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 镇压华山（下）
法力从三圣母手上打出，牵引着宝莲灯向刘彦昌飞去，同时双臂一振，扬出无数彩色飘带，挟着无坚不摧的劲风，毒龙般直击向陈凡。
强接宝莲灯一击，陈凡面色如常，这般程度的攻击，在陈凡眼中，不过只是一场毛毛雨罢了，倒是哮天犬大叫一声，挺起白骨杖拦向彩带，那彩带如有灵性般夭矫飞舞，反折过去，将哮天犬牢牢缠住，掷出老远。
手中绝仙剑向横划出，数十株花树被强力震起，盘旋呼啸，在空中撞上彩带，杨戬怆然一笑，法力催送过去，彩带顿时节节崩裂，伴了无数花瓣满空飞舞。
三圣母面如寒冰，双手快速掐动法诀，淡淡的黄光从手中散出，悍不顾死地又直扑了过来，宝莲灯闪闪生辉，将刘彦昌与婴儿吸上半空。
在代表主人心念的法力授意下，急速无比地掠向远方天际，梅山兄弟上前拦截，灯华一烁，无不被击落云头。
陈凡神色淡然地折解开三圣母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眼前晃动的，是妹妹怒火冲天的眼神，其实他只要一个回合就可以拿下三圣母，只不过他需要一个理由，让刘彦昌与沉香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华山。
三圣母久攻不下，一声娇叱，灿烂之至的紫芒从手中飞起，如同水上的涟漪般荡漾开来，游遍全身。
一片寂灭之中，陈凡抬起头，淡淡的看着三圣母的法力化成的紫龙闪耀出奇特的异采，义无反顾地倾覆向破碎的地，所有景物都是飘渺如幻，映着淡淡的紫色，仿佛在毁灭的边缘。
看了一眼远处，刘彦昌已经带着沉香离开了华山的地界，陈凡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的身形腾空而起，法力聚结，绝仙剑绽出夺目的光芒。
一个法诀结出，天空变得浓墨也似，无数焰光闪电夹着轰鸣，后发先至，急速无比地撞击向濒临地面的紫龙，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大地塌陷了下去，赤色岩浆喷涌而出，发出炙热的红光。
三圣母此时鬓发凋乱，咬紧了牙，扭曲着面孔，拼命的催动自己的法力，翻腾的火海在她身边燃烧着，宛如坠入了阿鼻地狱般地凄厉。
“山崩地裂。”厉喝声从陈凡的唇间迸发而出，三千年的强横法力，头一次毫无保留地击出，高耸入云的山峦发出一阵撕裂之声，光轮如劈腐木般钻入地底。
陈凡的神目倾下银辉，将三圣母打来的紫芒强行压回体内，禁锢了起来，山势缓缓中分处，三圣母足下一虚，惨叫声里，已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无踪。
“合！”翻掌向下，光芒注入了分开的山峦，带动山势，缓缓向内聚拢，同时繁杂的法诀飞快地诵出，形成一个中空的银色光柱，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向黑暗的山底延伸压去。
“三妹，刘彦昌已经走远了，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刚刚也只是想要一个拖延时间放他们离开的理由罢了，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陈凡的声音缓缓传入了三圣母的耳中。
三圣母震惊的看向上方已经闭合起来的山峰，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二哥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始终是当年那个哄自己开心的哥哥，是自己太过于不懂事，给陈凡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山峰缓缓地合上，零乱的桃花林被摧残成一地的花雨，陈凡依然站在云间，挺得笔直的身子，梅山兄弟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言不发，陈凡同样沉默着，看不出半点悲喜。
太阳慢慢坠下，陈凡留下了康老大和梅山老三看守半山的入口，神色漠然地返回了天庭的真君神殿，他独坐在寒冰一般的大殿中，仿佛连月色都不愿去见，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陈凡让哮天犬退下，侧身坐在榻上，锁眉沉思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缓缓起身，驾起云头往华山而去，却不落下，只在云间伫立着出神。
“自己这几千年来的教育，真的还是改不了杨婵的性格么？”他合上双目，觉出难言的疲倦。
三圣母那凶狠的目光又出现在眼前，他微微一愣，面色冰冷了不少，转念一想，年少时杨婵，瑶姬他们对自己的好又占据了心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凡面色又缓和了不少。
“织女私通凡人，败坏天地秩序，无论如何也不容宽贷。”王母的话言犹在耳，织女被锁在银河边时，那盈盈欲泣，悲苦无依的模样，也还记忆犹新。
那山下阴湿沉闷，连昼夜都无从分辨，三妹怎么受得了？从小到大，她又何尝吃过这种苦头？
“三妹啊，你这么做，就从没有想过，娘怎么办？你自己又怎么办？你天真到以为一个宝莲灯，就能保你永世的平安，就能对抗整个天廷？”陈凡叹了口气。
康老大发现了他的行踪，驾云来到了陈凡的身边，“二爷，您怎么来了？”
陈凡看向下方，“三妹在华山里，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康老大摇了摇头，“二爷一番话后，三姑娘从昨天到现在沉思了很久，暂时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陈凡点点头，“辛苦你们了，日后好好照顾三妹，别让她受了委屈，派几个人去刘彦昌的老家刘家村，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三妹的孩子，如果他敢让我侄儿受什么委屈，直接杀了他。”
康老大点点头，疑惑道，“二爷，既然你没想伤害三姑娘一家，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分开？”
陈凡道，“王母与玉帝是不可能容忍仙凡结合的，王母对待自己的女儿都是如此的冷漠，又怎么会放过三妹，母亲在玉帝手上，我根本是投鼠忌器，不能翻脸，所以只能瞒这件事了。
偏偏龙四，百花这些人还不懂事，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简直是胡闹，他们就算了，嫦娥怎么也这么不懂事，竟然把这件事瞒着我，简直胡闹。”
康老大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叹息一声，“二爷放心吧，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天庭也只有一百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等刘彦昌死了以后，您再把三姑娘放出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陈凡叹了口气，拍了拍康老大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还不到他们知道的时候，直接转过云头向刘家村而去。
此时天已经微微蒙亮了，几个村民正在挑选着灯笼，刘彦昌新店开张，正在招揽着生意。
就在这时，婴儿的啼哭声从外边传来，一名妇人叫道，“刘先生，不行啊，这娃就要你抱，换了我们就哭个没完啊。”
那妇人将手中的婴儿递到刘彦昌手里，抱怨道，“才这么点大的娃啊，她娘就这么狠心不要他了？刘先生，不是我说你，你当初怎么选媳妇儿的？”
刘彦昌面露苦笑，敷衍了几句，抱着儿子轻拍着来回走动，陈凡便站在刘彦昌的身前，神色奇特之至。
他的目光落在这小小婴儿的脸上，见这孩子眉清目秀，娇美粉嫩，就和自己的三妹才出世时的模样一般无二，顿时升起一丝怜惜的神色，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撞在店里的柜台上，衣袖无风自动。
刘彦昌只是一个凡人，精力有限，照顾了一会儿，见到沉香无事也就去休息了，只是过了一会儿，沉香却是再哭了起来，也许是忙碌了整整一天，再加上连日里带着孩子的逃亡，太过于疲惫了，刘彦昌竟是没有被吵醒。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把自己当成杨戬了。
第1375章 刘沉香
陈凡并没有杀了刘彦昌，虽然生气三妹的任性，但是刘沉香无论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外甥，他自然不能让他过上没爹没娘的日子。
低头看着沉香，陈凡冷峻的目光渐渐转向温和，他从摇篮中抱起沉香，在手上轻轻拍了两下，见孩子哭个不停，便解开了襁褓，果然，沉香的尿布湿了。
小婴儿不会说话，只会用哭声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尿湿了不舒服，自然是要大哭起来的，奈何碰上完全没带过孩子的刘彦昌，完全对对牛弹琴了。
陈凡在摇篮边出了会神，婴儿不知事，转着点漆般的眼睛，只顾看着他，自失地一笑，来之前的想法，开始一点一点地烟消云散了去，罢了，就让这个孩子安安心心的做一世的凡人吧。
这孩子，毕竟是三妹的亲骨血啊，他随手摇动摇篮，不自觉地哼起歌来，歌谣颇为舒缓，又运上了法力，听着听着，婴儿就在摇篮中沉沉入睡。
陈凡怅然一叹，想走却又驻住了脚步，伸手在空中一点一划地画出符印，拍入沉香体内，这是仙界常用的护身符，能佑人平安，趋吉避凶。
此后的十几年里，陈凡常去探望沉香，也常去华山见三妹，今日陈凡正好有空，就再度进入了华山。
没说几句，三圣母已就哭倒在台上，“二哥，我的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可我只见过他出生不久的样子，二哥你难道忘了娘？你就当可怜我，让我见见我的儿子，二哥求求你了。”
陈凡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无奈，神色渐渐温柔下来，“三妹，我确实已寻着他们。你不用担心，半年前我还见过沉香，他过的很好。
三妹，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固执，想必再关你多久你也不会放弃他们，我已决定，再过百年，等到他父子二人阳寿尽时再还你自由，免得你走上母亲的老路。”
三圣母只是痛苦的看着陈凡，她不恨陈凡的狠心，因为她知道，二哥说到底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她又无比的思念孩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陈凡叹息一声，安慰了三圣母几句，就回到了真君神殿，处理完公务之后，便缓步来到殿外打算散散心。
忽然抬头，一盏天灯正在冉冉上升，上有字迹，陈凡看得出是刘彦昌所写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八个字清晰之至。
陈凡眉间顿时有了怒气，神目张开，将天灯击碎，“真是个笨蛋，怕天廷不知道你的事呢，还放天灯通知，也不知沉香在他手上会长成什么样，十多年了，沉香的生日也快到了，去见见他吧。”
陈凡来到人间后，比起沉香正在学堂里准备上课，隐身在窗户后面，瞧着沉香向一群同窗耍弄法术。
陈凡又是皱了皱眉头，“怎么小小年纪就这般爱卖弄，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法术，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么？”
有些无奈的看着沉香稍稍一挥手，就让沉香施不出法来，一头撞在墙上，看沉香晕了过去，陈凡也不再隐着了，从窗户后缓缓地转出，手指轻弹一下，一干学生全定在了当场。
他一手托起沉香，看着这张少年稚嫩而无忧无虑的面庞，仿佛想起了当年刚刚进入天乾大陆的自己，脸色有如春风化开了寒冰，他轻轻的笑了。
将沉香带到湖边，衣袖拂过，沉香额上的伤已不见，但人还未醒，陈凡也不急着叫他，只是将他放在草地上，安静地候着，打开一柄墨扇，替他扇风。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倏地坐起，不明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鹅卵石铺就的河岸，再一看自己的身边，一人一犬，不由得更困惑了。
他记得自己正在给同窗们表演穿墙而过的神奇法力，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将额头撞破了，抬手一摸，却发现额头上的伤痕却已不见。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呀？”疑问冲口而出，沉香却禁不住看得痴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不只是好看，还有一种他不会形容的高贵温雅，以及极度亲切的感觉，那人的眼睛仿佛有一个漩涡，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漾着暖暖的笑意，又好似藏着淡淡的哀愁，明明没见过对方，却说不出的熟悉，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仿佛前生就已见过似的。
陈凡笑了笑，“刘彦昌没跟你说过你都有什么亲戚吗？”
“亲戚？有啊，我有一个四姨母，逢年过节她都会来看我的。”沉香道。
陈凡继续说道，“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有了。”沉香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月白衣衫衬得他干净清雅，斯文里又暗藏英武之气，沉着淡然的面庞既看不到风霜也看不到沧桑，甚至让他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到底年貌几何，“你是我的什么亲戚吗？”
陈凡笑了笑，轻轻摇头，“我只是听说过刘彦昌的名字，据说学问不错。”
沉香撇撇嘴，嘟囔道，“学问是不错，可是学问不错有什么用啊，还不是靠卖灯笼来挣钱。”
“沉香，你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陈凡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就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叫的。
沉香也不觉得意外，就像他本就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咬着手指偏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想当个员外。”
陈凡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沉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员外好像是凡间村子里的土财主，这样的词对于他这个天界的司法天神而言，的确有些遥远了。
沉香却说得兴奋起来，双手比划着，“我们村有一个王员外，家里有几十亩地，盖了十间大瓦房，光是长工就有七八个，丫鬟还有好几个呢。”
未及说完，沉香就听见一阵笑声，顿时奇怪道，“咦，你听见有人在笑了吗？我怎么听见有人在笑啊？”
陈凡瞪了一眼哮天犬，哮天犬赶紧闭上嘴巴，假装看风景。
“是你自己在笑你自己，沉香。”陈凡扶住沉香的肩头，仔细瞧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你应该有更大的目标，只要你敢想就一定能做到，等到你学富五车的时候，就算相当一个宰相都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沉香却一脸嫌弃，颇为泄气地蹲了下去，“又要读书啊？那还是算了吧，我最烦，我觉得我在刘家村里当个员外就挺好的。”
陈凡恼怒起来，想到自己何等的英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外甥，当即怒道，“刘彦昌就是这么教你的？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爹。”
沉香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冲到陈凡的跟前怒道，“你凭什么说我爹？”
“沉香。”陈凡点点头，倒也不是无药可救，用目光追着沉香扬长而去的背影，耐着性子解释，“刘彦昌满腹经纶，却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你说我能不怪他吗？就算你娘也不会原谅他的。”
沉香猛地回头，“我娘？”
陈凡自知失言，可沉香此刻已经从远处折了回来，问道，“你认识我娘？”
“听说过。”陈凡只好搪塞道，他只希望沉香能够平安度过这一世，不要再背负他原本的命运，那太辛苦了。
沉香却为了这三个字惊喜万分，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辉，陈凡见到这般眼神，叹了口气，“你想你娘吗？”
刘沉香一怔，垂下头去，缓缓道，“现在已经很少想了，人家讨厌我的时候，骂我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管，我都已经不生气了。”
第1376章 地府
陈凡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词他是熟悉的，三千年过去了，再次听到的感觉就像不经意间瞥见了某个陈年的疤。
“我想问您件事儿。”沉香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陈凡的思绪，“您……见过我娘没有？”
陈凡瞧着沉香的眼睛，终究还是不忍让他失望，浅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沉香顿时喜不自禁，有着千言万语一齐涌上心头，一时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傻傻地问道，“我娘……我娘长得好看吗？”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三妹的一颦一笑，又是暗暗的叹了口气，面上却笑意更浓，摸了摸沉香的脑袋，“你娘是三界……是这世上少有的大美人。”
“真的，大美人？”沉香闻言痴痴地傻笑起来，其实他一个乡野子又哪里懂得美人究竟有多美，但他坚信自己的母亲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吃饭了，我会常来看你的。”陈凡道。
沉香有些高兴，不知为什么，他很愿意与陈凡亲近，或许是因为婴儿的时陈凡的照顾，陈凡总给他一种亲近的感觉，“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有空就来。”陈凡道。
“嗯，你可不要骗我啊。”沉香跑出去几步，又不放心，回头喊道，“你可不能骗我啊。”
陈凡微笑着扬声应他，“我绝对不会骗你的，安心回去吧。”
目送着沉香远去，陈凡的神色复杂，似欣慰，似恼怒，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叹，“这孩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哮天犬化作人形，“主人，为什么不杀了他免除后患？”
陈凡的目光骤冷，他的外甥，自然是要平安一生的，当即怒道，“放肆。”
哮天犬一哆嗦，不明白陈凡为什么突然生气，慌忙退后，“不不不，属下是怕他对您不利呀。”
“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他想要什么尽量成全他。”陈凡淡淡道，哮天犬则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沉香的确是一个惹祸的小子，也许一切的事情在沉香天生就有法力开始，就没办法再按照陈凡的计划走下去了。
没多久，陈凡正伏案批示牍书时，哮天犬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大叫道，“主人，不好了主人，沉香那小子胡闹，竟然私闯地府查看三圣母的阳寿，结果地府大震，阎罗王勃然大怒，现在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啪地一声，手中笔被生硬硬折成两截，陈凡的脸上微微变色，“我不是让你看着他了吗？你为何不事先阻止？”
“属下暗中阻止了，可是地藏王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后，十八层地狱由药师佛接管了，地府如今有药师佛的佛法护佑，属下没办法用法力控制沉香，直接出面又害怕沉香的身份暴露。”哮天犬道。
陈凡点点头，迅速的朝着十八层地狱飞奔而去，地府里，沉香正在大哭大叫着被拖向地狱入口时，只看到一人飘然而至，对方白衣如雪，在殿门前堵住了鬼卒，惊喜道，“是你？”
他看见自己叫出声，直觉地认定自己有救了，判官抢上前来，满脸的谀笑，一揖到地，“参见真君老爷。”
陈凡淡淡地问道，“此人身犯何罪，要打入十八层地狱？”
判官听他语气不对，不敢出声，毕竟他的顶头上司东岳大帝黄飞虎都是眼前这位的手下，他自然不敢得罪。
陈凡见外甥簌簌发抖，明显吓坏了，不禁恨恨地瞪了判官一眼，又问道，“刘沉香的阳寿是多少？”
判官看了看沉香，小心翼翼地答道，“享年八十岁，寿终正寝。”
陈凡想了想道，“再给他加二十年，凑个整儿。”
判官连连称是，这种小事，他自然是照办的，一边的沉香却是大喜叫道，“好啊好啊，太好了。”
陈凡转头看向他，暗暗摇头，心道这孩子糊涂单纯，偏又有天生的法力，真不知是祸是福。
沉香免了地狱之苦，却又胆大起来，拉住陈凡便要问话，陈凡见判官等人都面有异色，心知今日此举，委实是授人以柄，不欲外甥再胡闹下去，随手一挥，沉香就沉沉睡去。
把沉香送回刘家村后，陈凡再度驾云来到了华山，刚刚与外甥的接触后，他又想起了三妹，打算去看看。
三圣母坐在石台上，憔悴不堪，她一直都被呵护惯了的，何时受过这等苦楚？见二哥进来，只道无休止的说教又要开始，悲伤的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刘彦昌和沉香还活着。”陈凡低沉的声音在牢室里回荡。
三圣母闻言直接吃了一惊，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二哥，颤声问道，“你说什么？彦昌还有沉香，他们都还活着，你找到他们了？你想杀了？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了，二哥求你了。”
陈凡叹道，“是的，我当年的确想杀了他们，免除后患。但血浓于水，沉香毕竟是我杨家骨血，我已经没有奢望你能够想明白，三妹，但我仍然不想看到，你就这样痛苦下去。
无论你肯不肯相信，其实我们两个对沉香的期望都是一样的，希望他能踏踏实实地做一世凡人，享尽人间的欢乐，三妹，你安心吧。”
不想再看妹妹一脸的怀疑，衣袖一拂，陈凡转身匆匆离开，回到真君神殿，陈凡取出了怀中的金锁，坐在空寂的神殿里，垂下眼默默地看着。
“三妹，你说过的，你对着这金锁祈福了几百年，只要带着它，不论在哪儿就如同你在身边一样，沉香这孩子，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明天就是沉香的十六岁生日，我既然不能将母亲还给他，那么就由这块金锁来陪他吧，三妹，就让这金锁，代你去保佑你的孩子。”陈凡自言自语道。
“二爷，娘娘让您去瑶池一趟。”此时已经入了仙籍，担任真君神殿四统领这个四品大员的梅山老四走进神殿道。
陈凡点点头，收起了金锁，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自己刚刚从地府回来，王母就召见自己，难道沉香的身份暴露了？
瑶池殿内的莲池中碧水微漾，映照出王母娘娘艳丽的容颜，王母的神色如常，“让你妹妹上来筹办蟠桃盛会，都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上来？”
“臣上次去华山时三妹不在，近日神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因此三妹还不知道这件事。”陈凡道，同时心中已经变得警惕起来，一般来说，蟠桃会并非非一个人来操办，如果一段时间王母指定的人没来，她就会换一个人，可是这一次王母却打定主意要三圣母来主持，有些不正常。
王母腰肢一摆转过身来，笑颜未变，“你没把本宫的事放在心上。”
陈凡神色不动，“臣不敢，臣一定尽快去华山传娘娘的懿旨。”
“还有一件事情。”王母扶了扶头上的金簪，似笑非笑道，“现有的天条对男女私情的惩罚还不够严厉，从今天起在天条里再加上一条，不但思凡者要受到惩罚，知情不报者也要严加惩处，我就不信绝不了这思凡之风。”
陈凡心头一震，王母有极大的可能性知道了三妹的事，心中疑惑之下，草草敷衍了王母几句，陈凡就回到了真君神殿，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沉香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去了地府，又或许是更早之前的华山动荡，看来哪怕自己真的希望沉香可以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现在看来，这件事也不可能做到了。
第1377章 敖听心
沉香悠悠醒转过来，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难道自己昨天晚上是做梦了？可为什么这件事这么真实？
隐约想起来一件事，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裤子，脸色瞬间通红，他昨天是真的尿裤子了，看来昨天的事是真的。
十七岁的孩子心思最是活泼，很快他就思考起来，昨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都叫他真君老爷？
缓缓地起身，当背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刘彦昌正抚摸着宝莲灯出神，闻声连忙将灯放回木盒里装好。
“爹，那是什么东西啊？”沉香疑惑的看向刘彦昌问道。
“一个朋友送我的灯，怎么了？有人买灯笼？”刘彦昌有些慌乱起来，连忙打算收起宝莲灯，对于他来说，这辈子把儿子好好养大，就是最大的愿望了，至于救出三圣母，夫妻团聚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陈凡的实力他很清楚，与三圣母不同，他看得出，那天陈凡与三圣母对战时，无比的轻松，他明白，陈凡是有意放他们离开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他虽然不怕死，可是他害怕自己的孩子出事。
“没有啊，哎哎哎，您先别收啊，让我看看嘛。”沉香却不知道刘彦昌的心思，连忙问道。
刘彦昌把精致木盒夹在怀中，“没什么好看的，去买点菜吧，该做饭了。”
趁刘彦昌出门的功夫，沉香则是迅速溜进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刚刚那只精致的木盒，终于在柜子的最深处找到了被刘彦昌珍藏的宝莲灯。
盒中横放着那盏玉色的莲灯，显得精美灵动，栩栩如生，其下还衬着红色软垫，显然是珍贵异常了。
沉香将灯盏拿在手中细看，玉灯竟触手生温，润如凝脂，灯芯处还嵌着一颗金色莲芯，只是它既为灯，却没有能点亮他的引信，未免太名不副实了。
“什么破玩意儿。”沉香把它随手放在地上，没好气地嘟囔起来，没料到那灯竟自己飞了起来。
沉香看得稀奇，伸手一捞，被那灯灵巧地躲了开，沉香跳起来抓它，它却眨眼间飞到屋外去了。
宝莲灯一路飞，沉香就一路追，穿过熙攘的集市，也不知撞翻了多少货摊，宝莲灯越飞越高，他一心只想将它抓住，浑然不觉自己脚下已腾飞起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指点议论。
驾云追到河心，河中突然猛爆起高高的水花，溅得沉香睁不开眼，一条火红色的巨龙盘旋而出，化作一个金发红衣的年轻女子，将宝莲灯稳稳接住。
沉香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被溅湿的脸，惊喜地发现四姨母出现在眼前，可是他往脚下一看，自己居然与四姨母双双悬浮在河面上方，心中一慌，身子便失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
“沉香，危险。”眼看沉香就要落水，匆匆追来的刘彦昌忍不住惊呼出声，红衣女子朗然一笑，飞身上前，托住他下坠的身子，把他稳稳送至刘彦昌的身边，又将宝莲灯交到刘彦昌手上。
一路上，沉香却一直眉头紧锁盯着自己这个神秘的四姨母上下打量，一直到了刘记灯笼铺，也还是不肯在红衣女子的身旁落座，她自知显露了驾云之术，被沉香瞧得不自在起来。
“四姨母，你不是凡人。”沉香最终率先开口道。
红衣女子与刘彦昌相觑了片刻，从身边取出一只装着各色水果的精巧篮子，对沉香笑道，“沉香，你看姨母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告诉你啊，我有个弟弟，他呀，和你一样调皮，这次非闹着要跟我一起给你过生日呢，只可惜我爹不让，把他关在家里了。”
“你手里刚才明明没有篮子的，这一定是你变出来的，你到底是谁？还有我娘，为什么生死簿上没有我娘的名字，她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沉香心急之下说漏了嘴，忘记了自己答应过那个人不能提生死簿的。
“生死薄！”刘彦昌吃了一惊，对于他一个凡人来说，沉香接触的东西根本是他难以想象的。
“沉香。”敖听心笑着站起身来，亲昵地拉起他的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不说这些好吗？来来来，让四姨母看看你长高了多少。”
“那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已经十六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你们一直都瞒着我，你们知道我现在觉得我像个什么吗？我觉得我像个妖怪。”沉香用力甩开她愤然道，随即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奔到河岸，望着茫茫长河，如盖苍芎，自己渺得像一颗尘埃一般，飘飘荡荡，不知其根，只觉胸中沉郁不堪，块垒难消。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都瞒着我？为什么要骗我？”沉香仰天长啸，犹如野兽痛苦的悲鸣。
重山回荡着他的愁闷，沉香弯腰拾起鹅卵石，发疯似的往远处的河流扔去，一块接着一块，仿佛这样就能把心中的烦恼减少几分，可是河面溅起的只有水花，水花落回河面，又成为原来的河流。
“什么事让你生这么大气啊？”陈凡笑着走到了沉香的身旁。
沉香闻声回首，原来是先前那位神仙似的人物，长发半散，折扇在手，一双温和宁静的眼眸，一身墨黑宽袖的衣衫，更显得清傲英挺，顿时又惊又喜起来，“真君老爷。”
沉香记得当时在阴曹地府，判官就是这样叫他的，陈凡却是略一摆手，含笑走近前来，“别这么叫我。”
“那我叫您什么呀？”沉香问道。
陈凡想了想，叹息一声，“如果非要叫点什么，那你就叫我舅舅吧。”
沉香也不怀疑，忙叫道，“舅舅！”
“今天是你的生日，舅舅来看看你。”说着，陈凡从怀中取出一只系着红绳的玲珑金锁，亲手为沉香戴在脖子上。
沉香欢悦地摩挲着金锁，有点不敢置信的咬了一口，询问道，“金的？”
陈凡微诧，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揽住沉香肩头，二人一同往岸上走去，脸色浅笑如春。
村道古朴，河流静谧，好似将满砚青黛泼落凡间，闲淡写意出炊烟缕缕，两人并肩坐在绿茵上，仿佛已是多年故友。
“您连我的生日都知道，一定知道我娘的事吧？我稀里糊涂地过了十六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这也就罢了，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身上有法力，我还能进阴曹地府，而且我还知道了我娘不是凡人，每年都来给我过生日的四姨母居然也能腾云驾雾了。”沉香连珠炮的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四姨母也来了？”陈凡皱了皱眉头，连龙四都知道沉香的下落，看来沉香的下落真的瞒不住有心人。
“您连我四姨母都认识？”沉香却是颇感惊讶，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的四姨母每次都是一个人出现，他也没问过她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她往何处归去，没想到这位舅舅竟认识她。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打湿了沉香的眼眶，“您跟我们家一定有很多关系，您是不是我的亲舅舅？”
那双和杨婵颇为神似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顿时盛满了期待和委屈，陈凡看在眼里，缓缓点了点头。
沉香惊喜坐直了身子，他没想到这个亲切的男子真是自己的舅舅，连忙哽咽的问道道，“舅舅，我娘……”
陈凡叹了口气，“如果你能答应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从此不要再想这件事情，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我就告诉你你的母亲的下落，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让这件事坏了你的心情。”
第1378章 争吵
“我们一言为定，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沉香只觉得有一股无形而不尽的力量充盈着他的心房，一种能带领他走出年少蒙昧的力量，这股力量是眼前这个人给的，让他恍惚觉得，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快回去吧，你爹和你四姨母还等着给你过生日呢。”陈凡笑了笑。
沉香展颜应着，眼睛里星光闪烁，“我今年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我有了一个舅舅。”
少年兴冲冲地跑远了，陈凡的眉宇间却渐渐的凝重起来，哮天犬从一旁的树丛中窜了出来，贴到陈凡的身边，“您真的要告诉他啊？”
“瞒不住的。”陈凡若有若无的叹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就算我不告诉他，刘彦昌也会告诉他。”
过了一日，沉香果然来到了二人约定的地方，幽光一闪，陈凡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少年身旁，微风吹动他的雪白衣衫，长身玉立，笑颜和暖，“沉香。”
沉香却没有搭话，怔怔地望着他，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生疏与畏惧，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陈凡的笑意渐渐凝住，“你已经知道了？”
沉香扑通一声跪下，“舅舅，我求求你放了我娘。”
陈凡轻轻的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沉香，你快起来。”
沉香却是打定了主意，“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我和你娘做了几千年的兄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直宠她爱她，事情弄成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陈凡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对待她？”在少年的眼界里，不过是山野村庄的一些事，哪里懂得什么三界苍生，天条无情，哪里体会过精心算计，步步为营？
“沉香，有很多的事情你是不懂的。”陈凡叹道，“这些年你没有娘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吗？”
“以前我没有娘，所以我也不去奢望，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知道我有娘了，而且她还没有死，在另一个地方受罪，我还能安心地活下去吗？”沉香道。
陈凡道，“你有这样的一分孝心，我很高兴，起来沉香，舅舅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凡间的生活，不管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挑得出来，我就能帮你办到。”
沉香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娘得到自由，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你娘犯了天条应该接受惩罚，就是我也没办法放了她，我若是真的放了她，迎接她的，只会是王母更严历的惩罚，你明白吗？沉香你没有见过织女与你外婆，比起她们，你娘已经是万幸了。”陈凡看着远方道。
沉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根本听不懂陈凡说的话，只是明白了陈凡的意思，那就是放不了三圣母，苦笑起来，“舅舅，您心真狠哪。
舅舅，看到我和我娘这样，您心里也不好受吧？您就带我上天吧，我去求天廷放了我娘吧。”
“让天廷放了你娘？你这是痴人说梦，你根本不懂的，王母对仙凡结合是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容忍，你去了天庭，只会死无葬身之地。”陈凡的怒气，一点一点地升起。
这个孩子，都在说些什么？刘彦昌，龙四你们又怎么教沉香的？说话竟是一点脑子都不用，仙凡通婚的后代，会有怎样的遭遇，龙四又不是不知道。
抢先说出往事倒也罢了，竟还怂勇这孩子上天，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这个外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你是不敢让天廷知道，你是怕我们会连累你。”沉香任性的脾气冲上心头，朝那个变得陌生的背影吼道。
陈凡猛地回头，“我是怕你上了天连命都保不住了。”
沉香叫道，“你是不敢面对天廷，你是怕丢了你的乌纱帽！”
“闭嘴。”陈凡勃然大怒。
沉香却是大叫道，“我偏不闭嘴，你和下界的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只知道对下面耀武扬威的，却不敢对上面说半个不字，你明明知道是他们的不对，你却不敢跟他们对抗。”
陈凡根本不想和沉香争辩，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沉香继续道，“你太自私了，我瞧不起你，我一定要想办法上天，我去求他们放了我娘，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陈凡将手掌朝着沉香当头压下，冷冷地说了一声，“粉身碎骨？就凭你？我现在就能让你粉身碎骨。”
沉香呻吟惊叫声中，被法力压成寸许长的小人，在地上翻滚呼叫，片刻之后，陈凡便收起了法力，淡淡问道，“还有胆子粉身碎骨吗？”
沉香挣起身，心有余悸，再也不敢答陈凡的话了，陈凡又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第一，做回你的凡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帮你。第二，去做一件你根本办不到的事情，而且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你好好想一想。”
再不看外甥一眼，拂袖而去，陈凡已经决定，就如同原著一样，给沉香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便是。
想到这里，陈凡继续朝着刘家村走去，此刻刘记灯笼铺中，刘彦昌正立在案边糊灯笼，只觉光线微暗，有人从门口徐徐走了进来，抬眼看去，只见那人身着素衫，半散长发，神色冷峻，目光凌厉，倒有几分眼熟。
“东海四公主呢？”东海四公主正是沉香口中的四姨母，在东海龙族之中行四，姓敖，因为她右耳前有一片鳞状胎记，有如明心一颗，故取名曰听心。
敖听心早已有所察觉，飞快地从里间快步赶了过来，惊讶的看向陈凡问道，“二郎神，你来干什么？”
无视刘彦昌诧异的目光，陈凡的面色沉得像千年不化的积雪，“你们背地里怎么骂我都行，只要你敢带沉香上天，我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龙四，你应该清楚王母对仙凡结合的态度，她对自己女儿都如此无情，你真的想要沉香死吗？”
陈凡说完，拂袖便走，刘彦昌不要命地追上来，“杨戬，你到底把三圣母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他轻扬右臂，白袖飘飞，刘彦昌的身子便被击得离地而起，狠狠摔了回去。杨戬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银铠，在华山西峰降下云头。
步入华山秘牢入门之前，瞥见一个头戴恶鬼面具的凡人正躲在岩石后面鬼鬼祟祟地张望，他便不动声色地闪到那人身后。那凡人一回头，正迎上杨戬冷冽的目光，虽是一愣，还算镇定。
只见对方仗着自己面具吓人，朝陈凡张牙舞爪地喝道，“大嘴猛怪，见人就吃，见人就吃，见人就吃。”
陈凡的心情极差，懒得见人犯神经，抬手挥出一道法力将面具击得粉粹，罡风拂乱了凡人的长发，仔细看去，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变戏法的？”这姑娘潇洒地甩了一甩被吹乱的发丝，看出杨戬的一身行头不是寻常货色，毫不避讳地朝陈凡走过去，抬手便要去摸陈凡的天眼，“你那只假眼睛是什么在放光？让我抠出来看看呗。”
话未说完就被陈凡扭住了手腕，痛得直呼出声，“看着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粗鲁啊。”
守山的康老大已赶了过来，急声替对方辩解道，“二爷，她不过是下界的一个姑娘罢了。”
第1379章 丁香
陈凡皱了皱眉头，“王母很可能已经察觉到这里的事了，现在是关键时刻，不可掉以轻心，一个下界的姑娘就能随便上山，那王母的人岂不是想来便来？”
康老大赶紧躬身请罪，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连忙说道，“是兄弟疏忽，兄弟疏忽……”
陈凡摆摆手，叹了口气，“好好送她下山去吧，你告诉她，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客气。”
说着一把将那凡人甩进康老大怀中，大步往秘牢走去，康老大也是松了一口气，责问她为何上山。
那姑娘却是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山上有神仙，山上有宝藏，随后又向康老大打听起刘彦昌来。
康老大一听刘彦昌三个字，神色微变，想起了陈凡之前的话，顿时警惕起来，“你打听他干什么？”
“问他要我爹啊，他老婆生孩子，我爹带着我哥哥上山来祝贺，从此以后再没有回去，都十六年了。”那女子道。
康老大心中一震，立刻想起了当初华山巨变之时山上的那两具尸体，问道，“你是不是姓丁？”
“你怎么知道？”女子瞪大了眼睛，颇为诧异的问道。
十六年前，华山巨变，梅山兄弟奉命寻找刘彦昌的下落，在华山碎石中发现了一对父子的尸体，只是尸体受损严重，辨不清面目，当时众兄弟都以为那就是刘彦昌父子二人。
后来守山时听往来的百姓提起那日丁府的丁大善人抱着幼子上山庆贺，从此再没有回去，想是二爷当年镇压三圣母，开山裂石之时，引得华山巨石滚落，不巧正好砸死了这对无辜的父子，
后来二爷亲自去了一趟地府，给这一对父子找了个好人家转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姑娘应该叫做丁香才对。
康老大满心内疚，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说道，“都十六年了，找不到了，姑娘你回去吧。”
随即不等丁香话说完，康老大直接运转法力，将对方给送到了天上，带着她缓缓地回到了丁府。
……
陈凡缓步走到了三圣母的囚室之中，杨婵刚刚看到他，就是一阵苦苦的哀求，若是在从前，以杨婵的性子，她从未低声下气地央求过谁，可是现在，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却低头了。
她早已不再妄想，只求能见家人一面，陈凡不欲向杨婵多做解释，只是告诉她，现在的她要想见到沉香有多难，他希望杨婵能改变主意。
当年狠心将亲妹妹压在华山之下，为的便是护她周全，若是将沉香直接带到这里见自己的母亲，只怕他会将三妹思凡的秘密捅出去，自己如今的计划已经到了快要收尾的时候了，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陈凡回想起那孩子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要上天廷，心里便觉好笑，如若天廷真有这般好心，自己又何苦顶着王母亲召三妹上天的压力不放人。
“二哥，只要能见他们一面，我不惜魂飞魄散。”杨婵低浅的声调坚如磐石，“他们，毕竟他们是我分别了十六年的丈夫和儿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会让他们发觉，我只求能看他们一眼。”
“好了，不要说了。”陈凡垂下羽睫掩住眼底的不忍，到底是几千年的兄妹，她与杨婵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往所有世界经历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感情的程度，甚至已经不下于他与林乐萱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似乎并非毫无办法，在沉香不察觉的情况下让三妹见他一面，据陈凡所知，只剩下两种方法。
一种是助杨婵的魂魄离开秘牢，但她法力已禁，魂魄一旦离开了肉身便会开始慢慢耗损，直至三魂七魄尽散。
而这第二种方法，乃是当年在金霞洞里找到的秘传法术，需要极高的修为底子，当年在金霞洞的时候，陈凡偶然得到了这门功法之后，默记了法诀，只是三千年来从未用过。
他本就可以让人入梦，无论是梦璃还是梦魔都交给了他入梦之法，却没有告诉他如何带人进入别人的梦，金霞洞的秘法，也算是圆了这一块。
这门秘术如今竟然要在三妹身上派上了用场，三妹虽不懂得其中险要之处，却仍肯信任自己能让他们母子平安相见，陈凡心中也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悲是喜。
陈凡也无意向她讲解其中关窍细节令她空劳牵挂，话到嘴边就转向了另一头，“我可以让沉香来见你一面，但你不能见刘彦昌，而且你和沉香只能见面，互相不能触碰到对方，我怕母子亲情的威力会激发他的斗志，也许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甘心做一个凡人了。”
“不会的，我会劝他的。”杨婵缓缓的摇头，眸中的企盼，透过光柱溢满了幽暗的秘牢。
“我怕你劝不住他，你记着，如果你们一旦触碰到了对方的肌肤，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倘若他不离开，你就会魂飞魄散，这是你们母子唯一见面的机会。
你也替我转告他，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看他，但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陈凡缓缓地施法，帮助三圣母去见沉香。
……
夜色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砚，少年手捧宝莲灯枯坐在自家门前，眼中带泪，纸窗透出的微弱灯光包裹着他单薄的身躯，习习晚风寒彻周身。
“真的是不可能的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宝莲灯，你能不能帮帮我。”少年的泣声清晰入耳。
屋顶上，雪白的衣袂随风轻拂，恰似陈凡的心绪，纷乱怅惘，这个孩子，有些像到天乾大陆之前时的他。
“我真的很想娘，我知道她现在在另一个地方受苦，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娘我胆小，我怕死，我没出息，可是我真的害怕，宝莲灯，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求求你了。”少年抽噎了半晌，随即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内，抱着母亲留下的宝莲灯，渐渐入眠。
陈凡却是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比起自己终究还是有些不同，自己想做一件事，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做到，可是这个孩子，面对困难却只知道退缩，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在沉香的梦中，无边无际的树林里春光和暖，桃花正盛，明明无风，却有纷纷扬扬的粉瓣飘落。此情此景，不似人间。
远远地，透过横斜的枝杈，沉香望见一个女子的侧影，风环雨鬓，素裙如莲，像是受了某种蛊惑似的，他不由自主朝女子走去，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了她，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消失。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侧影细瞧，却怎么都瞧不真切，犹如水中涟漪，又似梦幻泡影。
女子似有所察觉地回头，四目相对，沉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这面容明明从未见过，却又入骨的熟悉，一股亲情使得沉香早已将她认出。
女子朝他走近，一步一生莲，美丽清雅的面庞上带着掩不住的憔悴与哀伤，沉香哽咽起来，“您是……我娘？”
杨婵的目光慈爱地拢住了沉香，宛如春水环护，她早已忘记时间，忘记世界，忘记自己，更忘记了陈凡之前的嘱托，此时此刻，她只记得自己是他的母亲，阔别了十六年的母亲。
“沉香……”她不敢置信地缓缓抬手，一点一点接近少年的稚气的面庞，终于触了上去，面上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这就是金霞洞秘法的副作用，一旦触碰到梦中人的身体，就会伤及元神。
第1380章 嫦娥的怀疑
杨婵强压下元神剧震的不适，笑着摇头说道，“没事，娘不要紧的。”
少年的发丝拂过手背，痒痒的，鲜活的温热自稚气的面庞传上指尖，忍不住将少年揽入怀中，“沉香……”
“娘，我终于见到您了……”沉香紧紧地抱住母亲，不知为什么，那淡淡的温香他竟是记得的，也许是在那个遥远的婴儿时期，陈凡曾经这样亲昵抱过他吧，作为杨婵的兄长，兄妹二人的气息，自然是很相像的。
他拼命箍紧手臂，仿佛身在极乐，又仿佛身在摇篮，像是要把十六年来的思念一股脑化在这无比幸福的拥抱里。
杨婵抚摸着沉香的脖颈，目光一寸一寸地端详着沉香的脸，仿若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在心底，柔声说道，“沉香，让娘好好看看你。”
沉香也是泪珠滚落，“我也要好好看看我的母亲。”
“这十六年你过得好吗？”杨婵的嗓音轻轻柔柔，宛若天边绯红的晚霞，温暖又炽热。
他张了张口，灼痛的话语却硬生生在喉头梗住，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于母亲相见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快要死掉似的幸福与心痛，“以前，我小的时候我爹不告诉我实情，我看到别人都有娘，只有我没有，我恨过您，我恨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一眼。”
杨婵轻轻擦去沉香脸上的泪水，自己的泪水却是立刻涌了出来，“沉香，是娘对不起你。”
“不，娘，你在别的地方受苦，可我一点没事都没有，不能把您救出来，娘，是我对不起您。”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臂，生怕一松手她就又会消失了。
从前的梦都不似这般真切，他分明真实地握住了母亲的腕，衣衫的柔软、身体的微温，都是真的。
“沉香，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娘一见到你心里有多高兴。”杨婵道。
“我也是，娘我要天天跟您在一起，把这十六年都补回来，娘，咱们回家吧。”沉香急声道。
望着沉香祈求的神色，杨婵轻声叹息一声道，“沉香，你现在是身在梦中，你要记住，不要恨你舅舅，有很多事情你其实并不明白，是娘不对，娘和你爹在一起，是娘对不起他……”
卧房中，刘彦昌进得屋来，见沉香怀抱着宝莲灯睡去，轻叹一声，蹑手蹑脚地把宝莲灯拿开，好让沉香睡得舒服一些。
梦中的杨婵道，“沉香，你爹来了，他就在你身边。”
刘彦昌在沉香身边坐下，见沉香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伸手帮他擦去，熟睡的沉香却抓住了他的手。
刘彦昌心头一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瞬间盈满了整个心房，埋藏心底的思念丝丝缕缕地拨动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那个温雅如莲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仿佛近在身畔，桃林，那片他们成亲时的桃林，桃花正盛，阳光正好，情不自禁地，他喃喃念出那个让他心痛到窒息的名字，“三圣母……”
杨婵紧紧握着沉香的手，把它贴上自己的脸颊，阖上眸子凝神感受，此刻儿子与丈夫，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边，仿佛十六年的幽暗秘牢骨肉分离只是一场大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沉香突然说道，“娘，二郎神把您关在什么地方了？”
杨婵面色一暗，“你不要问了，沉香，他是我二哥，我们做了几千年的兄妹，他是不会伤害娘的。”
“不，我一定要想办法救您出来。”沉香却是不听，目光坚定道。
杨婵忽然支持不住般地微躬下身子，扶住沉香的肩头才勉强站稳，顾不得安抚沉香不解的神色，贪恋地抚摸着沉香的面庞，任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她的元神在触碰到沉香的同时受到幻境的灼烧，若不是二哥暗中助她，只怕她的元神已大大受损，当杨婵再睁眼时，她已经再度回到了华山的囚室之中。
陈凡也是缓缓地收起了法力，只见杨婵跪坐与圆台之上，泪流满面，幽幽的亮光映在布满泪痕的脸上，宛如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杨婵素来心性坚强，从不轻易落泪，此时竟哭得梨花带雨，陈凡见此情状，不由得有些气恼起来，“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碰到他的身体，要不是刚刚我及时拉你回来，你就魂飞魄散了。”
杨婵听见哥哥的责备，却是没什么惭愧之色，反而苦笑起来，“可是他是我的儿子啊，我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去，闸门徐徐打开又徐徐关紧，侍立在门外的康老大躬身行礼，见到陈凡大步流星，脸色十分难看，康老大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千年相依为命的兄妹如今闹到这步田地，委实令人唏嘘。
三十三重天
蔚蓝的苍芎下横跨一道彩虹，将凌霄宝殿圈在正中，云气悠悠地漫在每一处画栋雕梁，如雾如烟，为天宫景致渲染上一层梦般的迷离。
“嫦娥。”高居王座上的二人中的王母缓缓地开口。
“小仙在。”嫦娥出列道。
王母看了一眼陈凡，随后道，“你等等下界去一趟苏州，让百花仙子把今年蟠桃会上用的花草清单送上来给我看看。”
顿了顿，王母似笑非笑地看向嫦娥，“对了，顺便再去一趟华山，让三圣母也一同上来准备蟠桃会吧。”
“启禀娘娘。”陈凡眉头一皱，却是突然插言道，众仙的目光又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聚拢到二郎真君处，“臣正要去华山一带查一件案子，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神的事情，望娘娘允准神，代嫦娥去华山下懿旨。”
嫦娥有些心虚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她还不知道华山巨变，一方是自己的好姐妹，一方是自己的丈夫，她也很为难，所以她只能保持中立的态度，丈夫若是不问，她也不主动说，如果丈夫问起来，她一定如实告知。
王母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凡，也没有反对，朝会结束，众仙相互尽礼道别，各自散去。
嫦娥却缓下步子，心中有些担心三圣母，觉得如果丈夫知道了华山的事，或许会和三圣母起冲突，到时候有自己缓和，或许会好一些。
陈凡刚刚回到真君神殿，就遥望见嫦娥往华山方向飞去，顿时摇头笑了笑，广袖一挥，也是驾上云头，赶在嫦娥前一步抵达华山。
从云上俯瞰下去，盛夏时节的华山竟显得格外荒芜，失去了杨婵仙灵之气的滋养以后，已经是万木枯死，百草凋零，大块黄土裸露出来。
陈凡撵诀挥袖，灵光过处，万物生华，花蕊齐放，油绿的枝芽肆意生长，转瞬之间西岳华山便繁茂如人间仙境。
东峰是华山奇峰之一，因峰顶有朝台可观看日出，又名朝阳峰，杨婵成亲前，便常年独居在这风景壮阔的东峰顶上。
后来她与刘彦昌私定终身，低调的喜宴办完后便在最为秀丽峥嵘的西峰另设简宅，连嫦娥峰好姐妹都不知道那处已被陈凡毁掉的居所曾经存在过。
陈凡降落在东峰杨婵常住的屋舍前，垂柳婀娜，群芳灿烂，与从前别无二致，随手一挥，法力涌动间，顿时清风徐徐，卷起屋内厚积的灰尘，片刻之内，就是窗明几净，仿佛这间屋舍的主人从未离去。
解决完事情，刚刚从屋里出来，陈凡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色劲装的身影扑到自己跟前，“变戏法的，你是神仙吧，这座山是你变出来的吗？请你收我为徒吧。”
第1381章 走出刘家村
刘家村的日子平淡如水，没有天廷的波阑汹涌，更没有穷不出穷的诡计阴谋，沉香只记得梦里母亲的约定，成天掰着手计算时间，可是一个月过去，又一个月过去，他再也没有梦见过母亲。
刘彦昌忙于生计，没时间管教儿子，更不知道如何开排儿子的心思，沉香对着宝莲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会在梦里醒来，茫然四顾。
这天沉香突然主动提出，散学后要帮着父亲看店，刘彦昌见这自己儿子难得勤快起来，顿时心怀大慰，岂有不允之理？这些日子，见沉香日夜思念着母亲，他心中也颇不好受，现在只当儿子想通了，也是松了口气。
哪知留言板前脚刚走，沉香便是在家翻箱倒柜，先用蓝花布儿将宝莲灯和洗换衣服裹成包袱，负在身后，又将找出的所有银两铜板，一分不留地塞入怀里，锁了门便大步离开。
刚刚到村子的边界，站起身的沉香，伸手向前方按去，屏障无形却如实质，无论如何也推之不开。
他想了一会，突然之间得意地一笑，顺着附近的一株大树爬了上去，再向前高高跃出，却又是声惨叫，被屏障撞回村内，摔了个四仰八叉。
沉香撇撇嘴，似是想哭，却又忍住，一脸的不服气，见不见娘倒在其次了，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他本来就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私塾读书时，被先生说了几句，他便扔出一个马蜂窝，蛰得先生十几天不能见人，如今明知陈凡在作怪，他岂有退缩的道理？
几个村民过去，沉香看着他们肩上扛着的锄头，突然之间灵机一动，上方不成，地下难道也会被封死？见他借了把锄头开始挖地，又用银子为诱饵，骗村民们挖了一个洞。
只可惜，他依然失算了，哪怕挖了一个大洞，他依然没办法钻出去，稍稍泄气了一会儿，沉香再度有了点子，竟是从村子里的小溪流那里，潜水出去了。
和风拂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离开村子，高兴得不知所以，再不用对着书卷，也不用被父亲逼着糊灯笼，他张开双臂，头仰天大叫了一声，只觉得海阔天高，自己便象那自由自在的鸟儿，从此随心所欲。
“等寻到了母亲，母亲也一定会夸我聪明呢。”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句，笑容从脸上绽开。
哪怕不认识路，也不在意，只记得听说过华山在西方，看着日头认准方向，哼着歌儿一路前行，头几日都是荒野，偶有些小村小镇。
沉香虽未出过远门，但仗着小聪明，甜言蜜语地向村镇里的人家借宿，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觉得累了便歇，见到有趣的景物便停下玩耍胡闹一番，也不觉得寂寞，又走了十来天，渐渐到了江南地界，江南一代素来繁华，城镇规模宏大，人烟稠密。
一路上的美景，瞧得沉香眼都花了。开始几天不敢投入大店住宿，只捡小巷里的客栈打发。
但他人既伶俐，口又甜，每次投宿客栈，都能将小二房客哄得开心之至，借之长了不少经验阅历。
但习惯了江南的繁华之后，沉香却也习惯了大城里的纸醉金迷，小小年纪，便不肯向便宜的小店瞥上一眼，非上房不住，非酒楼不登。
刘彦昌素来节省，十几年来，存下的积蓄原本不少，这次被他席卷一空，挥霍了大半个月，居然还颇有剩余。
这日他正在街上游玩，一阵风吹来，却是隐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过，“老板，给我来碗面。”
沉香的笑容，突然便凝在脸上，连忙缩着身子，恨不能躲到别人的影子里去，他找到一处墙根，偷偷的四处张望，果然刘彦昌背着包袱，正在一处面摊上，苦着脸问面价。
沉香见状，心中只觉得一阵惭愧，摸摸怀中，还有好几锭银子，取出一块，运起法力，向刘彦昌手里送去。
路上行人有的眼尖，想截下去，那银子却似有灵性一般，左躲右藏，只认准刘彦昌一人飞到了他的手里，银子入手，刘彦昌连忙紧紧握住，继而大奇，突然想起，忙叫了一声，“沉香？”
沉香闻言在墙角下一哆嗦，只当已被他看见，转身就跑，连撞倒人都顾不上了，倒地行人大骂，街上一乱，刘彦昌注意力被引过去，连叫，“沉香，回来。”
他当日返回刘家村，发现沉香踪竟然影不见，一打听才知道儿子偷偷溜了，气恼之下，想到沉香定是去华山找寻母亲，毕竟血肉相联，他老大不放心，收拾了些行礼便也追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儿子，他如何能够放过？急步狂追，沉香跑在前面，顿时开始心慌起来，什么都忘了。
跑了半晌，突然想起，我可以用法力，飞开的话，爹不就追不上我了么？沉香想到便做，想着腾空，他果然一步步便离了地面，双臂前撑，竟如划水般地在半空中滑行起来。
他没学过驾云驭空之术，这般乱来，只能离地七八尺而已，没飞多久，便被一株大树杈卡住了身子。
但他心慌之下，毫无所知的大叫，刘彦昌的大骂声响起，“飞什么飞，沉香，你给我下来，快给我下来。”
气喘吁吁地拉下儿子，刘彦昌怒道，“你跟我回家。”
沉香却是挣开说道，“我不回去。”
刘彦昌叫道，“不回去？你要遇到了点意外的话，我怎么办？”
当年华山巨变之后，这个儿子已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想着沉香要做的事，他只觉得脚上发软，差一点就哭出声来，“当年离开华山后，你就是爹的全部了，如果没有了你，沉香，爹真是一点儿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呀。”
沉香顿时慌了，想安慰父亲，却怎么也说不出愿意回家的话来，回忆起当日被陈凡施法折磨之时的心情，恼火之意竟油然而生道，“爹，你别这样行不行？我娘是仙子，我作为她的儿子，怎么能是一个没有出息，懦弱无能的儿子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配。”
刘彦昌怒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你娘吗？可那是办不到的事情啊，沉香，你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一些以你的能力能够做得到的事好吗？”
沉香道，“做得到的事？是糊灯笼还是看店？娘在受苦，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得到呢？”
刘彦昌骂道，“糊灯笼又怎么了，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啊。”
沉香不服气道，“当日二郎神在村口设了机关，我以为我走不出去，如果那时候我放弃的话，我现在还在刘家村呢。”
刘彦昌叫道，“走出去又怎么样呢？再多走两步，连小命都没有了。”
沉香却嗤了一声说道，“二郎神虽然不是好人，可我毕竟是他的外甥，他怎么可能下手杀我？”
刘彦昌却是一把拉住他，“他一直没有杀你，是因为你还没有对他构成威胁，你不要再傻下去了。”
刘彦昌话音未落，一个声音阴恻恻地接了口，“你爹说得一点也没错，如果你再不回头，我马上就能杀了你！”
刘彦昌抬头见到哮天犬，只当是他要杀沉香，吓了一大跳，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带他回去。”
哮天犬像是蝙蝠般地从树上倒挂着，一个翻身，飘落地面，冷笑道，“刘彦昌，他好像不太听你的话啊，我要亲眼看着他回到刘家村。”
第1382章 牛魔王
沉香还是第一次见到哮天犬化成人形，颇为奇怪道，“爹，他是什么人？”
刘彦昌压低声音道，“他就是二郎神身边的那条狗，那个哮天犬呀。”
沉香却是一下子不怕了，顿时昂首挺胸大声道，“哮天犬？你敢动我？动了我，看二郎神回去怎么收拾你。”
哮天犬却是怪笑之声不绝道，“你也太把自个儿当棵葱了吧，我可是奉主人密令来的，沉香你要是现在回去呢，就什么事也没有，你要不回去，我就地处决。”
刘彦昌吓得一把抱住儿子，就要回去，沉香却是气极道，“我还有八十多年的阳寿呢，他敢把我怎么样？”
哮天犬先前发现沉香溜出村子，顿时冷哼一声道，“阳寿？主人能随手帮你加上二十年，也就能随手给你划去八十年，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回不回去？”
“我就不回去。”少年的声音，倔强而冲动，毕竟还是太年轻，他颇为不屑于哮天犬的威胁。
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条狗而已，还是舅舅养的一条狗，理所当然，他自然也不必惧怕，至于所谓的凶残冷酷，被手掌压下时，他确是明白了点其中的含意。
但是在更多时候，被私塾的先生逼背书挨戒尺，被父亲逼着糊灯笼罚跪，那种种行为，就是他能理解的冷酷的极限了，而他的小聪明，往往能让他逃脱开来，甚至报复得先生哭笑不得，现在让他面对着一条狗低头？那会有多么的可笑。
哮天犬用白骨杖在手里轻敲，这个小孩若是留着，只怕会给主人带来不少麻烦，杀了他么？主人以前也只说可以出手，没说真的杀他。
但他若执意不回去，就又是一回事了，心里想着，哮天犬口中便说了出来，“好好好，我其实也希望你不回去，那样我们便一了百了。”
刘彦昌闻言，连忙却反过来扑上前抱住了哮天犬叫道，“沉香，你快跑啊，爹来拦住他。”
沉香心痛感动，跑上前去大叫到，“你别打我爹，别打我爹。”
哮天犬也是修行了多年的妖兽，又如何将他放在眼里？冷笑声中，振臂将他掀倒在地，一杖击下。
沉香下意识地缩身抱头，却只听得一声惊呼，哮天犬倏忽被震上半空，跌得踪影全无，沉香瞬间目瞪口呆，却见肩上挎着的包袱正透出隐约的光华。
想了想，沉香立刻明白过来，“是宝莲灯在帮我，这就是娘留下的法器的威力？这么有用啊。”
连忙扶起刘彦昌，刘彦昌颤声道，“快离开这里，我们回村子。”
随即拉了儿子要走，却听得尖啸之声破空而至，哮天犬飞快地飞回，此刻他半伏在地上，细眼里全是怒意。
“本事了？真敢和老子动手？”哮天犬阴恻恻地说道，虽是人形，却象极了一头咧牙待噬的恶犬。
沉香却是举起包袱，大声叫道，“爹你先走，我用包袱将他打回去。”
沉香推开刘彦昌，用包袱向哮天犬虚砸过去，方才哮天犬一杖砸在其上，被光华震开，便已忐忑不安，随了陈凡多年，他自然一眼认出，包里放光的东西，必是宝莲灯无疑。
昔日在华山，这灯当日让他还有梅山兄弟们吃尽了苦头，自己岂是对手？但是主人的命令却又违抗不得，就这么一犹豫，沉香却是转身狂奔逃去，狂奔中，沉香仿佛觉得，自己与父亲好像先后踩到了一人的鼻子，随后哮天犬也一足踏了上去。
看了一眼对方，沉香顿时惊呆了，对方相貌凶恶，竟然长着一对牛角，一时间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哮天犬还不知惹上了这么个大麻烦，得意地逼近刘氏父子，“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跑不动了吧，害怕了吧？宝莲灯是不是在包袱里？拿来吧。”
他得意的看着沉香父子，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牛魔王抚着鼻子，正怒气冲冲地凑了过来，一只手搭上肩，哮天犬信手推开，还要向沉香训话，牛魔王却是冷冷的大喝一声道，“滚吧。”
手如蒲扇般地扇出，哮天犬一声惨叫，已被他一掌扇得没了影了，沉香和刘彦昌吓了一跳，转身便逃。
“还想跑？”牛魔王一声冷笑，双手向空虚抓，已将二人抓回道，“连一声歉都不道，就想跑？”
他最近与小妾玉面狐狸争了几句，被赶出积雷山，无处可去，只得想着回元配铁扇公主的洞里暂住些时日。
但自从三百年之前，孙悟空师徒路过火焰山强借芭蕉扇后，他私娶玉面的事被捅了开来，便一直与铁扇公主避而不见，这一趟回去，心中委实没底。
此时见这两人一迭声地求饶，念头一动想道，“伸手不打送礼人，俺老牛带口活食回去，权当见面礼，老妻再彪悍善妒，也不好当场就发作吧？”
打量了眼刘彦昌，牛魔王摇摇头，“这个太老，不要。”
抖手扔了出去，再看看沉香，不由得大笑起来，“这个还可以，细皮嫩肉的，回去给我老婆煮着吃。”
牛魔王大笑声中，便要离去，哮天犬气急败坏地赶回，也顾不得思索对方来头，厉声喝道，“哪里跑出来的妖魔？快将那孩子放下。”
牛魔王闻言一楞，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是个学法力的，竟然连我平天大圣都不认识？”
哮天犬一时间没想起来，也是冷哼一声说道，“平天大圣？看人家孙悟空齐天大圣出名了，你也学着叫大圣？”
此言一出，牛魔王脸色大变，当年孙悟空西行，将他爱子红孩儿收服，强送去观音处拜师，一直是他心中大痛，又如何肯容人说起这个昔日结拜兄弟的名字。
当即怒喝道，“你再敢和我说起那个死猴子，小心老子我生吞了你。”
哮天犬一呆，想起一个人来，“你莫非就是那猴子的结拜兄长牛魔王？”
牛魔王怒道，“叫你别提，你偏提，我看你找打。”
牛魔王一跺脚，大地震动欲裂，哮天犬站立不住，险些跌倒，他顿知自己与这老牛相差太远，只得诎笑道，“别别别别，都离得不远，牛魔王，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和你过不去，不过呢，你手中的那个孩子得给我放下。”
牛魔王冷笑道，“我老牛几百年没见老婆了，今天给她送上一顿美餐，你休想坏了我的好事。”
哮天犬暗暗叫苦，只得好说歹说，想先救了人再说，实在不行，那宝莲灯是三圣母法器，无论如何也得先拿了回来。
谁知他不提陈凡的名号还好，一提出来牛魔王反倒是骑虎难下，牛魔王是也有没想到，随手捉到的少年有着这么个神通广大的舅舅。
但他也是三界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若听了对方来历就连忙放了到手的美餐，传了出去，这张脸却要往哪里搁？
他也没什么心机，打量了下沉香，随口便说了出来，“这下可让我作难了，我若不放，那二郎神的确有两下子。你说要是我放了他吧，这不明摆着，是我老牛怕了他二郎神么？”
哮天犬脱口而出道，“怕我家主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啊。”
此言一出，牛魔王当即怒喝一声，厉声说道，“搁你那不丢人，可是搁我这儿，这人可就丢大了，所以是你，害了二郎神的外甥，你不说，我兴许还会放过他，现在你说出来，我却只有非吃不可了。”
他蛮性发起来，直接按捺不住，又是一掌将他扇飞，自己腾云而起，狂笑着向芭蕉洞飞去。
第1383章 上门要人
“你赶快下山去吧。”看在她只是个凡间姑娘的份儿上，自己又有些对不住人家，陈凡耐着性子说道。
“你不收我为徒，我就不下山。”丁香却是很固执，从小到大，她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仙，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不抓住？
陈凡也懒得与她废话，手指间法力涌动之间，在她额间一点，蓝光闪过，丁香瞬间就已变作一块大石，倒也与周围的景致相合。
彩云之上，依稀可见紫衫丽影往这边渐飞渐近，陈凡收回目光，淡然一笑，轻抚着桌上的流光琴，琴音流淌间，紫衫仙子款款走近，她虽然没有瞧见窗内信手弄弦的身影，但是却听出了瑶琴的乐声中竟有几分孤寂苍绝的冷意。
伏羲琴乃是神器，拥有着操纵人心的莫大威能，就算把它当成普通的乐器弹奏，也足以引人入胜，让人沉醉琴声中。
嫦娥凝神细听时，却又觉得深沉莫测中透着几分霁月光风的疏朗，心跳却没由来地紧了几拍，仿佛有暖流淌过，挑拨起难言的悸动。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去琴中描绘的世界走一走，不知是怎样一番疏阔温厚又深远无边的磅礴景象，失神间，嫦娥已穿过古雅的厅堂，来到抚琴者的身旁。
“夫君！”当嫦娥看到抚琴的身影时，只觉得心中一阵慌乱，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好姐妹的身影。
陈凡笑了笑，站起身来，替嫦娥轻轻的拭去脸上的一点点汗水，“你们几个也太胡闹了，四公主，三妹不是天庭的神仙，没接触过王母，她们不懂事，怎么你也跟她们一起胡闹？”
见到丈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嫦娥才松了口气，笑了笑，“我也是夹在你和婵儿之间没办法嘛。”
陈凡叹了口气，“婵儿胡闹，我不能跟着她一起胡闹，你们太低估了王母还有玉帝了，一旦被王母发现婵儿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只能把婵儿镇压在华山，刘彦昌十几年前就已经带着沉香回到了刘家村，等到他们老死之后，我再把三妹放出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嫦娥诧异的捂住自己的嘴，“你把婵儿镇压在华山了？“
陈凡点点头，“这是唯一能够瞒住王母的办法，只是如今这件事恐怕瞒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婵儿一个人被关在华山，你有空可以来陪陪她，回天庭之后，我会替三妹告个假，看看王母什么反应。”
嫦娥点点头，刚想说话，陈凡却是看向旁边的石头，一挥手，就将变成石头的丁香直接扔到了天上，朝着山下丁府的方向飞去。
随后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哮天犬四脚朝天地摔在面前，颇为狼狈，抬眼看见主人就站在一边，哮天犬拍拍身上的尘土凑过来忿忿不平地抱怨，“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把一石头扔天上去了，正撞我腰眼儿上，疼死我了，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咬死他。”
正说得气愤，却见主人面色不善，忙收起不满的表情，谄媚道，“不疼了……嘿嘿不疼了。”
“你来干什么？”陈凡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这才想起自己有要事禀告，连忙说道，“主人，刘彦昌和沉香三天前离开了刘家村。”
“我划出来的屏障没有挡住他们？”陈凡叹了口气，为了防止刘沉香如同原著一般挖个洞钻出去，他特意在地下也划了个屏障，可是沉香怎么还是出去了？
哮天犬一想起沉香就来气，无语道，“沉香他先是挖了个洞，结果发现出不去，之后他竟然从刘家村旁边的小溪底部游出去了，我怕他们给您惹出什么事来，就闻着味儿找到了这儿。”
陈凡无奈的笑了笑，百密一疏，自己竟然把水道给忘记了，面上却渐渐流露出一丝欣慰又惊喜的笑意，“一个人的志气一旦被唤醒，就会产生无可估计的力量，这就是人性的神奇之处……”
哮天犬挠了挠头，听不明白，每当听见主人说到他听不懂的话时，他总是看见主人脸上深不可测的神情，可是这一次，主人却是在笑，他便更加不明白了。
“主人……”哮天犬见主人似在沉思，便不敢出言打搅，等到主人结束了思考，他才出声。
陈凡微有诧异地看向身后的哮天犬，“你怎么还在这儿？”
哮天犬小心翼翼地解释：“主人，沉香他出了点意外，我追他的时候，他不小心踩了牛魔王，被牛魔王抓去了。”
陈凡微微扶额，当即带着哮天犬飞向芭蕉洞，哮天犬此时有陈凡撑腰，根本不畏惧牛魔王，当即道，“开门，开门。”
芭蕉洞内，牛魔王正绞尽脑汁地想要哄老婆开心，忽然听洞门口有人砸门，顿时不悦道，“这是谁啊？这么没礼貌。”
洞外哮天犬拿着随身的白森森大骨棒用力砸着石门，“开门，开门呐。”
正砸着，石门突然开了，一个牛犄角，陈凡只见一个枣红脸的魁梧汉子着一身带刺铁甲出现在门前，油光锃亮的鼻子大得吓人，乱糟糟的绛红毛发披散在脑后，手里握双刃铁刀，怒视着哮天犬。
哮天犬急速后退，直退到杨戬身边，指着牛魔王道，“主人，就是他。”
牛魔王认得哮天犬，抓那个细皮嫩肉的乡下子时，这条没眼色的狗一直在旁掣肘阻挠，当即道，“怎么啦，哮天犬，你皮又痒痒了？”
陈凡一身黑衣，周身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煞气，颇为不屑地讽刺道，“牛魔王就牛魔王，胡吹什么平天大圣。”
“我这大圣，就是冲着你这圣叫的，怎么样？”牛魔王虽然有些害怕陈凡，但是输人不输阵，此刻他依然嘴硬。
他心里觉得，陈凡也未必就比他厉害了多少，如果他真的拼起命来，他自认为应该也可以赢得了孙悟空。
陈凡看着牛魔王冷笑起来，“老牛，当初我在下界抓牛郎的时候，我已经放你一马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趣，那我也只好解决你了。”
牛魔王闻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想要攻击陈凡，却发现对方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刚要转身，却只觉得身后一阵巨力传来，紧接着便是被打飞出去，陈凡再度一闪身形，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神色极度不善。
洞内的铁扇公主一直坐在桌旁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二人的对话，铁扇公主心中一惊，“小圣？这个世上胡吹自己是什么大圣的多了去了，却只有一个小圣，他又姓杨，莫非来者是......”
沉香见铁扇公主此时神色大变，连忙乘机说词，“大嫂，你快放了我，要不我舅舅打进来，你就没有命了，我舅舅他老人家可是天庭的司法天神显圣二郎真君，也叫二郎小圣。”
铁扇公主听这个乡下孩子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串头衔，不信也信了，她心里暗骂老牛好不晓事，当年不可一世的孙大圣尚且栽在这个杨小圣的手中，他这个平天大圣算那根葱，还去招惹人家，居然把小圣的外甥也抓来了。
想到此处，铁扇公主赔着笑脸，忙将沉香放了，沉香心中得意，舅舅的头衔居然如此奏效，但是一想到要面对杨戬，心中不禁打鼓。
他虽然不信杨戬会杀他，但是这位舅舅要将自己逼回刘家村，却是肯定的，沉香如同脱困的小鸟，既然已经看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就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小村庄，回到父亲低矮的灯笼铺里。
第1384章 沉香的最终选择
“慢着。”铁扇公主放了沉香之后，急忙赶了过来，见到已经被陈凡掐住脖子的丈夫，吓了一大跳。
无论如何，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这个丈夫的，二人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在事关丈夫生死的时刻，她终究慌了，忙说道，“二郎真君，你外甥没死啊，他只是不好意思来见你。”
说着她连忙拿出一只袜子，“他说他前些日子偷了你一只袜子，他说你这只袜子能装下十万天兵天将，你找到这只袜子就不会再找他了。”
陈凡心中好笑，沉香虽说毛病很多，但是还真是有一些小聪明，心中如此想，面色却是不变的“他在哪儿？”
“他从后门走了。”铁扇公主道。
“快带我们去找他。”陈凡道。
“好好好，二郎真君请。”铁扇公主连忙带着陈凡走进了芭蕉洞。
“夫人……”牛魔王一脸茫然地看着铁扇公主进了洞去，被她狠狠剜了一眼，铁扇公主殷勤引路，他们刚一从后门出去，沉香就从洞内柜子旁走了出来，急忙从前门奔了出去。
沉香前脚刚走，铁扇公主等四人又从后门折了回来，疑惑道，“他明明就是从这儿走的……”
哮天犬嗅了嗅，念动找人的法决，“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哮天犬一路循着气味，在不大的洞里转来转去，少说也转了百十来个圈子，直转得自己晕头转向。
陈凡皱了皱眉头，“你兜什么圈子？”
哮天犬却是晕头转向，“不是我兜，是他兜……”
沉香通过一点小手段，逃出翠云山芭蕉洞后，就是一路狂奔，由于担心陈凡与哮天犬的追赶，他边跑边回头看，脚下一个没有留神，重重跌了一跤。
等他抬起头来，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终究还是坏笑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着问道，“摔疼了吧，沉香。”
沉香爬起来想要逃跑，却被哮天犬抓住肩膀，正在此时，一条条红绫飞过，将哮天犬包成了个红粽子，就连他的狗嘴也给堵上了，哮天犬一看，原来是东海四公主赶到，出手救了沉香。
不远处，陈凡边行边用目光搜寻沉香的踪影，沉香躲在一团灌木后，敛声屏息，紧张得心脏都要蹦出来。
半丈距离之外，敖听心紧紧盯着着陈凡的动向，悄声呼唤沉香，沉香想越过去与敖听心汇合，但陈凡就在不远处转悠，他实在不敢迈出这一步。
另一边敖也是听心急得冒汗，连连向他招手，示意抓紧过来，正迟疑间，被缠在敖听心身边的哮天犬用利齿咬破了裹着嘴的红绸，扯着嗓子大叫出声，“主人，他在这儿。”
沉香吓得魂飞魄散，扭头便跑，结果正被陈凡挡住了去路，想要回头，哮天犬也手持大骨棒拦了过来，前后夹击，实在退无可退。
“沉香，你太不听话了。”陈凡连看都不看他，淡淡的叹息道，沉香现在到底还是个孩子，处事太过于犹豫。
“我听话？我要是听你的话我娘就出不来了。”或许是因为天生的亲切感，沉香并不是很害怕陈凡。
在沉香踏出刘家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走杨蛟的老路，硬下心肠，当下他冷笑一声，“别以为我曾经对你好过就不会杀了你。”
沉香听陈凡此言，如同冷水泼头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下的了手杀我？”
沉香的心乱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他若要取我的性命，刚才就不会亲身去牛魔王洞府救我。
一定是舅舅在吓唬我，逼我回村，沉香的疑问，让陈凡哑然失笑，这个少年，他要救母，却还存在如此幼稚的幻想，根本不曾意识到这条道路的残酷决绝，再给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吧。
陈凡转过身，面对着沉香，冷冷的开口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头，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帮你。”
想到刚才沉香的表现，陈凡暗暗叹气，这个孩子还是做员外郎比较合适，自己便给他一生富贵平安吧。
沉香惊呆了，这个舅舅的话语，脉脉温情不再，这分明是一宗冷冰冰的交易，覆盖着死亡的威胁。
沉香不禁倒抽口凉气，十七岁的少年犹豫着，退缩着，陈凡冷冷一笑，果然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一时寂静，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做出一个最终的决择，不久以后，少年沉香朗声道，“那我现在决定了，我不会回头的。”
敖听心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沉香却有些惭愧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倔强和傲气，都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所激发的，一个轻蔑不屑的眼神而已。
听到沉香如此果断的回复，陈凡的眼中同样掠过一丝赞赏，转瞬就消失在冰冷的眸中，“那你就别怪舅舅心狠了。”
沉香依然目光坚定，陈凡沉声唤道，“哮天犬，先杀沉香后杀刘彦昌。”
“是。”哮天犬狞笑着走向沉香，脸上满是残忍。
四公主见哮天犬挥骨头棒就要扑上来，对陈凡怒斥道，“杨戬，你可别忘了，你跟沉香可是有血缘之亲的。”
陈凡转过身去，用冷漠伪装自己，掩盖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另一边，沉香气的有些哆嗦的手，已经拽出了一直系在脖子上的红丝线，掏出了一个金锁。
沉香注视着金锁，这是一份生日礼物，是眼前这个人送的，当日他感谢上苍，送来了那样好的一个舅舅。
曾几何时，天真的自己，模仿着这个人的一言一行，幻想着能够有一天可以和他比肩，如今同样是这个人，却蜕去了温柔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现在却逼得自己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几死几生。
舅舅，真是讽刺啊，这就是老天爷赐下的好舅舅吗？沉香紧紧的握着金锁，死死的看着，怒火在他心中燃烧。
哮天犬就要杀自己了，而他的亲舅舅却转过身，置之不理，难道他真要自己死在他的眼前吗？
沉香牙关一咬，扯断了脖子上的红线，他最后再看了金锁一眼，举起金锁，朝着冷然而立的陈凡，使劲的掷去。
阳光下，一弧金色的光芒，划过陈凡的眼前，他叹了口气，目不转睛，看着那个象征长命百岁的金锁，这是他送给沉香的第一份礼物，金锁一声轻响，终落在了他脚下的草丛中。
“现在就连你也要来逼我？就像你娘当初逼我一样？”陈凡下意识的吐出了这句一话，当年亲手压三妹入华山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他怎么逼你啦？”四公主冲到了杨戬的面前，哮天犬赶紧护在主人身旁，四公主继续慷慨陈词，“难道小孩子想要见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
陈凡猛然转过身，他打断四公主，“这关你什么事？真以为你是东海的四公主，我就不敢杀你了吗？就连你父王都不敢招惹我，你算什么？你懂什么？你真的以为玉帝，王母是废物？
你以为我当初杀上三十三重天又放弃是闲的无聊吗？他们对自己的亲女儿都如此冷漠，把三妹的事上报天庭，你以为我还能保住三妹吗？还是你们东海能保住他们一家？”
敖听心闻言一愣，旋即冷笑起来，“你当年能够全身而退，为什么现在就保不了你妹妹？终究还不是为了权势？”
陈凡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沉香却是上前一步，“杨戬，有本事你亲手来杀我，今天的一切，不关四姨母的事。”
第1385章 百花仙子来援
“你不怕死？”陈凡淡淡的问道，沉香的表现终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心中的某个决定开始缓缓地倾斜。
沉香看着陈凡的眼睛，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我怕，无论是谁要来杀我，我都会害怕，可是我偏偏不怕死在你的手里，你来杀了我吧。”
说到此处，沉香的眼中，似乎已经有泪花在闪现，显见他是怕到极点，却偏偏硬着这样说。
陈凡冷冷的讥讽道，“这么小小年纪，就会用感情来要胁别人了，可惜我从来不受任何人要胁。”
十七岁的沉香，看着冷酷无情的陈凡，心中越来越绝望，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顾血缘亲情吗？
“哮天犬。”陈凡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哮天犬，森然道，“你还等什么？”
一向听话的哮天犬却犹豫了，他观察着陈凡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主人，我是说，您真的要杀呀？”
“动手。”陈凡却是看着沉香，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沉香能够挺过去，他就会决定最终的主意，到时候自己会找一个理由放了他。
看到主人微微点头，哮天犬才持骨头棒冲了上去，四公主见势不妙，与哮天犬缠斗在一起，连使杀招。
哮天犬有些忌讳她龙宫公主的身份，根本不敢怎样冒犯，只能招架，一时间破绽百出，陈凡微微蹙眉，他踏前一步，手掌一扬，四公主打着旋飞了出去。
她刚爬起来，就被陈凡手腕一翻，随意用手一指，便动弹不得，没有了四公主的护持，转瞬之间，仅仅只会一点法力沉香便被哮天犬打翻在地。
沉香倒在地上，手抚着胸口，“杨戬，你有种就自己动手杀我，你现在让哮天犬杀了我，当你愧疚的时候，你就可以杀了哮天犬，为我报仇，这也算是给你良心一个交代，是不是？”
哮天犬听到沉香一番话，却是呆住了，他举着骨头棒，却是落不下去，陈凡闻言冷笑起来，心中却是无名火起，沉香，我在你心中，竟然是卑鄙不堪吗？不由得喝了一句，“胡说八道。”
沉香以为自己说道了陈凡的痛处，更加得意起来，”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愿意亲自杀了我？”
陈凡深深吸了口气，“沉香，这可是你逼我的，哮天犬，你退下。”
哮天犬连忙退到一边，陈凡又转头看向沉香，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酷，“我就亲手杀了你。”
陈凡平举右手，手中立刻多出一柄绝仙剑来，陈凡持剑，一步步走向沉香，剑上寒芒流转，冷气森森。
沉香吓的往后蹭去，四公主被定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沉香这一次，恐难是逃此劫了。
陈凡看着沉香的眼睛，少年的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不理解，由于刚才沉香对于救母的坚持，让他心中生出的念头，此刻渐渐打散。
罢了罢了，这份责任，根本不是这付稚嫩的肩膀所能够负担的，就放他一生逍遥自在吧，沉香，莫怪舅舅心狠，我就要废去你天生的法力，逐回刘家村，好好做回你一世平平安安的凡人吧。
陈凡不想死，所以他不能任由剧情向原著一般发展，那样新天条是成立了，可是他也会带着别人的误解与辱骂而死无葬身之地，他想要在修改天条之后平安无事，甚至从中谋利，就决不能如同杨戬的计划一般去做事。
陈凡缓缓的举起了剑，剑下之人，那是他的骨肉至亲，难道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中吗？真的要一剑下去，毁去了三妹所有的希望么？
“司法天神，慢着。”空中忽然有人大叫道，陈凡收了剑看去，却是百花仙子带了一群小花仙子到了。
陈凡一皱眉，心中又是升起一些想法与希望来，淡淡的看向百花仙子，“连你也要来多管闲事？”
百花仙子看向陈凡，感受着弥漫在陈凡四周恐怖的法力，她知道，以陈凡如今的权势，就算现在杀了她，只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玉帝绝对不会说什么。
但是为了自己的好姐妹，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深吸口气道，“二郎神，你知道吗？我就在这两天就要上天庭，向娘娘提交花草清单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凡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悦道，他这回可没有打破玉树，百花根本没理由威胁他。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你就不怕我把三圣母的事告诉娘娘，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吗？”百花仙子强行忍住心中的恐惧，勉强说道。
“这件事我二郎神没有做错，自问是禀公执法，也不怕娘娘知道。”陈凡面色颇为平静。
百花仙子顿时有些慌乱，随后又有了一个想法，“杨戬，嫦娥与你三妹可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你若是当真杀了沉香，你让嫦娥情何以堪？”
陈凡颇为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百花仙子忍住恐惧，只作不见，径直走到敖听心身旁，“四公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施了定身法呀？”
陈凡剑诀一指，敖听心周身的银蓝流光瞬间收回到陈凡的指尖，敖听心方才被陈凡摔出的那一下极狠，定身法撤去，立时便要站立不住。
沉香与百花一同扶住敖听心，陈凡却与哮天犬已驾上云头离去，没有稍作停歇，陈凡直奔华山。
脚步声慢慢的传进囚室里，陈凡的声音也随之钻入幽暗的秘牢，“沉香已经走出刘家村了。”
“什么？”杨婵一直漠然若死的面容浮现惊讶之色。
“你是知道的，这件事让天廷知道，沉香刘彦昌没有一个能活，而你要受到的惩罚一定比现在更严厉。”陈凡道。
杨婵望着临水而立的陈凡，以近乎卑微的姿态哀求道，“二哥，我求你你让我再见他一次，我一定能劝他回去。”
“你的法力即将耗尽，已经不能再见他们了。”陈凡摇了摇头，“三妹，我本想让沉香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可是沉香却走上了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这条路上，我也不能帮他太多。
能够帮助他走下去的，只有你，我已经决定，我会作为他最大的敌人，逼着他不断的前行，最终达到我的期望，成功将你救出去，但是这条路太苦，也太危险，就是我也没有把握帮到他。”
杨婵此时完全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二哥竟然会支持自己的儿子，“那母亲那边怎么办？如果你帮了沉香，母亲岂不是永远也没办法出来了？”
陈凡道，“我会借助新天条的诞生，想办法彻底掌控天庭，逼迫玉帝放出母亲，三妹，沉香要走的路注定充满了荆棘，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告诉他我的计划。
爱与恨往往是人最大的动力，只有他心中满是对你的爱和对我的恨，才能让他真真正正的成长起来，接下来的路，恐怕要我与他并肩而行了。”
杨婵低着头，心中满是惭愧，陈凡说的简单，她又何尝不知道，因为沉香，自己哥哥要做的事难度又何止增加了十倍？原来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是那个疼爱自己，顶天立地的二哥，而自己却怀着复杂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
最终看着自己的二哥，相对无言，杨婵缓缓地留下一滴泪来，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二哥，对不起。”
陈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囚室，“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或许不久以后，一直以来的那个保护你的责任，就会落到你儿子的身上了。”
第1386章 威胁牛魔王
云气疾行，哮天犬跟着主人一路往翠云山而去，他心里有事便藏不住，即使看见了主人脸色难看，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主人，那只金锁属下斗胆捡回来了。”
陈凡接过金锁，叹了口气，哮天犬愤愤不平道，“沉香那臭小子，真不识好歹，活该主人要杀他。”
“他为何活该？”陈凡突然道。
哮天犬一怔，主人偶尔会问他这种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问题，不过以他千年的经验，主人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的答案，只是因为那里面有主人想听的话罢了。
他连忙赔笑道，“属下是说，沉香那臭小子，先前还以为当个员外就是极了不起的了，今日反而连死都不怕，竟然敢对主人不敬，还辜负主人的一片好心，把金锁扔掉，实在不识好歹，属下瞧着都生气，难怪主人要杀他。”
哮天犬隐隐听到主人长叹了一声，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天上风太大，把话语都吹散了。
……
“夫人，你看我怎么可能成心害你哪？一定是那小鬼挑拨离间。”芭蕉洞里，牛魔王焦急解释。
布置得温暖随性的洞中，此时的气氛冷到了极点，铁扇公主坐在铺着暖红色绒布的桌旁，气得浑身乱颤，“两百年你都想不起回来一趟，今日平白无故地跑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瞧着许久不见的老婆仍是妆容精致，牛魔王粗糙油腻的脸上露出几分悔意。
铁扇公主冷笑起来，“你想我？我看你是想要害死我吧你。”
“夫人跟你说实话吧，这两天我和玉面公主拌了两句嘴，这娘们儿，居然不让我上床了。”牛魔王道。
“你……”铁扇公主怒视着牛魔王，要不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望着铁扇公主怒气冲冲去开门的背影，牛魔王懊恼顿足，“夫人，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牛，老牛救我。”铁扇公主有些惊慌的叫喊声从洞口传来，牛魔王一愣，一时想不到这天底下竟有谁敢欺负他牛魔王的老婆，连双刃铁斧也顾不得拿上，急忙冲出去查看。
一出门，便是哮天犬用一根白森森的大骨棒勒住铁扇公主脖子的情景，白皙的脖子已被勒得发红，再看一旁还站着二人，一人黑袍银凯淡然而立，正是陈凡，另外一人，一身黑袍，看不清面目。
牛魔王也算是见多识广，当下怒道，“司法天神，来找老牛晦气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连黑袍都叫来了？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冲我来呀。”
陈凡不以为忤，“你我都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今天心情不好，也懒得费那功夫。”
牛魔王瞧着陈凡那张淡定自若的脸，不想输了面子，强压下怒气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陈凡笑道，“要想让你老婆活命，你得替我办一件事。”陈凡道。
“什么事？”牛魔王疑惑道，眼前的男子手下高手如云，自力更是三界内的超级大能，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他的。
“进去我告诉你。”说着陈凡不等牛魔王答应，反客为主般地径自走入芭蕉洞，洞内并不大，几顶宫灯高高悬挂，暖黄的灯光填满了每个本该阴暗的角落，让妖气四溢的洞府竟显得有些温馨。
“沉香，还有他的父亲刘彦昌，以及东海的四公主，都藏在苏州百花园，你去给我把刘彦昌，沉香，东海四公主，百花仙子以及所有的花仙子都给我抓起来。”陈凡说道。
牛魔王越听越糊涂，不明白陈凡缘为何事竟要做得这么绝，“这别人倒也罢了，那百花仙子可是天下群芳的首领，若是我抓了她，那事情可就闹大了，肯定会惊动天廷的。”
“你要是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我也不求你，不过，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陈凡淡淡道。
陈凡摔下这句，转身就要出洞，牛魔王急急追了几步，几乎要给陈凡跪下了，他对铁扇公主本来就有愧疚，自己当初若非得到了铁扇公主父亲的帮助，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当下牛魔王连忙说道，“别别别，我去抓他们还不行吗？不过，这抓人总是要时间的，你宽限我两日。”
陈凡微微一笑，“那么尊夫人就只好暂时委屈几天了。”
牛魔王只能看着陈凡出洞，他并非不想去你死我活拼一场，但是不说这个杨小圣却让他心中着实发毛，自己去了，只有送死而已，就是他身旁的那个黑袍人，自己都觉得极度危险。
平天大圣对自己呸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俺不是怕了这个小圣，只是夫人在他手里，不得不如此而行。”
牛魔王正犹豫迟疑间，陈凡已经带着哮天犬，押了铁扇公主，扬长而去，黑袍奇怪的看向陈凡问道，“二爷，百花仙子不过一个小角色，若是要他的命，交给兄弟们出手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让牛魔王动手杀人？那家伙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恐怕不会对百花仙子不利啊。”
陈凡随即笑了笑，“我就是要他不杀百花仙子，我抓百花仙子，是为了激发沉香的斗志，这个孩子，身边绝不能有任何的助力，否则他就会偷懒，我只有把他逼上绝路，他才会去拼命。
若是我们动手，根本没理由不杀百花仙子，沉香去救出百花仙子，是我计划里的一环，如果我们抓了百花仙子又不杀百花仙子，反而会让沉香心存侥幸，所以让牛魔王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黑袍这才明白过来，当即苦笑一声，“二爷对这个外甥还真是上心啊。“
陈凡笑了笑，回到灌江口，吩咐将铁扇公主押下，牛魔王一事，他总是不怎么放的下心，算着时间牛魔王差不多抓完人，又秘密去了一次芭蕉洞。
牛魔王一回来，就看见陈凡正静坐洞中相候，心里怵了一下，他赶到苏洲时，沉香溜往华山，刘彦昌龙四追人离开，只捉住了百花与一干花仙，但是该怎么交待呢，夫人还在这个姓杨的手里。
牛魔王开口道，“百花园里的众仙子，都让我老牛给抓回来了，不过那刘彦昌父子和那四公主……”
见牛魔王吞吞吐吐，陈凡淡淡问道，“怎么了？”
眼看事没办好，瞒也瞒不住，牛魔只得答道，“那几人不知跑哪儿去了，老牛到的时候，就只有百花仙子在。”
陈凡暗自皱眉，真不知是那孩子的幸还是不幸，又没能抓他回来？难道要逼着他回村，给他一个机会，就有这么难吗？
心中有些不悦，陈凡的语气就有了教训的意味，“我不是早就告诉你，等人齐了再动手吗？”
牛魔王气哼哼地道，“我怕再等，就连这几个都跑了，就连她们自己，都找不到刘彦昌父子，你让我上哪儿找去呀，那些人怎么办呢？”
陈凡看了这老牛一眼，冷冷地道，“自然是杀了。”
“啊，杀了？”此时吓了一跳的反而是牛魔王，迟疑地道，“杀了？这不好吧，这万一将来天庭知道了，这罪可就大了，要杀你自己去杀吧，我不干。”
陈凡早就知道牛魔王根本不敢，放下开口说道，“前些日子，王母下旨让我三妹筹办蟠桃会，我替三妹请了假，所以王母又下旨，令百花仙子上天面圣，现在她们失踪了，王母娘娘一定派我来查这件事。”
第1387章 万里追踪
牛魔王却更是大惊，叫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怎么办？”
“你慌什么？”陈凡不满地喝了一声，牛魔王哑了口，静听他说下去，“到时我随便抓个妖怪，就说百花仙子已经遇害，王母娘娘一定会另立百花仙子，这事就算完了，所以你必须要除掉她们，免除后患明白吗？”
牛魔王为难地搓着手，这听起来倒是个好办法，但万一事泄，这杨戬他是司法天神位高权重，了不起直接下凡，谁能拿他怎么样？他有的是办法自保。
可是自己平天大圣的名头虽响，却也不过是一名下界的妖物而已，杀百花之事绝非寻常，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若他口不应心，老牛岂不是自找苦吃？
他粗中有细，这一通番算下来，任陈凡再说什么，只哼哼哈哈地应付，反而不住追问，“那山妻什么时候放回来呀？”
至于百花杀与不杀，左右人在手里，且探一探风头再说，看得出牛魔王的态度极为敷衍，陈凡微微冷笑。
如今百花仙子等都被囚，只要铁扇公主在自己手中，不怕牛魔王不乖乖听话，现在且不去逼这头牛，后面还有一些用得着他的地方。
离开了芭蕉洞，陈凡就回到了天庭真君神殿，自己实力太强，一旦出手，沉香基本上没什么反抗的能力，现在也只有派几个手下了。
“哮天犬。”陈凡看了看身旁的狗，吩咐道，“你马上下凡去一趟，去把沉香给我抓上天来，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决不可伤他性命。”
哮天犬疑惑的看向陈凡，“主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陈凡摸了摸狗狗的脑袋，“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太多没好处，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哮天犬疑惑的下凡抓人去了，想到王母的想法与高深莫测的玉帝，陈凡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方才离开真君神殿，南天门迎面就遇上了托塔天王李靖，一番客套后，李靖突然言道近来妖魔横行，常有捕食凡人之事，司法天神若是人手不够，尽管开口，十万天兵自当鼎力相助，然后又是一个哈哈，岔开话，说到蟠桃盛会上去了。
“李靖是佛门燃灯的人，燃灯那老狐狸八成听到什么风声了。”琢磨着李靖那意在言外的神情，陈凡皱了皱眉头。
托塔天王是天廷里的不倒翁，虽然没什么过人神通，却仗了自己和佛门的渊源，受封天王，持掌天兵。
平素似忠厚公正，不问朝中是非，实际左右逢源，代表佛门自成一派，司法天神一职，其实他早就想兹念兹，垂羡之至，沉香的事若真被他知道了，那处理起来就颇为棘手了。
不过这样一番说辞，极不合他隐忍周到的为人，也无利可图，却是意欲何为？几百年里冷眼旁观，李靖与兜率应有过不少背地里的交易勾连，若此次也是，那就另当别论，隐忍多年，兜率终于要开始静极思动了么？
……
哮天犬奉命捉拿沉香，奈何那孩子实在太狡猾，屡次被他逃脱，后来又拉进来一个法力不弱的年轻狐妖同行，哮天犬更是抓不着他们。
方才哮天犬突然察觉到年轻狐妖的背后竟有高人相助，一时着慌，连忙逃走，不期然正遇上下凡办差的主人。
哮天犬有了主人撑腰，胆子自然就大得多了，一路上循着沉香的气味找到河边，可是他的鼻子到了水里就无法发挥作用，线索便在河岸边断了。
正踟蹰间，忽听河面上传来一阵阵清脆娇俏的叫骂声，说是叫骂，倒不如说是一阵呆滞笨拙的背诵，“好你个大胆河妖，竟抓走刘沉香，若是你惹急了我，我跳下河去，铲了你的老窝，识相的话快点给我上来，姑奶奶饶你不死。”
哮天犬闻言，猛地窜出去要钻入水中去捉拿他们，陈凡却突然抬手拦住了他，“他们两个在耍诈，想利用我们捉河妖，沉香不在船上就在水里，之前让你追踪的老狐狸精现在何处？”
哮天犬挠了挠头，“说来也怪，属下一直没闻到她的味儿。”
正说话间，云蒸雾绕的如镜河面突然波涛翻滚，一条蓝色巨龙冲天而上，化作一个十**岁的英朗少年，头戴一个蓝色珊瑚冠，身披轻铁鎏金甲，玄色的长发随风飘散，手上一杆九尺银叉熠熠闪光。
龙族少年指着狐妖怒道，“这位姑娘，你大呼叫地是在骂我么？”
蓬船之上，一个粉衫姑娘立在船头，大约十六七岁，腰间别着一把古旧短剑，一头棕褐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仿若一朵半开的芍药，一张圆圆的脸温柔和善，柳眉杏目，不施脂粉便已楚楚可爱。
狐妖似乎没料到真会有河妖出现，茫然无辜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啊？”
龙族少年又好气又好笑，“你刚刚骂了半天，还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吗？”
“他呢？”狐妖有些着急了。
龙族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明知故问，不是你说的，让我给捉走了吗？”
狐妖委屈道，“你真把他捉去了？你快把他交出来。”
“你说交就交啊？”龙族少年斜眼睨着狐妖，神态傲慢，他可是龙族，传说中的神兽，怎么会把一只小狐狸放在眼里？
狐妖救人心切，立刻拔出短剑指着龙族少年，“你快把他交出来，不然信不信我打你啊？”
龙族少年哈哈大笑，“我不信。”
狐妖急得跺脚，飞身扑上，与龙族少年缠斗在一起，两股法力剧烈碰撞，激得河面上水花四射。
两人从下游斗到上游，又从上游斗回了下游，谁也占不得上风，蓬船之后，一只暗紫色衣衫的老狐狸突然露出半个脑袋，口中喝道，“小玉，闪开。”
说着飞身直上，小玉闻言用力将龙族少年逼开，退到一旁，老狐狸双掌挥舞，运起一团黑气，那黑气化作一张紫光流转的巨掌，迅速罩向龙族少年。
龙族少年拼命舞动长叉，可那手掌却半点不受损伤，不断缩紧，水面又是一阵暗流涌动，一条红色巨龙盘旋而出，化作一个金发红裙的女子，正是敖听心。
敖听心展臂挥出几道金光来，将巨绞得粉碎，扯起龙族少年迅速钻入河中，陈凡在岸边目睹了几人儿戏般的争斗，淡然的笑道，“好啊，都出来了，老狐狸已经跑远了，先去看看沉香有没有淹死。”
敖听心已经成年了，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封地，因为他是东海龙王极为宠爱的女儿的缘故，因此她的封地虽然是一条河，却直接连着东海龙宫，也正因如此，他的幼弟经常会寻她玩耍。
“四姐，你别生气啊。”方才那个蓝冠龙族少年紧紧追着大步流星的敖听心，放软音调央告着。
敖听心理理火红的裙摆，在贝壳椅之上坐下，无奈的看着幼弟敖春，“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忽然听门口东海老龙王敖广的声音，“两位上仙驾临，老龙有失远迎。”
敖春自知大事不妙，急忙对姐姐道，“坏了，父王来了，你先帮我抵挡一阵，我先去躲躲。”
果然是陈凡带了哮天犬来找麻烦，“你家儿子犯下了天条不知道吗？”
敖听心无奈，过来向陈凡不情不愿地见了礼，反问道，“不知我弟弟究竟犯了哪条天条了？”
哮天犬仗着主人在此，也是高声道，“哪条天条啊？他仗着自己身怀法力，把凡间的孩都拖到水里去了，至今生死未卜，这算不算犯了天条？”
第1388章 事情暴露
敖广闻言变了脸色，他一直觉得司法天神狠绝无情，如若儿子当真犯了天条，只怕事情难办，忙问敖听心，“四公主，这是不是真的？”
敖听心却是说道，“哮天犬，说这话可得有证据，”
哮天犬环顾了一圈，正好见八太子敖春从里间走了过来，“证据来了。”
敖春见到敖广顿时满脸堆笑，“父王，您什么时候来的？”
“混账东西。”敖广脸色铁青，看着敖春厉声喝道，“在天庭司法天神的面前你还不如实招来，你刚刚是不是把一个凡人拖下水了？”
“父王您说什么呢，您儿子哪能干那种缺德事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不能无端冤枉好人。”敖春道。
“我可以告诉你，凡人到了水里是无法呼吸的，你把他拖下水憋了那么久，他会死的，你要偿命。”陈凡的声音仿若万年玄冰，整个龙宫骤然冷却。
“反正，我放他走的时候他没死。”敖春也是有些怕了。
哮天犬凑到杨戬耳边低声道，“主人，我的鼻子到了水里就不灵光了，依属下来看不如就让他们去找沉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凡倒也不急，“我给你三天时间，把那个孩子交给我，不管是死是活，这事就算了了，你们东海若是不交给我，就按天条处置。”
敖广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司法天神，连忙躬身道，“老龙这就下旨，让水下兵将一同寻找。”
敖春不服道，“找不到又怎么样？是他先向我挑衅的。”
哮天犬瞥见主人微蹙的眉头，一把拉住敖春，“就算是这样，我们主人治你个死罪也不过分。”
“这还不过分？”敖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哮天犬。
哮天犬本就不算伶牙俐齿，胡乱道，“主人想治你什么罪，就能治你什么罪，主人就是天条，你懂吗？”
敖春登时气结，揪住哮天犬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尖呲牙道，“我说你怎么像条狗一样啊？”
“你说对了。”哮天犬并不生气，甚至有些高兴，“我就是一条狗，我是主人身边的一条狗。”
“四公主。”陈凡开口打断一龙一犬的争辩，“你弟弟还很年轻，为了别人送掉性命，值得吗？”
敖听心本是个直来直去的女子，却被杨戬问得一怔，这话听上去似是在威胁，却又像是诚恳的劝诫，她分明瞧见陈凡的眼中有抹虚虚实实的东西，深不见底，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眼前这个司法天神了。
陈凡说完就带着哮天犬离开了，敖春也是连忙带着沉香回到岸上，换了衣衫的沉香在脖子上挂着一串遮盖气味的大蒜，从一家民间茅舍中走了出来。
沉香见四姨母的那神色，猜到对方一定是又要劝自己放弃找母亲，便赌气般地快步跑到院中。
“你真有那么大决心啊？一定要救出你的母亲？”敖听心看着稚嫩的脸上的坚定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拉了沉香的手在院中桌旁坐下。
沉香坚定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我们一家团聚。”
“我从前听你母亲说过，二郎神似乎有一个很大很恐怖的计划，你这样做，很可能会毁了他的计划，所以你要达到救出你母亲的目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样吧，华山我先替你走一趟，如果你娘真的在那儿，我再接你过去，还有那个小玉来路不正，你要留神。”敖听心想了想说道。
“怎么会呢？她和她姥姥都救过我。”沉香连忙为小狐狸辩解道。
“我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呀不能谁都相信，知道吗？尤其是宝莲灯，那可是三界难得一见的神器，很多人见了都会眼红的。”敖听心叹了口气。
“可是。”沉香支吾着，耳根逐渐有些发红起来，“小玉她喜欢我。”
“那你也喜欢她吗？”敖听心直视着沉香清澈见底的眼睛问道，沉香则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沉香，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你爹和丁大善人就为你们指腹为婚了。”敖听心说道，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沉香与那个丁香在一起，他只是觉得小玉来路不明，有些反感罢了。
沉香却是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那丁大善人生的是男是女啊？”
敖听心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爹和丁大善人为你们定下婚事的时候，就把你们的名字也定下来了，你叫沉香，她叫丁香，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香字。”
“丁香？”沉香顿足道，“遭了，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孩子的嘛。”
敖听心笑而不语，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直接朝着华山飞去，沉香与小玉以及八太子一行人，法力不够，所以只能选择步行去华山。
真君神殿中，所以的值官都已屏退，只剩杨戬与哮天犬二人，绝仙剑伫立在雕刻精致的宝座旁，泛着森森寒光。
方才哮天犬来报，闻见沉香已经进了南天门，陈凡暗觉事态远超预期，他万万没有想到沉香居然有胆子冒险溜入戒备森严的南天门，真是太幼稚了，他难道就不担心玉帝和王母知道此事之后下旨将她捉拿处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申辩上，等于把刀送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一回，恐怕真的麻烦了。
一旁的梅山老四道，“二爷，如今事已至此，也只有实话实说了，兄弟刚刚看老君那边，似乎在准备什么，怕是要把这件事给捅出去了。”
陈凡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上早朝去了，老君这个人，一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如今既然准备动了，定然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自己过一会儿，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灵霄宝殿之上，众仙几近到齐，按文武官职分列两侧，玉帝缓缓道，“太上老君可是难得一见之人哪，今日怎么也来了灵霄殿了？”
老君脸带笑意，看了陈凡一眼之后，手执拂尘走上前来，垂目拱手行礼，微微一笑道，“陛下，今日老道和诸仙家是特为三圣母之事而来。”
“三圣母？让她上天筹备蟠桃会，她在下面推三阻四，朕不去找她的麻烦，她倒上天来找朕的麻烦了。”玉帝道。
老君欠身为礼道，“启奏陛下，不是三圣母不愿上天筹备蟠桃会，而是她已经被人囚禁半月有余，在下界来说，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玉帝珠冕微晃，惊怒道，“谁这么大胆？”
“陛下息怒，详情容老道一一道来。”于是老君便将三圣母如何思凡，二郎神如何私刑囚禁，沉香又如何寻母心切等事逐一禀告给了玉帝。
玉帝道，“这事说来，二郎神处置得并无不妥之处啊，可他为何要骗朕呢？”
太上老君拱手道，“陛下，三圣母触犯天条，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而现在沉香已经出世，此事并非他能左右，因此老道和诸位仙家恳请陛下格外开恩，就不要再责罚这个无辜的孩子了，让他在下界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吧。”
“老君此言差矣。”王母冷笑着看了一眼陈凡，明艳的声音从老君身后传来，众仙回首，见王母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齐向王母见礼。
王母娘娘冷冷说道，“沉香人非人，仙非仙，乃是一个天地不容的妖孽，若是把他留在世上，只怕很难不惹出祸端，你说是吗，司法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