵,大战不可避免,我需要确保在南燕有值得相信的人,慕容兰虽然跟我的关系要好得多,但她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族人,所以,我得确保贺兰敏的立场。”

    刘裕叹了口气:“你见到贺兰敏本人,问到了什么?”

    王妙音正色道:“贺兰敏说,她在北魏本来已经成功了,只是不知身边的部下早早地给安同收买,导致拓跋嗣翻盘,还说拓跋嗣和安同是极厉害的人物,他们明知自己的行动,却不出手阻止,等于就是看着自己杀掉拓跋硅,然后再出手以平叛的名义灭掉自己母子,上台之后又大赦天下,让拓跋硅末期人人自危的那些老臣们感觉到了安全,由是人人效忠,这两年北魏应该会集中精力稳定内部,不太可能大规模用兵,所以,她建议我们趁此机会,早点灭掉南燕。”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没有搞错吧,她是失手后逃亡南燕,被南燕收留和庇护,她哥哥的部落也是依赖南燕而生存,灭了南燕,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妙音微微一笑:“当时我也无法理解,她只是说在南燕无论是她还是贺兰部都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慕容氏和其他鲜卑部落都想着要兼并贺兰部,他们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而且慕容超出兵淮北,必会引来你的大军报复,他们贺兰氏愿意里应外合,灭掉南燕,事成之后,希望由他们贺兰氏来接替慕容氏,镇守青州,作为大晋北方的屏藩。”

    “但现在我才知道,她这样做恐怕是因为黑袍的原因,在她看来,大概是黑袍不出手,害得她在北魏惨败,或者说,多年来黑袍的阴影一直折磨着她,不想落得明月的那个下场,所以想要借我们之手,永远地消灭南燕,除掉黑袍。”

    刘裕笑了起来:“你这个分析才是非常合理,大概也最接近真相的。贺兰敏想要摆脱黑袍的控制才是真实的想法。不过,这次大战,她好像也没有依约让贺兰部反水嘛。贺兰卢还是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的。”

    王妙音摆了摆手:“因为我当初就没答应她的条件,两国的军国大事,靠着两个女人的言语就决定,这太荒唐了,我在接头时就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刘裕也不可能相信,如果真的要取信于你,要看贺兰部在战场上的表现,如果真的卷甲来投,阵前倒戈,事后我会为她证明的。”

第二千九百二十六章 贺兰首鼠两端谋

    刘裕哑然失笑:“你这等于直接拒绝了她啊,贺兰敏这种极度自我的人,就算我给她亲口的承诺也未必会信,更不用说是你在这里轻飘飘的一句话了。那后来她是怎么说的?”

    王妙音说道:“她说这样的话,贺兰部不能冒这个险,如果给慕容超征召,也只能全力一战了,当时她也说,慕容超不过是傀儡,真正控制南燕军政大权的,是国师黑袍,此人非常厉害,用兵如神,不在刘裕之下,要我叫你千万要当心。”

    刘裕点了点头:“这回她倒没有说谎,黑袍的用兵能力,是我平生所仅见,临朐一战能胜他,着实不易,也有不少运气的成份。看来,贺兰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了后来的事留有余地了,也作好了万一燕军战败后留退路的准备。”

    王妙音正色道:“裕哥哥,这次临朐大胜,贺兰敏后来又跟我取得了联系,她说贺兰卢本来是准备回广固控制全城,然后献城向我军投降的,只是黑袍回来得太快,比他们早了一步,现在只能进城了,以后会找机会为我们效力的,但是暂时城中都给黑袍控制,如果想举兵的话,人多嘴杂,怕是很难成功。”

    刘裕冷笑道:“这些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真的要是不想回广固,那不进城就是,可以直接向我们投降,哪需要这么多理由?只是如果不进城就投降,那不会有太好的条件和待遇,甚至只能算是战败来投,留条命就不错了,我看,这贺兰卢贺兰敏兄妹,仍然是做着能立功来投,裂土封爵的美梦呢。”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我看他们是想两边下注,广固毕竟是天下坚城,难以攻破,若是站在黑袍一边守城成功,那以后就会在南燕占据高位,得到重用,若是我军能成功破城,那到关键时候再来个打开城门或者是反戈一击,也可以作为临阵起义来论处,总之,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吃亏。”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觉得阿兰会利用贺兰部的力量,也许真的到了拿下黑袍,夺取城中控制权的时候,贺兰部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呢。而这个贺兰敏,这回冒险促成了你和慕容兰的见面,应该也是一种诚意和表示。”

    王妙音冷笑道:“她和慕容兰可不一样,慕容兰是先要保护好她的族人,然后找机会拿下黑袍,进行议和,可是贺兰敏却是想要拿慕容氏和其他鲜卑人作为投名状,献与我军,这就注定了她们不太可能会有真正的合作,裕哥哥,我劝你不要对这个抱有太大的希望。”

    刘裕勾了勾嘴角:“明面上看是这样,但我倒是觉得,有一点是她们最大的合作基础,超过了一切。”

    王妙音的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在对付黑袍和天道盟上,她们是一致的吗?”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从明月的身上,我们能看到黑袍控制这种核心手下的残忍手段,就算她们身上没有那个可怕的邪虫,也一定有能要了她们命,让她们惨死的可怕禁术,阿兰是不畏生死的,但是贺兰敏正相反,她是极端地怕死,惜命,我想她之所以违背黑袍的意志,在北魏自行其事,恐怕就是想找一个永远摆脱控制的办法吧。毕竟要是她儿子控制了北魏,就有条件跟黑袍讨价还价,解除自身的禁制了。”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是很有可能的,这么说来,你还准备继续利用贺兰敏?需要我做什么吗?”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很快我们的大军就要到广固了,围城在即,我估计你想再和贺兰敏接头很难了,但她肯为你传话,促成了我们和慕容兰的见面,而且这个见面没有给黑袍所知,刚才那明月妖蛊的出现,应该是个意外,可能就是它在这里吞食怨灵冤魂,偶尔碰到的。这说明贺兰敏并没有背叛和出卖我们,换言之,她还是有合作的意愿。”

    王妙音叹了口气:“可是那明月妖蛊,要是回到广固城中,必会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向黑袍汇报,到时候慕容兰可就危险了。”

    刘裕的嘴角抽了抽,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他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会如此,黑袍现在就算明知阿兰与我接触,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再说明月不会知道我们接头的细节,只要阿兰不开口,那贺兰敏就是安全的。阿兰完全可以说出来见我是想请求我罢兵休战,愿意议和,就算是慕容超也不会拿她有办法的。毕竟,正面打输了,还不许人求和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刚才我觉得你的话,对那明月飞蛊是有些触动的,她其实死于给自己人出卖,而不是单纯被我们所杀,带着这个怀疑,只怕她也会开始寻求真相,一旦她知道了是谁出卖的自己,那反戈一击,为自己报仇,也不是没可能的。”

    刘裕笑道:“你就这么肯定她会这样?”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多年搞情报,见多了这些杀手,她们可以接受战死,失败,但不能容忍背叛,尤其是那种事前约定了接应和许诺的退路,最后无人前来,那就说明从一开始,派他们来的人就是要他们去送死的,这种杀手如果活下来,那第一个寻仇的往往是自己的旧主。”

    “以前明月也主要是给黑袍用那脑中的蛊虫所控制,但现在她已经成了这样,就算黑袍可以让这蛊虫再死一次,也不会比当时死的那次更痛苦更可怕了,我想,她可能回去后,就会去找黑袍讨个说法呢,要是这样误打误撞地除掉了黑袍,我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想到这里,王妙音不禁心花怒放,脸上也绽放起了笑容,一如海棠花开,美得让人不可直视。

    刘裕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确实是美好的愿望啊,只可惜,妙音你好象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派明月重新回阵中的,好像不是黑袍啊。”

第二千九百二十七章 明月身份终曝光

    王妙音的神色一变,笑容顿时收起,转而陷入了思考之中,略一思忖,她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确实如你所说,明月应该是其他人派回去的,而这个人,很可能是斗蓬。”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现在还不好下什么结论,但斗蓬和黑袍的争斗,已经公开化了,黑袍在阵中的时候主动地交代出了斗蓬,想必不止是为了简单的报复。恐怕有让我们把目标转向斗蓬,给自己迎得喘息之机的考虑。至于明月,如果来之前的任务就是背叛黑袍,陷害黑袍,那为何后面又要带他离开呢?而且,明月回来时的任务是劫持妙音你,这恐怕并不涉及陷害和出卖黑袍,倒象是…………”

    王妙音抢道:“倒象是有人想要在南边的晋国生事,需要利用我来要挟谢家或者是皇帝。”

    刘裕的面色凝重:“若是这个斗蓬真的是在南方,在大晋存在,那明月的这些做法,就可以理解了。不过,这中间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我们后面慢慢地探查清楚,刚才明月那样离去,可能跟派她来的人也会有冲突,至少,她的疑心会给勾起,也许,我们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王妙音点了点头:“这点我会格外留意的。但现在明月变成了这样,她是跟黑袍在一起,还是会离开广固城,回去找她的新主人?”

    刘裕笑道:“她在这里吞噬亡魂作为食物,这天下这么多,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不必在此的,就是因为她仍然要长留广固城中,才会以此为据点,接下来攻城战打响,会有很多死人,她也不用再在这里噬魂了,我想,她还是会回去跟黑袍在一起,不过,也不排除她起了疑心之后,会直接去见那个派她回阵之人。”

    王妙音正色道:“这邪物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死亡和杀戮,若是去了建康,不知道会因此而死多少人,我得赶快告知我娘,让她作好准备,若是明月真的回建康,就集结我谢家的暗卫,并调动孟怀玉所部的驻军,将之击杀。”

    刘裕点了点头:“这东西还是怕箭的,而且身形不算小,我料也不敢轻易地在白天出现,也许,你娘博古通今,还能找到别的克制此物之法,如果能将之生擒,逼问出天道盟的内情,那个斗蓬的真面目,也许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王妙音笑道:“这个事情就不用多提了,但是我隐约有种感觉,明月是个女人,虽然是一流的杀手,但毕竟也是个女人,按我多年来对杀手的了解,如果身上有如此可怕的禁制,那正常情况会是想方设法保命的,会不折不扣地完成主公的任务,不敢有半点异心。黑袍可以驱动她脑子里的邪蛊,换言之,掌握了她的生死,那能让她背叛黑袍,不遵黑袍命令的…………”

    说到这里,王妙音停了下来,沉吟不语。

    刘裕正色道:“除非是有人能许诺给他解药,解除她身上的禁制,比如那个斗蓬,也许有消除她身上蛊虫的办法,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和黑袍的矛盾公开化,至少,身为两个首领之一,去公然地引诱另一个首领的手下和弟子背叛旧主,这会引起他们天道盟内部的分裂。”

    王妙音笑道:“所以黑袍直接就在阵中提到斗蓬了,应该算是报复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觉得不是,要真的是报复,应该是把所有斗蓬的情况全都吐露,甚至他的藏身点,他的身份,名字,手下,都可以说出来。这才是黑袍的报复,但他只提了个名字,说这人在南方,我觉得黑袍是为了自己脱身而已,谈不上报复。”

    王妙音点了点头:“裕哥哥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是说黑袍可能不认为明月是斗蓬指使的,以明月的地位,除了天道盟的两个首脑,恐怕不会有别人能决定她的生死,能让她不顾一切私自行动的,恐怕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爱情?”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明月的身份,我和穆之最近查了出来,她明面上是一个姓程的士人的妻子,但我们在查访之下,却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发现了什么,快告诉我。”

    王妙音正色道:“明月的母亲姓陶,和陶渊明,是表兄妹关系。”

    刘裕这一下惊得睁大了眼睛:“什么,她居然是陶渊明的表妹?消息确认无误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是我和穆之两路人马打听的情报,千真万确,当然,据说她和陶渊明自幼就分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过接触,陶渊明也早已经娶妻生子,而明月,则是嫁给了那个程姓士人,看起来,两人并没有什么让人疑惑之处。”

    刘裕的眉头紧锁:“我觉得,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陶渊明的身上,有太多不确定的事,很多线索指向了他,却又在最后的关头联系不上。而且,我们当时问那黑袍的最后两个问题,就是刘婷云和陶渊明是不是他们天道盟的人,黑袍只承认刘婷云和他有关系,但否认了陶渊明,我不知道是真没有关系,还是在刻意地保护陶渊明。”

    王妙音正色道:“我们会加紧追查陶渊明的,但是此人又跟一年前一样,神秘地失踪了。现在他无官一身轻,这种名士喜欢游山玩水,纵情山野,我们也不可能盘问他去了哪里。但能摆脱我们的探子的跟踪,我想,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诗人能做到的。”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马上我要准备攻城战了,这情报之事,恐怕无法盯紧,还请麻烦你,多留意陶渊明,我有一种隐约的直觉,也许,明月和他,会有一种非常隐秘的关系。你要查清楚,当初这个明月是如何嫁给那个程姓士人的,这些年,她可有什么异常举动,经常和什么人接触。”

    王妙音微微一笑:“交给我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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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