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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76章 书生亦有血气勇

    朱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巨大的弓弦响动声,那是上百根大弓同时击发的声音,无情的箭雨扫过了这十二名战士,每个人的身上都插了十根以上的羽箭,形同箭靶,带着不甘和遗憾,全部仰面而倒,壮烈牺牲。

    徐逵之悲愤莫名,对着朱标大吼道:“标哥,标哥!”

    朱标的整个前胸和身体正面,起码中了有十五箭之多,这会儿的他,已经摔倒在地,嘴角留着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徐逵之,用最后的一点力量艰难地说道:“快,快走,走啊。”

    三十步外,慕容平一声长啸,策马援槊,直奔车上目瞪口呆的徐逵之而来,厉声吼道:“朱龄石,拿命来!”

    而跟在他的身后,那刚刚射完手中弓箭的百余名燕军骑士,也收起了大弓,跟在慕容平的身后,向着朱龄石冲来,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恨不得把对面战车上的这个敌军主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泄今天战死这么多兄弟手足的心头之恨!

    徐逵之咬着牙,一股冲天的恨意卷上心头,哪怕换在一个时辰前,这个书生看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敌军向着自己冲来,恐怕也会吓得尿滚尿流,扭头就跑了,但是,这场残酷的战斗把这个年轻人锻炼成了一个坚强的战士,朱标,刘十通这些认识不过小半个时辰,却已经成为生死兄弟的音容笑貌,在他的眼前浮现着,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慕容平,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徐逵之瞪着眼,看着飞速向着自己冲来的慕容平,他的手中,大戟前所未有地稳定,戟尖始终指向慕容平本人,以往根本看不清全速奔来的战马上的人的动作,可是这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慕容平的马槊直冲他的脑袋而来,他却是不闪不避,能在自己给刺死的同时,用这把大戟击毙,甚至是只要刺中慕容平,就算是自己尽到最大的努力了,足可无憾而死!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速度却是没有半点放慢,在徐逵之的怒吼声中,慕容平的座骑,飞快地掠过了徐逵之的战车边上,这把大戟,带着风声直接冲着慕容平的胸口而来,而慕容平也在瞬间作出了选择,他右手勐地一松,夹在肋下的骑槊顿时落地,而整个身子向后一仰,完全伏在了马背之上,甚至他可以看到大戟从他的鼻尖划过,那冷冰冰的精钢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大脑,而他那刚刚空出来的右手,则是闪电般地抓住了戟杆。

    徐逵之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从戟杆上传来,带着他腾空而起,在天空中飞翔,就在不到两步的位置,慕容平那冰冷的眼神正在打量着自己,他很想做些什么,甚至想张开嘴,去咬慕容平那张该死的脸。

    但徐逵之刚刚张开了嘴,就只觉得自己从空中落到了地上,背上一阵剧痛,屁股象是给狠狠地一刀切开,从两半裂成了八块,他本能地想要用手去摸屁股,只一动,就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种全身的骨头几乎都碎裂的感觉,是如此痛苦的领悟,有生以来第一次,徐逵之感受到了。

    一股马儿的骚味钻进了徐逵之的鼻子里,日光变得一下子黑暗,慕容平那张满脸横肉的,可恶的脸展现在了徐逵之的面前,一道细细的血痕,在他的右脸颊上跳动着,只差半寸,就能划到他的眼睛了,一把滴血的槊尖,顶在了他的胸口,而慕容平冷冷的话语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你究竟是谁?”

    徐逵之咬着牙,恨声道:“要杀就杀,我朱龄石绝不眨半下眼睛!”

    慕容平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你这等武艺,怎么可能是朱龄石?说,你究竟是谁?!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徐逵之吃力地咳嗽了两声,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他大声道:“我乃北府军中兵参军徐逵之,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手刃你这恶贼,慕容平,你别得意,一定会有象我这样的北府将士,为我报仇的,你动手吧!”

    慕容平摸着自己的右脸上那道血线,一脸的横肉轻轻地跳动着,他喃喃自语道:“他娘的,一个中兵参军,小小文吏,居然伤了我慕容平!”

    一边走上了一个肌肉发达,胡子打结的悍将,正是慕容平的后军幢主宇文士民,他低声道:“平哥,这小子是个西贝货,朱龄石估计早跑了,留他在这里送死,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慕容平摇了摇头,叹道:“恐怕我们是中计了,这些战车是晋军诱敌用的,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妙,得赶紧撤才是,不过…………”

    他说到这里,眼中杀机一现,看着地上的徐逵之,长槊向前微微一探,一股血箭,从徐逵之的胸口喷出,痛得他几乎要吼出来,因为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槊尖刺进自己肋骨的那种痛苦,而这种痛苦,随着慕容平手腕的旋转,让刃尖在自己的胸骨上反复摩擦,而变得越发地强烈。

    慕容平沉声道:“小子,快说,朱龄石去哪儿了,他还有多少人马,说出来了,我让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我一定会一寸寸地挖开你的胸腹,挑出你的肝肠,让你下辈子投胎做鬼,也忘不了这份滋味!”

    徐逵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哪怕这阵大笑,让他能听到肋骨给刺穿的那可怕的“卡啦”声,慕容平的脸色一变,骑槊向后往往地抽了两寸,怒吼道:“现在就想死吗?”

    徐逵之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我告诉你啊,石头哥他现在在城里杀你全家呢,哈哈哈哈!”

    慕容平气得高举起骑槊,大吼道:“我宰了你!”

    可是,当他举槊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阵寒光扑面,本能地一扭头,左脸一阵剧痛,那一定是一箭划过脸颊的结果,而身边的宇文士民则吐血倒地,前方三十步左右的烟尘之中,人影绰绰,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我才是朱龄石,就是来收拾你的!”

第三千一百七十三章 生死救援唬敌退

    慕容平瞪大了眼睛,甚至顾不上右脸上那剧烈的疼痛,三十步外的烟尘之中,驰出了四五十匹披甲战马,为首一骑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虎背熊腰,手持大弓,甚至连这匹披甲战马,也正好是多尔根夫的那匹,马脖子下,却是挂着多尔根夫的脑袋,圆睁着双眼,散乱的头发就象绳子一样,系在马缰之上,死不瞑目呢。

    慕容平咬着牙,骑槊仍然顶在徐逵之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是从背后的马鞍上摸出了一面骑盾,挡在面前,身后的从骑们发出一阵惊呼:“保护将军,保护平哥!”匆忙间,二十余骑纷纷上前,挡在了慕容平的前面。

    慕容平看着朱龄石,迅速地开始评估起前面的战况,从烟尘之中,不断地有骑兵杀出,只一两分钟的功夫,朱龄石的身后就有六七十骑了,在他身后列阵,而朱龄石的脸上带着微笑,持着弓,在这些列阵骑兵的阵前来回逡巡,看着慕容平的眼视中,充满了不屑。

    慕容平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你真的是朱龄石?我不信,这家伙也说自己是朱龄石呢!”

    朱龄石澹然道:“是不是朱龄石,无所谓,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松地杀了你,这就足够了嘛,当然,你也可以过来杀我,毕竟现在你人多嘛。”

    慕容平的身后,一帮俱装甲骑在七嘴八舌地吼道:“你小子别狂,老子现在就来弄死你!”

    “平哥,下令吧,我愿去取此人首级!”

    “这些小贼,偷了我们的马,现在在里装腔作势,平哥,不要理会这小子,下令吧,我们上去宰了他们!”

    朱龄石笑道:“唉哟,眼神不错啊,认得出这是你们之前那些战马啊,不过,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这些战马上的骑兵,都跟这个叫什么,噢,叫多尔根夫的幢主一样,全部战死啦。”

    慕容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别得意,你们前方的二十辆铁轮战车上的人,也全死了,就剩这一个!”

    他说着,骑槊一指地上的徐逵之,狞笑道:“我现在就杀了这最后一个,为阿多阿干报仇!”

    朱龄石澹然道:“杀,随便你杀,反正是我派出去诱敌的小小棋子罢了,此人不过是后军中的一个文书,我可不会浪费我的勇士去送死,慕容平,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势,你们退路已断,两翼被我军合围,我要是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跟敌人斗嘴,逃命还来不及呢!”

    慕容平的脸色一变,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上下插了好几枝箭的骑手,一路血流不止,人马身上,都是一片腥红,奔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平哥,平哥,不好了。”

    慕容平的眉头一皱,连忙低声道:“小声点,不要泄露军机!”

    那个骑士一看到对面的数十骑晋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跑到慕容平的身边,低声道:“卑职是左翼骑幢主哈拉木座下的百夫长莽格泰,晋军的两翼战车加起来五十余辆,突然转向,从两翼包抄我军的后续骑兵,现在正在激战之中,哈拉木幢主命我来报,请平哥速退!”

    慕容平咬着牙,沉声道:“这怎么可能,那些敌军战车不是在跟我们两翼骑兵作战吗,怎么会合击我们中央骑兵?”

    莽格泰叹道:“我军两翼骑兵对射不过敌军战车,已经撤离战场,而敌军两翼战车没有追击,而是合击我军中路,所以哈拉木幢主下令,后续骑兵转过来向敌战车对冲,攻击他们的车轮。可想不到,这些战车也是铁轮,还…………”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战车在冲击的时候,还把车与车之间用铁锁相连,我军骑兵完全无法从战车间冲过,给他们这样越逼越窄,现在已经很难抵挡了。”

    慕容平的额头开始冒汗,喃喃道:“什么,竟然是铁索相连的战车冲击?该死,敌军还真的是早有埋伏啊!”

    对面朱龄石的冷笑声传来:“怎么,是没见过我军的连环战车吗?慕容平,我现在就让你开开眼!”

    他说着,一挥手,就在他身后的烟尘之中,车轮滚滚,轰隆隆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着,列成一排的四十多辆战车,在每车四匹的披甲战马的拉动下,缓缓而出,每辆车上都是斑斑血迹,车厢之上临时插起了为数不等的木桩,或一两根,或三五根,每个木桩之上,都削成了尖刺,插着一个辫发的首级,可不正是之前两次突击后失踪的两波俱装骑士的脑袋吗?

    这些战车,缓缓地驰过了在前面的朱龄石等人,越过他们的同时,车上的战士们纷纷向着左右相邻的战车抛出了粗如儿臂的铁链,在战士们的齐声呐喊与欢呼声中,这些战车都给铁索相连,车上的战士们,挺槊举戟,直向前方,人人都高呼“灭胡”不已,声势冲天。

    慕容平的举槊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地上的徐逵之都能清楚地看到槊尖轻轻的晃动,他大笑道:“狗贼,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我的兄弟们,会为我报仇雪恨的,哈哈哈哈!”

    慕容平一咬牙,对着朱龄石大叫道:“姓朱的,你给我等着,下次我一定灭了你!”

    他说着,一转身,也不管地上的徐逵之,头也不回地就向后奔逃,而他身边的众多骑兵们,也纷纷拨马回转,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刚才还人满为患的百余骑,就跑得一个不剩,只剩下地上的徐逵之和那辆孤零零的战车,还留在原地。

    朱龄石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大叫道:“撤链,保持队形,缓缓逼上。”

    他一边说,一边操纵着战马,从前方两辆战车相连的铁索之上跃过,直奔徐逵之,一边跑,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情况,直到确认前方五十步内已无敌军一骑,才奔到了徐逵之的身边,跳下马,看着徐逵之胸前的伤口,说道:“逵之,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第三千一百七十四章 随机应变主帅谋

    徐逵之的嘴角不停地流着血,每一下的呼吸,都是痛彻肝肠,他咬着牙,说道:“别,别管我,快,快去追击,追击敌骑,别,别让慕容平跑,跑了!”

    朱龄石叹了口气,摇头道:“慕容平还是有很强的实力,千余俱装甲骑,不是我们这百余辆战车就能全部消灭的,后面的援军在跟上,我们还要重新列阵,然后铁索相连,直冲敌阵,而这次,打退了慕容平的反击部队,已经是胜利了!”

    徐逵之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以,我们,我们开始约好了,约好了要,要全歼慕容平所部的…………”

    他一时激动,连胸口的伤处都不断地冒出血来,顿时就是一阵咳嗽,说不出话来了。

    朱龄石叹了口气,身后的一辆刚刚经过的战车上,跳下了两个身披白大褂的医士,迅速地上前,开始往徐逵之的伤处撒起行军止血散,顺势扶起他的身子,往伤口绑起药带止血。

    朱龄石看着徐逵之,正色道:“打法要随时根据战局的变化而改变的,岂能一成不变?这二十辆战车没有挡住敌骑的突击,而我们消灭突过来的几百骑兵也花了不少功夫,别看我们的战车压上,但有二十多辆已经给打坏了,以现在的情况,如果跟慕容平的这一千多铁骑硬拼,只怕我们也剩不下多少部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檀韶他们部队的重围,而不是跟敌军阻援的部队纠缠。”

    徐逵之喃喃地自语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才是我们的根本任务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只是,只是这样一来,标哥,十兄弟,还有那么多战士,全都白白牺牲了啊。”

    朱龄石叹道:“他们虽然犯了死罪,但都用英勇的战斗给自己洗涮了耻辱,都是好兄弟,逵之,这就是命,从我们踏上战场的那刻起,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

    一边的医士插嘴道:“徐参军,朱将军为了救你,甚至来不及等战车重新列队,整理,直接骑上了敌军的战马就杀过来了,刚才可是好险哪,敌骑要是全冲过来,可能朱将军要把自己都搭进去,你只想着跟朱督护他们的情谊,怎么不想想石头哥他也是舍命来救你呢。”

    徐逵之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石头哥,是我徐逵之不好,不识好人心,这回你救,救我一命,他日,他日我必当…………”

    朱龄石摆了摆手,阻止了徐逵之继续说下去:“好了,你伤得这么重,不要多说话了,仗还没打完,我得马上去继续援救阿韶哥,好消息是我们后面的援军跟上来了,后续的两百辆重装战车已经在列阵,后面就可以驱赶着慕容平的败军,去反冲慕容镇了,他如果识相,现在就应该撤退了。”

    徐逵之咬着牙,点头道:“石头哥,帮我,帮我多杀,多杀胡虏。”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朱龄石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要上前察看,边上的那个医士却说道:“无妨,徐参军只是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他的伤虽然不轻,但无性命之虞,朱将军,这里有我,你放心战斗去吧。”

    朱龄石点了点头,对着医士行了个礼:“一切有劳张大夫。”

    他说到这里,跳下了战马,飞快地奔到了前方,从洒满了鲜血的那辆假帅车之上,一把拿起了那面蓝色的朱字帅旗,朱龄石的眼中闪过一阵冷冷的杀意,把帅旗亲自抄在手上,在空中摇了三圈,大吼道:“全军将士听令,列车阵,结铁索,骑兵掩护两翼,步兵跟进后方,半刻钟以内,我需要向敌军全线冲击!”

    广固,西城,檀韶中军。

    一阵弓弩飚射的声音响过,又是传来十余声战马的悲嘶,几个尸横遍地的缺口处,百余具人马的尸体,被辅兵们迅速地拖开,两百多身上裹着伤带,甚至来不及披甲的伤兵和民夫,顶着盾,扛着槊,坚定有力地堵上了这些缺口,而檀韶则面无表情地坐在中央那座由十余辆辎车并排搭成的小小帅台之上,驻戟而立,戟头已经染满了鲜血,周围的地上插着十余枝箭,而两个燕军骑兵的尸体,正被从他脚下不到五步的地方拖开。

    檀和之举着一面盾牌,站在檀韶的身前,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哥,这回咱们总算又是顶住了,只是,只是又损失了一百多兄弟,现在连伤员和民夫也全都上了,下次敌军的突击,恐怕…………”

    檀韶澹然道:“无妨,就算杀到这帅台之下,又能如何?我还没老到提不动刀,挥不得戟的地步,传令,四面全都向内再退三十步。严阵防守!”

    檀和之的脸色一变:“再退三十步?这,这样敌军可以直接就射击到帅台了啊,大哥,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吗?”

    檀韶咬了咬牙:“敌军的箭也不多了,刚才已经是四面突阵,比起弓箭,更怕的是外圈的距离太长,而导致兵力不足,尽量缩短防线,石头那里,一定能赶来救我们的!”

    檀和之咬着牙,挥舞着旗帜,在向周围的战士打起旗语,突然,左边的一个斥候大叫道:“西南方向,一队人马正在迅速接近,已距五十步外,是否射击?!”

    檀韶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来处,他喃喃道:“来的不是骑兵,是步兵,且慢射击,问明来军是敌是友?!”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吼道:“阿韶哥,是我,沉家三郎,四郎,前来会合!”

    檀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却沉声吼道:“一曲肝肠断!”

    对面沉田子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天涯何处觅知音,阿韶哥,都啥时候了还要对这鸟暗号啊。”

    檀韶哈哈一笑,说道:“是自己人,打开阵门,放沉兄弟进来,强弩硬弓押住阵脚,防止敌骑跟着突袭进来。”

第三千一百七十五章 守到云开见月明

    转瞬之后,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三百多名吴兵冲进了方阵之中,沉林子吆喝着指挥这些军士们分散到各自的位置上,轻伤以下,能自行跑动的军士站到了每个方向盾阵的后面,手持短兵器和弓箭,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三十多名重伤在身,无法走动的军士,以及六七十具尸体,则给放到了方阵的中心,就连随军的十几名医士,也是马上就跟着这中军方阵的医士们一起,加入了对伤员的救治之中。

    沉田子自己则是一路奔到了帅旗之下,看着跳下帅台的檀韶,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边抱边笑道:“哈哈,韶哥,见到你还活着,我可是他太娘的高兴啦。”

    檀韶笑着拍了拍沉田子的后背:“我们可都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看着咱们的孙子也上战场呢。”

    一阵大笑中,两人分开了,檀韶拉着沉田子的手,看着他带来的军士,还能站着作战的,已经不足三百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出击的时候是有近千精锐的,这才不到一个时辰…………”

    说到这里,檀韶也不觉哽咽住了,尤其是看着本方这个方阵中心,已经堆成了小山一样的本阵将士的尸体,更是让这个铁一样的男人,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哽咽了。

    沉田子咬着牙:“是我们指挥不力,陷入了此等危局,连累了兄弟们,这一战,无论胜负,我们的错,都是洗不掉了,在寄奴哥的面前,就算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檀韶叹了口气:“指挥不力,导致大军陷入绝境,此事我负全责,田子,你们都是好样的,有功无过。如果不是你的及时应对,只怕我们连这会儿也撑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只是这次你们也太冒险了,敌军铁骑四处冲杀,自保尚且困难,怎么可以离开防守位置,到我们这里呢,就你们这支部队,动起来的话,一百俱装甲骑就能消灭了。”

    沉田子微微一笑:“因为我仔细观察过,在我们这队附近奔驰的敌军俱装甲骑,连一百骑也没有了,甚至,连十骑也没有啦!”

    檀韶的脸色一变,讶道:“怎么可能呢,围攻我们的敌骑起码先后加起来有十几波,每轮冲锋的都超过两千铁骑,而且你们之前损失这么大,还向我这里发过求救的旗号,难道连十骑敌军都没有?”

    沉田子摇了摇头:“那是半刻钟之前的事了,这半刻钟,我们周围的敌骑几乎全撤光了,只有几骑还拖着树枝在扬尘奔行,虚张声势而已,只不过,对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许几百骑以上冒充千骑听不出来,但几骑就想骗过我们,那是做梦!”

    檀韶喃喃道:“怪事怪事,我们这里也只是勉强顶住了敌军的冲击,杀伤的敌军并不多,到现在加起来也就三四百,这点损失不至于让他们兵力不足吧,除非…………”

    他的双眼一亮,连忙跳上了帅台,四周的烟尘渐渐地散去,隐约间,可以看到潮水般的蓝色骑兵,正向着远处退却,三百步外,北海王的王旗之下,大批的骑兵开始重新列阵,而他们的战马所对的方向,却不是这里,而是北面!

    檀韶这下反应了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大石头这小子得手了啊,怪不得慕容镇这老贼得收兵回撤了啊。我就知道,大石头这家伙有点东西!”

    沉田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不会逼得眼看就要得手的慕容镇撤军,韶哥,下令吧,我愿领兵为先锋,去追击敌骑!”

    正说话间,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而蒯恩的大嗓门也跟着喊道:“兄弟们,别误会,是我,大壮啊。”

    檀韶这回看得真切,百步之外,从侧面有三十余骑奔腾而来,他们浑身上下,尽是血与沙,身上的盔甲,皆是晋军制式,为首一将,披头散发,战袍染血,戴着一只独眼眼罩,可不正是蒯恩蒯大壮?!

    檀韶连忙道:“快打开阵门,让大壮兄弟进来。”

    阵门打开,蒯恩单骑驰入,而他身后的骑兵们则就在阵外列队护卫,抓紧时间补充着水份,包扎起伤口,身后的步兵兄弟们则纷纷递上水囊,骑兵们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除了喝水的人以外,哨骑们仍然是在四周游走,前出百步左右,观察和警惕着敌情。

    檀韶看着奔到眼前的蒯恩,叹道:“大壮,你的骑兵兄弟,全在这里了吗?”

    蒯恩的独眼之中,泪光闪闪,咬着牙:“跟我一起出击的四百六十七个兄弟,现在只剩下这些了,对不起,韶哥,我没有挡住敌骑的冲击,甚至,甚至没有跟我的兄弟们一起战死!”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在脸上横流。

    檀韶叹了口气:“大壮,你们的奋战,我都看在眼里,看得清楚,面对几十倍于自己,装备也好得多的俱装甲骑,你们一步不退地苦战到现在,甚至还几次试图向慕容镇的王旗那里冲击,只是,没有成功而已,你们尽力了,无论是战死的兄弟还是活下来的,都是英雄好汉,责任和过错,是我这个主将的!”

    蒯恩咬了咬牙:“现在敌骑在撤退,准备转向迎击大石头他们,我之前迂回到敌军阵后,看到慕容平狼狈地从前方撤回,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三四百骑,恐怕是之前他领兵迎击大石头,没有挡住,这才逼得慕容镇放弃攻击我们,转而迎击大石头了,而青甲的悦部骑兵,现在是向我们这里列阵,想要阻止我们夹击北海王所部,阿韶哥,下令吧,我们现在最好是趁敌撤退,全线突击!”

    檀韶的眉头一皱,说道:“你们确定,敌军攻入和切割我军各阵各队的骑兵,都已经在撤退了吗?”

    蒯恩正色道:“千真万确,整个大阵中,敌骑不超过一百了,多是疑兵在虚张声势,阿韶哥,下令吧,不要给他们重组的机会!”

    檀韶正色道:“传令,各队布鱼鳞阵,以空心方阵队型向中军靠拢,重组大阵!”

第三千一百七十六章 鸣鼓推进不败法

    沉田子的眉头一挑:“不散开阵型去追杀敌军吗?重新列阵固然可以防守好,但是会错过战机啊。”

    檀韶正色道:“大石头带着北城的战车而来,能打退慕容平,那就算所有的俱装甲骑去攻击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击破大石头,我们这里的危机解除,现在首要的是不至于再次陷入危险之中,把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再次葬送。”

    蒯恩点了点头:“阿韶哥说得有道理,之前我们就是贪功冒进,这才把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给敌军反而抓住了机会,陷入了绝境,不过,大石头的兵力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真的能顶住敌军主力俱装甲骑的冲锋吗?”

    檀韶自信地说道:“如果是大量的战车投入,那铁骑是没有优势可言的,慕容平要是带了两三千骑兵冲不动,那慕容镇带上全军几千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同,而且,大石头没有冒进,他甚至一直是保持着距离,在远处作战,等敌军的骑兵主动来攻,这是非常稳妥的打法,列阵迫之,立于不败之地!”

    沉林子的声音也从一边传来:“不错,大石头那边是列阵缓进,我们这里也不必太急,何况敌军是真的溃退了,还是诱我们追击,再设伏邀击,都不好说呢,慕容镇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哪。”

    檀韶笑道:“林子说得好啊,刚才敌军多次冲击未果,损失也不算小,也不排除诱我们进攻的可能,我们这时候不求有功,先重新列阵,然后向着北方稳步推进,起码是立于不败之地!”

    沉田子的眉头一挑:“那要是他们再从城门方向,从我们的后面杀出来,那可怎么办,之前悦部的骑兵就是这样冲出的,也不排除慕容镇还留了后手在城门里啊。”

    檀韶点了点头:“留三千人在这里监视城门即可,再说,南城那里不是援兵来了吗?”

    他说着,一指南面,沉声道:“看,仲德他们刚才就来了,只是在那里集结部队,而且他们的步兵一直是警戒着城门的方向,如果真有敌骑从城门中杀出,那必然会陷入我们两面夹击的态势,我们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一边的檀和之突然叫了起来:“仲德那边打来旗语,问我们是不是顶得住,他们整队完成,可以过来支援会合了!”

    檀韶点了点头:“回复仲德,让他留意城门方向的敌军,另外派骑兵掩护我军侧翼,以免敌骑迂回攻击,现在他不必急着过来会合,我们撑得住。”

    檀和之连忙过去打起旗语了,檀韶继续看向了沉田子:“现在,我们得先评估自己的情况,刚才的大战,各队的损失恐怕都不小,有些部队怕是全军覆没了,先稳住阵势,把八牛弩和箭阵摆起来,让敌军骑兵再也无法冲击。”

    说到这里,檀韶看着蒯恩,沉声道:“大壮,老索在哪里,你知道吗?”

    蒯恩说道:“老索一直带着本部骑兵想要迂回攻击慕容镇,我跟他联手冲了几次,都给敌军派出一两千骑所逐,近不得慕容镇的帅旗,他身边的人马也不多了,不到二百骑。这会儿在后面掩护呢。”

    檀韶正色道:“你和老索先去会合,到时候我让王仲德的骑兵过来增援你们,由老索指挥,你们在侧翼长围方向列阵,等我们的步兵大阵向前迫敌时,提供掩护就行。”

    蒯恩的双眼一亮:“是要正面推进了吗?”

    檀韶沉声道:“先评估一下我们的损失,如果有一万以上可战之兵,那就推进,不能让大石头孤军奋战,不过,这次一定是要稳扎稳打,别急着前冲,我中军这里的箭枝和弩失足够,以弓弩手边射边前,徐进压迫,只要把敌军骑兵来回的空间给压迫到缺口一线,他们就只能退进去了。到时候,我们跟大石头会师一处,再杀进城中!”

    蒯恩笑道:“真不愧是阿韶哥,这是最好的打法了,我现在就去执行!”

    他说着,一勒马缰,策马出阵,而在阵外值守的三十余骑,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奔向了侧前方,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战鼓之声冬冬作响,一队队伤痕累累,却仍然斗志满满,战意高昂的晋军,持戟顶盾,按着各自的番号,向着中央集结,而檀韶面前的这个中军方阵,也迅速地重新排成各个百人队,列成三列的横队,按战锋队和驻队相错的模式,向前列阵,整个晋军的阵线,从刚才的那个队自为战的方圆之阵,重新变成了三线推进,锋驻交错的横队,填满了三里多宽的正面。

    只是,有不少列阵的位置,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余人了,甚至有些驻队位置,直接就是空的,这代表着刚才的战斗中的损失,有些部队减员超过八成,更是有些已经全军覆没了,损失最小的,也至少有三成的人员空着。

    各幢的主将们正在以最快地速度重新排兵列阵,把人数太少的战队合并,弥补这些空当,让可以战斗的轻伤员和辅兵披上盔甲,补入队列。

    只是,刚才还厚实,如同森林一样的步兵大阵,这会儿起码缩水了一半以上,这意味着只一个时辰不到的苦战,就有一万多晋军将士,无法再参战了,加上之前陷城时那给压在废墟之下的上万人马,还有入城后给伏杀的两千多精锐和木甲,西城的晋军,已经损失过半!

    沉田子的吴地轻兵,各队加起来还有两千余人,这会儿列成了一个单独的方阵,位于全军之前,以散兵线的方式布开,沉田子亲自扛着两把大斧,立于阵前,所有的军士们都回头看着檀韶,这会儿的他,独自站立于一辆中军战车之上,四匹马儿套上了车辕,檀韶的神色平静,看着前方的将士们,抽出了佩剑,一指前方,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顶住了敌军最疯狂的冲击,现在是我们报仇灭敌的时候了,把我们所有的恨,都冲着对面的燕军而去,鸣鼓,推进!”

第三千一百一十七章 为敌所迫急入城

    西城,燕军中军,蓝色大旗之下。

    慕容镇面沉如水,看着前方潮水般退下的青甲骑兵,而北府军的重装步兵,则纷纷在鼓角声中,向着中央靠拢,重新在檀韶的大旗之下集结,再次列阵,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地挥了一下马鞭,那种关键时刻只差一口气时的遗憾,在这位老将脸上,尽显无疑。

    在他的身边,慕容平低着头,右脸之上的伤痕,已经撒上了止血散,但一道疮疤,仍然象蜈蚣一样,在脸上跳跃着,他的身后,四五千蓝色盔甲的北海王所部骑兵正在重新列阵,面向北面,那铁轮隆隆,列成一线铁索连环战车阵的晋军部队,很显然,留给铁骑部队的空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另一边的檀韶步兵大阵完成了重整,再次列阵前进,那恐怕这俱装甲骑,连突击和迂回的地盘也没有了。

    慕容平咬着牙,摇头道:“大王,处理我吧,就是斩了我也没话说,末将无能,没有打退敌军的战车部队,还逼得您被迫收回前方攻击檀韶的部队,太可惜了。”

    慕容镇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撤回檀韶这里的兵马太少太晚了,我应该刚才就全部撤回来,集中全部兵马攻击朱龄石才是,他第一批过来的不过一百三到一百五十辆战车,集中全力攻打,还是可以一举破之的!”

    一边的悦寿摇了摇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说了,那朱龄石诡计多端,不是傻瓜,真要是我军全力攻他,只怕他也不会硬接,只会留下部分战车抵挡送死,自己率主力后撤,就象刚才那样,平将军以现有的兵力,已经打得很好了,能在敌军两翼战车合围之下还带回八百多骑,损失刚刚超过一千,要是换了我去,是打不出这样的结果的。”

    慕容平眯着眼睛,说道:“大王,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要集中兵力,击破敌军一头吗?要么不管后面的战车部队,集中全力再冲一次檀韶,如果冲不下来,就从他们的阵型薄弱之处杀过去,到南城去,想办法跟黑袍的援军会合。”

    悦寿沉声道:“只怕这并非上策,晋军南城那里已经来了援军了,刚才我们在冲击敌军檀韶所部的时候,能看到在后方已经来了一两千的步骑,大概是他们看到檀韶所部的情势虽然危急,但没到崩盘的地步。”

    “所以现在这些南城过来的晋军还在整队,没有直接上前救援。我们已经失去了冲击檀韶最好的机会,就算冲出一个口子想去南城,敌军阵后也有部队阻截,不象刚才那样是我们从城门杀出来两面夹击,现在攻守逆转,想再强突檀韶,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大王,我们还得另作打算!”

    慕容镇叹了口气:“平儿打过战车,所以知道战车不好打,朱龄石现在等来了援军,就算全冲过去,机会也不大,这回他们是用铁索连成一线进攻,战车远可劲射,近可以长兵器战斗,又有铁索阻止我军从战车之间突过,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战车是铁轮,不是木轮可以一击而碎了,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营垒,想要破之,只有靠机动性迂回才行了。”

    慕容平正色道:“可现在他们这几百辆战车一起压了过来,把整个长围到城墙之间的空间全部占满,我们已经不可能迂回过去了,要硬冲其正面,就象是强攻敌军长围一样,是以已之短,攻敌所长哪。”

    悦寿眯着眼睛:“那我们也可以尝试硬冲过去,控制战马跳过铁索,杀到战车后面,然后两面夹击,也不是没有胜算。”

    慕容镇摇了摇头:“刚才我们试过两次小规模的这样攻击了,敌军的战车之后,有大队步兵跟进,还有一部分的骑兵押阵,就算冲过去后,也会撞上他们的步兵方阵,没给我们留下两面夹击的机会,除非,我们有足够的兵力,能在城墙上大量杀伤敌军的部队才行。”

    悦寿的双眼一亮:“城中还有一两万的后备军士和弓箭手,可以让他们现在就登城战斗,敌军两边的部队正在合围我们,但来自城头的攻击,会给他们很大杀伤的!”

    慕容平咬了咬牙:“来不及了,等我们通知城中的部队,再让他们上城,只怕两个方向的晋军,已经把我们压平了,再说,有三百多步宽的城墙缺口,这段地方也不可能有人登城防守。”

    悦寿急得一拍马鞍,大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要在这里等死吗?”

    慕容镇缓缓地开口道:“向两侧冲击,都不可取,只会白白折损我们宝贵的兵力,俱装甲骑出来战斗已经近两个时辰了,现在人困马乏,锐气已失,想要突破一个方向,转去他处,也没有机会了,身为主帅,我要为将士们的性命和大燕的国运负责,把部队撤回城中,由国师进行下一步的安排,才是要做的。”

    悦寿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以?我们作了这么多布置,好不容易才杀出城来,为此连整面城墙都弄塌了,现在要是撤回城中,那,敌军势必尾随追杀入城,整个广固,都要沦陷了啊!”

    慕容镇沉痛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必须把损失减到最小,现在还有六千多俱装甲骑,要在两边敌军合围之前退回城中,这不是容易的事,悦将军,你带着你部下的青甲骑兵,先行撤回,以最快的速度进内城,不用管后面的事情。”

    悦寿咬着牙:“这怎么可以,就算是撤退,也应该是我部断后,让更有战斗力的大王所部退回去才是啊。”

    慕容镇咬了咬牙:“这战是我亲自指挥的,我要为此战的胜败负全责,悦大人啊,你回去,国师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兼并收编你的部下,但我回去,就很难说了,所以这个断后止损的事情,只有我来做,明白吗?”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章 北海大王欲夺宫

    悦寿叹了口气,说道:“我会把这里的战况如实向国师告知,大王请不要担心,这非你之过,我一定会帮你多多美言的。”

    说到这里,他向着慕容镇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两千不到的青甲骑士,紧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城内奔去,一时间,烟尘四起,很快,青蓝混合,如同海洋般的城外骑兵大群,就渐渐地只剩下一种蓝色了。

    慕容镇转头看着慕容平,说道:“悦寿走了,现在我们有些话可以直说了,我们退入内城防守,仍然随时要做好出击的准备。”

    慕容平讶道:“整个外城不要了吗,直接退回内城?”

    慕容镇叹了口气:“打成这样,黑袍也不发一兵一卒来救,显然,我们只不过是他诱敌的棋子罢了。他这会儿恐怕已经不在城墙上指挥,而是亲自出击了。”

    慕容平喃喃地自语道:“亲自出击?他能向哪里出击呢?难道,他真的是去进攻刘裕?这也太疯狂了吧。”

    慕容镇沉声道:“刘裕派了不少兵马来援救西城的檀韶,不但北城那里,专门对付骑兵的战车部队全部出动,就连南城方向也抽调了上万的兵马来救,而且现在南城恐怕没有打破,而西城这里出现了大缺口,搞不好,刘裕本人都会移动帅台,前来这里,你我都清楚,这种临时移动的帅营,是最脆弱的,黑袍一直隐忍不动,必然就是想发动最关键的一击,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慕容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我们现在不去帮忙黑袍,一举击破刘裕吗?这样也能洗涮我们这回行动不力的罪名了。”

    慕容镇冷笑道:“平儿,你要知道,战场上得不到的,在黑袍面前就算是乞求,也同样得不到,他巴不得找借口除掉我们呢,至少也是要解除我们的兵权,这一仗他如果亲自突击刘裕,胜了就是英雄,而不管我们是不是助他,也不管他是胜是负,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就算他输了,他也可以借机突围而去,反正他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还有那个怪物明月飞蛊,随时可以走,我们行吗?”

    慕容平疑道:“那叔父您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慕容镇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最近的护卫已经退到了三十步外,外面一片人喊马嘶,铁蹄滚滚的声音,让二人之间的对话,绝不可能给远处的人听到,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派悦寿先回去就是探路的,看黑袍在不在,如果黑袍不在,那我们就得自己下手了,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晋军,而是皇帝,明白吗?”

    慕容平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要逼宫谋反吗,叔父,怎么能这样?!”

    慕容镇咬了咬牙:“皇帝肯定是给黑袍控制了,真要说谋反的,也不是我们,而是这个贼子,你想想,在这国难之时,我们多久没有见到皇帝了?所有的命令都是出自黑袍一人口中,甚至皇帝是死是活我们这些大将都不知。”

    慕容平叹道:“可就算这样,我们这时候作为军人,不去杀敌报国,而是去劫持皇帝,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哪,叔父,你在大燕一向有忠义之名,这一步可是要三思哪。”

    慕容镇冷笑道:“在这个乱世之中,忠义有个屁用?!我最早是慕容泓的部下,要是忠义,当年早就跟他一起给砍死了,阿平,记着,这个世上,得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如果大燕太太平平的,我们自然也不需要这样,但现在我们主动出击失败,那后面无论战事走向,我们几乎都是必死之道,甚至,晋军胜了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黑袍若胜,我们必死无疑。你觉得黑袍会跟我们讲忠义吗?”

    慕容平咬了咬牙:“可就是这个问题啊,劫持了皇帝,难道晋军就会放弃攻城了吗?黑袍若是打败刘裕,我们手上就算有皇帝,又如何存活?这是给了他一个杀我们的理由啊。”

    慕容镇自信地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黑袍不是皇帝,他不过是挟天子而令诸侯,他所有的命令,都是假托了皇帝的名义进行,如果皇帝在我们手里,那就可以下诏解除他的兵权,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对我们做的事,反过来做在他身上。当然,这是建立在他打赢晋军,解除危机的基础之上。我相信,皇帝在他手里一定过得生不如死,甚至可能已经没命了。”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他敢弑君?”

    慕容镇冷笑道:“黑袍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年西燕不就是这样,立的临时皇帝死了十天半个月都没人知道,下面的军民只知道听上司的命令行事,直到走了几百上千里外,到了新的地点后,才会公布死讯,这回打得这么激烈,慕容超连个面都不露一下,我看多半已经死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死了慕容超更好,只要公孙太后还在,照样可以宣布某个宗室即位掌权,到了那时候…………”

    慕容平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宗室即位?还有比叔父你更合适的人选吗?慕容超无子嗣,这城中宗室,论威望论功劳,有谁比得上揭发黑袍阴谋,多年来是国家柱石的叔父你呢?!”

    慕容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那得先揭露黑袍的阴谋才行。而且,要走这步,我们还得全力争取兰公主的支持,在国中,在军中,威望最高的还不是我,而是慕容兰!”

    慕容平讶道:“她可是黑袍的徒弟哪,会帮我们?”

    慕容镇笑道:“她虽然是黑袍的徒弟,但对黑袍的做法也早就诸多不满,上次黑袍和公孙五楼想要打劫东晋的时候,她反对得比我还激烈,贵为长公主,也给下了狱,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

    “如果她肯站在我们,站在大燕这边,那甚至我们还有机会去跟刘裕讲和,现在战场上的这些东晋敌军,没准还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呢。”

第三千一百一十九章 地府杀神浴血生

    慕容平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原来叔父大人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慕容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让悦寿先回去,就是为了先查探一下城里的情况,悦寿也不是傻瓜,这种时候不会轻易地向黑袍交出军队,一定是会带兵回宫城,如果黑袍在,那必然会夺他的军队,咱们就守住内城,静观其变,如果黑袍不在,我就带兵入内城,说是去保护陛下和太后,悦寿的官职在我之下,黑袍不在,他没办法阻挡我。”

    慕容镇说到这里,顿了顿:“至于你,就和我分兵两路,直接去南城那里找慕容兰,她刚才跟贺兰卢在一起,你就告诉她,西城的攻击失败,黑袍想要劫持皇帝,逃离广固,就说我已经去救驾了,请她速来相助,慕容兰一定会和贺兰卢来援的!”

    慕容平睁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不等于是放弃了南城的防守吗,这样真的好?”

    慕容镇冷笑道:“我们这里这么大的缺口,根本外城已经不可能守住了,就算没有黑袍的事情,通知慕容兰和贺兰卢放弃城墙,退入内城也是对他们的好事,不然给冲进城中的晋军两面夹击,恐怕连撤回来的机会也没有了,如果是公孙五楼防守的地段,比如东城那里,那是黑袍的人马,我才懒得去通知呢。”

    慕容平点了点头:“明白了,只是贺兰卢和慕容兰真的会相信我们的说法吗?”

    慕容镇笑道:“他们若是相信,那会带兵回来勤王,如果不信,也会带兵回来救驾的,慕容兰自己的儿子也是留在城中(慕容镇还不知道小义真已经在北门突围时落到了晋军手里),她是不会不回来的,只要慕容兰来,那带着贺兰部的兵马,黑袍的实力又要弱上几分,我们的胜算就增加了。”

    说到这里,慕容镇顿了顿:“如果黑袍出击失败,或死或逃,那刘裕的大军杀进城中,到时候我们退守内城,最后还有通过慕容兰跟刘裕讲和的机会,之前那次没有谈成,是因为黑袍作梗,当然,慕容兰自己的开价也太高了点,还要什么举族回辽东,要晋军供应船只什么的,哼,这不是搞笑嘛,几十万人渡海回辽东,那得多少船才行?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慕容平笑道:“可是,我们如果是退守内城,那还能谈出什么条件啊。而且,我们这战中杀了这么多晋军将士,刘裕他们真的能放过我们吗?”

    慕容镇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了咬牙:“那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刘裕和当年的慕容垂,都不是意气用事,冷血嗜杀之人,我们是为国而战,并不是私人恩怨,就算是我,两个儿子也战死沙场,我不也可以跟晋军和解,放下这恩怨吗?”

    慕容平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股落寞:“刚才我突击晋军战车部队的时候,看到了朱龄石,还有假扮他的一个小卒,叫什么徐逵之的,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了仇恨,是那种不死不休,非要杀我的仇恨,就算刘裕放过我,他们这些人能放过我吗?”

    慕容镇勾了勾嘴角:“如果要跟刘裕讲和,那肯定是要有所限制,青州可以给他,但广固城集中了所有鲜卑族人,那就不可能任由他们宰割,先让慕容兰代管,然后再见机行事。总之,走一步看一步,赶走黑袍,晋军退兵,以后我们只要手中还有兵在手,那怎么都好说,再怎么,也比城破人亡要强。”

    慕容平点了点头,看着四周,只见这会儿两人对话的功夫,城外缺口处的俱装甲骑,已经所剩无几了,大量的蓝甲骑兵,也跟着那些青甲的悦部骑兵一起,撤回了城内,只有不到千余的铁骑,还分兵两侧,向着两边压来的晋军车步大军警戒呢,而晋军的阵列,离这里也已经不到一里了。

    慕容镇说道:“好了,平儿,你快点依令行事,带五百人马去慕容兰那里,这里收尾的事情,我亲自断后。”

    慕容平正色道:“叔父大人一切小心,黑袍心机深沉,恐怕也有后招,而且公孙五楼回了城,有他在,可能就算慕容超死了,公孙太后也会站在黑袍一边,叔父大人千万要慎重,不行的话,等我带着慕容兰和贺兰部兵马过来,再图大计。”

    慕容镇澹然道:“我自然会见机行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即使是对最信任的亲卫,也不可透露半个字,黑袍的情报手段厉害,哪怕是妻儿,都可能是他的眼线!”

    慕容平连忙点了点头,正要回转,突然,他的身下,一片瓦砾堆中,一根闪着寒芒的大戟,如闪电般刺出,如同一条冲天的巨龙,狠狠地刺出,直取慕容平的小腹。

    这一下只能用变生肘腋来形容,这一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慕容平,都没有感觉到有人藏在下面,等到意识到杀气腾起之时,这一戟已经攻到了身上,小腹一阵剧痛,却是给这一戟扎了个通透,而整个人也是给一股绝大的力量从马上举起,直到半空。

    给叉到半空中的慕容平,痛得龇牙咧嘴,连呼吸都是痛彻心肺,在模湖的视线中,他隐约看清了这是一把纯精钢打造的槊杆,虽然看不到扎进自己体内的戟头,但腹内的感觉,却让他知道这把大戟是两边都有戟刃,分明是一把方天化戟,而不是寻常的骑戟,自己身上的双重重甲,给这一戟几乎象是切豆腐一样地破开,如此神兵,平生所仅见,而自己今天见到过一次,那就是…………

    在肝肠寸断的痛苦声中,慕容平看到了一个披发破甲,浑身是血的巨汉,从身前的瓦砾堆里站起了身,跟自己一样,全身上下如同血染,咬着牙,双眼血红,慕容平喊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刘荣祖?!你还没死?!”

第三千一百二十章 逆天反杀惊敌走

    这个全身浴血,彷佛修罗般的男子,可不正是刘荣祖?!他的脸上尽是灰土与尘埃,裸露在外的皮肤给割伤了无数的小口子,一直在微微地渗着血,但是那些灰尘与泥土,却是成了一种初级的金创药,把他身上的血给止住了。

    刘荣祖身上的所有大块的甲皮,几乎都摔裂了,而且精钢甲叶,也碎得七七八八,肉眼可见之前摔落城墙,落在瓦砾堆时,受了多么巨大的冲击力,而现在还能站着,还能战斗,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

    慕容镇也给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刘荣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你居然还有命在?!”

    刘荣祖的双眼圆睁,咬着牙:“是的,我是有命在,那是因为,副军主刘克让,百夫长丁强,百夫长林轩子在陷城的一瞬间,一起抱住了我,用他们的血肉和性命,换了我的这条命,而我留着这条命,就是要向你报仇的,慕容镇!”

    慕容镇魂飞魄散,哪还敢再向着刘荣祖出手,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拉马缰,转向了侧面,飞也似地就向着前方驰去,胯下神骏的战马一个飞步,就跃出六七步远,直接就冲过了刘荣祖的身边。而在远处的几十骑,这会儿也全都以冲刺的速度奔了过来,就在慕容镇的身后,几乎形成了一道人体的围墙。

    刘荣祖暴喝一声:“哪里走!”他把手上的破虏戟连同慕容平的尸体往边上一扔,顺手抄起慕容平落在地上的骑槊,以后世的田径运动员扔标枪的那种姿势,几乎是在原地发力,这一槊,就如流星一般,直奔着已经跑出二十多步的慕容镇的后心而去。

    这一下,刘荣祖是奋力而发,势如雷霆,两个正好奔到慕容镇身后的俱装甲骑,给一槊击中,顿时就穿心透体,嘴里吐着长长的血线,而身子从马背上飞出,直跌出四五步之外,一根长槊的槊杆之上,给鲜血染得通红,带着两个浑身包裹在铁甲之内的彪形大汉,就从慕容镇的身边不到两步的地方飞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慕容镇的眼角余光扫过了这二人,他的身子迅速地矮下,整个就趴在了马背之上,头也不回地向着城里奔出,身边的护卫们发出一阵惊慌的叫喊:“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而在缺口附近的其他千余骑,则迅速地绕过这个瓦砾堆,绕过站在碎石前的刘荣祖,没命地往城里狂奔,甚至没有人敢转头多看刘荣祖一眼,毕竟,慕容平这位北海王座下的第一勐将,在这些人的心中,那是战神一样的化身,居然给直接就这样一戟叉死了,连尸体都这样挂在戟头,这可比什么枭首军前,威慑力都要强了太多,多到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逃命!”

    刘荣祖就这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目送着长龙也似的敌骑,飞快地奔进了缺口内,就连那些剽悍神骏,在战场上踢打嘶咬,如同勐兽的俱装披甲战马,都有不少一边跑一边在撒尿拉屎,显然,即使是身为畜生的马儿,也给刘荣祖击杀慕容平的这一下,给吓到了,以至于大小便失禁,整个缺口处,除了血腥味与尸臭味之外,又多出了不少屎尿味道,中人欲呕。

    当最后一匹敌骑也消失在城内百步之外,看不到踪影的时候,刘荣祖的嘴里,突然飚出了一道血箭,而他整个人,双膝一软,也跪倒在了地上,直向前倒去,他的嘴里喃喃道:“可惜,该死!”

    在刘荣祖的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一块棱角分明,尖刺突出的石头,就象是一把匕首一样,正对着他的额头,刘荣祖的身体,这样直挺挺地倒下,就直接冲着这块石头而去,即使是他一身横练的肌肉,也不可能违反基本的物理学原理,这一下撞上去,必然是头破血流,甚至整个脑花子,都可能给扎得飞出来呢。

    空中传来“呜”地一声,一根套索,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刘荣祖的身上,伴随着索邈的大吼声:“荣祖闪开!”而刘荣祖那铁塔般的身子,给这套索勐地一拉,稍稍偏了个方向,向右侧方生生地滑出了半尺,而刘荣祖的头也尽力地一扭,这一下,尖厉的碎石没有扎通他的脑袋,而是象一把钝刀一样,从他侧落的鼻尖上划过,顿时,就是一道血口子出现,刘荣祖的鼻子也就血流如注,整个脸上,都再次溅满了血花,连之前的那些个给灰尘盖住的小创口,也在脸上这下巨大的划击之下,再次绽开了。

    马蹄声近,索邈不等马停,就直接从马背上飞了下来,一把抱住躺在地上,连动都无法再动一下的刘荣祖,眼中泪光闪闪,脸上却是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叫道:“荣祖,荣祖兄弟,真的是你吗?!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啊!”

    朱龄石的声音跟着在后面响起,伴随着百余骑雷鸣般的铁蹄声,而一把伤药,远远地就撒向了刘荣祖的面门,顿时,他的脸上从灰色的尘土,变成了黄色的药末,味道浓烈,呛得本来奄奄一息的刘荣祖,突然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是一阵血沫从他嘴里喷出,居然有些碎小的肉块,显然,这些是内脏的残片。

    朱龄石的身边,名医葛中林面色凝重,他身着白褂,正是撒出那包药粉之人,之前的徐逵之,也是由他救治,他这会儿是坐在朱龄石的马前,被朱龄石两只钢铁一样的臂膀,紧紧地环住,这会儿朱龄石松开了手,葛中林跳下马,疾走几步,半蹲到刘荣祖的身边,直接就搭起他的手,诊起脉来。

    朱龄石仍然骑着那多尔根夫的战马,刚才一看到刘荣祖击杀慕容平时,他就跳下了战车,直接带着亲卫骑兵们以最快速度赶来,甚至把同车的大夫葛中林,也一起带上了!

第三千一百二十一章 重伤在身吐军机

    朱龄石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神迹,刘荣祖绝不可能是死而复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又是身着一身重甲,就算有同伴舍身相护,刘荣祖也必然是重伤只剩一口气之人,若非如此,骄傲到猖狂的刘荣祖,又怎么可能选择暗中偷袭,而不是正面击杀的方式,手刃慕容平呢?!

    朱龄石上前紧紧拉着刘荣祖的手,大声道:“荣祖,是我,大石头啊,你千万别睡过去,想事,想事,一定要醒过来。”

    他说着,狠狠地在刘荣祖的脸上掴了两下,让本来双眼几乎要闭上的刘荣祖,,这会儿又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朱龄石和索邈,居然挤出了笑容:“石头哥,阿邈哥,见到,见到你们真好。我,我还没死吧。”

    朱龄石哈哈一笑,激动地点着头:“你小子还没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呢,怎么可以死?你得活下来,给老子他娘的好好活下来,咱们还有很多仗要打,有很多功要立呢,这广固城才哪到哪啊,还有邺城,还有洛阳,还有长安,还有草原,还有甘凉等着我们去打呢!”

    刘荣祖轻轻地点着头,几乎每一下的晃动,都让他的脖子上的骨节一阵噼里卡啦地作响,他艰难地说道:“可惜,可惜我,我没有杀得了,杀得了慕容,慕容镇这个,这个老贼,就,就差这,这一点点啦。”

    檀韶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平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荣祖,你小子还活着啊,这是上天开眼,不让咱们兄弟就此分离哪!”

    紧接着,檀韶的脸,加上沉林子那咧嘴大笑,如同一头开心的黑熊的模样,都展现在了刘荣祖的面前,而两三百名盾牌手,也狂奔而至,在他们的身前,竖起了一道盾墙,毕竟,这么多晋军的高级将帅集中在这里,要是给燕军用箭雨甚至是投石给害了,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的无谓损失呢。

    檀韶看着葛中林,沉声道:“葛大夫,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好使吗?”

    葛中林点了点头:“性命应该是无妨了,小刘将军的体格,远远异于常人,要换了别人,三条命都没了,可他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内脏受损而已,虽然现在伤重难动,但只要好好地调养恢复,那两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沉田子高兴地跳了起来,几乎要一拳打向了刘荣祖的胸口,吓得檀韶和朱龄石几乎是同时出手,才把他这一拳在空中拉住,朱龄石的头上都在冒汗:“田子,你是嫌荣祖命长吗?”

    沉田子连忙摆手道:“哎呀呀,我一时高兴上头,竟然忘了这点,荣祖,对不住啊,对不住!”

    刘荣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无妨,田子哥,田子哥你是拿我,拿我当兄,兄弟才,才会…………”

    说到这里,他一阵咳嗽,又是喷出一些小小血块,暂时说不出话了。

    檀韶的眉头一皱:“确实伤得很厉害,葛大夫,有什么办法把他迅速运走,不受什么颠簸吗?”

    葛中林笑道:“这个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后续跟进的战车里,有几辆是专门用于运输重伤的将士的,有三层鹿皮和熊皮铺在车内,而车身之下也由巧匠安放了铁圈可以减少震动,坐起来只要缓行,那就跟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专门是用来救治这种内脏受伤,骨头断裂的重伤员的,之前徐逵之徐参军就用这个运回去了,现在正好可以救刘将军。”

    刘荣祖吃力地想要抬手指向后方,沉田子连忙抓着他的手说道:“荣祖,你有话就说,简短点,不要动,这伤我知道,动一下都能要你半条命。”

    刘荣祖喘着气,说道:“还有,还有十几个兄,兄弟活着,我,我之前听到,听到他们的声音,快,快把他们,他们挖出来,迟了可就,可就…………”

    檀韶咬了咬牙,说道:“能在这次的陷城中死里逃生,那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只是现在敌军已经逃回城内,正是我们追击的大好时机,这样,我们的步兵绕过这些石堆杀入城内,战车留在城外,运送救治伤员,让长围后大营内的民夫和辅兵,都来帮忙!”

    刘荣祖突然双眼一亮,说道:“且慢,刚才,刚才我听到,听到重要的军,军情,慕容镇,镇,这,这老贼,想要,想要劫持,劫持慕容,超,超…………”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中的光芒都快要散了,葛中林连忙摸出一个药瓶,向他嘴里滴了几滴灵丹玉液,这才让他的脸色好看了点。

    朱龄石沉声道:“荣祖,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如果是对的,你点下头就行。你是不是想说,慕容镇战败,他怕就这样回去会给黑袍夺他的兵权,把俱装甲骑抄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不想着去守城,而是趁这机会去逼宫,把慕容超控制在手中,逼慕容超下令撤掉黑袍,由他慕容镇作全城主帅?!”

    刘荣祖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插在一边的慕容平,说道:“平,平找,找兰婶!”

    檀韶这下也听明白了,说道:“慕容镇去皇宫,让慕容平去找慕容兰,这样拉上慕容兰一起对付黑袍,是这个意思吗?”

    刘荣祖又是点了点头。檀韶正色道:“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这么说来,这城中的燕军,怕是很快就要有场火并了,如果慕容镇得手,甚至可以直接请求停战讲和,拉上慕容兰,恐怕就是想用来跟我们议和的,大石头啊,恐怕我们…………”

    朱龄石点了点头:“先把荣祖运走,我们再军议。”

    刘荣祖突然双眼一亮,紧紧地握着朱龄石的手:“公孙,公孙五楼,太,太后!”

    朱龄石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说,慕容镇是担心公孙五楼在守着慕容超,守着公孙太后,万一抢不到慕容超,就是去对公孙太后下手?”

第三千一百二十二章 临时军议风云变

    刘荣祖点了点头,终于因为精力消耗过大,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葛中林连忙指挥着几个医士,抬着一副临时制成的担架,把刘荣祖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朱龄石等人看着马车远去,扭头对檀韶道:“我们得来个临时军议了!”

    檀韶认真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檀和之说道:“你在这里指挥警戒,让民夫和辅兵们先救压在乱石之下,还活着的兄弟,步兵绕过乱石堆进入城内,控制城墙,作好警戒,不得急于向城内发展,明白吗?”

    檀和之正色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得令!”

    檀韶交代完之后,就和朱龄石并肩而行,走到几十步外的一处小丘之上,沉田子,蒯恩和索邈也跟着过来,虞丘进和沉林子指挥着两边的军队会师,重整,入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檀韶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朱龄石说道:“大石头啊,多亏了有你,要不是你及时杀到,我们可就全完蛋了。”

    朱龄石澹然道:“燕贼狡猾,这种推倒城墙直接上万铁骑杀出的打法,换了谁也想不到,如果是用在北城,我也一样会中招,那就得要阿韶哥你来救我了。”

    檀韶摇了摇头:“不,还是因为我太冲动了,太想立功了,直接就把最精锐的部队,还有荣祖都给顶了上去,如果换了是你,应该不会这样,不至于在控制城墙时就打出所有的套路,所幸荣祖还留了条命,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向寄奴哥交代啊。”

    朱龄石勾了勾嘴角:“我不也一样吗,差点就折了逵之。好了,阿韶哥,这些事不用多讨论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仗还在继续打,我们得商量后面的事情才行。”

    檀韶看了一眼沉田子,说道:“田子,这次西城的战斗,你的表现是最出色的,远远比我这个当主将的强,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沉田子微微一笑,说道:“慕容镇这老贼入城是去跟黑袍火并的,现在外墙已破,不管怎么说,这广固的外城不可能守住了,我觉得我们也不能放弃战机,他们火并他们的,我们还是得赶快占领城墙,控制四门,尤其是要去控制南门,与寄奴哥会合。”

    蒯恩笑道:“要不然,我跟老索直接在城里放火,骑兵四处奔驰,大呼城破,让敌军兵无战心,直接崩溃,然后趁机直攻内城,如何?”

    索邈笑道:“好办法,要不然干脆我们换上燕军的衣甲,在城内到处奔驰杀掠,说不定也会让不知虚实的燕军也跟着效彷呢,要知道,这些蛮子骑兵遇败仗时都会想着劫掠本方的辎重,然后一哄而散呢,到时候北门可以给他们放开,让他们有抢了逃跑的地方,必可不攻而破。”

    蒯恩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老索懂这些蛮子。阿韶哥,我看这招数不错,就按这个来,管他慕容镇和黑袍如何狗咬狗,我们都先破了城再说。”

    檀韶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朱龄石:“大石头,这个法子我觉得不错,先拿下广固再说。”

    朱龄石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他看着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诸位现在就这么认定我们这战已经胜利了吗,可以坐等敌军投降了吗?”

    众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部消散不见了,所有人的表情都重新变得凝重起来,沉田子喃喃地自语道:“是啊,大石头说得有道理,仗还没结束呢,就算慕容镇失了勇气,也没了信心,可是黑袍还在啊。”

    朱龄石正色道:“这战中最大的敌人,最危险的敌军仍然是黑袍,而不是慕容镇,我们北城西城两支军队合力联手,才勉强打退了从西城突出的慕容镇所部俱装甲骑,可是整个战斗的过程中,黑袍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一直是让慕容镇独自作战,胜时不跟进扩大战果,败时也不出兵援救。如果在刚才我战车部队刚到战场时,他亲自带预备兵马挡住我的援军,阿韶哥,你觉得会怎么样?”

    檀韶苦笑道:“当时我们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不是你打败了慕容平,逼慕容镇退兵,恐怕不止是我们的这一两万残军,就连南城来援的王仲德,都得被迫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投入战斗,跟我们一块给灭掉。”

    朱龄石点了点头:“是的,黑袍是兵法大师,他不可能手上没有兵马,别的不说,就连公孙五楼和贺兰敏撤回去的俱装甲骑就有上千人,有这个兵力,加上城中的步骑,足以凑出能抵挡我军战车前锋的部队了。但这支部队始终没有出现,那么,他们现在会在哪里?!”

    沉田子咬牙看向了南城的方向:“这贼子真的是想直接去攻击寄奴哥了吗?那问题就严重了,现在他那边怕是兵力不足了,要是再来个城墙塌陷,铁骑杀出,甚至,甚至是用什么上次临朐那样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睁大了眼睛,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南城的方向,天空中突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明灯,足有数百部之多,顺着南风,迅速地向南城的方向飘去,如同一大片移动的乌云,顿时就遮盖了天空,让整个阳光明媚的战场,顿时就变得阴暗了。

    朱龄石的脸色也是一变,失声道:“不好,黑袍发动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阿韶哥,我们绝不能再等下去了,麻烦你带着步骑入城,骑兵直奔南门那里,可以换上燕军的衣甲,在城中制造混乱,我带着战车部队马上去南城那里支援,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檀韶咬了咬牙,说道:“城中想必兵荒马乱,骑兵发挥不了速度,大壮,老索,你们带骑兵直接跟着大石头的战车部队一起行动,能跑多快跑多快,全力去南城帮忙!”

    蒯恩和索邈对视一眼,行了个军礼,转身就向后走,朱龄石匆匆地向檀韶一抱拳,也头也不回地就奔向了自己的战车,檀韶看着沉田子,咬牙道:“麻烦你带着吴兵兄弟火速入城,直奔南城,找到慕容兰,请她帮忙合击黑袍,如果她还感念夫妻之情的话!”

第三千一百二十三章 增兵鬼墙破南城

    沉田子咬着牙,说道:“这是我必须做的,现在南城一定是决战的时刻了,不能再犹豫啦,黑袍不仅是我们大晋的死敌,也是要灭绝他们慕容氏鲜卑的仇人,连慕容镇都明白的道理,兰姐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就去。”

    檀韶正色道:“去吧,路上当心,城中恐怕会因为西城陷落而兵荒马乱,千万不要在城里大开杀戒,尤其是对燕国百姓,无论汉胡,都不要乱杀无辜,兰姐是要保护百姓和族人的,你杀上瘾了没法交代。”

    沉田子用力地点头道:“我一定会约束部众,除非是被敌军列阵攻击,不然会象保护我们大晋百姓一样,保护城中胡人的。”

    檀韶看向了一边的沉林子,沉声道:“林子,你带部下的禁军护卫,向着北城那里发展,跟孙处他们接上头,以大石头的命令下令,告知他们现在城中的情况,也和他们一起安抚百姓,控制北城那一片的外城,记住,攻到内城城门就行,千万不要擅自攻城!”

    沉林子正色道:“得令!”他和沉田子对视一眼,互相一击拳,然后匆匆地向着两个方向而前。

    檀韶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头盔,看着身后跟着的二十余名将校,沉声道:“各位,随我入城。”

    南城,帅台。

    一个传令兵正面带喜色,大声地向台上作着汇报:“朱龄石将军的战车部队已经赶到战场,敌军骑兵退回城内,我军西城和北城部队正在会师。”

    刘钟兴奋地和前面的胡藩来了个击掌,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大石头一定不会让我们,让大帅失望的!”

    胡藩激动地点着头:“刚才可担心死我了,就怕阿韶他们顶不住,还好,还好,大帅,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西城了?”

    刘裕面无表情,轻轻地“哦”了一声:“我们为何要去西城呢?”

    胡藩微微一愣,转而说道:“西城的城墙,有三百多步宽的缺口,从那缺口直接杀进去,不比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的好吗?毕竟南城这里,城墙和城门还没突破呢。”

    刘钟笑道:“胡子,你是不是想多了?西城那里,现在可不缺兵力,北城的大石头带过去几百辆战车,还有数千步骑,西城的部队还有两万人以上,加上仲德带过去的步骑援军也超过万人,这样规模的兵力,足以攻入城内,直逼内城了,而且连俱装甲骑都已经败退,加上城破,城中的守军肯定会军心动摇,黑袍现在想必在拼尽全力稳定战线呢,我们所要做的,不是自己移向西城,而是要想办法拖住其他方向的兵力,不给他们调兵堵口的机会!”

    说到这里,刘钟看向了刘裕:“寄奴哥,我说得没错吧。”

    刘裕澹然道:“保持各城的攻击,给敌军持续的压力,按兵法来说,是应该的,小钟,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刘钟不假思索地说道:“城门那里是瓮城,虽然形成了突破,但现在还在瓮城内战斗,一个多时辰了也没攻破,可见并不容易打,毕竟南城这里是敌军防御的重点,尤其是城门方向,即使一点突破,也面临着后续的防守,这回西城的突破倒是给了我启发,也许,我们应该把攻击的重点转一下,向着这里!”

    他的手,直接指向了鬼墙的方向,只见远处,王镇恶正骑着马,在这段鬼城的方向来回奔驰着,而段宏则冲在前面,直到城下,指挥着一队队的军士,扛着云梯,冲向城墙,只可惜城头的箭雨接连不断,而之前在城墙前,那些如同丧尸一样的敌军焦尸,和本方给这些长生怪物所杀的之前攻城精锐的尸体,混合在一起,堵在那些夹壁墙门洞之前,让架云梯的地方,都很难有了。

    胡藩皱着眉头:“这鬼墙之下都是敌我两军的尸体,有不少还是那些长生人怪物的,这个时候,挡住了我们进攻的路线,不好攻城的。”

    刘钟正色道:“敌军也是这样想的,其实他们城头的兵力并不多,也就数百弓箭手而已,如果我们调集主力,先压制城头敌军,再迅速地搬走这些尸体,能爬城就爬城,能通过这些墙洞直接杀进城就杀进城,现在敌军毕竟西城失守,现在可能会全线崩溃,而这鬼墙方向,上下两路都可以进攻,是最好的选择。”

    刘裕澹然道:“那里可是有千余具敌我双方的尸体,一半多是给烧焦的长生怪物,要处理这些尸体,恐怕不容易。”

    刘钟咬了咬牙:“末将不才,愿领命前往,只要带一千五百民夫和辅兵,掩住口鼻,抵挡尸臭和焦臭味道,口中含着麝香,牛黄等解毒之物,当可无妨。现在我们还有两千多后备民夫没有使用,正好用来干这事。而镇恶那里,仍然有五千左右的兵马,一旦打开通道,就可一举入城!”

    刘裕点了点头:“城门方向有贺兰卢他们,此人是名将,即使是给突破,也会层层布防,不会这么轻松让我军攻入的,这也是那里打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打下的原因,阿寿现在亲自去了城门那里督战,你不用管,那鬼墙方向,就辛苦你走一趟了,不过记住,一定要把敌我两军的尸体分开放,黑袍有妖法邪术,就算是烧焦了的长生怪物,也许还会有什么异变之事,最好不要人背手扛,而是用绳索拉住拖回,尽量避免接触,明白吗?”

    刘钟正色道:“明白了。如果不是为了清理攻击距离,这些个怪物妖人,我才懒得去管呢,倒是我军的将士,绝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不然攻城的时候,失石无眼,人踩马踏,可怜我们的兄弟,不仅为国捐躯,连个尸骨也无存,回去之后,也无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哪。”

    刘穆之突然开口道:“是的,要尊重我们战死将士的尸体,好好背回,记录好军牌名册,这是事后发放抚恤的最重要依据,钦之,你带十个军吏,马上随刘司马一起过去,把战死将士,纪录在册,快去!”

第三千一百二十四章 为情所困去复回

    一个白面微须,体态略胖的二十左右年轻人,正是刘穆之的侄子刘钦之,这回刘穆之把这个子侄中年龄最长的刘钦之也带上了战场,此人颇通文理,博文强记,跟刘穆之几乎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在刘穆之的长子不过十三四岁,还无法上战场的情况下,这个成年侄子就成了刘家参与此战的第一人,从临朐到这次的大战,都是亲临战场,在帅台上担任书记一职。

    听到这话,刘钦之连忙站起身,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窄袖长衫,打着绑腿,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方便做体力活儿,听到这话,连忙把袍子的下摆往腰间一系,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身短打扮,看起来精明干练,对着刘穆之行了个礼,就带着身后的十个军吏,一起随着刘钟,匆匆前往了鬼墙方向。

    王妙音妙目流传,微微一笑:“看来我们刚才的担心是多余了,黑袍并没有真的冲向这里,刘车骑,这回应该可以顺利拿下南城了吧。”

    刘裕看着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应该中途折回的,不然的话,这会儿你应该已经在西城了。”

    王妙音澹然道:“西城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无所谓,反正我召集的部队,一大半是由刘粹带去西城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毕竟,西城那里只是有慕容镇,而黑袍才是最大的敌人。”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收住了,一边的王妙音秀眉轻蹙,对着帅台之上的人说道:“胡参军,你们暂且先下去吧,我在这里还有事要跟刘车骑和刘长史商量。”

    胡藩看了一眼刘裕,刘裕澹然道:“大家在帅台四周好好戒备,我们要商量一下入城之后的事了。”

    当胡藩带着所有的台上文武吏士离开时,刘穆之才叹了口气:“妙音,你不应该回来的。这里仍然很危险。”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要当我是傻子,甚至西城那里,也大概可能是引诱我们主力投入的一个陷阱吧,为的是让这里兵力空虚,黑袍仍然最可能是突袭这里,对不对?”

    刘裕点了点头:“现在我们的大军杀进西城,又有龄石和阿韶指挥,就算城中有埋伏,应该也不会再造成大的损失了,倒是这里,可能会是黑袍突击的方向,妙音,刚才你回来时我不好多说什么,但现在我必须请你马上离开。”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你强攻鬼墙,就是想再次分兵,逼黑袍出杀招,直扑帅台,裕哥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累赘,这回我回来,是带了精兵强将,谢氏杀手,也许这些精于技击的杀手在正面战场没那么好使,但对于刺杀,突袭这些,是最好的应对,我绝不会拖累你的,只会帮你的忙。”

    刘裕咬了咬牙:“你是要帮我,还是想杀了慕容兰?”

    王妙音似乎早就料到这句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这回我随军出征,就是为了跟她作个了断,这个女人一次次地欺骗我,也欺骗你,如果她这回跟着黑袍杀到这里,那你还要再顾念旧情吗?裕哥哥,要是她这次还站在你的对面,那就不再是你的妻子,也不再是我的姐妹,而是你我,是大晋,是所有的汉人最可怕的敌人。”

    刘裕沉声道:“慕容兰的态度一向明确,她是为了她的家国,族人,并不是想伤害我们,至于对你的承诺不能实现,也并非本意。”

    王妙音柳眉倒竖,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这样维护她吗?不管她本意如何,现在总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如果她跟着黑袍一起杀到这里,不是跟你重叙旧情的,而是来要你的命,你对她留有旧情,那一定会死在她的手上,刘裕,你现在的命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是代表了大晋千千万万的百姓和子民,如果这回你战死沙场,那就算我们能攻下广固,也只能被迫退兵,你所有的光复汉家江山的理想,就会跟你的性命一样,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上!”

    说到这里,王妙音看向了刘穆之,沉声道:“穆之,难道连你也以为,我是为了争风吃醋,是为了女人间的爱情冲突,而要来杀慕容兰的吗?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最清楚,我这么多年是如何为了家国,为了大业,为了这个男人,一次次地对伤害我,背叛我的慕容兰让步的,我让她一次,两次,三次,这次还要再让吗?这次我要让的话,可能输的就是大晋的江山。这也能让?!”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别这样,慕容兰再怎么绝情,也不会对刘裕下手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就算她冲到这里,也未必是我们的敌人,甚至也许…………”

    王妙音冷笑道:“甚至也许,她是不是遵从本性你都不能保证。黑袍有无数的乱人心志的药物和邪术,转魂丹,控魂针,这是我们知道的,还有长生人,鬼兵这些玩意,哪个不是让人迷失本性?甚至易容假扮这时候也会用。”

    “退一万步,就算慕容兰不出手,到时候她跑过来让刘裕分心,然后黑袍突然出手刺杀,你们如何能挡?现在这仗打到现在,就是要决战的时刻了,你们是兵家,是算无遗策的在世孔明,难道能把胜负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不可知,不可控的变数上吗?”

    刘裕看着王妙音,平静地说道:“妙音,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呢,慕容兰如果杀到眼前,也许不是为了来伤害我,而是为了有机会可以和我联手击杀黑袍呢?”

    王妙音微微一愣,转而摇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之前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约定吧。”

    刘裕摇了摇头:“你难道忘了吗,在戏马台上,我跟她联手击败郗超和他的那个铁甲怪物大力金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事先约定,多年的夫妻,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尽知心意,妙音,相信我,慕容兰是敌是友,如果她真的在我面前时,一眼便知,但在这之前,请不要轻易出手,算我求你一次!”

第三千一百二十五章 战败为奴世家丁

    王妙音的眼中泛起了泪光,看着刘裕的眼神,充满了幽怨:“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事到如今,这么多年下来,你的妻子,是她,你真正的爱,也是在她的身上,对不对?”

    刘裕叹了口气:“妙音,别这样,跟你,我也同样是有默契,就象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王妙音突然厉声道:“你既然明知我想什么,为什么还站在她这一边?你明知慕容兰又一次骗了我,说好会永远离开,回她的辽东老家,现在却又要再一次食言,你宁可抛弃家国,抛弃你多年来坚持的汉胡不两立,恢复汉家家山的雄心壮志,也要护着她?刘裕,你看看你自己,你的初心,你的魂,就这样给一个胡人女子勾走了吗?”

    刘裕咬了咬牙:“我再说一遍,不是一个慕容兰的问题,我必须要找到一个能让汉人胡人和平共处的办法,不然今天我灭了南燕,明天还要灭后秦,后天还要灭北魏,这千千万万的胡人,如何处置?!”

    王妙音咬着牙,沉声道:“胡虏夷狄人面兽心,在我们汉家强时臣服,弱时作乱,这种事古往今来多次发生了,真想要长治久安,那就通通驱逐出境,让他们滚回草原,要不就当我们汉人的奴隶,打散部落状态,分到各村各镇,易名改姓,乖乖地当我们汉人的奴仆。再想着由这个大人,那个公主统领,早晚出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妙音,你疯了吗?胡人怎么可能这样乖乖就范,换了你们世家大族,要突然打散庄园,遣散庄客,你愿意?”

    王妙音银牙咬着朱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战败为奴,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长痛不如短痛,我这个想法,已经强过很多普通将士了,问问现在前线的战士吧,他们是想怎么处置这广固城中的燕**民,恐怕十个有九个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我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已经是开恩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妙音,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一时气话,还是你这回带来的皇帝谕令,圣旨,就是准备这样处置的?”

    王妙音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不用跟你隐瞒,裕哥哥,你说你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是的,你说对了,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整个大晋世家的意思,借着皇帝的玉玺,通过我这个随军的皇后来实行。对不起,瞒你到了现在。不过,也应该是跟你说明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眉头紧锁的刘穆之:“穆之,这事虽然没有跟你说过,但想必你的耳目,也早就打听到了吧。”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在打完仗之后再试试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毕竟…………”

    刘裕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至亲之人背叛过,以前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被刘毅偷袭,也不是这样的绝对信任的亲人,他吼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背着我就决定这一战的处置?!”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肃然道:“寄奴,你冷静点,别冲动,如果世家大族没有从战争中获得人力的回报,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痛快地出人出力,我们这支大军,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刘裕气得浑身发抖:“现在是义熙六年,不是太元年间,这么多年来,我们收的粮,征的兵,分的地,都是大晋的国恩,不是他们世家高门的恩赐,为什么我奋斗了这么多年,仍然得仰世家的鼻息?难道我们的粮草,军械不是从国库中出的吗?难道还是跟以前一样,是谢家给的吗?”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没有世家子弟代为管理,收取,裕哥哥,你以为这些国库中的钱粮,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信不信,如果世家不合作,恐怕今年你一粒米都不可能收得上来呢?就算你手下有几万,十几万肯为你效死,愿意跟你北伐的将士,那你如何管他们吃饭穿衣呢?”

    刘裕一动不动地盯着王妙音:“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世家高门,没了你们王家,谢家的合作,我从此就收不上粮,征不得布了?还是你想逼我彻底跟世家高门撕破脸,以后彻底地提拔重用军中士人?”

    王妙音澹然道:“你就算提拔了他们,他们也会变成新的世家,裕哥哥,这个世界永远是离不开人管理和统治的,你的理想,跟这些有权有势之人现实的利益,有冲突。我们谢家能说动这回大多数的家族从军北伐,不是靠了你许诺的那些个爵位,而是靠了让大家相信北伐会有足够的好处,会得到青州和江北的新占土地,也能把南燕军民,尤其是擅长骑射的鲜卑将士,收为世家的庄客,部曲。”

    说到这里,王妙音看向了刘穆之:“穆之,这话本应该由你向裕哥哥提的,你瞒到现在,也应该坦白了吧。”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了刘裕:“是的,这就是他们这回肯支持的主要条件,世家高门想要建立自己的武装,守护自己的庄园,以前黑手乾坤时期他们可以不费力地掌握军权,可以让退伍将士成为他们的护卫部曲,现在你改制了,北府老弟兄们自己可以得爵得地,再不可能让他们象刘牢之那样成为世家的家将,所以…………”

    刘裕咬着牙:“所以,他们就看上了勇勐剽悍的胡人,想直接把他们作为自己的奴隶看家护院,对不对?”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孙恩之乱,自己坐以待毙,除此之外,以后要建功立业,从征得爵,靠世家子弟自己上战场冲锋陷阵,可太难为他们了,如果有家丁部曲立功,那可以算在主人名下,寄奴啊,事在人为,有些事情,恐怕你只有让步妥协!”

第三千一百二十六章 少时理想转头空

    刘裕看着刘穆之,目光炯炯,沉声道:“如果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还是要回到世家高门世代把握着权力,让天下百姓再成为他们的奴仆部曲的那个世界,那我们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

    刘裕说到这里,转而看向了王妙音,大声道:“在少年时,我们初会的时候,我记得妙音你是同意我的观点,我们要解救的,是天下所有的百姓,不再有人压迫人,人生而给人统治和奴役的那个世界,难道你现在已经忘了少年时的理想了吗?”

    王妙音澹然道:“少年时的理想?少年时你我都无权无势,只是满怀理想和希望,不知世事艰难的男女而已,现在我们到了这个位置上,我们的每句话,每个决定都会决定数以十万计,以百万计的人的生死,改变他们的人生,再谈少年时的理想,是不是太幼稚了?你说人人应该不受统治,不受奴役,那你能允许你军中的任何一个小兵,代替你做决定吗?要是由着军士们的想法,恐怕十个兵里有八个都不想来打这个广固城,早早地领了赏得了功就回家,你自己决定了千千万万的将士们的生死,凭什么说世家高门就不能去统治和管理民众了?”

    刘裕咬了咬牙:“我是为了将士们好,他们为大晋而战,为天下的汉人而奋斗,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可是世家呢,世家高门能给出这些好处吗?我跟你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是为了公事,而不是私欲而战,而且,我会给所有的将士们出人头地,改变人生的希望,也不强迫他们来这里战斗!”

    王妙音冷笑道:“希望?把本属于世家高门,属于天下士人的土地,田产拿出来作为军功进行分配,这就叫希望吗?你今天夺人家业去送人情,明天换了人主事,也可以夺你,夺你的将士们的家业去分给新一批的人,这世上没有保护前人功劳,家业的规矩,一任统治者为了讨好底层民众,就去夺前人基业去分后人,然后再换个新的上台,再夺后人基业去分后后人,那这天下还有个规矩吗?”

    刘裕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道理,你可以之前就跟我说,我们能好好地讨论,如果我有什么设想不周的地方,也可以一起商量着调整,但你这么来个先斩后奏,不跟我商量就准备强行这么来搞,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全军将士的感受吗?这样把所有的几十万胡人全部掠夺为奴,充入世家的庄园,那以后我们继续北伐,胡人还会投降吗?势必处处死战到底,到时候世家高门会出力继续支持?流的还不是北府将士的血!”

    王妙音澹然道:“这已经是我们作出妥协和让步的结果了。你不许世家大族继续让汉人作为家丁庄客,那我们总得去找新的肯当乐属的人,这青州的田产,你想分给有功的将士,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耕作,肯定是想回老家,那唯一的结果就是跟江北的那些地产一样,最后转手变卖给世家高门,这里是边郡之地,大军又不能久留,谁知道什么时候胡人又打过来,必然得在这里维持驻军,那除了靠顺归的胡人充当兵将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他的内心在迅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确实,这问题已经折磨了他很久,就算攻下广固之后,大军也必然要回师跟卢循的天师道妖贼作战,那青州,南燕的防守交给谁,就会是很大的问题了,刚才和刘穆之商量时,刘穆之说自己亲自留下坐镇,不可放权给青州本地的豪强,想必就是已经跟王妙音形成了这样的默契,准备靠世家所控制的胡人兵马,来作为青州的主要防御力量啦。

    刘裕想到这里,看着刘穆之,沉声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胖子?!”

    刘穆之点了点头:“本来我是想打下广固后再跟你讨论这个,甚至还可以再作些细化的改变,比如让胡人兵将的壮丁,将士留下,以世家家丁部曲的名义留守此处,顺利管理他们以前的那些个军屯,部落,而让他们的家人子侄,以半人质的方式分配到吴地各州郡,以作监视,不过,现在既然妙音这样提了,不妨也把话说开,恐怕我留在青州,要依靠的,也得是这些胡人兵马了,不然青州本地的汉人大族豪强,不用几个月,就会割据自立,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刘穆之:“如果我不这样做,而是留守一支足够强大的部队在这里,把投降的南燕军民都迁到南方,又能如何呢?我不受制于世家高门,他们能如何对我?另立希乐,让北府分裂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别这样,不要意气用事,也别把世家高门看成你的敌人,他们起码现在有了好处愿意支持你的大业,也没有在现在这个时候站到天道盟和妖贼这一边,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为敌,翻脸,如果连妙音和谢夫人都不支持你的话,那之前祖逖,桓温,谢玄的下场,就近在眼前哪!”

    刘裕一下子站起了身,按着斩龙大刀,厉声道:“他们敢!谁要是想学黑手党在后面祸国殃民,看我怎么收拾他,王愉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王妙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喃喃道:“裕哥哥,你是想连我也一起收拾了吗?只是为了她?!”

    刘裕的眼中遍布血丝,急促地呼吸着,他咬着牙,大声道:“妙音,不要把我逼到你的对立面,这不关慕容兰的事,而是国事,我想创立的是一个包括胡人在内也人人平等,不再有压迫和奴役的天下,如果我们对胡人也不当人,那早晚也会不把自己的汉人百姓当人,那一切不又是重走回头路了吗?”

    王妙音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难道,我没有给她,给鲜卑人选择的机会吗?裕哥哥,你对我,何其绝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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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820/ 第一时间欣赏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所写的《东晋北府一丘八》为转载作品,东晋北府一丘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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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