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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雨江南     狩魔手记txt下载     狩魔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十五 迷茫 下

    


    在整个暗黑龙骑总部,这几天最倒霉的家伙非胡里奥中校莫属。

    他的下属,卢瑟中尉行动失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大楼里守门的卫兵都知道了。这倒不是说这次失败有多么难堪,而是中校拟定的后续行动方案前所未有的受到了大人物的关注,并且每一次都被直接越级否决。最引人侧目的是参与否决的还不止一个人。

    方案第二次被越级否决时,胡里奥的上司就忽然病倒,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没有什么家族背景的中校可没办法休病假,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

    关于中校的传言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他为何会受到上面大人物们如此特殊的关照,私底下猜测什么的都有。没有人敢随便议论那些大人物,哪怕是好朋友之间也不敢轻易开启这种话题,于是所有的猜测都集中到了中校身上。从中校微微隆起的肚腩,到他微黑的皮肤,乃至于体味的浓淡、胸毛的多寡都成了猜测的话题。不过没有多少人置疑中校的办事能力,从进入这栋大楼的那一天起,中校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精明干练。特别是在判断敌人的实力以及拟定相应的行动方案、选择合适人选方面更是出类拔萃。中校的个人战力并不突出,他是依靠智慧而不是体力得以上位的典范。

    但是此时此刻中校前所未有的对自己的智慧产生了怀疑。第一次方案被越级否决还算有端倪可寻,一个主修感知域的上尉看上去是有些单薄,尽管胡里奥自己判断小队的战斗力已经绰绰有余。

    中校修改了方案,添加了一名主修格斗域的上尉,又送了上去。这一次中校的上司是准备直接签批的,谁知道他刚刚签完,又是一个越级签批横空而来,苍劲有力的否决一词让他足足呆了半个小时!

    下午,这位上校就病倒了,声称至少要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才有可能康复。

    生性严谨的胡里奥中校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和权衡后,并没有大幅调整自己的方案,第三次修改只是将其中主修感知域的上尉换成了相同能力的少校。他始终认为战斗力已经溢出太多,反而是感知、追踪和搜索能力更加重要。暗黑龙骑虽然拥有着庞大的资源,可也不应该随意挥霍。中校并没有因为那几个倒霉的否决批示而放弃自己的判断和拟定方案的原则。由于上司生病,所以胡里奥中校硬着头皮,直接将方案给了帕瑟芬妮。

    然后就是一个干脆的否决。

    中校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如果不是意识上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一份明显压倒性优势战力配置的方案都会被否决?

    这天晚上,中校喝了整整一瓶酒,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是头疼欲裂。带着一身酒气的中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将自己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天,借着酒劲拟出了一份由他亲自带队,配合一个全新装备的小队的方案。等中校将方案送出去时,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

    帕瑟芬妮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正要离开办公室时,恰好看到这份熟悉的文件在闪烁着。

    于是中校就在出文件1秒后,收到了有生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否决。

    这一晚,中校彻夜未眠。他将有关于苏的一切纪录都反反复复地看了三四遍,并且调出了科研院关于入侵潜在价值的评估报告。在中校看来,苏的能力最多介于四阶到五阶之间,而入侵的价值也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所谓的潜在价值,有90%永远都会是在潜在的状态。在暗黑龙骑的各个实验室中,具有潜在价值的东西数不胜数。

    天亮的时候,中校将“帕瑟芬妮”的签名放大,置于屏幕的正中央,好似她正在注视着自己一样。然后他将一切关于自己会成为暗黑龙骑笑柄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精心拟定了一个庞大、详尽、精致、完善,并且非常不切实际的计划。

    在这份计划中,除了由胡里奥亲自担任行动指挥外,还针对苏的特点配置了三名少校,包括一名格斗域高手,一名五阶专精的狙击专家,以及一名荒野生存与追踪专家。既然有了三名少校,那么下面再配置十一名尉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加上扈从,组成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庞大队伍,调集了0多辆战斗车辆,以及同样数量的补给和运输车辆,并且申请了三架垂直起降战机十天的使用权。

    这完全是一支军队,可以轻易的摧毁几百公里内的任何势力,现在却要用来搜捕一个能力还不到五阶、极限也就相当于一个中尉的目标。

    中校盯着屏幕,帕瑟芬妮的名字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颤抖着将这份方案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着审判时刻的到来。

    走进办公室时帕瑟芬妮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执著的胡里奥中校一定会再把方案过来的。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面前的屏幕就自动升了起来,屏幕正中央,后续行动方案正在闪烁着,而且是最高的重要级别。

    帕瑟芬妮很想直接砸穿地板,将二楼那位完全想不起来模样的中校轰碎。她理了理头,尽管根本没有观众,仍摆出最端庄妩媚的姿态,带上了特制的眼镜,用雪白修直的手指,夹着深黑色镶暗金纹的铅笔点开了那封文件。

    才看了两眼,帕瑟芬妮就被这个方案大胆而荒谬的内容吓了一跳。用一整支军队去捕捉一只老鼠,这个胡里奥是不是疯了?她不由得对这只老鼠感到一丝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令自己那个从来将高傲藏在心里的弟弟如此另眼相看,并且使得一向严谨精干的中校提出要动用一支军队去追捕?当然,她丝毫没有想到她本人对于催生出这样一份方案作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铅笔在屏幕上一圈一点,有关于苏的档案和背景就调了出来。在照片那一栏,填的其实是奥贝雷恩手绘的那幅画像。

    一看到苏的样子,帕瑟芬妮忽然面色大变,一声低呼!

    奥贝雷恩的画极为传神,甚至于能够让人感觉到苏平静目光深处的一丝寂寞。

    卡嚓一声轻响,她手中的黑色铅笔碎成了数段。帕瑟芬妮仔仔细细地将有关于苏的一切资料看完,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苏的画像放大,占据了面前整个屏幕,然后就这样怔怔地凝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帕瑟芬妮才从沉思中归来,用她纤长的手指直接在方案上刷刷刷地写起来,转眼间将方案修改批复完毕,然后弹了出去。

    她在屏幕角落里的铜铃图标上一按,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位高大挺拔、英俊阳光的龙骑走进来,容貌身材举止仪表都无可挑剔。他敬礼之后问道:“您有何吩咐?”

    帕瑟芬妮已整理好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站了起来,向这个英俊得已有些脂粉味的年轻龙骑吩咐着:“我要出一次任务,回来时间不定。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所有工作都按预定授权移交,你知道该怎么作。”

    年轻龙骑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任务,竟然需要帕瑟芬妮亲自出马。不过训练有素的他将所有疑问都压在心底,而是低沉而有力地回答:“是!将军!”

    胡里奥中校终于盼来了回复,这一次打开文件后跳出来的终于不再是否决,而是代之以一个大大的红叉,将所有人员、所有装备统统划掉,只是在方案执行人那一栏里重新填上了一个名字: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

    胡里奥盯着这个名字,一直看到眼睛痛,这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天虽然黑了,但他并不是在做梦。

    中校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听总部大楼里的年轻女孩儿们说,上了年纪的大叔,最大的特征就是缺乏想象力。

    萨拉托加,几乎在等待中崩溃的龙骑们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新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所有人员一律撤回,总部将另行派人接手此次任务。然后就是保密规定,此次行动的一切内容都属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贾斯汀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会被撤换掉,他实在是喜欢追捕苏的那种感觉,因此悄悄地给胡里奥中校了个讯息,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追捕苏的重要。

    胡里奥回了两条讯息,第一条极其简洁,只有两个字:白痴。第二条特别繁复,整整两屏的粗话将贾斯汀骂了个体无完肤,全无中校应有的风度。

    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惹出了多少风波,也不知道大难行将临头。

    他仍然坐在山顶,看着风景。

    暗黑龙骑出现得越迟,意味着准备越充足,想必将要到来的一击会是雷霆万钧,无可抵挡。苏知道,这一次绝不会有侥幸出现。苏的运气是比一般人要好一点,毕竟他在神秘学中形成的一阶能力是基础幸运。这是一个似乎处处有用又象是全无用处的能力,苏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它的原理是什么,究竟是怎样得来的这种能力。这个能力目前惟一直观的表现就是在掷硬币上面,如果苏想要正面,那么掷上100次,大约会得到1次正面。

    所以苏的运气,仅仅是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而已。

    瞄准镜中,依旧是茫茫的草原,看不到任何异象,也没丝毫危险的气息。

    苏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踏着稳定的韵律,悠悠而来。

    这个时候,虽然根本没有风,苏淡金色的头却瞬间飘了起来,再徐徐落下。这是他感觉到最极端危险时的表现。

    瞄准镜中依然没有分毫现,漫山遍野的金属薄片也没有哪怕一枚出警示声,然而耳边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近得似乎每一下都踏在心脏上,而且苏居然还无从判断脚步声的方向!以他精心选择、全力强化后的感知能力,居然都无法判断出脚步声的方向!从苏露出一线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已经在渗出细细的汗珠。

    全无征兆中,电击般麻痛的感觉陡然沿着脊椎骨上窜,瞬间弥漫到整个背部。极端的危险,就在背后!而此时,无法辨识方位的脚步声依然无休无止地响着,冲击着他的耳膜。

    苏放下了瞄准镜,动作很舒缓。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去动背后的巴雷特或是腰间的玛格纳姆。他知道,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完全无法锁定,甚至不能感知的目标。苏明白,自己与来之间的实力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他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甚至多半也无法选择死亡。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看天,看了看云,再看看山与草原,然后碧色的眼睛和修直的眉毛共同构成了一个微笑。

    苏一直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却没想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暗黑龙骑的实力果然深若大海,两次追捕失利后,第三次的来袭竟然是如此的无可抵抗!

    苏想要拉一个龙骑陪葬的想法就此胎死腹中。苏不想做一个活的实验品的希望也变得渺茫。

    苏想了想,还是抽出了玛格纳姆,扳开了击锤。放弃抵抗不是他的风格,前面五颗子弹是敌人的,最后一颗子弹,苏会留给自己。

    脚步声嘎然而止,这次终于可以判断出就他身体左侧。

    接着一个浅棕色、做工精细的帆布背包扔在了苏的脚边,然后苏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诱惑的腿。

    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深色偏黑的光滑丝袜充分展示了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那双高跟鞋式样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优美的线条和精到的做工已经证明它绝不可能是件便宜东西。

    苏扬起了头,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时,部分视线在裙内深入了几公分,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是束到裙内的白衬衣,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更增诱惑的黑框眼镜,以及盘在头顶的灰。

    “好看吗?”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枝铅笔,并用铅笔点着嘴唇,就这样问。

    “好看。”苏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想看吗?”她又问。

    苏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望向远方,举起了手中的玛格纳姆,向茫茫草原连射了五枪。枪声彼此激荡着,形成了巨大的回音。似是与枪声相应和着,风也骤然大了起来,吹得他的淡金丝飘舞飞扬。

    苏回转玛格纳姆,将灼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下巴上,闭上了眼睛。

    荒野、废墟、辐射云、变异生物、聚居地,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苏过往的生命轨迹。这个时候,它们是如此的炽热,炽热得如同玛格纳姆的枪口。他喜欢它们,也放不下它们,但是对生的眷恋和热爱,完全无法抵消他的决心。

    苏不想成为实验室的标本,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也得是在死后。

    帕瑟芬妮能够轻松处理海量数据的大脑瞬间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空白。她完全无法理解在自己询问过“还想看吗?”这样一个有着双重含义的问题后,何以对方的反应竟会是举枪自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的样子让他难过得要自杀?

    好在她大脑中的短暂空白迅速被填平,右手一探,轻轻巧巧地将玛格纳姆从苏的手中取了过来。那夹着黑色铅笔的食指和中指和她的腿一样,长得让人心跳。苏只觉得手上微微一麻,手枪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帕瑟芬妮看上去笨手笨脚地把玩着玛格纳姆,这是把做工精致的枪,不过巨大的枪身、沉重的重量、强大的威力与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得它与漂亮这个形容词无缘。她试着象旧时代的牛仔那样将玛格纳姆在手指上转了个圈,然后两只手一起抓住,结果好象是无意中压下了扳机,只得砰的一声巨响,热流扑面而来,苏留给自己的一子弹就此飞向了茫茫的云层。

    帕瑟芬妮吓得全身一抖,差点失手把玛格纳姆扔到了地上去。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全是惊慌,黑框眼镜有些滑落,甚至于盘起的头也有一缕散落出来。总而言之,她看起来象是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强大的后座力吓到了,非常非常的惊慌。

    她扶正了眼镜,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拈着玛格纳姆,送到了苏的面前,心有余悸地说:“还给你!”

    这一次,是那只黑色的铅笔和银灰色的玛格纳姆构成了对比。

    苏接过了玛格纳姆,从腰间的皮盒中夹出六枚子弹,双手一错,已经重新上满了子弹。他看着帕瑟芬妮,平静地说:“手枪的子弹还有很多,而且也有许多不用子弹的自杀方式。想把我活着带回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看起来很忿怒,咬着手中的铅笔,质问:“不过是问了句还想看吗,你就要自杀?我的样子就那么可怕?”

    苏的声音依旧平静:“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这位暗黑龙骑来的小姐。”

    她立刻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来自暗黑龙骑。可是你是怎么的知道的?”

    苏有些头痛,这个女人的演技的确高明,可问题在于她的谎言实在是不堪一戳。不过他还是回答:“你的铅笔上有徽章。”

    帕瑟芬妮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黑色的笔身上盘绕着暗金色花纹,在笔端处合成了一只口中衔着金盾的龙头。

    她将铅笔交到左手,向苏伸出了右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帕瑟芬妮。很高兴认识你,苏。”

    苏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说:“我宁可从没见到过你。”

    “嗨!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帕瑟芬妮叫了起来,手微微往后一收,不让苏的手碰到自己:“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人握手时戴手套是不礼貌的吗?特别是和我这样的美女。”

    苏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自己已经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真实来意。苏拆下了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了一只完全可以和帕瑟芬妮媲美的右手,然后与她握在了一起。

    从肌肤、从线条,这两只手几乎分不出高下,当然区别还是有的,苏的手透着隐隐的力量感,而帕瑟芬妮的手则充满了纤丽的美感。

    “既然握过了手,我们就不再是敌人,而是朋友了。跟我回暗黑龙骑吧!”帕瑟芬妮热切地说,紧抓着苏的手不放,五指不停地动着,竟然在抚摸着苏的肌肤!这个时候,她的表现只能说是一只披着端庄外衣的色狼。

    苏实在是有些无奈,说:“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小气的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说得好象我是个恶魔一样!我可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女人呢,从来都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的。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会慢慢劝你回心转意的,要知道我可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哦!这段时间我们就住一起吧,你看,我连行李都带来了!”帕瑟芬妮仍然紧紧抓住苏的手,如是说。

    苏看着地上那只估计连一双鞋都装不下的帆布女包,实在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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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底牌 上

    


    章十六底牌

    苏现,自己的生活完全变了。

    帕瑟芬妮似乎即没有硬抓他回去的意思,也不打算杀他,苏自然就不会再想着自杀或拼命。和所有生物一样,苏有着对生存异常浓烈的渴望。

    至于逃离甚至是反制帕瑟芬妮,苏时刻都在准备着,但同时并不抱一丝幻想。

    帕瑟芬妮的能力完全超出了苏的探测范围,苏不清楚她的主能力域是什么,甚至有时候在苏的感知中她根本不具有异能,但是本能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危险就在身边。潜意识和现实截然相反,常常使得苏在看着的时候感到有丝混乱。

    但是苏清醒地记得帕瑟芬妮那展示了压倒性实力的出场方式,随后又轻松随意地拿下他的武器,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绝对不是巧合。苏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在这个神秘女人的面前,自己将没有任何招架还手的能力。所以既然帕瑟芬妮对他至少有表面上的尊重,那么他也不会试图去作些没有把握的蠢事,以免自取其辱。

    苏提着帕瑟芬妮的“行李”,沿着山脊向N98走去。这款做工精细的女式帆布提包与他身上残旧的衣服和背上粗犷的巴雷特形成了鲜明对比。即使不用鼻子,透过右手上的肌肤,苏也能够感觉到提包拎带上传来的幽幽香气。

    帕瑟芬妮背着双手,与苏并肩走着,那枝黑色铅笔在她灵活的十根手指间跳来跳去。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和苏闲聊着,从苏的年纪、经历、爱好、技能一直问到了身高、体重、有过几个女人,间中还总是不忘记突然插一句“我们回暗黑龙骑吧”。

    能够回答的,苏基本上都回答了,关于自己能力方面的问题则一概忽略。对于一起回暗黑龙骑这样的话题,苏从来都会直接回应:“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虽然苏根本不相信帕瑟芬妮接下来真的要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当她问起来晚上住在哪里时,苏还是决定带她去N98。反正这个旧时代的私人基地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还不如带帕瑟芬妮过去看看,也许她有能力修复基地的水循环系统。如果这个系统是可修复的,那么哪怕修复后是落在暗黑龙骑的手里,更多的水总是意味着更多的生命。

    山上根本没有路。苏在山石上走得非常平稳,就象是走在平整的飞机跑道上一样。穿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则不得不在一块块山石上跳来跳去,时时需要张开双臂保持身体的平衡,看她雀跃着,丝扬动的身影,就象是旧时代一个无忧无虑、充满幻想、需要人保护疼爱的年轻女孩。她晃动着的手臂和身体时不时会在碰上苏的身体,看上去象是无意的。

    一个小时后,苏拎着“行李”,带着跳来跳去、活泼阳光的帕瑟芬妮站到了N98的大门前。

    看着大门向侧方缩进山壁,让出幽深的通道,帕瑟芬妮啊的一声低呼,双眼开始放光。

    基地内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处应急灯放射着幽暗的红光,不过能照亮一米左右的地方。对拥有微光视觉的苏来说,这点微弱之极的光亮已经够了。为了节省能源,他从来不开多余的照明。

    苏坚信,这点光亮对于帕瑟芬妮来说,绝对已经是太多了。

    可是这位来自于暗黑龙骑的神秘女人此刻却在茫然地向基地内张望着,不断向苏靠过来,而且左手悄悄地抓住了苏的衣服,并且握紧,象极了一只怕黑的猫。

    踩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几乎已经和苏一样高了。但是她此时的神情动作,却不知为何让苏想起了那个总会默默拉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苏悄悄的叹了口气,不再计较帕瑟芬妮演戏的逼真程度,而是走到了大门旁,在控制台前点了几下。基地渐次亮了起来,地上开始传来机器隐约的轰鸣声,净化过的空气从通风口吹出,而基地的大门则在两个人背后慢慢合拢。

    千里之外,暗黑龙骑总部的那座七层大楼的顶层,老人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随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N98基地的画面。娱乐和休闲时间又到了。

    跳出来的第一张画面上,老人就看到了象个小女孩一样紧挽着苏胳膊的帕瑟芬妮。

    扑!老人猛然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屏幕上到处都是。

    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忙取出一张白巾,擦着嘴角、衣上溅出的咖啡。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女助手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关切地问道:“您怎么了?”

    老人已擦干净了脸和衬衣,这时正用纸巾擦拭着咖啡杯,听女助手问,微笑着回答道:“没事。看来是年纪大了,喝口咖啡都会呛着。”

    冷若冰霜的女助手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刚关好门,她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激烈跳动的心脏,以稳定的步伐离去。她进入这座大楼工作已经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如鹰一样的老人举止失措,弄洒咖啡。

    苏领着帕瑟芬妮,参观遍了N98的各个地方。当他们最后走上二层时,一直紧紧地挽着苏手臂的帕瑟芬妮才松开了手,象一只欢叫着的小鸟在各个奢华且设施齐全的套房里跑来跑去,最后和苏当初一样,在游泳池边上呆住。

    苏站在了她身边,看着空空荡荡的游泳池,说:“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这里如果装满了水,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帕瑟芬妮幽幽地说。

    “……”苏沉默。

    “喂!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好不好?”她叫了起来。

    “好吧,看来我们是同样的人。”苏有些认命地投降了。

    帕瑟芬妮把苏拉进了那套明显是为基地主人准备的套房,看着那打扫得干干净净、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浴室,双眼又开始放光。

    “可以洗个澡吧!”她这个问题完全不是用询问的口气说的。

    苏当场怔住。从现N98后,他只制造过一次合成营养素,用去了不到一公斤水,另外一共喝掉了一公斤水,其余制造出来的水都收贮在中央存水系统里,已经有几十公斤了,若是用来洗澡,倒是勉强够。毕竟这个基地里装配了当时最先进的净水循环系统,洗澡产生的污水可以在一分钟内重新制备成净水,当然损耗是免不了的。问题是在苏的观念里,这些都是纯净度达到了最高级别五级的净水,是只用来饮用的。洗澡用水应该是带有轻微辐射的二级水,甚至是一级水。当然,动荡年代的标准和旧时代有所不同,所谓的二级水放在旧时代就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用净水来洗澡,和游泳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帕瑟芬妮跳到了苏的面前,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前倾,双眼睁得大大的,仰望着苏,期盼地问:“可以吗?”

    “……好吧。”

    这个N98其实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帕瑟芬妮的演技再高明,哪怕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格,苏也永远会记得,她可是来自暗黑龙骑的大人物。苏就在浴室中的控制台上将中央存水系统与主卧的浴室连接起来,并且恢复主人套房全部的能量供应。

    超过100平方米的浴室中,柔和的灯光缓缓亮起,空气循环系统不停地将新鲜的空气送进来,并且配上了草木的清香。这是真正全天然的香料,以帕瑟芬妮的挑剔和苏的敏感,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来。舒缓的背景音乐开始响起,全透明的淋浴间开始喷出淡淡的水雾。这是浴室的智能系统根据存水量判断不够启动浴缸,因此启动了淋浴间的预热程序。

    帕瑟芬妮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向门口一伸,然后甜甜地一笑。

    柔和的灯光将帕瑟芬妮惊心动魄的美丽完美地衬托出来,这间以简洁和空间致胜、细节修饰则奢华得超乎想象的浴室也不能夺去她的半分光芒,反而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只是她的美丽似乎对苏全无作用。苏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地上,就默默地出了浴室,根本不曾回头,更不要说找个借口留在浴室里了。

    帕瑟芬妮并不为这小小的挫折感到失落,浴室门一关上,她即刻挺直了身体,抬头望着浴室角落里的一盏壁灯,微笑着。

    在暗黑龙骑总部,老人的屏幕上,刚好可以将帕瑟芬妮混和了端庄与狂野的妩媚尽数收下。只见她眯起一只眼睛,左手作了个手枪的姿势,正好指向老人的眉心。

    “砰!”从那微开的性感双唇中吐出一声手枪射击的声音。

    老人桌上的屏幕即刻黑了下去,然后冒出一股青色的呛人烟雾。老人又咳嗽起来,这次他的脸上好象多了一些尴尬。

    苏怀抱着巴雷特,靠坐在楼梯口,脑中乱成了一团。尽管此前已经无数次想过第三次面对暗黑龙骑时会生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今天这种诡异的局面。他努力地猜想帕瑟芬妮下一步可能的行动,就象以往分析敌人行动那样,可是完全没有半点头绪。苏甚至连她此来的真实目的都猜不透。

    不知想了多久,主卧的房门悄然打开,带着一身水雾的帕瑟芬妮走了出来,满意地叹了口气。

    她已换下了那身经典的职业装,一条浅色丝质吊带睡裙贴着浴后的肌肤,下摆将将盖住大腿上段。丝袜早已褪去,换上一双清凉拖鞋,在灯光下,一双赤足白得极为眩目。她的灰则依然盘在头顶,却是显得随意得多,黑框眼镜这时则焕出一种诱惑的气息。

    帕瑟芬妮左手中多了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右手拿着两只杯子,站在了苏的面前,盯着他:“看你抱枪的姿势,就好象在抱着女人一样。”

    苏抬起头,从现在的角度,几乎可以看到那双雪白长腿的尽头。是几乎,因为只是差了1.公分而已。精于狙击的苏对于脑中自动浮现出1.公分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无奈,他不得不承认,帕瑟芬妮的魅力的确惊人得过了头。

    苏拍了拍怀中缠满布条的巴雷特,微笑着说:“女人不可靠,而枪不同。”

    帕瑟芬妮轻轻一笑,坐在了苏的身边,将一双雪白的长腿几乎全部横在了苏的面前,说:“这句话可不应该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要来一杯吗?”

    她这个姿势,几乎将傲人的身材尽数展露在苏的面前。苏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的瞬间,意识中就自行浮出了一个想法,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这纯粹是由因为他的目光自行测量且计算了睡裙的厚度,然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出来得如此之快,以及于苏根本来不及封锁。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往赖以生存的瞬间反应在某些时候似乎也不是很好。

    看着帕瑟芬妮推过来的一杯威士忌,苏非常为难。犹豫了几秒钟,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帕瑟芬妮也一口喝干,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净了唇上的酒渍,又将酒杯倒满,端着满满一杯酒,身体前倾,将手臂架在了苏的肩上,鼻尖几乎触到了苏淡金色的碎,轻轻地说:“跟我回暗黑龙骑吧。”

    “你可以把我的尸体带回去。”苏回答。

    “没劲。”帕瑟芬妮喃喃地说了一句,她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右手将苏脸上的绷带拉开了一点,贴着他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我有最后的底牌,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用。还有你的脸,我也总会看到,不过要你自己给我看……听到了吗?”

    她轻轻地在苏耳中吹了一口气,苏淡金色的头即刻竖了起来!然后再缓缓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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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底牌 下

    

    这个晚上,帕瑟芬妮自然占据了主人卧房,苏则抱着巴雷特,依旧在基地大门口的老位置上靠坐着睡下。帕瑟芬妮对他选择的地方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似乎压根不担心他趁夜逃跑。

    苏也没有想那么多,单以追踪来说,这点尺度根本够不上安全距离,而和帕瑟芬妮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令他消耗几乎比战斗时更多的体力,再加上那一杯烈酒的作用,苏已经变得昏昏沉沉的,因此很快就睡熟。

    这一次,苏的警觉性变得出奇的差,似乎被温暖的黑暗团团包围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即无梦,也无醒。

    直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传入耳中,他才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意识却还贪恋着刚刚的舒适,有些不肯苏醒。透过基地大门的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大约已经是九点三刻的样子。

    难道自己竟然睡了12个小时?苏猛然清醒!

    眼睛张开的刹那,苏的身体忽然僵住,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巴雷特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放到了旁边,身下坚硬冰冷的蜂窝合金钢板上多了一层松软温暖的被子,身上也盖了一条薄毯。他的颈后还垫上了一个枕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苏的第一本能应该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是对这个充满了温暖和幽香环境的贪恋,却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醒了?”帕瑟芬妮从通道转角处走了出来。她今天上身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衣,下面则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踩着双轻便的多用途运动鞋,一头灰简单的束了个马尾,看上去十分的清、运动。和昨天惟一相同的就是那黑框的眼镜,以及那双可以瞬息万变的美丽眼睛。

    苏脑海中突然跳出那只帆布女包,自动计算了下她那些衣物鞋袜的尺寸和折叠后需占据的空间,然后不由为这条件反射般的瞬间反应有点尴尬。

    帕瑟芬妮笑吟吟地站住,她手中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后腰里插了一把扳手,而那枝黑色铅笔现在则变成了簪住头的工具。或许牛仔裤比铅笔裙更能展现那双长腿的线条,苏觉得今天的帕瑟芬妮更多了一分亲近,隐藏在端庄外表下的诱惑也更加强烈。

    苏掀开被子,正要坐起来,她就说了句“不要起来”,然后直接在苏身边坐下,双手将那盘食物捧了上来,然后热切地盯住他的眼睛,说:“早饭!”

    盘中盛着的其实就是基地生产的合成营养素,但是经过了帕瑟芬妮的手,就变得香气扑鼻。按照苏习惯性的思维,合成营养素经过烹制之后,营养成分肯是受到了部分破坏,这实质上是种浪费。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盘食物,苏的情感开始向理智起了挑战,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

    “你呢?”苏瞬间计算出了盘中营养素的重量,觉基地中剩余的营养素应该只有这么多了。

    果然,她微笑着说:“只找到这些,你是男人,是要战斗的,所以你先。”

    这是一句完全荒野式的回答。在生存重于一切的荒野中,有限的食物和水的分配顺序一向是成年男人,孩子,女人,最后才是老人。苏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她已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荒野女人,正在为行将出猎的男人送别。

    苏的理智立刻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别的不说,只看那天她极为轻松地夺下了苏的手枪,以及昨晚在根本没有惊动苏的情况下取下了他的枪与子弹,还为他盖上被子,就知道这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女人该是何等强悍的角色,至少绝非他遇到过的暗黑龙骑能够相比。

    苏拿起餐刀,将盘中的食物分成了两半,一小半留给自己,大半是帕瑟芬妮的。

    “我吃这些够了。”迎着她闪亮的目光,苏如是说着。

    他没有说谎,这点东西已经够维持他两三天的消耗,如果没有激烈战斗的话。当然,或许那一大半对于帕瑟芬妮来说会是太多了些,在这个女人面前,就连在营养和水的吸收利用能力上,苏也没有自信。

    托盘上放着两把餐勺。让苏意外的是,帕瑟芬妮没有对他的分配有任何异议,而是直接拿起一把餐勺,就着他手上的托盘吃了起来。

    营养素就是营养素,再怎么处理也仍是脱离不了营养素的基准味道。这虽然已经是苏很少尝到的美味了,但是他相信,如此精于厨艺的帕瑟芬妮肯定谈不上喜欢这盘东西。但是她默默的,将大半盘营养素吃了个干干净净。

    苏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快,不出声,不会浪费一点食物,也不拘泥于形式。但是和帕瑟芬妮在一个盘子里吃东西,却总是让他的注意力从食物本身飘开,飘到了她的身上。那些被铅笔别住的灰出奇的淘气,总是随着她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就会弹过一丝来,拂在他的脸上。还有一次两个人的头甚至撞到了一起。

    这是一起完全不起眼的小事故,可是却意义重大,因为苏本来应该完全能够躲开的,却因为注意力飘到了其它的地方而使反应慢了一拍。

    一顿早饭吃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帕瑟芬妮收了餐盘餐具,前往楼上生活区清洗。苏将散在地上的枕被抱起,跟着她上楼。这些都是楼上卧室中的枕被,质量上佳,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可以使用。

    整理好了二层的生活区,帕瑟芬妮又和苏下到了地下一层,在这里,水循环主处理系统的机器外壳已经打开,一些零件散放在地上,机器内部,中心处理芯片已经露出了一半。看来在做早饭之前,她已经工作了好些时候。

    地上放着一个文件板,上面夹着两张白纸,纸上用铅笔涂着几个零件的草图。

    “来,帮我一下。”帕瑟芬妮挽起了衬衣的袖子,拉过了放在墙边的工具架。

    苏在旁边扮演着助理的角色,递工具,搬零件,并且听着她讲解这个水循环系统的原理以及问题所在。

    中央水循环处理系统最核心的部件就是处理芯片,幸运的是,这个芯片还是完好无损的。由于闲置的时间过长,系统中几个齿轴零件尤其是一些管道的弯头部分锈蚀损毁严重,致使整部系统瘫痪。早餐前,帕瑟芬妮已经检查过了这个系统,并且找出了需要更换的零件和管道。她还启动了基地的工厂,熔铸模块正在按她给出的配方熔炼合金。一顿早饭的时间,所需的合金就已经熔炼好了。

    现在基地的中控电脑上,帕瑟芬妮已经具备了和苏相同的权限,而那枚金属指环,也已戴在她右手的中指上。

    昨天晚上,喝过了酒后,帕瑟芬妮就象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样,缠着苏要基地的权限。苏想了想,直接将左手上戴着的指环取了下来,交到了帕瑟芬妮的手里。当时,苏注意到了她表情有些异样,但是就和她其它的表现一样,苏既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含义如何,因此根本就没去深想。

    机械是一门可以极为深奥和广博的学问,特别是涉及到电子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时候。光是听帕瑟芬妮的讲解,苏当然不可能就此精通这门或许需要十几年研究的学问。但是她的讲解深入浅出,非常详尽细致,并且耐心,几乎将每个要点都讲解到位,苏仍然感到大为受益。

    不经意间,帕瑟芬妮展露了她渊博的一面。

    只有两个人想要维修这么庞大的一个系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即使以帕瑟芬妮的无所不能,也已经用去了整整一天,而主要的时间是要花在备用零件的制作上。

    “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呢?”在自动多功能车床前,全神贯注地加工着零件的帕瑟芬妮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苏站在旁边,时而看看手中的图纸板,时而看看车床上旋动着的零件。几乎只凭视力,他就可以看出零件的加工误差是否过大。听到帕瑟芬妮这样问,苏也没有用千篇一律的回答来应对,而是叹口气说:“我杀了你们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当实验品。”

    帕瑟芬妮将一截加工好的管道扔在了地上,又填进去一块新的原料,头也不抬地说:“你杀的人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如果我还可以保证你不当实验品,你肯跟我回去吗?”

    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帕瑟芬妮鬓角也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有魅力的,认真工作的女人一样有魅力。

    看着忙个不停的帕瑟芬妮,苏也认真地回答:“不去。在暗黑龙骑的眼中,荒野上的人都不能算是人。而我,属于荒野。”

    帕瑟芬妮加工完最后一个零件,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微乱的灰,说:“死在你手下的那个人叫莱科纳,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

    苏很想说其实我还看不透你,但是他没有这样说,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帕瑟芬妮见面后所有的细节,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一样。”

    “这就是了。”帕瑟芬妮抱起一堆加工好的零件,放在了苏的怀里,自己抱起其余的零件,向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暗黑龙骑其实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这个组织向哪个方向去,是取决于组织里的人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大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它啊。”

    苏沉默了几秒,才说:“一列载重列车开始行驶后,就很难再改变轨道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办法让已经开动的列车停下来。”

    “没办法让列车停下来?”帕瑟芬妮停了下来,看着苏:“可是我怎么看到的是你迎头撞向了列车?”

    苏碧色的目光平淡宁定,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回答。然而帕瑟芬妮毫不放松地望着他,大有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苏无奈,只好说:“我想活着。但是在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

    “真的无可选择吗?”帕瑟芬妮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苏没有回答,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有了必备的零件,修复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将零件装回去就好了。半小时后,帕瑟芬妮将中央水循环系统的外壳装了回去,足有上百公斤的外罩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帕瑟芬妮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打开了电源开关,机器的轰鸣声顷刻间布满了这个空间,地下水被源源不绝地抽取上来,进入了中央水循环处置系统。过了几分钟,帕瑟芬妮拧开了出水口的阀门,哗的一声,一道强劲清澈的水柱顿时喷了出来!

    帕瑟芬妮一声欢呼,苏也禁不住微笑着,接了满满一捧的水。水清澈,全无杂质,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一点轻微的辐射,但是至少也达到了四级水的标准。而且看出水量,一天能够处理完全污染水的能力或许会远远超过10吨的额定能力,而处理循环水的能力将十倍于污染水的处理量。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

    两个人出神地看着出水口,久久没有说话。苏感受得到,方才的刹那,她是出自真心的欢喜。

    有了充足的水,帕瑟芬妮反而不再奢侈的要求洗浴,而只是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就拉着苏,出了N98,登上了山顶。

    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满是不散的辐射云,在风的推动下急速远去。夜黑得几乎看不见什么,远方的大地上,隐约现出几段断裂的高架路的轮廓,宛如死去巨兽的骨骼。

    在帕瑟芬妮的招呼下,苏与她并肩坐在山顶,遥望着茫茫的黑暗。

    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呢?”

    苏想了想,如实地说:“就如我所看到的,在绝大多数时候,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如果没有其它的技能,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食物和水。可以把她们和枪与弹药一样视为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们的男人被杀,那么她们就会换个主人。此外,她们还是繁殖的载体。”

    “还真够直白的!”她略有讥嘲地笑了,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我也一样,现在我在暗黑龙骑中的强势,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与家族的力量。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不停的出战,而且战无不胜。可是这改变不了我是女人,是一个没有保护人的女人的事实。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保护人的话,那么周围的男人都会变成贪婪的狼,等着她无力倒下的那一天,再去将她撕成碎片!今后,我还会不停的出战。而战斗,总会有受伤甚至是永远失去力量的时候,那时,就是我的末日。”

    “在暗黑龙骑的历史上,有过许多辉煌的女人。斯蒂芙妮,血腥玛丽,吉米莉,都曾经是令人畏惧的名字。然而当她们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不幸受伤,失去了强悍的战斗力后,没有保护人的她们先后沦为了男人的玩物。由于她们曾经的强势和背景,几乎所有有能力染指她们的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毕竟玩弄一个有身份的女人要刺激得多。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和她们不同,我有家族的支持,不会完全沦为玩物。然而,也由于我有家族,染指我的会是家族中的大人物,以及与家族交易的人。”

    苏心头悄然收紧,他想起了无数曾经遇过、见过的女人,也想起了丽。至于帕瑟芬妮,她的美丽可以让周围所有的雄性变成恶狼。

    山顶上沉默了片刻,帕瑟芬妮忽然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苏,你愿意加入暗黑龙骑,从此保护我吗?”

    她并没有向苏看上一眼,而是抱着膝,在夜风中坐着,望着远方。

    一瞬间,苏想到了她初见时的惊艳端庄,浴后的妩媚诱惑,送上早饭时的热切天真,工作时的认真严谨,以及如今的沉静悠远,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帕瑟芬妮。或许,这许许多多的面目,都是帕瑟芬妮。两天来,她正在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在他面前。

    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都极为出众的美丽女子,要求自己做她的保护人?如果只是为了诱骗自己进入暗黑龙骑,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这是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苏也在望向远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暗黑龙骑并不适合我,抱歉。”

    沉默在继续。

    过了许久,帕瑟芬妮才问:“苏,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苏平静地说:“……有。不过,或许不是象你想的那样。”

    帕瑟芬妮抽出了别住头的铅笔,那头深灰长如瀑洒下。苏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从侧面看,除了缺少了一丝丝偶尔闪动的银色光芒之外,那垂落的灰色丝几乎就与当年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帕瑟芬妮是暗黑龙骑的成员,而当年的拉娜克希斯以暗黑龙骑作为侍卫。苏不知道带走小女孩的拉娜克希斯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与暗黑龙骑有关。看她当日超出想像的奢华和排场,或许地位还在帕瑟芬妮之上。也许,帕瑟芬妮是知道女孩的存在的。

    “我有最后的底牌,可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只不过,我不希望会用到它。”那一晚,帕瑟芬妮的话悄然从苏的心头浮现。

    回想帕瑟芬妮刚才的感慨,苏突然有了一个联想,他的心脏猛然抽紧,难道是拉娜克希斯出了事?如果她倒下了,那么女孩呢?想到当年便是漂亮得过份的女孩,以及与这容貌可能相连的命运,苏心中一道猛烈的火焰渐渐升起。

    感应到了苏些微的变化,帕瑟芬妮似乎叹了口气,在黑暗中,她平静地说:“我想,你曾经听到过拉娜克希斯的名字,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女孩,有着和我近似的头。我想,这个女孩就是你想去保护的人吧。”

    苏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看来帕瑟芬妮确实知道自己与女孩曾经的经历,或这能解释一部分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再与她方才那些有关女人命运与地位的话联系起来,那么,她在暗示着什么?

    在似乎永不会消褪的黑暗中,帕瑟芬妮冰冷、高傲、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不断传来:“你还是想保护她的。但是现在的你连一个低阶龙骑都打不过,用什么来保护她?当厄运降临的那一天,你又能做什么?以你现在的生存方式,就算再给你五年、十年,你又能够展到几阶能力?五阶,还是六阶?以这样的能力,你什么都做不了。厄运的降临是必然而非偶然,在血腥议会中,蜘蛛女皇并不是惟一的主宰。”

    透过黑暗,苏看得到帕瑟芬妮的灰飞扬,一如这动荡年代人们飘泊不定的命运。

    “加入暗黑龙骑,我会变得更强?”苏问。

    “在暗黑龙骑,唯一能够制约能力的就是天赋。如果你有无可匹敌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帕瑟芬妮的回答给出了苏最想知道的两个答案。

    帕瑟芬妮翻出了她的底牌,而苏,从一开始就无牌可出。

    苏平静地说:“那么,我加入暗黑龙骑。”

    帕瑟芬妮抬手将灰挽起,仍是用那根铅笔别住,淡淡地回答:“我给了你增强能力的机会,给了你保护想去保护的人的希望。而为了让你加入暗黑龙骑,我需要与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为敌,因为是你杀了莱科纳。我还需要向议会证明,你本身的价值超过了入侵的价值。在你自己能够证明这一点之前,我必须将同等价值的财产抵押给议会。在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后,我是需要回报的。”

    苏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哪怕这是一场交易,不管幕后有什么,仅仅是台面上的东西,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你想要什么?”苏问。

    帕瑟芬妮转过头来,望着他,灰色的双眸中有丝碧光闪动,看起来,她的眼睛与苏的有些相似,不过苏是以碧色为主。

    帕瑟芬妮左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枪口指向苏:“做我的男人!”

    苏愣住。

    他是具备基础幸运的能力,但是眼前这个条件实在是好到了荒谬的地步。苏相信,即使他把基础幸运提升到了阶的地步,再等上几百年,也不可能有这种好事掉下来。这不是概率大小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

    苏等待着她的下文。

    帕瑟芬妮接着说:“当然,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作我的男人,再强个七八倍也没有资格。而且加入了暗黑龙骑后,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你现今的能力,过不了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等你加入暗黑龙骑后,除了一些基础且必要的帮助,你从我这里再也得不到别的。你需要自己去面对明里和幕后的敌人,然后变强,直到强大到可以做我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你具备了这个资格,我会收了你。如果你强大到足够压制我,我会让你做我的保护人。假如你始终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选择别人来代替你的位置,但你仍然是我的人。我不会拦阻你去保护她,假如确实有必要,你完全可以选择去战死。但是!在你战死的时候,你也要始终记得,你,是我的人!”

    听到帕瑟莱妮如此强势的宣言,苏只是笑了笑。她的陈述直白、尖锐、、毫无修饰,然而,这就是现实。

    条件非常的好,虽然这根本不是苏想要的,但是他没得选择,一如七年之前。

    “成交。”苏的话一向简洁。

    帕瑟芬妮轻轻地笑了笑,说:“如果你在我第一次邀请你时就加入暗黑龙骑,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条件了,但是,你让我动用了底牌,所以这变成了一场交易。”

    在交易中,苏从来都是一个有信用的人。自从帕瑟芬妮出现之后,几乎生的每一件事都颠覆了苏的常识。他并不天真,这场交易后面必定隐藏着更多的内幕,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这两天里生过的事一幕幕从他心头流过,苏忽然想起,她在提到持有底牌的时候,还说起过另外一个愿望。

    与她给与的机会相比,这个愿望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黑暗中,苏沉静地坐着,凝望着无尽的黑暗。

    当年,在约克斯顿,那个少年未曾想到,七年之后,他又要承担起同样的责任。

    700

    七千字的大章,以庆贺俺整整一个月未断更。

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上

    

    十天后,苏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那是一个已恢复了部分生机的巨大城市,天色灰暗,许多大厦中亮着灯光,修葺一新的公路上时时可见车辆穿流,城市边缘,有大片的工厂灯火通明,一辆辆满载的卡车不时开进开出。关键的是,从城市中点点闪亮的灯火来看,这座城市有着庞大的电力供应。

    视线越过城市,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天空中低垂的云层露出了一片缝隙,刚好将低垂的太阳露了出来。大片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不光大海染成碎金遍布,还将整座城市向海的一面尽数染成了浓浓的金红色。但是浓烈的金色背后,则是深深的阴影,几如永夜。

    苏的身边,是一身衬衣铅笔裙的帕瑟芬妮。她右手提着精巧的帆布挎包,左手向闪耀着亿万点金色光芒的大海一指,说:“暗黑龙骑的总部,就在那里。”

    顺着她的指尖,苏看到了那栋老式的七层大楼。虽然相距遥远,苏仍然隐约看清了大楼那狭窄而高的大门。由于是背着阳光,大门内黑深深的一片,似乎要吞噬所有敢于进入的人。

    嗒嗒嗒……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暗黑龙骑总部大楼前,门口两边的卫兵身体一震,立刻将本来就很挺拔的身躯挺得更加笔直了些。当这种声音响起时,只会意味着一件事:帕瑟芬妮来了。

    果然,帕瑟芬妮有如幽灵般浮现,踏着长长的台阶,昂然走进了暗黑龙骑的大门。她刚一现身,两名卫兵便啪的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他们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兴奋和一点点隐藏起来的。

    帕瑟芬妮走得摇曳生姿,脸上却全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冷漠与高傲。她沿着大厅的正中线,笔直走向铺着猩红地毯的楼梯。挑空的大厅中尽是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对面墙壁上的铜龙也将全部的目光尽数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

    大堂中进进出出的人们全都停步,望着出任务归来的帕瑟芬妮,所有凑巧站在她前进路线上的龙骑都急急忙忙地闪到了一边。

    帕瑟芬妮离开的这几天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才需要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最强势、最狡猾同时也是最美丽性感的少将亲自出马。那个跟在她后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又是谁?

    苏的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帕瑟芬妮有节律地摆动着的腰上,根本不向两旁看上一眼。他的步伐大小频率与帕瑟芬妮完全一致,就似与她融成一体。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是1.米,不曾多一分,也不会少一毫。

    无数目光落在苏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热切、轻蔑、贪婪、惊讶、疑惑、乃至于火热的,这些目光中几乎蕴含了一切正面的或是负面的感情,如针一样刺着苏。

    许多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枝缠满了伪装布的巴雷特上,有惊讶、有轻视、也有愤怒。在全面普及新时代智能枪械的暗黑龙骑,旧时代简单机械武器几乎绝迹。那些敢于使用这种武器的,几乎都是些不可一世的猛人。在暗黑龙骑当中,类法术与格斗域几乎一统天下,就算主修的灵能域,也极少有以各类枪械为主攻方向的,毕竟低阶的武器掌握和电子智能之间孰弱孰强还真不好说。

    大堂中还有不少女人,从衣着区分,其中大部分是做些文秘案卷工作的普通人员,当然也有少数女龙骑。她们的目光几乎都在苏的脸上停留不去,偶尔看一眼帕瑟芬妮,有些人已掩饰不住自已的嫉妒或是羡慕。

    苏以不变的步伐,在无数目光中穿行,随着帕瑟芬妮直上六楼。

    进入暗黑龙骑总部时,苏的脸上没有绷带。

    回到暗黑龙骑的帕瑟芬妮,是全无顾忌的强势与张扬。她走到哪里,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声就响到哪里。但是苏比她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帕瑟芬妮刚上六楼,收到消息、英俊阳光的男副官便已站在办公室前,替她将办公室大门打开。

    当帕瑟芬妮在办公桌后坐好时,苏沉默的站在办公桌边,让副官的眼中闪过一阵惊讶。这位副官很有定力,而且多年的追随也使他清晰知道在帕瑟芬妮面前失态的后果。他克制住自己,不让目光飘到苏的身上,将手中的几份文件放在了帕瑟芬妮面前。

    这是帕瑟芬妮离开这段时间积下的工作,而且必须她本人签批。此刻帕瑟芬妮并无兴趣处理这些所谓的重要事务,她飞快地翻阅着文件,偶尔停手瞟上几眼,随即签上了自己的意见,三份文件一共才花了她五分钟。

    “最近还有基础培训训练营吗?”帕瑟芬妮一边和文件搏斗,一边问。

    “有,最新一期的基础训练营在昨天已经开始了,这是完整的教程,本期训练营由本.科提斯上尉主持,目前受训成员一共31人。最新的强化训练营则要在七天之后才会开始。”男副官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他的脑袋中也装着一个资料库。

    “是科提斯的训练营?运气不错。”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手中的铅笔向苏一点,说:“去告诉科提斯,这期训练营要加一个人,就是他。”

    副官吃了一惊,说:“这恐怕很难。您知道科提斯上尉的脾气,他从不接受半路加人这种做法。而且您的命令与规令有些不符,他好象还没有办理过任何加入暗黑龙骑的手续,而这期的训练营是为了选拔新的龙骑成员而设立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越来越冷,说:“我好象没有给过你置疑我命令的权利,中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作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去告诉科提斯,这件事情我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任何讨论余地!如果他敢拿规令来顶我,或想讲他自己那些臭规矩的话,我今晚就会去他家里把他所有的酒都砸烂!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许更改!”

    “是!将军!”副官挺了挺本已十分笔直的腰杆,以自己的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干脆利落地应答,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震惊。

    帕瑟芬妮又望向了苏,说:“你就跟他去吧,需要做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在随着副官离开办公室前,苏忽然看到帕瑟芬妮向他做了个手势,那支黑色铅笔轻轻的在空中横划了一道。

    与帕瑟芬妮相处近半月的苏知道,她是要他将训练营中的所有对手放翻。

    苏几乎是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帕瑟芬妮不可能让他做任何无意义的事,何况他也多少明白几分这样做的意义。

    副官领着苏直接出了大楼,亲自开出一辆漆着恶魔图案的四驱越野车,拉上了苏,飞驰而去。

    路很远,一路上这名副官小心翼翼地探问着苏的来历,兴趣,以及一切可能的资料。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但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苏,怀中抱着自己的巴雷特,一言不。

    副官俊美的脸泛起隐约的潮红,他怒意难抑,但是出于对帕瑟芬妮的畏惧,以及对苏背景的无知,他没有选择翻脸或直接动手。

    越野车轰鸣奔腾,将一条条公路、一栋栋建筑甩在后面。挡风玻璃拦不住扑面而来的强风,将副官的金色短吹得笔直向后。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越野车驶近了位于山脚下一座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军营,营门口的卫兵检验过副官的证件后,放行了这辆越野车。

    副官和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本.科提斯上尉才带着外出训练的队员回到了营地。只听咣当一声响,两人所在营房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科提斯上尉带着一脸狰狞走了进来。这位上尉是个黑人,本就穷凶极恶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许多伤疤。他个子并不高,也就比苏高上几公分而已,然而他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几乎是苏的两倍!他进门时,甚至要微微侧身才能挤进标准的营门。

    在那身显然是特别订制的制服下面,全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高挽的袖口下一条条肌肉虬结着,上面爬满了不住跳动的青筋,黑得亮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芒。

    “让我来看看,要半路插队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是不是一拳就能打出屎来的软蛋!”本.科提斯一进门,就狞笑着说。他左右手不住互握着,全身上下的关节啪啪作响。

    副官站了起来,介绍说:“这位是苏。奉帕瑟芬妮将军的命令,来加入本期的训练营。”

    “帕瑟芬妮?那个女人又在什么疯!告诉她,这期的训练营已经满了,如果他一定要进来,等明年吧!”如果熟悉上尉的人听到了,都会吃上一惊,因为上尉对女人的称呼从来只有一个,娘们。

    “这注意,上尉,这是命令!”副官的态度非常的强硬。

    上尉狞笑着,忽然伸手将副官一把提了过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去他娘的命令,这条命令不合规,我拒绝!”

    副官尽管也是高大健壮,但是和上尉一比,简直瘦弱得象根竹竿。而且不知怎么,一落入上尉的手,副官立刻失去了全部力气,双手软软地垂在了身体两侧。他脸色已有些白,但仍坚持着大声说:“将军说了,这一次她是非常认真的,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不执行她的命令,那么她今晚就会到你家里把所有的酒都砸了!”

    上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是一声咆哮!副官只觉得耳边如同炸响了一颗重磅炸弹,被震得头晕眼花。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向后飞去,摔回原先坐着的沙中。

    本.科提斯转过头来,望向苏,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得亮的牙齿:“你叫苏?你的运气看起来不错。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讨厌两件事,一是任何漂亮得过分的东西,二就是日程表被打乱。你两样都占全了,运气真的是不错!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让你过得非常愉快的!”

    苏安静站着,迎着上尉如刀般的目光,视线没有分毫动摇。上尉看了看他碧色的眼睛,再看了看他背后的巴雷特,脸色稍稍舒缓了一点。

    即然本.科提斯上尉已经接纳了苏,副官便再也不肯多留,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座魔鬼盘踞的军营。科提斯虽然只是一个上尉,但是从没听说过哪个校官愿意招惹他。上尉的脾气嗜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苏几乎犯全了他的忌讳,看来这期的训练营,有得热闹了。

    所以副官回去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来时路上被彻底忽略的怒火已彻底平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刺耳的短促哨音就在军营中凄厉地响起。哨音余音未落时,一排排简易营房的房门就已打开,数十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了操场上,站成了杂乱无章的一群。

    科提斯上尉如一块钢锭,站在操场中央。他背着双手,一根橡胶棍在他手心中不住跳动着。

    10秒钟,所有的人都已站到了他的面前。算上苏,这一期的训练营一共有32名学员,其中有个女人。和寻常的军训不同,上尉从不进行队列训练,他让所有的人随意站,自然而然的,学员中的小群体就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

    苏自然是单独的,有4个女人和苏一样,孤单站着,最大的一个小团体有9个人,中间那个外表非常强壮、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是头领,他的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齐,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喜爱自己的胡子。

    所有人到齐后,上尉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五分钟内,军营中一片寂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在立正之外做出第二个动作。

    “很好!看来你们都是些聪明人,没有把我的警告当成空气。”上尉终于开口了,他手中的橡胶棍向苏一指,说:“而你,你比他们都要聪明!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警告,却没有触犯我的规矩。”

    苏立刻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敌意。

    “我给了你们1秒,但是你们中最软的蛋都在10秒内站到了我的面前!这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他娘的!”上尉继续着他的训话,熊一样的目光在面前的32个学员身上扫来扫去:“看起来你们的蛋都硬得有些疼了,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期的训练营,只会产生一名龙骑的正式成员!”

    哄的一声,学员们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对他们的冲击一时超过了对上尉的畏惧,有认识的,互相之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每次产生的龙骑数量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制定淘汰率的,但是有一点众所周知,数量越少,出来时的军衔就会越高。如果只产生一名龙骑,那么就意味着这位龙骑出营时就是少尉。

    然而相应的,机会也就只有一个。学员们互相打量着的目光中,已开始有了些异样。

    上尉忽然提高了声音:“现在,谁来告诉我,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是什么?”

    沉默。

    苏当然不知道所谓暗黑龙骑的信条是什么,其它人看起来都是知道,但是没有人愿意抢先回答。抢先意味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在只能产生一名龙骑的训练营中,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注意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科提斯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着,等得越久,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加狰狞。

    终于,那个九人团体的老大吐了口痰,说:“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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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下

    

    “狗娘养的,你答对了!好象你叫库克。”上尉咆哮着,他大步走到那个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男人面前,忽然一拳轰在对方小腹上!只一拳,就将这个强壮得象一堵墙的男人轰得弯下身去,无助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8个人脸色都变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看看没有人敢跟上来,又缩了回去。

    上尉一脚踩在库克脸上,重重地碾了起来。库克出痛苦的呻吟,上尉鞋底粗大坚硬的橡胶粒碾压着他的脸,带下了不少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只要有了足够的力量,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就能为所欲为!就象我,现在可以随便踩你的脸,随意拔你最引以为傲的胡子。”上尉狞笑着。

    他忽然一伸手,将那个本来站了出来,却又临时缩回去的人拽了出来。那个人与上尉的目光一接触,全身登时一颤,猛然间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双手都笼上了火红的火焰,按向了上尉的胸口!

    “狗娘养的,真是不赖!居然知道我想要打断你的四肢!可惜,这次的训练营里有潜力的家伙很多,不差你这一个。如果你刚才站出来后没有退回去,我也就只会打你一顿而已,绝不会伤到你骨头的。痛上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不同了!”上尉一边说,一边将他往地上一掷,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那个男人几乎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晕了过去,双手上的火焰失去了控制,反而在他自己身上延烧起来,立刻灼得他从撞击的半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出连续不断撕扯心扉的惨叫声。可是他却无力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因为科提斯已经踩断了他的双肘和双膝,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翻来滚去。

    火焰愈烧愈旺,顺着他的手臂向身体上烧了过去。

    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上尉阴森冰冷地说:“对于我的命令,你们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拒绝,一种就是挑战。谁能够打倒我,谁就是这一次训练营入选的龙骑!当然,挑战失败,就是这个人的下场。另一种就是接受我的惩罚,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伤着你们的骨头和内脏,但也绝不会好受!还有,算是本次训练营的赠品,你们看到了玩弄类法术域的人能力失控的后果。能力就是能力,不能掌控的能力就不是能力。能力不是给你们用来耍酷的,虽然类法术真的很酷。”

    呸!上尉一口痰吐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这小小的一口痰奇异地令他身上越燃越烈的火焰瞬间熄灭。

    “你们记住,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必须立刻执行!不管我的命令是什么,哪怕是这样……”上尉大步走到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学员面前,抓住她的上衣,双手一分,立刻将那件极为坚韧的制服撕成了两片。她的上身立刻整个裸露出来,硕大的摇晃着,让几乎所有的男人两眼光。

    “把裤子脱了,屁股抬高,我要在这里干你!”上尉命令。

    女人脸色忽青忽白,她的手有些颤抖,但仍是按照上尉的命令解开了腰带,将裤子连同内裤一同褪下,然后将上身弯了下去,让浑圆有力的臀部对准了上尉。

    上尉用橡胶棍在她腿中间拍了拍,冷冷地说:“臭的,我没兴趣了。不过你这个姿势不错,就这样站分钟吧!”

    女学员咬着牙,保持着这个极度淫亵的姿势不动。

    上尉走到了苏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右手握着的橡胶棍一下下地敲打着左手手心,说:“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甚至比我见过女人们都漂亮。我想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想干你的屁股,说不定哪天晚上你就会尝到七八个男人的滋味。不过趁着现在你还算干净,我不介意用我的军棍试试你的屁股。脱裤子吧!”

    “我拒绝。”苏平静地说,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有种!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拒绝我呢?”上尉笑得很期待,很狰狞。

    “接受惩罚。”苏说。

    很快,一个十字木架就在学员们的合力下竖在了操场上。苏上身,双手被缚在了十字架的两端。

    上尉绕着苏走了几圈,手中的橡胶棍忽然弹了出来,重重地戳在苏的肋下!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叫出声来。只是他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条条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就可以想象这种痛楚!

    不等苏稍稍平息,上尉又是一棍抽在苏的肋骨上!这一棍打的方位非常特别,特别到在场所有的学员,包括那位还撅在那里的女学员,都没看出橡胶棍的落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苏吸了一半的气瞬间凝住,全身光润如玉的肌肤骤然变得血红,随后又惨白如纸。他所有的肌肉都在刹那间抽紧,额头上的汗水大片涌出,不断滴落在地上。

    砰!第三棍击在了苏的右肋上!苏的头立刻扬起,他象是在咆哮着,可是却没有出任何声音!他已完全无法呼吸!

    第四棍落在苏的后腰上,第五棍击在尾椎,第六棍则点在胸腹交接处。

    苏全身散出惊人的高热,身体无意识地弹动抽搐着,他的呼吸极为短促,气流根本没有进到肺中,而只是在喉间打着转。

    但由始至终,苏没有出过一声痛苦的呻吟。

    科提斯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他看出苏呼吸的变化是由于痛感过于强烈、意识行将崩溃的先兆。上尉本来对自己下棍的尺度把握极有自信,即可以给苏施加最大的痛苦,又不会真正地伤害到他。但没想到,苏在棍下承受到的痛苦比上尉预计的要多得多。能够到意识将要崩溃时还可以控制自己,一点声音也不出来,上尉也不由得对苏的看法有了些改观。他估计,苏对痛楚的敏感度应该是普通人的1.倍,这意味着假如两个人都是2阶的物理防御强化的话,那么苏耐击打的能力要比另一个人差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件坏事,对痛楚的感觉越敏锐,说明在感知域的潜力就越强。

    上尉取消了原本计划中余下的三棍,不同能力域的人要区别对待,苏的能力既然在感知域上,那么他承受的6棍就相当于普通人的10棍。每一棍带来的痛苦都是叠加的,科提斯估计如果吊在十字架上的人是自己,那么应该可以忍受到1棍。1棍后会如何,上尉也不知道,可能是疯。

    在科提斯眼中,能够忍过9棍的,都是真正的硬汉!在他经手过的400多名学员中,成功忍下9棍的只有3个人而已。苏能够忍下等同于10棍的痛苦而不叫出来,已经是硬汉中的硬汉!

    上尉现在觉得,苏那张漂亮的脸蛋和过于细腻的皮肤,似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上尉不知道的是,他对苏的判断还是有点出入,苏对痛苦的敏感度,是普通人的3倍。

    科提斯向仍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的库克,以及那个仍然裸身摆着姿势的女人一指:“你们两个,好象身后都有个不错的家族。”

    “而你……”上尉用橡胶棍拍了拍苏的胸膛,这一次当然没有给苏带来额外的痛苦:“你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后台!只不过你的后台并是不那么稳固,甚至将来还有可能拖累你。或许过几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现在能够明白。”

    上尉再次提高了声音:“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有家族、有后台的人都是这个下场,你们这些啥都没有的废物最好打消幻想,我就是让你们去吃屎,也都得乖乖地给我吃下去!”

    拒绝上尉命令的两个后果,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众人面前。一个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个吊在十字架上几近昏迷。虽然倒在地上的家伙已确定残废,但是看过了苏所承受的痛苦后,许多学员都产生了一些完全不能用理智来解释的想法,他们宁可当趴在地上的人,也不要成为苏。

    上尉打了个响指,两名粗壮且凶恶的士兵跑步过来,将地上重伤不起的学员象只破布袋一样拎起,甩上肩膀,扛到了医护室去,至于伤是不是会因为这个动作更痛苦,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时那个女学员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操场上,刚好被这两个士兵给看了个够。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在她的隐密地带上,让她光滑紧绷的肌肤泛起了一片小点。她不介意被人看,甚至是被人干,只要对方有足够的力量或是权势。然而在这个时代,她也是属于高高在上的阶层,被两个最低级的士兵这样盯着看,她深觉屈辱。

    不过她不敢起来,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尽管五分钟早已过去,可是上尉没说她能站起,能穿衣服,她就只能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乱动。

    “现在,我再重申一次规则。接下来的三天,我会为你们讲解能力与战斗的艺术。然后分配给你们各种任务,并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给出评分。当你们可以出任务的时候,禁斗的规则就会放开,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只要记住两条,一!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二!要公平!特别是在你们内斗的时候。公平这个词,我想你们都认得,也都能理解。所以别在这个词儿上搞花样,来挑战我的智商。凡是挑战我智商的人,我可以保证,他今后都不会有智商!”

    早操结束的时间终于到了,上尉这时才想起来让那位女学员站起来,穿上衣服。面对着女学员隐含怨毒的目光,科提斯咧开大嘴一笑,说:“别真把你那个鸟家族当回事!你的家族要是有本事,还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早就直接塞进龙骑了!”

    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他只记得,当无数意识的破片勉强粘合在一起的时候,耳中就又听到了那刺耳的哨声。

    苏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落地时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阵抽搐,一头栽倒在地。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是超过极限的痛苦给他身体带来的伤害还远未过去,大多数肌肉都在自行颤抖着,并没有听从意识的指挥。

    苏咬着,用仅有能够运动的肌肉力,一个翻滚,撞开了营房的门,然后勉强站起,一步步拖着身体来到了操场中央,然后又是一头栽倒。

    上尉那双深色厚底军靴出现在苏的视线中,说:“正好1秒,只能说你运气够好,小子。现在,给我站起来!”

    苏的动作象极了僵尸,而不是动作敏捷到非人地步的活尸。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不时抖动着,根本就挺不直。

    “哈哈哈……”库克突然在一边笑了起来,“看这小子软的就像个娘们!才挨了这么几下就变成这德性,难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

    库克这么一笑,跟随他的几个人也附合地大笑起来。其它人虽然保持沉默,但也有些不屑地看着苏。即使是主修感知域的人痛感更加强烈,也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对击打的抵抗力。

    “都给我闭上鸟嘴。”上尉的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科提斯绕着学员们走了一圈,才说:“能力,什么是能力?别以为打过了几针就叫有能力了,也别以为你们那点能力有多了不起。一名正式的暗黑龙骑,哪怕是个列兵,也要求至少要有四阶的能力。所以在这里,三阶以下的能力,都叫做入门!四到八阶的能力,也就是被称为进阶而已。”

    “那八阶以上呢?”有个女学员怯生生地问。

    科提斯面容古怪地笑了起来:“八阶以上?你到暗黑龙骑在海边的那栋七层楼里去问问吧,听说那里将军不少。”

    女学员满脸通红,不敢再问下去。

    科提斯吐了口吐沫,蠕动着身上宛若超级变异人的肌肉,边踱步边说:“看在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给你们上一课。你们记着,一、会用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能力!二、野外得来的能力永远比打针的强!三、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能力组合,而不是有针就打!三个二阶能力的搭配不见得比单一的五阶能力差。就这些,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解散!”

    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在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一课,原来内容就是三句话。这三句话中,第一句是废话,第二句早被证明是错的,第三句说了和不说一样。能够进入这个训练营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最差的也有多项三阶能力。可是他们面临的要问题仍是基因改进药剂太少,基本上是能强化什么就强化什么,哪有那么多的挑选余地?即使对这些人来说,三阶以上的基因强化药剂都是见了鬼的贵。

    解散之后,就是一整天的空闲。除了原本就在一起的团队外,很少有人出营房活动。学员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禁斗令解除期作着准备。真正的血腥,要到那时才会开始。

    苏静卧在床,意识虽然成功地粘合在一起,但仍是处处裂隙。他也不着急,慢慢地弥合着意识上的创伤,重新得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令他游离在崩溃边缘的痛苦竟然带来了整整两个进化点!虽然得来看似容易,不过即使以苏的心志,也不太希望再来上这么一次。

    营地中静悄悄的,弥漫着渐起的杀机。

    在苏安静休养,并且思索着上尉的话时,暗黑龙骑的总部却不再平静。一辆黑色轿车飞驰到了大门前,猛然刹住,四只轮胎在地面擦出缕缕青烟,沉重而长大的车身轻盈地飘移起来,一个横停正正堵住在台阶下方。这辆车的行为十分无礼,但是车门上那只暗金三叉戟的纹章让守门的龙骑打消了干涉的念头。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脸怒容的奥贝雷恩走了下来,这次他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过来。奥贝雷恩大步走进大门,根本不理会门口的卫兵,直奔六楼。

    守门的卫兵,以及这座楼里的许多人都认得这个刚刚成年的暗黑龙骑上等兵。因此看到他的脸色以后,守门的卫兵识相地把目光转向远处,连例行公事检查证件的举措都省略了。而大楼里与他错身而过的人看着他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疑惑着究竟生了什么事,极少数知情的则若有所思。不过所有人都觉,这个本应是稚气未褪的少年起怒来,原来也会如此的气势凛人。

    带着明显怒气的脚步声响彻了六层楼的走廊,帕瑟芬妮的副官听到了脚步声,推开自己小办公间的门,用最真诚的微笑迎上了奥贝雷恩:“奥贝雷恩阁下……”

    “让开!”奥贝雷恩喝道,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副官推得踉跄退后。副官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安静平和的奥贝雷恩起怒来竟然也会如此狂猛且不留余地。

    副官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如法布雷加斯家族那样古老且实力优厚,但也不算是小家族。他跟随在帕瑟芬妮身边作个副官,除了为前途之外,更存着与这位出名难缠的大美女进一步展的念头。可是他也没想到一向谦和的奥贝雷恩会一分面子都不留。虽然几乎人人都知道奥贝雷恩的上等兵军衔与他的能力不相匹配,但是一个中尉被一个上等兵一下击退,说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奥贝雷恩根本懒得去理会那个脸色忽青忽白的副官,而是直接推开了帕瑟芬妮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将房门重重地关上,把副官和许多悄悄探头出一看究竟的副官助理们统统关在了外面。

    正在和一堆文件搏斗的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小奥贝雷恩,你刚才的表现很没有风度。”

    “风度?见鬼的风度!”奥贝雷恩大步走到帕瑟芬妮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半俯视着她,一句一顿地说:“我听说,你把苏给招进了暗黑龙骑?”

    “是的,他现在在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里。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迎接一位新的龙骑了。”帕瑟芬妮罕见地认真回答。

    “该死!”奥贝雷恩重重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我已经成年了,请别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想问你,莱科纳的死你准备怎么解决!”

    “法布雷加斯家族那边,我会去应付的。”帕瑟芬妮的铅笔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标志,奥贝雷恩当然更知道这一点。

    “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莱科纳就这么白白死去?你应该知道,他是我最尊敬的兄长。我让你干涉追捕苏的行动,是为了让莱科纳安息,不是为了给你推荐男宠候选人的。”奥贝雷恩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开始平静低沉下来,然而其中蕴含的威压比之刚才的咆哮要沉重得多。

    飞旋的铅笔骤然停住,帕瑟芬妮冷冷地看着奥贝雷恩,铅笔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办公桌面。

    奥贝雷恩盯着她,许久,终于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在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妥协。

    奥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帕瑟芬妮小姐,或,我应该叫您帕瑟芬妮将军,我知道了您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不过我需要提醒您的是,今天能够坐在这间将军办公室里,除了您毫无疑问的卓越实力外,家族助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有了继承家族的能力和资格。假如您在这件事情上不肯退让,那么我想,从明天起,家族的武力和力量将再不受您掌控,也不会再给您提供庇护,您将自己去面对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对于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兴趣,曾经也很希望家族能够在您的带领下兴盛繁荣,而我,可以一生平静的追求艺术和知识。只要是您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同您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虽然年轻而且没有经验,但是家族中有足够多的长辈可以帮助我,我决心自己担起这个责任,而不是让一个女人胡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奥贝雷恩的脸色有些苍白,灰色的丝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他撑直了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是会看到一位新的龙骑。但是,这个世界总会有许多意外的,不是吗?就算真的没有意外生,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出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想要看到这么一场意外的。”说完,奥贝雷恩就向办公室外走去。

    在打开房门前,奥贝雷恩忽然回头,快速地说了句:“姐姐,保重。”然后就飞快离开。这次他的嗓音又有了丝波动。

    偌大的办公室中,帕瑟芬妮静静地端坐着,仿佛一尊雕像。她知道,自己这个大男孩一样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明天,明天他就将肩负起家族的重任。虽然他还非常的稚嫩,但是已经开始显示出了选择的果断和作风的狠辣。奥贝雷恩的决断力甚至超出了帕瑟芬妮的预料,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放弃多年友好的法布雷加斯家族,是极不明智的抉择。将她踢出家族后,帕瑟芬妮的决定就不会影响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而她相信,法布雷加斯一定会拿出足够多的东西,来补偿家族失去一名暗黑龙骑将军的损失。

    而她自己,从明天起,将不再是家族的一员。从今以后,帕瑟芬妮,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的少将,将孤身面对整个世界。

    黑色的铅笔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苏就跳了出来。照片上的苏背对夕阳,稳定前行着,背后的巴雷特只有枪口处反射出一点耀眼的阳光。他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瞳孔中幽幽淡淡的碧绿光华。在阴影中,那黑色的眼罩依旧醒目。苏走的是一条破损的路,贯穿画面始终,没有尽头,也看不清来路。

    “妈的,亏了。”帕瑟芬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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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又赢了第二次的赌局。不知道开第三局的时候,是不是飞蛾扑火的人会多一些。输给俺的,都自己记在心里欠俺什么了啊。

    下一周有重要工作,更新会放缓些。

    第三局从明天开始,依旧是一月赌10万字。

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上

    

    接下来的几天,是无穷无尽的体能训练。

    第一课只是三句废话,使得那些颇有基础的学员们心底颇有微词,但是,接下来的体能训练课程他们彻底领教到了上尉一小部分威名的由来。

    科提斯根据每名学员的能力制订了不同的训练量,如果意志足够坚强,那么一天下来刚好会累到筋疲力尽的地步,就是除了倒在床上睡觉,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干。那些主修格斗域能力的人,训练量是其它人的几倍。虽然每名学员都或多或少地隐藏了一些自己的能力,而上尉也根本没问,可是给出的训练量都是恰好按照各人的极限来的,不多也不少。

    苏没有强化任何格斗域的能力,然而科提斯给他的训练内容和训练量却是参照的格斗域二阶能力强化的标准,并且特别加强了力量训练。在体力方面,苏的耐久力特别的悠长,而且他对于自己体力的分配非常精细,可以将身体最后一滴体力给调动出来,这或许来自于多年在荒野中求存的生活,节约每一分能量使之挥最大作用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而苏的力量和身体防御力相对就不是那么突出,仅仅大致相当于一阶强化而已。不知是不是巧合,科提斯的训练内容恰好击中了苏的软肋。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苏才将最后的训练项目200个负重引体做完。当他挪回营房、将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超负荷训练使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热得烫,身体各处反馈回来的数据凌乱不堪,大量的肌肉因为过于疲劳而失去了控制,不住在痉挛着。

    苏喘息着,遏制住倒头就睡的渴望,过了很久才挣扎着爬下了床。

    营房窗边的铁制桌子上,放着特制的营养素和水。苏抓过营养素,从手臂到手指一直在颤动着,取下盖子的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连试了几下才成功。他把管口送到嘴边,用力一挤,灰白色的营养素如同牙膏一样滑进嘴里,再被艰难地吞咽下去。

    暗黑龙骑的营养素当然不是N98基地出产的营养素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些特制营养素均衡、全面、含热量极高,里面还含有不少缓解疲劳、抑制肌体损伤的激素药物。但是不知是否有意为之,训练营提供的营养素苦涩干硬兼而有之,口感就象是在嚼木屑。

    在经历了极端疲劳后,人的食欲本来就不佳,再吃了这种明显是为了妨碍人类味觉而调配出来的营养素,一口下去就有想吐的感觉。此外,这一类的合成营养素需要大量水来中和,一口下去不马上喝水的话,立刻就会口干舌燥得好像在沙漠中跋涉了一星期,但是多喝几口水以后胃便会有被填满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每个人营房里放的一管营养素实际上是三天的份量。完成了上尉魔鬼般的体力训练后,大多数人爬回自己的营房后,第一件事先是倒头大睡。少数人坚持着吃了几口营养素,也沉沉睡去。这才是第三天,就已经有两个承受不了巨大的训练量,一口气松了下来,就再也做不完规定的量。

    上尉也不废话,作为惩罚,只是每人给了两棍了事。第一棍下去时,这两个人只是面色惨白,还勉强能忍着不叫出声来。然后当上尉第二棍落下,累加的痛苦瞬间超出了他们的忍耐底线,立刻高声嘶喊惨叫起来。两个人在操场的地上场翻滚个不停,几乎整整号叫了分钟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虚弱之极,但是还勉强能支撑着爬坐起来。另一个人则完全摊倒在地上,抽搐着,不住出傻笑,显然过度的痛苦已经使他的意志崩溃了。

    上尉向地上倒着的人啐了一口,骂道:“软蛋!来人,拖走!”两名粗壮士兵从黑暗中扑出,将那已经疯的学员拖了出去。

    这是继苏之后,次有人尝到了上尉棍子的滋味。从凄厉的惨叫中,学员们终于意识到了上尉橡胶棍的真实威力和看上去并不沉重的力量完全不符,从而对能够挨上六棍的苏的看法悄悄有了些转变。虽然在艰苦训练后两名学员体力耗尽,对痛苦的忍耐力也就下降了许多,但是两棍和六棍间的差距绝不是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的。

    苏用了半个小时才将所有的营养素都吞了下去。精心调配的养分以惊人的速度被传送到全身各处,有效的药物成分则第一时间输送到了各处受损的肌肉上。一条条肌肉纤维在吸收完养份和药物后,纷纷蠕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粗加韧,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新的考验。

    黑暗之中,苏又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极度的饥饿,刚刚吃下的营养素已被肌肉惊人的吸收力消耗殆尽,连身体里积累下的前面两天的份量也搭了进去。

    苏平躺在床上,墙壁上闪烁着的数字告诉他现在不过是一点钟,距离4点30分的预定起床时间还早得很。但是胃中如火一般烧灼着,饥饿感彻底磨去了他的睡意。苏不得不坐了起来,而后一怔,原来刚刚产生的两个进化点已经消失了,而他清楚地感应到,自己在格斗域中新生成了一阶力量和一阶物理防御两个新能力。

    这种自行生成的能力就是上尉曾提到说的,所谓野外得来的能力。苏知道这一点,并且对自行生成能力的感觉并不陌生。实际上,他所有的能力不是自行生成,便是来自于变异生物的基因,从没有过靠打针得到能力的时候。然而问题在于,他此前都是先在某个能力域中注入进化点,对能力进化的大方向进行限定,然后再试图在战斗中生成新能力,至于最终会生成哪种能力,大部分还是要看运气的。但是此前还从未有过现在这种情况,身体在无意识中自行分配进化点的。难道是潜意识中意识到了危险,才自行进化?

    苏坐了起来,增添了两项新能力的身体还有些不大习惯,各处的协调性大不如前。然而眼前压倒一切的是饥饿。

    他站了起来,走到房门边,按下了对讲器的开关。对讲器里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这里是军需专员苏珊,亲爱的苏,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苏还是次使用军需系统,本来还担心半夜里或许没有应答,倒是未曾想到不但立刻有人回话,还会对讲机内会传出这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只不过除了几名女学员外,苏从未在军营里看到过任何女人,这个军需专员是哪里来的?不过他现在已经饿得顾不上这么多了,根本没有和这个军需专员聊上两句的意思,而是直接说:“我想要增加一份营养素,现在就要。”

    对讲机中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柔美的女音又说:“亲爱的苏,现在军需系统中有41种定向强化营养素,33种特殊用途营养素,1种医疗营养素,不知道您想要哪一种?”

    饥饿感越来越是膨胀,苏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嚎叫着要求得到养份,那些还有养分供应的肌肉则在继续努力地膨胀、强化。他有种想把这位温柔、细致的军需专员掐死的冲动,要用上全部控制力,才能保持平静地说:“我就要每天配给的那种营养素。”

    “请稍等……”快要让人狂的五秒钟后,军需专员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您说的是基础营养素,这是免费配给的,并不需要额外付费。不过这种营养素的热量和营养成分含量太高,对健康并没有好处。另外必须强调的一点是,这种营养素的口感并不好,实际上,是非常的糟糕……”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肌肉不住蠕动起伏,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我就要这个,现在。”

    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愤怒,说话就会越加的柔和。但他的确很想砸烂面前的对讲机,顺便将那位军需专员想必很精致的小脸也一并砸烂。饥饿有时的确会让人狂。好在苏还保留着最起码的理智,知道违反上尉的禁令私自出营房的后果,很可能是额外的六棍。

    营房的门忽然打开了,然而夜幕下的微弱光华却一点都没有透进门里来。整个营门都被科提斯上尉几乎呈方形的巨大身躯给填满了。

    “听说,你一管营养素不够?”

    苏敏锐的目光看到,上尉手中捏着两管营养素。他的瞳孔深处立刻泛起幽幽碧光,不过还能保持平静的声音:“是的。”

    上尉向苏身上看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能吃的士兵才是个好兵!”

    他将两管营养素扔给了苏,就关上了营房的门,然后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苏对这个如黑铁块般壮实的上尉刚有了些好感,第二天时就现自己的训练量又增加了20%。

    1天的体能训练期很快过去,当训练期结束时,只有21名学员坚持了下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五名女学员居然都在。苏这时已经明白,上尉的训练量始终维持在各人所能承受的身体极限附近,但是意志稍微差一点,就会坚持不到最后。那时要么退出,要么就接受惩罚。自从看到那个精神崩溃的学员下场后,就很少有人愿意去挨上尉的橡胶棍,而宁可直接退出。

    上尉的训练手段看上去无穷无尽,每一个人都各自拥有一套独立的训练方案,全都是针对他们最弱的方面下手。比如苏,几乎清醒时候都是在练力量。这样十五天下来,尽管苏并没有在力量强化的能力上进阶,基础的力量却大有提高。但是这样让苏很有些疑惑,他有些不明白训练力量有什么用。一般来说,异能并不需要均衡展,因为天赋的不同,在某些领域的训练只会是事倍功半。而且对苏来说,在荒野中生存,敏捷和感知远比力量要重要得多。当然,最重要的能力还是运气。

    体能训练结束,就是挑选合适的装备,按上尉的话来说,接下来就是实战训练了。让苏始料不及的是,训练营中提供的各式装备多达上百种,几乎包括了新时代所有的智能与半智能枪械,其中绝大多数苏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这些装备都不是无偿提供的,而是要付钱购置。在进入训练营时,学员们所有自带的装备都被收走。不过在挑选装备时,每名学员都有初始的1000元资金可用。

    看着显示屏上各式枪械那超过五位数的价格,苏再看看自己的帐户上那几个可怜的数字,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会陈列出这么多昂贵的枪械设备。

    但是当他看到其它学员一个个不仅大肆挑选枪支弹药,头盔护甲,各式侦测与反侦测仪器,甚至连高质量多功能的腰带军靴也不放过时,苏终于恍然大悟,虽然每人的初始资金是一样的,但是还可以追加私人款项来购买装备。难道说暗黑龙骑在乘机做军火生意吗?不过领悟了这个,对苏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没有钱,也不可能去向帕瑟芬妮要钱。

    苏耐心地翻着装备栏,忽然眼前一亮!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一大堆的新时代枪械中,居然还有一支老式的巴雷特狙击枪!苏心里一动,继续翻动装备列表,果然又找到了一把0.5口径的玛格纳姆手枪,连同十子弹,还不到100元。

    在暗黑龙骑眼中,这种没人要的老式枪械,就应该是这种和废铁差不多的价格。

    苏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都扫入怀中,甚至还有点余钱买了一把合金匕。当他抱着这些东西走出军械库时,收获的是一大堆诧异和蔑视的目光。人们原本对能够硬挺过上尉六棍而不叫一声痛的苏除了警觉,还多少有些佩服,现在这点佩服全然烟消云散。不管在哪个时代,贫穷似乎都是个可以被蔑视的理由,而苏穷得实在有些令人指。

    苏并不去理会这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有些了解暗黑龙骑以及其外围家族的行事和思维方式,在这些人眼中,一切荒野中生存的人都是赤贫的可怜虫,甚至于那些公司的人也不例外。不管他们表现出的是怜悯、漠视还是厌恶,骨子里都没有把他们那个阶层以外的视作和他们同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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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下

    

    配好各自的装备后,还有一晚的休息和休整时间,条件甚至好到可以再洗上一次热水澡。二十几个人,一晚的时间,虽然营地的浴室只有五个单间,但是也足够分配了。

    有这种洗浴的机会,苏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非常享受整个身体、所有的肌肤都浸浴在水中的感觉。对他来说,最大的奢侈就是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可以吸收水份。

    苏只带上一条配的浴巾,向位于营地一角的浴室走去。快走到门口时,苏的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他看到浴室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学员,把浴室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两个人都是追随库克的成员。看到苏走过来,其中一个人远远的就叫了起来:“嗨,小子!过二个小时再过来洗澡吧,走远点,别自找麻烦!”

    苏心中一动,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微笑着问:“怎么,里面有什么好事吗?”

    另一个人将手上的烟卷弹到了地上,有些警惕地看着苏,说:“里面什么好事也还轮不到你!小子,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或许以后可以有机会。”

    苏继续向前,他的耳朵微微颤动着,将浴室深处的声音都收进了耳朵。里面淋浴间的隔板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时会传出沉重的撞击声。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呻吟。

    “婊子,夹紧点,我快来了!”苏听得出来,这是库克的声音。库克的话声伴随着急剧的喘息,他几乎是吼着说:“***用力给我夹!门口还有两个人等着干你哪!告诉你,能给老子干可是你的运气!还敢乱动?”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然后是女人的哭泣。听声音,有一点耳熟,应该是一个女学员。

    苏已经走到了门口,见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戒备神色,微笑着说:“难道我不能参与一下吗?我可以排最后。”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放松下来,其中一个哈哈一笑,刚说了声:“小子想得倒美……”就看见眼前一片茫然的白,然后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他觉得好象有一列火车迎头撞来,鼻骨喀嚓一下就陷了进去,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倒撞在浴室墙壁上!

    苏收回了拳头,对自己这一拳的效果不是很满意。他本以为可以至少将这人的头骨击裂,没想到防御三阶的实力并不是纸糊的,苏用了八成力气的一拳居然没有多大效果,好像也只有脆弱的鼻骨骨折而已。

    右边的人只看到苏忽然将浴巾蒙到了同伴的头上,然后同伴就飞了出去!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一声:“你找死!”

    他也是格斗域的能力,脚下力,一大步就跨出四米远,右拳带起一道恶风,狠狠向苏砸下!苏疾速后退一步,堪堪让过了这带着四阶力量的一拳。他后退时恰好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库克的那个手下,然后左脚一挑,那人身体呼的一声飞了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苏由退变进,几乎是贴着飞起的人体左边向前跨了一步,完全是与他的对手同步,只是方向相反。那个四阶力量三阶敏捷的拳手拨开了挡在了前面的伙伴,冲到了苏所在的位置,却是一怔,眼前空空旷旷的,哪还有苏的影子?他大吃一惊,丰富的格斗经验立刻让令他明白过来,就在刚才那一眨眼工夫,苏依靠自己同伴身体的遮挡脱开了自己的视线。

    拳手立即向前方跨了一大步,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意识到危机,想脱开苏的攻击范围,可是已经晚了。他左脚方才力,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大力牢牢踩住,身体前冲的巨大力量轻而易举地折断了他的踝骨!拳手先是重重栽倒在地,然后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将拳手踢得晕死过去,再踩上他明显粗壮得多的左臂,脚下加劲,踏碎了拳手的肘关节。

    拳手一声狂吼,痛得猛然坐起!苏膝盖前撞,轻轻碰在他的后脑上,又将他击得晕了过去。

    打倒两个人,不过用了十秒。苏的攻击,从来都是短促、有力,并且致命。两个人都还活着,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水平,这些外伤都能医治,包括骨骼的断裂和粉碎,但是治好后能力将会退化。

    吱呀一声,苏推开了浴室的大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

    从这里,越过0米的距离,在一间正对着大门的淋浴间中,下身的库克已停止了动作,正转过头向门口望过来。那个女人双手被自己撕烂的衣服绑住,吊在淋浴头上,身体和面容都被库克雄健的身体挡住,只能看到两条健美有力的腿,正被库克牢牢地夹在腋下。

    “小子,想捣乱的话,你好象来得晚了点!”库克狞笑,臀部的肌肉一条条蠕动着,狠狠再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声呻吟,双脚猛然抽紧。

    苏静静地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库克。那宁定的碧色目光如水,浇灭了库克已冲上头顶的。他忽然现,自己居然软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库克愤怒,他用力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就这样裸地转过身来,盯着苏,挑选着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白脸穷小子,你来找我,是不是屁股痒了,顺便还想赚几个钱?”

    这边的喧闹已经惊动了营地,几个想洗澡的学员走过来,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人,以及堵住了大门的苏。

    而透过洞开的大门,库克看到了那些学员中有一个自己人,而且其他手下则正从营房那里赶过来。库克笑了起来,上下看着苏,起了些龌龊念头。他喜欢漂亮女人,同样喜欢漂亮的男人,而苏显然已超越了漂亮男人的范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库克就是硬不起来,这让他格外的恼火!

    外面几个库克的手下也看到了浴室里面显然好事刚干到一半的老大,立刻鼓噪起来,有彪悍的立刻不知从哪里摸出根铁棍,磨着牙,一路小碎步就冲了上来。

    苏静静站着,动都不动。库克却忽然看见门外的夜好象全黑了!

    那个用尽了全身力气冲向苏的人,也现眼前突然黑了,紧接着他耳朵中听到砰的一声,就是一片天旋地转,眼前大片光芒闪来闪去,紧接着所有的营房和人都横了过来,而地面则是竖起。

    其它人看到的是上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的身后站定,向浴室中望去。而库克的手下就以恐怖的速度笔直地撞在上尉宽厚的后背上,然后远远地弹了开去,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我听说,这里生了点有趣的事?”上尉冷冷地说,目光越过苏的肩膀,不住在库克和那名女学员裸露的身体上扫来扫去。

    吃过上尉大苦头后,库克可不敢猖狂,他耸了耸肩,说:“我和她可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她打输了,我收点战利品,就是这样。”

    “他了我!”女学员猛然叫了起来。能够参与训练营,她当然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刚受了蹂躏,可是这时已能将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闭嘴!”怒喝的竟然不是库克,而是科提斯上尉!上尉吐了口痰,骂了句“娘们”,转头望向了苏,问:“你怎么说。”

    “我想要一场公平的战斗。”苏好象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这是最直接的挑衅!库克暴怒,全身上下的肌肉再次贲起恐怖地蠕动起来,甚至脖颈中都有一条条肌肉在跳跃着,显示出了至少四阶的力量。他的战前宣言,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穷鬼,我会干爆你的!”

    上尉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把匕,随手一扔,匕就分别插在库克和苏面前两米的地面上,然后说:“很好,我喜欢‘公平’。你!娘们,快点滚出来!”

    哗啦一声,浴室的铁门在苏身后关上。上尉转过身来,笑着,一个一个地扫视着面前的学员,那一口雪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显目。

    “我好象说过,谁想来考验我的智商,我就让他的智商归零。”好象大脑里都长满了肌肉的上尉如是说道。

    已经有胆小的学员在悄悄溜走,而余下的人似乎感觉到现在逃走更容易激起上尉的怒火,虽然双腿已开始颤抖,却不敢离开。

    浴室中,库克仍然那样一丝不挂地大大咧咧站着,上下打量着苏,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我喜欢匕!小子,你知道吗,我不光力量是四阶,防御和敏捷同样都是四阶!我可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妞,不过你的确已经来晚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干第三次了……”

    库克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苏淡金色的头忽然全部竖了起来,然后缓缓飘落,如一片片金色的流苏。

    苏开始迈步向前。

    只走出两步,苏已开始奔行!插在地面上的匕受了脚步的震动,忽然自行跃起,翻滚着跃入苏的手心!光滑的刃锋反射着浴室的灯光,洒出一片灿烂光华。

    库克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坠去,几乎将他的大脑带出一片空白!他本能的现,才跑出四步,苏似乎就已达到了极速,而他的匕,还插在两米外!

    在上尉逡巡的目光下,营地里一片寂静。感知最敏锐的人隐约能够听到,似乎浴室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哗拉一声,浴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了,出来的是苏。他手一扬,染血的匕离手而出,插在了操场的中央。匕上穿着一块淋漓的血肉,仔细看去,赫然是切下的男人!

    轰的一声,所有的学员脸色都变了!

    上尉的眼角跳了跳,看了看苏如同跳动着碧火的眼睛,最后只说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苏笔直向自己的营房走去,两名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学员立刻让到了一边,根本不愿与苏的目光接触。

    “等一等!”刚才受辱的女学员跑到了苏的身边,一边小跑步跟着他,一边轻声说:“我叫谢娜,谢谢你帮我干掉了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苏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匀速,即不快一分也没慢一分,他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干掉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

    谢娜愕然地站住,看着苏进了营房,房门在她面前紧紧闭上,咔嗒一声锁死。

    本科提斯上尉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没说什么,只是向两个库克的手下指了指,说:“去把你们老大的尸体拖出来,扔到营外去!还有,记得把浴室的地板洗干净!”

    夜深人静,训练营却并不平静。一个人影悄悄出了训练营,向森林深处走去。还有四个人则各持武器,分别从四面向苏的营房包抄过来。他们手中拿的全是大威力的自动武器,营房墙壁那薄薄的铁皮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些子弹。

    苏平躺在床上,身体散出惊人的高热。他呼吸异常的深长,空气呼啸着从他的口鼻进出着,似乎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架巨大的风箱。黑暗笼罩的营房里,似乎伏着一头无比庞大的巨兽。

    随着危险笼罩了整个营房,苏的右手,慢慢握上了放在腿边的玛格纳姆。

    而此刻在营地外的森林中,一场交易正在进行。

    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全身黑衣的人站在空地中央,正等待着悄悄离营的学员。学员身材不高,和同期的其他人相比年纪算是大了,他的脸上很少外露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他走到空地上站定,一言不。

    两名黑衣人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板,问道:“罗伯森?”

    “你们可以叫我疯狗。”罗伯森语速有些迟缓地回答。

    两名黑衣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我们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是山地和丛林战的专家。这一次我们找你,是要你杀一个人,一个训练营中的人,酬金是20万。”

    疯狗看了看面前的两个黑衣人,说:“好象我不能拒绝?”

    “你既然见了我们,那就不能拒绝。”

    疯狗阴森森地笑了,说:“好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值20万。反正这好象和我的任务并不冲突。”

    一张照片被递到了疯狗的手上。那张几乎完全由黑白两色构成的照片上,只有一点色彩。

    那是一只碧色的眼睛。

章十九 杀戮场 上

    

    章十九杀戮场

    狭小营房中的温度不断升高,闷热得让人心慌。在黑暗之中,伴随着沉重呼吸声的,是一声声如击鼓般的心跳。

    苏已经握紧了玛格纳姆,原本冰凉的枪身现已被他炽热的肌肤熨得火烫。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呼着气,每一次从他口里喷出来的,都是超过了0度的蒸气。苏如丝缎般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中可以看到血液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流着。苏就如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的。而火山中的岩浆,则被越来越浓的危险刺激得奔流如飞。

    苏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震动,到后来甚至开始略微的弹离床板。起初铁床还会随之出咣咣的声音,然而随着苏身体越弹越高,铁床反而没了声音!

    每次接触到铁床前,苏背脊上的肌肉都会轻微的凸出,然后精准的回缩,将落下时的巨大冲量全部缓冲掉,再迅猛弹出,将身体带得飞向更高的地方。按照本来的节奏,还要有四五个起落,苏的体温才会达到最高点,身体内释放的力量也会在届时达到高峰。从屋外传来的危险感觉还要过一会才会达到巅峰,杀意还未有如针刺般锐利。

    然而,苏忽然感觉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压抑,好似空中的气压突然降低了一点,让他的胸口有些闷。毫无来由的,这阵烦闷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令他印象无比深刻的人,本科提斯。

    上尉要干预了。苏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几乎是全无征兆的,苏身体内积蓄已久的力量喷泄而出,虽然未至顶峰,但也推得他的身体轻飘飘升起,几乎接触到了天花板!

    砰!!

    玛格纳姆粗野的嘶吼震得营房的铁皮墙壁瑟瑟抖,灼热的子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墙壁,从一个已经靠上墙壁的学员肩头射入,在他体内翻滚搅动着,一路搅碎了不知多少的脏器组织,最后才卡在盆骨上,不动了。

    如果把玛格纳姆和新时代的手枪相比较,那么随便哪一个用过新时代手枪的人都可以挑出玛格纳姆上百条缺点来。可是有一点无可否认,那就是玛格纳姆的杀伤力比绝大多数的新时代手枪要大得多。

    射完了这一枪,苏才从一个诡异的生物变回了一个人。他的右手和双腿在天花板上一踏,身体骤然坠地,在接近地面时再在地上猛力一蹬,身体突兀地改变了方向,如同炮弹一样团身撞向窗户!

    在刺耳的铁皮撕裂声中,铁制百叶窗脱框飞出,几乎是贴着一个学员的鼻尖飞出,将他吓了一跳!

    咣的一声,百叶窗摔落在尘土中。这名惊魂未定的学员刚将目光从百叶窗上收回,就看见了玛格纳姆那粗得慑人的枪口!

    苏扣动扳机的动作缓慢而稳定,碧色的左眼中看不到任何怜悯或是暴虐的冲动,有的只有冰寒的冷静。仿佛眼前要射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而已。

    学员的心沉重地跳动着,每一下的间隔都是无比的漫长,漫长到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似乎已停滞不动。但他明明知道,苏的手指还在动,而且即不快也不慢。但是他手中的全自动多用途步枪就如同铸在了地面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他的手指也如同灌满了铅水,完全扣不动扳机。

    他其实心里明白,扣不动扳机是因为枪上的保险机制没有完全打开,只要左手能够向前伸几公分,按下前侧的指纹保险,步枪就可以进入自动射击模式,而不是目前的二次击模式。其实他的手指也在动,不过现在身体的动作已经远远跟不上意识反应的速度。在死亡线上,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数十倍的提升,可是身体却完全跟不上。这实际上意味着,他体会死亡的时间也被延长了数十倍。

    学员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清清楚楚地看到子弹慢慢飞过来,轰碎自己的脑袋。

    一片强烈的光芒洒了过来,照在了苏和学员的身上。学员的意识瞬间回复了正常,然而恐惧和疲倦几乎淹没了他,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再也没有勇气闪避或反击,特别是在苏停下了手指动作的情况下。他对玛格纳姆这类旧时代枪械几乎一无所知,也不清楚苏的食指再向回收多长距离,就会触击锤。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个距离绝对不长,超不过一毫米,只要苏的手指轻微一抖,他的脑袋就会开花。

    “精力旺盛的小子们,放下武器,都站到灯光底下来,别玩花样!”本科提斯那独具特色的重金属嗓音响了起来。经过十几天魔鬼般的训练,几乎所有学员都知道了违反上尉命令的滋味。一听到上尉的声音,两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学员即不情不愿的从营房两边走了出来,站在刺眼的灯光下。

    这两个人一出来,苏就弯下腰,将玛格纳姆平放在地上,然后平静站起,高举双手。其它三名学员反应是立刻用枪指住了苏,甚至有一个还有些扣动扳机的想法。他们第二个反应才是想起了上尉的命令,急忙将手中的步枪抛在地上,笔直站好。

    上尉单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探照灯,冷笑着看着众人,极为沉重的巨型探照灯在他手里轻得就象是一只玩具,盘绕的电缆如同条条粗蟒。

    通的一声,探照灯被扔在了地上,上尉大步走向站在光柱中的四个人,手中的橡皮棍不怀好意地跳动着。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吃过这根棍子的苦头,看到这根平淡无奇的橡胶棍,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就是苏,体温也有些不正常的升高。

    上尉看了看地上的三支步枪和一支手枪,再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嘿嘿笑着说:“你们几个还真是精力旺盛!我来给你们去去火吧!”

    橡胶骨忽然探出,点在了苏的腹部!这一击快得异乎寻常,苏几乎只看到一道残影,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剧痛就从腹部袭遍了全身。刹那间,苏似乎觉得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变成了烧热的铁丝,意识与全身各部分的联系完全切断。苏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去,跌跪在地。然后第二、三棍就落在了苏的后背上,将他彻底击倒在地后,上尉还用坚硬厚重的军靴狠狠地补了两脚。

    苏倒伏在地,身体和手脚都在无规律的着,一口气憋在胸口,根本吐不出来。

    其它三个人正自半幸灾乐祸,半忐忑不安地看着在地上挣扎不起的苏,一边想象着挨了五记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时,视线忽然全被上尉方型的身躯占满!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人腹部都挨了狠狠一棍!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在三个人的意识中造成了巨大的空白,当他们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立刻在时间挣扎着爬起。挨了上尉的一棍,没有一个是不倒的。倒下后能够多快爬起来,是是否还会多挨一脚的关键。本科提斯上尉大靴子的恐怖程度不比他手中的橡胶棍差。

    幸运的是,这次三个人似乎都符合了上尉心目中的标准,没有再多挨一脚。当他们庆幸地互望时,才现苏已经站了起来。尽管脸色白得象纸,他仍站得笔直,而不象时不时会一下的三人。这三名学员此时还无法完全控制身上的肌肉。

    “小子,你有种!”上尉盯着苏,说了句不知是赞是骂的话。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手脚挺快,居然抢在我前面杀了个人,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是***!”

    “谢谢夸奖。”苏平静的回答。

    苏一句话激怒了三名学员,最胆大凶悍的一个人不顾上尉在旁,盯着苏,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今晚是你运气好!不过你已经惹下大麻烦了,会不断有人来找你的!说不定明天老子就能干爆你!”

    砰!上尉一棍捣在他的肚子上,让他立刻躺到了地上。

    苏看着还站着的两个人,笑了笑,说:“今晚是你们运气好,我本来想杀的可是四个人。”

    砰!苏也挨了一棍,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上尉脸上都隆起了几条肌肉,本就凶恶的面孔这时更显得格外狰狞。他狠狠地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各踢了三脚,这才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还站着的两名学员笑了笑。

    沉闷的踢打声象雷一样震颤着两名学员的耳膜,最多只挨过上尉两下的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狠狠一棍外加连续三脚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几乎科提斯每踢一脚,他们就会身不由已地颤抖一下,好象这一脚是踢在他们身上一样。到科提斯打完人,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名学员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吸水性能颇佳的作战服。

    上尉如钢锭般的脑门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好象踢这几脚也很累人。他手中的橡胶棍向两名学员一指,立刻吓得他们无意识地闪向了两边,旋即两人想起这样做的不敬,立刻脸色苍白地站回了原地。

    “把这家伙拖走,还有,别忘了那边还有具尸体,一起拖走。”上尉吩咐。

    “要把尸体丢出去喂狗吗?”一个看起来聪明些的学员问。因为库克的尸体就是这么处理的。

    “放屁!你们都不懂要尊重死了的人吗?把尸体还给他家人吧。”上尉说。

    两名学员怎么敢去置疑上尉截然相反的行为标准?他们灰溜溜的搬人拖尸,扫地擦血,动作十分麻利。毕竟是力量敏捷和防御都有强化的人,也都是龙骑的候选,只要够认真,做这些脏活累活的速度绝不比专业的清洁工差了。而只要有上尉在场,也就无需置疑学员们执行命令的态度。

    十分钟后,苏拖着似乎裂成几块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在床上躺了下来。一次被打了五下,紧接又被打了四下,对他造成的痛苦几乎就快追上连挨上尉六棍。过度的痛苦使得他身体内几乎每根神经都变成了炽热的钢丝,即灼烧着自己,也炙烤着身体,并且带来更大的痛苦。

    苏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实际上他已经计算出,自己体内8的肌肉纤维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够爬上床已经是很不容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和意志是否坚韧无关了。

    玛格纳姆安静地放在腿边,枪口中似乎还在散着淡淡的硝烟味。

    在上尉点亮探照灯的瞬间,苏犹豫过,最终还是决定不扣下扳机。如果射杀了眼前的学员,那其实就是对上尉裸的挑衅。这种事大可以背后去做,但是却不能堂而皇之的放到桌面上来,那样的话,谁都没有台阶下。

    苏默默地恢复着对身体的控制,将一根根肌肉重新归入掌控之中。他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短暂却是激烈的战斗,心中已将这三名学员的头像上画了一个鲜艳的红叉。

    对于一切挑衅,都要以残酷和血腥来回答。

    这是崇尚力量至上的暗黑龙骑们信奉的信条,也是来到这座位于大陆东海岸的巨大城市前,帕瑟芬妮反复给苏强调过的原则。只有恐怖,才会使麻烦远离。而杀戮,则是制造恐怖的最好手段。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苏对身体的控制已接近完成。不出所料,连续两次毒打又给苏提供了一个进化点,只是他并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来强化自己。

    胃如火一样地烧灼起来,他又饿了。苏坐了起来,碧绿的左眼象极了雪原上独行的狼。

    就在这时,营房的铁门咣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门口却没有夜光透进来,不大的房门几乎全被上尉那方形的躯体填满。

    “小子!你的饭量快赶上一头猪了!”上尉将三管营养素扔给了苏。

    而在另一间营房中,疯狗正躺在行军床上,嘴里叨着根草杆,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在他视线的尽头,钉着一张黑白为底色的照片。照片上,只有一点幽绿的色彩,象极了午夜觅食的狼。

章十九 杀戮场 中

    

    忙碌的夜很快过去了,训练也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科提斯训练营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环节,实战。

    风很大。

    这是苏个感觉,并且贯穿始终。

    原来辐射云里面是这样子的。

    这是苏的第二个感觉。

    透过面前的一个小小的舷窗,苏静静地看着外面迅速掠过的浓密云团,偶尔还可看到云团内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苏坐在机舱中央,尽管飞机颠簸得极为厉害,时时会有上百米的急升骤降,他却坐得很稳。苏没有系背带,机舱中的其它人也都没有系背带,不过没有人离开座椅,哪怕飞机抖得象只暴风雨中的小船。

    不包括上尉和飞行员,机舱中还剩下个人。最初进入训练营的三十二个人,就只剩下了这么多。那些被淘汰的人中,少数死了,大半落下了残疾,其它的人都疯了。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退出。个人中,有4个女人。

    所有的学员背靠背坐着,默默地看着舷窗外的世界。这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曾经坐过飞机,而象苏这样的土货,此前则连能用的飞机都没看到过。在他漫长的流浪中,飞机残骸倒是见过了不少。

    这是一架破烂不堪的飞机,艰难地在云中穿行着,与无数不可预知的气流搏斗着,偶尔还会与闪电擦肩而过。到处是斑斑锈迹的机舱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在摇晃着,呻吟着,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从舱壁上脱落。学员们的行李装备都打好了包装,用尼龙网扣在机舱尾部。苏只有两支枪和几十子弹,而装备最多的学员则足足带了三整包的东西。

    苏有些怀疑这架飞机还能坚持多久,如果说下一分钟它就会散架,苏也不会感觉到奇怪。他惟一有些疑惑的是这个东西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上尉从驾驶室中钻了出来,扫了一眼机舱里的学员,就靠到了舱门旁,居然一把拉开了舱门!

    刺骨的寒风登时呼啸而入,将措不及防的学员们吹得人仰马翻。少数几人及时抓住了舱壁上把手吊带之类的东西,才没有被吹倒。苏则是抓住了舱顶,身体顺着风飘起,直接贴到了机舱顶上。

    上尉靠在门边,半边身子都露在了飞机外面。他向机舱外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金属片,用力在机舱外壁上摩擦起来。刹那之间,极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盖过了飞机引擎的轰鸣!

    只擦了几秒钟,上尉手中的金属片就开始红,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卷来,用金属片往上一凑,居然就此点燃!

    上尉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慢慢吐了出来,显得无比舒畅。

    忽然机舱外气流方向一变,吹入的风变成了抽吸的气流。一名学员又是防备不及,猛然被吸得飞了起来,笔直向着机舱门冲去!他立刻吓得面容扭曲,大声尖叫起来!

    从这千米高空坠落,要是不死,那就真是奇迹了。毕竟再怎么强化的,也只是而已。

    上尉骂了句什么,抬起钢柱一般的腿,将那学员一脚踩在了机舱地板上。看着那名学员骤然僵硬的身体,有好几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很显然,上尉这一踩虽然救了他的命,不过滋味和挨了一棍差不多。

    机舱内一个老式电铃猛然震动起来,和噪音完全没什么区别的铃声响彻整个机舱,又将动机的噪音给压了下去。

    听到铃声,学员们知道了这是目的地已到的信号。有几个心情紧张的立刻扑向了自己的装备,想要将自己武装起来。谁知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全无征兆地一头扎了下去,转眼间从云中穿出,直冲向蒙着厚厚白雪的山峰!

    有女学员从舷窗中看到了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几乎快撞上山峰时,飞机这才艰难地喘息着,颤抖着,勉强扭转了飞行的轨迹,几乎是擦着山尖掠过,摇晃着向山下飞去。四具螺旋桨动机嘶吼着,用力拖动着飞机沉重的机身,并且将山顶的积雪吹得漫天扬飞。

    飞机足足飞了几分钟,才飞到了山脚。这几分钟里,就连最镇定的学员心跳也有些加快。大蓬的积雪从敞开的机舱门汹涌而入,将众人冻得嘴唇青。这也就罢了,可无论是谁,看到机翼尖直接从雪堆中扫过,再看到几乎擦到岩石的螺旋浆,也都难以保持镇定。就是先进的战机这样飞行,不坠毁也要造运气,何况是这样一架老掉牙的旧时代飞机?

    好不容易飞到山脚,下方是一片绿油油、鲜亮得让人心中慌的丛林。

    飞机机翼忽然向上翻起,四具螺旋浆动机转而向上,飞机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开始在丛林上空徐徐盘旋,动机带起的强风吹得灌木丛成片的倒伏。

    似乎,所有的学员都听到了下方传来的一阵愤怒而又疯狂的哮叫!然而当他们仔细倾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难道刚才是幻听吗?学员们面面相觑,这才现原来同伴们都和自己一样,满脸的骇然和疑惑。

    苏从机舱顶跳了下来,落在了角落里,抱着怀中的巴雷特,默默地站着,面容出奇的凝重。和这些学员们不同,在荒野中成长的苏清楚的知道,刚才那片充满了疯狂杀机的咆哮并非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这种咆哮更类似于一种精神作用,可以直接引起人体意识的反应,就好象直接在人们的意识深处怒吼一样!学员们专心用耳朵去听时,反而捕捉不到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吼叫了。

    如潮水般的嘶吼很快褪去,然而低沉的,若有若无的低吼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时时还会连接成片。苏甚至可以感觉得出,这些吼声中的饥渴与焦虑。更让他心寒的是,下方的吼声,按频率的不同,足足有00多个来源!这意味着在飞机下的丛林里,至少埋伏着同样数量的未知凶兽!

    好在苏已经分辨出这些低吼其实是些超高频的波动,远远超出了普通人耳的感知范围,但是又能够通过影响人体的神经,直接在人的意识中产生影响。苏因为具备着超频听力的能力,才得以分辨出来。苏稍稍觉得放松了一些,他最畏惧的就是未知的生物,特别是那些带有精神类异能的生物,还好这些不是。

    飞机保持在十米的空中,回旋飞行着,速度不超过四十公里,飞得平稳之极,完全看不出这就是刚才的那架老爷飞机。

    机舱门口的科提斯上尉探出黑亮方正的头,向下看了一眼,就向学员们咆哮着:“免崽子们,地方到了!我数到十,你们就一个一个给我跳下去!别管你们的那些包裹,我会给你们扔下去的。那边两个穿重甲的,最好把你们的乌龟壳脱了再跳,不然的话,老子可以保持你们的三条腿都会摔断!我最后再说一次行动方案,都给我听清楚了!地点,就是这片区域,一半是山,一半是平原。至于这片区域有多大,估计一直到任务结束你们也走不完!目标,就是这片区域里的一个土著城市!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城市中的土著杀光,然后活下来,直到十天后我来接你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也不会管你们的伤亡有多少,哪怕是死光了也没关系。不过我给你们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要小瞧这些土著,它们很可能有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力。你们最好以团队行动,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再凶猛的暴熊也不是狼群的对手!好了,就这些,跳吧!”

    经过了科提斯训练营的魔鬼训练后,几乎所有学员都有能力上的进阶出现。但是在这个高度上,从速度四十公里盘旋的飞机上跳下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受伤。不过只要没摔断骨头,这点皮肉小伤对于这批嗜血而悍勇的学员们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至少比挨上尉一顿打要好得多了。因此人人都没有犹豫,一一地跳了下去,连那个被上尉踩了快半个小时的家伙也挣扎着跳出了飞机。

    生死关头,各人都拿出了保命的本领。有的在空中舒展身体,下坠势头诡异地减缓,斜着冲向灌木丛。有的则护住全身要害,身体肌肉收紧后,简直硬得如同一块铁铊,笔直砸进地里去,除了站起来时有些不稳之外,看上去没有其它的不妥。显然这是个防御能力十分变态的家伙。

    苏背着巴雷特,从机舱中跃落,在双脚落地的瞬间,他顷刻间收拢身体,几乎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将巨大的下冲力一点一滴的导入地面。而他的身体就势倾倒,连续滚出十几米远,这才停了下来。苏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路上被自己压得东倒西歪的灌木,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然后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他知道,团队的力量比一个人要大得多,但是来自背后的子弹,才真正的致命。

    飞机又盘旋了几圈,才掉头远去。

    驾驶舱开着窗,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多岁的飞行员一边抽着烟,一边操纵着飞机。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座位旁边居然还摆着一排锡制小酒壶。从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来看,显然喝得不少。喝成这样还在开飞机,如果有懂得机械和驾驶的学员看了,或许会直接昏过去。

    上尉挤进了狭小的驾驶室,勉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点起了一根烟。这一次他用的是火机,因为驾驶室里没地方给他磨金属块。

    “嗨,飞熊,你看我这拨学员怎么样?”上尉向把飞机当老爷车开的驾驶员说道。

    “里面有几个特别的家伙。看起来有人别有用心,而且他们后面的人不好惹。你准备干预吗?”飞熊的声音很沙哑。

    上尉想了想,才狰狞地笑了笑,回答:“先过几天再说吧!”

章十九 杀戮场 下

    

    苏还不知道,在暗黑龙骑的术语中,土著有着特殊的含义。这往往是指那些具备了相当智慧的生物,并不一定是指人,任何变异生物都有可能。土著的含义与荒野流民不同,至少在暗黑龙骑的字典里,土著的地位比流民要高得多,很多情况下甚至要比一些小公司还要高。地位越高,就说明它们越难缠。

    苏在一丛灌木旁坐下,打开背后的小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卷厚绷带,脱去衣服,在身体上细心的缠绕起来。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降落点已有几公里,不担心其它学员会现他。他将子弹、营养素和水重新整理了一下,将军用背包填满,重新系在了背后。暗黑龙骑的制式背包轻便、结实,可以根据用途调节成一半或四分之一大小,非常实用。

    苏默默地感应着周围的情况,虽然一无所觉,甚至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感应到,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地看着自己。每当被注视时,苏就会感觉到十分不舒服,这个感觉几乎每次都是真的,也是过去救过苏无数次的能力。但是现在,苏却找不到窥视,尽管它一定很近。

    无数画面,无数凌乱的、细微的感觉自苏的心底迅速流过,他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忽然间,苏的意识定格在曾经听到的00多个低吼上。这些超高频的震波不住的回放着,与苏储存在记忆中的众多声音作着对比。苏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慢慢蹲了起来,这是个随时可以力的姿势,然后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一片最细小的叶子都不放过。

    一阵强风吹过,周围的灌木都被吹得向一边倒去,然后再齐刷刷地立了起来。但是有一株灌木,倒下和立起的时间都比同伴慢了一点。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棵树。然而在苏的眼里,这株一米高的灌木枝条比同类们都要软一点,本该是倒得更快才对。

    苏拔出合成材料军刀,来到这株灌木旁,拉过一根枝条,切了一截下来。这是根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木枝,树皮下露了嫩绿的底层,中间则是纤维。切口处渗出些汁液来,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雪山脚下,水源并不稀缺。

    苏将切下来的枝条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这段枝条渗出的汁液给他的感觉是格外的活泼,也富有活力。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汁液中无数跳跃的细胞。而且这种灌木的汁液中只有轻微的辐射,也就是说,在这片丛林中,苏根本不用为水源愁。

    他吐出了嘴里的木渣,拿出两枚巴雷特的子弹,拆去了弹头,将火药浇在眼前的灌木上,然后用火机点燃。

    呼的一声,闪亮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整株灌木上!火药眨眼间就烧尽,但是这棵树显然是非常易燃,不光是枝条上的火苗越来越旺,树皮不断爆裂,然后从里面喷出更加炽烈的蓝色火焰来!

    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在飞机上听到的是嚎叫和低吼,这时听到的则是痛苦的号叫和类似于诅咒的尖叫!

    这种人耳根本听不见的超高频震动,就是眼前这株冒火的灌木出来的。它以完全不属于植物的速度扭动着枝干,甚至将自己的细而长的根都从土地里拔了出来,看到那些挣断的根须,就可以想象它的痛苦。这株灌木就象一只喷火的蜘蛛,开始迅速地爬走,居然是想要逃脱!

    与它的求救相应和,苏至少听到了附近十余声愤怒的吼叫!看着周围一片片茂密的灌木,苏知道,那里至少藏着十几株这样的诡异的灌木。至于那颗迅速爬走的树,苏倒并不担心。按照它燃烧的速度,最多再爬个几十米就会被烧成灰。尽管心里已有准备,可是这株灌木的耐久力和移动力仍让苏感到震惊。如果没有防备的话,这株灌木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枝条勒死一个人类战士。

    刚才在向灌木枝条上倒火药的时候,或许它已经在准备动袭击了!想到这个,苏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看起来这株灌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火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不然的话,它是绝不会容许苏这样做的。

    呼的一声,苏的匕脱手而出,精确地穿过了那株熊熊燃烧着的灌木枝干,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灌木立刻凄厉地嘶喊起来,浴火的枝条徒劳地在地面上划动着,除了留下一地的木炭灰烬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它转而疯狂地诅咒着,然后是一大串复杂而意义不明的叫喊。这一次,从更远的距离纷纷传来回应,在苏的感知中,高频源已增加到了四十多个。

    看起来,这棵灌木是在将自己的糟遇和经验传递给同伴。可是这株灌木的大脑在哪里,它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智慧?苏一边思索,一边拔出了匕。背上了枪,正要继续运动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不是灌木那种听不见的高频音,而是人类女性临死前的惨叫,声音苏还记得,印象中是一个非常精干且谨慎的丛林生存专家。

    这个人或许和苏一样,都畏惧来自背后的子弹,又自恃野外生存的本领,这才选择了独自行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落入了丛林中的死亡陷阱中。临死前的惨叫声凄厉而痛苦,久久不散,显然她不光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且死亡的过程还特别的漫长。

    苏如狸猫一样轻盈而迅捷地穿行着,向惨叫来的地方潜了过去。丛林地形中,巴雷特没有多大用处,玛格纳姆倒是可以挥大威力。

    穿行过程中,苏敏锐地看到有几株特别活跃灌木突然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只是它们是如何觉察到自己行踪的呢?苏还不知道答案。不过这些灌木感知到自己的范围并不远,大致是六至七米才会觉自己。而苏感知到它们出的高频波的范围则接近一百米,这是它们在窃窃私语,如果吼叫或是咆哮,则感知的范围会大得多。

    快到那名女学员遇难的地方时,苏悄然停住了脚步。他察觉到前方至少聚集着十余株灌木,围成了一堆,不住在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苏忽然想起了聚拢进食的活尸群。

    卡嚓一声轻响,苏给玛格纳姆换上了一盘燃烧弹,然后深吸一口气,弓身无声无息地向前潜去。他已收敛了全身的气息,甚至于连热量都不会从绷带内散出来,但是在接近到十米内时,苏还是觉,前方的交谈骤然变小了。

    这个变化就是苏动的讯号。他不再犹豫,一跃而起,身体直接冲高到接近两米!这样的高度,顿时让苏将前方的一切都收于眼底。

    他在空中的身体猛然一僵!

    就在数米之外,有一堆特别茂密的树丛。透过那些疯狂挥舞着的枝叶,可以看到那名女猎人就躺在地上,身上的野外作战服早已撕得七零八落,几乎是着躺在那里,她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一株株完全从土里拔出的灌木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将锋利的根须刺入她的身体,不停地吸食着身体内的血肉组织,然后拔出来,再寻找下一个味道好的落脚点。有一株树甚至干脆长在了她胸口上,几乎将整个根系都埋进了她的身体,它吸食得如此卖力,不光是树皮起伏不定,甚至于每一片叶子中都透出深暗的红色!

    女猎人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游走蠕动着,看得出来,这是灌木们的根须在来回穿刺,好能吸收到更多的血肉。

    外围的一些灌木则在剥她的裤子,并且试图撕裂坚固的军靴,好找到新的可以刺食的地方。苏注意到,这些灌木会将一切金属制品都剥离下来,生生扭曲,然后抛得远远的。哪怕是藏在裤脚处的金属丝也逃不过它们的探测。女猎人的枪已被拆成无数扭曲的零件,抛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

    砰砰砰!玛格纳姆开始不断地喷出火舌,五声连绵不绝的枪声汇聚成了一声巨响,五棵灌木立刻被自中打断,并且着起火来!灌木登时出一片惊慌之极的号叫,它们的反应虽然快,而且已经现了苏的到来,可是动作的敏捷方面仍然不能与苏相比,根本就无从闪避苏从数米外射来的子弹!

    苏一落地,即刻是连续数个翻滚,退到了十米外,然后起身、半蹲跪,重新上好子弹的玛格纳姆又开始喷射出粗长的火舌。子弹几乎是贴着女学员的尸体掠过,这一次的五子弹引燃了七株灌木,并且让一棵已经在燃烧的烧得更旺!

    一瞬间,聚食的灌木就有大半燃烧,幸运的三四株想要逃跑,但是哪里逃得出苏的锁定?在碧色眼瞳中央的十字星中,逃跑的灌木逐一起火、燃烧。

    女学员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五六株灌木彼此纠缠在一起,倒在她身体上熊熊燃烧着。苏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起地上的一管营养素,就转身离去。能够用敌人焚烧的烈火,化尽身躯,也算是个不太糟糕的结局。

    苏心底有隐约的感伤。他从没将这个女人当作同伴,也知道她如果没有遇上这样的结局,那么多半会死在自己手里。如苏这样的孤狼,肯定会优先猎杀同样身为猎人,并且独行的她。除非,她肯完完全全的臣服,并且能够让苏相信。

    但是,她毕竟也是一头狼,一头孤独的狼。能够在训练营中挺到现在,并且经受得住上尉三次的蹂躏,已能够让苏对她产生起码的尊重。

    看到她今天的结局,苏的确会有隐约的伤感。每当在荒野里看到路边的枯骨,或是刚刚死去的尸体,苏偶尔会想,不知哪一天,自己就会变成它们中的一员。生存,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就是需要时刻担忧的问题。

    苏听说,在旧时代,人们只要本份地工作,就可以不用为生存愁。那时的食物非常的便宜,甚至多得要倒掉!

    苏收回了有些凌乱的思绪,开始思索目前的局势。这些灌木就是上尉口中的土著吗?苏断然否定。它们虽然危险,但并不构成威胁。想要消灭甚至灭绝它们容易得很,只要调几十个喷火兵来,或直接投下几颗云爆燃烧弹,将这片丛林直接烧尽就行了。这些灌木极端的怕火,而且看上去它们非常的厌恶金属,并且对金属制品极端的敏感。除此之外,好象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不知它们再进化个几十年会怎么样,至少目前还配不上暗黑龙骑字典中土著这个词。

    苏忽然停下脚步,伸手一弹,一颗子弹飞到数十米外,落在地上。呼啦一声,十米外的一株灌木猛然转了个身,大半枝条都指向了远处地面上的这颗子弹。

    “看起来,它们果然对金属非常敏感。”苏默默想着。上尉给的信息极端馈乏,看起来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摸索。

    苏不急着前进搜索,而是索性坐到了一棵大树下,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的土著,那该会怎么做?

    肯定要利用灌木对金属超乎寻常的敏感!苏泛起了这样的想法。

    他站了起来,在大树下挖了一个深坑,然后用防水隔湿的作战布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包了起来,连同子弹和一切金属制品都埋在了坑里。他将复合材料制成的匕那含有金属物质的握手也拆了下来,改为缠上一层绷带。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苏站了起来。忽然之间,一阵危险的感觉猛然自心底泛起!这种感觉,就如同被天敌盯住!苏淡金色的头尽数立起,然后飘落。他骤然起动,绕到了树后,刚好看到十米外有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正透过灌木丛的枝叶,阴森森的望着他!

章二十 欲望 上

    

    又是十米!

    苏碧绿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骤然出惊人的高热,开始冲刺!他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调动起来,挥出无以伦比的协调性,计算着脚下传来的回力,精准地分配着体力,尽可能的将能量的效用挥到最大。仅仅七米,仅仅四步,苏就接近自己的极速,如豹般扑向那片树丛。从那双惊慌、骇然的大眼睛中,苏已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刷的一声轻响,苏贴着那片树丛掠过,在这种速度下,他手中的复合材料匕挥出惊人的威力,几乎毫无滞碍地切开了前进轨迹中的一切东西,包括那双眼睛所属的头颅!

    苏用了八米,才刹住了自己的冲势。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匕刃锋上沾染着的黑绿色血液,再看了看自己刚刚冲过的那丛灌木。

    灌木丛中间,躺着一个类人生物。它大约有一米高,全身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头颅有些不成比例的大。除了高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外,其它方面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这个生物身上穿着简陋的衣服和盔甲,手里提着一杆扎枪,腰间别着枝空管,另外还垂挂着一只皮口袋。它的大头已被苏方才风驰电掣般的一击切成两半,现在躯干上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看它肢体上虬结的肌肉以及纤细的体型,可见这必定是个极为敏捷迅速的生物。

    苏在它身边蹲下,撬开它的嘴,看了看它口里的牙齿。与普通人类不同的是,它有几颗特别尖锐的犬齿,而且其中两颗犬齿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透明无色的毒液,如同毒蛇的毒牙。苏看了眼它仍旧紧握的扎枪。枪长一米多点,枪尖是用一种特殊的硬木制成,雕刻上了许多沟槽刻纹,这种构造的武器刺入生物体内后,破坏力远大于普通的锐器,不但血液会顺着沟槽涌出,内脏和肌肉也会被撕扯得一团糟。

    它别在腰间那根短管,也被苏拔了出来。他将短管倒过来,管中掉出一枚公分长的短箭。短箭箭尖是由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牙齿磨成的,牙齿上刻了些沟纹,散出淡淡的苦涩味,显然短箭上喂了剧毒,而且是神经类的毒素。

    苏小心翼翼地将短箭装了回去,凑到短管管口,用力一吹,短箭呜的一声飞出,深深钉在数米外的一株大树上。

    “原来是吹箭。”苏想起了这种即使在旧时代也算是原始而古老的武器,不过这种武器在丛林中十分的有效。

    几乎翻遍了它的全身上下,苏也没有找到一片金属。至于它身上穿的盔甲,是用兽皮杂以某种兽骨制成,看上去非常的简陋,然而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固。苏用力撕了几下,居然没有将兽皮扯开。苏的身体看上去并不如何强壮,肌肤更是光洁细腻,但是实际上的力量非常大,这两下撕扯,很可能将薄点的合金片也会被拉长变形,却奈何不了这片兽皮。那几块兽骨,光滑细密,看上去就知道非常坚固,而且份量十分轻。

    只看它所用的那些装备的话,就象是来自原始部落,但是那枝短箭圆度非常的纯正,以苏的眼力也几乎看不出有多少偏差,而且和短管的管壁结合的非常好。这种精度,绝不是单凭手工就能够加工出来的,而且在它腰间的皮袋中,还有七八枝同样的吹箭。让苏警惕的是,这些短箭都是同样的加工精度,说明多半是由精密机械批量加工,而非手工制作。

    这才是土著。

    在看到这双窥探眼睛的时候,苏就有这种直觉。但是他不清楚土著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所以选择先骤然突击,一击而杀的策略。从一个死了的土著身上,也能够找出许多秘密来,而且风险要小得多。至于捉活的,苏从没有想过。在看清了土著嘴里天生的两颗毒牙后,苏决定今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除非有万全把握,否则仍是绝不能留活口。而且在这个土著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金属物品,也让苏有些奇怪和警惕。

    当然了,如果杀不掉这个土著,那苏就只有逃跑了。

    苏将土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检查了它的关节、脚底以及全身骨骼的分布走向,甚至还切开了一些重要部位,观看内部的肌肉纤维。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擅于在丛林中活动,并且行动非常迅速的种族。这小东西的倒是出奇的大,让苏印象深刻。

    苏站了起来,将染满土著血液的两块布料扔在了地上。他用土著身上的皮衣擦净了匕,仔细清理过现场自己留下的痕迹后,才穿林而去。

    夜幕降临,整个丛林陷入奇异的寂静中,只有枝叶摩挲的声音,如潮水拍岸般起起伏伏。但在这片平静的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悄悄移动着,为了荣耀,为了利益,也为了生存。

    土著的尸体很快就开始腐烂,当疯狗站到它旁边时,身体上被切开的创口都蔓延着大片苍白色的腐肉。尸体出浓郁的恶臭,旁边几乎无法站人。

    疯狗站得很安稳,好象完全没有闻到臭味。他甚至还蹲了下来,仔细地翻动着尸体身上的创口,然后再观察周围的痕迹。面对着一片被整齐削断的灌木丛枝叶,疯狗若有所思。

    他又蹲了下来,用军刀直接切开土著的肚皮,将一个什么东西塞了进去。然后从背包中取出十几枚锋利而狭长的牙齿,围着尸体插了一圈。

    这些赫然都是土著的毒牙!

    布置完了这一切,疯狗才站了起来,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里。

    当天空再次亮起时,这具尸体已腐烂得不成样子,许多部位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这种腐烂的速度是普通人类的数倍。周围的灌木沙沙地响了起来,几株活木从树从中钻了出来,枝条在空中一阵摆动,好象是探寻着可疑的痕迹。一分钟后,树丛中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六七名土著,看装束和死去的那名土著一模一样。

    那些凶猛阴险的灌木这时则显得十分驯顺,枝叶向两侧倾弯,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他们先是观察了一会周围,看到插在地上的毒牙时,都愤怒地叫了起来。他们围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出一连串急促的音节,仿佛在激动地说着些什么。然而当其中一个人俯身试图去抱起那具尸体时,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颗鲜艳的橙红色火球!

    爆炸出奇的猛烈,冲击波轻而易举将周围的土著掀飞,飞溅的碎骨则成为最有效的杀伤工具。

    爆炸范围是整整十米,大多数土著直接在空中就被震死,如一个一个坏掉的布偶摔落在地,肢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只有一个还能够挣扎几下。那些灌木因为离得远,只是掉了些枝叶而已。

    疯狗设下的这个陷阱,里面没有一点金属材料,完全是用复合材料感应器和可塑炸药构成的,依靠土著尸体被炸裂后的碎骨来进行杀伤。陷阱简单、有效、直接,而且阴险。

    远方的苏感觉到了爆炸,只是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加速离去。他现在已经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巨大的危险缀在身后,虽然还不清楚这危险是来自于土著还是训练营的同伴,但是没有区别,说不定训练营的同伴们会更危险一点。

    和以往一样,苏准备在运动中耐心等待,等待着对手犯错的机会。

    穿过一片林间空地时,苏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地面上青草凌乱倒伏,显然是刚刚被踩踏碾压过。

    痕迹一路向丛林深处延伸过去,在那个方向,不再是单一低矮的灌木丛,而是浓密阴郁的森林,高大的乔木伸展着,遮天蔽日。

    苏顺着足迹追踪下去。越是靠向森林方向,就能够看到越多的足迹与痕迹。到后来,甚至地面都被踩踏得露出了碎石和泥土!看来这座森林才是土著们活动的大本营,甚至在杂草丛中踩出了几条道路来。

    苏犹豫了一下,便如幽灵般潜进了森林。他轻灵地跃起,手在一根树枝上一搭,身体便再度上升,藏进了茂密的树冠中。

    他在浓密的枝叶中移动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一边要避开栖身于树丛中的原生生物,一边注意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惊动土著。

    在这种环境下,超频听力、昏暗视觉与强化嗅觉都可以有大用处。十几分钟过后,苏仔细探察过一片不算小的区域,觉土著大多时候应该是在地上行走的,但是他们明显也会爬树,并且技艺不凡。这点从在树冠极高处的一些细枝条上都能现土著人气味就可以看得出来。

    土著人有浓重的体味,不臭,但是偏向于苦涩,和他们毒牙中的毒液是一个味道。

    森林外忽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土著们一声声的呼喝。苏心头一动,迅捷无伦地在树冠中移动,来到森林边缘,然后隐藏起来。

    从林外走来一队土著,看上去有十来个人,装束都大同小异。队伍有两名前导,两名垫后,中间的七八个人共同抬着一个女人。队伍的最后面,走着一个明显比其它人都要强壮些的土著,头上插着几根鲜艳的羽毛,手里提着把兽骨磨成的骨刀,刀锋上遍布着锋利的锯齿。

    被抬着的女人全身僵硬,只有双眼惊恐且无助的转动着。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苏曾经救下的谢娜,看她那木然僵硬的表情,显然是中了什么毒素,以致全身麻痹。

    苏看着谢娜的眼睛。从这个距离和这种角度,他看得见谢娜,谢娜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而且她正陷入到极度惊恐,也不可能现精于隐藏的苏。

    苏有些犹豫,但是他想起上尉曾经说过,要想对付这些土著,只有团队才会有效。苏身体一动,如蛇般顺着树干无声无息地游了下来,他身上的肌内不住起伏着,抓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挪动着。

    当苏头下脚上从树上倒垂而下的时候,土著的队伍刚好从他下方走过。苏勾住树身的双脚一松,坠下,正好冲向落在队伍最后的土著战士。

    那名战士感觉也极为敏锐,苏刚一扑落,他就猛然抬起头,然后一声惊叫!

    扑的一声闷响,苏笔直刺下的匕居然被他给挡住了!那柄骨刀质地超乎想象的坚韧,刃锋锯齿与苏的复合材料匕摩擦着,竟然只留下一道白痕。他的力量也是出人意料的大,竟然能够堪堪挡住苏合身坠落的冲力。

    匕与骨刀稍一相持,苏身体内骤然迸出一道大力,将骨刀完全压了过去,匕刃尖顺势刺入土著的喉咙!

    苏合身将土著战士压倒在地上,然后身体轻飘飘的弹起,不光抢过了骨刀,还顺手摘下战士腰间的吹箭,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吹箭如一道闪电,刺入前方一名土著的后颈中。那名土著立刻哇哇大叫,高高跳了起来。然而在半空中时,他身体就已变得僵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无暇惊讶吹箭的毒性,而是将骨刀贴地甩出。飞旋的沉重骨刀呼啸而过,将躲闪不及的几名土著的脚给切了下来!然后苏立刻倒退,噗噗轻响声中,他刚刚站立的地面上多了三枝投枪,深深扎入地面,枪尾还在震颤。苏飞退着,直接撞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干上。他背上的肌肉如同活过来一般,一收一弹,苏的身体即诡异地贴着树干笔直向上升去。扑扑几声轻响,树干上多了五六枝吹箭。那些断了脚的土著,也在挣扎着射出吹箭!

    苏在离地面数米的空中,只依靠身体背部的肌肉,倏忽绕到了树后,消失不见。

    四个战力完整的土著怪叫着纷纷跃起,他们身高刚过一米,弹跳力却极为惊人,能够轻而易地跳到超过三米的高度,然后一一贴到了树上,如同敏捷的狸猫,攀绕到树后,寻找苏的踪迹。然而树后空空荡荡,哪有苏的踪影?

    就在树上的土著茫然四顾,拼命搜寻苏的踪迹时,那些趴在地上的受伤土著看到苏从贴近地面的树根后绕了出来,反握匕,迅捷无伦地冲了过来!

    苏的行进轨迹是一个优美的S型,深灰色的匕飘动飞舞着,将一个个受伤土著的脖颈切开。几乎所有的人形生物,脖子都是要害,特别是苏解剖过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土著,看到了通过脖颈的众多血管神经后,更是坚信这点。

    几秒内,苏已经解决了那几名受伤的土著,转身又向大树冲去!

    四名土著已从树后绕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刚冒了个头,就与苏迎面撞在了一起!苏反握着匕,把手贴在自己腹部,刃锋向外,而那土著刚好跳了起来,于是匕完全刺进了他的胸膛!苏强劲的冲势带着土著飞起,随后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苏身前的肌肉猛烈弹出,短促剧烈的冲压使得身前的土著胸骨出一阵密集的喀嚓声,他挣扎了片刻,口中猛然喷出大片的血沫,身体缓缓软了下去。

    苏的身体早已迅速倒飞,冲入最后三名土著当中,匕化作一条灰色光带,环绕半周,旋即从人丛中冲出,在数米外站定。

    三名土著先后栽倒在地,全都是咽喉被深深割断。他们实在太矮,苏想攻击其它要害也不容易。

    全部土著倒下后,苏一个踉跄,也差点摔倒在地。他腰间的绷带上开始渗出大片的鲜血,而且动作也明显开始变得僵硬。苏努力弯下腰,用几乎不能弯曲的手指从小腿上拔出一枝吹箭,扔在了地上,然后勉力站直身体,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喘息着。足足过了十分钟,苏身体上的麻木才渐渐消退,而他半个腰际几乎都已被鲜血染红!

    苏打开腰间的绷带,看了看身上的创口。这是扎枪留下的创口,刺进了足有十公分,此时血已不再流了,但是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吓人的伤口还未完全闭合,幽深的三角型创口显得极为可怕。苏咬了咬牙,用绷带将创口重新扎紧,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谢娜。

    她仍僵硬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看向苏的目光中已充满了狂喜。苏在她身边蹲下,解开了她的衣服,最后在她左乳下方找到一个细小的吹箭创口。苏在创口周围按了按,手上忽然猛一用力,创口中立刻喷出一股黑血,血中夹着一截小小的断箭箭头。

    苏在她身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小小的医药包,里面包含着一枝特效的解毒针剂。这是暗黑龙骑的简易战地医药包,几乎所有的学员都会备上一个。

    注射过针剂足足五分钟,谢娜的手足颤抖起来,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行动依旧生硬迟缓。

    “谢谢你,你又救了我。”能够说话后,谢娜句话就这样说。

    苏平冷的脸色有些缓和,不过这个时候他的面容已掩藏在绷带后,谢娜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要杀了这些东西而已。”依然是苏风格的回答。

    谢娜笑了笑,缓慢地走到苏的身边,起地上的一柄扎枪,折去枪柄,变成了一把匕,然后说:“我退出这场战斗。不过我能够保护自己安全地离开,你不用担心我的。其实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的人,哪个都不弱,不是吗?”

    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在他的计算中,如果完全失去了武器的谢娜再遇到三个以上的土著,她生还的把握不超过三成。只有把她送到远离这座森林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当然,也不算是绝对安全,最多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把握而已。但是那样已经是不错了,苏不可能为她做得更多。

    谢娜走得很慢,右腿仍是完全僵硬的,看起来身上的毒性仍未完全消褪。这样的状态,别说三个土著,就是一个土著也能把她轻易的放倒。

    苏默默地走了上来,将谢娜背起,向森林外走去。苏的步伐沉稳坚定,速度虽然快,却是非常平稳,一点也没有震动到谢娜的伤口。她索性用双臂环住了苏的脖子,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右手中,还握着自卫的武器,那杆扎枪的枪尖。

    8

章二十 欲望 下

    

    “谢谢……”谢娜动了动身体,又轻轻在苏耳边说了一句。她的身体开始变热,饱满的胸部紧紧压在苏的后背上。

    苏忽然停住了脚步,右手下探,牢牢抓住了她右手的手腕!谢娜手腕此刻充满了力量,坚硬如磐石,完全不象外表那样纤细优美。她紧握着扎枪的枪尖,不住与苏抗衡着,力图使枪尖刺得深些,再深些。虽然苏的力量还是完全超过了她,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可是在苏抓住她手腕之前,枪尖已刺入了他右腹近十公分!

    谢娜连运了两次力都没能更深地刺入,于是一团身,在苏背上一蹬,整个人向后跃出,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哪还有活动不便的迹象?

    她的双腿非常有力,蹬得苏向前跌了几步,才能站稳。苏转过身来,看了看几米外的谢娜,再低头看看腹部,伸手握住露在外面的枪尖,一边把它慢慢地拔出,一边问:“为什么?”他语气平淡得象是在问别人的事。

    谢娜用手拢了拢额前的乱,锐利的目光盯着苏的伤口,看到绷带上不断扩大的血晕,才笑了起来,说:“不错,你是救了我两次。而且这一次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被这些怪物抓去吃了。我也不想这样,你是个很好的人,也会是个很好的情人,而且我不怀疑,如果你从这次训练营毕业,将来有一天你会在暗黑龙骑中干得很出色。但是,那只是如果,这个情景不会出现的。你的命现在十分值钱,有人为这个出了很高的价钱和一个暗黑龙骑的正式名额。”

    “就为了这些?”苏一边问,一边调整着自己腰间的绷带,将受创的伤口扎紧。

    “这些已经足够让人抛弃所有的尊严。”谢娜有些伤感地看着苏,并没有阻止他包扎伤口。扎枪和吹箭上的麻痹性毒素她自己刚刚体验过,知道这种毒素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所能抗衡。而且中毒的时间久了,毒性会逐渐破坏神经,从而使人永久性瘫痪。在谢娜看来,这样的结局对苏来说其实也不坏,因为神经被破坏,也就不再会感觉到痛苦。包扎好伤口可以让苏多活一段时间,她并不希望苏死去,虽然一个活着的苏意味着更多的奖励。可是没有这些奖励,她也不希望苏死,谢娜自嘲地想着。活着的苏落到了雇主手中,只会意味着更多的折磨,她这样做自己可以心安些,至少苏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但苏的结局却会更加的悲惨。

    “谁付的钱?”苏扎好了伤口,握紧手中的匕,平静如常地问。

    “是库克家族。”谢娜苦笑着。她长得其实不差,这个时候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凄婉,楚楚动人。

    “是库克?”这个答案显然完全出乎苏的意料,他本以为听到的会是法布雷加斯的名字,可是没想到却是库克家族。虽然接触暗黑龙骑的时间不长,但是苏对围绕着血腥议会建立并生存的庞大体系已有了一点零星的了解。库克家族并不算如何显赫,远不能和法布雷加斯这种仅次于三大豪门的家族相提并论,至少科提斯这样的一个上尉都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然而最让苏意想不到的是,了谢娜,并且还打算让手下她的,难道不是这个库克?

    “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谢娜今天的话变得很多,“我没有办法和库克这样的家族对抗。小库克死后,他们家族的人找到了我,认为我是害死小库克的元凶之一,他们威胁我如果不为他们杀了你或抓到你,等我出了训练营,就会把我抓起来,折磨够了后会废掉我的能力,卖出去当。避开他们的惟一办法就是成为正式的暗黑龙骑,可是,你也知道,这届训练营只有一个名额,我不可能得到它。虽然帮他们抓了你,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个名额,可是至少还有钱,很多的钱,况且库克家族还承诺在将来会给我安排一个名额。”

    她心里一直在挣扎着,并且也对毒素有足够的信心,不怕拖延时间。对面的苏静立不动,身体甚至都没有丝毫自然的摇晃,看来他的肌肉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不过他腰间的血渍不再扩大,落入谢娜眼中,让她稍稍有些安心。

    “就为了这些?”苏又问了一次。

    他的表情和语气让谢娜猛然觉得脸上如同烧起了火,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涌上头部,失声叫了起来:“没错,就为了这些!这些足够让我出卖你,也出卖自己,甚至出卖一切!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陪男人睡觉,今天的地位和能力,至少有一半是靠身体换来的。我没背景,没有惊人的天赋,除了面孔长得漂亮点,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我想当暗黑龙骑,至少这个身份可以让我不用象个母狗一样天天去陪人睡觉!你有后台,有背景,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痛苦!”

    苏沉默了片刻,十余年荒野生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对,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了。”

    匕在苏的指间轻盈地翻了个身,刃锋指向了谢娜。苏向谢娜走去。

    “你……你不是中了毒吗?”谢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走得不快,但是动作流畅自然,而且以苏当日击杀库克的本领,谢娜相信自己刃战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抵抗吗?谢娜心里刚刚掠过这个念头,苏的动作忽然快了数倍,五米距离一闪而过,如同闪现般到了谢娜的面前!

    复合匕那无光而锋利的刃锋已架在了谢娜的咽喉上。

    谢娜终于明白了那天的库克为什么会死得这么快。苏进入极速的转换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得甚至超出了人类的极限,这种动作频率间的剧烈转换会迷惑敌人的感觉和反应,进而作出错误的判断。如谢娜和库克这种受过严格且正规格斗训练的人,很多情况下是依靠本能反应在反击,贴身肉搏中,这一点点的偏差足以致命。

    匕的锋刃再次使她面对着死亡,她急促地呼吸着,尽力且小心翼翼地将脖子向后仰去,想要离匕刃锋远一些。同时她努力挺高了自己的胸,有意加重了呼吸的深度,好让胸部的起伏更加的明显诱人。她对自己的胸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是特别的大,但是非常坚挺。

    再次落到苏的手里,谢娜对自己的结局已不抱期望。在这片丛林中,能够抗拒土著毒素的苏才是王,她不可能逃得脱苏的手心。现在她惟一希望的是苏不会立刻杀她,而是先她。这样的话,她或许能够让他感受到足够多的愉悦,从而捡回一条命。

    对谢娜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看着谢娜的眼睛,又叹了口气,收回了匕,低沉地说:“这次救了你之后,我本想把你当成今后的伙伴。因为一群狼永远比一只狼要强大。可惜的是,看来是我想错了。不过,既然我曾经把你当成伙伴,那么这次就放过你,但是只有这一次!你走吧。”

    谢娜愕然,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着苏离去的身影,她想要叫住他,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出不了喉咙。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了起来,随后树林深处传来罗伯森的声音:“嗨,苏!想不到你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连我都有些感动了!可惜,你的好心用在了一个婊子身上。婊子就是婊子,永远都是。刚入营的时候,那个黑上尉就说过,能够进入这个训练营的人,都可以剁碎了去喂狗。我想他犯了个错误,你或许是个例外,惟一的例外。”

    疯狗罗伯森同样握着把复合材料制成的匕,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见的武器。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系着条皮带,本应插满子弹的一排皮套中,插着的却是密密的一排牙齿,那是土著的毒牙。

    苏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缓缓伏低了身子,摆出战斗的姿态。苏的眼神坚定而凝重,多年荒野中生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极端危险的敌人。

    “我同样收了钱,比这个婊子拿的还要多得多!或许因为你那难得一见的善良,我的钱赚得可以容易些。”罗伯森笑着,忽然奔跑起来!他的加速虽然不象苏那样诡异和迅猛,但是同样快得无可抗拒。谢娜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只来得及退了两步,就被罗伯森绕到了身后,一只如钢铁铸成的胳膊扼住了她的脖子,匕的刃锋则贴上了她的耳朵。

    疯狗用空出来的左手不急不忙地解开了谢娜的上衣,撕开了作战背心,让她引以为傲的裸露出来,然后笑着说:“你看,多么漂亮的女人!现在,把你手中的刀扔到地上,慢慢走过来。不然的话,我就把她的切下来!”

    罗伯森的手臂勒得很紧,紧到谢娜连声音都根本不出一丝来,甚至呼吸都非常困难。她只能紧紧抓住罗伯森的手臂,试图为自己挣得一点喘气的空间。可是她那经过了三阶强化的力量,在罗伯森面前就象蚂蚁无法撼动大树般,丝毫不能令他的手臂移动半分。她很想大喊,哀求苏救救她,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苏看着罗伯森,犹豫了一下,终于向前走去。罗伯森眼睛中的笑意更加浓了,他喜欢轻松而又赚钱的任务。但是映在他眼中的苏,那一步并未落到地上,反而迅速踢高,苏就势一个后翻,迅速向森林深处跑去!

    “该死的!旧时代中的白痴情节果然不能相信!”罗伯森只经过短暂的错愕,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把甩开了谢娜,一边咒骂着,一边以不输给苏的速度猛追下去。

    谢娜的身体在空中就出现了不自然的转折,然后如破口袋般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在甩飞她的瞬间,罗伯森用一记膝撞撞断了她的脊椎。

    苏弓低了身体,以所能达到的极速在林中奔行着。他将匕咬在口中,跑动姿势非常奇特,不象是人类,反而与旧时代传说中的人狼有些类似。在很多地方,他都是手足并用,或从一棵树直接跃向另一棵树,跨过障碍后,再继续奔行。在林间飞跃的时候,苏还用上了和那些土著相类似的技巧。无论是格斗还是奔行,苏都时时刻刻向看到的一切变异生物学习。

    罗伯森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在进入极速的速度上不如苏,但是在最高速度上并不弱于苏,甚至还要更强一些。而且他的体力显然非常充沛,飞奔持续了几分钟,速度平稳,完全没有一点后劲不足的样子。遇到障碍时,他也会一跃而起,然后树干上重重一踏,借力向前方冲去。和苏不同,他每一下重踏都会踩得树皮破碎,碎屑纷飞,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来。

    罗伯森一边追,一边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他的眼睛里血丝开始蔓延,鼻息也越来越变得粗重,已开始逐渐进入一种近似于颠狂的兴奋。这就是他外号“疯狗”的由来。在激烈的战斗中,罗伯森会陷入类似于吸食了迷幻剂一样的兴奋状态,这时他的体力、力量、速度都会大幅提升。当然,这种状态最直接明显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他的残忍程度也会大幅提升。一旦进入兴奋状态,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把敌人分尸、切细。

    苏听得到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也越来越接近。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从五十米逐渐缩短到三十米,再到十米。

    苏的脚忽然勾住一截树根,整个身体忽然向前栽去,然后一个翻身,再诡异地弹了起来,匕如闪电般刺向了罗伯森的心口!

    罗伯森左手倒握匕,猛地肘部挥起,格向苏的手腕,他右脚据地,左腿踢出,踏在了一棵树干上,就此生生止住了冲势!

    喀嚓一声,那棵径粗十几公分的树禁不住疯狗如此狂猛的冲势,居中断折。而罗伯森则借力完全在原地停下。

    苏脚步变幻,匕带起一道道灰色光带,不住向罗伯森刺去。罗伯森则或闪躲,或挡格,或狠狠反击,匕攻击的迅捷狠辣,角度之刁钻,比苏还要强上几分。

    两人在林间的一小块空地上闪电般进退趋避着,两把匕在空中交织缠绕,却始终不曾交击。斗了不到一分钟,两人已进行了数百记攻防!苏敏锐现,罗伯森的脚步并不象初见时那样灵活,看来刚才的急刹,还是给他的肌肉造成了一定损害。其实罗伯森步法只有极细微的变慢,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比疯狗还要高上两阶的格斗高手,根本就不会现。可是苏的眼力之强,也绝非普通的格斗高手可比。苏一旦现这点,立刻有了对策,他忽然力倒跃而出,然后在一株树干上借力一踏,就如一头狼般凶猛地冲进了森林深处。

    刷的一声轻响,罗伯森的匕在苏的背影上掠过,然后他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苏逃走。疯狗看了看匕,尖锋上有一滴血珠滴落。他清楚,刚才那一刀应该在苏背上留下一道十公分长,一公分深的伤口,不会多,也不会少。

    罗伯森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苏变换身法的刹那,还是抓到了机会给他留下一记伤痕。只是已经错过了衔尾追击的最佳时机。

    罗伯森没有想到的是,苏居然能够看出他的行动力受损,从而果断逃走。现在追去只会使他腿上的肌肉受伤更重,从而不能恢复。虽然只要休息一个小时,罗伯森就可以恢复受伤的肌肉。但是一个小时,苏足以逃出很远很远。不过对于擅长追踪的猎人来说,耐力和耐心是最不可或缺的两样东西。罗伯森已经准备连续追上个五天五夜,这个时限是他能力的极限,所以不在乎让苏多跑一个小时。

    这样的苏,才让他真正有了些兴趣。罗伯森笑了起来,将匕凑到嘴边,想去舔吸匕尖上的血珠。他觉得,苏的血应该非常的甜。

    但在血珠入口前的刹那,类似于野兽般的直觉让罗伯森本能地甩开了匕。他皱着眉头,看着匕上斑斑的血迹,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没了胃口。

    森林外,谢娜侧躺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气,越来越麻木的身体令她深深地陷入了绝望,先是下半身全无直觉,现在那种冰凉的木然已经传递到了双臂。她宁可从身体上传来的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也好过这让人疯的麻木。

    一双粗厚沉重的军靴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上尉的靴子,所有的学员都非常熟悉。谢娜立刻哭了出来,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转了一下脸,终于能够看到上尉两条粗得可怕的腿。

    “救……救……”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上尉蹲了下来,这样谢娜就能够看到他的脸。上尉那黑得亮,遍布刀疤的狰狞方脸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让人安心。

    上尉翻了翻她的眼皮,在她的脸上拍了拍,说:“没救了,不过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来送你上路吧。”

    上尉在谢娜的头顶轻轻弹了一记,她全身一颤,慢慢闭上了眼睛。

    上尉站了起来,望向幽深的森林,狠狠地吐出一口浓痰,骂了句“狗娘养的”,就向森林深处走去。

    那口痰如同子弹般打在一株大树上,凿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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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土著 上

    

    如苏所料,罗伯森并没有立刻追上来。失却先机又有暗伤,经验老道的猎人都会知道如何取舍。但是他估计最多一个小时,罗伯森就能完全恢复过来。在丛林的追逐中,几天几夜连续的追踪是平常的事,所以苏多跑一个小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优势。

    方才一场短暂却激烈的短刃相接让苏明白,对方是一个搏击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老牌猎人,丛林生存的经验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也许苏惟一自信能够胜过他的地方,就是耐心。不过每个优秀的猎人都不会缺乏耐心,所以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

    苏忽然现,前方透来的光变得亮了一些,似乎林木渐渐变得稀薄了。半分钟后,苏已冲出了森林,在他面前,有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森林外,是一片起伏平缓的平原,足有数百平方公里,上面点缀着一块块方形的田野,色彩各不相同,看上去就象是一幅绘满了各种色块的巨大绿布。平原尽头,可见横亘的山脉。这里的地貌十分奇特,绵延舒展过去的平原先是缓慢抬起,形成一片缓坡,然后便是一幅高达千米的断崖,崖面平整得如同是被刀削出来的一样。越过崖顶,就是白雪覆盖的山峰。

    在平原与绝壁前广阔的缓坡上,道路纵横,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房屋。既使以苏的目力,在这个距离上,也只能勉强看清其中大多数是单层的圆顶房屋,但也有许多足有十几层的“高楼大厦”。所有的房屋造型都是以圆形和弧形为主,但是道路却是笔直且纵横交错的,而且非常宽阔,整座城市显得整齐划一。

    是的,这完完全全是一座城市,真正的城市,属于土著的城市。只是远远看了看城市的轮廓,苏已计算出在这里生活的土著或许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土著!这就是上尉所说的城市?

    在上尉布置任务时,他的确说的是城市,而不是镇,也不是村。但是每一个学员,包括苏,都把上尉口中城市理解为数百名、最多一千名土著聚积的村落。在动荡年代,荒野中超过千人的聚居点都会被称为城市。可是谁想得到这里有一座真正的城市,一座居住着十万土著的城市!

    任务的目标是什么来着?苏问自己。其实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杀光土著。

    杀光十万土著吗?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他确信,手里这玩意儿虽然是新时代的武器,也代表了暗黑龙骑在材料工艺上的高端科技成果,可是最多在几百个土著的骨肉中进出后,刀刃就会钝得无法使用。

    田野间,游荡穿行着的不光是土著,还有一群群行走的灌木。它们守卫,翻土,搬运东西,简直就象是全能的家畜。而且腰间的新疮旧伤在反复地提醒着苏,仅仅是与一小队的土著搏斗,他就受了伤。土著吹箭、扎枪上的剧烈神经毒素虽然奈何不了苏的身体,可是如果中了毒,他仍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行动迟缓。在与成群土著生死相斗时,半秒的迟缓已足以致命。

    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苏得出了判断,他掉头就走。但是刚走了两步,他就刹住了脚步。前方的森林中涌出了数十个土著,为的是一名战士,扎枪一挥,土著们立刻向两翼分开,两米一个人,封锁住了广阔的森林边缘。或许这样的防线还是单薄了点,但是足以成为苏试图返回森林的障碍,有时候只需减缓一秒,战况就会被颠覆。土著们如临大敌般,或举扎枪,或捧吹箭,紧紧地盯住了苏。

    为战士拿起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木笛,用力一吹,人耳根本听不见的笛声远远传开。数秒后,十余声笛音从不同的地方响起,相互应和着。苏立刻觉,在他的感知范围内,至少有两队土著正快速赶来!

    而且那座巨大的城市中,涌出了数以百计的土著,分成数队,快速向这边赶来,看来最多几十分钟,就能冲到森林边缘。刚出城市,这几队土著就分散开,远远地包抄过来。居中一队土著居然人人都骑着一种类似于狼的生物,然而冲跑速度甚至比狼还快。他们远远甩开了同伴,那这边冲来。

    苏全身肌肉隆起,瞬间前冲一步,又在倏忽间退回原地!

    一阵密密麻麻的扑扑声传来,扎枪、吹箭在苏方才前冲时的落足点上扎了满地。这些土著的射击技术非常高明,居然能瞬间捕捉到苏前冲的动作并进行了准确的射击。

    苏再度力,跃出第一步后,第二次抬腿时骤然加速,瞬间已冲到土著领战士面前!

    这一次土著们对苏的加速再次判断失误,所有的扎枪都落在了他的身后。苏反手持匕,自下而上划出一个圆弧,切向战士。那名战士动作也极为迅捷,一声怪叫,将骨刀横挥下压,两手用力,挡住了苏的匕!他小小的身躯中爆出惊人的力量,堪堪挡住了苏这挟带着巨大冲势的一刀!

    可是苏早有经验,知道如果平推,可能还真无法推倒这个小东西,因此这一刀是斜挥向上。刀身上附着的力量将他整个挑了起来,向苏的身后抛飞出去。这名战士的力量的确很大,可吃亏在全身重量还不到四十公斤,挑飞它,和扔出一块大石头也差不了多少。

    一举挑飞为的战士后,苏闪电般从两名土著的合围间硬挤过去,匕出呜呜的低啸,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过,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两名土著晃了几晃,头忽然向后方倒了过去,他们的同伴这时才看到,两名土著的脖子几乎被整个切开,只余下一层皮连在身体上。

    苏如狼一样奔跑着,土著的哨笛不断在四面八方响起。从哨音就可以判断出一队队战士正在林间穿行,反复包抄、搜索,而且将通向森林外的方向严密封锁,整个过程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如同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新时代军队,哪里还象个完全不用金属制品的原始部落?

    奔行中,苏突然现周围的几支土著队伍一齐掉转方向,准确地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包抄过来。哗啦一声,前方的灌木丛向两边分开,钻出七八个土著,挡住了苏的前路。但是苏能够肯定,虽然在高速行动中,但自己足够小心没有弄出多余的声响。

    灌木!看着灌木丛中突然出现的通道,苏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在急速奔跑中,那些杀手般的食人灌木如果不动,和寻常灌木就没有丝毫区别,但是它们恍若一双双散布在森林中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而在这样快速的奔跑中,苏根本没有办法仔细扫瞄和观察周围,把它们一一识别出来。

    看着前面的一队土著,苏一咬牙,加速直冲过去,森林间顿时响起了匕鬼哭般的呼啸!

    三秒钟,苏从缠斗中脱身,换了个方向,向包围圈的薄弱处冲了过去。在他身后,留下七具土著的尸体。

    半分钟后,苏又搏杀了第二队土著,暂时冲出了包围圈,逃向森林深处。但是他后面紧紧追着超过十队的土著,更多的土著则在前方合围。在丛林中,手脚并用、时时从一棵树跃向另一棵树的土著们速度比得过猎豹,敏捷超过猴子,几乎个个都是优秀的猎人。

    苏明白,接下来,将是苦战。

    一边跑,他一边将一管营养素的盖子咬开,将几乎整管营养素都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喝下存着的200克纯水。

    苏现在并没有感到饥饿,因此胃部的活动就非常的缓慢,营养素和水几乎都储存在那里,只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输出,弥补着体力的消耗。和狮子或狼一样,苏吃过一次,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不需要进食。或许,这是所有野外求生生物都会具备的本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些营养素和水足够维持二小时激烈战斗的需要。

    森林的另一端,疯狗罗伯森蹲在边缘的一株大树的横枝上,眯着眼睛,正盯着远方山崖下的巨大土著城市,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是高阶的猎人,二十年前就是山地和丛林战的专家,也并不将这些土著放在眼里。他的绰号虽然是疯狗,但那只是来源于他进入狂暴状态后对待敌人的手段,其实在战斗方面罗伯森精明得可怕。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屠光这座城市,或许将暗黑龙骑总部中那几具传说中的战略武器调过来才有可能。

    罗伯森并没有把上尉的命令当回事,反正他这次化名进入训练营,只是为了护送某个学员当上暗黑龙骑而已。没想到那个倒霉的库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苏给杀了,让他的2万元酬劳落了个空。好在这个苏得罪的人足够的多,他马上又接到了一笔数额大上十倍的生意。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上尉从森林中走了出来。除了那些大树外,一切尝试着伸出枝蔓拦路的灌木荆棘,都被上尉直接踩翻踏扁。

    科提斯站到了疯狗蹲着的大树下,向远方土著的城市看了一眼,问:“感觉如何?”

    “非常壮观,让人震惊。”罗伯森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阿拉玛干时,也是这种感觉,一转眼,都是十五年过去了。”上尉有些感慨地说,“十五年前,我还只是个中尉,现在都是上尉了。”

    罗伯森对于上尉的感慨很有些不以为然,十五年才升到上尉,只能说明科提斯的无能以及天赋有限。他当然听说过科提斯上尉的一些往事,也知道上尉的能力并不只限于这个区区的军衔。但是暗黑龙骑内部有自己的运作规则,每一级军衔都对应着大量的供应能力以及不同的资源配给。军衔不够高,就无法得到那些成熟的高阶能力,科提斯再厉害也是有限。

    上尉抬头看了看蹲在高处的罗伯森,口气不善地说:“疯狗,你要是再敢趴在比我高的地方,老子会捅爆你屁股的!”

    罗伯森慢吞吞地从树上爬下来,他其实很享受这种站得比上尉高的感觉,所以下来时也不着急。而且他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甚至亲自体验过上尉的几棍,得出结论,这个科提斯也不过如此,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可怕。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想和上尉生正面冲突,科提斯怎么说也是暗黑龙骑的上尉,如果杀了他,会惹来大麻烦的。暗黑龙骑绝不会坐视一个上尉在训练学员的时候被杀,真要调查起来,罗伯森所有隐匿行踪的手法在那几位将军的眼前都是无效的。而到了那时,罗伯森相信,不论是谁都不能庇护自己,也不会有人来保护自己。他还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并不想再一次流亡荒野。

    “疯狗,我听说你过去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上尉又吐了口痰,然后接着说:“不过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就有我的规矩,本来我不介意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赚点小钱,可是你现在接的这笔生意过了线!我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所以,你得死,而且我不会让你好死的。”

    罗伯森未曾料到上尉竟然要说的是这样一番话,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低声地咆哮着:“你想杀我,就凭你?好吧,我虽然对黑鬼没兴趣,可是也不在乎多切你几刀……你!”

    上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把手枪,两把老式的双管手枪。看枪身上繁复的花纹和精细的雕刻,如果单纯以古董角度来看,肯定价值不菲。问题是,在这个到处是土著和食人灌木的森林里,上尉怎么敢带枪!这就好比在黑夜中点起一枝火把那样耀眼。

    不管罗伯森如何惊奇,上尉手里有枪就是事实,他本来只觉得拼刀和肉搏的话能够比上尉强点,但是用匕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手枪,这也是事实。暗黑龙骑的上尉,枪法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罗伯森一声怪叫,反身向侧后方跃出,只要一个落地,他就能闪到树后去。然而上尉的反应和枪法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砰砰砰砰,沉闷粗犷的枪声几乎连成一片,一大蓬密密麻麻的铅砂扑天盖地般罩住了空中的罗伯森。疯狗一声号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才撑起了上半身,上尉重新装好子弹的手枪又指住了他,枪口火花一闪,数以百计的铅砂再次钻进了疯狗的身体。

    疯狗一声闷哼,应声栽倒在地。他勉强翻了个身,想要再爬起来,又是一声枪响,他的身体里再多了几百颗铅砂!

    卡嚓,上尉在手枪里又添上了两颗子弹,狞笑着蹲了下来,枪口指向了疯狗的屁股。

    “不!不要杀我!雇我的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杀了我的话,你会有大麻烦的!法布雷加斯绝不会放过你!”在剧痛和死亡阴影的笼罩下,罗伯森的意志崩溃了,有些语无伦次地叫起来。几十年来,一直是他在虐杀别人,何尝离死亡如此接近过?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倒得不明不白。

    或许越是变态、越是喜欢虐杀的人,本心深处就越是怕死。罗伯森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抛弃本来就没多少的尊严,象条狗一样一边乞怜,一边威胁着。

    现在,哪怕罗伯森有一万个理由看不起老式双管手枪的威力,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上,这件古董完全可以轰烂他的屁股。而且,看起来,上尉很有扣动扳机的想法。

    “法布雷加斯?”上尉问,看上去有些犹豫。

    “就是法布雷加斯!”疯狗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拼命叫着,想要为自己的屁股加一份保险:“如果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找你……”

    砰!粗暴的枪声。

    啊!凄厉的长号!

    这一枪几乎将罗伯森两腿之间的一切物件轰烂,而且深深嵌进去了上百颗带着轻微辐射的铅弹,将里面所有的血肉组织都搅了个稀烂。

    “这一枪,是让你长点记性。”上尉狞笑着,那口牙齿白得亮。他给手枪填上了四颗标记着穿甲效果的子弹,双手一挥,枪口火光闪烁,罗伯森的双手双膝上就多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被穿甲弹这样打过,他的双手双腿就算是废了,即使以暗黑龙骑的科技也无法救治。

    疯狗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一边拼命号叫着:“杀了我!杀了我吧!你个狗娘养的,你惹了法布雷加斯,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上尉蹲了下来,慢慢地说:“这四枪,是让法布雷加斯的人长点记性。别以为他们人多点,就敢跑到我的地盘上坏我的规矩,我现在不杀你,就是要让法布雷加斯的人看看敢坏我规矩的人是什么下场。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和他们打打游击。那时我倒要看看,是老子的铅弹硬,还是他们的鸟蛋硬!”

    被痛苦折磨着的罗伯森根本没有听清上尉说了些什么,他的意识中,只有那口雪亮的牙齿在晃来晃去。

    上尉站了起来,伸了伸腰,骂了句:“什么鸟玩意,呸!”

    一口子弹般的浓痰,正中罗伯森的下体,又让他出一声长号!

    上尉用手枪对付疯狗罗伯森,看起来胜之不武,而且象是靠的运气。然而回想起来,却不是如此简单。在这片森林中敢带着手枪横行,本身就是个奇迹。而且闪避枪击是暗黑龙骑的基础训练,罗伯森更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一下后跃极为快速,路线更没有任何先兆可寻。可是科提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四枪,枪枪命中。这种射霰弹的老式双管手枪距离越近,威力就是越大,在十米的距离上,铅粒对罗伯森的杀伤力其实已经不明显。可是小伤太多,也就积成了大伤。

    罗伯森是废了,可是还死不了。以他的生存本领,应该能够活着爬出这座森林,爬回他的雇主那里去。

章二十一 土著 下

    

    苏沉重地喘着气,半跪在地,左手支住地面,右手紧紧握着一枝土著的扎枪,无数次激烈的交锋后,他自已那把复合材料匕已不知掉到了哪里。他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每一团空气涌入肺部时,都如同一团火,灼烧得他整个胸膛都痛得抽搐。

    无数往全身各处的命令,只有一半能够得到回复。而且苏的胃中空空如也,营养素和水早已化成了激战的能量,他饿了,饿得要命。可是现在即没有食物,也没有给他进食的时间。

    在苏的视线里,一株株大树,无数在树木间闪现的土著的轮廓和影像都已有些模糊,他的眼皮重得象坠了几块铅,只想向地上一躺,就此深深睡去。

    一枝扎枪从苏的背后出现,无声无息却又疾若闪电般向他腰间刺下。枪尖距离苏的肌肤堪堪只差几公分了,目标区域的肌肉忽然鼓了起来!枪尖刺破皮肤后,就如同扎上了无数层最坚韧的牛皮,再推进丝毫都极为艰难。那团肌肉一收一弹,将枪尖向旁边顶开。扎枪在苏后腰上划出一道几公分长的血口,就此落了个空。

    偷袭的土著刚想收枪再刺,苏忽然转过身来,右手的扎枪以数倍的速度回敬而去,将这名土著一枪破喉!枪尖刚好从后颈中破出,就抽了回去。现在的苏,一分力气也不肯浪费。

    他又恢复了开始的姿势,静静地蹲踞着,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

    侧方十几米外,聚集着几百名土著。这些土著分成了两群,分别抬着两个座位,座位上高高坐着衣饰华贵、神态庄严的一男一女。他们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和寻常土著不同的是,他们的面容和人类更为相似,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就仿佛是等比例缩小的人类,只是头部的比例稍显大了些。

    他们看着苏,目光中显露出毫不掩饰的仇恨和钦佩。土著男人忽然说:“不要再伤害生命了。你现在放弃抵抗,我可以给你一个战士的葬礼。”他说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除了音调怪异了些,音倒是十分准确,吐字也十分清晰。

    苏笑了笑,没有理会。

    三名全身插满鲜艳羽毛、明显比同伴强壮得多的土著战士走了出来,他们成品字型从正面向苏包抄过来。为一个用扎枪压向苏手中的枪,其它的两名战士的目标则分别是苏的左右肋。

    苏手腕轻轻一翻,扎枪在土著的枪上一弹,然后借力骤然刺出,若一道惊电将那战士破喉。然后他身体极不自然地扭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两根扎枪贴着肌肤掠过,又在苏身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苏一声低喝,手中扎枪如电而出,两声轻响,余下两名土著战士又被一击破喉!

    苏慢慢收拢身体,又恢复成最初的姿势。他全身上下的绷带都被切断、粉碎,此刻几乎是完全**的,将线条完美、充满了力感的身体露了出来。只不过那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以苏为圆心,倒着数以百计的土著战士,个个都是被一枪破喉。从苏无力再奔逃,被包围在此地时算起,已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

    在追逐战中,苏早已数不清自己究竟中了多少箭、多少枪。虽然他的身体已在很大程度上对土著使用的毒素产生了免疫力,然而毒素累积得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影响。此外血液也流失的太多,即使苏已经尽力使得每次受伤都控制在最小的伤害范围内,但是伤口实在太多,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身体麻木、动作迟缓,而且所有的感官都在变得迟钝,甚至很难察觉出潜行接近的土著。土著们也现了吹箭对苏不起作用,于是都改用大威力的扎枪,流血愈加变得无法避免。

    于是中枪,反击,一枪破喉,在这半个小时中,苏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他用身上的伤口换取土著战士的生命,并不是为了胜利,也不是为了突围,而只是为了多支持一段时间。

    围住这里的土著已超过千人,即使以这样的方式交换,苏估计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最多能支持再杀几十个人而已。

    宝座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大声呼喝,随从立刻递上了一把长柄骨枪。他持枪在手,骤然杀气勃,从宝座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向苏。

    苏瞳孔急缩,悄悄凝聚全身体力。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如果这个土著领真的敢于靠近,苏说不定可以捉住他,至少也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距离苏十米时,土著领忽然站住,用手中骨枪向苏一指,一声大叫,数十名土著即刻一拥而上,将苏淹没!

    耍了苏让那领高兴之极,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他还没笑够,忽然感觉到一阵热风扑面而来,随后森林间响起巨兽般粗重的呼吸声。

    苏笔直站着,全身散着高热,几乎所有的伤口都在向外流血,一条条猩红的细线爬满他整个身体,与他洁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格外骇人,而刚才还在围攻他的所有土著战士都倒在了地上。

    苏几步就跨到了土著领的面前,伸手向他头顶抓去!危机关头,领终于展示了强劲的实力,迅速退后,同时骨枪上挑,刺向苏的手心!只这么一个动作,苏已判断出以自己现在状态很可能抓不住这个动作迅捷几乎不亚于自己的小人。于是直到他的手心接触到骨枪的枪尖,这才一翻手,直接握上了骨枪的枪尖。

    土著领一声尖利的啸叫,骨枪横向一转,然后用力向后一拖!骨枪枪尖蓦然裂成三梭,梭峰上又各分出数枝刺锋。这样一扭,立刻把苏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但是苏依然抓住了枪尖,骨枪就此凝在空中,再也抽不回去。

    土著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机立断松开骨枪,转身就逃,几大步就一头扎进一丛茂密的灌木里,让苏连回枪反刺的时间都没有。

    苏的身体越来越热,他执着还粘连着自己血肉的骨枪,大步向簇拥着宝座的土著奔去!吹箭、扎枪、骨刀如雨落下,苏全身肌肉收紧,用手臂护住头脸,猛然加速,合身撞向面前如林的刀枪!

    噼啪声中,扎枪纷纷折断,将枪头留在苏的身体上。围攻的土著纷纷向后飞出,在苏正面的三名土著,则被骨枪穿成一串,再甩向后方。

    哄的一声,抬着宝座的几百名土著一哄而散,精美沉重的宝座被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苏走到宝座前,骨枪一挑,在无数土著的注视下,将沉重的宝座轻松挑上了十余米高的空中。

    随着苏嘿的一声低喝,骨枪如火箭般掷出,凌空击中了还在冉冉上升的宝座!轰的一声巨响,两件土著权柄象征的物品就在空中炸散!

    林中一片寂静,尽管苏身体几乎被鲜血覆盖,身上还插着十几根断枪,可是没有一个土著敢上来补上一刀,或是一枪。

    苏想笑笑,眼前却是一黑,就此倒下。

    躲在树林中土著还是不敢动,倒是另外一个坐在宝座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指着苏厉声的喊着什么。数十名胆大的土著战士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用扎枪在苏的腿上刺了一下,刺进去几公分深。苏的身体只是本能的抖了抖,并没有醒过来。

    土著们的胆子立刻变大,他们怪叫着挤了上来,一枝枝扎枪高高举起,要将这个双手沾满了他们族人鲜血和生命的外来人洞穿!

    “可以了,到此为止吧!”森林中响起上尉带着点金属摩擦味道的声音。

    对于普通土著来说,上尉的话当然没什么约束力,而且他们也压根听不懂上尉在说什么。不过上尉自有增加自己说服力的独门方法,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大片铅砂象一朵黑云,几乎是贴着苏的身体飘过,并且将沿途上经过的所有土著人打成了筛子。

    霰弹的杀伤力让幸存的土著对上尉的说服力有了新的认识,地上新添的十几具尸体则是最好的证明,死亡的恐惧甚至压过了土著对金属的厌恶。

    “你又来杀我们的人!”土著的女领用人类语言叫了起来,充满了愤怒。

    上尉抖掉四枚冒着硝烟的弹壳,吹了吹枪管,将两把空枪插在裤子口袋里,才咧开了大嘴,向女领笑着说:“反正你们生得又快又多,我只是帮帮你们的忙,何况我一年才来那么一次。小美人,好象我们去年见过,那时候你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吧!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那个萨什么依?”

    女领一脸的愤怒和严肃,严厉地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王国的公主!希望你对我能有起码的尊重,另外,我的名字是萨伏依,不要再忘记了,那样很不礼貌!”

    上尉一阵哈哈大笑,说:“好,好!那个萨什么依,我会给你尊重的。如果你能长得再大一点,我说不定还会看上你。可惜,你们的个子都太小了,受不了我的大家伙!那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家伙是什么人,你的丈夫?”

    “是我的哥哥。”萨伏依回答。

    她看到上尉走到苏的身边,把周围土著的尸体随意踢到一边,不由得怒火上涌,这愤怒甚至超越了对上尉的恐惧。她从宝座上跳了下来,象一头小狮子那样咆哮着:“你不能这样对待战士的尸体!你们以往不都是在森林外狩猎吗,这次为什么会进入森林中心,来屠杀我们最出色的战士?”

    上尉将苏抗上肩头,鲜血立刻浸淫了他整个肩膀,他耸了耸肩说:“都怪这个家伙,也只有这个家伙才能杀到这个地方来。而且他不止一次让我感到吃惊,我本来以为他最多能在你们的围攻下支持十分钟,没想到他居然撑了快一个小时!我都有些喜欢他了。好了,那个小萨什么依,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我很欣赏你的勇敢,但是勇敢超过限度,就会变成愚蠢。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瞧,你那个英勇的哥哥十分聪明,又识进退,现在根本就不出现了。行了,我该走了,明年再过来看你!”

    萨伏依怒得瞪圆了眼睛,去年她的勇敢就给上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了超越族人的勇气。但是对整个森林来说,上尉都是一个无法抗拒的魔鬼,她再有勇气,也是无能为力。

    上尉如同一架推土机,在森林中踩出了一条通道,抗着苏扬长而去。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土著们才敢走动。

    上尉甩开大步,蛮横地撞开踏平所有胆敢拦路的灌木。这些生命力极强的食人木被他踩过之后,就会迅速枯萎死去,哪怕被他那双靴子碾到的只是一片枝叶也是如此。食人木看来相当有智慧,接连被踩死数棵之后,上尉前进的道路上就再也见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走出丛林,就接近了山区。山脚下有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上停着送苏过来的那架老爷飞机。飞熊正坐在机翼上抽烟,灰白的头被山风吹得时起时伏。看到上尉远远走来,他从机翼上跳了下来,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踏灭。

    扑通,上尉象扔破口袋一样把苏丢在了草地上,飞熊从腰间的皮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灰色的金属盒,慢慢打开,从里面的两枝针剂中取出一枝,注射进苏的上臂。

    “呵呵,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方了。”上尉显得有些惊讶。

    飞熊扔掉了已经空了的针管,一脸无所谓地说:“看你去了这么久,就知道他的潜力肯定超过你的预料。而且听你说起来,这孩子还挺不错的,东西给他用了也不可惜。我年纪大了,这玩意对我没用。”

    上尉没说什么,只是递给飞熊一根皱巴巴的烟卷,并且给他点上。

    飞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个浑圆的烟圈,说:“准备走吧,再过半小时这里就要下雪了。我可不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过夜!对了,那边的几只苍蝇怎么办,有没有必要吓唬吓唬他们?”

    上尉弹了弹自己领口上纹饰,说:“只是几只来试探的杂鱼,没必要太认真。我现在穿的可是军服,如果他们真敢向一个上尉开枪,那我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有麻烦的。”

    飞熊哈哈笑了起来,说:“那几个将军不会为了一个这么老的上尉出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啊哈哈哈!”

    上尉的脸实在是黑得可以,根本看不出是否在脸红,过了一会,他才吐了口痰,恶狠狠地说:“要不是呆会我也在飞机上,还真希望你这架烂家伙一头撞山上去!”

    “那样的话,撞坏的会是山!”飞熊大笑。

章二十二 等待 上

    

    苏又做梦了。

    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到处是碧绿的水波。他的意识在水波中飘荡着,可是始终被困在一小块地方动弹不得。至于身体……他的身体在哪?什么是身体?这都是让他苦苦思索的问题。他看不到身体的存在,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似乎被分成了数块,每一块上都有沉重的压力,让他想动一下也办不到。可是意识又是完整的,联在一起的。这又如何解释?

    苏困惑着,一边试图动自己分散在各处的身体,一边观察着周围。但是他的意识变得极为迟钝,几分钟才会有一个想法浮出来。

    绿色外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着,他们在说着些什么,可是用的却是苏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苏的意识模糊起来,逐渐沉入碧水深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呼吸声。声音虽然轻柔,但是非常清晰,而且越来越接近,甚至与苏的距离已不到三十公分。

    苏现,对身体各部分的控制已经恢复了,而且周围的环境瞬间在意识中清晰浮现。他不及思索,本能就将数以千计的数据和意识就传到了身体各处。

    苏忽然张开了眼睛!

    他的上身先是诡异的平移三十公分,然后呼地一声坐起,左手按向接近头顶,右手抓向接近咽喉!

    苏这一系列动作迅若闪电,尽管身体中仍然有不少地方对他的指令全无反应,但瞬间修正的意识就已了出去,让他的动作只有微小的偏差,这种以毫米计的误差,根本就不会影响什么。

    在这种时候,苏的身体反应快到了几乎与意识同步,他才看清接近原来是个头盘起的女人,左手就已摸到了她的头上,指尖传来的触感柔顺光滑。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手上的爆力,要将她的头压住,而右手则擦着她的脸颊掠过,扣向她的脖项。

    看起来,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苏预想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头一侧,就轻轻巧巧地让过了苏左手按压,然后站直了身体,还有意的挺了挺。苏右手的一抓,自然也就落了空。他一抓空,身体自然而然的作出了反应,刹住去势,然而惯性仍使他的右手再向前探了几公分。

    从位置上看,他的手恰好对准了她傲然挺立、将衬衣崩得紧紧的胸部。从距离上看,两相距已不超过三公分。从形态匹配上看,苏舒展开来的纤长手指只是勉勉强强覆盖得住那圆浑的曲线。

    苏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退后,而是僵在了那里。在感知恢复之后,对方含而不,却时刻可能喷涌而出的恐怖力量让他本能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已经看清楚了床边的人,那是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看了看两人间暧昧之极的姿势,居然抬手扶了扶眼镜。她手臂一抬,自然而然地带着胸脯向前挺了挺,几乎,要碰到苏的手指。苏敏锐的肌肤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体散出的热力。

    “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会介意。”帕瑟芬妮隐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亮得吓人。

    那基于巨大力量差异的压迫感忽然消失,苏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尽管帕瑟芬妮盛情邀请,苏仍然慢慢的将右手收了回来,不管帕瑟芬妮是真是假,尽量少招惹她总是不错的。帕瑟芬妮的魅力无须置疑,和她相处的时候,就连苏也偶尔会忍不住浮想连翩。

    “我……”苏看了看周围,明白自己是在一间病房里。但是上一次的记忆,仍停留在凌空击破土著领宝座的刹那。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要乐观些。

    “你现在状态很好,好得出乎我的预料。这次训练营的表现也让人满意,那么现在,恭喜你,苏少尉。”帕瑟芬妮瞬间变成了一个叱咤决杀的将军,说话简单冷漠,并且向苏伸出了右手。

    苏伸出手,和帕瑟芬妮握在一起。然而她马上又笑了起来,笑得让人心神荡漾,而且又抓紧了苏的手不放,手指一边不住在他的肌肤上摩挲着,一边说:“苏少尉,接下你将会接受理论的学习。在那之后,要不要到我的办公室工作呢?我还缺一个生活……哦不不,是工作上的助理。”

    苏当然分辨不出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的区别,当然,分不分得出也没多大区别。他需要的是增强实力,而不是依偎在帕瑟芬妮的身边享受艳福。再说,在这名暗黑龙骑的将军身边,就算真有艳福,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他想了一会,才说:“先等我学完那个……理论再说吧。或许到时候你会对我有新的要求。”苏很聪明,也很细心,经过在训练营的学习,他已经学会了在某些时候不去直接拒绝。

    帕瑟芬妮显得有些意外,她的眼睛更亮了,索性在床边坐下,上身向苏倾了过去,两张脸越来越接近。帕瑟芬妮还是比苏要矮一点,因此是略仰着头的,这样两方的唇就率先接近,10公分,公分……

    “新要求的话,随时都可能会有,可不一定要等你学完哦!”她轻轻的说,淡淡双唇散出的热力丝丝射在苏的唇上。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灼热目光,听着这无法回答的问题,苏忽然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上都似乎有虫子在爬,痒得不行,恨不得把全身都缩回到雪白的被单里面去。

    这样的想法让苏非常无语,他明白,看起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这位兴趣奇特、举止放肆无忌的暗黑龙骑少将面前,他都得败退。

    可是至少是现在,他败是败了,却根本无处可退。

    就在苏进退不得的关头,病房外的走廊中响起一阵清脆的鞋跟敲击地面声,一路向这边走来。病房中诡异、暧昧而又危险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苏心头无形的重压就此消失,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帕瑟芬妮很有些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可犹自有些不甘心,拉着苏的手狠狠摸了两把,这才说:“这次训练营你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可还有太多的地方要改进。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还不够张扬和狠辣。如果我是你,切了库克后,当晚就会一一找他的手下点名,而不是等他们杀上门来。”

    苏苦笑,说:“可那是八个生命。”

    “那是必须死的八个生命。”帕瑟芬妮纠正他。“在这里,力量就是一切。对于一切挑衅,必须以血腥去回应,否则的话麻烦就会无穷无尽。你不杀这八个人,后面恐怕就不得不杀八十个。所以,你还要再张扬些,打击一切敢找你麻烦的人。不要怕惹事,有我在。我可以保证你至少会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决斗环境。”

    随着门外脚步声的接近,帕瑟芬妮瞬间换上了冰冷的傲慢,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一眼,转身向房门走去。

    房门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个很有些妖丽的金护士,从她脸上的淡妆可以看出精心装扮过。她手中托着淡银色的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一枝针剂,几块白毛巾以及封闭伤口用的贴片。一进门,她看到的并不是那个系统提示已经醒过来的漂亮男人,而是同样漂亮、却冷得象座冰山的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深黑色的制服,领口上单枚金盾的纹章,以及挺直如刀的站姿,顿时让她艳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作为暗黑龙骑惟一一个女将军,在这座城市中,几乎没有不知道帕瑟芬妮的。金护士虽然从没见过帕瑟芬妮,但是作为暗黑龙骑的附属医院,将军的军衔她还是认得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如两道冰流,掠过护士全身上下,再看了看托盘中的毛巾,若有所思。她伸出手,将金护士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再将衣服拉开,看了看被性感黑色蕾丝胸衣裹住的丰满胸部,冷冷哼了一声,手一挥,将挡路的护士推开,扬长而去。直到帕瑟芬妮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很久,那清脆、冰冷的鞋跟敲击声似乎还在金护士的耳中回荡着。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苏的病床前时,才想起自己根本就忘记了扣上衣服。其实她今天是特意换上了性感的内衣,想让苏好好看看,最好是好好的摸一摸。可是见过了帕瑟芬妮后,她只想把自己尽量裹严。

    苏已躺回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视线的焦点却不知落在了哪里,女护士苦心挑选的胸衣和丰满的胸部一样都没有看到。他的身体上几乎被专门封闭伤口用的医用胶布贴满,可以想象这些胶布下面有多少个伤口。

    苏正在仔细而又全面地检查身体的状况,让他意外的是,身体的状态不是太差,而是好得出奇,除了大量外伤还没有痊愈之外,内部几乎已找不到严重到无法修复的伤。而且苏能感受得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有着奇异的活力,正在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运动着,有一部分甚至开始了进化。苏觉,这种奇异的活力并不会持久,因为有些细胞中的活力已开始衰竭,逐渐回复到正常的活动水平。活力的来源,似乎是某种激素,也象是未知的基因药剂。他迅速计算出了所有细胞额外活力都消失后的结果,应该是身体各项基础素质有小幅的提高,提高幅度均值约为%。

    能够提高基础体质的药剂,不管幅度多少,苏都从没听说过。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虽然还没到涉及单个细胞的地步,但是每根肌纤维的运动都可以清晰掌握。在失去意识之前,苏清楚记得身上至少有十几处完全无法修补的伤害,也许将来只有靠消耗进化点彻底生成新组织才有望解决。但现在醒来后,这些伤害却全都消失了。

    究竟生了什么?苏皱紧眉头,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只有等出院后去问问上尉了。

    手臂上的一点刺痛将苏从沉思中唤醒,苏侧过头,正好对上护士有些哀怨,又有些失落和畏惧的目光。苏对金护士的喜怒哀乐根本不放在心上,与荒野中挣扎求存的任何一个人比起来,她都过得要好得多。他的脑海中,此刻正回放着与疯狗的搏斗,以及陷入重围后,和土著们殊死相搏的每一个细节,细心寻找着每个动作中可以改进的地方,并且揣摩土著们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金护士慢慢推着药水,轻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将军的男宠……啊不,情人。”

    苏于苦思中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登时愕然,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一紧,卡的一声轻响,护士手中的针头顿时断成了两截。

    暗黑龙骑总部所在的东北海岸区域已大半被修复,当阳光洒下的时候,这片区域看起来安静、悠扬,充满了岁月和时间的味道,几乎和旧时代一模一样。在几十年的杀伐征战中,暗黑龙骑上上下下都形成了力量第一的原则,公平是每个人的信条,阴谋和暗算则被人鄙弃,当然,公平原则仅仅是用在内部斗争中,在对外战争方面,几乎每一个将军都称得上是阴谋方面的大师。

    距离这座巨大、古老而又充满了韵味的城市不到一百公里,座落着一个不大的小镇。和海岸地区时时可以见到阳光不同,小镇上空终年压着浓重的铅云,哪怕现在正是夏季,看起来也阴暗得象是傍晚。不论哪个季节,在这里一天的时间里,倒是有十七八个小时是处于黑暗之中。

    小镇上的建筑大多保持了战后的原貌,破败、凄凉,没有经过任何修葺,街道上野草丛生,镇口一个半倒的路标标识出了小镇的名称:审判镇。

    不光是小镇中心,连周围区域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只变异生物的活动。然而偶尔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小镇的寂静,显示出这并非是一块完全的死地。

    小镇中央有一座四层尖顶的老式建筑,是这个小镇最高大的建筑,从式样看是一座废弃的教堂。两扇高而厚重的大门半掩着,里面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教堂两侧的彩绘玻璃高窗也破得七七八八,几乎找不出一扇完整的来。

    教堂内还保留着许多年前信众坐的长椅,只不过经过了悠久的岁月,都是腐朽损毁,东倒西歪。两侧的墙壁上那些记录着捐献或是地方家族事迹的石牌,由于材质的原因到是得以保留。教堂尽头的十字架早已歪倒在一边,仅比地面略高一点的讲台上,布道桌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代之以一座老式的高背扶手椅。暗淡的天光从上方洞开的窗户中洒下,勉强能够照亮讲台。

    整个教堂里黑沉沉的,几乎看不清东西的轮廓,只能勉强看到布道台上的高背扶手椅中坐着一个人。在这种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容貌,仅能从昏暗的反光中看到她身上厚重狰狞的战甲。深黑的甲胄线条非常优美,然而表面粗糙不平,没有一点光华。甲叶边缘,以及关节和肩甲处,一根根粗而长的尖刺倾斜着伸出,锋利的刺锋似是在无声的狞笑着。

    她安静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堂内,动也不动。空旷高远的礼拜堂内有无声而清新的风在回旋着,那是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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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手记介绍:
当欲望失去了枷锁,就没有了向前的路,只能转左,或者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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