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战国万人敌TXT下载战国万人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战国万人敌全文阅读

作者:鲨鱼禅师     战国万人敌txt下载     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6 文姜公主混日子

    身为齐国的公主,文姜公主以“文”闻名,才学上很是丰富,她便想着在李解这里,能够有不一样的变化。

    哪怕是委身于人,内心充斥着恐惧,齐国公主的骄傲,也不能够随便轻慢。

    结果……

    传说中的“色中饿鬼”汉子李解,根本和传说不符。

    “色中饿鬼”算什么?“色中饿鬼”见了李解,只怕也只能跪地求饶。

    自从被人送到薛城,文姜公主感觉就是一直在学习李解口中的“几何”。

    什么三角形、圆形、椭圆形、锐角、直角、钝角……

    好丰富的样子。

    至于“诗文歌赋”?

    对不起,李某人听不懂。

    听不懂!

    文姜公主尝试着解释一下“赋比兴”,聊“赋”这个创作手法的时候,她在被干;讨论“比”这个技巧的时候,她在被干;尝试说一说“兴”,还是被干……

    总之,来了薛城,她就没有下过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有人一句话就劝住了文姜公主,让她不要轻易动这样的念头。

    劝她的人,是宋国的公主,南子。

    当时南子很和气地握着文姜公主的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汝欲自戕,吾不阻拦。只是引君上震怒,汝可知汉子一怒,济水如赤霞?”

    文姜还是比较倔强的,心想济水如赤霞又如何?

    然后南子继续和蔼可亲,一副情同姐妹的贴心模样:“若济水如赤霞,亦不能使君上怒意稍舒,只怕齐侯亦不得片刻安宁。汝可知君上乃是天皇大帝之子,旧年天皇大帝为吴王时,重用楚人子起,子起复仇楚国,掘仇人之墓,烈日鞭尸!”

    “……”

    要不说亲姐妹呢,这么一劝,文姜公主顿时不想自杀了。现在的生活,也挺好,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念想,就是当年对她很照顾的老哥哥。

    老齐侯人都死了,她也不能见上一面,要是坟头还被人给刨了,尸体被人鞭笞,那她如何能够坦然面对?

    还别说,在文姜公主看来,就李解这种让“色中饿鬼”叹为观止的南国公狗,做出什么事情来,似乎都是很正常。

    于是乎,文姜公主想了想,就老老实实听从南子的调教,学习先进的几何知识。

    人体几何,需要勤修苦练。

    数学上的东西,一靠天赋,二靠努力。

    通过不断的打磨,天赋和汗水,终究能浇灌出瑰丽的姿势来。

    而且文姜公主也发现了,李解这条公狗,对她的兴趣突然间就有点寡淡起来,成日在念叨着“狐狸怎么叫”。

    后来仔细听了,才知道李解说的不是“狐狸怎么叫”,而是“狐狸精怎么叫”。

    对于这件事情,文姜公主没有瞒着好姐妹南子。

    这一日,皇途已经返回了宋国,临行的时候,皇氏的人,也通知了一下皇氏女,然后皇氏女就把情况跟南子说了一下。

    南子知道细节之后,连忙找到了很是疲惫,睡了回笼觉的文姜。

    “阿迟,皇氏为宋使,正前往晋国。其中皇子行会前往洛邑,拜谒蔡国夫子美。”

    “啊……呵。”

    打了个呵欠的文姜,最近对看书一点兴趣都没有,每天的功课,不是学习人体几何,就是给李解展示学习进度,身心都非常的疲惫。

    “皇子行此去洛邑,是为说服蔡美,帮忙请西戎狐氏女入京。”

    “戎女?戎女为何入京?”

    揉着眼睛,打呵欠挤出来的眼泪水,揉了一会儿才擦干净。

    一旁的宫婢们,都是早早地准备好了洗脸水。

    这里虽然是薛城,却还是有高台的,不过高台是由粮台改建而来,给绝色美人享受享受的。

    通风凉爽不说,还能防蚊虫。

    哪怕是大夏天,住在高台之上,帷幔微动,凉风飕飕,简直是舒服到了极点。

    “阿迟,你莫要小看这个戎女。”

    南子看着文姜,认真地说道,“狐氏女虽是戎女,但晋国公族、世族,先后六族求取狐氏女。后来周天子欲得美人,更是许以狐氏爵位。只是因为狐氏久居泾水,秦国公子诸健亦有此意,故不敢行事。”

    一听南子这么说,文姜顿时一个激灵,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原本还有些憔悴的脸庞,此时哪里还有疲态,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

    飞快拿毛巾洗了脸之后,她便想着赶紧抹点珍珠粉什么的,只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做,简直是庸俗到了极点。

    “姐姐,这皇氏……不是姐姐的人吗?”

    “我何德何能,岂敢说皇氏是我的人?”

    南子摇摇头,手朝着西南一指,“便是淮水女神宫,那秦国夜月公主,敢说子车氏,是她的人?”

    “这……这皇氏既然支持姐姐,又怎能这般做?”

    “皇氏求于我是假,求于君上是真。”

    言罢,南子扶住文姜的双臂,“阿迟,齐国也好,宋国也罢,为何将我等送予君上?不外是指望我等,取悦君上。”

    什么地位,什么权力,都是来源于汉子、汉伯,从来不是她们本身。

    她们是公主也好,不是公主也罢,其实在老世族眼中,没什么区别。

    人间绝色,为汉伯所喜,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还请姐姐教我。”

    文姜仔细想了想,自己虽然通晓一些政事,可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做一个女文青,享受着五都豪族的吹捧。

    回过头来再看,那些学识,想要发挥作用,不嫁个好人,根本无用。

    反过来在薛城之中,她便眼见着高台之下,女兵如林。

    “柳营”出身的女兵,给了她极大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冲击。

    “你可知我如何使皇氏甘愿襄助?”

    “是何缘故?”

    “我在君上这里,便只说要报父仇,至于其他,一概不言。”

    听了南子的指点,文姜顿时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好处,都是对自己的好处。

    而那些国中的贵族,只要知道南子是这种态度,就要开始琢磨,这枕边风对李解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李解这条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用诸侯之间的礼仪去套他,都是无用。

    汉子国,自有礼仪。

    “若如此,若如此……”

    文姜想了想,便道,“我姜迟亦当如此行事,方能得齐国世族相助?”

    “五都豪门,此时不敢如此。若我所见不差,乡元帅陈田君,可为臂助。你能入薛为妾,此人有出力。鲁人行事,不过是皮毛之举。”

    提到了陈田君,文姜公主便觉得怪怪的:“此人……此人出卖‘桃花姬’‘小桃花姬’,非是正直君子。”

    “乱世之中,你何必管什么正直君子,还是奸邪小人呢?”

    南子再三提醒道,“阿迟,如今薛、傅之间,唯你我受宠于君上。如今宋国皇氏,于沛县泗水之畔,筑高台宫殿,言‘南宫’。若得天幸,我不敢指望夫人之位,可比照淮水女神宫……便是足矣。”

    其中的门道,身为齐国公主,文姜略作思量,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们将来的依靠,可能就指望着这一铺,因为将来生了一男半女,这些家当,就是要传下去的。

    在故国之中,没戏;然而这里是汉子国,淮水女神宫,谁敢说没有夜月公主嬴莹所生子女的一份?

    想明白之后,文姜公主立刻点点头:“倘若皇子行使狐氏女入薛,我听姐姐安排。”

    抱团取暖谈不上,但建立攻守同盟,肯定是大有裨益。

    齐国现在是指望不上的,鬼知道老齐侯嗝屁之后的五都争夺战会发生什么大事,区区一个公主,能够卖钱就不错,还想干涉内政?

    就算借用李解的势头干涉,最终的好处,却也未必落在头上,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先稳住在薛城的地位。

    不如南子,但姜迟想着,反正也不用争,跟着南子吃肉喝汤,也挺好。

767 皇叔谋道旁悟道

    在皇策感觉老板的心思完全就在玩女人上面之后,他觉得什么鲁国啊宋国的攻略,看看就好。

    尤其是家中老祖还吹了个大牛,在泗水之畔修了“南宫”,宋国“百司”都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大工程,绝对的大工程。

    这里头的油水……就这么说吧,看守“南宫”工地的狗,它能吃到羊排!

    就这么个对比,你就说让“百司”那群小官吏们怎么想吧。

    是在商丘、葵丘、夏邑唱《嘒彼小星》呢?还是在泗水之畔脱了裤子扮演蜡笔小新?

    为了家庭,为了老婆孩子,为了把自家的老宅装修一下,比如盖个家庙祠堂啥的,你得有钱啊。

    去了“南宫”工地,你就是宋国最帅的爷!

    “叔谋君。”

    “噢,策,见过大队长。”

    皇策一看是披甲仗剑的沙哼带队巡逻,顿时停下马车,下车行了个礼。

    见皇策这么有礼,沙哼也是还了个汉军军礼。

    “叔谋君,宋军在商丘的五千甲士,你能说服几人?”

    “呃……”

    被沙哼这个提问问住了,皇策整个人傻在那里,他不是惊讶沙哼琢磨着搞事,而是发现,也没见汉子国怎么调派人马啊?怎么就知道商丘那里,有五千甲士?

    汉军将领的主观能动性极高,在外野战的时候,一线军官们的临场判断,后方并非不干涉,只是在紧急状况下,还是授予军官们更高的自由度。

    因为只有一线军官,才更加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

    至于沙哼这副天天叫嚣要灭谁的态度,纯粹就是军人的特质。

    而且有一个好处,天天嚷嚷要干死谁的顶级鳄人,才能在老大那里拿到进攻资源。

    沙哼被魏子羽玩得摇摇欲坠之后,现在就想干死宋国。

    鲁国暂时没戏,那宋国是大战略,他必须当仁不让。

    要不然这里的竞争对手并不在少数。

    甚至他的小老弟儿沙哈,完全可以作为急先锋来用。

    而不是沙哼自负,沙哈这个急先锋要是打开了局面,就宋国那些筛子一样的布局,根本就是一打就穿。

    什么严防死守,在汉军面前都是虚的。

    沙哼现在也不傻,最近谁在老大面前比较脸熟?

    皇氏的瘪三啊,一个皇途,一个皇策,净他妈的想着给老大塞女人!

    可再怎么厌烦,沙哼不得不承认,塞女人塞得好,那就是面子大。皇氏说要给南子公主修“南宫”,薛城、傅城这里的工程技术人员,就跑了不少过来准备着。

    从内心出发,沙哼觉得,“南宫”这个大工程只要在人员配置完成一半,进度在秋季前后,就能发动突袭,直接杀向商丘。

    打出“为公主复仇”的旗帜,一个突袭,干挺商丘,效仿当初奇袭渚宫!

    汉军突袭最强的模式有三种,一种是轻舟突击,走水路;一种是骡马部队,小精尖模式;还有一种,则是轻步兵强行军。

    在沙哼看来,轻步兵强行军是他最擅长的。

    要是有沙东配合,他感觉能直接把宋国一分为二。

    可惜,沙东现在在汉东主持“剿匪”……

    所以退而求其次,沙哼现在想着的,就是能够从宋国老乡那里,得到点支援。

    皇氏要是配合,他要做的,就是小精尖突击。

    一切只要搞定,剩下的,就是等老大玩女人玩爽了,给他下达一个命令。

    没有命令,沙哼的一切美好想法,也就只是想法。

    “大队长,如今商丘披甲士,皆是戴氏子弟,今非昔比。”

    见沙哼一脸期待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皇策也是相当的不好意思,“策虽认识几个戴氏将佐,但诸人皆是受恩于宋侯……”

    尽管都说背叛只有代价筹码的不同,但有些时候,“知遇之恩”,那是真的鲜有人会忘却。

    无关乎规则,因为这是正常的人性法则。

    今日你可以无视“知遇之恩”,那么明日你自己重用提拔的手下反过来杀你,也不要用“知遇之恩”来压人。

    双向选择。

    风险总归是要有一点的。

    就好比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解是一条“色中饿狗”,可同样全天下人都知道,李解这个人,对他的老板,东吴大妖勾陈,那是真的不错。

    天皇大帝四个字的份量,不知道让多少人又是羡慕又是震惊。

    嘲笑李解不自量力的人不是没有,可更多的还是赞赏。

    “叔谋君,我觉得……我个人觉得啊,可能秋收前后,就要动手。这要是能够提前收买几个,也要方便得多。魏子羽这个贱人,明明可以灭鲁,现在却要先……”

    “……”

    耿耿于怀的沙哼让皇策也是无语,在他看来,沙哼这个鸟人,只怕是心态已经崩了,魏子羽这个家伙,看似在玩弄嘴皮子,其实不然,还大量借用了汉军的威慑力。

    也就是说,沙哼也是起到作用的。

    可论功行赏,还真就没沙哼什么事儿。

    他怎么可能服气?

    不服气归不服气,挨打要立正,再说了,沙哼对老大的命令,执行的算是一丝不苟,如今只是想要翻本,狠狠地打魏子羽的狗脸,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本事!

    “如今鲁国三分,我军独占其一,也是省去不少事情。”

    “哪有那么简单啊。”沙哼连连摇头,“叔谋君,你且看着,还是要打杀一通的。当年在蔡国、楚国、英国、息国……淮水两岸,我们杀的人可不少。世间贵族,没有瞧得起我们的。”

    听到沙哼这句话,皇策突然一惊,他内心突然有点震撼,不是因为沙哼的粗莽,而是因为沙哼的细腻。

    一个同样是野人出身的汉军将领,居然有这样清醒的认识,难怪以往淮水世族,尝试收买李解手下的时候,往往只能收买地方勇夫,鳄人和白沙勇夫,成功率几乎就是零。

    沙哼的话粗暴直白,其中的意思却是值得皇策深思的。

    鲁国贵族祖传的封邑土地,设计到了贵族们的地位、传承、义务,在汉子国的体系之中,这种地位、传承、义务,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皇策是很清楚的,汉子国的语言、文字、礼仪、制度,是自成一套。

    淮中城的考试制度,列国根本无法复制,也无法如此大批量地生产识字人员。

    不说制度建设,就是技术手段,列国首先无法解决的,就是纸张的生产,优质纸张的印刷,多种印刷技术,足够自给自足的粮食,极为先进的粮食加工……

    物质上的基础,原本还不觉得如何,此时,皇策却脑子里有着无比清晰的对比。

    相较于天下列国,汉子国的底蕴实力,或许远比明面上看到的,还要多的多?!

768 宋人之忧不在庙堂

    如果说受鲁国所邀,汉军云集泗水,算得上是一次声势浩大武装游行的话;那么当汉军在傅城、薛城人吃马嚼三四个月,却还没有财政崩盘,直接把宋国大量军头吓得连连拜会皇氏老夫子皇善。

    每度过一天,都会让宋国的军官们感觉如坐针毡。

    二十三万大军,就是天天不干事儿,光在那里吃饭,一日两餐,那是多少积累?

    一年?两年?三年?

    反正宋国人现在很慌,底层可能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士族们已经背皮发麻,想着赶紧自救。

    时人还在嘲讽鲁国人倒霉,被一分为三,连国君都死了的时候,有识之士们已经有了一个共同认识。

    那就是鲁国不会遭受进一步的军事打击,汉军是和平进入鲁国地盘的。

    不费一兵一卒,汉军拿下了当年鲁国吞下的全部邾国土地不说,还吐出来不少河西要地。

    津渡关卡,尽数落在汉子国手中。

    以汉军的战斗力,本就没必要驻扎太多的一线战斗人员,津渡关卡在手,那么总的武装力量,还能删减。

    二十三万大军,零头的零头用在鲁国割让出来的土地上,剩下的大军,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吗?

    和飘飘然享受着成为国君快活的戴举不同,那些在宋国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们,除了内心有着光复宋氏的愿景之外,也想着谋一条出路。

    不给汉军带路,那就自找退路。

    皇途为使者,跟着访问晋国的使节团一起出发的。

    但是知道皇途奔着什么去的人,很少。

    姻亲之家多少还是能通过各种消息,加上自己的聪明才智,然后推算出一些事情来,大体上,有人大胆猜测,皇途这次西行,绝对是为了投某人所好。

    皇氏内部谁是精英,谁是下一代的接班人,谁是下下代的掌舵人,其实非常的清晰。

    皇途善谋,皇策善断。

    这兄弟二人的智慧,远比老夫子皇善要强得多。

    皇善本身,就是个保驾护航的角色,让皇氏能够在恶劣的宋国政治环境中生存下来,然后以待时机,这就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剩下的,无非是依靠着经验,能淘换一些好处,就淘换一些;不能强求的,那就自然不予理会。

    “楚汉相争之后,汉军不曾停歇,顺淮水之下,直奔泗水。大军过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盘踞傅、薛,粮秣用度日益增加,却又不见汉军停歇操练,旬日之间,依旧刻苦磨砺,如此种种,着实让人震惊,着实让人骇然!”

    拜会老皇善的人,都不是笨蛋,冲老夫子亮明自己的担忧之后,有人很是恭敬地恳求道:“夫子乃国之司城,君上倚重之宿老。如今大争之世,我大宋国,当如何存于天下,只怕,就在汉子一念之间。”

    前来皇氏老夫子这里开会的人非常多,大多都是因为姻亲关系串联起来的,为数不多比较例外的,就是蒙氏。

    不过蒙氏这次过来,也不是单枪匹马,除了蒙氏本身之外,还有蒙氏在军中的故交。老牌大夫们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毕竟是子姓宋氏提拔起来的,如今返回各自的封邑,老老实实地混口饭吃。

    本来不想掺和的,结果发现齐鲁之战,齐侯鲁侯,先后死了。

    鲁国的局面从相持阶段,直接崩坏成了末世,国土大量沦丧不说,鲁国境内的城邑,都成了一个个社会孤岛。

    曲阜中央的命令,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向各大城邑传达,理论上来说,此时鲁国只要能够说服汉军入境,就能驱逐齐军,光复国土。

    可惜,事情就卡在了这里,鲁国人请来的汉军,却让汉军人吃马嚼许久之后,始终不让汉军过境狐骀山。

    这样的举动,显然惹恼了汉子国国君李解。

    当然,这是国际上的认知,鲁国先无礼的,你能做初一,那也别怪汉国做十五。

    有来有去嘛。

    等不到汉军,光靠一个个城邑的死守,总归不是个事情。

    只是随后一系列的变故,让鲁国直接被干废。

    国君没了,中央权威彻底崩溃,地方势力就算再怎么忠心,也得自行其是,这就导致地方城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自己募兵组织防御。

    武装力量扩充容易,再想要裁剪,那就难了。

    加上与此同时,齐国人的乡元帅妫田,身为断后的总指挥,居然将齐国的文姜公主,送到了汉子李解的房中,场面就微妙起来。

    这个消息,是真正促使宋国老牌贵族们,忙不迭地拜谒老皇善的根本原因。

    原本李解在泗上逗留,只有宋国送出去了人间绝色,谁还不知道南子公主的美貌、才华?

    便是老齐侯没死的时候,也不得不称赞,若是有诸侯娶了南子为妻,以其为夫人,必能兴其国。

    这样的人间绝色,宋国人也不是谦虚,天下间也找不到几个。

    结果短短时间,齐国人就填补了这个空白?

    “诸君来意,老朽已然知晓。”

    老皇善拂须感慨了一声,他须髯皆白,这几日头发又掉了一些,要不是江阴会馆送来的嫩豆腐、蜂蜜,吃起来实在是好,他最近连食欲都没有。

    捧着一杯淮南绿茶,茶香不浓郁,甚至还有点清淡,而且还有送来的花苞,混杂在茶叶中,感觉非常的不错。

    “汉伯极好绝色,此事,诸君皆是知晓。”

    这种事情,原本难以启齿来着,最近因为李解,列国聊起这种事情,居然还挺习惯的。

    贵族圈子中,闯入一头凶神恶煞的猛虎,这感觉,当真是让人难以适从。

    可不适应也得适应啊。

    “若是以往,宋国得一夕安寝,倒也无妨。如今,有齐国文姜公主在,只怕不易。”

    “此言甚是,司城乃是大宋国栋梁,如今局面败坏,还需司城主持大局啊!”

    “某时常往来傅城、薛城、沛县,只论征讨诸事,倒是未闻汉伯如何提起,唯有汉伯麾下虎狼,时常叫嚣‘一统天下’。如沙伯哼之流,欲再现泗水之畔,聚歼三万之故事。”

    “非止沙哼,‘五步见血沙仲哈’亦是如此。再有汉使魏子羽,此乃晋人,却先筑城龙背山,后扶持邾娄公子黑耳。其巧舌犹如簧也!”

    魏羽如今扬名诸侯之间,就是他那条灵巧无比的舌头。

    先后说服了齐国、宋国的前线将领投降,尤其是像灵姑戈这种出身越国的齐国将领,投降之后的待遇大增,对齐国内部,是一种重大打击。

    老齐侯麾下的武装力量,有不少就是国家灭亡之后的流亡份子。

    这些流亡份子,往往有着非常不错的人际关系,或者非常不错的专业技能,给齐侯卖命,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交易。

    现在,齐侯嗝屁了,交易的对象不在,下一任齐侯,毁约简直是铁板钉钉。

    双方互信的基础根本不存在,新任齐侯是什么模样,背后是谁在支持,上台之后,对原先的密约又有多少了解,谁知道?

    这些事情,都加剧了齐国内部国际势力的衰退,灵姑戈只要一天不死,一天日子过得挺悠哉悠哉的,齐国就需要更大的成本来维持内部平稳。

    可现在是加大维稳成本的时候吗?

    新君未定,各方巨头的厮杀,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谁扶持了国君上位,谁就是齐国将来的大拿。

    这种情况下,齐国大部分处境本就复杂的外**官,甚至越是自带干粮自带小弟的外籍军官,越是感知上极其难受。

    既要防备齐国的打压,又羡慕灵姑戈的叛逃。

    更要命的是,灵姑戈的老家,是越国;李解的老家,是吴国。

    越国还是被吴国灭了的,国仇家恨都能放下,这李老板到底给了多大的好处?

    人们会想,人们会琢磨,也就使得齐国越发不能集中全部的力量。

    而造就这个直接结果的人,正是晋人魏子羽。

    现在这个家伙,却又在支持公子黑耳。

    公子黑耳,原本是宋桓公的庶出儿子,还是个耳朵黑黑的死胖子,根本没有什么前途,做个质子混口饭吃就挺好。

    现在就不一样了,宋国边军将领展昭,居然说要支持公子黑耳?

    当然明面上的借口,就是这个,背地里的好处,显然公子黑耳是给不起的,魏子羽作为幕后黑手,操盘此事之后,对宋国的打击非常大。

    要不是戴举这个老阴逼急着登基,急着整顿宋国内部势力,那是恨不得直接弄死魏子羽,大军围上去,群殴邾娄邑,还就不信搞不死一个魏子羽?

    现在好了,魏子羽不但没事儿,还时不时宣传,要打过河西,攻克商丘,还政于宋氏。

    简直无情!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嘲讽,老阴逼戴举为了大局,真就是忍了下来,也真就是没有动手,没有继续派出一兵一卒前往邾娄邑。

    其中当然有恐惧的因素在,汉军什么实力,老阴逼戴举再清楚不过。

    除了恐惧,戴举还有别样的想法,身为一个老阴逼,他很清楚,那些潜藏在宋国内部的反戴叛逆分子,肯定会冒头。

    只要冒头,他就能一网打尽!

    至于说用兵泗水……下次,下次一定。

    老阴逼的想法诚然不错,但他看不透所有的人心。

    在戴举步步坚韧的时候,于宋人而言,这就是怂逼操作。

    人魏子羽这个王八蛋,都公开放话说要还政宋氏了,这是啥意思?就是叫你戴氏赶紧滚啊。

    结果你连口头抗议也没有?

    这还行不行了?

    这大宋国的老大,就这?!

    至于薛城那边到底有多少汉军在虎视眈眈,对中低层的宋人而言,无所谓,关他们鸟事,国家又不是他们的。

    国家的确不是底层宋人的,但却是宋国贵族们的。

    哪怕有的宋国贵族,已经遭受的打压,正如组团前来拜谒皇氏老夫子的贵族们,大部分都是遭受了老阴逼戴举的明升暗降或者直接打压。

    说到底,他们的封邑,还没有遭受剥离,他们还享受着封邑的好处。

    可一旦宋国被汉子国给灭了,下场会如何,淮水列国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在宋国的体制之下,等到他们下一代,等到戴举这个老阴逼死了之后,新的国君上台,就能施展“仁义”,他们这些在戴举时代严重受挫的家族,在新的国君领导之下,就能大摇大摆地出仕。

    毕竟,要感谢新君的“提携之恩”嘛。

    套路就是如此,甭管宋国多么矬,身为贵族,至少在这里,大方向上的利益,还是有保障的。

    真正遭受重创的,说白了就只有宋国公族一家而已。

    所以,此时他们相当的惶恐不安,汉子李解尽管没怎么公开露面,但之前遭受了刺杀,而且还是有人假扮成了皇氏的人,前去刺杀李解。

    这种事情,皇氏现在是洗白了,但整个宋国内部,那是人人自危。

    鬼知道汉子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记恨上了某个家族。

    那这种可能性成了随机的,岂不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有可能?

    除了皇氏。

    再加上皇氏又成了“送亲使者”,更有人知晓,皇氏有个女子,跟着南子公主,一起为汉子李解服务,这就不得不让人更加的恭敬。

    行刺李解这件事情,不稀奇,反正搞不死他,这么多年下来,从普通刺客到顶级死士,能用的都用了,就是搞不死他,大家都习惯了,麻木了。

    但是在行刺李解这件事情上,居然能够全身而退,没有被怀疑,这就非常的见水平。

    前来拜访皇氏老夫子的人,都是怀揣着十二万分的佩服、恭敬。

    “诸君之忧,老夫亦知也。”

    老皇善只是拂须点头,但始终没有开口讨论重点,怎么应对汉子国可能发起的惩罚战争?

    二十三万大军,宋国拿头来抗衡?

    怎么抗衡得过?

    “夫子,恕某斗胆!”

    一人出列,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直接开口道,“今汉强宋弱,我等……”

    此人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等皆为朝堂排挤之辈,流散于江湖之间。若论本心,言忧国忧民……实在是惭愧;言忠君报效……只怕说出来,诸君自己皆不信!”

    众人听了,竟是齐声哄笑。

    不过此人却还是一脸肃然,继续道:“我等,只愿谋个出路。汉国自有礼仪,淮中城,其贵贱之分……不甚清晰。贱者善考,应试有功,则为贵;贵者不善,又无甚功劳,则转贱。如此礼仪,于我等而言……”

    这还只是浅层的担忧,更加深层次的担忧,有人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地说出来,讨论讨论。

769 谁人站得高

    皇氏多穿白服,说是白服,其实就是苎麻本色,扔到淮中城,这完全够不上“白”,只能说是“黄”“褐”。

    倒也不是说皇氏穿不起丝绸,而是传统就是如此,除了重大礼仪场合,皇氏上上下下,除了女子,男丁都是身穿麻衣甚至是葛衣。

    只是这一回,老皇夫子穿的是一身红黑丝袍,透气凉爽不说,内衬是木棉布,价格极其昂贵。

    列国之中,能加工木棉的国家,少之又少,前几年还有楚国、罗国、越国可以加工生产。

    如今所有木棉货源,都掌握在了汉国手中。

    实际上,只要是聪明一点的人,从老皇夫子的穿着打扮,就能判断出来,皇氏的话事人都穿这么新的丝绸、木棉布了,他跟汉子国到底啥关系,还用多想吗?

    而且跟老皇夫子一眼,身着华服的还有蒙氏宿将蒙武,蒙武穿着看上去拙朴,实则用亮色丝线勾勒了神鸟图案出来。

    这种图案,在淮南被称作“双凤花”。

    类似的工艺,或者说技法,只有淮南国家才有,北地根本不流行这个。

    而蒙武今天的座位,基本上就可以当做是皇氏的一份子。

    整个大厅之中,吵嚷声不绝,各种讨论,各种建议,但都没有抓住事情的本质。

    天气本来就热,很快讨论激烈的人,都口干舌燥起来。

    此时,皇氏的奴婢们,将凉茶送到了众人身前。

    冰爽的凉水,他们不是没有喝过。

    但是冰霜的,带着甜味的凉茶,他们没有喝过。

    只这一杯凉茶下肚,前来拜谒老皇善的人,都是猛然反应过来,这茶水,着实相当的不错!

    此时此刻,再怎么脑子不灵光的,也是一个激灵,皇氏能拿这种东西来招待,这说明什么?!

    整个大厅,逐渐就安静了下去。

    拜谒会,成了品茶会。

    香茗一杯,呷一口,果然是静气凝神,整个大厅,都凉爽了不少。

    老皇夫子笑而不语,之前的争吵,是诸多宋氏失败者们的大倒苦水罢了。

    这些人,这些家族,又有几个能威胁到李解的呢?

    一个都没有。

    战场上得不到的,光靠一张嘴就有用?

    或许有用,但可惜,即便是这一张嘴,在汉子国那里,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优势。

    安静下来的大厅,不少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以为老皇氏是宋国内部的骑墙高手,是新君戴举在老世族和新贵们之间的样板工程,是桥梁,是招牌,是典型。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以为自己上了高台,已经能跟老皇夫子聊一聊远方景色的时候,却不知道,老皇善早特么搬了个梯子上了高台的屋顶。

    人只要站得高,就能看得远。

    这手只要伸的长,也能捞的多啊。

    此时只要明白,皇氏已经倒向了汉子国,确切点说,是倒向了李解。

    那么之前的所有操作,所有套路,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不少人都是内心发苦,你说你皇氏早早地豁出去投了李解,也不说吱一声的?

    现在大家多尴尬?

    场面非常尴尬,只好一起喝茶掩饰。

    唯有皇老夫子一个人,在那里淡定地看众人尬聊。

    安静的尬聊。

    正常来说,这时候就应该找个机会散场。

    可这些个宋国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们,却忍住了这种冲动,反而继续僵持下来,慢慢地等,等老皇善开口。

    只是他们又很清楚,老皇善不一定会开口讨论下一个议题。

    没这个必要。

    宋国的人间绝色,公主殿下南子,人已经在薛城住下。

    她身旁有什么人?皇氏女和蒙氏女。

    老皇善根本不怕这些失败者们的告密,有用吗?皇氏、蒙氏联手,加上其余的姻亲家族,有个几家,足够了。

    剩下的家族再想进来分一杯羹,整个宋国,哪有那么多的肉一起吃?

    真要是能一起吃,子橐蜚时期,又何必搞得那么难看,那么僵硬。

    当初要不是想拿下逼阳国,好好地扩充地盘,怎么喂饱国内越来越多的僵尸贵族?

    不是老皇夫子瞧不起他们,这些家伙,全部加起来,声音再响,嗓门再大,都比不过南子公主在李解身旁吹的一口气。

    现在,皇策这位皇氏未来的栋梁之一,就在薛城做事,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只要深入了解了皇氏的谱系脉络,就知道这是皇氏未来的重心,已经有了倾泻。

    至于皇途,人人都知道,他就是使节团的一份子而已。

    位卑言轻,有什么好关注的?

    整个大厅在小声尬聊的时候,换了一回茶水,上来的是甜品饮料。

    甘蔗荸荠羹,甜到让人忘记一切的美味。

    仓吾的甘蔗,越地的荸荠,又是两样本来不该在宋国出现的东西。

    尽管被熬煮了许久,但荸荠的脆爽鲜甜,还是让不少人眉头舒展喜开笑颜。

    更重要的是,炎炎夏日,哪怕奔着秋收去了,有这么一碗冷饮入口,整个人都是舒服惨了。

    忽地,一人灵机一动,出来给老皇夫子行了个大礼,口中更是高喊:“葵丘商氏,叩谢司城所赐香茗甜品!”

    言罢,再拜之后,这才起身道:“晚辈家中尚有俗事未曾料理,还请司城恕罪……”

    如此操作,倒是把老皇善吓了一跳,赶紧要起身还礼。

    然而不等他这么做,就见几个年轻人同样如此,行了大礼之后,再拜辞行。

    不少派来中老年代表的家族,此时比较尴尬,他们要是学年轻人这般不要脸,那哪儿行?

    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家族都是放弃尊严,就是求皇氏拉一把,皇氏就算再怎么无所谓,多多少少,指缝里漏一点出来,总归还是有的。

    生存,才是第一重要的!

    家族存续在此时,已经到了一个紧要关头。

    尤其是李解麾下将佐越来越叫嚣复仇,鬼知道他们复个哪门子的仇,但理由嘛,只要说得过去,汉军就能如狼似虎。

    而且汉军出战,还真是相当的守规矩,鲁国这般菜鸡,鲁国没有说让汉军入鲁作战,汉军还真就停了下来。

    等到后来鲁国人受不了了,要汉军快速介入,汉军选择拒绝,那也是汉军的理由。

    淮中城流传一句话,叫“名不正,言不顺”,宋国内部不管多少人对汉子国恐惧仇恨,但也得承认,汉子国就是讲究,就是师出有名,从来不是胡乱折腾。

    整个大厅再度热闹起来,老皇善原本淡定的那张脸,此刻也是有点紧张。

    如此大的动静,想要瞒住,可能性不大。

    这些宋国内部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们,既是想要在他这里寻找苟延残喘的机会,也时带着点恶意。

    大家都是宋国人,关系也不差,都已经低三下四到这个份上了,你总得给点表示吧?

    而且这么多世族求你皇氏一家,这宋国到底是谁说了算?

    传扬到新君戴举那里,只怕是没好果子吃嗷!

    想法挺美好,然而等人走了之后,老皇善当机立断,对皇氏族人道:“凡六十岁以上长者留下,其余人等,分批迁往沛县、萧城、薛城。”

    “老夫子,薛城内外,有客舍百二十间。”

    有皇氏子弟,立刻提醒了一下老皇善。

    “嗯。”

    皇善点了点头,然后道:“适才各地世族,不足与谋。”

    至于其余的解释,一概是没有的。

    事到如今,皇氏上下相当的抱团,类似皇策、皇途这样早早出去的,妻子早就不在宋国内部。

    留在宋国,不成了人质?

    前来拜谒皇氏的人,本想着是让皇氏给个方便指条明路,却哪里想到,老皇善岁数虽然很大,平日里也是划水混日子,伺候子橐蜚也好,戴举也罢,就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

    可这一刻,居然刚硬到了极点,客人前脚刚走,整个皇氏后脚就忙碌起来,开始举族搬迁。

    皇氏闹出来的动静不大,甚至可以说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姻亲家族蒙氏,都不知道亲家其实已经只剩下老头子们还在商丘。

    水陆并用,睢水、丹水两岸,多的是皇氏的队伍。

    等了两天,终于有消息传到了商丘宫,说是之前国内地方世族,纷纷齐聚商丘,只不过,他们不是来朝见君上的,而是去拜谒司城皇善的。

    这让戴举顿时大怒,但他忍住了怒意,而是派人先去调查一番,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很快,消息就反馈给了戴举。

    前天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并且地方世族的人,他们辞行的时候,都是行了大礼。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这些地方世族眼中,配他们行大礼的人,是司城皇善,而不是君上您啊。

    新宋侯戴举大怒,竟是难得从商丘宫出来,带着人马前往皇氏大宅。

    等到了皇氏家中,从马车上下来的戴举这才发现,老皇善正带着一群老家伙们,站在台阶之下,恭候他呢。

    已经换了袍服的戴举,早就和当初的“劲草”风范不同,多了许多狠戾。

    眉眼犀利不说,步伐也更加的深沉,开口说话的气度,也是少了儒雅,多了傲慢。

    见着老老实实的皇善,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说实话,戴举的气是消了不少。

    于是还笑呵呵地询问老皇善:“寡人素闻皇氏诸子之中,有二人以‘途谋策断’闻名,皇途使晋国,皇策使薛城,君教导有方啊。”

    “惭愧,顽劣之子,些微名声,岂敢劳君上挂记。”

    老皇善并没有接这一茬,只要没彻底翻脸,其实都不算个事儿。

    只是,这两天的动作,皇氏有点坚决,他倒不是说怕死,当然怕死肯定是多少有一点儿的。

    但更担心的,就是皇氏的动作,让南子公主觉得,时机已到。

    现在每一天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汉军什么时候杀过来,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君过谦矣。”

    见老皇善这么恭顺,戴举还是挺爽的,踏上台阶之后,甚至还攥住了老皇善的手。

    只是进门之后,突然戴举就脸色一变,整个皇氏的大宅之中,竟然连个正常人都没有?

    往来的奴婢,不是老弱就是残疾,甚至一些仆妇,头发都已经花白,身体已经佝偻,看上去随时会死的样子。

    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戴举仔细看了看,的的确确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当下脸色一变,戴举沉声问道:“为何宅中,不见后辈?”

    老皇善倒是淡定,道:“皇氏鄙陋,这几日,都是忙于修筑‘南宫’,故只留老弱。皇氏后辈,皆愿为君上效命,故往‘南宫’做工,旬日……”

    话还没有说完,戴举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行。

    这种变化,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正待呵斥发飙,却听东南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烟尘滚滚,宛若惊雷。

    “何故平地惊雷?!”

    戴举顿时不爽,今天出来,一个好消息都没有,看到的都是让人添堵的玩意儿。

    “速速查探!”

    “嗨!”

    甲士有人出列,驾车前往东南。

    一路上鸡飞狗跳,整个商丘城,似乎都开始不安分起来。

    只一会儿,前去打探消息的甲士还没有回来,就听到各种呼喊声,不多时,更是有宋人从皇氏宅邸前狂奔。

    戴举在门口已经焦躁不安起来,连忙喝道:“来人!拦住路人,问其何故狂奔!”

    “嗨!”

    结果卫士还没有拦住人呢,就听东南方向传来喊声:“汉军至矣!汉军至矣!”

    这个喊声真真切切,戴举听了身躯一颤,连忙道:“何人喧哗!何人……”

    “君上!君上!大事不好!汉军已至东门!”

    “啊?!”

    戴举脸色大变,这种情况,想都没有想过。

    猛然回头,却见老皇善也是一脸震惊,戴举原本按在诸侯剑上的手,竟然松了下来,随后连忙冲回了自己的马车,高声道:“隔绝外城——”

    “嗨!”

    卫士当机立断,领了君命,立刻向外集结。

    整个过程并无拖沓,戴举尽管震惊,但却并不认为商丘真的就会被汉军瞬间拿下。

    见戴举如此,老皇氏倒也是佩服,在门口躬身行礼,高呼道:“善,恭送君上……”

    戴举看也不看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清算谁谁谁,而是把控全局。

    出了什么乱子。

    是不是真的汉军杀到。

    如果是,汉军来了多少人,谁是领兵之人,进攻方向是哪里。

    如果不是,是不是宋国内部的人在借故作乱。

    这些都是要搞清楚的,戴举并非不知道汉子国的危险,但宋国无能为力,他只能对内耍弄权威,这样才能保证位子稳。

    “若真是汉军杀到……”

    老皇善喃喃自语,“岂非是老夫之故?”

770 极为果断的戴举

    “君上!真是汉军!”

    戴举座驾朝着东南行驶一段距离之后,城内宋国卫士原本有些忙乱你的场面,顿时变得条理分明起来。

    一国之君镇场子,还不至于轻轻松松被人打爆。

    “城门可曾失守?”

    “禀君上,不曾!”

    “紧闭四门!”

    “嗨!”

    连续下达了命令之后,戴举同时又道:“命军将各司其职!”

    “嗨!”

    倘若真是打成保卫战,那也必须有包围的姿态摆出来。

    之后再跑路,那是之后的事情。

    现在只要确定好敌人的数量,才能进一步规划选择。

    戴举现在很着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很着急,反而一脸肃然,给了属下极大的信心。

    强行冷静下来的戴举,首先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既然来了汉军,也只能是偷袭,偷袭用到的兵力,不会太多。

    往高了估算,汉军急行军的能力比别人要强,要针对商丘发动突然袭击,大部队不可能完全隐瞒过去。

    睢水两岸,多的是岗哨码头还有水寨。

    尤其是水寨,顺着睢水南下,一路过去有六七个之多,汉军不可能短短时间全部拔除。

    睢水不比淮水、长江,这是一条“小河”,河面宽度,不足以让水师进行更多的战术操作。

    脑海中稍微判断了一下,戴举把汉军的规模,拉到一万。

    他不管汉军怎么做到的,就当汉军来了一万,打防御战,以城内城外的宋军总兵力,还能抗住的。

    果然,当宋军玄鸟旗升起来之后,西城、北城的外郭宋军,都是反应过来,将佐们都是立刻忙活开来。

    整个商丘,都是相当的混乱,内城并不存在正规的街市,但是发达城市大同小异,再怎么说严禁摆摊,隔着寨墙、院墙,总是能够对外销售。

    倘若有官吏前来查封,也是有说道的,只是在自家临路的墙面上打个窗户,这不犯法吧。

    别人捧着半匹绢或者半串铜币,那是别人高兴,过来探望探望啊。

    至于为什么从我这里又拿走了一些东西,客人高兴,我做主人的,也不能太吝啬啊,得还礼。

    于是乎,在商丘的内城之中,哪怕是士大夫家族,做起生意来,也是大大方方地绕开了官方的管理口子。

    子橐蜚还在位时期,因为税收经济还不错,这一茬也没有真正严管过。

    甚至一度也没有宵禁,还形成过非常出名的夜市。

    如今,因为突然出现的汉军来袭,原本出名的发达的内城自由市场,导致了非常糟糕的局面。

    混乱的局面。

    “君上,还请君上下令,弹压乱民!”

    “准!”

    戴举看到内城那些临街临路“店铺”导致的乱象,也是非常的不爽,直接允许了军士们的暴力操作。

    非常时期,不可能手软的。

    慈不掌兵,这一点,戴举比谁都清楚。

    当年他的本宗子姓戴氏,几乎全部就这么被他葬送的。

    死了那么多血脉相连的戴氏子弟,才换来了子橐蜚对他的重用、依仗,最终,也让戴举完成了“复仇”。

    子姓宋氏的覆灭,就是子姓戴氏的报复!

    慈不掌兵,因为心疼一些往日里的高级“韭菜”,所以就手软,带来的,只会是自己的毁灭。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竟然传来了震动声。

    戴举眉头微皱:“怎会还有如此惊雷之声?”

    房屋上的微尘,似乎都在颤动。

    过了一会儿,东南方向上的骚乱,已经不是靠甲士亲临就能弹压的,那种感觉,仿佛是遭遇了什么洪水猛兽,导致了一大片的慌乱,一大片的溃逃。

    “发生何事?!”

    玄鸟旗下,宋军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内城诸门,内外联络全靠吊篮。

    呼哧呼哧跑路的传令兵到了跟前,立刻行礼高呼:“禀君上,外郭失守,前军中士有报,外郭有大夫之家,窝藏汉军!多有汉军假扮国人!”

    “嗯?!”

    略作计算时间,戴举脸色一变,反推一下时间,难道说有大量汉军,其实已经提前进入了商丘?!

    哪怕只是两天,以汉军强行军的能力,戴举估算了一下,或许汉军真的有一万人马前来!

    硬抗肯定能抗住,但损失会相当的惊人。

    但问题不在硬抗死守,也不在于损失,而是内城之中,会不会也被汉军渗透?

    一天时间,就算只是渗透三五十人,以汉军的战斗力,万一过来的是鳄人,只要一次夺门,内城四门只要失守一个,这就是彻底玩蛋!

    戴举当机立断,立刻道:“街市之上,唯三师将士,不可逗留任何一人!”

    “嗨!”

    坚决清场!

    不清场,鬼知道会不会有汉军的探子在这里。

    戴举此时此刻,是真的想跑路。

    但不能跑,至少不是现在。

    现在要是跑,那就是望风而逃,国君的威望就是彻底倒塌,他的名声,还不如子橐蜚。

    哪怕撑一天,撑了一天再跑,期间只要有笼络国人的动作,比如说带着国人一起跑,评价也会不一样。

    同时还能剪除一些不听话的世族,戴举敢料定,皇氏既然已经把族中的年轻后辈都送走了。

    那么别人有样学样,又有什么奇怪的?

    “传令内城,可疑之人行走街市,斩!”

    “嗨!”

    戴举的决断非常快,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非但没有让宋**士们觉得混乱,反而让宋军上下,都觉得干劲十足。

    君主的命令条理分不分明,军将们都是一清二楚,就算是一线士卒,也是清楚什么叫做乱命,什么叫做英明果决。

    现在,国君戴举就是英明果决!

    一套组合拳下来,整个内城很快肃清,所有院墙都是紧闭,一时不查落在街市上,但有反抗或者逃跑的动作,立刻被宋国甲士一涌而上擒杀。

    至于其中有没有倒霉蛋,只是本能地想要逃跑的商丘国人,已经不重要了,也不需要去知道。

    “君上!有国人想要逃入内城!”

    “紧闭四门!”

    “嗨!”

    左右甲士护着戴举,上了内城高台,远远看去,就看到外郭已经一片混乱,大量武装人员在那里交手。

    巷战打得很激烈,但战斗力差距很明显,宋军完全不是对手。

    哪怕熟悉地形,对面的汉军,似乎单打独斗也是相当的犀利。

    看到这个古怪的场面,戴举眉头微皱:“望之不似汉军?”

    汉军的军装,不是戴举长别人志气,那是真的干净利落相当整洁。

    而现在跟宋军交手的,一个个穿着宛若乞丐,甚至杀了一个宋军士兵之后,第一时间不是追击,而是摸宋人尸体。

    就这么个动作,戴举敢断定,这不是汉军,至少,不是真正的汉军!

    鳄人、白沙勇夫,怎么可能干摸尸敛财这种事情?

    不怕汉军的严苛军法吗?

    军法管不了,李解也管不了吗?

    有了这个认知判断之后,戴举飞快地琢磨着这些攻破外郭的武装人员到底是什么来头。

    片刻之后,很多事情串联了起来,戴举眼睛一亮,立刻喝道:“号令诸军将,外郭来犯之敌,乃是齐国‘技击’!”

    “嗨!”

    传令兵们马不停蹄,飞快地在内城传达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四门守将都是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信心大增,只要不是汉军杀来,对付齐国“技击”,还是本土作战,他们哪里有怕的道理!

771 你方唱罢我登台

    混战来得很快,因为戴举行为坚决的缘故,加上宋军熟悉街巷,倒是陆续在街头跟来犯之敌反复争夺。

    打的相当坚决,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同时不断有骑士策马来回奔波,口中呼号:“是齐人来犯,非汉人也!”

    “齐人来犯,非汉人也!”

    “齐人来犯,非汉人也——”

    口号声喊了许久,整个城区都是陆续知晓,留守在商丘的富户们,此时也来了兴趣,毕竟,对付齐人,他们倒是完全不怕。

    汉人凶恶,尤其是“鳄人”凶名在外,辉煌战绩更是让人绝望。

    前后拉锯了两三个时辰,商丘的内城显然已经保住了,同时有序地向外组织反击,四门军将都是各自带着本部人马,依靠后援,不断地向外推。

    同时商丘在外城的富户们,也都组织着偷袭,冷不丁地组织奴客冲杀一两组落单的来犯之敌,完全没有活捉的意思,抓住了就斩首。

    到此时,整个商丘的外城,即便还有被占据的街道城门,却成了战场上的孤岛,随时可能被吞噬。

    这短短两三个时辰,当真是让人煎熬。

    敌人来得快来得突然不说,终究还是掌握了一部分城防,城内外都开始建立了营寨,宋军在都邑的驻军,就算想要强攻,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机会。

    而且,天快要黑了。

    哔哔啵啵……

    商丘宫之中,灯火通明,戴举眉头紧锁,闻着灯火的气味,然后正色问道:“可否夜袭?”

    “君上,万万不可!”

    披甲将领出列,一脸的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凝重:“君上,我军虽熟悉都邑地形,然则敌军如何布置,是否深入城中,城外可有呼应,无从知晓。倘若夜袭,看似地利在我,实则敌暗我明,不可不察!”

    “嗯。”

    戴举点了点头,他在丹水还有一支人马,是为了防备鲁国河西部队的。

    这支人马,驻扎在望渚,离商丘很近,原本是蒙氏带兵,后来蒙氏除职之后,副手成了望渚的实际军事长官。

    想到蒙氏,戴举也是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皇氏一家的事情,蒙氏也牵扯其中。

    只不过,蒙氏终究简单得多。

    列国已经开始文武分家,蒙氏大多都是从军,脱离军队之后,蒙氏就没有多少影响力。

    皇氏则是不同,现在的情况,戴举还没有深入了解,他有心把老皇善抓过来,好好地拷问。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说到底,这种突袭,皇氏还没资格安排。

    而且今天发动夺门突袭的,是齐国“技击”,很有可能这支部队,就是从鲁国过来的。

    只不过藏得太好了,突然发难,布置的时间,肯定不是这一两天。

    万一在内城也有安插耳目,此时发动夜袭,出了岔子,那就真是欲哭无泪。

    “只是……”那将领又接着道,“君上,如今只有东城三门失守,敌军盘亘小城和东市之间。若不早早截断联系,只怕也是大患。”

    “可有计策?”

    “可遣人夜间吵嚷,疲劳其兵。”

    “善。”

    “嗨!”

    此时戴举尽管还是紧张、严肃,但其实他也清楚,敌人的突然发难,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成功,那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事情不在于敌人发难的成败,而在于事情本身。

    一窝齐国来的死士悍匪,打着汉军的旗号,就敢夺取一个大国的都邑,这是何等的狂妄?

    然而,现实就是,如果自己应对出差,宋国的都邑,可能真就丢了。

    只要出现那样的情况,哪怕重新把商丘夺回来,破坏和伤害,就已经发生。

    子姓戴氏夺取子姓宋氏的正当性、合理性,将会荡然无存,损害到的,已经不是老世族,还有新贵、新富。

    之后当然还能弥合,但那需要时间,非常非常多的时间。

    时间从来不在宋国这里,而是在汉子国那里。

    在戴举看来,这个“天下战国”的时代,同在一个礼制之下的诸侯们,根本不可能是李解的对手。

    这个吴威王勾陈的野种,实在是太强了。

    戴举已经想过,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在北城建立军寨,能稳稳当当把夺门的敌人驱逐干净,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还有变数,他就不得不退往蒙氏的封邑,让蒙氏出力。

    戴举想的挺好,但这个夜晚,显然注定不平静。

    商丘成的东门之外,营地已经建立,大量的路障组合成了营寨,依托城墙,很多梯子和木板,在壕沟中搭建好。

    一处狭窄的营寨中,一脸淡定的魏子羽,对陪同的几人说道:“戴举果然没有走,如此,机会便是来了。”

    “子羽君,时下敌强我弱,又身陷险地,倘若不能取胜,只怕死路一条啊。”

    “稍安勿躁。”

    魏子羽依然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你们想要让公子重新夺回子姓宋氏的社稷,连这点险都不敢冒,那不如返回邾娄邑去吧。”

    “这……”

    “子羽君勿怪,我等,我等只是有些焦急。”

    “无妨。”

    摆了摆手,魏子羽显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然后淡然地说道,“原本这次夺门,也就是争取时间,使宋军集结商丘。想要一鼓作气打下商丘,凭我们这点人马,本就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魏子羽顿了顿,看着众人道:“白天能驱逐戴举最好,不能驱逐,也无伤大雅。占据了东城三门,已经是超出了预期。”

    “子羽君,汉、汉伯当真会前来此地?!”

    “嗯?!”

    眉头微皱,魏子羽侧身冷眼看着提出疑问的人。

    “子羽君恕罪,是在下失言,是在下失言……”

    李解的行踪,谁敢打探?!

    尽管李解不怕被行刺,但是汉子国上上下下,对于老大的性命,那是相当的看重。

    死士、刺客、游侠,各种各样的行刺手段,李解经历得太多了,但都是毛都没有掉一根。

    李解不死不伤,不代表就能无视,不代表就能轻松地把李解的行踪曝露出来。

    所以,只要有人打听李解的行踪,默认就是刺客!

    “绑起来!”

    “是!”

    “子、子羽君,是在下失言,是在下失言!”

    “无妨,只待明日,我自会放了你。”

    “多、多……多谢子羽君。”

    正当时,却听外头传来锣鼓声,魏子羽竖起耳朵一听,顿时笑了出来:“好一个戴举,果然有点本事,竟然用这等办法来疲惫我军。”

    真要是吵上一晚上,还真是让人扛不住,不过对士兵没来说,累到不行,倒头就睡也不是睡不着。

    只是这种锣鼓声,你也不能确认是不是自家的,自然是烦躁不堪。

    倘若是自家的,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延误了战机,失败还好,丢了性命事大。

    不过应付这种你事情,只需要士兵编组,然后耳朵里塞号丝麻,再有两三人轮番值守,这一晚上,也就对付过去了。

    不过显然魏子羽对这个兴趣不大,直接道:“还请沙君帮个忙。”

    “放心!”

    那人身材敦厚,却是结实无比,只见他出去了一会儿,不多时,就传来了一阵巨响。

    轰隆!

    火光一闪,慢说什么锣鼓声,此时此刻,牲口嘶鸣声、残兵哀嚎声,交织在了一起,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772 不紧不慢,垂钓泗水之畔

    薛城。

    李解难得在泗水之畔钓了会儿鱼,谁叫这天气适宜呢。

    想当初他就是被美旦从水里捞起来的,发家致富的第一步,就是给地头蛇卖点泥鳅啥的。

    至于鳝鱼,还得编个故事。

    还是现编的。

    “啊……呵。”

    掩嘴打了个呵欠,左右南子和文姜都是帷幔向两边扎了起来,天气适宜,即便太阳不大,她们也是不愿意直接晒的。

    晒黑了,可就是亏了。

    “君上,吃桃。”

    桃子能吃到入秋,会伺候的,种山上坡地,能吃到秋后。

    软桃多汁,剥了皮之后,便是汁水丰满,入口绵软不说,甜度也是非常的舒服。

    太甜了,就齁;太水了,就寡淡。

    适度适量,刚刚好。

    李董吃得嘴巴“吧吧”作响,生怕汁水从嘴角滴落,一旁文姜见状,赶紧拿起丝绢,给他擦嘴。

    擦好之后,李解盯着前方的浮标,只见浮标下沉,拖拽了一段,顿时猛然抽杆。

    这一抽,伴随着一声“中”,果然竿稍如挽弓,鱼线瞬间绷直。

    是条大鱼,绝对是不小。

    “拿抄网!”

    “是!”

    南子见状,连忙起身从旁边的渔具架子上拿了抄网,然后飞快地凑到了李解身旁。

    “准备抄鱼。”

    “是!”

    相当果决的南子,竟是将帷幔取了下来,然后赤足下水,站在了河堤的台阶上,双手攥着抄网的竹竿,眼睛盯着水面上翻滚的漩涡,整个人都是相当的亢奋。

    “嘿!”

    李解稍微遛了一下鱼,发现这鱼说大是大,可倒是挣扎的不厉害。

    沙漏漏完的功夫,这鱼终于出了水面。

    横躺的一条大鲤鱼,嘴巴和鳃盘在那里翕张,“哗啦”一声,南子抄网入水,从鱼头开始抄,鲤鱼入网之后,进行了最后的挣扎,却见南子立刻上岸,将鲤鱼硬生生地跟着拖了上来。

    “君上,好大一条银鲤。”

    鱼鳞很大,比淮中城的“开元通宝”还要大上一圈。

    李解将鲤鱼拎了起来,感觉到了份量之后,道:“来人!”

    “到!”

    两个女兵上前,冲李解行了一个军礼。

    “给太宰送过去。”

    “是!”

    两个女兵于是一前一后,将这条大鲤鱼抬走,朝着远处的河边小屋而去。

    “君上,这么大一条银鲤,妾还以为,君上会养在花园鱼池中呢。”

    “养它干什么?一条鱼而已,太宰他老人家喜欢吃鱼,我也喜欢吃鱼,只是我爱吃小鱼,他还吃大鱼。”

    远处的河边小屋,还有几条小船系在栈桥上,码头用石块垒砌,跟泗水对岸的堤坝,完全不是一回事。

    “妾在商丘时,便听闻吴国太宰早就不知踪影,传言已经不在人间。如今看来,传言大多不可信。”

    “那可未必。”

    李解重新穿上一颗毛豆,钓鱼这种事情,随心所欲,他钓鱼鲜有用丝蚯蚓的。

    抓蚯蚓来捕获水产,大多都是盯着泥鳅、黄鳝之类。

    倘若垂钓,打窝之后,多是用面团、青豆。

    偶尔用豆干,也能钓鱼。

    草鱼和鲫鱼,用青豆是钓得最多的,还不怕麦穗鱼这样的小鱼来抢食。

    抛钩之后,手持鱼竿,李解下意识地往旁边伸手,抓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没带可乐过来。

    “这时候,来一口可乐,那不得爽死?”

    李解感慨了一声,笑了笑,看到左右南子和文姜的疑惑神情,便又道,“没可乐也无所谓,有美女就行呐。”

    正说着,却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临时的围栏设置了关卡,关卡前,鳄人正在站岗。

    李解瞄了一眼,就知道这骑士是从哪里来的。

    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过了一会儿,就见骑士单膝跪地,郑重道:“报告!大使魏羽,已经拿下宋国都邑东城三门!”

    “知道了。”

    李解打了个呵欠,没所谓地挥了挥手,那骑士起身行礼之后,这便告退。

    整个过程,仿佛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李解,完全没有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然而文姜和南子,齐齐娇躯一颤,尤其是南子,更是双目圆瞪,看着耷拉着眼皮的李解,她想要问,却忍住了没有开口。

    好奇心让她简直快要抓狂,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李解侧首瞄了她一眼,然后淡然道:“想问就问吧,看把你憋的。”

    “君、君上!是、是……是要攻宋了吗?”

    “嗯。”

    点了点头,李解又打了个呵欠,“春困秋乏夏打盹呐。啊……呵。”

    一个哈欠,打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揉了揉眼睛,李解将鱼竿架好之后,向后一躺,整个人把躺椅压得嘎吱嘎吱作响。

    南子见他躺下,赶紧上前半跪半坐,凑到李解身前,扶着李勣的手臂,连忙问道:“君上,可、可是要灭宋?”

    “看情况吧。”

    李解扭头捏了捏南子的脸,笑道,“你看,你是冬月生的,生辰也快到了,正好给你过个生日,庆祝庆祝。你觉得这个生日礼物,怎么样?”

    不等南子尖叫,却见两个女兵匆匆返回,其中一人上前行礼道:“首李,太宰询问,是否要一起吃烩鱼。”

    “问他是不是先烤的,先烤的我就吃。”

    “回首李,太宰说,若首李问起是不是先烤的,便说是先烤再炖的。”

    “……”

    这个老东西。

    李解站起身来,然后邀着南子和文姜,“走,去吃一下吴国太宰的烩鱼。”

    一行人忙碌开来,而此时,在小屋之中,须髯洁白的老者正喝着小酒,身前的锅里,正咕嘟咕嘟炖着鸡杂。

    除了鸡杂,还有各种菌菇,泡发出来的木耳也有一些,抿了一口小酒,老者盘膝而坐,倒也没有什么形象。

    等女兵前来通禀,太宰这才把脚放下,然后道:“把窗户再打开两扇。”

    “是!”

    李解推门而入,哈哈一笑:“太宰好雅兴,有酒有菜,真是清闲。”

    曾经的吴国太宰子起,冲李解拱了拱手,笑道:“若论清闲,这世上,也没几人比得上汉伯啊。”

    “那是……”

    李解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文姜和南子入内之后,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李解身后。

    看到李解一如既往好色,子起心中感慨,面色坦然道:“大王少时志向,也不过是寻觅天下美色,共藏于高台之内。不曾想,雄心乍起……”

    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老妖怪勾陈了。

    小屋内,除了子起之外,还有子起的儿孙,此时都是老老实实地站着,杯中少酒就添酒,灶膛少火就添柴,完全就是工具人。

    “太宰,那个妫田……什么情况?”

    “妫田?汉伯说的是陈田?”

    “对,这货什么情况?”

    自己找了个酒杯,顺手就倒了一点儿,抄起筷子,拿起一只瓷碟,就从锅里夹了一块豆腐出来。

    自从“发明”豆腐之后,这很多东西,都变得美味起来。

    “此事,倒是说来话长……”

    提起陈田,太宰子起也是觉得神奇,这样的家伙,居然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真的是……出乎意料。

    “不急,慢慢说就是了。等过几天我去商丘看看,妫田要是愿意呢,就跟着我一起,要是不愿意呢……就算了。”

    “汉伯还要亲自去商丘?”

    “我也不是想去商丘,主要是看看皇途到底有没有搞定狐氏的那个什么绝色。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见消息啊。”

    “……”

    见李解这个德性,太宰子起情不自禁拿起了酒杯,让长孙给他满上之后,然后冲李解敬了一杯,一饮而尽的那种。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英雄,这天下间的诸侯,有谁是真正的矢志不渝的话,那大概只有眼前这位汉子国的国君李解了。

    对子起来说,他这一生有两个决定非常英明,一是襄助吴威王勾陈称霸,顺便给自己家族复仇;二是跟李解打了默契,家族未来,一片光明呐。

    唯一美中不足,家中女子,实在是平平无奇……

773 千言万语一句话!

    要不是家中女子实在是太过平庸,子起心想自己这把年纪,这一身老骨头,又何必出去瞎折腾?

    国家大事什么的,他是懒得跟李解讨论,横竖这个曾经的“百沙之主”,也是不会去听的,听不进去。

    你要是跟他说“幽燕有美人兮屁股翘”,嘿,这就能聊了,还能聊得挺深入。

    叹了口气,一把老骨头,为了家族存续,也是豁出去了。

    要是子起举族如何,倒也谈不上豪族,存续这种事情,不是兴盛,也不是奋起,只是苟着,没必要太过招摇,但也没必要太过夹缝中生存。

    尺度,刚刚好即可。

    “汉伯,请食烩鱼。”

    “这鱼头弄下来,沙哼喜欢吃,给他端过去。”

    “是!”

    子起的孙子应了一声,赶紧把鲤鱼的脑袋拆了下来,盛装在盘子里之后,又浇汁其上,再加了一些土薄荷,这才端出去。

    “哈哈哈哈……”

    突然大笑的子起,看着一脸懵逼正在戳鱼皮的李解,却是没有说话。

    “太宰笑什么?”

    李解抿了一下嘴唇,伸手摸出来一根鱼骨头,刚才戳鱼肉的时候,不小心戳了点儿鱼刺下来。

    “我笑汉伯一如往昔,不忘初心啊。”

    “初心?”

    李解把焦香的鱼皮吞下去之后,眉头微皱略微思索,“我也没啥初心啊。”

    “……”

    自从李解成了王命猛男之后,子起就不爱跟他聊天。

    要不是看在李解助他跑路,还照拂族人的份上,他能这么折腾?点到为止好不好?

    “汉伯在‘白沙’时,想过今日地位么?”

    “想过啊,我在白沙村的时候,就想过一统天下,阅遍人间绝色……”

    说话的时候,李解伸手往前比划,就这么抡圆了一挥,那架势,那场面,仿佛天下绝色,就已经凑到了眼门前,就等着他去玩呢。

    “……”

    须发皆白的前太宰子起,差点一口老血上不来,还是那句话:他就不爱跟李解聊天!

    “汉伯潜伏于草莽之时……便想过一统天下?”

    “……”

    李解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子起,“太宰啊,李某问你一个问题。”

    “汉伯请讲。”

    “我……我们先假设,我是说假设啊,现在,就是现在我还是白沙村的村长,还跟旦两个人男耕女织的。我问太宰,这天下间的绝色,会不会跑来白沙村,说要给李某做小妾?”

    “……”

    还是那句话,他身为吴国前太宰,就不爱跟眼前这位聊天!

    子起摇了摇头:“这自然是不会。”

    “那不就结了?”

    李解双手一摊,说着又抄起筷子,把鲤鱼的里脊给剃了下来,一边剃一边接着说道,“你看啊太宰,我要是白沙村的村长,这江北的鹿邑,就是嫮泽的白姬,她就算愿意给我做小妾,她答应,她父亲答应吗?”

    “……”

    子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父亲脑子进水,答应了!好,羿阳君那只老乌龟,他能答应?”

    “……”

    子起继续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看啊太宰,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嘛。我看中了嫮泽的白姬,白姬也看上了我……太宰你这是什么眼神,白姬她还能看中羿阳君那个老头子?那必须不能!”

    把鲤鱼里脊往嘴里一送,那滋味,当真是赞。

    说起来,李解穿越之前就不爱吃鲤鱼,土腥味太重了,可这黄河、泗水、济水的鲤鱼,还真是别致,肉质居然挺合口,有点像鹦嘴鱼。

    配合酱油、葱、姜、蒜、花椒,先烤后炖,那真是焦香四溢不说,汁水还被锁在了鱼皮之中。

    炖煮的过程中,撒上菌菇干货还有豆腐,再来一点叶子菜,高兴撒一把蒜苗,这滋味,真是绝了。

    子起喜欢吃的烩鱼,是加了土薄荷,这些叶子经过烹煮,汁水裹着那种微妙的清香,入口很是鲜嫩。

    尤其是口味上的层次感,不说有多炸裂,但绝对让人回味无穷。

    明明感觉不好吃,可就是停不下来。

    李解一边吃一边嘬着冷酒,酒是果酒,甜滋滋的,度数也不高,稍微多喝两口,也是不影响。

    抄起酒杯,跟子起碰了一下杯子之后,李解接着道:“太宰,你看这个道理是不是很简单?姬玄那个老东西,他能把白姬那样的美人让给我?他肯定不让,所以我得弄死他。我要是弄死他,我得有地盘有实力养小弟啊,那我是不是就得立功?”

    要不说太宰子起一把年纪了,依然不爱跟李解聊天呢。

    因为三观太容易被带歪,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可还别说,挺有道理。

    反正子起觉得吧,这是挺有道理的。

    人家汉子从始至终,都是不忘本心,不忘初心,这是什么?

    这是圣人呐!

    滋……哈。

    子起很是无语地喝了一口闷酒,然后自己夹了一片豆腐在盘子中,这几年他吃东西随意,但是李解吃东西跟随意。

    两个随意的人,实际上最为挑剔。

    “来,走一个。”

    跟子起又碰了一杯,李解又继续道,“就我这出身,放在中原,那不是卑贱之人?那我这样的卑贱之人,凭什么把陈国的蔡国的秦国的卫国的……”

    顿了顿,李解回头看了一眼南子和文姜,“还有宋国和齐国的公主,弄到手?”

    “……”

    “……”

    “……”

    子起想说点什么,最终抄起杯子,皱着眉头冲李解道:“来,走一个!”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干了!”

    李解拿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又自顾自满上,然后把衣衫解开了一点扣子,“我要是不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这些人间绝色,凭什么跟我?我得想办法不是?”

    说着,李解抬手在膝盖上快速地拍了拍:“所以我得想办法,把‘大红01’,就是你们嘴里说的那个什么‘赤霞’,弄出来。也就你们当好东西,那玩意儿根本不值钱。我要多少有多少,中原、淮水那些国家,就是一群棒槌,是猪!”

    “……”

    太宰子起寻思着,他全家也差不多都变猪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既不简单又挺恶心,索性抄起酒杯,又冲李解道:“再走一个!”

    “老夫子,今日已喝三……”

    “闭嘴。”

    “是……”

    子起的大孙子顿时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然后给祖父夹豆腐还有鱼腩。

    其实子起不爱吃鱼腩,一条鱼,鱼腩虽然不是最矬的地方,但也是倒数的,可他这个岁数,还是不要被鱼刺卡了喉咙的好。

    鱼腩也有鱼腩的好啊。

    至少没刺,至少吃起来软,至少入味不是?

    又碰了一杯,李解继续道:“太宰你对人间绝色没兴趣,所以你不懂。你可知道,一个人间绝色要保持容颜,得花多少钱吗?”

    “多少?”

    “一个吴甲全套装备,一年给养还有开销,也就够一个人间绝色三天抹脸的。”

    “抹……抹什么?”

    “脸,这个,脸!”

    啪啪啪啪拍打着脸颊,李解对子.asxs.了点头,“知道厉害了吧,太宰你想想,我现在有多少人间绝色?这养活起来,光珍珠粉,都够灭国无数了。卫侯那个瘪三,把他妹妹姬豆子送给我,这事,太宰你是一清二楚的。送黄金送吴钩,那都不算什么,我珍珠都是一壶一壶送的。成千上万的送!”

    “……”

    听李解这么一说,太宰子起突然觉得,称霸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难度嘛。

    当年他怎么那么累的?

    为了干楚国干越国干齐国干晋国,他是差点早早把老命都赌上,最后,也不过是让大王称霸,吴国成为东南方伯。

    当年那些开销,一度让吴国核心地区勒紧裤腰带过了三年多的苦日子。

    可跟李解这么一比……

    昏君不好当啊,荒淫无度的昏君,更加不好当啊。

    千言万语在心头,最终汇成一句话。

    “再走一个!”

    “再走一个!”

    哒。

    两只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774 绞尽脑汁的宋侯

    吴国还没有灭亡,子起也没有给李解公开打工的意思,当然吴国覆灭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就好比现在吴国内部已经是狗咬狗满嘴毛的地步,从具区泽到震泽,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吴王姬虒有什么用吗?

    没用。

    这孩子虽然展现出了一丢丢野心,可跟他爹比起来,差远了。

    当然了他爹也强不到哪里去。

    在子起看来,大王的那几个儿子,姬虒他爹姬寅如果不残疾,当真是完美人选。

    不过跟李解一比,顿时又索然无味起来。

    尽管子起没有在汉子国上班,但影响力并不小,待遇极高。

    而且把事情始末都梳理一下,这老东西一路北上就是一路坑人。

    陈国、卫国、齐国……

    也就是南子和文姜没听懂,要不然,她们就会明白,为什么李解会说姬豆子一事,太宰他老人家是知道的。

    能不知道吗?

    能不知道吗?!

    在商丘还在争夺外郭城门的时候,从单父邑突然冒出来的一支部队,把商丘的驻军吓了一跳。

    打仗这种事情,肯定是小心为上,万一被人偷家,那就是浑身算上。

    前来传递紧急军情的,是蒙邑大夫,蒙氏的人虽然除职军方,但在地方上,还是很有影响力。

    宋国国君戴举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相当的难看,喝问道:“是哪**队,何人带兵?!”

    “禀君上,战车驳杂,除齐鲁车马之外,还有郑国战车。”

    “郑国?”

    “正是!”

    蒙邑大夫躬身诚恳道,“君上,臣听闻郑城子尚未返回郑国,如今,尚在鲁地!”

    “鲁地?!”

    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比如说老齐侯的灵柩在返回国中的过程中,把卫国国君和郑国执政郑城子,都裹挟了去,至于其余什么曹国、极国等等,都没必要提。

    身陷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愿意的,万一死在国外,简直是耻辱。

    所以肯定要跑路,但怎么跑也是一门学问。

    郑城子也好,卫侯也罢,是通过后军乡元帅陈田君的帮助,这才从济水脱困。

    之后的事情,戴举只是知道卫侯这个鳖孙回国之后,立刻偷鸡鲁国,抢了成山不说,很有可能把葭密这个地方也盘了下来。

    如果葭密到手,那么句渎邑,大概率也是落在卫国手中。

    这样一来,巨野以西,卫国完全可以蚕食,鲁国短期内肯定没办法反抗。

    毕竟,鲁国现在成建制的部队,都在重新回笼中。

    曲阜城内,还发生了政变,姬庆这个小年轻,把他的老哥鲁侯,给弄死了。

    乱成一团的齐鲁战场,结果同样是乱成一团。

    卫侯捡了大便宜,但卫国是闷声发大财,被顶出来被人吐槽的,是宋国。

    因为宋国最开始就下了刀子,在老齐侯还活着的时候,戴举就带着人马说要回国,然后在宋鲁边境就捅刀子。

    只可惜,戴举的运气实在是不行,碰上魏子羽这个变态,先后把齐国和宋国的心态搞得相当炸裂。

    如今听闻郑国的执政,郑城子还在鲁地,而且很有可能还和齐国的乡元帅陈田在一起的时候,戴举第一个反应,就是郑国可能被裹挟!

    郑师完全可以受到直接命令,然后进攻宋国。

    更微妙的是,郑城子这个老阴逼,将来解释的时候,就说这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到时候如果宋国还在,给点赔偿就是。

    当然怎么赔,肯定是要扯上三年五载的,精神上,肯定是有很强烈的赔偿意愿。

    “单父是否失守?”

    忽地,戴举正色问道。

    “不曾!来犯敌军佯攻单父,进而转道丹水,臣虽早行,敌军亦不晚。若是正常行军,此时当在丹水泅渡!”

    这种天气,也就不用管什么浮桥不浮桥了,直接趟过去就是。

    过了丹水,往西南四五十里路,就是蒙邑。

    而蒙邑离商丘城,也就这么点儿距离。

    要是轻兵赶路,很快就能到商丘附近吆喝两声。

    打不打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人一种感觉,敌人正在增兵,这对商丘城内的宋军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

    此时,戴举心头浮现出了几个念头。

    他首先想到的是发动民夫、抽调富户,这个路数,当年李解在逼阳城就是这么干的,干得非常好。

    最后的锅,全在“义胆营”身上,关他逼阳国将军李解什么事儿?

    但是新贵们刚刚吃了点甜头,突然就要被夺走,这种事情一旦干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仇算是结下,怎么解,难说。

    于是戴举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便想着,快速调拨宋陈边界的守军,还有雍丘、承匡的宋郑边军前来商丘。

    只要快速干掉外郭这一波组合奇怪的敌军,商丘城就是稳的。

    最后就是跑路,退到邕邑,如此也方便跟卫国接洽。

    毕竟卫国在济南的地盘,也就靠近邕邑。

    略作思量,戴举想了想,现在情况还不明,他要是直接跑路,损失重大。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身为戴邑大夫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摇大摆地谋划一件事情,非常干脆。

    现在不一样了,商丘城中,有哪个新贵不是他一手提拔的?

    才刚刚尝到多年辛苦多年谋划的胜利果实呢,这甜美就抿了一小口,还没有回味,就要把瓶瓶罐罐砸碎,撒一地的悲摧?

    “遣使前往薛城!”

    “嗨!”

    不管这支来犯之敌,是不是李解下的命令,戴举已经下定决心,先保住地位。

    所以,他决定向汉国称臣。

    作为周天子麾下为数不多正牌的公爵国,宋国这个“真公”,要是向李解称臣,那意义极为重大。

    等于就是甩开了周天子这一套体系,另起炉灶!

    虽说宋国祖先就有问题,但这么多年下来,宋国早就是周天子宗法制度中的一员,哪怕宋国还保留着非常浓厚的“兄终弟及”传统,但一应制度,都是周天子定下来的。

    派使者前往汉国称臣,这要是传扬出去,丢人都是小事,天下震动是肯定的!

    不过,戴举权衡再三之后,还是打算这么做。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如果自己再晚一点操作,或许连称臣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李解和列国诸侯,完全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派出使者,戴举双管齐下,随后又召开了一场会议,都是戴举提拔起来的新贵。

    他把自己的猜测,还有各种想法的利弊,都开诚布公地说了说。

    尤其是说到征用城中富户的时候,把自己的考量直接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些新贵们,都是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毫无疑问,国君说的不错,尽管是“国难当头”,可要是抽他们的血,去补国家的肉,那他们也是要怨恨的。

    但现在国君没有这么做,反而把事情摊开来讲,而且跟他们认认真真地分析过,论卖国,他们卖不过那些老世族。

    因为老世族现在不掌权,许诺未来,谁还不是胡吹大气?

    甚至直接说汉军来了我带路,有什么压力?

    没有。

    反正打起来,死的又不是老世族的人。

    道理讲明白之后,新贵们对戴举也是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原本还有些凌乱的商丘战场,陡然就肃然秩序起来!

775 互相控盘

    “魏君!宋人突然增兵!”

    “好!”

    魏羽猛地站了起来,大喜过望,“戴举必定外出求援,此时睢水以南各部宋军,一定在救援商丘的路上!”

    跟着魏羽的部队,并非是鳄人、白沙勇夫,除了少部分亲随是勇夫,剩下的,大多数都是魏羽坑蒙拐骗加招募来的狗子。

    不单单是有薛城土著,还有滕国人、鲁国人、邾国遗族、卫国人,甚至还有齐国人和宋国人。

    这些人当初,当头的曾经还在“义胆营”中混过。

    所以面对宋国的调兵遣将,他们的心理优势非常大,加上魏子羽再三强调,此次作战,是上面的意思。

    那这个上面是哪里,还用想?

    实际上,魏子羽搞了点花招,他现在明面上,可是还能给宋国公子宋黑耳当差的,这饭碗,他端的起来,就能吃!

    详细的军报,早就传递到了薛城。

    此时此刻,李解也派了人过来,连夜就到了商丘外郭,看到了宋军的布置之后,就知道商丘驻军数量不多,戴举这个家伙,对汉军发动突然袭击,完全没有准备。

    国际主流是战争的情况下,居然寄托希望与和平,也是心大。

    只不过,这还是戴举这个老阴逼,没有从原先的谋朝篡位角度调换过来。

    他要是做了两年宋国的君主,思考模式,自然而然就会发生重大改变。

    考虑问题,也不可能只从自身需求出发,肯定还要考量国际环境、国际关系。

    现在忙乱之中,没有甩开商丘跑路,已经是相当的难能可贵。

    从魏子羽的个人角度来看,要是没有遇到李解,他一定觉得戴举是个明主。

    事实上也是如此,戴举只是被李解比了下去。

    可把李解拿走,此人当真是隐忍坚毅,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重大的收获。

    而且要是没有李解的出现,这一次老齐侯的会盟,合诸侯于无盐邑,要是老齐侯继续嗝屁,顺势接手的,必定是宋国!

    整个事情要是发生这样的偏差,在魏子羽看来,这个天命,只怕是在宋了。

    可惜,现在宋国就是个国际笑话,列国之中的弱智儿童。

    没有一场像模像样的大胜仗,完全谈不上什么国际地位。

    哪怕是一场保卫战,打赢了,也是完全不同的地位。

    更何况,现在在商丘的,是打着汉军旗号的杂牌军。

    要是戴举打赢了商丘保卫战,将来宣传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打赢了汉军,然后终究了汉军的不败神话。

    这样的国际地位,之前宋国败了多少,都是一把赢回来。

    要知道,汉军有现在的地位,那是硬生生打出来的,淮水、泗水两岸的国家,灭了几十个。

    要是把淮夷“国家”都算上,那说不定灭国一百都有富余。

    更是爆打楚国,吓退齐国,疆域版图,已经是江淮第一。

    这样的国际强权,正常国家连呲牙咧嘴的勇气都没有。

    而宋国,居然能够打赢保卫战,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值得夸赞。

    国际地位高不高,还得看你的对抗对手强不强。

    谁能把汉军挡在国门之外,谁就牛逼!

    一切辩解,一切口水,都是无用!

    戴举费尽千辛万苦,绞尽脑汁也要站在商丘城头,为的不就是这个可能吗?

    只要成功,一把回来!

    更何况,戴举也不是在赌博,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他豪赌。

    淮中城有人说“有赌未必输”,但这么多次了,他也涨了记性,不跟李解赌。

    成事最好,要是事不可为,该跑路还是跑路。

    双管齐下的目的,也就在这里。

    商丘保卫战要打!

    和谈也要谈!

    同时做好国际舆论工作,他宋国都惨到这种地步,被汉子国逼迫到称臣了,你们老姬家的,就一个个眼睛瞎了吗?!

    反正到时候卫国和郑国,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即便不敢正面刚汉子国,但偷偷派出志愿部队,让宋人为将也好,穿上宋人的衣服也罢,总之,这个支援,是一定要有的。

    除了老姬家的正常表态之外,也是“唇亡齿寒”的正常操作。

    宋国真要是完蛋,那济水……必定就是今天的睢水,过去的淮水。

    汉子国舟船能到的地方,要屁个战车,要屁个战车,要屁个战车!

    运力根本不在一个极限上,而且同样的舟船,同样的船工,汉子国因为在管理上的优势,调动能力非常高。

    同等数量,最终运力更高,这就是制度优势!

    “子羽君,睢阳有宋人动向!”

    “噢?可是前往东南?!”

    魏子羽听到鲁人禀报,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发问。

    跟着魏子羽的鲁人,大多都是邾娄邑的人,随行的还有宋人展昭,明面上,都是给宋国公子黑耳办事。

    “正是!”

    “哈哈哈哈……”

    魏子羽听了这个回报,顿时大笑,“如果我所料不差,戴举定是派出使者,顺睢水而下,前往薛城!”

    “子羽君,顺睢水而下,如何能到薛城?!”

    时人都是非常清楚,睢水东南走向,要是顺溜之下,去的可是徐城,直奔龙脊山龙背关而去。

    但是魏羽却是自信地拂须笑道:“睢水之下,有七座水寨,是也不是?”

    “呃……正是。”

    “宋人未必走水路,不过,可以策马狂奔,直奔砀邑对岸。约莫四十里处,便可渡河,此地睢水狭窄不说,水流并不急,渡河极为便利,又方便观察敌情。于此处过河,便是黍丘,转道下邑,便是丹水。”

    “咦?”

    略作思考,邾娄邑跟过来的人顿时觉得有点道理,因为这是一条成熟商道,是以往鲁国前往陈国的陆地通道之一。

    “到了下邑丹水,过河便是丰邑。”

    到了丰邑,就等于到了沛县。

    而现在皇氏组织了大量的人手在沛县修建“南宫”,就算不走正规渠道,混入皇氏的工程队,然后再去薛城,都是轻轻松松。

    整条路线,都是非常的成熟,而且并不费时间。

    真正消耗量大的,可能就是马匹。

    不过都这种紧要关头了,还管什么牲口死活,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牲口死了就是死了。

    “子羽君,若是如此,宋侯可是要求和?”

    “他求和与否,又有何用?《李子兵法》曰:缓兵之计。”

    一脸淡然的魏子羽接着道,“再者,你们有所不知,皇途西行出使晋国,并非跟随使节前往绛城,而是独自前往洛邑。”

    说着,一脸意味深长的魏子羽对众人道:“秦晋大战,泾阳已经失守,此事,你们想必也是知道了。”

    “不错,秦国商人多有这等消息流传,如今连秦国马队,也少了许多。”

    “泾阳失守,原西戎狐氏,举族外逃,过蓝田,入商於,如今,便是到了周天子治下。”

    “这……这同我等在此战于商丘,不知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

    魏子羽一脸的无奈,“莫非诸君不知,狐氏有绝色,三国竞相求么?”

    “呃……”

    “……”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提到了绝色,那还用多说吗?

    至于皇途这个家伙,很好,原来他一个浓眉大眼的宋国人,也已经投靠了汉子国!

776 宋国使者的想法

    淮中城,陈国人现在来淮中城,都是懂了不少规矩,当然优越感也是比较强烈的,毕竟除了阴乡夫人旦,剩下的汉伯室内人之中,也就他们陈国,一口气出了两个。

    稍微有点飘的陈国人,倒也没有飘上天,此次入淮,明面上是给公主生的女子庆贺一下。

    江湖上有小道传言,说汉伯曾经许诺“桃花姬”,女子可以为宛丘公主。

    有点膈应人,毕竟被封了宛丘公主,说明两件事情,一是汉伯的爵位又要提一提,二是陈国的都邑,被汉国给打了下来,是汉国的国土。

    否则,怎么就出来一个宛丘公主呢?

    但换个角度,这说明汉伯对陈国的公主,宠爱嘛。

    有时候,视角只要稍微调换一下,一切都会不一样。

    “夫人,宛丘来客,是给宋国做说客的。”

    作为侧室,“桃花姬”妫夭很端正自己的态度,跟自己的妹妹不同,妫蓁要是不傲娇,老公说不定还不喜欢呢。

    当然了,身材不好,傲娇了也是没用,平板双马尾在老公那里不吃香的,傲一下就被打。

    旦最近都在练字,李解传她的字帖,一直保留着,路室公文,有些需要夫人亲笔签名的,旦就要写上自己的名字:白旦。

    白沙村出来的,目前分化出来的两个姓,就是白姓和沙姓。

    姓氏的重构,也是汉子国的特点。

    因为汉子国的建制,伴随着纸张的普及,更加激进的户籍政策,就应运而生。

    隐匿人口,又或者是逃户、黑户,只要被查到,最终还是要落实在具体的户籍上。

    加上更为先进的通讯技术和制度,以及非常超前的测绘法,大户重新做大的成本非常高。

    不是完全阻止了土地兼并,而是大大地拉长了这个时间,时间成本可能不是十年一代或者两代人,而是更长。

    加上基本的数学模型,比如说围湖造田、筑坝通渠等等技术手段能够创造多少粮田,一个大致的估算,官方很容易得到。

    那么对比这个数学模型,查收的时候发现重大偏差,自然就可以直接实体考察。

    多重技术手段之下,让老牌世族不得不先要适应技术和制度。

    唯有融入到汉子国的体制之中,慢慢地消化,慢慢地适应,他们才能重新发展成大户、世族。

    这个过程,和以往投靠诸侯国,通过各种战争手段、政治手段就能达到的难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而且汉子国针对减免税赋,有着明确的规章制度,往往接受减免税赋的群体,其主要收入,又并非来源于被减免的土地。

    一个鳄人家庭的全年收入大头,可能是来自一家缫丝厂的分红,甚至可能是一家漆器厂的利润。

    即便只是吃个三代人,也足够鳄人家庭比任何一个乡士家族要过得滋润的多。

    隐形的福利,是很多落魄士人,原本就要拼尽一生去追求的。

    在这样的体制之下,李董的正宫大老婆旦,每天除了要保养容颜之外,努力学习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伴随着后宫团队的膨胀,要是连账目都算不清,她怎么管理后宫?

    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被列国公主耍得团团转?

    即便有商小妹、白嫮、美嫱的从旁襄助,但陈国两个公主,秦国一个公主……没有省油的灯。

    有老公支持是不假,但如果全靠老公支持,那整个后宫也是一团糟,李解就算不介意,美旦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于是,儿子李雷在加强学习的时候,身为母亲,同样没有歇着。

    而且美旦考虑过,等这次齐鲁之战结束之后,必须再生一胎,期间也算是一场休息,怀孕的时候,顺势也能静下心来学习。

    现在汉子国的发展之快,除了李解本人,剩下的鹰犬爪牙,都是在一脸惊愕中被裹挟着不得不往前走。

    以为是很超前的目标了,结果李解反手就把国家版图扩大到济水流域。

    直接的正面战场都不需要,就让鲁国割让三分之一的土地,这种膨胀速度,历来都没有听说过。

    即便是楚国最嚣张的时期,也是先后经历了嚣张、认怂、再嚣张、再认怂、再嚣张的循环。

    一度被周天子逼得没办法,去了王号,继续老老实实以楚子自居,等到老姬家又出了幺蛾子,这才重新抖了起来。

    可惜,汉子国全程不需要什么认怂,国君李解上来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目前完胜诸侯。

    出道以来未尝一败,而且嚣张到让人只敢刺杀,不敢正面挑战。

    之前齐国会盟诸侯于无盐邑,让人以为“东伯”终于要给天下诸侯找回场子了,可惜,“东伯”居然只是殴打鲁国,还表示这就是开胃前菜,小试牛刀一把。

    依然没有正面刚,依然还是迂回。

    到了此时,其实中原列国心中都很清楚,他们对汉子国,已经不是什么抵抗不抵抗,而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天敌。

    这也是为何当李解说要封妫夭生的女儿是宛丘公主时候,陈国人除了感觉丢人,连私底下吐槽两句的勇气都没有。

    到李解率军北上,止步薛城之后,陈国人更是觉得,陈国估摸着,早晚得跟息国之流一样,横竖就是个死。

    类似黄国、蒋国之后,那更是简单,反正国家亡了,还不如老老实实跪舔李解,如将军隗矢,选择了给李解做学生,曾经的尊严……要啥尊严?

    过去的尊严不值钱,现在的尊严,是重塑的。

    他隗矢,是国君门生!

    人生际遇就是这样的微妙,当宋国人跑去宛丘,请求陈国人帮忙做说客的时候,陈国人并非是以陈国人自居,而是以“桃花姬”乡党自居。

    更有甚者,早就认为自己是淮中汉人,哪里是什么陈人。

    倘若是都邑外的野人,有这样的想法,倒也罢了,毕竟,野人的好处不多,没必要忧思陈国社稷。

    可能够给宋国人做说客的陈国人,无一例外,都是乡士起步,士大夫家庭比比皆是。

    大势摆在哪里,他们从颍水前往淮水,可不是为了欣赏风景,看汉人表演吃个鳄鱼肉的。

    陈国的都邑,数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汉人团体。

    陈国的都邑,数年来,新增的大型建筑只有一个,那就是江阴会馆。

    陈国的都邑,数年来,最大的交易市场,竟然是在宛丘城外,主要交易的商品,又大多数都是汉国所产的高中低商品。

    甚至现在宛丘最好的米,都是来自南方的大米。

    谁也不知道汉人怎么做到的,能够把大米碾得这么精白,晶莹剔透,宛若珍珠一般。

    当陈国人泛舟南下,看到淮中城的规模之后,对于这座没有城墙的巨大城市,他们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仰慕。

    不设城墙,这是何等的勇气!

    甚至陈国人也不是没想过,这要是陈、楚联合,是不是就能直接把淮中城给抢了?

    然后他们前往人和牲畜养殖中心之后,就觉得别说抢淮中城了,连养殖中心都未必抢得下来。

    一个个几何图形,组成了新的淮中城,在这里,驻军完全可以依托各种城市建筑、路口、关卡来迅速构件防御工地。

    能够快速挖出“汝沟”的工程队,根本不介意快速挖出全新的战壕。

    什么战车来了这里,都是一个死。

    至于更加深刻的底细,只看鳄人的淡然自若,陈国人就觉得不简单。

    于陈人而言,既然在汉子国赚得多还发展大,那凭什么做陈人?

    是陈侯给的待遇特别好?是陈侯给的尊重特别深?还是说陈国的道路比汉国的道路舒适?马车更加宽敞?

    陈国的有识之士,有的人选择为陈国崛起而奋斗,有的则是干脆的很,公主早晚会来宛丘的,我又何必做恶人呢?

    给公主做事,不丢人!

    老秦人的子车氏,乃是公族精英,秦国栋梁,现在不也是举族在淮水女神宫做神仆?

    于是乎,在宋国人最艰难的时候,宋国人派出的使者中,除了有前往薛城的,还有前往淮中城的。

    前往淮中城的使者,更多的是选择迂回。

    “桃花姬”殿下帮忙吹一口枕边风,一千金!

    小“桃花姬”殿下帮忙也吹一口枕边风,再给一千金!

    两位殿下要是能说动夫人旦帮忙也吹一口枕边风,没得说,五千金!

    价格公道,很有诚意,所以陈国人觉得没什么不好做的。

    再者,公主们答不答应,是公主们的事情,他们这个手续费,收了可是不退的。

    陈国的政治掮客们,头一回觉得给汉伯当狗其实是真的爽,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还畏惧汉伯侵吞陈国!

    现在他们巴不得汉伯李解赶紧把陈国给灭了,老宅祖庭,汉伯你要是想拆着玩儿呢,那就拆。

    反正汉伯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拆迁一定给补偿款。

    他们也不想什么一比一置换,一比十都不想,也不要现金补偿,汉伯只要抬抬手,给个优质产业,让他们从事一下,那就挺好、挺美。

    哪怕只是挖煤、烧砖,这都是极好的。

    于是乎,陈国人拼了老命,都是给两位公主殿下跑公关,全程都是打感情牌,然后给小公主殿下送点小礼品。

    妫夭心想这样磨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就跟夫人旦好好地提一提这个事情。

    “怎么会是宋国说客?”

    旦觉得很奇怪,夫君现在,不是刚说吞并了鲁国的土地吗?

    在她看来,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齐国啊,齐国的国君,都已经死了。

    听说老齐侯死了的时候,蔡国白莲花还专门吃了一顿好的,想当初,她可是差点儿就嫁到齐国去啊。

    那个老头子,居然就死了?

    真好。

    “内情不知,只说是商丘东城三门被攻克,如今宋国危急,便希望我国勿要侵略太甚。”

    “侵略?”

    旦觉得很荒谬,自己夫君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从来都是师出有名的。

    只要开打,一定是证据确凿,而且让人信服。

    “那,这次说客的意思是,让我们劝说夫君?”

    “说客说既然夫君志在天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宋国现在内忧外患,早晚都是自取灭亡,夫君完全可以等到宋国自绝于天下的时候,再去拯救宋国百姓于危难。”

    “这些说客,还真是不懂夫君。”

    旦笑着摇了摇头,“这等说辞,说给诸侯们听,或许有用。夫君却是从来不予理会的。”

    言罢,旦又对妫夭道:“不过,还是应该跟夫君知会一声,讲明宋人所为何事。”

    “夫人言之有理。”

    其实妫夭也觉得,宋人虽然是为了自保,但讲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现在宋国的状况很不好,但底子还是很厚,要是汉军正面进攻,消耗肯定大,等宋国国内不稳,再一鼓作气,说不定,就能全吞宋国。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能想到的,别人肯定能想到。

    自家夫君的思考方式,跟天下人都有点不同,讲这个,根本就是白讲。

    而此时,李解穿了一身常服,接见了前来拜会的宋国使臣。

    “你的意思是说,戴举愿意向我称臣?”

    “正是。”

    宋国使者脸皮有点黑,也看不出来羞臊,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赔笑。

    侧身靠着扶手,李解看着宋国使者:“宋忠啊,我们是老相识了啊,之前我还以为第二次逼阳之战后,你就被子橐蜚给杀了呢,原来没死?”

    使者身躯一颤,干笑了一声:“汉伯记忆超群,外臣……佩服。”

    “既然是老相识,那咱们就开诚布公,明人不说暗话。”

    说着,李解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了宋忠,“戴举的意思呢,我懂,无非是想要拖延一下,等到宋国的部队回师,集中商丘之后,打个保卫战,想法是不错的,我也觉得不错。”

    “呃……”

    “不过呢,你想过没有,这或许,就是我本来的主意呢?就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呢?”

    “……”

    宋忠突然觉得,人,还是真的不能貌相!

777 扯淡的理由很真实

    南子乖巧听话,又会哄人,需要她粘人的时候,她就像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不要她出现的时候,她便带着文姜一起去钓钓鱼、下下棋、看看书。

    尺寸拿捏的极好,程度把握的绝佳。

    从身心上来说,李董感觉自己被伺候的很舒服。

    服务很周到,那就打赏喽。

    而李解也问了,南子觉得睢阳城是老家,她想回老家住住。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下来,这个睢阳城,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睢阳城是什么?

    睢阳城是商丘。

    宋国都邑,天下名城。

    李董决定搞一场吞并,虽然这不是他原本的意思,可有钱难买我乐意。

    美人儿高兴,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充分?

    什么狗屁战略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什么狗屁战术都不好使。

    天下坚城商丘,九千乘“劲宋”?

    棺材里面塞火药,什么城门炸不开?

    此时,淮中城早就收到了消息,大批量地抽调地方驻军,往北,尤其是颍水、夏水一带集结,不是为了如何,就是为了防止宋国形成难民潮。

    就算有难民潮,也得在宋、汉交界处解决。

    处理方式参考消化淮夷。

    李董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你就是来三百万难民,他现在也能撑得住。

    除非天灾**一起来,那到时候最惨的,也不会是汉子国,列国都惨,汉子国的抗灾能力,总不能比这些个菜鸡还矬吧。

    为了搏美人一笑,李董在美女面前吹的牛逼,那必须做到!

    谁来劝也不好使。

    像薛城、傅城的人,都表示现在吞并鲁国不要太容易,反手就摁死了,君上得深思熟虑,先易后难啊。

    至于沙哼、沙北等人,更是激动不已,寻思着就现在的配置,就现在的条件,一口气干死齐国,他们根本没有压力!

    连现在公开身份是齐国乡元帅的妫田也表示,现在齐国五都豪族,都在争夺下一任新君人选,根本无力对外。

    真要是里应外合攻齐,很有希望搞死齐国的。

    怎么看都是没必要搞宋国啊,人宋国刚刚完成了整合,内部还是比较统一的,兵力也是充分,打不了野战,完全可以打防御战。

    每个城市都是孤岛,每个城市都变成了堡垒,汉军再能打,不也得崩几颗牙?

    可惜,这些文武官员们的劝说,都是放屁。

    除非是在淮中城,那么为了维系一下制度权威,李董还是会听劝的。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怎么打,还要听这群外行人的?

    别人当然也可以从学术上、战术推演来反驳,但李董一句话就干死对方。

    李某出道以来,未尝一败。

    当然别人还能从地缘政治上来分析,表示宋国的地盘拿下来,也是四战之地,搞不好东西北三面受敌,以后不好受啊。

    李董还是那句话:李某出道以来,未尝一败。

    别人还能考虑全盘得失,干死齐国,能够威慑天下,干死宋国,除了让天下震怖,开始玩抱团取暖,好像没什么好果汁吃嗷。

    李董依然是那句话:李某出道以来,未尝一败!

    打仗,《李子兵法》最牛逼!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天皇大帝在天保佑,你们这群手下败将懂个卵!

    当然这些废话,都是公开来说的。

    跟手下们私底下的交流,就一句话:老子哄哄南子公主开心,怎么了?你们有意见?

    反正沙哼是没意见,他有屁个意见。

    当然了,沙哼也不是没有想过,偷偷地跑去洛邑,找到皇途,然后打个商量,说咱们合作一把,让绝色美女跟老大好好地“嘤嘤嘤”,然后就提个要求,想要去东海看看大海。

    这么一来,倒也是有机会干齐国!

    可惜,沙哼又怕失去攻宋时候的主将位子。

    攻宋有什么不好的,攻宋挺好的。

    不但攻宋好,灭宋也挺好的。

    当时是,宋忠听到李解的威胁之后,就知道这一回事情大条了,如果宋国的主力部队集结在商丘,然后汉军真的是打算一次性解决,那……宋国岂不是完了?

    “汉、汉伯欲、欲灭宋?!”

    “不灭。”

    李解背着手,缓缓地踩着步子,一边走一边道,“我只要睢阳,戴举要是让出来,那就最好。不让呢,跑开了我也不追杀他,当年在泗水之畔,总算还是有点交情的。不过为了保护睢阳,让南子住得舒服,住得开心,我可能会控制住丹水和睢水。”

    “丹水,睢水……”

    能够成为使者,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当初宋忠还假死了两回,这才苟了过来。

    如今成为使者,其实也是有商丘城没安好心的意图,他要是在死在薛城,那有什么说的,活该啊。

    宋氏还不该死啊。

    这要是活了呢,算他运气好,不过好处,终究还是宋国的。

    小小算计,不成敬意。

    此时,听了李解的话,宋忠脑海中不断地琢磨着舆图的变化,宋国都邑商丘,刚好就是在睢水之畔。地处睢水北岸,往北就是蒙邑,再往北,就是丹水上游的孟渚。

    有两条大河保护着,宋国都邑的安全,在传统战争中,那是非常不错的。

    而且睢水、丹水都是东南-西北走向,宋国在打商丘保卫战的时候,往往应付的来犯之敌,就是东西走向。

    而且东南方向还有以砀山为主的防线,再往东,那就是泗水之畔。

    如此狭长的地域,宋国应付起来,进攻有点恶心是不假,但防御战也是应付得轻轻松松。

    楚国当年最狂的时候,在淮北的北部边境线,元将诶是在睢水之南的龙背山,也就是之前魏羽、胥飞先后筑城、建关的地方。

    “不错,不在丹水、睢水驻军,我怎么放心睢阳的安全?”

    李解根本没有理会宋忠的震惊,反而劝说宋忠道,“宋忠啊,你也是宋氏之人。南子身为宋氏公主,就这点小小要求,你不会觉得,这一点点要求,过分吧?”

    “这……”

    咕噜。

    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宋忠感觉,自己可能是踩在了一个大机会的门槛上。

    过去了,他宋忠在宋国内部,那也是横着走,那也是日日食肉之人!

    至于说将来的结果如何,他若是公主的走狗,还用担心吗?

    脑子一转,宋忠当时就反应过来,连忙道:“外臣宋忠,一向对宋氏忠心不二。”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好!”

    李解抬手拍了拍宋忠的肩膀,没拍一下,宋忠都感觉矮了三分。

    只听李解爽快道:“宋忠!你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但识时务!而且很有眼光!”

    此时李解的嚣张姿态,仿佛商丘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一般。

    然而正是这种嚣张,反而让大厅中的汉子国官吏将校们,都觉得这一波攻宋,才是正理正道啊!

    “外臣宋忠,多谢汉伯夸赞!”

    有点谄媚的气质,可无所谓,有什么关系呢?

    他宋忠这么多年挺过来,可不是靠现在的国君戴举赏脸,想当初,宋桓公子橐蜚要杀他,他诈死,躲了过去,后来又改头换面,等到新君登基,这才重新恢复了身份。

    他容易吗?

    他要感谢新君戴举吗?

    呵呵。

    历尽磨难,宋忠想得很通透,要让他报效君主,甚至为君主效死。

    可以,请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君视我为豚犬,我又何必自轻自贱?

    换个老板,继续混口饭吃,不寒碜!

    “哈哈哈哈……好!就冲你这个态度,在商丘正式成为汉国建制县邑之前,你,宋忠,比照卿大夫,留守商丘城。如何?”

    “什、什么?!汉、汉、汉伯此、此言之意……”

    “不要慌。这是李某对你的承诺。”

    轻轻地拍了拍宋忠的肩膀,“相信李某的信誉如何,不必我自行脸上贴金吧?”

    “汉伯千金一诺,天下闻名,岂敢怀疑!”

    宋忠当机立断,直接给李解行了个大礼,然后道,“忠,愿为君上效死!”

    “嗳……不必如此!”

    一把将宋忠拎了起来,李解身材高大,臂膀粗壮,宋忠在他手里,简直跟个猴儿似的,着实没什么反抗之力。

    李解笑呵呵地对宋忠道:“休要提什么效死,你宋忠,是给宋国公主南子办事!”

    “外臣宋忠,为南子殿下……效死!”

    “哈哈哈哈……”

    见这货很是上道,李董笑得极为畅快,他本来就是嗓门奇大,大笑的时候,那种“嗡嗡嗡嗡”的感觉,很是又威慑力。

    当年工地上练就出来的粗糙声量,这光景在大厅里,感到震撼的,可不仅仅是宋国人,还有那些过来旁听的鲁国人、齐国人。

    尤其是鲁人、齐人,对李解的粗暴直白,都是有了深层次的感受。

    这阵子鳄人也好,白沙勇夫也罢,都是叫嚣着要打,要大打,打全面战争,打灭国战争!

    可惜,不好使,那些个吹得天花乱坠的战术,哪怕齐国人鲁国人自己听了,也觉得完全就是阳谋,根本扛不住汉军的进攻。

    没用!

    人汉伯压根就不在意。

    对外说的那套言辞,别人听了还在那里觉得如何如何,岂能知晓内部会议,原来是这样的诡异。

    仅仅是为了让南子公主高兴,所以就改变了非常合理的战略计划。

    不少人觉得这简直就是儿戏,简直就是扯淡。

    可惜,这才是真相。

    甚至鲁国人齐国人也很清楚,他们就是现在出去说,说李解攻宋的缘由,就是要哄人间绝色开心,列国贵族,只怕都是不信的。

    至于江湖民间,肯定是津津乐道,甚至会感慨,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汉伯,果然还是真性情,要美人不要江山。

    此时,商丘城中,戴举已经收到了郑、卫两地的使者回应。

    卫国方面表示打算出志愿军,部队进入济南地区之后,就要换装宋国部队的服装。不过卫国答应归答应,却也是有条件的。

    宋国必须先出三师换装的布料还有兵器。

    即便是按照人手一把矛戈来计算,这也是非常恐怖的开支。

    哪怕宋人再怎么说唇亡齿寒的道理,此时卫国也还是打算先敲一笔。

    卫国现在偷了鲁国在巨野以西的土地之后,临时拼凑的民夫武装,也能拉到三万多。

    这三万多,都是炮灰,随时用来死的。

    卫国的正规军,在济水以南驻扎的,其实并不多,卫国方面也没打算真就出多少正兵。把从巨野以西征发来的民夫消耗一些,既能应付宋国从宋国骗钱骗装备,还能消耗本地区的原鲁国之民。

    条件很苛刻,但戴举还是应承了下来,再苛刻,也比当年汉子国动不动让人割地赔款好。

    现在宋国这么被动,当年把泗水口的土地全部让出去,丢了彭城、吕地,都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尽管本质来说,是硬实力不够,不过给自己的无能、失败找借口,那都是精挑细选合情合理的。

    宋国的求援使者们,最近的就是卫国和郑国,卫国条件苛刻,但也比郑国好。

    因为郑国在郑城子绕道回归之前,居然直接把宋国在济北的城池给抢了。

    被抢的城池是济阳邑,郑国还临时围了小黄邑,之所以没有攻克,就是在等商丘的变化。

    这商丘要是守住了呢,那他们也是跟着过去打保卫战,毕竟,唇亡齿寒嘛。

    这要是没守住呢,就把小黄邑给吞了,毕竟,虽然是唇亡齿寒,但出来办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对不对?

    合情合理合法,让商丘城的戴举,恨不得直接不要商丘城,率军跟郑国拼上一把。

    老阴逼戴举也是够能忍的,他也知道郑、卫两国靠不住,所以对于卫国,他是打算拉拢,对于郑国,他则是另有安排。

    商丘保卫战要打,但郑国的一把手郑城子,他打算派出死士,直接在路上搞死他。

    郑城子要是被做了,郑国进入宋国的部队,那就有很多种玩法,大家密约同盟,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拉拢外出郑国部队的将领,然后……无非是老牌套路,大头兵死上一批就是。

    郑人死得多一些,这宋人,可不就是能多活几个?

778 出其不意的混合双打

    “强攻!强攻!东城之贼不灭,汉军若至,后果不堪设想!”

    察觉到占据东城三门的“汉军”有点不对头之后,宋军在白天发动了一次总攻。

    夹击“汉军”的宋军总兵力超过四万,但是局面并非是人多就能发挥出优势。这种防御战不是防御战、巷战不是巷战的状况,唯一能做的,就是小股精兵不断地蚕食。

    宋军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也的确敲了一些零碎下来,然而只要稍不注意,“汉军”就会偷鸡。

    而且“汉军”居然能够不断地在发动进攻的先头部队后方出现,这种神出鬼没的状况,打得宋军有点措手不及。

    后来有人根据魏子羽的出身,便大胆猜测,魏子羽这个家伙,应该是提前挖了藏兵洞,甚至可能还挖了地道。

    宋国人猜对了,魏子羽在接触宋黑耳的同时,也从宋国公子的幕僚那里,拿到了商丘城的布局图。

    随后为了准备这场夺门战斗,前面两个月左右,在老板跟漂亮公主疯狂啪啪啪的时候,魏子羽也忙着打桩、搬砖、担土……

    要不是本钱人手不够,魏子羽一开始的设想,是直接把商丘城挖个对穿。

    两个月废掉打量工具,也幸亏是汉子国血厚实力强,铁器工具诸如镐头、锄头、钉耙之类,列国根本不舍得这样败家。

    但魏子羽败家已经是败出经验来了,此时不败家,更待何时?

    而且按照计划,他身为汉国大使,协助宋国公子黑耳重登国君之位,也是职责所在,只要打上去的申请,没有被驳回,折腾就完事儿了。

    再说了,老板现在心情好,拨款那叫一个爽快,经费充足的情况下,凭什么不玩一把大的?

    在接触过齐国乡元帅妫田之后,两个狗东西当真是一拍即合,你玩一把大的,我也玩一把大的,你玩齐国,我玩宋国,大家互相帮助互相进步,合情合理。

    魏子羽并没有制定非常完整的计划,但总体而言,预期目标分了几个标准。

    最好的结果,宋国灭亡,并且宋国不会发生动乱,没有多少民间抵抗。

    这个做起来有点难,难点不在宋国灭亡,而是想要民间减少抵抗,那真是得戴举做得天怒人怨,比祖先鞧王还要不如。

    要达成这个目标,想想即可,尽量往这个方向上使劲,但内心是有逼数的,完不成。

    次一点的结果,瓜分宋国,为老板李解献礼,理由嘛,多得是。

    什么为子姓宋氏复国啊,为公主殿下庆贺啊,随便,反正只要宋国人满意,那就好说。

    确切点讲,是宋国的一部分子姓宋氏余孽满意,然后又不过分侵害底层的生存,那就是差不多的。

    只是要达成这个目标,本部人马总归是要一点的,驻军震慑,这是基本操作。

    具体到运作的过程中,魏子羽的想法比较简单,尽可能地不给老板添麻烦,让老板在薛城玩得开心,玩得舒心,玩得放心。

    他呢,尽可能地消耗外力。

    跟妫田的一拍即合就在这里,一是借用旧时“义胆营”的名头,让妫田帮忙在齐鲁之地收拢那些流浪武士或者大头兵,然后凑在一块儿,拿来当临时工。

    成不成炮灰,都是互相博弈,给钱多了,人就跑了;给钱少了,人也就不干。

    所以得多重配合,给一点钱,再给一点期权。

    这个期权呢,就是拿下宋国的哪些地方时候,可以温和地悄悄地,合法抢劫。

    这个抢劫权,有效期就是战争宣布结束之前。

    从心而论,谁要是“义胆营”的一份子,只要还能抢救一下,谁他娘的愿意战争结束?谁来了也不好使,当然汉伯李解到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二是魏子羽让妫田抽调一部分也有野心的齐国乡士,让他们跟宋国公子黑耳接触,总之一句话,老齐侯嗝屁之后,这联盟的二把手,可不就是宋国?宋国现在的国君戴举,那能给多少好处?

    宋黑耳就不一样了,宋公子要是变成了宋公,这到时候河西的鲁国地盘,还不是随便抢。

    邾娄邑都可以。

    甚至宋公子现在还能承诺,只要得以复国,丹水以南地区,随便挑,可以当封邑!

    这个承诺,宋公子自己说了不好使,但是有妫田和魏子羽的双重站台,那就性质不一样了。

    必须是千金一诺啊!

    就算达不到千金一诺的效果,百金一诺,总归是有的吧。

    所以那些原本就有些纠结,不是很想回国的齐国乡士,现在就想着,等战争结束了,就回老家结婚,然后把老婆孩子接到自己的封邑上,好好地过日子。

    生活,一定是会很幸福美满的。

    魏子羽跟妫田没打过交道,但他知道这货曾经卖过两个公主,再加一个文姜,完成三杀的妫田,在魏子羽看来,这他娘的就不是个好鸟。

    正常的君主,估计是镇不住他,好在自己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没事儿了。

    最差的目标,魏子羽现在的判断,也是让宋国集中兵力打商丘保卫战。

    这个目标之所以是最差,那是因为会动用老板的大部队。

    在魏子羽看来,像宋国这种垃圾国家,居然需要动用老板的大部队,这不会显得老板威武霸气,只会显得他魏子羽水平还是有点潮,不上档次。

    你看人家中行云,随便逼逼两句,晋国多少人才就屁颠屁颠南下了?

    人中行云的逼格,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魏子羽为了商丘城,那是绞尽脑汁,就是要搞得宋国半身不遂。

    此时,宋军发动一次总攻,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着实有点吓人。

    然而占据东城三门的“汉军”,却是淡定的很,这几天稍微观察,就知道宋军想要以多欺少,难度非常大。

    城头上的争夺,整个扇面摆开,也就二三十人,披甲士一上,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互怼。

    宋军急急忙忙之间,就算想到了断水、火攻,也没什么屁用。

    魏子羽早就提前在民房中挖了不知道水井,同时这种天气下,用火攻除了烧自己,戴举没那么傻。

    没办法,夏天刮的东南风,这用火攻,也得看场面啊。

    “子羽君,宋军又至!”

    “已经拆了不少屋舍,宋军总算带了脑子。”

    魏子羽完全不换,现在的状况,还在控制范围内。

    略微观察了一下宋军的布置之后,魏子羽笑道:“准备抛石机。”

    “是!”

    拖拽式的抛石机,准备了五六台,两台被吊上了城头。

    在瓮城的内侧摆开,根本不怕宋军前来破坏。

    淮中城的经历,让魏子羽现在觉得,自己就算不通兵法,光靠汉国的先进技术,照样把这些宋国废物们吊起来打。

    齐国人也没搞明白那些抛石机到底是干嘛的。

    不过随着汉人的三两下操作,齐国人顿时明白过来,这玩意儿这么凶残的吗?

    “拉!”

    瓮城城墙上,伴随着信号旗的旗手挥舞,在瓮城内拖拽抛石机绳索的士卒,就喊着号子拖拽。

    “一!二!拉——”

    哐!

    抛石机略微晃动了一下,将石块抛了出去。

    嗖的一声,石块在半空中旋转了一番,紧接着击穿了一处房顶。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了一堆的东西,接着石块弹跳了几下,又把薄薄的木制墙壁击穿,落在了密集的宋军队伍中,只是轻轻一磕,当场一人毙命!

    “一!二!拉——”

    哐!

    五六块石头飞了出去,打磨好的石头,自然是飞得更远,曲线也更加容易判断,不规则的石头,则是落点范围非常大。

    但总体而言,因为宋军急急忙忙搞总共,塞在前线的人太多,反倒是让魏子羽更轻松的收割人头。

    抛石机的准头需要调整,但现在,横竖随随便摆打出去,就能打死人,他凭什么去管那许多?

    前面几次石块飞出,宋军还喊杀声冲天,等到十几次过后,整个宋军前线后方,居然只要听到“哐”的一声巨响,就会条件反射地缩头望天。

    鬼知道“汉军”那里,到底有什么怪物,居然能将石块甩得这么远!

    有些宋军士兵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李解亲临。

    毕竟,传闻中的李解,已经是宛若鬼神一般,有什么样的惊人表现,都是合情合理的。

    一块巨石,甩出去几十丈,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汉伯李解做不到啊。

    这可是天下第一猛男,闻名以来,未尝败绩。

    说不定,就是有了这样的天生神力,所以才能战无不胜呢?

    大头兵们脑补的东西挺多,也挺符合逻辑。

    于是恐惧略微传染,就让整个宋军惶恐不安起来。

    汉伯李解亲临,那还得了?

    只怕是宋国撑不住了!

    哐!

    攻防战的战斗一线,刚夺取了一片屋舍的宋军,突然发现后方部队居然脱节了!

    回头一看,军官们脸都绿了,一个个居然缩着脑袋瞄着天,正要呵斥呢,却见前方传来急促的哨声。

    嘀——

    “高抬臂——”

    “放!”

    嘭!

    宋军的军官脸色一变,这声音可比哐啷哐啷作响的要熟悉得多。

    抄起盾牌,直接躲在了廊柱和土坯墙后头。

    笃笃笃笃……

    急促的箭矢射中物体的声音传来,这规模,这力度,宋国的一线军官们,都是知道今天这破事儿大条了。

    “速速禀明君上——”

    脸色难看的军官们吼叫起来。

    嘭!

    哐!

    声音交替起来,这种局面,陡然就让人非常的恶心。

    魏子羽此时身旁点头哈腰的齐国人鲁国人,都是欣喜不已,反正现在魏子羽说啥就是啥,魏子羽说他是他们的老父亲转世,他们也信。

    真正的汉军虽然没来,可汉军的装备……哎呀,那叫一个香,太香了!

    甲具不多,主要都是皮甲,但铁片子也是有的,当做奖赏来用。

    真正给力的,受步兵喜欢的,还是弓箭。

    弓是好弓,箭是好箭,关键一点是管够啊。

    魏子羽在这里囤了多少货,反正他们也不清楚,这几天动不动就从藏兵洞里钻出来玩混合双打,反复拉锯的过程中,宋国人自以为占据地利,那都是假象。

    “子羽君,眼下宋军前后不接,是不是……”

    “稍安勿躁。”

    站在瓮城盯上,不断地观察着战斗变化,短兵相接拼的是勇气、技艺,但除非是开挂,否则只要前后衔接出问题,就会形成多打一。

    宋军一开始问题不大,但因为抛石机和箭如雨的缘故,有些冒进的宋军部队,显然在巷战中发挥不出勇猛。

    原本勇于争先的,都是当头兵。

    结果现在当头兵死得最快,等于说最勇敢最带种的那一拨,就这么白白消耗在了这里。

    在自家的城市中,打巷战、攻坚战,原本就是憋屈,现在更是憋闷。

    “传令!”

    魏子羽看到了战场上的变化,然后道,“八区九区反攻!”

    “是!”

    和别处不同,占据商丘东城三门之后,盘在手里的建筑街道,被魏子羽划分成了包干区。

    一共十八个包干区、片区,每个片区都有负责的军官,战术命令通过旗语和号令来传递。

    这一部分工作,齐国人、鲁国人是不能胜任的,这也是为什么魏子羽身旁,还带着几百号“老乡”。

    反正都是打烂仗,有纪律有组织的,就是要强,巷战也是如此。

    宋国人急急忙忙调动大军合围,有个屁用,资源优势发挥不出来,就是干瞪眼。

    而魏子羽挖了这么多坑,可不是白挖的。

    是真·挖了很多坑!

    藏兵洞的规模不大,但都在客舍之中,有些民宅,则是关系好的“友商”,提前出租了一下。

    租个一年不多,半年不少,反正“开元通宝”是货真价实的,其余的,管它呢。

    每天晚上,只要按照路线,摸清藏兵洞不难,提前藏在民宅中,宋军虽然飞快地查探情况,但只要发现一处民宅没有异常,就不可能住进去。

    先行封锁,也就是正常操作。

    他们哪里知晓,配合大量狭窄且没有多少长的地道,藏兵洞能够发挥出惊人的作用。

    只要熟悉的号声响起,反击就会打响。

    突然给冲锋的宋军,在后方来个狠的,这种出其不意,极其打击宋军的士气。

    一开始戴举本以为,汉人的小把戏,也就这样了。

    结果在组织大反攻的时候,强攻的过程中,出现了抛石机和箭如雨的混合双打。

    这种憋屈,已经不是败坏士气的问题,而是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重大误判过后,损失了大量的尖兵,下一次再想组织如此规模的反攻,就不是光靠勇气就行的。

    得掏钱呐!

779 有人生不逢时

    “报——”

    “将军!汉军占据瓮城,两翼城墙不得靠近!更有顽石如雷,士卒触之,非死即伤,如今……”

    “非死即伤?!”

    宋国将军以前是实权大佬,但是现在,就是个摆设。

    倒也不是说戴举不放权,而是新君登基,这个将军位子,更多的是荣誉,而非实权。

    在上位之前,尤其是子橐蜚“大厥”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戴举就琢磨过李解的军制,他认为,光靠士大夫、国人的日子,可能到头了。

    为此,戴举在戴氏内部,以“良贱”为高低之分,“贱”人立功,就能为“良”。

    整个范围,从原本的国人、乡士、大夫,扩大到了外郭之野。

    倒不是说戴举如何的聪明,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先的子姓戴氏,损失两三千精华,换成别的地方世族,早就完蛋了。一蹶不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是戴举撑了下来,通过各种手段,把五服戴氏和戴国的戴氏,统合到了一起。

    随后又进行各种联姻,加强了戴氏的核心凝聚力、影响力。

    最后,就是把全国的贵族们,都拉低到一个水平上,再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他们。

    这个拉低水平的方法,就是把成为“武士”资格扩大化。

    整个手法,说穿了就是稀释,之前所有的一切手段,子橐蜚都背了黑锅,其中包括“庶子继承”、“诸子平等”等等成文的律令法度。

    当时的宋国宣传,是说参考了吴威王勾陈的“庶常吉士**好”,但本质而言,还是戴举对内的一种平衡。

    全国都念他的好,同时又把大贵族们的力量稀释,再翻云覆雨,也就容易得多。

    戴举上位前后,针对宋**制,是有改变的。

    其中就包括“将军”这个称呼,列国之中,宋国是头一个把“将军”泛滥化的。

    原本“将军”是全**队的总指挥,甚至在政治上,还有国相的一部分职能,但是戴举上台前后,整个宋国被分成了三个片区,设“左中右”三个将军。

    左将军主管丹水东北,右将军主管睢水西南,中将军主管都邑郡县。

    三个将军,一年工资大概在两千五百石左右,不算福利津贴还有分红。

    之所以说有分红,是因为三个将军,都有“虚封”食邑。

    原先贵族都是直接拿封邑,然后回去自己经营,过年之前缴纳一笔粮食,第二年税赋季的时候,再缴纳税赋。

    但是现在不一样,宋国搞了一个“虚封”出来,那么当左将军戴挺主持丹水防务的时候,其封邑明面上是在商丘附近。

    不过,戴挺并非是商丘附近那块食邑的封建主,他不存在任何义务,只是从那块食邑中,拿到食邑提供的“食”。

    产多少算多少,三百户人家,养活一个左将军,绰绰有余。

    而这一份分红,在左将军戴挺卸任或者转岗之后,就是没有的。

    因为,此时的三个将军称呼,更多的还是荣誉,代表自己能够从国君的地盘上,吃到福利。

    老阴逼戴举这一系列操作,跟军事改革完全没有关系,他分析的从来都只是人心,着眼处,都是人心和利益的交换、算计。

    只是误打误撞,让宋军动员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因为可以抽丁的范围更大,军队主管领导的战斗意志也相对较高。

    给老阴逼戴举一点时间,五到十年,不敢说跟吴国硬碰硬,但打个阵地战也是不怂的。

    至于齐国,这种老派军队,就不可能是宋军的对手。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理论上。

    老阴逼头疼的地方,就在于计划赶不上变化,鬼知道老妖怪勾陈是什么投胎,色中饿鬼李解又是什么附体。

    青少年时代,满脑子都是“勾陈至矣”的恐惧;终于成年了,赚钱了,工作了,结果冒出来一个野人李解……

    岁月不饶人,步入壮年的戴举,哪怕再怎么摆出昂扬斗志,此刻,站在内城的城头,他也感觉到现在的状况,变得越来越不熟悉。

    那种无力感,那种完全发挥不出实力来的悲摧,真是……让人恶心啊。

    轰!

    咔嚓!

    一枚石块从天而降,轻轻松松就击穿了一间房屋。

    普通的木制结构,根本防不住这种天降陨石般的打击。

    “这是何神异之术?”

    亲自前来查探的中将军戴冲,脸色相当的惊诧,他亲眼所见,当真是有顽石从天而降。

    而且连续几枚石块之后,他陡然发现,那些圆滚滚的石头,似乎更加厉害一些。

    “抵近查探!”

    一咬牙,戴冲打算靠近瓮城,仔细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知道汉人怎么做到的,又怎么解决恐惧?

    此时敢于正面冲锋的宋人,已经越来越少,他到了此地,已经听说过了,之前组织的两拨冲锋,那些猛士死得最惨。

    不是被顽石砸死的,而是被箭雨射死的。

    只从死亡的结果,戴冲就知道,至少最近几天,汉人不缺箭矢,而且汉人的箭矢,威力非常惊人。

    能够射穿宋国甲士的防御。

    作为戴举的心腹,他很清楚族长对南方野人的重视。

    族长成为国君之前,南方野人的实力,也彻彻底底地让子姓戴氏的明白过来,这么多年为什么族长这么看重。

    智者看得长远啊,只可惜,宋国上上下下,准备的却是不够充分。

    “将军!万万不可抵近!那顽石落地尚不可怕,倘使从地上弹起,当真是可怖。再者,附近屋舍,多有汉人挖掘的坑道,倘若不幸被其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坑道?!”

    戴冲愣了一下,“汉人初到,怎会有坑道?莫不是城中之人所挖?”

    “非是国人藏匿财物地窖,之前属下探得几处,皆是新鲜泥土,即便长久,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

    这也太阴险了吧!

    算算时间,这岂不是就在公子黑耳名声突然冒出来前后?

    再想起展昭投降跑路,戴冲突然道:“汉军主持之人,莫不是汉使魏羽?”

    想到这里,戴冲立刻道:“若是魏羽,则当咬牙猛攻!少不得,这便是恐吓之计,薛城汉解,未必就在攻宋途中!”

    稍微改变一个要素,性质就是大不相同。

    宋国中将军戴冲,觉得这可能是魏羽的欺诈手段,这个贱人在宋鲁齐三国之间,搞出来不少名堂。

    现在名声大噪,是个风头正劲的人物,可又不得不承认,齐国灵姑戈,宋国展昭,这货就靠着一根灵巧到不能再灵巧的舌头,凭借他的舌技,让灵姑戈和展昭,纷纷爽得叛逃!

    对宋国来说,要是能干死魏子羽,那简直就是妙不可言的事情!

780 要果断!

    事涉生存自救,戴氏一族,还真就跟其余老世族不一样。

    宋国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投降,唯独他们戴氏一族,真要是投降了……

    呵,就算汉子李解放他们一马,子孙后代怎么办?

    百分百被排挤,他们的上升通道,就是封闭的。

    再退一步,李解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子孙升迁的路子,但那种极为公平的状况,只会出现在他们戴氏被俘获之后才会发生。

    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让他们举族平安无事……他们宋国再矬,那也不是顿国!

    就算是宋桓公死而复生,子橐蜚也不是顿子期!

    现在时代变了,顿子期哭淮水,那是他赶上了好时候。

    泗水两岸,哪有他们戴氏可以卖哭的地方。

    就算有,哪家女神让他们戴氏哭?

    硬要说一个,那当然是南子公主殿下。

    可问题又来了,南子公主殿下,巴不得他们子姓戴氏去死,怎么可能给宋氏机会?

    谁能想到眼下的局面啊,当真是迷离不堪。

    “汉人神乎其技啊!”

    哐!

    伴随着一块岩石投射而出,宋国中将军戴冲相当的震撼,他亲眼所见,那块石头,居然就在瓮城墙头,被抛射出去数十丈!

    这是兵器,而且还是投掷兵器,在戴冲看来,这跟弓矢没分别,只是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可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戴冲也得承认,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拿不出来。

    “将军,小心为上啊!”

    “此地不宜久留,撤!”

    戴冲亲自视察前线,街道上,街垒越来越密集,大量的木石混合成了地面上的壕沟、寨墙。

    宋军原先的办法是行之有效的,不断地压缩“汉军”活动空间,最终凭借兵力优势,将“汉军”挤死在原地。

    只要“汉军”的援兵没到,这商丘城,还是在他们手中。

    然而现在的问题,一块块石头,一道道箭雨,那是真的没办法再寸进。

    更恶心的是,外面夹击的部队,要发动进攻,也是强攻城头。

    打防御战,宋军还能搞,打进攻战,宋军现在的压力极大,而且士卒决心不够。

    再加上之前连续的出乱子,就别说什么进攻战不进攻战,攻城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用想。

    中将军戴冲现在明白的,一时半会儿要搞定“汉军”,可能性不大。

    哪怕他现在猜到,是魏子羽这个狗东西在搞事,可猜到又如何,魏子羽已经成事了,只要拖一拖,拖一天魏子羽就是多一天的赢面。

    于是乎,戴冲赶紧找到戴举:“君上,战事……只怕不妙!”

    “‘汉军’如何?”

    “君上,敌军非是‘汉军’,臣抵进查探,见瓮城内外布置,多有鲁人齐人,汉人甚少。而敌军行事猥琐,又不敢死战,绝非‘汉军’。若臣推测不差,敌将或为汉使魏羽!”

    “魏子羽?!”

    “正是!”

    随后,戴冲又把自己查探的情报,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根据观察,戴冲估计,“汉军”总兵力应该在一万左右,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而且真正能打的征兵,应该一半都不到。

    但即便如此,巷战、攻城战,这种破烂事情,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哪怕人多,也不能一战而定。

    像李解那种战绩,在列国诸侯看来,都是非常的夸张。

    尤其是李解面对的对手,还是云轸甪这种老牌宿将,他还能一战而定,更显得战绩的含金量,是多么的高。

    “君上,魏子羽此次行事,必有诡诈。如今我军已庇护商丘数日,保境安民,君上已然做到……”

    话止于此,戴冲的意思很明确,他把自己分析来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总体而言,魏子羽这个贱人,很有可能是在等李解。

    那么李解一旦来了,宋军又有机会?

    要是以前,戴举肯定觉得能搏一搏,现在他绝对不会这么想。

    俯首称臣,是戴举的准备;割地赔款,还是戴举的准备;疆土沦丧,依然还是戴举的准备。

    最耻辱最悲催的境况,戴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凡事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宋军哪怕只有屡战屡败的结果,他戴举也必须要有屡败屡战的气势。

    这股气势,才能撑住他的场面。

    “以卿之见,魏子羽意欲何为?”

    “非魏子羽意欲何为,此人乃是极尽阿谀奉承之事的小人,若商丘失守,此人,必定以商丘为礼,进献南子!”

    戴冲此刻也是脑子转得飞快,他得综合各种事情来看,江湖传言、庙堂计算,这些全部搅合起来之后,戴冲顿时发现,魏子羽这个狗东西,百分之一百就是为了拍马屁。

    当然本质目的是为了升官发财扬名天下,可汉子国有点特殊,谁掌握人间绝色,谁就最受重用。

    汉国除了国君李解,最有权势的人物中,商无忌这个鸟人,若非他有个好妹妹,当年岂能上位?

    魏子羽现在干得事情,那就是明明靠着才华在打开业务,却偏偏要给老板的小老婆送一张大额消费卡!

    听明白戴冲隐藏意思的戴举,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为今之计,若不能联络卫郑,宋国危矣。”

    “君上,彼时楚国兴盛时,我大宋国,便为列国前线。今时汉国,犹如旧年楚国,列国若视而不见……”

    一咬牙,戴冲抱拳躬身,郑重道:“君上便威胁列国,广开国门,引汉军入境!”

    “嗯?”

    戴冲这个建议,让戴举顿时反应过来,对啊,这群王八蛋不是不支持,要看宋国怎么死吗?

    现在好了,不是要看宋国死吗?那就死给你们看,不过司法不一样,宋国这次死,死也要溅你们一脸血!

    直接把汉军拉到宋郑、宋卫边境,就问你们怕不是怕!

    此时戴冲并不知道,他老板戴举已经派出死士,前往刺杀郑城子。

    刺杀李解这种念头不是没有,不过戴举不浪费死士,刺杀李解成功,那肯定是得天之幸的好事儿。

    可是,成功率为零的事情,他戴举不干!

    现在的情况,靠自我的奋斗,然后反杀汉国,可能性同样为零。

    戴举唯一能做的,就是拉起一支联盟,一支“反汉联盟”。

    原本齐国起了个头,希望还是挺大的,到时候要是能把周天子也拉进来,那么秦国都是有希望拉进来的。

    可惜,现在老齐侯这个老前辈,居然嗝屁了,事情,就没那么好办!

    “以卿之见,寡人是否当前往洛水之畔?”

    “君上!”

    戴冲目光镇定,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可许卫国以济阴,许郑国以济阳,许陈国以阳夏……”

    不拿出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威逼利诱,两样一起来。

    要是这次不出力,不帮宋国顶住汉国,那么宋国就摆烂,直接把汉军请到边境区,无非就是放弃自强嘛。

    汉军就算要吞并宋国,也是需要时间的,期间驻军维持安定,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汉军只要出现在戴冲所说的地方,邻近列国,驻军直接暴增十倍以上。

    不然扛不住这样的压力。

    而这笔钱,谁来掏?是宋国人吗?还不是这些邻近列国自己掏?

    “戴冲!”

    “臣在。”

    “寡人命汝守商丘,即刻起,汝为‘商丘守’!”

    “嗨!”

    戴举当机立断,商丘不呆了,先退往葛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985/ 第一时间欣赏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作者:鲨鱼禅师所写的《战国万人敌》为转载作品,战国万人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战国万人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战国万人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战国万人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战国万人敌介绍:
故事概要:大吴猛男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列国纷争,太乱了,统一哈。书友群:战国万人迷(836165734)。战国万人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万人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