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影子
浓烟中的狂欢开始了。
五六分队的队员们都听到了分队长撤出酒吧的命令，也很想立即执行，尽快回到外面恢复视野，但他们发现，一旦自己开始移动，噩梦也就随之降临了。
最初几个五六分队死亡的士兵，只是这场战斗的序曲而已，真正的杀戮刚刚上演。
移动就意味着漏洞，漏洞带来的只有死亡。
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连惨叫声都没有，某个位置上一刻还有激烈的枪声在轰鸣，下一刻突然变得一片死寂，代表生命的能量波动一个接一个从显示仪上消失，悄无声息的归于虚无。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被无声无息杀死的。
远处的队友不知道，浓烟遮挡了视线，他们看不到死亡的瞬间。
紧邻的同组伙伴不知道，死亡永远游离于他们注意力锁定的范围之外，他们能感知到的只有死者倒地时发出的声响。
就连死者自己都不知道，死亡来得太快，来的太突然，也许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才感受到死神的拥抱，在错愕中走向终结。
来自浓烟中的任何一样物体，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催命符，一把匕首，一支针管，一根钢丝，一枚指环，或者只是一颗晶莹的弹珠，或者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张，甚至，有可能只是一根柔美纤细，指甲上涂抹着紫色甲油的手指，不管是常见的还是不常见的，不管是致命的还是不致命的，每一次从浓烟的阴影中探出，都会取走至少一条生命。
剑刃呼啸，近战士兵竭尽全力挥舞着武器，把周围围得密不透风，远程队友的死亡，虽然在他们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暂时还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斗意志。既然看不到敌人，那就不看，既然找不到敌人，那就不找，不管敌人在哪，用什么方法，只要我的防御足够严密，敌人就无法靠近我杀死我，一旦有哪个敌人敢冒险尝试，就一定……
然后，他就死了，一支冰锥对准了他没带显示仪的那只眼睛，穿过他即将闭合的眼皮刺入眼球，顺着眼眶直贯入脑。
也许他的防守的确足够严密，谁也无法靠近，但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靠近才能杀人，就在他武器挥舞的最起劲的时候，冰锥突然破开浓烟出现在眼前，此时他的动作已经做尽，甚至连闭眼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锥戳进自己的眼睛里。
“当当当”，酒吧里唯一交手的声音是由分队长发出的，在听到背后说话声的时候，分队长已经有了动作。
他不愧是能成为这只人类最强分队队长的人物，不管是感官还是经验都无比敏锐，就连直觉都远超常人，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被蛇死死盯住的青蛙，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危险的直觉针一样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跨步，蜷身，拧腰，挥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向哪里跨步不重要，刀格挡什么位置也不重要，反正也不知道敌人在哪，一切紧随直觉，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死中求活的办法，很无奈，但是……有效。
一步跨出，战刀向自己的后腰处挥砍，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刀柄居然传回了震动，那是砍中物体的表现。真是见鬼了，刚才自己的后背明明和墙壁只有不足十厘米的距离，几乎可以算是紧贴着墙壁了，真不知道敌人是怎么从这十厘米的空间内发动攻击的，除非……他根本没有厚度？
必须弄清这个疑问。
在跨出一步，挡开敌人袭击的同时，分队长忍不住回头向后，努力想要看清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烟很浓，好在他的距离足够接近，透过浓烟他勉强看到了身后朦胧的墙壁。
看到的机会只有一瞬，随着步子迈出距离拉开，眼前又是只剩下了一片浓烟。
不过借着看清的瞬间，他可以确定，右侧肉眼看到的结果和左侧显示仪反馈回来的结果是一样的，他和墙壁之间除了自己印在墙上的影子之外，的确什么也没有，根本无法判断攻击是来自……等等，影子，烟这么浓，根本照不到光，怎么可能会有影子。
记忆在脑海里闪过，分队长想起来了，刚才在他看到的瞬间，那道影子正在从墙壁上走下来，那根本不是自己影子，而是一个像影子一样没有厚度，却可以在三维和二维之间切换的刺客。
“你看到我了哦，看到我就更走不掉了。”又是哪个细若游丝的女声，这一次变得飘忽不定，瞻之在前，忽而在后，完全没办法确定位置，不过分队长可以肯定，刚刚的影子一定就是她，“别担心，我会把你和我的自拍一起发到社交账号上。”
这才更值得担心吧。
分队长差点没忍住喊出来，不过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吐槽了，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身边徘徊着这样一个附骨之蛆般的诡异刺客绝不是什么好事，显示仪上己方的标识又不断减少，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五十多人的突袭队伍，已经减员了接近二十人，惨重的损失和如影随形的敌人，让分队长心急如焚。
虽然刚才已经下达了撤出酒吧的命令，队员们也已经开始试图离开房间，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明明房间并不大，即便有浓烟遮眼，但就算贴着墙走也能很快走出去，然而有的队员已经绕着房间转了半圈了，却依然找不到出去的路，进来的门似乎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是不是发现根本走不出去？黑寡妇这个碧池的蛛网如果那么容易逃脱，恐怕早就被人捆回地下室了，还能容她逍遥到今天？”细若游丝的声音犹如鬼魅，带着几乎实质化的恶意，“呵，刚才留你活着，就是为了让你发布撤退的命令，你们不动起来，我们怎么能尽情表演呢？”
“十七号！”没有理会声音的干扰，也顾不上大声呼喊会引来敌人的袭击，分队长又一次调整了战术，十七号战术，全员汇聚，密集阵营集中固守，这是背水一战的战术。既然出不去，那就等外面的人进来，求援信号已经发了出去，估计用不了几秒，外面接应的八个队员就能想办法展开接应，胜负如何，等到了外面再做定论。
“十七号又是什么？网上查不到呢。算了不管了，反正你的价值已经耗尽，可以去死了。”
第三十八章 看戏的乌鸦
“呵，很热闹嘛。”
建筑的顶楼上，乌鸦悠闲地坐在摩天大楼的边缘，双腿垂在楼外。
身处数百米的高空，下方的车流就像一群来来往往的蚂蚁一样渺小，涌动的人潮更是变得微不可查，只有城市璀璨的霓虹，依然闪烁不停，映的夜空不断变换颜色。
明明脚下就是数百米的高空，明明身边就是顶楼呼啸而过的劲风，强劲的风吹的所有人摇摇欲坠，但乌鸦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拖着下巴注视着下方的某处位置，眯着眼睛笑得格外开心。
在他身后，有男有女，八个人排成一排，目光也顺着乌鸦的视线，注视着同样的方向，除了之前在宴会上见到的逆光团队的四名高层之外，另外四位也是逆光的二级控能者，逆光团队的十名二级强者一下就来了八个，也算是不计代价倾巢而出了。
这也难怪，刚才在宴会上，除了目标所在地点之外，乌鸦已经做出了详细的情况说明，包括敌人的身份和数量，以及他们大致的实力水平。听到敌人是十多个二级强者，而且是二级的刺客强者，参与宴会的四位高层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紧跟在米馨身边的马姓老人，也就是米馨口中的马老师，有这位一级强者参战的话，即便这种数量的敌人，也还是可以一战的。
然而在听到乌鸦笑眯眯的告诉大家，马老师不能离开米馨，所以不会参与这次战斗，参战的只有他和逆光团队的人之后，四位高层的脸色就都沉了下来，看着米馨的眼神里也带上了疑惑，虽然他们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然而米馨这一次却并未像以前那样出面斡旋或者解释，反而带着柔柔的神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双方交涉，偶尔对四位高层疑惑的视线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用实际行动表示出对乌鸦言行百分之百的支持。
米馨的笑容柔和却总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乌鸦的笑容永远诡异心思难测，四位高层在双方的笑容中沉吟了许久，居然真的应承了下来。
很难说他们是为了团队的名声考虑，还是因为信任米馨的风评，相信她不会故意让己方送死，亦或者他们就是单纯的自信，这些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能说得清，最后他们还是应承了下来，只是从强手倾巢而出的表现来看，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他们此时看向乌鸦背影的眼神，怎么也不像心情愉快的样子，能忍住没有把乌鸦一脚踹下楼顶，就已经很难得了。
“因为我会飞呀，掉下去也摔不死。”似乎听到了身后八人集体飞踹的心声，乌鸦拍了拍身边的楼顶边沿，笑眯眯的说道，“别那么严肃嘛，怎么说咱们也是即将共同作战的伙伴了，总表现的这么疏远可不好，来来来，都做都坐，距离咱们行动的时间还早，坐下来聊聊嘛，说不定很快大家就要共赴黄泉了，互相了解一下嘛。”
没人理他，虽说米馨很耐心的解释过，因为乌鸦掌握了所有信息，而且了解刺客的世界，所以希望逆光团队的大家能配合一下，这次行动以他为主，在不出格范围内希望大家能听他的调派。
身为雇主，米馨的姿态已经给足了逆光众人的面子，而且又是很合理的要求，谁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反正有个‘不出格’的前提，就暂时服从一次指挥好了，也看看这个最近几天名声鹊起，让无数人恨的牙痒的家伙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过，服从调派是一回事，有个好态度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这家伙以事不宜迟，时机稍纵即逝为名，用给大家充分时间调动基层兵力做理由，早早就拉着大家离开了令人神往的演唱会会场，让大家，尤其是四位受邀参会的团队高层没机会享受接下来的美妙歌声。结果等所有人集合完毕，八个人跟着他神色凝重的从会场里出来之后，就一改刚才急匆匆的样子，东晃晃西晃晃，甚至还偷偷摸摸的跑到夜市里买了一堆零食，就是没有办正事的打算。
你不着急就别那么早拉我们出来啊，说不定这次就是我们之中哪个最后一次听天后大人表演的机会了，你这家伙居然还故意剥夺，还有没有点人性。
而且完全没有调动基层兵力的打算，即便有人要求他也坚决不让，反而很痛心的指责提出要求的人，咱们九个去送死也就算了，你居然忍心让下面的兄弟跟你一起去送死，你太没有人性了。嗯，没有人性的评价原物奉还，顺理成章的，受指责的人就成了八人里现在最希望把他一脚踹下去的那个。
直到所有人的耐心都濒临极限，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态度一变，哪里也不晃悠了，径直带着八位逆光的强者来到这座建筑的顶楼，还没上楼，只是听到远远的枪声，大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等到了楼顶，八人终于发现了一场。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乌角巷外围的交火，也看到了五十多人组成的突击队从天而降，不受阻碍的突入了一栋建筑。虽然八人不知道那里就是目标地点，而且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很难发现五六分队改造人的能量异常，但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是傻子，八人隐约能猜到，那里肯定就是敌人的巢穴，至于这些袭击者……
所有人都等着乌鸦解释，但这家伙根本没有解释的意图，反而笑呵呵的朝顶楼边缘一坐，撕开零食袋子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不光自己吃，居然还殷勤的招呼大家一起吃，说什么不能让大家都做饿死鬼，没机会品尝宴会里的美食，就拿零食凑合一下吧。
八人终于看明白了，这混蛋肯定另有所图，所有的行为大概另有深意，但说的那些话和做出的姿态，绝对是故意调戏他们。嗯，想通了这一点，有几个人的脚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嗯？出来了？”没等有人付诸行动，乌鸦的眼睛忽然一亮，“看，那就是赵家三少爷，啧啧，干脆利落的手段，呵，关门打狗，关门打狗，门已经关上，狗死定了。”
第三十九章 光与影
透过望远镜，八个人看到了乌鸦所说的场景。
如果换作普通人，能看到的只有一道一闪即逝的光，不过八个人都是二级强者，觉醒了魂像之后，视觉得以大幅强化，因此八人都看到赵家三公子赵政。
化作一道光的赵政。
有光才能有影，有影就必然有光。
身为刺客，赵政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黑暗隐藏自己，把自己潜伏在阴影之中，恰恰相反，他是潜伏在光明之中，几乎与光融为了一体。
“啧啧，居然是萤。”乌鸦放下了望远镜，咂舌轻叹道，“赵家的血脉里居然还沉睡着这种远古的灵魂。”
萤，四叶星上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灭绝的上古禽类，短途速度极快，只在夜间出没，依靠腹部的萤光囊诱捕各种夜行动物，是一种非常凶猛而且危险的猎食者。
虽然都是上古野兽，但和雌豹的魂像熔岩豹不同，熔岩豹虽然罕见，但至少还没有灭绝，只是不为人知的生活在地下，而萤已经确定灭绝了，而且灭绝时间超过三千年，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在这里遇到魂像是萤控能者，看来赵三公子觉醒魂像时，并非像大多数人那样直接吞噬野兽的灵魂，而是觉醒了沉睡在血脉中古老的记忆。
传说中，萤与光同行，魂像是萤的赵三公子同样穿行于光明之中，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道光，一道刀光。
赵政手腕一抖，一道刀光从手中的匕首刃间发出，就在刀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的人已经化为一道流光，和刀光融为一体斩向了敌人。
所谓的敌人，就是酒馆门外负责接应五六分队成员。
分队长作为改造人之一，虽然没有太多与控能者交战的经验，但是在成为改造人之前，他的军事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突入这种不知道有没有退路的地方，当然会留下接应的人手以防万一。
因此，在大部队冲进酒馆之后，还有六个改造人留守在入口处，什么都不做，任务就是把守入口，在防备敌人可能存在的增援的同时随时准备接应突袭部队，一旦冲进去的队伍没有按照事先约定，每隔两分钟反馈一次安全信号，六个接应人就可以认为突袭部队遭遇了不可预知的危险，从而从外部展开支援甚至救援。
分队长的安排确实很稳妥，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指挥官。但问题是，赵三公子从小就在家族门阀之中受到精英教育，五年前进入源能之都后，短时间内就利用手中资源掌控了一条暗巷，可以说始终处于领袖地位，五年来也指挥着属下及合作伙伴，在包括本土在内的七个世界里，进行过很多次成功的刺杀，指挥经验比分队长更加老道。
军方和地方势力的暗战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次既然得到乌鸦的提醒，事先做出了准备，就会争取最大战果，力求不放跑一个。既然打算把这只倾注了军方无数心血的王牌部队全灭在这里，又怎么会忽视这些可能存在的接应人员，从一开始，赵政的战术就已经把他们包含在内了。
在酒馆内部，制造妨碍视觉得特殊环境，虽然这一步五六分队已经主动代劳了，但并不影响其他战术的实施。有了有时环境，再让刺客同伴之一黑寡妇的魂像，制造蛛网迷宫另内部的敌人无法脱离，再利用不断的暗杀一步步加重敌人的心理压力，令他们举止失措露出更大的破绽，已达到一网打尽的效果。
至于酒馆外部敌方的六个接应人，是这个计划仅有的两个漏洞之一，赵政当然会保持高度的重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把内部的关键战局托付给了最信任的同伴，自己则带着两个同行在外部亲自出手，要以雷霆之势最快速度毁灭敌人，于是，就有了乌鸦和他身后的八个佣兵所看到的那道光，死亡之光。
从门内的阴影中浮现，赵政慢慢走入六个接应士兵的视线中，就快到两分钟的安全联系临界时间了，六个士兵心里本来就已经开始焦躁起来，这时看到走出来的并非队长和队友，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准备有所动作。
然而这时候再想要接应已经晚了，赵政的刀光亮起。
与光同行，刀光有多快，赵政就有多快，刀光刚一亮起，赵政已然出现在接应队伍的面前，刀光如同骤然升起的旭日，照亮了整个暗巷。
炫目的刀光刺得六个士兵双眼刺痛，眼前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像，这种关键时刻，平时训练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虽然措手不及，但他们本能的进入了作战状态。
两个人的身形胀大了一倍，衣服炸裂，手脚处探出利爪，变得像两个人形的野兽一样，另外两人皮肤下钻出大量骨质结构，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骨甲，手臂裂开，两根骨骼从肌肉里弹出，在手臂外侧形成两把骨刀。剩下两个人体表一阵闪烁，就像通讯影像不稳定时的样子，等到重新稳定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两套轻型连体装甲，右臂上的光束枪早已对准赵政所在的方向，一道道高能光束飞快的扫射。
对待可能有敌意的目标，当机立断，先发制人，绝不犹豫，这是五六分队的准则，六个接应队员贯彻的很好，即便赵政的速度再快，手段再诡异，面对六人联手攻击也无法强行突破，代表赵政的光一时间寸步难行，只能节节后退。
然而接应人显然忽略了一件事，有光就有影。
六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赵政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炫目的光，已经在他们背后投下了清晰的影子，他们自己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开始渐渐扭曲，变成了两个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与他们共同步调，无声无息的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好了，时间刚刚好，该咱们出场了。”几百米外的摩天大楼上，乌鸦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道，“走，跟我跳。”
说着，在身后八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纵身跳下了高楼，落到半空，散成一团鸦群，嘎嘎尖叫着在夜空中盘旋。
第四十章 乌鸦的一片好心
“大局已定。”酒馆门前，外表枯瘦的赵政依然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外套里，礼帽下，泛红的双眼在远处不时冒出的枪火光芒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从最后一名接应人的胸腔里抽出钢锥，把锥尖挑出的小型反应炉丢在地上一脚踩碎，赵政细细的擦拭着钢锥上残留的暗红，寒声道，“他们的爪子是不是伸进七界之都无关紧要，但是既然敢把狗爪子朝咱们伸过来，就该做好被砍掉的心理准备。我倒要看看，五六分队被连根拔起以后，他们还能在源能之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赵三哥，咱们要不要进去接应一下。”和赵政一起出来解决门外接应人的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甚至连右脸上的伤疤都分毫不差，据说是其中一个为了保证和兄弟的伤疤保持一致自己亲手划的，他们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大家都称呼他们陈氏兄弟，算是控能者里的老牌职业杀手了，“林紫苑那个废宅，让她追剧刷社交账号还行，让她带队主导？我们怕她光顾着发自拍，忘了自己该干嘛了。还有黑寡妇那娘们，荤腥不忌，我怕她又犯老毛病，瘾一上来抱着几个不定跑去哪里了。”
“她俩没那么夸张，从来不会耽误正经事……嗯，应该吧。”赵政顿了顿，明显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头道，“进去接应肯定是应该的，不管是不是小林主事，早点结束战斗总是好的，免得夜长梦多，不过……恐怕想要进去没那么容易。”
“嗯？三哥说的是那个乌鸦？”
“否则就凭六个改造人，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指尖从钢锥尖端擦过，赵政冷笑着说道，“那只乌鸦的名声你们又不是没听过，从来都是报丧不报喜，而且阴毒狡诈，你们不会真以为，他是好心通知咱们五六分队的行踪吧。坐山观虎斗，然后火中取栗，他也不怕被火烧死，哼哼，他可不会眼看着咱们顺顺利利的完胜，不给咱们找点麻烦，那配得上瘟神的称号。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了，对不对？”
说着，赵政抬起头，看上酒馆门口破破烂烂的屋檐，不知何时，一群真正的乌鸦停在了屋檐上，血红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下方的杀戮。
“嘎嘎嘎。”被视线惊扰，鸦群尖叫着飞上天空，黑色的落羽四散飘飞，仿佛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雪，漫天的飞羽中，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从暗巷的角落里响起。
“厉害，厉害。”在巷子两侧尽头不断明灭的爆炸和火光的映照下，乌鸦带着紧跟在身后的八位逆光团队高层强者，慢悠悠的从黑暗和阴影之中走出，人还没露面，掌声和语声已经先到了，“居然能把一群乌鸦吓得到处乱飞，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赵家三公子。”
“报丧的乌鸦……”看到乌鸦身后的八个人，赵政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手指不规律的动了动，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黑暗中，似乎有两道始终若有若无的气息突然迅速消失，站位有些奇怪的陈氏兄弟也回到了赵政身后。泛红的双眼若有所思的从八个人身上扫过，赵政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想用这种话干扰我的情绪，你不觉得你的尝试很无聊吗？”
“不觉得啊，因为我就是单纯的想要过过嘴瘾。”乌鸦慢悠悠的走到距离赵政十米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双手抱胸与他遥遥相对，笑眯眯的说道，“不过确实干的不错，如果把实力数据化的话，五六分队的实力足有你们几倍之多吧，然而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你们只用了几分钟，就要把他们全灭了。此战过后，苦心经营十多年的精锐部队一夜尽失，军方已经不是元气大伤的问题了，呵呵，不仅他们内部会产生严重分歧，强硬派势力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而且今后他们对七界之都的影响力必将跌到谷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从其他世界源源不断的获取更先进的世界泛用型武器装备了。”
“反倒是你们这些世界望族，大可借此机会接过军方失去的那些渠道，从其他世界获取更多的红利，过不了多久就会实力大涨，本土世界军方和地方势力之间的实力对比就会重新洗牌，到时候军方再想压制地方势力可就没以前那么容易喽。更关键的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是军方主动找上门来送死的，他们想找赵家的茬都没有借口，啧啧，恭喜恭喜，能有这种战果，你赵三公子是首功啊。”
“呵呵，获益的只有地方世家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赵政没有试图拉近距离的打算，同样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似笑非笑的说道，“军方失去了直接影响七界之都的手段，只能更加依赖其他途径，像是本土那些亲军方势力，以及七界之都本地愿意和他们合作的人，比如说望山米家，还有……”
“当然还有我们羽火花了。”乌鸦目光闪烁，把更深层的意图藏了起来，会被军方更加依赖的可不是米家或者羽火花，而是像他这样的后备手段，备胎一旦转正，主动权就不是军方说了算了。顺手推了推眼镜，挡住嘴角的微笑，乌鸦眯着眼睛低声道，“我不否认这对米家和我们都大有好处，所以，我特意跑来当面对你表示感谢啊。”
“带着这么多好手来表示感谢吗？”
“呵呵呵，没办法，你们太热情了嘛。”乌鸦耸了耸肩，目光从刚才隐约退去的两处气息的位置上扫过，“我怕你们热情的想要留客，只好多带点人过来了，为了避免被我们这么多人吃穷，你也只好断了留客的念头了。”
“是吗？仅此而已？”赵政冷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担心之后米馨的安全，不想看到我们无损完胜，所以故意过来拖住我们，想让里面出现一点变数呢？”
“啧啧，这样血口喷人可不像是世家贵族所为。”乌鸦不以为忤，微笑着说道，“我可是一片好心，为了表示感谢，特意来提醒你们一件事的。”
“哦？”
“军方和正常人不同，他们有些事做的很绝。”乌鸦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说道，“比如改造人的小型反应炉，你肯定也在电子世界里见过那东西。但是，据说军方的人往里面添了一点功能，呵，只是据说啊，我也不能确定。”
“嗯？”赵政心里一紧，追问道，“什么功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道听途说而已。”乌鸦一摊手，“可能性很多呀，比如说……自爆。”
“轰。”
第四十一章 决绝
就像是为了呼应乌鸦的话，赵政身后的酒吧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巷子尽头的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彻底被轰鸣掩盖，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充斥着这声炸响。
正如乌鸦所说，军方的人做事确实很绝，在走投无路的绝望时刻，他们做出了最强硬的选择。
自爆。
分队长原本并不想下达这个命令，虽然已经损失了十来个兄弟，但毕竟还是少数，分队的主体并没有损失，而且活着的人几乎都保持着完好无损的战斗力，一旦脱离眼前的困境，就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准。唯一的麻烦就是现在一时出不去，但只要接应部队一参战，麻烦自然迎刃而解了。因此他一直在等，等着两分钟的安全联络时间过去，外面的人发现不对之后开始想办法接应。
和他一样，刺客一方其实也在等。
刺客都是一群来去如风诡秘莫测的控能者，如果他们全力出手，五六分队的死亡人数至少比现在要多一倍，但代替赵政带队指挥的那位被称为林紫苑的女人，并没有让刺客们放开手脚杀戮，反而要求他们有所收敛。
当然不是为了多点时间自拍，而是因为她认真分析过双方的实力对比，即便有环境优势，己方稳稳的占据上风，可是一旦把五六分队的人逼急了，他们万一真的开始拼命，最终己方虽然还是能全灭对方，但必然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十二个参与者至少会折损三分之一。
信得过的刺客数量本来就不多，之后还有几场硬仗要打，不能因为这场预料之外的战斗就折损三分之一，因此，在林紫苑的示意下，刺客们小心翼翼的，不冒进，不涉险，只有在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才会突然出手一击毙命。但同时又对五六分队保持威胁，让他们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个人都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而林紫苑本人，则如影随形的紧跟在分队长身边，不时发动一次致命攻击，虽然分队长实力过硬，几次都化险为夷，但不堪其扰之下，也无暇再去给队员们下达新的指令了。实际上这正是她想要的，维持现状，慢慢扩大战果就好，和分队长一样，其实她也在等，她在等三公子赵政和陈氏兄弟回来。赵政是这群刺客里实力最强的，一旦他参战，就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谨小慎微了，到时候所有人全力出手，很快就能锁定胜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进，林紫苑越来越期待，而分队长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死去的弟兄们越来越多，敌人却几乎没有损失，眼看着双方的人数差距不断缩小，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过几分钟，就算大家脱离困境逃到了外面，恐怕也无力再和敌人对抗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寄托了他全部希望的接应部队，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刺客们用了什么手段，酒馆内外彻底隔绝了，不仅两边无法通过无线电联络，就连能量显示仪上，都无法显示外面六个接应人员的信息，因此分队长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时间不会骗人，突袭开始至今已经五分钟了，按照之前约定的战术，两分钟已过，接应人早就该有所行动了，想办法开门夹击也好，制造声光效果引导大家脱离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总要开始尝试了，绝不该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悄无声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外面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不好说，但绝对有意外发生，想想主要目标赵政并没有在战斗中出现，再结合刺客们有些怪异的反应，接应人遇到的问题分队长也大概心里有数，看来再指望支援部队已经不现实了，今天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了。
毫无疑问，只有逃出去才有活路，而敌人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势必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代价再沉重，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得多。事已至此，再想完成任务无异天方夜谭，就看代价之下，能逃出去多少人了，多活下去一个兄弟，就能多保留一点有生力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连十秒的时间都不到，分队长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次避过林紫苑附骨之蛆般的威胁，沉默了许久的分队长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弟兄们，七十九号。”
如果有人能把刺客们的感觉汇总一下就会发现，在听到这条命令的时候，在场的五六分队成员都不约而同的停滞了一瞬，一瞬过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悲壮气氛莫名的在酒吧里出现，原本各自据险而守，尽量减少行动以免露出破绽的队员们，突然同时动了起来。
一部分人开始向不同方向移动，直到抵达了某一位置才停下来，当发现这个位置附近有其他分队队员的时候，后来者会主动换去其他位置。而另一部分人则重新退到墙角，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同时把防御能量提升到最大。两部分人的行动都很专注，即便中途又有两名队员倒下，也没能阻止其他人完成自己的移动。
林紫苑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军方连对自己人都能做的这么绝，因此，直到她感应到敌人体内的能量出现极为异常的波动时，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
明白了也没用，这时再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只来得及高喊了一声趴下防御，剧烈的爆炸就已经降临了。
十二名五六分队改造人体内的小型反应炉同时过载，激活了特殊的引爆装置，十二个反应炉同时引爆，迸发出强大的威力，依靠特殊的站位，十二个引爆点爆发的能量只有很少一部分相互抵消，而绝大部分能量都叠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酒吧的内部空间，一时间，所有的陈设尽数摧毁，窗户和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第四十二章 自毁
二十年前，四叶星军方第十七研究院一位名叫诺兰布什内尔的年轻中督，在一次熬夜游戏时突发奇想，用三天时间制定了一份改造人特种部队计划的提案并提交给了研究院上级。
毫无疑问，这份仓促制定的计划，研究院高层只草草的扫了一眼，就扔进了档案柜的最底层，而异想天开的布什内尔中督也因为被认为工作太过轻松，调去了麦西林沙漠参与沙漠改造技术的研究。
然而三年之后，有人在档案库里发现了这份计划书，在密访了麦西林沙漠基地之后，随着一纸调令，布什内尔中督摇身一变成了布什内尔中相，全权负责第五十六特种部队计划，也就是军方高层人士通常说的改造人计划。
在军方看来，十一月战争时控能者能碾压全四叶星的武装力量，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操控源能这种本源能量，中和一单位源能，需要千百倍的其他种类能量才能勉强做到，想要突破则要消耗更多。
而一个最低等的四级控能者，灵魂之中往往也包含着上百单位的源能，而且还能从外界环境中获得补充。相较之下，无法操控源能的普通人对控能者，特别是高等控能者束手无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因此，想要让个人力量达到足以威胁控能者的程度，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让士兵们使用可以和源能相匹敌的能量。
其他世界的武器算是一个途径，早期军方想要走的就是这条途径。
像蒸汽世界和电子世界的大多数泛用型武器，弹药和效果里都包含着蒸汽能或者微能，只是含量非常少，效果很差。原因很简单，虽然一切物质拆分到极限，其实都是由本源能量构成的，但由于物质的稳定性和能量的排他性，导致本源能量构成的正常物质上，很难再附着另外的本源能量，即便两种能量本质相同也不行，因此能附着在弹药或者效果里的本源能量浓度极低，同样需要大范围的饱和式攻击，才能对一个不躲不闪的高阶控能者形成伤害。
而且，就算效果有限，这类武器的制作难度也很大，即便在原本的蒸汽世界或者电子世界，价格也高的惊人，何况是跨世界贸易了。当然，军方如果咬着牙伤筋动骨，也不是不能小范围列装，但问题是其他世界也没那么高的产量，只能每年分批少量购入，锦上添花还可以，但起不了决定性因素。
这条路走不通，军方只能寻找新的途径以寻找压制源能之都那些桀骜的控能者们，于是，布什内尔中督就变成了布什内尔中相，并且在中相的位置上做了三年。
三年后，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改造人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
用电子世界那些上级人造人才有资格配备的小型反应炉替代原本的心脏，改造内脏和血管以适应反应炉的运转，这样一来，只要定期添加燃料，小型反应炉就可以为改造人源源不绝的提供和源能同为本源能量的微能，即便是不懂操控能量的普通人，在辅助控制系统的帮助下也能发挥出一个四级辅助控能者的力量，而一个下级控能者被改造后，更是可以拥有接近二级的力量。唯一的弱点，也就是无法在电子世界和源能之都外的世界里生存了。
当第一个归属于军方的控能者走出适应训练室，并且和军方秘藏的几位二级控能者打的有声有色的那一刻，整个四叶星联合政府和军部都轰动了。特种部队计划大获成功，诺兰布什内尔将军收获了无数荣誉，虽然仅仅在一个月之后，这位以每天熬夜玩游戏闻名的年轻将军就在一次实验室事故中身亡，而且他的位置第二天马上被高层空降的新负责人取代，改造人计划也随之做了大量修改，但主要框架还是一直沿用了下来，小型反应炉从此成为了五六分队改造人的标配。
这种来自于电子世界的高科技精密设备别看比心脏体积还小，蕴含的本源能量可一点都不少，直追一个正常二级控能者的总量，一旦自爆，虽然过程中会有很大损耗，威力依然不亚于一枚小型核弹，此时十二颗叠加在一起，效果更是恐怖。再加上源能之都建筑不可摧毁的特性，的确有很大一部分能量冲击到墙壁上随之消失，但每次回来的能量依然惊人，冲击力反反复复不断叠加，一时间，酒吧内部每一处都弥漫着狂暴的能量，里面所有人，不分敌我，要么第一时间被重创甚至杀死，要么就只能趴在地上用能量护盾苦苦支撑。
内部环境如此恶劣，但从外部看上去到没这么夸张，门口正针锋相对的两拨人被爆炸声吸引，下意识的向建筑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他们眼前，酒吧的大门瞬间被崩飞，一层二层的所有窗户同时碎裂，浓重的烟雾，飞溅的玻璃碴，残破的家具碎片，以及推动着它们飞出的狂暴能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酒吧内部喷射而出，自爆产生的微能太过暴戾，以至于每一块杂物碎片都带上了巨大的杀伤力，门口一共十二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弹雨一样的碎片迎头浇了过来，每个人都在本能的闪避和抵抗爆炸带来的影响，门外门内，两边同时乱作一团。
“拦住他们。”就在混乱之中，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突然从酒馆里传了出来，林紫苑的声音本来就微弱细小，现在更是像快要断气了一样，“他们要逃了。”
但是很遗憾，已经来不及了，除了那只早早散成一团，飞到几层楼之上的窗台上看热闹的乌鸦之外，门口没人顾得上拦截，十二三个衣衫褴褛的黑衣人借着爆炸的余威破窗而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暗巷的尽头。
“炸碎了妾身的蛛网，就想这么走了？”随着嘶哑的声音响起，几根银白色的细线射出酒吧，沿着黑衣人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怎么也要留下一两个陪妾身共度良宵吧。”
然而就在二十秒之后，‘轰’的一声，又是一次自爆在远处炸响，嘶哑的女声发出一声压抑着的哀鸣，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根银线以比伸出去更快的速度缩了回来，短了很多，而且尽头处一片焦黑。
“追。”毫无存在感的女人第一个穿窗而出，刚说了一声追就停住了脚步，脸色诡异的盯着门口多出来的八个二级控能者，以及头顶窗台上蹦来蹦去的源能乌鸦。
第四十三章 进去坐一坐
停住脚步的不止只有毫无存在感的林紫苑一个，还有跟在她身后陆续从酒吧里出来的黑衣刺客们。
酒吧里原本至少还有十四人，但是此时走出来的只剩下了八个，八个刺客的衣服同样破破烂烂的，而且人人带伤，但每个人从酒吧里跃出的速度都迅速而且灵活，一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看到正在门口对峙的双方，准备追上改造人赶尽杀绝的黑衣刺客们只愣了不到一秒，随即就站到了赵政和陈氏兄弟的身后，隐隐的把八人围在中央，不过大家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头顶那群正在梳理羽毛的源能乌鸦。
“啧啧，强度这么高的自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了。”其中一只源能乌鸦拍打着翅膀，兴高采烈的说道，“不愧都是有资格和赵家三少合作的高手，呵，就凭这手保命的本事，就足以令人赞叹了。”
嗯，很中听的评价，可惜刺客们似乎不是太喜欢，淡淡的杀机从刺客们心中泛起，直指高处的乌鸦。
“你们真打算攻击我这个刚刚帮过你们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群源能乌鸦在八名佣兵面前汇聚成人形，乌鸦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眯着眼睛轻声道，“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哦，做咱们这一行的大家都明白，做错决定的代价是什么，呵呵呵呵。”
刺客终日与死亡为伍，错就是死，往往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虽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但杀机并未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所有人体内的能量活跃性都提升到了最大，有人的手甚至已经按到了武器上。
不止是刺客们，就连乌鸦带来的八个人也一样。
这些可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他们都是市里强悍的控能者，而且是控能者里的佣兵，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每天都在以命求财。
此时虽然事先没什么征兆，势态的发展也有些出乎意料，但八人今天既然敢跟着乌鸦过来，就早已做好拼命的打算，不过是十多个同级的强者而已，真以为怕了你们了？
何况现在的情况要比他们预想中好得多了，敌人经过不小的减员，虽然人数依然占优，而且熟悉地形掌握地利，但大多数都受伤不轻，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真的放开手脚拼命一搏，至少有四成胜算。
因此，佣兵们的气势并没有被压制，反而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虽然并没有人出手，但僵持之下，气氛越来越沉闷压抑，火拼一触即发。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引爆了气氛触发战斗，还好，时明时灭的光线让大家及时发现，这个声音似乎是……接连不断的快门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暗巷里，酒吧的窗户和门内犹自向外冒着浓烟和热气，某个改造人烧焦了一半的尸体搭在窗框上，黑漆漆的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女人就站在烧焦的尸体旁，嘟着嘴，比出剪刀手，手机高高举起，手臂不断改变角度，从各个角度摆出各种姿势，给自己和爆炸现场合影，每照几张，就在手机上方的虚拟屏上操作一阵，反反复复乐此不疲，也不顾其他人的表情有多无语。
毫无疑问，会不分时间场合自拍还急着第一时间发上社交媒体的人，也就只有被称作是废宅的林紫苑了，发现所有人都一脸无语的盯着自己，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自觉，反而回瞪了周围人一眼，像是在埋怨其他人为什么要盯着她看。
“咳咳，小林，差不多就行了。”赵政干咳几声，颇为尴尬的说道，“昨天社交账号上有一百三十多条你发的自拍照片，今天你就放过城市网络吧。”
“咔嚓咔嚓”，最后又拍了几张，林紫苑依依不舍的收起了手机，声音微弱的说道，“好吧，先不拍了，走吧，追上去干掉那些改造人。”
“算了，你还是接着拍吧。”赵政拍了拍林紫苑的肩膀，目光交错中两人相视一笑，等赵政回过头面对乌鸦和佣兵们时，枯瘦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泛红的双眼也恢复了正常颜色，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愧是被誉为本土世界第一刺客的乌鸦，确实心思缜密，带的兵力也恰到好处。不过，你真确定帮我的人只有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小心反被聪明误，有命来没命回去啊。”
“呵，你真确定帮我的人只有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原话奉还，乌鸦拇指和食指比成枪型，闭着一只眼朝赵政做出瞄准的动作，嘴里砰的一声，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小心黄雀在后哦。”
有一瞬间，赵政只觉得如芒在背，额角一阵尖锐的刺痛，虽然刺痛的感觉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而已，但赵政这样经验丰富的刺客绝不会忽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杀机和威胁。
“小林，你刚才说的新闻还是直播，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米馨正和西陆的财政长官一起，同刚刚出现的米兰达相谈甚欢。”米兰达是源能之都自治政府的贸易官员，会在会场上出现并不意外，“跟在身边的只有马兴，玫瑰不知所踪，雌豹倒是刚才在镜头角落里出现过一次，正在抱着瓶子喝第四瓶白兰地。”
“想必是玫瑰了。”赵政揉了揉额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那……嗯？”
赵政发现，乌鸦并没有注意他的话，而是突然皱起眉，礼貌的朝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按着耳朵上的通信器认真聆听，硬是把他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明明身处矛盾的中心，站在一触即发的战场中央，却肆无忌惮的远程通话，简直比对着尸体自拍还过分，乌鸦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刺客们偷袭，只是脸色越来越古怪。
通话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乌鸦在低声嘀咕了几句之后才切断了通讯，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自嘲的笑了笑，抬头道：“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也要保持起码的礼貌，不愧是老牌望族出身，你刚才说……”
“呵，没什么。”赵政摇摇头，指了指刚刚坑杀过数十个改造人的酒吧，“我只是发出邀请而已，有没有兴趣进去坐一坐？”
“好啊。”
“嗯？”乌鸦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四十四章 你想要什么
这人疯了吧，不分敌我，这是所有人心里共同的想法，尤其是跟着乌鸦一起来的八位逆光团队的高层强者，甚至都想敲开乌鸦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变空了。
这群刺客在酒吧里刚刚坑杀了数十人，现在虽然出来了一部分，但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埋伏，比如你刚才利用我们惊退的那两个伏兵。进去容易出来难，万一里面真有埋伏，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何况你刚刚用玫瑰的远程攻击威胁过对方，转头就跑进封闭的空间里去，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主动送死？
远处的枪炮声已经渐渐变得稀疏，战斗就快要结束了，但是双方谁也没去例会，大家都在疑惑的看着乌鸦，只有赵政，眼神复杂的追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啊。”乌鸦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前提是你真的想请我进去坐一坐。”
“我明白了。”赵政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那就跟我来吧，各位应邀而来的朋友，实在抱歉，麻烦你们在门口帮我把守一阵，有事等我出来再说。”
“赵三哥。”跟着赵政一起出来清楚接应人员的陈氏兄弟里的一个低声说道，“还是谨慎一点好，这只乌鸦过去做的那些事咱们都知道，太……”
“没事，我有分寸。”赵政一抬手，打断了陈氏兄弟的劝说，“小林，别修图了，你蒙着脸呢还修什么图啊，看好门。”
“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林紫苑连头都没抬，依然专注地在光屏上戳来戳去，速度快的手指已经带出残影了。
“各位也在这里稍等一会吧，不用担心，虽然我知道你们其实一点也不担心。”乌鸦抬了抬手，微笑着说道，“客随主便，请赵三公子带路吧。”
赵政沉默着点点头，转身带着乌鸦重新走进了酒吧，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环境温度足有七八十度，如果是普通人进来，恐怕直接就被烫伤了。好在两人都早有心理准备，源能聚集在体表形成一层保护，把高温隔绝在外，不过既便如此，呼吸时还是能感到一阵阵灼热。
透过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能看到大厅里已经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一间暗巷酒吧，包括仅有的三扇小窗在内，所有陈设都被彻底摧毁，凌乱的碎片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地上还散落着十多具焦黑的尸体。
控能者们生前可以操控灵魂中的源能保护自己，比普通人防御能力高得多，但死后可没有这种优势，和普通人一样会被烧焦，这十多个死者还算幸运的，有更多的尸体被高温烤成了焦炭，在随后的冲击波中化为飞灰，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啧啧，真惨烈啊。”
乌鸦低下头，踢了踢脚边一块金属，看得出来，这块形状诡异的金属，应该是某个改造人植入体内的近战武器，不过在高温和冲击下，已经变成了一块扭曲的残骸，连原本的具体形态都无法分辨了。
用脚随便在地上的碎片残骸里拨几下，就能挑出不少类似的残骸，残骸大小不一，大的甚至是一条完整的金属臂骨，外面的皮肤和肌肉已经剥落烧毁，只剩下了表面被熏黑的金属骨架。而最小的都是一粒粒不足一毫米直径的小金属球，几乎难以用肉眼辨认，撒的地上到处都是。
“这是你们的人的吧。”乌鸦在杂物中随意的踢了一脚，一枚形似腕刺的刀刃滑到了赵政面前，“难得，强度这么高的爆炸，居然能留下遗物。”
“呵，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时候需要遗物了。”看都没看黑漆漆的刀刃一眼，赵政走到其中一扇小窗边朝外看了看，窗外同样是一条昏暗的街，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微弱的灯光，从街边建筑的窗户里透出。刚刚的爆炸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连出来探查的人都没有，无非是一场爆炸而已，在源能之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在不足一人通过的狭窄窗户旁眺望了一阵，赵政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件事是你的主意吧。”
“嗯？”
“挑动五六分队和军方内卫部队同我们火拼，利用五六分队让我们受到不小的打击，就算我们从其他地方召集人手，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这次行动无法再给米馨带来什么麻烦了，你们的压力至少减少了大半。顺便再借我们的手重创军方的根基，让他们至少几年内无力东山再起，但最后却又故意拖住我们给他们制造撤退的机会，保证他们还保有基本兵力，不至于彻底一蹶不振。”赵政讥诮的笑着，摇头道，“这不是米馨的风格，那个女人虽然心机深沉，但她的名声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来，如果把她排除的话，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做了。呵，一石二鸟，渔翁得利，自己不用动手就尸体狼藉，难怪都叫你报丧的乌鸦。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付出了多大代价，才成功鼓动军方没做好充足准备就跑来突袭我们的？”
“啧啧，那只是世人对我的诋毁而已，像我这样诚实守法的优秀市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道德的事来。”乌鸦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说道，“至于代价嘛，呵，你们帮我干掉了军方五分之四的人手，我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空手套白狼，你比我想的更吝啬。”赵政冷笑道，“不过你真以为，让我们帮你干活还死了那么多人，你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吗，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跟我进来。”
“行啦，不要侮辱咱们彼此的智商，这种程度的恐吓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真想吓唬我，起码也要让地下室里藏着的那两位放出一点气息来吧。”乌鸦满不在乎的跺脚示意，“虽然我一开始没有和你单独接触的打算，只是因为一点意外才改变了主意，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已经发现现阶段干掉米馨没那么容易，而你们又不打算付出太过高昂的代价，否则刚才那位林小姐也就不用插科打诨的打圆场了，既然这样，不如大家单独坐下来聊聊。而且，如果我要真那么容易就被人坑杀，还能活到今天？”
“也好，你想聊什么？”
“那就要看你了。”乌鸦眯着眼睛轻声道，“取决于，在这件事里，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四十五章 两条路
“局面既然已经走到这种地步，我觉得咱们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也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乌鸦走到同一扇窗户旁，和赵政并肩而立，看似毫无防备的说道，“你既然不想打下去了，想要和我好好聊聊，就请拿出一点诚意来，否则对咱们双方都是侮辱。”
“不要说得像只有我想要谈一谈。”赵政靠在窗边和乌鸦正面相对，嗤笑道，“你带着恰到好处的兵力和我们正面对峙，等于已经把不希望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这个想法写在连上了，我只是在回应你的表示而已。”
“但是我没直说呀，发出邀请的人是你。”乌鸦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为自己的无赖而脸红，“而且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刚才我是我先表示不希望战局扩大，想要暂时休战的，你只是在被动回应而已。那投桃报李，现在自然该由你先表示诚意，然后由我回应，这样才公平嘛，对不对？”
“嘶……”赵政张了张嘴，被乌鸦的歪理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能用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本土闻名的欺诈师和刺客，现在在源能之都也初露峥嵘了，怎么说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物了，能矜持一点要点脸吗？”
“我又不是世家望族出身，哪来的贵族式的矜持。”乌鸦一摊手，笑眯眯的说道，“而且说到底，我们目的也好，想要的东西也好，最终其实都取决于你们的态度，所以于情于理，你们也该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如果不是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们和米老板双方非要死一个才行，那才算有交涉的基础。”
“如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呵……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如果。”乌鸦双手抱胸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应该换成老四来对付你这种人才对。”赵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确实，我们赵家掌控南河三省，他们米家盘踞在山北望山，相聚足有三千多公里，另外，米家的产业重心主要放在跨世界贸易上，赵家的对外贸易部分却只占总收入的百分之十七，而且大多是基础资源贸易。两个家族除了都是本土世界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米馨也是这么说的吧。”
乌鸦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问题来了，她碍了赵家的事。”
“嗯？”乌鸦眯着眼睛思索着说道，“因为她多次帮军方进口泛用型武器，对赵家形成了威胁？”
“你是觉得老二手里的部队都是草人？还是觉得老大手里的钱会咬人，其他世界的人不敢收？或者说……你把老四当成了弱智？”赵政颇为不满的瞪了乌鸦一眼，“就算军方真能凭着武器优势占据上风又怎么样？老四说了，进口武器的主体是军方，以军方的资源和权力，只要下定决心，想要找到一个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势力太容易了，没了米馨还会有孙馨王馨刘馨。为此干掉米馨毫无意义，不仅要承受大量损失，还会白白惹人笑话，除非我们赵家的人都傻掉了，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原来你知道这个道理啊。”
“我明白了，你不是把老四当成了弱智，你是把我当成了弱智。”
“咳咳，先不讨论智力问题。”乌鸦干咳几声，眼神飘忽的说道，“然而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把米馨当成了目标，不是吗？”
“赵家没霸道到平白无故的攻击其他家族。”赵政的眼神变的阴沉，“我也没兴趣免费杀人，而且还是搭上人情的免费杀人。”
“我懂了。”乌鸦暗中皱了皱眉，“本以为你们赵家才是主谋，然而现在看来，你们也是受雇的执行者，主谋在更后面。不对，如果只是受雇暗杀，那对方应该直接找上你才对，但你一口一个赵家，显然对方是向你的家族而不是你个人提出的要求，而且你还说，她碍了赵家的事……”
“不用猜了，这个问题没必要保密。”赵政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声音下意识的放低了，“我们和剑武世界的几个山门有长期合作关系，向他们批量出售一些特殊金属。”
“特殊……金属？”
“普通钢铁当然不行。”赵政摇头道，“他们需要的是从魔能世界进口的秘银和魔钢。”
“呃……那是什么？”
“金属。”
“谢谢，这个解释真棒。”乌鸦撇撇嘴说道，“长期合作的话，你们在魔能世界有固定货源？”
“嗯。”
“但是很显然。”乌鸦似有所悟，轻声道，“你们过去的货源出了一点问题。”
“所以需要新的货源，而且已经找到了。不过……新的合作对象提出了一个要求。”
“呵，当然是干掉米馨才能为你们供货了。”乌鸦第一时间回忆起了从糖果屋得到的情报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决定答应米馨请求的关键原因，米馨的背后是魔能世界，和魔能世界的很多高层有不为人知的联系。而且王少相转达军方委托的时候也曾经提到过，希望乌鸦能查清米馨和魔能世界的具体关系，这样看来，她的事绝不止简单的商业争端这么简单，很可能牵扯的更多，层次也更高。国家争端？派系倾轧？一瞬间，乌鸦已经脑补出无数可能，每一种可能都充满了危险，然而，他的呼吸反而变的急促起来，享受般的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说道，“啧啧，看来米老板这次的麻烦比我想象的更大。”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赵政冷笑道，“把她当目标的可不止我们，至少还有两方势力对她充满敌意，嗯，我说的两方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执行者，而是幕后主使者。”
“啧啧，她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说好的长袖善舞，各方都对她很满意呢？”
“很满意和想要干掉她又没有直接联系。”
“这我也明白，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乌鸦耸耸肩，“所以，你呢？”
“嗯？”
“你对我解释了这么多，而且事无巨细，总不是因为闲得无聊吧。”乌鸦轻笑道，“嗯，干掉米馨换取新货源算是条路，但经过初步试探，想要实现比较麻烦，而且还会承受不小的损失。仔细想想，如果能直接和米馨合作，通过她背后的势力获取新货源，简单，安全，稳妥，呵呵，确实比第一条路好走多了，反正谈的妥就谈，谈不妥大家继续开战，也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赵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和认可，“答复呢？”
“我怎么知道她会怎么决定，你应该直接问她才对。”乌鸦笑眯眯的指了指窗外，“看，有辆车开过来了。”
“嗯？”
第四十六章 由你来决定
然而并没有车开过来。
虽然的确有光从远处照亮了黑暗的街道，但那束光并非来自车灯，而是来自一只豹子，火红的豹子。
雌豹来了。
由远及近，由暗及明，转瞬之间，展露魂像的雌豹就已经出现在酒吧背后的街上，矫健的身躯，飘逸的毛发，尖牙利爪，凶悍迫人，随着她的接近，身周腾起的熊熊火焰散发出无尽光明，照亮了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在她背后，在熊熊的火焰中，一身华服的米馨侧坐在雌豹的背上，明明只是普通人，米馨却在火焰中坐得很稳，身体跟着雌豹颠簸起伏，神情镇定自若，在雌豹的掌控下，暴戾的火焰就像一群听话的孩子，向外不向内，没有对米馨造成任何影响，她面上的妆容，盘在头顶的长发，甚至就连轻柔的丝质衣襟，都保持着完好无损。
“吼！”雌豹一声低吼，在距离窗口几米的距离猛地停了下来，身上的火焰骤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没了火焰的干扰，这才看得出来，她似乎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嗯，脸色微微发白，右手下意识的捂着嘴，额头带着一层细细的汗珠，从雌豹背上下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有些虚浮，看来晕豹的现象还是普遍存在的，这段不远的路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心理上的影响很容易克服，但生理上的反应却难以抗拒。
“吼。”雌豹已经脱离了魂像状态，恢复成人型，快速跨前一步，挡在赵政和米馨之间，凶悍的盯着像是想穿窗而出的赵政，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没事，没事，唔……咳咳。”忍住胃里的不适，米馨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很亲密的拍了拍雌豹的后背，“不必这么紧张，至少今晚这次会面，三公子不会对我不利的，现在是两个家族的代表在谈生意，而且还是三公子主动邀请的，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算为了赵家的名声，三公子也会保证我的安全。而且既然决定认真谈谈，最后总要面对面交流，不……”
“踏”的一声轻响，白发苍苍的马兴从空中落在米馨身旁，之前一直寸步不离米馨左右的老人这次却被雌豹甩开了，直到现在才追了上来，看着雌豹的眼神有些不满。
“怎么想是你的事，和我无关，玫瑰给我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你的安全。”雌豹撇撇嘴，根本没去看马兴的眼神，朝着窗户里喊道，“那只傻鸟，你准备在里面缩到什么时候？下次再敢让老娘驮人，小心老娘捏爆你的xx。”
“呵，我说了，具体的答复是什么，只有谈了以后才知道。”乌鸦促狭的对她眨了眨眼，随即回头笑眯眯的做了个引路的手势，“三公子请。”
“原来如此。”赵政慢慢的点点头，“刚才在外面你收到的通话，就是米馨提出了想和我面谈的要求吧，所以你的表情在那么怪异，而且态度上有了明显的改变。我还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呢，现在终于明白了，看来你从进了酒吧以后，一直是在代表米馨和我交涉，我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吧，所以现在才会亲自出面。”
乌鸦没有纠正赵政的错误，实际上刚才的通话是来自玫瑰。玫瑰和乌鸦之间始终保持着联系，在军方和刺客们的战斗尘埃落定之后，玫瑰向米馨转述了局势。虽然的确是米馨提出了希望能和赵政面谈的请求，但听到了乌鸦和赵政之间全部对话的人却是玫瑰，至于她告诉了米馨多少，乌鸦并不关心，他相信玫瑰会拿捏好分寸。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让赵政知道，因此乌鸦不置可否，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啪”，赵政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在酒吧内一闪即逝，火苗的光很微弱，而且转眼就熄灭了，但赵政已经借着火苗的光，穿过狭窄无法通过的窗户，出现在酒吧的后街上，刚一站定，他就看到乌鸦从他的影子里钻出，几乎和他同时出现。
都是神出鬼没的刺客，谁也不会被谁的小伎俩吓到，赵政只是随意的看了乌鸦一眼，就径直向米馨走了过去。
马兴身为一级控能者，虽然实力在同级别的强者之中偏弱，但面对二级控能者时还是带着很强的压迫力，雌豹更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胆寒，就像一只人型暴龙，但赵政对双方的压力似无所觉，神情自若的一直走到米馨面前。
“大猫，这里有马老爷子就足够了。”乌鸦向雌豹招了招手，暗中指了指玫瑰的方向，示意她这里有玫瑰盯着呢“咱们先去前门吧，等他们完事了再回来。”
“等一下，乌鸦先生。”两人刚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了米馨的声音，“您还记得咱们约定的内容吗？”
“嗯？”
“您帮我度过这次难关，让我能实现此行的目的，嗯，也就是帮我顺利完成这次交易，事成之后，我也会满足您的要求。”看到乌鸦点头认可，米馨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您现在离开时想要表示避嫌，但是这可不是和您无关的事，没有避嫌的必要。既然说过安全方面由您主导，那如何确定敌我，如何对待其他势力，究竟为敌为友，当然也应该由您来决定。”
不，我是怕麻烦才躲开的，乌鸦暗自翻了个白眼，让藏在黑暗中准备偷听的两只宠物乌鸦藏得更隐蔽一些。
“啧啧，米老板的关系网遍布各个世界，我哪知道米老板能不能和他们合作，又愿不愿意和他们合作。”话虽如此，但乌鸦还是又返了回来，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这种决定只有你能做，推给我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嘻，谁让您已经答应接受我的委托了呢。”米馨掩着嘴，带着几分小得意的窃笑道，“至于秘银和魔钢嘛，我们米家的确有一些门路，认识几位拥有这两种矿坑的领主。”
“嗯……我明白了。”乌鸦若有所思的眯着眼睛，目光和赵政在空中交汇。
第四十七章 敌友之间
“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吧，米老板，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乌鸦和赵政的手一触即分，两人同时倒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刺客的手段诡秘莫测，从不愿让同行近身，更别提肢体接触了，这次能握手，也是为了合作付出很大牺牲了，毕竟商谈的还算顺利，总要庆祝一下才好。
的确，结果确实不错。
米馨事先说的很明白，虽然我手里没有这两种矿产，但是我有门路，而且如果我出面的话，有很大把握促成你们双方的贸易协定，当然前提是你们赵家给出一个合理的价位，但是，是否帮你们赵家牵线并不是由我，而是由乌鸦来判断。
赵政并不担心米馨在这个问题上夸大其词胡说八道，两人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各自背后的家族，没有交涉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互相攻击互相欺骗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在正式谈判时夸大其词，等到要兑现承诺时无力履行约定，就会让双方结下死仇，米家必然会迎来赵家的全力报复，由于有充分的理由，其他中立家族也不会干预。
因此，赵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乌鸦身上，希望这只乌鸦不像传说中那么难缠，否则只能重新开战，到时候就算成功杀死了米馨，己方也不会太好过，不仅请来的刺客死伤惨重，就连自己的嫡系也会损兵折将。
不过赵政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乌鸦如果不难缠的话，也不至于成为本土世界人人都不愿意提起的名字，让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无不恨得牙根痒痒了，只希望他能懂得分寸，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看着乌鸦脸上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赵政心里始终这样想。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乌鸦居然表现得颇有诚意，不仅没有漫天要价，反而很好说话，一直在努力促成双方的合作，让谈判进行得意外顺利，十分钟之内，就对合作的条件达成了初步共识。
而乌鸦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我们也不需要你透露背后主使者的身份，毕竟这样做不合规矩，我们只要求赵家公开明确拒绝主使者的要求，在此之后，只要米馨活着返回望山城，就会帮赵家和魔能世界里的人牵线搭桥。
看起来这个要求相当简单，赵家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就可以了，但赵政却不这么想，在听到这一要求之后，他只有在暗自苦笑，心中感叹乌鸦的传说果然名副其实。
越是表面简单的要求，往往就越麻烦，乌鸦提出的这个正是如此。看上去赵家只需要坐等其成就可以了，然而实际上，赵家不仅不能轻轻松松的等着，要做的反而比之前更多。
因为赵家对米馨可能遇到的麻烦有所了解。
一旦公开拒绝主使者的委托，主使者必然会找其他执行人对付米馨，即便因为时间仓促，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但谁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可能二字身上，再加上赵政说过的，至少还有两方势力对米馨虎视眈眈，三方加在一起，米馨的处境相当不妙。
而赵家在拒绝了原本主使者的委托后，不管米馨最后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从对方手中获得两种矿物，除非赵家有把握在下一次交货日期之前找到其他进货渠道，否则只能依靠米馨的介绍。这样一来，赵家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去赌米馨的生死，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渠道和方式，去应对至少三方势力的明枪暗箭，想方设法的保住米馨的周全。
这可比只对付米馨一方麻烦多了，要做的事何止多了几倍，然而赵政却没做过多考虑，就痛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甚至做出了承诺，三天之内，就公开拒绝原本的主使者，并宣布和米家之间的合作意向，等于直接断绝了自己左右逢源的余地。
大家都意外的爽快，合作的事就简单多了，剩下唯一的问题，也就只有合作的具体内容了。
之前的交涉的内容，只是让米馨同意出面牵线搭桥的敲门砖而已，既然米馨一方已经答应了下来，那就要考虑具体的合作方式了。如何牵线，赵家购入矿物需要付出的大概价位，以及……整个过程中米家能够拿到的好处，当然不可能白给赵家牵线，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中间人也是要拿到好处的，只是多少的区别而已，这是七个世界都通行的规矩，双方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方面的内容，乌鸦不打算继续参与了，之前还可以用他负责保证米馨的安全来做理由，由他出面交涉决定对其他势力的态度，但接下来的具体内容，就是米家和赵家的内部事务了，如果再指手画脚，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除了让人觉得他不识趣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因此，他很痛快的抽身而退，倒也没有像开始那样打算远远躲开，而是拉着雌豹倒退几步，一起躲到了墙角的阴影里，远远看着米馨和赵政两人唇枪舌剑。
米老板不愧是商业家族起家的，别看平时温婉和善，一旦开始商业谈判，就立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精明干练气势迫人，寸步不让锱铢必较。赵政可没有这么专业，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打了个电话，临时叫来了一个赵家在七界之都的商业代理人，两人联手，才算是勉强撑住了米馨的攻势。
于是，二十分钟后，双方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代表本土世界的两个家族暂时联手了，乌鸦并没有阻止双方握手，只是在几米外看着，倒是老人马兴整个过程都相当紧张，直到两人的手松开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三公子，我正在鸢尾花酒店举办宴会，不如去稍坐一会如何？”米馨面带微笑，柔声道，“也算是庆祝你我合作，预祝米家和赵家能有个光明的未来。”
“呵，还是免了吧。”赵政看看乌鸦，摇头道，“我觉得军方代表可没兴趣看到我，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吧。”
“那实在太遗憾……”
“砰。”米馨正说着，远处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枪响。
一声，两声，三声，那是玫瑰的步枪发出的低吼。
第四十八章 迷雾
乌鸦的脸色一变，雌豹更是跨出一步，身上已经腾起了火焰。
其他人或许不明所以，觉得源能之都里听到枪声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雌豹和乌鸦不同，两人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是来自玫瑰的枪声。
如果是玫瑰自己遇到了麻烦，那她完全没有必要开枪，她近身作战的能力并不比乌鸦差，阳伞，魔炮，乃至魂像，哪种都比步枪更适合近距离战斗，因此她的枪声响起，就说明敌人……
“马老，注意保护米老板。”乌鸦已经大声说了出来，他现在心里奇怪的，就是为什么玫瑰开枪之前，没有在通信器里提前告知，但这种事可以放在今后再考虑，玫瑰既然已经对敌友做出了判断，那干掉敌人才是此时最重要的任务，“赵政，有强敌，叫你的人过来，顺便把我们的人也叫过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乌鸦的脸色更凝重了。虽然认识时间不太长，但乌鸦已经了解了玫瑰的一些战斗习惯，她有着充足的耐心和强韧的心里，可以投入很长的时间去等待，直到目标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才会发动攻击一击毙命。
因此，对同一个目标她很少会开第二枪，现在枪声接连不断，说明要么就是敌人太强，要么就是敌人数量众多，无论哪种原因，对在场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信号不通。”赵政的眉也皱了起来，他用的可不是手机，会遇到信号弱的问题，他用的是特殊的通讯器，和他的人只隔着一座建筑，不可能信号不通的，除非……“有人为干扰。”
“我明白了，难怪。”难怪玫瑰没有用通讯器联络，想必是联系不上，无奈之下才发动了远程攻击，也算是示警吧。乌鸦试探着在通讯器里呼叫玫瑰，但是不出所料，通讯器里一片寂静，一点回应也没有，“呼，麻烦，大猫，配合马老贴身保护米老板，寸步不离。”
乌鸦朝雌豹雌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防备所有人，不仅是敌人，也包括赵政那边的两个，甚至连老人马兴也包含在内。在看到雌豹竖起中指表示同意之后，他才把注意力从米馨身上移开，和赵政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谁也没说直接去对面把那些人叫过来这种话，现在的情况不明，而且明显很诡异，贸然行动等于主动找死，大家都是内行人，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我试试。”赵政几步走到窗前，提高音量大声喊道，“小林。”
两边只隔着一栋建筑，虽然有几十米厚度，但内部是贯通的，窗户又都碎了，以控能者的五感，不可能听不见喊声。然而连喊了几句都无人回应，就像对面的人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样。
“我来吧。”乌鸦一抬手，一只源能分身从袖口里飞出，穿过窗框飞进了酒吧里。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不该为了表示诚意，故意没有在对面留下分身监视了，否则也不至于失去对对面情况的掌控。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希望对面还没来得及杀得血流成河吧。
是的，这才是乌鸦现在最担心的事。
这边达成协议化敌为友了，但对面各自的帮手们可不知道，依然处于彼此高度警惕的状态，本来就一触即发，此时突然听到枪响，跟着发现和自己人失去了联系，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开始动手了，必须马上反击，决不能给对方先出手的机会。这已经是控能者的本能了，双方很可能都会这么想，于是，结果就是血流成河，两边都损失惨重，合作关系还没建立，估计就要夭折了。
“啧，釜底抽薪，这一手太狠了。”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针对的目标又是谁，但这一手确实够狠，这边可能随之而来的袭击能干掉目标固然好，即便干不掉，也能极大削弱目标的力量，怎么算都只赚不赔。
虽然心里很急，但源能分身飞得很慢也很小心，不仅如此，每飞出几米，半透明的源能乌鸦就会分裂成两个，一个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继续向前飞行。
磨刀不误砍柴工，乌鸦可不希望急急忙忙的朝前飞，然后被隐藏的敌人一巴掌拍散，最后还要重头开始。与其无谓的浪费时间，不如一开始就加倍小心，宁可多花一些时间在路上，也要保证足够稳妥。
在酒吧内部飞了大概一半的距离，乌鸦突然感到一种异样，自己的源能分身似乎穿过了一层不存在的薄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是单纯的感觉而已，而更奇怪的是，分身面前的黑暗环境，给人一种略带朦胧的错觉。
“傻鸟，抬头看。”心里正疑惑间，就听到雌豹在背后低吼道，“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不知何时，一团黑雾已经笼罩了天空，街上很黑，黑雾又非常淡，以至于连雌豹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过现在经过她的提醒，几人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是什么东西，毒气吗？
几人正疑惑，谁也没想到，居然是最不可能米馨，突然失声道：“黑暗天幕？暗之塔的人也插手了？”
暗之塔是什么？和你很熟吗？乌鸦很想这么问，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名词解释的时机，他一边控制着分身飞向酒吧对面，一边皱着眉追问道：“黑暗天幕是什么情况？”
“魔能世界的一种亡灵魔法。”米馨非常配合，一句废话都没说，而且主动加快了语速，“主要用在城防上，内部无异常，但可以阻断外部对内部的观测，视觉，听觉，唔，屏蔽信号应该也包含在内。”
“逆向不能？”
“对。”
“那就对了。”乌鸦点点头，难怪在场几人能听到玫瑰的枪声的，看来玫瑰未必是发现了强敌，而是发现了异常，却无法告知乌鸦和雌豹，不得已才用枪声示警，“所以这个黑暗天幕就是个各类信号的屏蔽器？”
“不止。”米馨用力摇头，解释道，“黑暗天幕对亡灵魔法和黑暗魔法会有一定加成，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这两种魔法在黑暗天幕内部释放时，具有天生的隐蔽性，很难被察……”
米馨话音未落，忽然被雌豹扑倒在地，连续几个翻滚，在她上一刻所在的位置，一片尖锐的骨刺从地下钻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毫无征兆的袭击
数十根手腕粗的白骨阴森惨白，顶端尖如利刃，从地下猛地的刺出，落空之后又重新缩回地下，白骨破土而出的位置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连地面都保持着完好无损，就像白骨只是贴着地面凭空出现，随即又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过程不仅悄无声息，而且连能量波动都没有，非常富有隐蔽性，别说正常控能者了，就算是刺杀经验丰富的乌鸦和赵政，也无法提前发现白骨的威胁。
但是，雌豹可以。
翻滚，翻滚，翻滚，雌豹根本没有试图起身，而是抱着米馨一路贴地翻滚，紧追着她翻滚的轨迹，大片骨刺接连不断的钻地而出，最危险的时候，甚至有几次骨刺都擦过了两人的衣服，但直到最后，骨刺也没能追上两人。
“砰”，滚动中，雌豹听到身后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不过雌豹并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继续向前翻滚，在翻滚中利用视线角度的变化，勉强看清了身后发生了什么。
在雌豹和米馨的身后，突然多了几道黑乎乎的影子，没有厚度，没有重量，没有体积，这些东西飘飘悠悠的，防护从精怪故事里走出的冤魂。
不对，在场的人同时想到米馨刚才提起过得亡灵魔法，很可能就是鬼魂。
“赵三，你来。”乌鸦用最快的速度交代了一句，随机化成一片源能分身冲上天空，赵政虽然不知道乌鸦具体说得什么，但大概意思还是能领会的，身形一闪，已经追上了那片影影绰绰的影子，手腕一抖，两只匕首脱手而出，旋转着从影子上切过。
然而一无所获，就像只穿透了空气一样，对鬼魂般的影子毫无影响，赵政皱了皱眉，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东西，不可避免的愣了愣。
不过，愣住了不到半秒，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抽身而退，刚一推开，一群源能乌鸦排成队列，像轰炸机编组一样呼啸着向下俯冲，在那片古怪的影子周围炸开。
终于有效了。
分身爆炸时掀起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大片影子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不规则无节律的扭曲翻滚，边缘变得模糊不清。
“继续滚，大猫。”盘旋在雌豹头顶的源能乌鸦嘴里说着，动作也没停，再次分出三十多个源能分身，呼啸着冲向地面，或者说冲向笼罩向雌豹和米馨的影子。这次效果更为明显，随着源能乌鸦爆炸，大片影子扭曲的更激烈，在场的人耳中仿佛响起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影子们在爆炸中哀嚎着越变越淡，不甘心的化为虚无。
同一时间，虽然不知道雌豹凭什么做出的判断，但她在抱着米馨继续翻滚了几米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直到此时，她才有余裕拉着米馨站起身。
而米馨虽然受到骨刺和怨灵的不断追击，又被雌豹拉着满地乱滚，但被拉起来的时候，神情却依然淡定如初，最多就是脸色有点泛白，甚至还有心思挽一挽鬓角散乱的发丝，对雌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雌豹并没有回应，刚一站稳，连话都来不及说，她就再度搂住了米馨的腰肢，源能在双腿爆发，以近乎于瞬移的速度，平移到了十多米之外。
“砰”，就在她离开的同时，一团墨绿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在她原本的位置，即便和雾气边缘还有几米的距离，乌鸦依然对雾气的方向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厌恶。
雾气猛地向内收缩，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朝四周炸开，覆盖了半径五米的圆形空间，墨绿色的雾气所过之处，虫蛇鼠蚁死亡糜烂，野草野花枯萎凋零，所有有生命的物体都彻底失去了生机。
“咚，咚，咚”，微微震动的地面发出三声类似于鼓声的闷响，顺着声音看过去，发出声音的是米馨的保护者马兴。白发苍苍的老人此时出现在街道正中，抬起右腿，轻轻的踏向地面。
“咚”，果然，又是一声同样的闷响，这次乌鸦和赵政注意到了，当马兴的右脚接触地面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源能从接触点爆发，如同水波一样，顺着地面向四周扩散。
一级控能者果然强大，水波般的源能澎湃奔涌，瞬间席卷了四周，随着源能的扩散，弥漫在四周的大量似有似无的奇怪能量，被摧枯拉朽般的摧毁吞噬。谁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能量，就连马兴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反击只是遵从自己经验的判断而已，但乌鸦相信，这些无处不在的奇怪能量，一定和追逐着雌豹的那些找不到源头的攻击有关。
果然，随着马兴的反击，接连不断的诡异攻击停了下来，虽然只停了不到三十秒，那种奇怪的能量就卷土重来，再次弥漫在四周，但三十秒的时间，已经足够雌豹调整过来了。
站稳脚跟，调整搂抱的姿势，调匀呼吸，观察好周围的状况，在诡异能量再次追来的时候，雌豹朝乌鸦打了个手势，随机猛地向前蹿出，沿着大街冲了出去。
米馨刚刚说过，黑暗天幕对亡灵魔法和黑暗魔法有一定加成，而且这两种魔法在黑暗天幕里具有相当高的隐蔽性，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无处不在的攻击想必就是亡灵魔法和黑暗魔法了，而且就连雌豹都只能依靠兽性中厌恶死亡的本能来判断攻击的位置，果然极富隐蔽性。
既然在黑暗天幕里这么麻烦，那尽快脱离黑暗天幕的范围不就好了，只要脱离黑暗天幕，不仅能得到玫瑰的支援，敌人也失去了隐藏的手段，自然无所遁形了，到时候再好好算算总账。
雌豹的想法简单粗暴，但直指本质，她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打爆暗处敌人的头了，然而她的速度刚刚展开，就听到头顶那只源能乌鸦发出一声低喝：“回来，就在里面，哪也别去。”
雌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打算询问，听到乌鸦的命令，向来桀骜不驯的大猫没有一点犹豫，双脚在死死钉住地面，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白痕。
一停下，就失去了脱离的机会，雌豹停住的同时，四周那些坚实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柔软的土壤，数不清的怪异存在从地下爬了上来。
白森森的骷髅，散发着腐臭的僵尸，还有漂浮在空中发出哀嚎的怨灵，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
无数怪物步履蹒跚的从四周围了上来，在怪物的围堵下，在场的六人慢慢的靠近，最终汇聚在一起，面对着数以千计的怪物显得格外渺小。
第五十章 群魔乱舞
乌鸦没有让雌豹带着米馨脱离，自然有他的判断依据。
雌豹想到的东西，他早在袭击刚刚发生时就已经想到了，脱离黑暗天幕的范围的确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对策，但乌鸦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暗中埋伏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对方并没有尝试着阻止雌豹脱离，反而放任她带着米馨离开，似乎并不在乎雌豹是不是逃出去。
这种态度和对方暗中袭击的手段是完全相悖的，事有反常即为妖，要么就是对方的袭击另有目的，要么，就是对方早已在外围布下了陷阱，就等着里面的人仓皇逃出时，给予致命一击。
乌鸦倾向于后者，而且不管是哪种原因，不被敌人牵着走，不按敌人的想法去做肯定没错，因此他当机立断叫住了雌豹，而雌豹也非常配合，不打折扣的接受了命令。
果然，一旦发现没机会再让里面的人仓皇逃离，敌人立刻转变了战术，不再慢慢的给里面的人施加心理压力逼他们逃离了，而是直接亮出了底牌，数千亡灵聚集在这条长街上，空中，地面，到处充满了代表死亡的腐臭气息。
这些亡灵并不是普通的尸体，似乎最脆弱的骷髅手中拿着陈旧的剑与盾，两个眼眶冒着幽幽绿光，看得出来，每一只骷髅的骨骼都相当结实，七八个普通人都未必能对付的了其中一只，就算是低阶控能者，被十几只骷髅围攻也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脱身，此时骷髅铺天盖地，早已由量变产生了质变，威胁性更是以几何数提升。
何况除了骷髅，还有更让人头痛的僵尸。
乌鸦自己就玩过僵尸，便宜师姐身边还有一具最厉害也是最诡异的，所以他很清楚，一只经过炼制的僵尸有多可怕，眼前这千百只僵尸当然和他师姐夫没法比，可依然不容小觑。
虽然不算钢筋铁骨，但防御能力直追低阶控能者，动作确实比较迟缓，但挡不住成群结队无处不在，再加上没有自我意识，战斗中悍不畏死，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被这群东西围上，必将陷入苦战。
而且，头顶还有怨灵漂浮，虽然数量不算多，只是百十来只而已。
乌鸦不知道这些没有实体的能量型存在有什么可怕之处，但他不认为敌人放出上百只怨灵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人而已，对方既然敢用这些东西封堵六人从空中逃离的退路，就说明它们一定有独到之处，乌鸦可没兴趣亲自去验证一下。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处可逃。
其实大家想要逃离，并不是什么难事，亡灵虽然数量众多，但对于二级强者来说还算不上大敌，想要清场杀光所有亡灵确实不容易，但想要脱离战场就简单多了，只凭几千只亡灵，根本挡不住二级强者离开，至少挡不住乌鸦和雌豹离开。
问题是在场的不只是控能者，还有普通人，也许赵政后面电话招来的赵家代理人可以随意放弃，但乌鸦不可能轻易放弃米馨，想要把米馨这个普通人安全带出敌人包围就没那么简单了，再加上外面可能存在的埋伏……乌鸦暗中皱了皱眉，之前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这时候遇到麻烦了。
“怎么样，赵三少爷。”乌鸦心里盘算着各种念头，脸上却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在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后悠闲地说道，“这边可是你的主场，有没有什么好对策啊。”
“敌人的目标不是我，否则不会用这种手段拦阻，他们的目标只能是米馨。”赵政盯着越聚越多的亡灵，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赵家可还没公开合作信息呢。”
很直白的回答，没公开信息就没切断自己的退路，如果米馨现在死了，我们和委托人的协议自动完成，不会有任何损失。
“真是无情的答案。”乌鸦并不意外，笑眯眯的问道，“安全词是什么啊？”
“嗯？”赵政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随即嗤笑道，“滚。”
“啧啧，骂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点都没有贵族风范。”乌鸦拉住雌豹的手，阻止她借势发作，随手打了个响指，几十只源能分身犹如轰炸机般冲向地面，在亡灵群里炸开，把过于靠近的亡灵炸的四处乱飞，不过没过多久，大多数被炸飞的亡灵就爬了起来，重新加入了围攻的队伍，不过乌鸦一点都不在意的说道，“刚才米老板就该找你再多要一倍的中介费。”
“谢谢马老师和雌豹妹妹了。”雌豹已经把米馨放了下来，米馨此时被乌鸦雌豹和马兴三人互在中间，六人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背靠着墙壁，缓解了一面的压力，显然心里踏实了一些，至少米馨不用为了不让控能者们分心而不敢说话了，“乌鸦先生说笑了，赵三公子代表的是赵家，不可能自食其言，何况就算三公子袖手旁观也可以理解，我怎么可能为此提高佣金呢。”
“米老板。”马兴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不管做出了什么决定，最好快一点，虽然现在我挡住了敌人的能量渗透，对方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从身边直接攻击咱们，但敌人不简单，应该也是个一级，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不知道还能挡住多久。”
“辛苦马老师了。”米馨点点头，收起温柔的微笑，正色道，“黑暗天幕很麻烦，只有直接攻击施术者才能破解，但施术者的位置不一定在哪里，甚至有可能不在天幕的范围内，好在这个魔法有时间限制，时间到了自然会解除。因此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或者把施术者找出来解决掉，或者撑到黑暗天幕效果结束再想办法。”
感受到米馨的镇定，赵政疑惑地问道：“米老板知道敌人是谁？”
“不知道。”米馨摇摇头，“我们米家和暗之塔的人没有矛盾，反而关系还不错，按说他们没理由潜入源能之都对我不利。”
“呵，未必真是魔能世界的势力。”乌鸦悠悠的说道，“也有可能是源能之都本地的人，我之前就见过几个使用类似手段的控能者。”
“嗯？”赵政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认识丧钟佣兵团的那群法师？”
“就是他们。”乌鸦点头道，“不认识，就是见过几面而已，朝他们老大竖过一次中指而已。”
“如果是控能者的话，那我建议大家撑到黑暗天幕结束。”米馨眼睛一亮，显然看到了希望，“控能者使用亡灵魔法效果并不好，一旦失去了黑暗天幕的增幅，敌人就很难再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大范围的亡灵召唤了，乌鸦先生您看呢？”
“我倒是有个简单粗暴的意见。”乌鸦的笑容里透出几分寒意，眯着眼睛说道，“干掉所有的亡灵杀出去，然后找出背后的敌人干掉，一劳永逸。”
“我需要保护米老板，不可能离开参战的。”马兴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只靠你们三个，想一路杀出去有难度吧。”
“我又没说只靠咱们几个。”乌鸦抬起手向前方成群的亡灵一指，“干掉他们。”
从他背后，从酒吧的小窗户里，将近二十个身影，用各种方式穿窗而出，冲进了亡灵堆里。
第五十一章 近在咫尺的援军
毫无疑问，这些就是在酒馆另一侧等待的刺客和逆光团队的佣兵们，被一只源能乌鸦暗中叫了过来。
几分钟前，当源能乌鸦穿过酒吧的废墟，穿过那道不可见的薄膜后，发现自己进入了另一片黑暗天幕的范围，一进去，就听到了从酒吧外面传来的争执声。
“呦，挺热闹啊。”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双方之间的火药味，显然酒馆的另一侧，已经走到了一触即发的危险边缘，但乌鸦反而放下了悬着的心，源能分身拍打着半透明的羽翼，嘎嘎大叫着穿窗而出。
他一点也不意外双方的状态。
之前乌鸦和赵政把两队人布置在门口，并不是真想他们帮着看门，本意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
走入酒吧的时候两人谁也不信任谁，都担心自己人不跟进来的同时，对方暗中跟进来几个，趁机以多打少把自己干掉。于是两人各自都把兵力部署在门口互相牵制，监视对方的人，让他们没机会暗中潜入。
自从赵政和乌鸦进入酒吧之后，两边虽然都很担心里面的人的安危，唔，或者说至少两边都很担心里面谈判的情况，毕竟直接关系到自身的安危，但彼此牵制下，别说贸然闯入酒吧了，为了避嫌就连靠近酒吧入口窥探都不敢。
确实是很有效的牵制手段，然而乌鸦和赵政都没预料到，两人的安排居然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利用了。
当赵政的同伴发现和他失去联系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会不会中了乌鸦的陷阱，有人就想要偷偷潜进去看看，然而逆光团队的八个人也都是老牌佣兵了，一直盯着他们呢，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企图，下意识的和他们展开了对峙。
这下谁也解释不清了，也没兴趣再解释什么，虽然两边都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控能者们解决问题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就算想找到问题所在，也要等解决掉眼前的对手之后再慢慢研究，哪怕最后发现对手真是无辜的，嗯，会帮他们上一炷香的。
因此，当源能乌鸦兴高采烈的飞出窗户时，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本来就是个一触即发的火药桶，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飞出去，扑面而来的是几乎所有人的攻击，脆弱的源能分身被瞬间打爆。
几秒之后，当第二只源能分身带着阴沉的气息，从酒吧里飞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停止了对峙，而且多少都有点尴尬，尤其是林紫苑。乌鸦一出现，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如果赵政真受到乌鸦一方的攻击，那乌鸦绝不可能毫无防备的以魂像姿态飞出来，不过错了也来不及后悔了，还是及时拍张遗照好了。
然而让她很意外的是，当源能乌鸦第二次飞出来的时候，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而且是以攻击姿态，不由分说就对他们发动了空袭，乌鸦一出手，逆光团队的佣兵们就算不明所以，自然也跟着出手了，攻势相当凌厉，只是每个人头上顶着一只半透明的小乌鸦，显得相当滑稽。
控能者们没有打不还手的嗜好，既然你们主动出手，那我们也只能反击，是死是活各凭本事了，然而正当林紫苑想要组织刺客们攻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乌鸦压低了的声音。
乌鸦只说了一个字，就取得了林紫苑的信任，得到了她的全力配合。
乌鸦说：“滚。”
是的，正是赵政刚刚说的那句。
乌鸦知道，赵政和他这种独行刺客不同，像赵政这样经常团队合作的刺客，往往会有比较特殊的习惯。在行动中，经常可能遇到无法亲自向部下下达命令，需要其他人转达的情况，刺客们又多疑善虑，很难相信其他人，这时候安全词就成了彼此联系时最重要的识别符号。
很原始，但是往往比先进的手段更有效。
因此，在控制分身对刺客们介绍情况的同时，乌鸦的本体很突兀的向赵政询问了安全词，虽然因为顾虑可能会有人用不知名的方式监视而没有明说，但是以赵政的经验，一听就知道乌鸦的打算，也很配合的把最重要的安全词告诉了他。
嗯，就是那个滚字，虽然很让人恼火，但是乌鸦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马上就要把恼火转嫁给他人了。
比如林紫苑。
乌鸦在林紫苑耳边悄悄地说出了这个字，紧跟着一阵低语，随即，林紫苑似乎是因为佣兵们的攻击过于突兀而错失了先机，只能组织刺客们向酒吧内部退却，而佣兵们得到了乌鸦的指示，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攻击，紧跟着刺客们攻入了酒吧，离开了原本所在的露天空间。
进了酒吧没几秒，乌鸦和林紫苑就各自制止了战斗，直到这时，乌鸦才用最简单的语言粗略介绍了当前的情况。
这也是无奈而为之。
米馨没说过黑暗天幕还有监视功能，这么重要的信息，如果真有不可能隐瞒，因此要不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要不就是没有监视功能，但刚才敌人又明显了解他们的动向，连米馨的具体位置都能掌握，乌鸦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敌人有其他观测方式，可以透过黑暗天幕，从外面观测到他们。
因此，直到把所有人都引入了不露天的室内，他才让大家停下，避免提前惊动敌人，让他们有所准备，虽然未必能迷惑敌人多久，但哪怕多一秒的时间也是好的，说不定这一秒就是关键时刻呢。
其实也不用他过多解释，在大部队穿行到另一道黑暗天幕的时候，隔绝观测的效果自动消失，他们第一时间听到了来自另一侧几人的对话，赵政的声音，米馨的声音，马兴的声音，这些声音让双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也用不着乌鸦再多说什么，他的手一指，二十来人对着成群结队的就冲了上去。
也许对三个战斗力来说，数千上万的亡灵是个大问题，但是当战斗人数十倍增长，而且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的时候，数量就失去了意义，再多的亡灵都不足为虑，随着一群人冲进亡灵群里，就像开水倒进了积雪里一般，瞬间就在亡灵大潮里清理出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沉寂了许久的步枪声再次响起。
“砰”。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