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份礼物
“你让我先捋一捋。”乌鸦背着手原地踱步，连着绕了七八圈，才停下来说道，“首先，你来七界之都是要谈一笔大生意，大到有人看不下去想要干掉你，对象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可能是竞争对手，甚至可能是你准备做生意的目标。”
“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像你们这种身系一个家族兴衰的人，一向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看的很重，如果这笔生意不是重要到对你或者你的家族会产生重大影响，身为一个普通人，你是不会以身犯险的。所以说，这不仅是笔大生意，而且是笔相当重要的大生意。”
“对。”
“虽然以身犯险，但是你还不想死，你觉得身边的力量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包括这位老先生。所以，为了增加生存率，你找上了老黄，他又向你推荐了我，而你就这么信了，然后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让我做你的保镖，保证你在生意结束前不死？”
米馨沉默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乌鸦。
“其他问题的我暂且不评论，但我知道一点是真的，你的处境确实挺危险的。”乌鸦上上下下打量着米馨，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笔生意的影响确实很大，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至少有四波人在盯着你。看得出来，你们察觉到了两波人，至于另外两波……呵，军方一如既往的废物，我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老先生，作为一级强者，你不合格哦。”
姓马的老人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打算四处张望，不过还是勉强克制了下来。
“这个反应还算合格。”乌鸦轻轻鼓掌，笑眯眯的说道，“不过除了这四波盯着你们的人之外，似乎你们还忽略了一只阴影里的老鼠吧。”
“嗯？”米馨飞快的瞟了一眼老人，老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发现什么。
“呵，就算藏在阴影里，老鼠也不会那么笨，贸然接近一个一级控能者，只会远远的藏在阴影里等待机会。”乌鸦看看米馨，又看看老人，笑的露出了牙齿，“不过，你真的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应对对方背后层出不穷的手段吗？”
“马老师多年陪在我身边，多次救过我的命。”米馨认真的说道，“正面的敌人，只要不是顶级强者亲自动手，我相信马老师绝对可以应付，但是像这种背后的敌人……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啊，乌鸦先生。”
“啧啧，也对，还好你们来到了血巷，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血巷里从来没有闹过老鼠。”乌鸦原地顿足，踩着血巷的土地说道，“因为这条巷子里，住着老鼠的克星。”
“猫？”
“而且是大猫。”
“猫个屁，老娘是豹子，豹子你懂不懂，傻鸟。”
毫不意外的，雌豹的声音从废屋背后传来，随着她的声音，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抛了出来，落地之后一路翻滚，一直滚到乌鸦的脚下，乌鸦翘起脚尖，像停球一样让它停了下来。
周围一群人这才看清，被抛过来的是颗人头，断口处虽然烧焦了，但是还能看出参差不齐，就像是被硬撕下来的一样。
“不是咱们这边的人，不出手的时候隐藏的很好，但是一交手就暴露了，像是魔能之都那边的刺杀者。”雌豹的声音恨恨地啐了一口，“居然敢打扰老娘睡觉，以为躲在阴影里老娘就拿他没办法了？该死的老鼠，x，和你这蠢鸟一样该死。”
“呵，大猫谢啦，捉老鼠还是你在行，不像那些只会嚷嚷着贴身保护寸步不离的废物。”乌鸦把人头踢向军方人士，王少相阴沉着脸踩住翻滚的人头，却又没脸发作，只能暗自咬牙，乌鸦没理他，推推眼镜说道，“米老板，这颗人头，怎么也值一副南陈名画了吧。”
“乌鸦先生，您……”即便狰狞的人头出现，而且满地乱滚，米馨依然神色如常，但乌鸦这话却让她脸色一僵，“您这是准备拒绝我的提议，和我划清界限两不相欠的意思？”
“不不不，那些事一会再说。”乌鸦悠悠的说道，“我这人虽然对此类事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是苦主找上门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谈交易的时候，尴尬是最麻烦的事，还是两不相欠为好，所以，再送你两颗人头当礼物如何？”
“呃，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还是不必了吧。”我虽然不怕，但是那东西又不开胃，也用不着没事就见着玩啊，米馨用力摇头，“心意到了就行了。”
“那怎么行，空口白话太虚了，表达不了我的心意。”乌鸦的眼神突然锐利如刀，转向两个普通的黑衣士兵，笑容森然的说道，“具体数量我都说出来了，居然还抱着侥幸心理，真以为我在使诈吗？”
突然被乌鸦盯上，其中一名士兵一脸茫然，另一名士兵却脸色一变，明明没有动作，身体却突然启动，几乎没有加速过程，就箭一般冲上了天空，向着云端逃去。
“呵，其实你是对的，我就是在使诈。”乌鸦背着手动都没动，抬头目送逃走的士兵，笑呵呵的说道，“谁让你们在人头出现的时候，心跳加快了几拍呢，嘿嘿，我都说了，这里住着猫，不知道猫耳朵是很灵的吗？另外，你是觉得血巷就像你家，可以任由你随意来去吗？”
逃走的士兵显然是听不到了，倒不全是因为他已经逃远，而是因为乌鸦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枪声过后，空中的士兵骤然一顿，随即向石头一样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摔得面目全非。
“军方的内卫，本土的一级强者，魔能世界的刺杀者，再加上蒸汽世界的义体人，血巷今天还真是热闹。”
咔哒咔哒，鞋跟敲击地面，一抹红影撑遮阳伞，从花田里漫步走出，初看还远，但几步之后就已经近在眼前，红色长裙，黑色高跟鞋，还有脸上玫瑰型的单边眼罩。每一步落下，脚边都有植物的嫩芽从石缝里疯狂的生长。
“不过各位成群结队的来访，却不提前告知一声，是真把血巷当成不设防的区域了，还是觉得我这个掌控者不值一提呢？”
第八章 一张纸
一群士兵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迅速上前，准备把米馨护在中央，但脚步刚一移动，几只源能乌鸦突然从天而降，在他们面前炸开，把他们掀了回去。
“我说过你们可以动了吗？”乌鸦眯着眼睛笑容森然，“已经出了一个被人替换的蠢货了，现在一起靠上去，是遗憾刚才那个没成功，想要趁乱再尝试一次吗？呵，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陪他吧。”
唰，水泥地周围的泥土路基里，几十根粗长的蔓藤钻出地面，蛇一样飞快的伸向四周的士兵们。马姓老人是第一个发现蔓藤的，微微皱了皱眉，抬脚在地面用力踏下。
没有声音，但明明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却给人一种水面在晃动的感觉一样，好几个士兵甚至站都站不稳，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而那些伸出的蔓藤，一阵触电般的抖动，又闪电般缩回了地下。
“呵。”乌鸦和玫瑰同时露出了笑容，乌鸦的笑容意味深长，玫瑰则带着冰冷嘲弄的微笑，阳伞指向马姓老人，“挑衅我收到了，这是对血巷的战争宣言吧，那么，你们的宣战，我接受了。”
“等等，并不是。”米馨却拉了拉马姓老人的手，朝他摇摇头，上前一步向玫瑰郑重的躬身一礼，“马老师不忍见到保护我的士兵伤亡惨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实在抱歉。我们今日前来，已经向自治政府提交过照会了，但是因为赶的太急，到的可能比照会更早，如果确实如此，请容我说声对不起。此行我的目的是想和您的邻居乌鸦先生洽谈一笔生意，不会影响您的。”
“呵，到处都是老鼠，还说不影响。”伸手不打笑脸人，玫瑰也只能冷哼一声，“随便你们，谈完了赶快离开，血巷容不得那么多人在周围探头探脑。”
“多谢。”米馨再度欠身，转向乌鸦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温柔的笑容，“乌鸦先生的礼物我受到了，所以，您的答案呢？”
“亏欠已经还了，也该说正事了。”乌鸦的目光从老人身上收回，“呵，你不觉得我刚才总结出来的那些内容很可笑吗？”
“不觉得。”
“但是我觉得。”乌鸦的眼睛眯成了一线，“给我解释一个疑问吧，呵，军方为什么会出现我可以不管，会让他们派出内卫，你在军方眼里显然相当重要，无非就是帮他们倒卖过物资和技术，或者正在帮他们倒卖，甚至这笔生意都可能和他们有关，这些我不关心。”
“米家和军方有长期合作关系，我执意要来，他们除非翻脸，否则也没办法阻拦，只好派人保护了。”米馨歉意的向一旁的士兵们笑了笑，“就是辛苦王少相和众位兄弟了。”
“我说了不关心，什么原因都无所谓，我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乌鸦摆摆手，打断了米馨的解释，“老黄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本土的黑色领域混的风生水起，但是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本土世界或许我的名气相当大，但是在七界之都，不，源能之都，实力比我更强，经验比我更丰富的刺客至少有十个以上，不管找他们哪个都比找我更保险，然而你却选择了我。呵，舍高就低可不是一个大家族的掌舵人应有的风格，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确实啊，从刺客第一人地鼠先生开始算起，我至少列出了十二个备选人，乌鸦先生只能排在第十三，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您。”米馨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上位者的气势渐渐显露了出来，“因为他们虽然经验和实力都在您之上，但是……他们都不是欺诈师啊。”
“嗯？”
“刚才您有一个问题我并没有认可。”米馨沉声道，“我可从来没说过，只想让您做我的保镖，我是说，想雇佣您一段时间，直至这次谈判结束。”
“继续。”
“保护我不被刺杀是一方面，但如果根本目的达不到的话，这次冒险就毫无意义了，所以我更希望能达成我的目的。”米馨严肃的说道，“这就需要欺诈师乌鸦先生帮助了。”
“目的是什么？”
“抱歉，在您答应之前，我不能透露。”
“我想也是。”乌鸦轻轻点点头，“想必为了让我答应，你已经准备好了足够有诱惑力的报酬了，反正成功了这笔报酬能值回票价，失败了我也没脸或者没命索要报酬，你也不会吃亏。。”
“当然。”米馨露出满意的笑容，“所以您是答应了？”
“我拒绝。”
“咦？”
“因为你的理由听上去像模像样，既捧了我一把，又解释了我的疑问，算是很标准的回答。然而真实世界里永远没有标准答案，回答过于标准了，反而显得太刻意了。你知道我从你的回答里闻到了什么？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乌鸦笑眯眯的说道，“而且，其实我已经猜到你会这样回答了，可惜的是你的回答根本不通，他们不是欺诈师？那就再找个欺诈师不就行了，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玩弄阴谋的人。这么重要的事，你总不会是为了省钱，一定要让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吧。所以你的这些解释，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唉，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隐瞒了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而已。”米馨轻叹一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笔，低头边写边说道，“我有所隐瞒，其实也是为了避免您产生误会，让大家都尴尬，你何必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我这人一向诚实守信从不说谎，自然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何况还是这种随时可能要命的谎言，虽说七界之都的控能者赚钱不惜命，但也没有故意朝坑里跳的爱好。”
“并不是坑，可惜您不相信。”米馨终于写完了，收起笔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找您最终的原因，是我需要帮我的人足够可靠，这才是最优先的要求。”
“我足够可靠？”乌鸦指指自己的鼻子，差点笑出声。
“有位值得尊敬的善良长者不久前对我评价过您，他说您的过去虽然很可能并不干净，钱的来路也不正，而且行事啊，啊，但是有一点，您其实是个很重情意的人，而且知恩图报。”米馨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了乌鸦，“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刚好是那位长者的资助人，从十五年前我还没当上家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资助他了，他多次对我说过，那里的产业名义上是他的，其实算是我的，他百年之后会把那里还给我。所以那里的所有信息我都能看到，包括这一份。”
“啧，怎么又是他，真是多事。”
乌鸦皱着眉打开了写满字的纸，第一行就写着一个名字：杏林私立医院。下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医院的详细信息和运作情况，最后则是张露近几期的身体检查报告简述，最后一份报告连乌鸦都自己都没看过。
“我不想让您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米馨诚恳的说道，“但我是真的需要您的全力协助，实在抱歉。”
随手一抖，纸张迎风化作碎屑。
“我……”
第九章 血巷里的街坊们
“那么，我就满怀期待的等着您的好消息了，乌鸦先生。”
乌鸦并没有答应米馨的请求，在沉吟了许久之后，只是让她先返回驻地，三天之内会给出答复。费了这么大力气，最后却没能成功，然而米馨一点失望的神色都没有，离开血巷这一路上，笑容都非常自然，甚至还有些开心。
反倒是周围那些军方士兵，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一脸铁青的簇拥在米馨身边，稍有风吹草动，哪怕飞过一只蚊子，都会有两三只枪口指过去，至于带队的王少相，虽然自恃身份反应没有这么激烈，但脸色比士兵们更难看，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各，各位长官，咱们最好别这样。”唯一没受到太大影响的，就是领事馆派来的向导了，在目睹了地上滚来滚去的人头和摊在地上量词已经变成片的人体之后，小胖子觉得自己在废屋的经历还算幸运，不过，看到这些士兵的举动，小胖子又淡定不了了，提心吊胆的说道，“请各位长官千万正常点，这边和咱们本土不一样，这边的人，不太喜欢这种充满敌意的行为，你们还是……妈呀。”
小胖子话音未落，身边就咣当一声响，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这种气氛下，又是这么突然的发出，以至于小胖子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以超越控能者的速度跳到了几名士兵背后。同时，所有士兵的枪械也全部指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包括那位不知来历的二级控能者王少相，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声音所在，恐怕稍有不对就会全力出手。
发出声音的，是巷子一侧的一家店铺，两侧是还没打开的卷帘窗，中间是一扇对开大的打铁门，或许是拉开门的时候过于用力了，一侧的大门被直接拽了下来，平平的拍在地上，声音就是大门倒地发出的，大门背后，一台重装蒸汽机甲正戳在那里，和门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看看士兵，再看看枪口，蒸汽机甲挠了挠头，闷闷地声音从面罩下传来：“客人？买东西？”
一群士兵下意识的摇头。
“咔哒咔哒”，机甲几声脆响，肩部两台肩炮已经弹了出来，同时手臂的护甲张开，两支机枪从手里面弹出，一瞬间而已，就有四支重武器指着紧张的士兵们。
“x的，举枪对着我想干嘛？懂不懂规矩，想死我成全你们。”机甲的操控者的声音粗重沉闷，火气十足，“马上给老子滚蛋，老子数到三，不滚蛋直接加农炮伺候。”
“等等。”姓马的老人直接用身体挡住了米馨，“先把武器放下，不要误伤无辜。”
“无辜？七界之都有无辜？你他x在逗我吧。”一支机枪对准了老人，操控者明显愣了愣，“原来有个一级的，难怪敢在这里撒野，街坊们，这边有个一级的找上门来了，都出来见识见识吧。。”
“小胡你的声音小点，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旁边的裁缝店里，银发的老妇人佝偻着背，捏着长针颤颤巍巍的探出半个身子，“一级的在哪里，让老太太我看看。”
“小伙子们，我支持你们。”另一侧的水果店内，浓妆艳抹的中年老板正用手里纸一样薄的银刀削着苹果，婀娜的从店里走出，朝一群人抛了个媚眼说道，“老胡这混蛋天天站在对面偷窥我，我忍了他好久了，支持你们干掉他，上吧。”
问题你是男的啊，不过没有人有心思把心里话说出口。
“咚”，一把割肉尖刀钉在门框上，肉店里围着围裙满脸横肉的巨型壮汉从门里艰难的挤了出来，“哪呢，谁在血巷找茬，过来，店里正缺肉呢。”
骚动迅速的扩散，几分钟里，血巷的窄巷部分所有的店铺或者住户都被惊动了，十多个奇奇怪怪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慢慢悠悠的朝士兵们围了上来，除了少数几个三级控能者之外，绝大多数都踏入了二级控能者的行列，而且其中有几个显然是资深二级强者，战斗起来恐怕连一级强者也要头痛。
“呵呵，这位店主，他们确实不是买东西的客人，因为他们是我的护卫，可我是客人啊，虽然我无福使用，但这些年我对蒸汽机甲的热情可从没有消退过，蒸汽世界的麦伦伯爵和莫里安教授都是我的老朋友了，每年都会写信问候。”一群强者慢慢压上带来的心理压力可没那么简单，就算身边有一级强者坐镇也一样，连一直神情矜持倨傲的王少相，脸色都有些发白，但米馨却突然开口了，笑得云淡风轻，“看您的装束和店里的布置，您应该是艾伦斯派的，艾伦斯伯爵的蒸汽魔能混合动力应用一书，我可是拜读过很多遍呢。”
“啧，一听你就是卡文派的，别和麦伦那个死脑筋走的太近，会连你的智商一起拉低的。”蒸汽机甲里沉默了片刻，肩炮和机枪缩了回去，老胡瓮声瓮气的说道，“艾伦斯老师……”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两方的主要人物突然嘀嘀咕咕的开始了学术讨论，嘴里不断蹦出谁也听不懂的名词，围上来的街坊们和护卫米馨的士兵以及老人面面相觑，咱们现在该干嘛？要不先路边坐着歇会？
嗤，随着啤酒罐开启的声音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吞咽声，穿着白大衣，一头长卷发的医生单手插着口袋沿街走来：“呼，没热闹看了，真无趣。街坊们都散了吧，这群人刚刚从花田回来，是来找玫瑰和那个灾星的。”
“嘁，不早说。”一群兴冲冲围过来的家伙一个个都露出失望的神色，看都不再看士兵们一眼，怏怏的返回店里，而与之相反的，那些始终躲在建筑里的普通人，开始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士兵。
很快，所有的强者们都从街上消失了，只有套着蒸汽机甲的店主，还在兴致勃勃的和米馨探讨着莫名其妙的学术理论。
“啧，这个米馨不一般啊。”花田旁，玫瑰手指微动，一根细小的花藤从土里缩了回来，收进了她的长裙里，“你从哪惹来的这种人。”
第十章 长袖善舞的米老板
乌鸦向空中招了招手，两只宠物乌鸦一左一右，熟练的落在他的肩膀两侧，不过大的那只马上就惊叫着重新飞起，小人偶手里攥着一根刚揪下来的羽毛，从乌鸦的领口爬了出来，夺回了自己被占领的宝座，挑衅般的朝玫瑰挥了挥小匕首。
“当然不一般。”乌鸦摸摸小人偶的头发，让闹腾的小家伙安静下来，“望山城米家的米老板，这些年在本土世界可是风云人物。”
“听说过，不了解。”玫瑰盯着乌鸦肩上的小人偶，独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戾，小人偶就像被狼盯上的兔子，宝石眼睛都快从瞪大的眼睛里掉出来了，以最快速度躲到乌鸦的脑袋后面，缩着脖子抱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等了半天没动静，才揪起乌鸦的头发挡着自己，从头发的缝隙里偷偷朝外看，看到的却是玫瑰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的眼神，还有嘴角那抹淡淡的讥诮笑意。
咿咿咿，气急败坏的小人偶继续用乌鸦的头发当掩体，从缝隙里伸出小拳头远远对着玫瑰挥舞，可惜玫瑰仰视着天空，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啧，你玩的还挺开心。”为了自己的头发考虑，乌鸦还是一脸无奈的把小人偶抱在怀里揉了揉，总算安抚住了小家伙，这才朝米馨离去的方向扬扬下巴，“自从她继任家主以来，米家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一路走高，这几年不仅生意越做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高，不仅掌握了望山城的控制权，势力还辐射到了周边的十一座城市，如果不是米家一向不涉政局，恐怕早就官居高位执政一方了。呵，长袖善舞，多财善贾，这个评价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哦？”
“有人说，没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没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对她来说却并不成立，她所有商业伙伴，都对她赞不绝口，每个和她合作过的人，合作结束之后都相当满意。”乌鸦轻轻咂舌，若有所思的说道，“让一方说好一方说坏并不难，损一补一就可以了，但是让包括己方势力在内，所有各方都说好就很难了，何况每次都是如此，我实在不理解她是怎么能做到的。呵，而且她总能协调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再复杂的关系，她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这样的人，也只能用长袖善舞来形容了。”
“所以你这只傻鸟就被人家勾引了吧。”身边的温度突然提高了几度，火红短发的雌豹越过废屋蹦到了两人身边，“我怎么没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因为你是猫，哎哎哎，别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又不熟。”砰砰几声，被雌豹挠的遁入阴影躲到玫瑰的另一边，乌鸦揉着发红的手腕解释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动心了，她准确抓住了关键点。”
“傻鸟，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你刚才可是说不希望节外生枝，要慎重考虑的。”
不知为什么，雌豹看上去有些担忧，却又想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惜这么复杂的行为实在不适合她，让她的神情看上去相当诡异。
“啧，小火也会担心了。”玫瑰似笑非笑的瞟了雌豹一眼，“不过放心吧，他要是那么容易被人拐，也就走不到今天了，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虽然还没有正式商讨，还没确立进一步的合作关系，但是你觉得我会让他溜掉？这么好用的工具人，想再找一个可没那么简单。”
“啊？玫瑰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担心呀。”雌豹慌慌张张的说道，“我只是在鄙视他，对对对，我只是在骂他而已，我才没有觉得他好玩舍不得想多玩一会呢，我，我，x，傻鸟你他x笑个屁呀，老娘弄死你。”
可惜，这个愿望并不容易实现，乌鸦早就先一步散成一堆分身，在雌豹的头顶晃来晃去，惹得她不断蹦起来到处乱抓，只有其中一只落到了玫瑰的头上，惬意的梳理着虚幻的羽毛。
“已经三天了。”玫瑰板着脸，一把把它抓下来放在肩上，“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乌鸦很不老实的在肩上蹦蹦跳跳，“我一直在等。”
“那就今晚吧。”玫瑰沉默了片刻，“择日不如撞日。”
“哦？你决定了吗？”
“你是回声怪吗？”玫瑰没好气的说道，“今晚好好聊聊，只有咱们三个，地方随你挑选。”
“这么让人想入非非的邀请，小心我真误会哦。”血红的眼睛盯着玫瑰精致的容颜，“其实选一个风景优美，适合达成合作意向或者适合去死的地方吗？”
“不然还想选什么？”玫瑰皱皱鼻子，不屑的说道，“哺乳动物的很多功能和设备鸟类都不具备，你还能选什么？”
“你这样说可就是挑衅男人的尊严了啊。”
“不，我只是在挑衅公鸟的尊严。”
“嘁。”源能分身报复般的拍打着翅膀，搅乱了玫瑰的发丝，“我喜欢这间废屋，就这里吧，屋顶就好，大家都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对结果很有信心。”玫瑰又一次勾勾手指，再收回一根蔓藤，“他们彻底离开了，那位米老板眼力不错，她看出你从送两颗人头开始其实就已经有意接受她的雇佣了，而且也看出更深层的问题了。”
“啧。”源能分身也不再乱跳了，“所以说我讨厌聪明人。”
“其实想想也是，像你这样的人，要把人托付给不知道你们指的是什么机构之前，怎么可能不彻底调查清楚。就算她之前做的再隐蔽，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有心算无心，你要调查不出来才奇怪呢。呵，看来她还挺愿意配合你的。”
“她何止是配合。”源能分身像人一样眯起血红的眼睛，乌鸦嗤笑道，“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用最后这个条件拉我入局的心思。”
“嗯？”
“用敷衍的搪塞和谎言，引我步步近逼一个个戳穿，最后在我的主动逼迫下不得不抛出有威胁意味的筹码。然而明明是威胁和诱惑，却又一点不会引起反感，因为是我主动逼出来的，反而还要感谢她替我着想怕我误会，啧啧，长袖善舞的冰山一角啊，让人头痛的女人。”
“呵呵，所以呢？”玫瑰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打算晚上之后再做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趟一次浑水，但是以我个人名义，你们……再说。”乌鸦摇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收集一些信息，我可不敢小看这个女人。”
“情报的话……”玫瑰犹豫了一瞬，“为了预祝咱们合作愉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去哪？”
“糖果屋，我所知最好的情报屋。”
第十一章 糖果屋
即便没有玫瑰和雌豹带路，乌鸦也知道糖果屋在哪里。
血巷里只有一栋建筑与这个古怪的名字最相符，就是那栋外形被装修成杯子蛋糕模样的奇怪建筑。
果然，玫瑰一说完，便转身和雌豹一起，向着蛋糕建筑的方向走去。
血巷其实并非单纯的一条小巷，它是由两部分组成。
一部分是传统意义上的窄巷，两侧的建筑和院墙之间，夹着一条封闭的狭窄街道，院墙上开着一道道门，或者是民居，或者是小店，那群不起眼的二级强者们，大多都栖身在这条窄巷里。
而另一部分则比较开阔，尽头连着旧日大街，一条早已荒废，很少有人使用的干道。
这一侧已经脱离的巷子的范畴，不仅路变宽了，而且两侧空间很大，像玫瑰和雌豹的玫瑰花田，乌鸦的废屋鸦巢，医生的诊所，以及要去的糖果屋，都在这一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比如说……
“砰”，三人经过的时候，一扇粉红色的门打开，一个女人刚好从门里走出，在看到乌鸦的瞬间，女人的脸色先是变得血红，跟着是一片惨白，随着重重的撞击声，粉红色的门被狠狠的关了起来，里面一阵家具的移动声，显然有人正在搬东西堵住大门。
“啧，这人什么毛病？”乌鸦一头雾水的说道，“看上去有点眼熟，是在哪见过吗？”
“呵呵呵。”玫瑰一阵冷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倒是雌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亲切地搭着乌鸦的肩膀，在他胸口锤了一拳，“不说我们差点忘了，行啊傻鸟，听说那天晚上玩的挺开心啊。”
“哈？”乌鸦挠挠头，“哪天晚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给老娘装傻。”雌豹张牙舞爪的威胁着，“也许你没记住这个人，但是我就不信你不记得这栋房子。”
“啧，我可什么都没干。”乌鸦收起迷茫的神情，笑眯眯的说道，“全程我都是在看戏，最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怪不到我头上。”
“所以说你是会玩的，听说情趣屋里的那些小妞里，有四五个好几天没下来床，嘿嘿嘿。”雌豹用胳膊肘捅了捅乌鸦的腰，用变态一样的语气低声说道，“嘿嘿，说几句话就有这种效果，有机会交流一下经验。”
“嗯咳。”
玫瑰在前面若无其事的一声轻咳，雌豹脸色一变，立刻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目不斜视的说道：“啊，看，糖果屋就在那。”
这句她倒是没有胡说八道，奇怪的糖果屋的确已经近在眼前。
两层高的独栋建筑，被做成杯子蛋糕的造型，窗子是圆形的芙蓉饼，大门是方形的巧克力，房檐上垂下几根米花糖样子的风铃，风一吹，丁玲丁玲的铃声清脆悦耳，为奇怪的糖果屋笼上了一层浓浓的童趣。
“感觉如何？”站在巧克力造型的大门前，玫瑰似笑非笑的问道，“很有趣的建筑吧。”
“也许有趣吧。”乌鸦仰起头，背手打量着眼前的房子，皱着眉说道，“但是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里面住的不是三岁的孩子。”乌鸦轻轻摇摇头，解释道，“除非是还没懂事的孩子，否则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平白无故的把自己日常生活的房子弄成这样，我从这里面闻到了深深的执念，嗯，对糖果点心，或者说对食物的执念。”
“你为什么会觉得，七界之都里会有正常人呢？”玫瑰不置可否的笑笑，用力推开了紧闭的巧克力大门。
一股甜香扑面而来，感觉就像是进了点心铺一样。
“我有点饿了。”乌鸦用力吸了吸鼻子，嘟囔着说道，“早知道吃过饭再来了。”
“我们一点也不饿。”玫瑰的眉间眼角带着几分笑意，仰着头悠悠的说道，“想到今天有可能要过来，我俩特意吃过饭了，哎呀，好像忘记提醒你了呢。”
“你这样对待潜在的战友，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乌鸦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这个阴险又小气的女人一般见识，自顾自的环顾四周，咂舌道，“里面居然更夸张。”
秉持着和外面相同的风格，糖果屋里所有的陈设，包括家具和饰品，都被做成了食物的样式。生日蛋糕造型的桌椅，山楂卷挂饰，云片糕屏风，千层糕柜子，走进糖果屋，就像是走进了一个糖果点心的世界。
光是食物造型的陈设或许还不值得过于惊讶，但这股甜香已经说明了一切。乌鸦能分辨的出，甜香绝对来自真正的食物，说明这栋建筑里，充斥着大量的甜食。
确实如此。
乌鸦的眼光何等毒辣，随便扫了几眼，就在一些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不少隐藏起来的食物。看似不起眼的储蓄罐里，隐隐飘出蜂蜜的甜香，挂饰后面的暗格里，几包糖果五颜六色，透过坚固的柜子，似乎可以闻到芝麻和焦糖的味道，屏风底座的夹层里，刚出炉不久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简直到处都是，可以说，这栋房子里，无论置身何处，只要随便一伸手，就能从奇怪的位置拿出各种各样的食物。
“呼，我确实笑不出来了。”乌鸦常驻的笑容确实已经消失了，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里却隐隐带着一丝怜悯之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里的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其实已经知道了。”玫瑰叹了口气，“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猜错了。”
“嗯？”
“因为发生过的事，比你想到的更夸张。”
乌鸦眯起眼睛，蹲下来端详被固定在桌子下面的一盒蛋卷，慢慢的点头道：“饿死的人我见的多了，濒临饿死的经历我也有过，但这种执念我闻所未闻，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口中更夸张这几个字的分量，呵，绝不仅仅是差点饿死那么简单的。”
“外面是玫瑰和小火吧，应该还有那位告死的乌鸦？”或许是三人在门厅里滞留的时间太长，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不知隐藏在哪里的扬声器中传来，“估计你们也应该来了，我就在资讯室，自己进来吧，我身体不方便，就不出去迎接你们了。”
“看来是极乐。”玫瑰和雌豹对视点头，“比鸽子省心。”
“嗯？”乌鸦挑了挑眉毛，“身体不方便？”
“对。”扬声器里的小女孩平静的像在陈述他人的事，“因为极乐这种鸟，是没有腿的。”
第十二章 情报分析
四叶星有过一种名为极乐的鸟类，它们的听觉和视觉都极佳，而且飞行速度很快，唯一的缺陷就是双腿已经退化，根本无法在树枝上停留，只有在自己独特的巢穴里才能得到休息，一旦失去了巢穴，只能飞到力竭而死。
这种鸟的叫声悦耳，羽毛色彩鲜艳优美，尤其是八根长长的尾羽，深受贵妇们的喜爱。于是，极乐鸟遭到大量捕杀，最终走到濒临灭绝的地步。传说在一些原始森林深处，还有少量极乐鸟存在，但近百年来，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它们存在的确凿证据了。
现在看来，声音确实很悦耳，可惜说出的内容未免让人遗憾。
玫瑰倒是不遗憾，她和雌豹显然已经很熟悉这里了，一点都没有客气，直接穿过门厅走进了内室。
和外面一样，里面同样到处都是食物，真假皆有，玫瑰没有再过多耽搁，两人带着乌鸦在屋子里绕了几步，就来到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外。
轻轻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回应，玫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顺着被推开的门，乌鸦终于见到了听过很多次名字的极乐。
房间里没有灯，窗户上也盖着厚厚的窗帘，让环境异常昏暗，只有正面墙壁上一排显示器正发出闪烁的荧光，勉强照亮了显示器前的一小块区域。
显示器前摆着一张轮椅，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轮椅慢慢的转了过来。
轮椅上坐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荧光映照下，少女的脸色异常苍白，头微微低垂着，披散的长发遮挡脸的两侧，透过发丝，看到的除了阴暗中模糊不清的面容外，就只有发黑的眼眶，和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睛黯淡无神，直勾勾的盯着乌鸦，仿佛一个游荡在人间的怨灵，正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窥视着下一个受害者。
奇怪的建筑，阴暗的房间，还有怨灵般的少女，连周围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几度一样。
“那个……”穿过发黄的发丝，乌鸦和少女对视了许久，才深深叹了口气，“熬夜不好。”
哗啦一声，玫瑰已经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联手，第一时间破窗而入，侵入了黑暗的资讯室。
“啊，啊，阳光，要被烧成灰了！”轮椅上的少女抬起手遮住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轮椅也灵活的后退了半米，躲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快关上。”
“你又不是吸血鬼，烧不成灰，最多烧熟了而已。”雌豹慢慢逼近少女，捏着拳头狞笑道，“老娘最喜欢吃烤小鸟了，早起的鸟儿被猫吃……x，乌鸦你他x害的我都习惯了，老娘弄死你。”
“你俩又熬通宵了吧，还喝那么多健神水。”玫瑰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皱着眉说道，“孙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俩真死了，我们找谁去买情报？”
“哪有那么容易死。”极乐任命的放弃了让房间重归黑暗的打算，撩开挡住脸的长发，“自己随便找地方坐吧，反正你们也找不到。”
乌鸦终于看清了轮椅上的女孩。
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外貌谈不上漂亮，只是说是普普通通的清秀女孩，身体单薄瘦弱，苍白的脸上带着根深蒂固的阴沉。带有浓重熬夜特征的眼睛其实很大很晶莹，但或许是因为总是垂着头上翻着眼睛看人，让她的目光总像是充满了审视的意味，除了审视之外，眼眸深处隐藏着的是深深的疲倦和厌恶，不知是在厌恶自己，还是在厌恶这个扭曲的世界。
女孩的身上邋邋遢遢的套着件卡通睡衣，大腿上盖着一条毯子，但毯子下半截却空空荡荡的，随着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晃动。
“鸽子呢？”窗户只开了几分钟，就被玫瑰重新关上了，“又出去偷窥了？”
“刚才我觉得闷，突然想看日出，她就替我去了。”极乐皱眉想了想，“就在银行大楼顶层，现在正在老孟那里买早饭，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她也听得见。”
“唔，首先……”乌鸦眯着眼捏着下巴，“怎么收费？”
“你在废屋住下来了是吧，那就按血巷内部价算，一份基础资料五十万，扩展资料视情况单独计费。”
“啧，果然是这样。”乌鸦一脸纠结，该死的七界之都，连情报费都比本土贵五六倍，这还是内部价，估计外人来了直接十倍起了，“好吧，我想要米馨的信息。”
“已经准备好了。”
阴沉的目光始终徘徊在乌鸦的脸上，这时终于移开了，极乐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但四个显示器自动从地面升了上来，八面限制器几乎铺满了资讯室的三面墙壁，也没见她操控，显示器上的数据就开始飞快的刷新，当数据停下来的时候，米馨的高清照片已经出现在正面的墙壁上，其他显示器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小幅图片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昨晚就是在熬夜弄这个。”资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一台自律机器人滚动着履带走了进来，把半人高的一摞纸质资料放在桌上，看起来足有上千万字，极乐指了指资料，“全部情报，二百万，如果购买情报分析，再加三百万。”
“情报分析？”
“鸽子擅长情报收集和整理，极乐擅长情报分析。”玫瑰在乌鸦耳边低声解释道，“两人分工明确，都是专家级的。”
“效果如何？”乌鸦皱了皱眉，以前在本土世界，那些情报贩子到也有情报分析的业务，但他更喜欢自己完成。
“不评价。”玫瑰耸耸肩，“反正到现在为止还没人为了分析错误而打上门来。”
“嗯，因为死人是不会上门的。”连笑话都这么阴沉，极乐的轮椅转到机器人身旁，从它手中接过另外薄薄一叠纸，随手仍在一旁，“你肯定会买的，所以我们已经一起做出来了，一共五百万，直接打到我账上，嫌贵麻烦转身出门，从外面把门关上。”
“哦？”乌鸦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会买？”
“废话，连这种结论都得不出来还叫什么情报分析。”抬起无神的目光瞪着乌鸦，极乐阴森的说道，“思维模式，过往经历，即时选择，个人喜好，这些都是情报。这么说吧，如果我不解释这些，你之后肯定转头就走，但在大门前就会返回，而我解释了这些的话，你就会说……”
“说成交之前，我要先说句别的。”乌鸦认真的问道，“我能不能……只买情报分析？”
“滚。”
第十三章 鸽子和极乐
乌鸦当然没有滚，他正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听取极乐的教诲。
一支会带来无数麻烦的基因优化液也不过五六千万，五百万四叶币的价码，即便是在源能之都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尤其是那些在社会底层挣扎生存的普通市民，为了五百万，绝不会介意为路边的暗巷里多添几具尸体的。
然而乌鸦却从所剩不多的余额里把钱转了出去，爽快的就像那不是五百万，只是五百块一样，不仅没有丝毫心痛，反而心甘情愿。
即便分析结果只有极乐所说的三句话。
“答应她。”
“对。”
“因为她的背后是魔能世界。”
一句话一百万，乌鸦乖乖付钱，而且觉得物超所值，因为极乐的情报分析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米馨的身份背景到还是其次，关键是极乐会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乌鸦的关注点已经转向了魔能世界，才会给出这条建议。以至于他下意识的看向玫瑰和雌豹，用眼神询问两人，是不是无意中泄露了不久前在废土世界的细节，不过两人都微微摇头，否定了乌鸦的猜测。
“不用看她们两个，没有人告诉我你们在废土世界发生了什么。”极乐阴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屏幕，屏幕上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各种指令，随即飞快的刷新，“鸽子那边倒是知道了你们反复坑了血枪和呼啸几次，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但是昨晚光忙现在这份情报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处理。”
“那你怎么知道……”乌鸦突然觉得，报应这种东西说不定真的存在，自己也有下意识问出这句话的一天，还好，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把话收了回去，“我大概明白了，回来以后表现出的一些细节，透露了我在废土世界没能如愿，而把目标转向了其他方向。既然废土世界代表着科技，最可能的新方向就是魔法了，因此你分析出，我有很大概率对魔能世界感兴趣。”
“百分之八十四点七。”极乐回过头，有点讶异的瞟了乌鸦一眼，“不错，还好。”
“哈？什么还好？”
“还好你没有问出诸如我们怎么知道张露存在这种蠢问题。”极乐没有开口，回答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侧传来，唰的一声，墙上的暗门打开，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拎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否则我们就要把你的评级下调三个等级了。”
进来的女孩外貌和极乐一模一样，就连阴沉的眼神都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双腿了。女孩的双腿完好无损行走自如，而且速度相当快，上一刻刚从暗门背后出现，下一刻就已经站到了乌鸦三人面前。
轮椅滑到了新来的女孩身边，极乐伸出了手：“这样一来，很多关联分析都要重新做，实在太麻烦了。”
“光麻烦还好说。”新来的女孩很自然的把塑料袋里的饭盒递到了极乐手里，“关键是你的评估已经卖出去三份了。”
“喂。”乌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如果下调等级。”谁也没搭理他，极乐接过塑料袋抱在怀里，“还要给客户退钱。”
“但是钱已经花了一半了。”新来的女孩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三个碗，把饭盒里的一大碗馄饨分别放在三个碗里，分的很仔细，确保每个里面的馄饨都一样个数。然而最后多出了一个，女孩苦恼的挠挠头，趁着极乐不备，偷偷放进了其中一个碗里，随后端给了极乐，“而且不是钱的问题，会影响我们商誉的。”
“所以说，还好你不是那么蠢。”极乐接过馄饨，深深的吸了口气，什么疲倦啊阴冷啊在吸气时消失一空，只有对这碗馄饨的专注与崇敬，连着吸了几口食物的香气，极乐才恢复正常，“介绍一下，这是鸽子。”
“极乐是姐姐，我是妹妹。”鸽子把第三份馄饨细心的盖好，小心翼翼的藏进冰柜的角落里，这才跑回姐姐身边，抱着自己那碗喝了口汤，很享受的说道，“姐姐姐姐，这可是老孟亲手做的馄饨，很香呢。”
“是啊，刚才你等馄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饿的我都快虚脱了。”
没准备解释为什么屋子里准备了那么多食物还会饿的虚脱，极乐舀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一口口咀嚼着，每口咀嚼都极为专注，就像这是世上最神圣的事。鸽子就坐在她身边，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两姐妹一言不发，眼睛里只有面前的食物。
乌鸦三人谁也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人吃早饭，两人吃的很认真很细致，即便只是一小块面或者一小片菜叶都不放过，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勺子刮净最后一点汁液，两姐妹才满足的放下碗，幸福的长吁一口气。
“他什么都没有问呢，姐姐。”
“我也很意外，鸽子。”
“而且看样子也没打算做什么试探。”
“看来可以把他的人品评级上调两级。”
“还是一级吧，姐姐，不行过后可以再调整。”
“也好，避免冒进。”两姐妹都恢复了平时的阴沉，极乐点点头，“从人渣提升到准人渣好了。”
“我应该打得过她俩吧。”乌鸦对玫瑰撇撇嘴，指指两个死孩子，“我能揍她们一顿吗？”
“不怕得罪情报商的话当然可以。”玫瑰白了他一眼，嗤笑道，“行了，你们两只小鸟也别玩了，赶快详细说一下吧，我们还有其他事。”
“嘁，真无趣。”
“其实没什么太多可说的，具体情况都在那堆东西里写着。”
“玫瑰姐姐可能放心我们，不去看它，但他肯定是要自己看的。”
“所以与其我们浪费时间讲解，不如让他自己看呢。”
“总之，那位米老板背景绝不简单，和魔能世界的部分高层人士有很深的联系。”两个女孩一句接一句，到最后乌鸦已经快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了。
“她这笔生意也不简单，合作对象是蒸汽世界的某个大公会。”
“总之，如果你有自信就答应下来，对你的目的有好处。”
“但别说我们没提醒你，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职业经验告诉我们，谈生意只是表象，她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目的，而且相当麻烦。”
第十四章 糖果屋的秘密
“我看你俩根本没安好心，带我来糖果屋就是为了让我被那两只小鸟折磨。”乌鸦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你们是担心这两个死孩子过得太无聊了，想帮她俩找个玩具解闷。”
走出阴暗的糖果屋，再度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乌鸦第一次发现，重新见到蓝天白云的感觉这么好。回头看看，奇怪的建筑造型和之前一样诡异，满是童话意味的糕点小屋明明应该带来欢乐，但回头看去的时候，却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
“玩具？”玫瑰讥诮的目光从乌鸦的脸上一扫而过，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这样的只能越玩越闷。”
“啧，那我可太荣幸了。”乌鸦撇撇嘴，指指背后逐渐远离的糖果屋，“这两个到底什么情况？”
“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趟本土世界，把这两姐妹带了回来。”玫瑰回头看了一眼，独眼蒙上了一层阴翳，“从那以后，她俩就一直在血巷生活，慢慢展现出惊人的情报天赋。”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玫瑰皱了皱眉，看到乌鸦笑容背后的坚决，才板着脸说道，“她俩灵魂觉醒的年纪太早，七八岁的孩子还不懂自我保护，母亲活着的时候，还有人保护她们，母亲一死，呵，两个觉醒了魂能的小怪物，而且还生活在比较保守的东陆北部……”
“啧……”乌鸦眯起眼睛，笑容意味深长，“那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了。”
“谁让她们没有一个护着她们的好哥哥呢。”玫瑰冷笑道，“我路过小镇的时候，她俩已经快饿死了。”
“嗯？”
“镇上的居民其实也没对她们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两个月前，所有人合伙砌死了她们家的每一扇门窗。”
“嘶……”乌鸦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睛里闪过戾气，“七八岁的孩子？”
“嗯，两个八岁的孩子。”
“这些人，还真以为当年的城下之盟和和平协议是假的啊，呵呵呵，现在那个小镇上，一定变得非常美丽吧。”
“当然。”玫瑰的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至今为止，每年的鲜花都还格外茂盛，养分就像是用不完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风景。”乌鸦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所以她俩是……”
“她俩吃光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最后只剩下了两瓶本土仿制的急救喷雾。”
乌鸦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童话般的糕点小屋。
“你想的没错。”玫瑰寒声道，“极乐亲手用急救喷雾和两条小腿，换了她和鸽子的两条命，我破墙而入的时候，鸽子正准备把食谱换成自己的胳膊。”
“不错，很不错，这两个孩子也是狠人。”略有僵硬的笑容重新在脸上浮现，乌鸦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对她们了，不过……你和我说这些，我怎么闻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我没有托孤的打算，否则要交代的就是小火的事而不是那两只小鸟了，只是你这家伙太危险，我可不希望今后你们之间有什么无谓的冲突。”
“喂，玫瑰，我可没惹你。”雌豹显然已经知道这些内情，否则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当然，现在再暴躁也不晚，“我又没和傻鸟透露，你一向把那两只小鸟当女儿看，你……唉唉唉，别揪我耳朵，嗷呜喵，痛痛痛，我不说了。”
“行了，别废话了。”玫瑰一巴掌拍在雌豹头顶，强行维持着脸上的冷漠，板着脸说道，“米馨的事，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插手了吧。”
“当然，魔能世界高层的关系，这份诱惑力可不小。”乌鸦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不觉得这条情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俩已经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了。”
“呵，你就不担心那只是我和她们两个联手给你设下的陷阱？”
“你知道张露是谁吗？”乌鸦一句话就让玫瑰闭上了嘴，“你如果知道，就说明不只是你和她俩联手，波及范围可就大了。咱们刚回来一天的时间，我不觉得你们那么快就能布下这么大的陷阱，不仅把几方势力都牵扯进来，就连米馨这种……”
“叮咚，叮咚。”乌鸦正说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不，确切的说，应该说像风铃声般清脆的撞击声。
声音响起的非常突兀，没有任何征兆，第一声还非常遥远，传过来的余音相当微弱，即便是雌豹也只能隐约听到，但紧随其后的第二声就在三人背后的不远处了，到了第三声，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铃声一响，乌鸦的脸色骤变，说了一声撤，声音刚一出口，人已经钻进了阴影里。而雌豹和玫瑰谁也没有傻乎乎的回头去看，两人脚下同时发力，箭一般向同一个方向冲出。
身体冲出的同时，雌豹才有余裕回头观察，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该死，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看不到人只意味着一件事，所来之人就在……
背后。
一根蔓藤从路旁钻了过来，玫瑰和雌豹同时踩上蔓藤，柔韧的蔓藤就像是弹簧一样，一踩上去，蔓藤就向侧面弹出，借着蔓藤的弹力，两人的方向骤然改变，速度也提升了一倍，分头冲向了两侧。
果然，就在方向变化的时候，叮咚叮咚的撞击声已经出现在她们背后，哪怕只慢零点几秒，都可能直接撞上所来之人，然而即便改变了方向，当雌豹再度回头的时候，依然什么人都没看到，清脆的声音就像凭空响起的一样。
“小火，起。”蔓藤再次出现在雌豹脚下，踩上蔓藤的雌豹猛地弹射向空中，然而刚跃起不到一米，蔓藤一卷，又把雌豹重新拉回了地面，早有准备的雌豹身形一闪，再次返回雌豹身边。
这次两人终于看到所来之人了，至少看到了他的一只手。
“砰”，不知为何，阴影中的乌鸦突然从影子里弹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后退着，一只纤细的手突兀的出现在头顶，对着他的头重重拍了下去。
“叮咚，叮咚”，手腕上银环作响。
第十五章 环佩叮咚
手掌娇小纤细，皮肤白嫩，就像小女孩的手一样，手腕上几根金灿灿的手镯在阳光下熠熠闪烁，和雪白的肌肤相映生辉。叮当叮当，手腕一动，金手镯发出悦耳的撞击声，悠远清亮，在午间暖暖的微风中被送向远方。
纤巧的小手只是简简单单的拍了下去，动作缓慢，用力轻柔，看上去慵懒安逸，仿佛只是随意一挥而已，然而只有面对那只手的人，才知道随意的一挥究竟有多恐怖。
踉跄后退的乌鸦发现，这只手明明速度很慢，自己却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无论向哪个方向闪避，结果都是刚好把自己的头送到这只手下面，小手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运动，周围十米内的每一寸空间，都被这只手巧妙的笼罩在其中。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格挡，但这也只是个美好的想法而已，因为它同样挡无可挡。
动作轻的犹如温柔的爱抚，然而小手经过的位置，视野却微微有些扭曲，毫无疑问，这意味着手掌上蕴涵的源能实在太过纯粹，仅仅是经过，就把周围的一切轻易摧毁，还原成最原始的能量，手掌周围只有空气，于是，空气还原成源能，光线变得扭曲。
无处逃，无法挡，似乎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但是面对这只手的人是乌鸦，他不需要反抗。
“砰”，乌鸦用出了最后的手段，魂像展现，身体爆散成了一群半透明的源能乌鸦，落下满天的鸦羽，嘎嘎乱叫着朝四面八法飞去。
那只凭空出现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去追逐意图四散的源能乌鸦，而是轻轻的攥成了拳头。
下一刻，不知是否是错觉，每个看到的人都感觉到，以手为核心，它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缩，一群源能分身明明正在向外飞散，但拳头一攥，所有的分身都被向拳头挤压了过去，压力之下一个个爆开，最后只剩下一只，被攥在攥紧的手心里。
直到这时，手的主人才终于现身。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看起来好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外貌也和小女孩一样清纯稚嫩，但身材倒是很正常，甚至比大多数女人都正常，就像上天在造物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曲线玲珑的美女缩放率调的太小了一样。
不仅身材特别，穿着也很特别，女人满头珠翠，蓝中带白的长裙上挂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银饰品，手腕脚踝上各带着四五个细细的金环，身体一动，叮当作响，充满了东陆西南的异族风情。
一把攥住仅存的一只乌鸦分身，女人刚要说什么，但当她嘴唇微动，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手中的分身突然炸开，炸成一团无形的源能。
这可是最后一只分身，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分身自动炸开让女人神情一变，像是被吓了一跳般愣住了。
就在她楞住的瞬间，一只体型小巧的半透明源能乌鸦像变魔术一样从玫瑰的裙子里飞了出来，实际上早在最开始三人试图脱离女人追击的时候，乌鸦在遁入阴影前，就已经分出一个分身藏在玫瑰身边，直到此时才现出身形，嘎嘎大叫着冲上了天空。
转眼之间，源能分身就已经又分化成数十只朦胧的乌鸦，黑压压的一大片飞在空中，一部分排成s，一部分排成b，队形清晰整齐。
一群分身在空中扭了一阵，终于在路旁的屋顶上落下，一阵黑雾过后，分身消失，乌鸦笑眯眯的从黑雾里走了出来。
“啧啧啧，姚佩环。”乌鸦居高临下，带着一脸嘲弄的笑容，竖起手指朝着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女人摇了摇，讥诮的说道，“想要偷袭我？就凭你还差得远呢，至少……嗯？你们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乌鸦突然发现，就在他极尽嘲讽的时候，玫瑰突然朝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捂着眼睛把脸转向了一边，雌豹则是认真的盯着他，目光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而且，不仅是简单的盯着看，还在用手指他，确切的说是指着他身后，就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嘛，我刚才可是看过的。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但乌鸦的脸色却变得僵硬起来，重重吞了口唾沫，擦着额头的冷汗涩声道：“那个……我觉得这样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吼。”不出乌鸦的意料，身后果然响起了野兽般的咆哮声。
乌鸦看不见，但下面的雌豹和玫瑰看的很清楚，就在他汇聚成型的同时，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身材魁梧，健壮威猛，但皮肤的颜色死灰中带着青白，表面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眼珠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没有，根本就是一具死亡多年的尸体，一点活人的特征都没有。
野兽般的嘶吼，就是从这具会动的尸体口中发出，让人不自觉的想起上古时代，某种传说中的怪物。
震耳欲聋的咆哮中蕴含着无穷的威势，仅凭一声咆哮，下方连雌豹这种人都不得不倒退了几步。虽然满脸怒意和不忿的大猫马上又踏前三步回到原本的位置，但每一步踏出，身上都像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一样，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三步跨出，嘴角甚至已经溢出血来。
双方还隔着一定距离呢，雌豹就已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了，对近在眼前的乌鸦，吼声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不过，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在嘶吼之前，僵尸般的怪物已经抬腿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身后。
“砰”，根本来不及反应，乌鸦就被一脚踹下屋顶，脸朝下拍在了地上。
“叮咚，叮咚”，环声不绝，乌鸦抬起头，就看到一双一尘不染的赤足停在他面前，同时，一只手熟练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这个小王八蛋，哪次你能逃出姑奶奶的手心？来源能之都居然不知道先跟我请安，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我看你能跑多远。”银铃般的嗓音里带着点异域口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长本事了是吧，学会跟我耍心眼了？你以为故意被踹下来卖惨，我就不揍你了？”
“环姐快放手，要拧下来了。”乌鸦歪着头把耳朵抬高，苦着脸说道，“冷静啊，掉了就长不出来了。”
“掉了才活该。”姚佩环还是松开了乌鸦的耳朵，顺手一巴掌，终于如愿以偿的重重拍在乌鸦的脑袋上，“小王八蛋，你……”
话音未落，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指着乌鸦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该死，你居然敢做这种事。”
第十六章 姚佩环
“嘘。”乌鸦竖起食指贴在嘴上，神秘的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道，“好久不见了啊，便宜师姐，没想到一别十年，你还是这么漂亮。”
“少跟你姑奶奶废话，怪不得来了以后躲着不敢见我。”姚佩环一点面子都没给，双手叉着腰大声呵斥，虽然小女孩一样的体型做出这种泼辣的动作不仅无法让人害怕，反而显得颇为好笑，但她的态度还是很严肃的，“你给我解释清楚，你的灵魂是怎么回事。我就说呢，你这小王八蛋虽然一贯偷奸耍滑爱走捷径，但天赋和潜力都是一流了，快十年的时间，就算爬也该爬到一阶了，怎么也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原来你居然拿自己的灵魂胡闹。”
“哈哈哈，这真没什么啦，不用这么夸奖我。”乌鸦一改以往的阴森，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不够漂亮，看着不顺眼，所以帮它做个手术整整形，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放屁，你当我是弱智吗。”姚佩环顺手一巴掌拍在乌鸦后脑上，还觉得不够解气，一蹦一跳的在乌鸦头上拍打着，咬牙切齿的说道，“混小子，不想好好过了是吧，又是拆分又是吸纳的，你以为灵魂是什么玩意，能让你随便揉捻着玩，你当它是面团吗？精神切割是吧，意志转移是吧，灵魂共鸣是吧，你还想干嘛？不能百分百同步的灵魂混在一起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变成疯子很好玩吗，啊？好玩吗？你喜欢变疯子是吧，我现在就把你打疯，省了你自己作死。”
“喂，你够了啊，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打吗？”觉得自己脑袋有变成手鼓的趋势，乌鸦抱着头东躲西藏，然而面对真正的顶级控能者，再快的速度也躲不开她随手的拍打，乌鸦只能缩着脖子大声抗议，“打一两下就完了，别没完没了的，你打上瘾了吧。我警告你，姚佩环，你再这样小心我翻脸啊。”
“哈？翻脸？小王八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这么跟姑奶奶我说话，你翻啊，你翻啊，你翻一个我看……你还真翻啊。”拍打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姚佩环僵在原地，嘴角抽搐的盯着倒立过来的乌鸦，“我还头一回见识有人这么翻脸的呢。”
“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不是翻过来了吗。看够了吧，看够了我翻回来了，这姿势时间长了有点头晕。”乌鸦把身体重新正过来站好，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环姐，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至少我不是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做好了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准备。”
“你知道个……”姚佩环自己也知道骂人解决不了问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当初你一门心思玩娃娃，就是为了这一天吧，十年，你行，算你深谋远虑，什么时候完成的？”
“去年。”
“真有毅力，要是把这份毅力用在别处，你现在实力应该已经能赶上我了。”姚佩环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这种事还从没有过先例呢，你胆子也太大了。”
“环姐，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这份情我领了。”乌鸦摇头道，“但你其实不该这样说我的，你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嗯？”
“不是吗？虽然手段和程度上都有很大差别，但是……”乌鸦眯着眼睛轻笑道，“从本质上看，咱们做的事是一样的，呵，各方面来说都是一样的。”
姚佩环神色一僵，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看，你也明白了。”乌鸦叹了口气，低声道，“咱们都是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咱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何况只是对自己的灵魂动手而已。呵，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不冒够大的风险，怎么可能抓住渺茫的机会？”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我还是认为咱们不同，至少我有先例可以参考而你只能靠自己摸索，风险和难度何止大了百倍，但既然你都走到这步了，我也只能保留意见。”姚佩环毫无征兆的跃向空中，僵尸般的魁梧大汉准确的出现在她下方，她轻巧的坐在壮汉的一侧肩膀上，温柔的抚摸着壮汉的头发说道，“仔细想想，也许你是对的。所谓的先例也不过是前人冒险的结果，不敢冒险踏出第一步，就永远不可能有先例出现，我只是不希望我的便宜师弟也变成这种状态。不过从认识那天开始，你这家伙就总能做出一些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事，而且结果居然都不错，希望这次也一样吧。”
“嘿嘿，我当然是对的，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错过。”乌鸦笑眯眯的朝壮汉挥了挥手，“呦，师姐夫，多年不见，你这肤色又猎奇了不少啊。”
尸体一样的壮汉完全没有反应，尸体当然不会有反应，有反映的是姚佩环自己，她白了乌鸦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滚远点，有和僵尸聊天的闲工夫，你干点正常的事不好吗？”
“那可不行，怎么说也是我姐夫，就算变成僵尸也一样，总要有点礼貌……停，环姐我错了，你让姐夫停手。”乌鸦勉强躲开了尸体的毒手，向玫瑰和雌豹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道，“来来，介绍一下，这位你们应该听说过，姚佩环，本土世界南疆第一人，也是我的便宜师姐。”
“嗯？”两人慢慢考了过来，玫瑰皱眉问道，“便宜师姐是怎么回事？”
“哦，我俩的巫咒之术都是从南疆的几个古老部落遗迹里学来的，本来互相是不认识的，但是她偶尔也会回去求证一些东西，有一次刚好遇到我了，之后就慢慢熟了，从遗迹那里算起，她应该算我的师姐。”乌鸦随意的解释道，“环姐，这两位是血巷的主人，这是雌豹，这是玫瑰。”
“你就是玫瑰？”姚佩环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表情冷淡的玫瑰，“百合的妹妹？”
“嗯？”
第十七章 给我看看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秒。
玫瑰裙下的腿似乎动了动，像是踩爆了什么东西，但表情依旧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姚佩环提到百合而有所变化。
“呵……”乌鸦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环姐也认识百合小姐？”
“源能之都的控能者虽然每天死死活活的，但顶级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二三十人，彼此之间哪个没见过几面。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嘛。”姚佩环翻了个白眼，一副关爱智障的神情，“不过我还真不认识她。”
“喂。”
“确实不认识啊，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一直在各个世界跑，然后没过多久就失踪了，据说死在了外面。”姚佩环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我们还没来得及见面呢。”
“啧啧，真没用。”乌鸦撇撇嘴，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百何小姐的，而且还知道玫瑰是百合小姐的妹妹？”
“小王八蛋你皮痒了是吧，刚才打你还是打的轻了，而且你割裂了灵魂果然让智商变低了。”站在僵尸宽厚的肩膀上，姚佩环插着腰，环叮咚作响，“没见过不能听说过吗？当初她在源能之都的名气可一点都不比花胖子低。至于她妹妹玫瑰，小雪那个倒霉家伙在我耳边念叨过好几次，血巷如何如何，百合如何如何，玫瑰又如何如何。我一直挺好奇能让那个蠢蛋念念不忘的人和地方是什么样，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过来，现在看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借着调整眼罩的动作垂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玫瑰还是之前那副平静的样子，似乎有几分好奇的问道：“小雪指的是雪公主嘛？”
“对呀，就是哪台冰箱，你不认识她？”姚佩环反而比玫瑰更好奇，疑惑的说道，“不应该吧，据说她和你姐姐生前关系挺不错的啊。”
“确实不认识，也就远远见过几面吧。”玫瑰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说道，“毕竟姐姐走的时候我才十六岁，而且最后几年姐姐总在外面跑，我们之间也很少见面，她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那些人也不认识我，最多见过一两面而已。”
“不不不，那台空调不一样。”姚佩环用力摇头道，“像花胖子啊，萧白毛啊，还有西陆出身的安妮啊，莱恩啊，他们几个你不认识挺正常的，人死灯灭，生前的关系再好，死了也就死了，这两年估计他们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是冰柜不一样，她前些天还念叨你和百合呢，问题是，你也不认识她，也没见她经常来看看你，感觉像是在躲着你一样，仔细想想还真挺奇怪的，这是闲的没事干了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吗？”
看到姚佩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睛里不断闪烁着八卦之光，乌鸦嘴角抽了抽，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神情，嬉皮笑脸的说道：“环姐，我发现十年不见，你比以前大有长进啊。”
“哈？你这小混蛋又在说什么怪话。”
“真的，这是由衷的称赞。”乌鸦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现在居然开始试着用脑子思考问题了，我都有点不敢信，你真是我的便宜师姐吗，不是什么人冒充的吧。”
“小王八蛋你又挤兑我。”一枚金环呼啸着迎面砸了过来，被乌鸦笑眯眯的轻易避开，顺手接住揣进口袋里，“姑奶奶我的脑子比你灵活，你……”
“就是从来不用而已。”乌鸦撇撇嘴，“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可跑了，真是的，稍微动动脑子，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是反反复复的揭人伤疤啊。你看人家雪公主，就比你聪明多了，起码人家知道，这种时候就不该再打扰忘友的家人，让她平静的生活下去，慢慢忘掉逝去的亲人，所以就算再怎么惦记，也不会傻乎乎的来探望。你呢？”
“我，我，我，不对，小混蛋把我的手镯还我。”自觉理亏，姚佩环期期艾艾的嘀咕了几声，突然瞪圆了眼睛，一伸手，金环从口袋里自行飞出，准确的套回她的手腕上，“你这见到亮晶晶的东西就要揣回家去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没办法，谁让我是乌鸦呢。”乌鸦耸了耸肩，看着金环一脸遗憾的叹了口气，“算了，说正事吧。”
“对，说正……什么正事？”
“喂。”乌鸦觉得额角的血管又开始猛跳，“我记得你一般是在西边活动吧，一大早……好吧，大中午的跑二十多公里到东边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就是为了揪着耳朵打我一顿吧。”
“对呀。”
乌鸦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的词汇如此匮乏。
“刚才听辉煌的人说，有个叫乌鸦的贱人委托他们拍卖基因优化液，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又不是只有我拍卖那东西。”
“但是只有你那么贱。”姚佩环嗤笑道，“所以我问明白地址，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了，怎么样，姑奶奶我够关心你吧。”
“你关心的是我的脑袋和耳朵。”揉了揉现在还发痛的耳朵，乌鸦‘小声’嘀咕道，“我觉得你少打我几下，我能活的更久一点。”
“少跟我废话，说正事。”
“喂。”
“把你的媒介给我看看。”
乌鸦突然沉默了，皱着眉一言不发。
“你小子不会以为我会毁了媒介吧。”姚佩环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刚才就说了，已经都这样了，还能让你回头不成？真毁了媒介，你当场就会疯掉，就算最后能恢复理智，今后也是个半残，还会恨我一辈子，我还不至于那么蠢。拿来吧，我要看看我这个便宜师弟，有多大可能把自己玩死。”
“环姐还是这么会说话。”
乌鸦叹了口气，衣服下面一阵蠕动，一直藏起来的小人偶从领口钻了出来，趴在乌鸦背后露出半张脸，怯生生的望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姚佩环。
“果然……”姚佩环无力的叹息道，“为了她你还真拼。”
任由便宜师姐盯着小人偶，乌鸦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第十八章 太可惜了
街上沉默了足有十分钟，偶尔有血巷居民经过，也都小心翼翼的从两边绕了过去，就算这些人表现的很奇怪，也没有哪个敢围在边上看热闹，七界之都生存法则的第一条，就是不关自己的事就躲的远远的，看上去和睦相处，结果一言不合就当街开战的例子比比皆是，谁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被殃及的那条池鱼，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可惜，可惜。”盯了良久，姚佩环脸色沉重的摇头道，“实在太可惜了。”
“看来是没事了。”乌鸦却露出了放松的微笑，“可惜的无非就是我一时半会出不了事，我懂，太懂了。”
“嘁。”姚佩环翻着白眼，不忿的说道，“老天无眼，你这么乱来居然都没出事，算你狗屎运。”
“呵，因为我谋定而后动啊。”乌鸦虽然嘴硬，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你确定没问题？”
“废话，我开始研究这些的时候，你还吃奶呢，轮得到你质疑我吗？”姚佩环冷哼道，“到最后你也没说实话，真正的媒介不是这小东西，是你自己吧。”
“呃……师姐目光如炬，我再狡猾也无所遁形。”
“滚远点。”姚佩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想朝人偶里注入灵魂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要以不损伤灵魂为前提，所以你以精血喂养人偶建立联系，再把自己的灵魂撕成两半，一部分送入人偶里沉睡，等于用你的灵魂在人偶和你自己之间搭了个桥。之后你……”
“咳咳咳。”乌鸦眼神飘忽四处张望，“环姐，冷静，冷静。”
“怎么，你不放心她俩？”
“不不不，我估计玫瑰早就猜到了，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问题是这里可是大街上。”乌鸦上下左右指了指，“要是在本土咱们的秘密基地里，那随便你给我上课，但是这里还是算了吧，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呢。”
“哼。”姚佩环神色一凛，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凶戾之气，随着一声冷哼，她从僵尸的肩膀上飘然落地，魁梧的壮汉仰天一声嘶吼，一个起落，就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我和便宜师弟聊天也有闲人敢围观，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姚佩环几声冷笑，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几个方向，这才回过头说道，“总之，到现在为止还算稳定，至少短时间内，两个都不会溃散。”
“另外那个呢？”乌鸦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还安全吗？”
“行了行了，安全安全，真是婆婆妈妈的。”姚佩环不耐烦的打断了乌鸦，“只要你这个桥不出问题，另外那个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吞噬掉你沉睡的那一部分灵魂，到时候你就等着变成活死人吧。”
“呵。”
“你呵个屁呀，我知道你不担心自己半死不活的，但是你一个灵魂劈成两半，虽然平时可以双倍速度积累源能，灵魂能量的储备比很多一级控能者深厚，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储备了那么多，没事都能拿分身炸着玩了，却还是在二级止步不前？”
乌鸦推推眼镜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哼，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怎么回事，你拿半个灵魂做人家完整灵魂的工作，而且这半个灵魂里还有一半精力要去维护桥梁，再加上乱七八糟的灵魂干扰，你想要成长，难度比正常人何止高十倍。”
“是啊，事倍功半嘛，我懂的，总要付出代价的。”乌鸦笑眯眯的说道，“环姐别忘了你自己说过，我可是天才。”
“活着的才叫天才，死了的都叫尸体。”姚佩环冷笑道，“就凭你这种张扬作死的脾气，不赶快把实力提升上去，我怕你等不到展现天才，就已经被海葬了。”
“嘿嘿，环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乌鸦手指按着眼镜，“只要我没想死，能轻易干掉我的也就你们这些规格外的人了。”
“吼！”一声短促的嘶吼，魁梧的活尸由远及近，出现在姚佩环的身边，身上虽然和离开时别无二致，但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样子你是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姚佩环轻飘飘的飘上活尸的肩膀，倒也没反驳乌鸦嚣张的宣言，皱着眉沉思了几秒，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目光从玫瑰和雌豹身上扫过，她轻轻点头道，“我叫你过来陪我玩，你肯定也不会答应吧。”
“别开玩笑了，环姐。”你也不想想你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实力的对手和任务，随便出来个人都能一巴掌拍死我吧，乌鸦翻着白眼说道，“在你身边我真是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了。”
“算了，不勉强。”姚佩环不耐烦的说道，“随便你，那还和你小时候一样，有事就来找我吧，反正你这家伙到处乱飞，我住在哪肯定也瞒不过你。”
姚佩环说完，也不等乌鸦回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下的活尸突然启动，比来时更突兀的从血巷消失了。
“吁……”直到姚佩环远去，玫瑰的才长出一口气，细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多谢了。”
“嗯？”
“多谢你帮我搪塞过去了，刚才的话题要是让她深究下去的话可不好解释。”虽然嘴里说着多谢，但玫瑰却手腕一翻，阳伞呼啸着泛起残影，狠狠砸向乌鸦的头。
“这事其实是我考虑不周。”乌鸦像是早有准备，阳伞刚刚挥动，他就飘身而退，“另外你表示感谢的方式还真挺特别的。”
“考虑不周？何以见得？”阳伞远远指着乌鸦，一束魔炮从伞尖喷了出去，“另外感激的话刚才已经说完了，现在是在讨论你对藏身之处的这个问题。”
“又什么都没看见，里面还有衣服呢。”险之又险的避开魔炮，乌鸦笑眯眯的说道，“而且，也没有更隐蔽的地方可以躲了呀，你不是也……喂，大猫你怎么也跟着她一起疯。”
“嗷呜，我没有疯呀。”扑空的雌豹落回地面，“扑鸟最好玩了。”
第十九章 麻烦
“我要先道个歉，刚才说过，是我考虑不周，惹来了这场麻烦。”
玫瑰花田包围着火玫瑰事务所的小楼，此时三人已经身在一层客厅里。
很朴素的客厅，没有太多的挂饰和妆点，朴素的就像它的两位主人一样。
阳光混合着浓浓的花香，从敞开窗户照进客厅，洒在乌鸦的身上，阳光中，阴影中的乌鸦居然少有的褪去了围绕在身边的阴翳。
玫瑰端坐在沙发上，手指轻捻晶莹的酒杯，视线穿透杯中血色的酒液，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如今的情况比较诡异，也不用等晚上再谈了，现在就交个底吧。”乌鸦坐在玫瑰的对面，晃动着酒杯望着窗外，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实际上，我是有意引她来的。”
“知道你们的关系之后，我就已经想到了。”玫瑰的脸上无喜无怒，平静的点了点头，“高调拍卖基因优化液，宣告的对象不血枪呼啸他们，目的也不是提高咱们的威信。抱歉，我说错了，应该说不止是。”
“确实如此。”乌鸦没有像以前那样，用逼真的笑容装饰自己的表情，始终保持正经的神色，“从你之前的态度能看得出来，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和百合姐姐的关系，不不不，我想想，应该说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在暗中关注着百合姐姐的事，而巢穴里百合姐姐说的那些话，更不能让人察觉。”
“所以我之前才说，不管是你们的目的还是我的目的，都需要大幅提升咱们的名声和实力，我需要接触各个世界的顶层，而你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掩饰你穿梭各个世界的真正目的，因此咱们必须高调行事，以便获得更多的机会。这些话并不是谎言。”
“我知道，我听得出来，所以我没有否决。”玫瑰淡淡的说道，“只是你没有说全而已。”
“嗯，还有一个目的当然就是把我便宜师姐引出来了，让她主动来找我。”乌鸦皱着眉，手指下意识的摩挲酒杯，像是在考虑什么心事，“而且最好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
“理由？”
“因为我还不想死。”
“嗯？”自从回到客厅，雌豹就一直坐在乌鸦和玫瑰的中间，两人神情严肃如临大敌，只有雌豹始终低着头，在面前小巧的光屏上戳戳按按的，不知在玩什么游戏，直到此时，她才从屏幕上抬起视线，疑惑的问道，“什么不想死？谁要死？”
“继续玩你的吧，乖。”玫瑰揉了揉额角，头痛的叹了口气。
“呵，咱们之前虽然顺风顺水，好像连血枪这种城区级的势力都被咱们玩弄于股掌之上，但那只是表象而已。”乌鸦把面前的几块点心顺手扔给雌豹，看着兴高采烈接过零食的大猫解释道，“实际上他们不是真拿咱们没办法，只是过大的代价让他们有所顾忌，否则也就配不上城区级势力的身份了。”
“唔唔唔。”
“一级控能者尚且能对咱们形成致命威胁，更何况那些顶级存在了，之前竭尽全力才吓退大总统的狼狈经历我可没那么容易忘记。”乌鸦眯着眼睛沉默了一阵，“以前不需要考虑这些，但现在不行，玫瑰她的目标似乎比较敏感，不需要有实际证据，只要引来那些人的怀疑，咱们很可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不得不加一份保险。”
“你少废话。”玫瑰翘起嘴角，讥诮的说道，“说要交底的是你，开始胡说八道的也是你，你就这么交底的？还是甩锅甩习惯了？你这种人，我才不信你会单纯因为我的原因就暴露最大的王牌，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咳咳，职业病，职业病。”乌鸦眼神飘忽的干笑几声，迎着玫瑰带着嘲弄的目光，无奈的说道，“好吧，实话实说，我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早就知道米馨回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而已。”
“哼，这就难怪了。”玫瑰抿了口红酒，满意的点头道，“像她这种身份，带来的麻烦肯定不小。”
“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大。”乌鸦苦笑道，“我不确定会不会惹出一些我不希望惹到的人，不排除这种可能，总不能等事到临头了，在手忙脚乱的想办法解决吧。所以我需要事先给那些一级乃至顶级的麻烦们一个警告，告诉他们想想后果，没事别来惹我。”
玫瑰的眼神中藏着淡淡的笑意，嘲讽道：“狐假虎威的男人。”
“没错，狐假虎威，但足够吓人。”乌鸦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家伙的脾气和手段我比你清楚，而她在七界之都的名声如何，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玫瑰沉默了，乌鸦说的没错，姚佩环虽然娇小漂亮，看着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一样，但她的名字足以让人头痛的要死。
说好听点是敢作敢为，难听点就是任性妄为，而且最爱记仇，得罪了她的人恐怕会被她记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找上门来报复。关键是她偏偏还有报复的能力，本土南疆第一人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手巫咒之术诡秘莫测，经常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即便真有她对付不了的人也没关系，她性格开朗爱开玩笑，和源能之都大部分顶级控能者的关系都不错，随便招呼一声，都能找来不少愿意帮忙的人，因此被她盯上了，除了自求多福之外，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你看，你也认同了。”乌鸦手指在周围画了一圈，“有她做保险，这座源能之都的绝大多数人，在打算干掉咱们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
“你有这份自信？”
“呵，当初韦鹰……呃，就是那只僵尸，她老公，韦鹰重伤濒死的时候，她自己搞不定，是我帮她一起炼化的，办法也是我帮她想的，那可不是普通的僵尸，那是，咳，总之我就算让她陪我去死，她也会……”
“一起去？”
“估计会揍我吧。”
“我猜也是。”玫瑰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很符合你的预期吗，你在紧张什么？”
“问题是她如果真那么容易被搪塞过去，也就没那么让人头痛了。”乌鸦揉着额角说道，“这家伙实在太八卦了，一旦对什么事感到好奇，就一定要刨根问底，然后身边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哈？”
“嗯，所以我说有麻烦了。”乌鸦叹道，“我不知道雪公主、百合姐姐还有你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我知道一件事，不管你们有什么秘密，都要做好被揭开的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玫瑰盯着酒杯出神了一阵，突然放下酒杯站起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第二十章 百合姐姐
“看……一个人。”古怪的用词让乌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只是眯了眯眼睛，跟着玫瑰站起身，朝楼梯走去。
“不用说你也知道，姐姐已经死了。”雌豹自告奋勇跑去地下室开启机关，玫瑰和乌鸦慢慢拾阶而上。一路上，玫瑰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走到三楼的密室门口，才轻声说道，“被杀了。”
“嗯。”
“源能之都虽然混乱，虽然死亡无处不在，但顶级控能者们却很少会横死。另外麻烦你要装样子就装的敬业一点，自己转过身去装的挺绅士，分身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动作，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密室门自动打开，两人走进了曾经战斗过的密室，密室里依旧空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玫瑰站在暗格前，一巴掌把肩上的源能乌鸦拍飞，也懒得搭理这个不自觉得家伙，在暗格周围按了几下，咔哒一声，墙壁弹开，露出里面整整一立方米的空间。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实力过强，全力交手影响太大，因此很少会开战，另一方面，他们之间也彼此忌惮，大家实力上没有质的差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白让其他人捡便宜，所以除非是以多打少或者罕见的背后偷袭，否则就算开战也是点到为止，谁也不愿意生死相搏。”
“可以理解，换成我我也不愿意以命搏命。”乌鸦盯着玫瑰从暗格里取出的金属箱，废土之行这一路上，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这次见到，他还是看的很认真，毕竟这次终于有机会看到里面的样子了，“所以，百合姐姐是被围攻了，还是被偷袭了？”
“都有。”咚咚咚的脚步声响，雌豹从下面跑了上来，不过玫瑰没有回头，手指按在箱子的中线上，自上而下划过箱子，随着嗤的一声气体释放的声音从箱子里响起，中线开裂，一股凛冽的寒气从箱子里弥漫而出，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密室的墙壁上就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屋子里的温度直线下降，体感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嗯？你知道？”乌鸦擦了擦眼睛上的霜，皱着眉问道，“按理说……”
“是的，我知道。”
直到屋子里的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玫瑰才轻轻的分开了分成两半的金属箱，露出里面充满了科技风格的正方体，看不出什么材质制成的，但触手冰凉，即便以控能者的身体强度，也能感到皮肤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按理说我不该知道的，否则我恐怕也很难平平安安的生活到现在。”玫瑰嘴角翘起，笑容却比正方体更冰冷，“可惜谁也不知道，那天我一直在远处偷偷窥视，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咔哒”几声，正方体化作无数零件，向四面八方散开，露出了里面的存储物，存储物不知被什么力量托举着，凭空悬浮在正方体中央。
“呼。”不知是感叹还是遗憾，乌鸦轻轻吐了口气，微微摇着头说道，“百合姐姐……”
脑海里还清楚的记得废土影像中看到的百合，光彩夺目，就像一颗太阳一般，什么都不需要做，仅凭存在就能感染周围的所有人，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
美丽的百合，快乐的百合，自信的百合，强大的百合，仿佛永远不会被击倒一样。
实体比影响看的更加直观清晰，此时的百合依然美丽。外表和玫瑰有五六分相似，头发是银色的，盘成发髻高高挽在头顶。小巧的嘴唇涂抹着红色的唇膏，像饱满熟透的樱桃一般，脸颊上抹着淡淡的粉底和浅浅的腮红，掩盖了苍白的脸色，长长的睫毛同样是银色的，在空气的流动中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一样。
然而，永远也不会睁开了，因为正方体内部存储的，只有一颗美丽的头颅。
天鹅般优雅的脖子被从中斩断，断口被丝巾包裹着看不真切，但平整光滑，明显是被利刃斩断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微的蹙着眉，像是心中有着深深的遗憾。
“是的，这就是百合姐。”玫瑰伸出手，不顾彻骨的低温，轻轻捧起眉目如生的人头，极尽温柔的动作，仿佛唯恐惊醒百合的沉睡。把百合的头颅捧在手心里，玫瑰依恋的目光停留在姐姐的脸上，就这么注视着，把人头缓缓送到自己面前。
“百合姐，这个人叫乌鸦。”声音温柔的简直不像是玫瑰，她在姐姐的头颅耳边轻轻的诉说着相识以来的一桩桩经历，时而微笑，时而生气，表情前所未有的丰富，直到细细碎碎的说完了所有的故事，玫瑰才看着姐姐的脸，认真的问道，“我想让他加入血巷，而且加入火玫瑰，成为我和小火的新队友，你看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当然不可能有人回答，玫瑰等待了许久许久，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独眼慢慢的闭上，垂下头和姐姐额头抵着额头，鼻间碰着鼻尖，良久都舍不得分开。
直到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玫瑰才在百合的唇上轻轻一吻，赶在泪水滴落到百合脸上之前，依依不舍的和姐姐分开。
“姐姐答应了。”玫瑰认真的说道，“看来她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我对她的印象也很不错，不过麻烦你别说的像是马上就要配冥婚一样。”乌鸦撇了撇嘴，懒得跟这个精神显然有问题的女人计较，背着手远远看着百合的头颅，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不是事后斩断的，这一刀就是致命伤。好快的刀，一刀过后，她甚至还来得及调整自己的遗容。”
“嗯。”
“你刚才说，围攻和偷袭都有？”
“是的，有人在前面吸引姐姐的注意力，而真正的刺客就埋伏在战场上，等到姐姐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战斗中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出手偷袭。”
“好吧，我明白了。”乌鸦闭上眼，脑补着当时的场景，“你既然下定决心让我见她，想必已经打算坦诚相告了。介意详细说说吗，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玫瑰小心翼翼的把人头重新放回立方体正中，金属零件聚向中央组成立方体，重新把人头包裹在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
第二十一章 凋谢的百合（今日一更，两章合一，有些人应该看过一部分）
“轰，轰”。
泛着白沫的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浪花裹挟着细细的海沙冲上海岸，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几只寄居蟹从被冲垮的洞穴里逃出，惊慌失措的挥舞着鳌肢，埋头钻进沙中，海鸟舒展着羽翼划过天空，清亮悠远的鸣叫声久久不散。
“嚓，嚓。”
脚步声中，美丽的百合一身标志性的白色西装，俏皮的晃动着银色的手杖，从远方的城市深处款款走来。
速度并不快，只是在随意漫步而已，但眨眼之间，人已经到了岸边。
慢慢悠悠走着，人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很难说是在飘还是在走，柔软的沙滩无法承载太大重量，但银色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却只有足尖在细沙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痕迹。
在海浪所及的界限处，百合停下了脚步，抬头向远方眺望，遥远的海平面上，横亘着一艘大型海船，金属的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到停泊在海上的巨舰，百合淡雅的笑了笑，满意的点点头，漫步走到沙滩上，双手在身前拄着手掌，远远的眺望着海里的大船，看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遗憾说道，“我曾经做过很多猜测，但是怎么也没能想到，居然是你在这里等着我。”
“人这一生，总要有些意料之外的事发生，才会更加有趣，不是吗？”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从不远处一块礁石后转出。邋邋遢遢的穿着，满脸胡茬没有刮，乱蓬蓬的短发洗的倒是很干净，就是坚决不肯梳理整齐，脚上随意套着一双破旧的布鞋，一副标准的油腻中年人的形象。奇怪的男人慢悠悠的走到百合身旁，拍着突出的小肚腩，和她一起观赏大船，“这就是二百年前海神龙九先生耗尽家产打造的那艘龙王号吗？传说中即便在海上漂流百年，也可以维持船上乘客正常生活的超级战舰？”
“龙王号早已和家祖一起消失在大海深处了，这只是我按照记载仿造的赝品而已。”百合侧头看着男人笑了笑，摇头道，“明知故问啊，花老板，你既然出现在这，说明你肯定到过那个地方，唯一可能再见到龙王号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怎么，没见到吗？”
“没见到。”胖乎乎的男人并没有否认自己去过那个地方，只是摇头道，“那里什么也没有。”
“并不是什么也没有。”百合调皮的晃动着手指说道，“至少还有一扇门，第八扇门。”
“是啊。”男人很不情愿的说道，“至少还有一扇门，七扇跨界之门外的第八扇门。”
两人忽然沉默了，肩并肩看着大船，谁也不肯说话，只有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回头吧，把那扇门忘掉，不要再想着去打开了。”
“你一定要阻止我吗？”百合皱了皱眉，“花先生，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曾经的确是朋友。”花先生苦笑道，“如果你能忘掉那里，今后只要你肯接受，依然会是朋友。”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百合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难道真和我想的一样吗”
“是另一扇门。”花先生轻声道，“第二扇门背后的东西你已经猜到了，就是七界之都的真相，或者说，是七个世界的真相。”
“你看到了？”百合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期待。
“让你失望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我没有勇气亲眼目睹世界的真相。”花先生摇头道，“站在门前，我根本不敢去推开它，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一旦打开了那扇门，就再也没有路可以回头了，而这份改变世界的责任，抱歉，我没有勇气去承受。”
“所以，回来以后，你就想方设法阻止任何人去打开那扇门，为此不惜任何手段？”百合带着讥诮的笑容反问道，“你没有承受的勇气，也不不允许别人有这份勇气？”
“你误会了一件事，不止我没有承受的勇气，其他人也没有。想要保守这个秘密的人里，我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最多也只能算第二个而已。”花老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知道第一个是谁？”
“是家祖，我知道。”百合一愣，好奇的问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家祖而起。”
“你不该这样说的。”花老板摇头叹道，“虽然别人了解，但你应该清楚，是龙九先生拯救了这个世界。”
“真的是拯救吗？”百合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你知道的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但不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除了维持现状之外，你还有更可行的办法吗？”花老板苦笑道，“如果你有，我马上改变立场，全力帮你。”
“我不确定，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饮鸩止渴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百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在这点上，家祖犯下了错误，作为后人，我必须帮他纠正。”
“即便你所谓的纠正，可能会让七个世界一起陪葬？”
“你也知道只是可能啊，花老板，而且你觉得我不纠正，它们就不会陪葬了？”百合嗤笑道，“既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拼一把试试看。”
“轻浮冒进。”
“畏首畏尾。”
“世界不仅是你的，也是大家的，你我都没有权利替所有人决定命运。”花先生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严肃的说道，“擅自决定用所有人的命运去拼一把试试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吗？”
“呵，七界之都什么时候出现有没有权利这种说法了，咱们这些人操纵践踏其他人命运的时候还少吗？”百合淡然微笑着反问道，“而且你别忘了，阻止别人改变世界，其实本身也是对命运的一种改变，你觉得你就不是擅自决定他人的未来吗？”
“呼，你说的没错。”花老板苦笑道，“我也是自私的。”
“呵呵，人嘛，都是自私的。”百合微笑着说道，“所以你看，其实说到底，咱们只不过都是秉持着自己自私的想法去行动，你认为那扇门不能被打开，然而我认为应该打开它，不牵扯整个世界，只是各自坚信着自己的理念而已。”
“呼，也许你说的对，坚守自己的信念，果然，咱们这群人，都是些固执到极点的家伙。真讽刺，龙九先生亲自封存的东西，他的后人却千方百计想要揭开。”花先生突然倒退了两步，双拳握紧，体内的源能开始不停翻涌，脸色严峻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你我都知道，从你出现起，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百合挥舞着手杖在空中一甩，一秒之内，小巧的手杖便转变为一柄巨型镰刀。百合把镰刀抗在肩上，纤细的身体扛着比自己还要长的镰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不过她对此显然早已经习惯了，只是笑吟吟的说道，“到了现在，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还是用源能来说话吧。不过，根本没有战意的你，真的有用源能说话的能力吗？”
“银色的死神啊，我承认，对着你，我确实提不起战意。”
花先生看着眼前的倩影，脸上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两只拳头不停张握，手指骨节发出一连串爆鸣，响声持续了很久，最终他却用力哼了一声，脚掌在沙地上重重一踏，下一刻身影已经出现在百米之外，再一步踏出，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海滩的尽头。
“所以说，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百合哭笑不得的看着花先生消失的方向说道，“就是想走个过场，展现一下存在感吗？”
“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一定是对的，因此态度并不坚决。”在百合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一身普普通通休闲装的老人，老人拄着长长的拐杖，佝偻着脊背站在那里，看上去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喘息着说道，“而且他又和你是朋友，所以他提不起战意，没法和你交手，我一点也不意外。”
“那他还来。”百合转过身面对老人，“单纯是为了凑数吗？”
“还不是因为你让那三位在城里拖住了我们的人。”老人没好气的说道，“有他们牵制，也就只有我们两个能出面了，既然他说服不了你，那就只能由我来尝试了。”
“可惜，因为一点事耽搁，还是慢了一步。”百合矜持的轻笑着说道，“否则我昨天傍晚就该启程了，也不至于被你们挡住。”
“真的是耽搁吗？”老人捻着长须，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对的，所以留下破绽让我们有机会阻止你呢。”
“呵呵呵，谁知道呢。”百合的笑声清脆，“也许我只是睡过了呢。”
“这个理由不错。”老人撇撇嘴说道，“百合女士，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很想死吗？”
“我脑子又没病。”百合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老人说道，“怎么可能想死。”
“真巧，我也不想。”老人说道，“既然咱们都不想死，不如各自退一步，交手的时候，谁也别和谁拼命，彼此保持克制，如果结果是你输了，那你答应我们忘掉那个地方，彻底放下打开那扇门的想法，而如果是我输了，我就当自己哮喘发作昏倒了。”
“喂，萧老先生。”百合翻着白眼说道，“我还以为，你和谢先生一样有原则呢。”
“除了原则我还有哮喘呢。”老人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说废话了，这个提议你同意不同意？”
“好吧，我倒是没什么意见。”百合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反正我也不可能输。”
“似乎被年轻人小看了呢。”老人眯起眼睛，把拐杖横举在胸前，“我在顶尖的位子上坐了将近五十年，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不会输？”
“因为我没有哮喘呀。”百合笑眯眯的调侃道，“我很健康嘛。”
“哼。”老人差点没被百合一句话噎死，下定决心不再和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斗嘴，手里的拐杖像是挑着千斤的重担一样，一点一点缓慢的改变着角度。
百合不再微笑，脸色严峻的倒退两步，手里的镰刀已经举起，遥指着对面的老人。
两人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好像只是就这么遥遥相对的站着，但是他们体内的源能正在疯狂的攀升，甚至连无所不在的海风，都从两人身旁绕开，不敢进入两人之间的战场。不仅如此，在两人脚下，细碎的海沙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缓慢消失，被还原成最纯粹的源能。
两个人谁也不想死，没有正常人想要去死，所以他们格外谨慎，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在两人意识中，世界已经消失了，沙滩，大海，船只，所有都不复存在，甚至连战斗的目的都已经被遗忘了，唯一剩下的，只有面前的对手。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起，百合背后的沙地突然炸开，一个又矮又瘦，灰扑扑的身影从炸开的沙地中钻出，闪电般贴着百合的背后掠过，刺耳的大笑着，转瞬消失在视野中。
“地老鼠！”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老人几乎瞪裂了眼睛，咬着牙嘶声喊道，“你居然敢做这么下贱的事。”
“我是在帮你，老不死的。”大笑声远远的传来，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了，“你该谢谢我才对，哈哈哈哈哈。”
老人像是突然老了几岁，脊背弯的更厉害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百合的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朝着地老鼠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呵呵。”从始至终，百合都一动不动，直到现在，她才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仿佛自嘲般的轻笑，笑声中，一道细细的血线出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血线变得越来越粗，从血线的边缘，开始有鲜血滴下。
“唉。”百合发出最后一声叹息，扭过头，想把目光投注到来时响沙港的方向。但是刚刚扭头到一半，修长的脖子突然断成了两截，美丽的头颅顺着身体，滚落到了沙地上。
“咔哒”一声，画面和声音被切断定格在滚动中的人头上。
“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忘记，我把这段回忆保存了下来。”玫瑰面无表情的从某台奇怪的仪器上取下一枚眼球，浸泡回绿色的液体里，抚摸着脸上的眼罩轻声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发生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