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三十九章 丈夫出征
天还黑沉沉的时候，孟绍原就醒了。
身边的吴静怡也睁开了眼：“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今天，就要出发了。”孟绍原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王南星在石牌，任务非常艰苦，早点和他汇合，早点可以展开工作。”
“我给你做早饭去。”
吴静怡披着衣服起来了。
今天的吴静怡，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总是对孟少爷横眉冷对，嫌弃至极的吴助理。
相反，更像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快天亮了。
站在窗口，孟绍原点着了一根烟。
天还是黑的，可是，快天亮了！
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对于整个中国来说，也是如此。
一根烟抽完，孟绍原洗刷完，坐在了饭桌前，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
吴静怡熬了粥，煮了鸡蛋，又配了几个喝粥的小菜。
这时候，外面的天开始亮了。
孟绍原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鸡蛋：“如果这次我没办法回来，你按照之前制定的路线，准备撤退。”
“不要瞎说了。”吴静怡埋头喝粥：“你是孟少爷，是地表最强特工，你不会有事的。在侯家村的时候，刺刀都到你的鼻尖了，你也一样活了下来。
在上海，日本人把你重重包围，你也一样跳出了包围圈。”
这，似乎是很多人的信念。
孟绍原，就是一个传奇。
一个不败的传奇。
任何的危险，他都有办法化解。
没人可以杀死他，没人！
吴静怡不抬头，好像只顾着喝粥：“还记得日本人的话吗，这世上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杀死孟绍原，那是什么办法？”
“这次，不太一样。”孟绍原却一点都不轻松：“以一个师的兵力坚守石牌，面对十万日军的攻击，能不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吴静怡却知道，自己的这个男人，平时总是说自己贪生怕死。
可到了需要他决死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后退过一步。
军统局的每个人都知道一件事。
在缅甸，戴笠三番五次让他撤退。
可是，孟绍原只回了一份电报：
“丈夫许国，不必相送！”
一颗眼泪，从吴静怡的眼中，滴落到了粥里。
“怎么，吴助理也会落泪？”
孟绍原取笑道：“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看到，要不然咱们的吴助理威严何存。”
吴静怡终于放下了粥碗，擦了一下眼睛：“活着去，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我答应你，尽量活下去。”孟绍原没忘记特别嘱咐一句：“可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没办法回来了，你一定要按照原计划撤退！”
吴静怡默默的点了点头。
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如果孟少爷真的不能回来，那就没有什么原计划了。
她会一直陪着少爷。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地下。
“我走了。”
孟绍原站起了身。
他又一次穿上了自己的陆军中校军服。
吴静怡仔仔细细的帮他把每一粒扣子扣好，帽子戴正，帮着他穿好铮亮的皮靴。
然后，她轻抚着自己男人的脸：
“我不送你了，保重，活着回来！”
……
“报告，我军统行动处特别机动大队集合完毕！”
李之峰大声报告道：“我全大队共三个中队，戴局长又精心挑选了一批武装特工补充进来，总计三百二十九人，全部愿意跟随长官，前往石牌！”
连着孟绍原在内，一共三百三十人。
三百三十条好汉！
戴笠亲自给这支队伍取了一个名字：
军统石牌挺进队！
清一色的美式装备。
MI卡宾枪，勃朗宁M1918轻机枪，M1917重机枪……
甚至连手雷，都换成了美制MK2手榴弹。
挺进队还拥有三门美制M260MM迫击炮。
可以说，挺进队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所有特工，一律精神抖擞，信心十足。
毕竟，这是跟着孟长官这个传奇特工，一起上战场！
只有一个人愁眉苦脸：
毛人凤！
戴局长、戴老板，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怎么就把我出卖了啊？
孟绍原，你这个狗东西啊！
你这是故意在整我！
“三十分钟后，出发！”
“是！”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戴笠！
“戴局长！”
孟绍原和毛人凤急忙一个立正。
“轻松点。”
戴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突击队，目光又落到了孟绍原的身上：
“都准备好了？”
“是，都准备好了，三十分钟后出发。”
“这次任务，和平常大不一样。”戴笠的声音不高：“过去，你凭你的脑子，就能完成任务，可这次，很可能会和日军部分发生正面交火。
绍原，记住，你的任务是协助守军，肃清那些日军伪装部队，一旦做到，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再给你下道命令，死命令。任务一旦完成，立刻返回，不准恋战。”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孟绍原。
孟绍原一句话都没说。
戴笠自己却苦笑了一声：“死命令？你这个猴崽子什么时候服从过我的命令？在缅甸，我再三让你撤退，你却和日本人玩上了命。”
“戴先生，有的时候一上了战场眼睛就红了。”孟绍原微微一笑：“自己事后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就那么勇敢呢？这可不像我啊。”
戴笠有些无奈：“你才回来，就给你这么重的任务。说吧，任务完成，需要我给你什么样的奖励？”
“奖励？我要什么样的奖励？”
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会：“要是吴静怡犯了什么错，请看在绍原的面子上，饶了她。”
戴笠“嗯”了一声：“只要不是背叛国家，什么事我都可以饶恕她。”
“还有，万一我要是侥幸活着回来。”孟绍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总是犯错。要是我真的犯大错了，您得饶我一命。”
“不对，孟绍原，你好像在埋什么伏笔。”
戴笠疑惑的盯着他，过了会，又是一声叹息：
“你给我闯的祸还少吗？我饶你，我不杀你！”
“谢谢戴先生。”孟绍原一个敬礼：“那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戴笠低声说道：“去吧，一定活着回来！”
第二千六百四十章 袭击现场
隐士村。
这里，据说在唐朝时候，有个大贤，朝廷几次想要征召他为官，但大贤不愿踏入官场，又不堪其扰，于是带着全家搬迁到了这里。
自此后，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因此，这里便被叫做了隐士村。
政府在准备石牌保卫战的时候，在这里也安插了一个班的士兵。
班长栾子时的任务，是保护存放在这里的军用物资。
主要是一些麻袋、油料等等。
这里距离前线还远。
战争，暂时威胁不到这里。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栾子时伸了一个懒腰。
忽然，一辆卡车开了过来。
卡车停稳，一个国军少校跳下了车。
随后，车厢里又跳出了十几个国军士兵。
栾子时上去，一个敬礼：“长官好，口令！”
少校回了一个礼：“我是18师的，奉命调防。”
“是，长官。”栾子时却坚持说道：“口令！”
少校迟疑了一下：“尤副官，今天的口令是什么？”
“口令是……”
就在这一瞬间，少校身后的十几个士兵忽然闪出，一道道的弹雨射出。
栾子时本来已经准备下令戒备了，可是，袭击来得太突然了。
栾子时和他的兄弟们措不及防，一下便被扫倒在了血泊中。
这群杀手很有组织性。
他们的第一射杀目标，不是栾子时，而是在他身后的机枪手！
隐士村远离前线，太平惯了，难免会让人有麻痹思想。
再加上这群人穿的是国军军装，用的冲锋枪和步枪都是国军用的，也属实非常隐蔽。
机枪手本来在看热闹，等到骤变突起，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这群杀手行动迅速，枪法精准，不过片刻功夫，栾子时和他的手下已经全部被杀手。
听到枪声赶来的其他四个士兵，有的射了一枪，有的才举起枪，便遭到了对方的射杀。
“船本中佐阁下，支那士兵全部解决！”
“小松君，说了，叫我少校。”
“是，少校！”
船本挥了挥手：“烧毁全部物资，看到支那人，一律射杀！”
“哈依！”
……
“报告。”
“说。”
“我在隐士村物资存放点遭到袭击，一个班的士兵全部阵亡，二十五名百姓遭到屠杀，同时，物资被付之一炬！”
“又是那些日本人做的。”
国军第11师师长胡琏抬起了头。
他的眼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担忧：“这些日军，以小股部队形式，分散活动，四处袭击，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啊。”
参谋长王乃超也是忧心忡忡：“几乎每天都有袭击消息传来，但我们屡次派遣部队，可没有对付这些人的经验，都抓不到他们。
这些日军狡猾得很，行动迅速，专挑我们防御力量空虚的地方下手，一旦得手，立刻撤离，绝不拖泥带水！”
“军统的人到了没有？”
“按理说，应该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到这里来报道。”
王乃超接口说道：“听说，这次戴笠把他手下第一爱将孟绍原派来了，此人常年和日特作战，经验丰富，希望他的到来，能够扭转这一局面。”
“报告，电报。”
“哪来的？”
“军统石牌挺进队。”
“哦，是吗？”胡琏立刻吩咐：
“念。”
“是。胡师长，我孟绍原，我到了，听说隐士村遭到袭击，我现在去那里调查追击，就暂时不来汇报了。你胡师长大人大量，莫怪，莫怪。”
胡琏和王乃超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电报啊？
“这个，听说此人有些怪异。”王乃超也尴尬地说道：“戴笠几次想枪毙他，最后都没舍得。”
胡琏冷哼一声：“我不管他怎么怪异，总之能够帮我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兵！”
……
“手法相当专业，目的性极其明确。”
孟绍原站了起来，口袋里摸出了烟，然后对一边18军宪兵队的少尉说道：“好了，我们检查完了，遗体你们处置一下吧。”
和孟绍原一起从广西来的苗志行怒不可遏：“连无辜百姓都要屠杀，真是一群他们的畜生！”
李之峰却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这么做，就不是日本人了。所以啊，对付这群王八蛋，千万不能手软，要不然就是犯罪。”
苗志行用力点了点头。
“会跑去哪呢？”
孟绍原看着周围。
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熟悉。
“报告。”
苏俊文带着一个当地人走了过来，是个妹子，顶多十六七岁，应该是苗族人，头上绑着头巾：
“这是细妹，自愿当我们的向导。”
说着，凑近孟绍原说道：“她的父母弟弟妹妹都在这次屠杀中被杀害了。”
细妹眼里含着泪水，对着孟绍原一个鞠躬：“长官，这里我熟，我熟，我带你们，去找那些畜生！”
“细妹，我们肯定会帮你和整个村子报仇的。”孟绍原面色阴冷：“但在此之前，你先帮我做件事。”
“长官，您说，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去把村子里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到处给我去说，有一伙冒充国军将士的日本人，到处在残杀无辜百姓。”
孟绍原交代道：“告诉老百姓，只要发现有小股国军，立刻报告当地驻军。”
“是，长官，我这就去做。”
孟绍原冷冷一笑。
自己对这里人生地疏，日本人又何尝不是？
他们也像瞎子一样，摸到哪算哪。
比如这股日军，潜伏进来已经很久了。
要不然，也不会摸到远离战场的隐士村。
对这里的袭击，并不是经过精心准备额，而是有很大偶然性的。
他们得手后，立刻撤退。
但是，他们也没有具体的撤退地点。
所以，他们很有可能还在附近活动。
他们的人数不会很多，顶多十几个人。
他们只能袭击这种小型目标。
如果靠自己去找，很难。
但是发动群众力量？
这里住的都是当地人，一旦被发动起来，日军无处藏身！
“李之峰！”
“到！”
“命令突击队分成三组，我带领一组，易鸣彦、苏俊文各自带领一组。”
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下：“每组携带电台一部，从现在开始分散行动，每天联系三次。”
孟绍原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这群日本人，没地方可躲，很快就会现行的。
（11师参谋长为王元直，以作战专业，懂得现代化战争理论而出名。大家还记不记得“亮剑”里的那个被俘军官，后来当上教官的常乃超，其原型就是这位王元直。）
第二千六百四十一章 联防联保
周围的百姓们，几乎全部都被动员起来了。
这里的少数民族极多，土家族、苗族、满族等等。
尤其又以苗人为多。
这些苗人，民风彪悍，几乎家家都有土枪。
隐士村惨案，瞬间便激怒了他们。
二十五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有了？
日本人，居然潜入到这里来了？
杀日本人，报仇！
这是老百姓最简单最朴实的想法。
民众的力量一旦被动员起来，那将是非常可怕的。
不用谁来组织，各个村寨之间，自发的组织起了联防联保。
就在次日，这种联防联保，就起到了作用。
在上午7点左右的时候，一股伪装成国军的日军小分队，在三鹿寨周边游荡休息。
他们的踪迹很快被早期打猎的村民发现。
两个村民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悄悄的靠近了这支小分队。
在观察的过程中，他们听到了日语交流。
因此，一个村民迅速回村报告。
另一个村民则留下来继续监视。
当发现这支小分队有企图离开的迹象后，村民果断的开枪。
枪声惊吓住了日军。
村民边打边藏，不时的放上一枪。
尽管这无法伤及到日军，但枪声在周边不断传来，还是让日军完全无法确定情况。
不过，日军终究是作战经验的，而该村民势单力孤，很快便被锁定目标。
在简短的交火后，该村民不幸中弹牺牲。
可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三鹿寨、周家村、圆顺村三个村寨的百姓几乎倾巢而出。
男人们拿着土枪、弓箭，女人和老人们，则拿着铜锣，脸盆拼命“叮叮当当”敲着：
“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
漫山遍野，都是中国百姓。
这支日军小分队，孤军深入，对地形完全不熟悉。
在如此大的阵仗下，他们担心引来中国正规军，根本不敢纠缠，慌不择路的进行逃窜。
而这，却把他们逼到了一处绝境。
看着背后的悬崖，指挥官坂上军曹绝望了。
这些潜入到中国战区的日军，指挥官是船本中佐。
在流窜进中国防区后，船本中佐把队伍分成了十数个小分队，分散活动。
这样一来，即可以缩小目标，又可以避免被一网打尽的可能。
因此，每个小分队的人数都不多。
现在，被逼入绝境的坂上，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力量。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命令士兵们迅速构筑起防线，顽抗到底。
毕竟是正规军。
三个村寨的百姓，完全是凭着一腔义愤聚合起来的。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在日军有组织的防御面前，再加上武器都是一些土枪弓箭，攻了几次，反倒伤亡了十几个人。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援军终于到了！
那是苏俊文指挥的队伍。
苏俊文自己都没想到运气那么好。
分兵的第二天，居然就逮到了一支日军小分队。
一听说有日军被困住了，他简直是咆哮着让兄弟们下车，迅速和百姓汇合。
一看到是国军正规军来了。所有的老百姓顿时有了主心骨。
他们纷纷的围住了这些国军将士，七嘴八舌。
在大致弄清了情况后，苏俊文开始行动了。
他是参加过长沙会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作战经验极其丰富。
强攻，肯定会有伤亡。
苏俊文不做那么傻的事情。
“去，去车上，给老子把迫击炮拿来！”
苏俊文拉着嗓门叫道。
随即，趁着这个功夫，苏俊文又叫来了几个老百姓，吩咐他们如此如此。
没多久，一门迫击炮就被调了过来。
但苏俊文并没有急着开炮。
一直等到那几个老百姓带着家伙事到了，苏俊文这才满意地说道：
“给老子把炮架起来，炮弹，五发，瞄准了，打！”
炮兵略一校准，迫击炮弹一放。
尖利的呼啸声中，“轰”的一声，炮弹在日军阵地不远处炸响。
“他妈的，给老子打准点，炮弹不要钱啊？长官非找茬子扣老子钱不可！”
苏俊文红着眼睛就叫了起来。
孟绍原这名声，算是烂到家了。
而就在第二枚炮弹炸响的同时，“噼噼啪啪”，密集的“枪声”同时响起。
那是百姓们，按照苏俊文的吩咐，找来了几个铁皮桶，然后把点燃的爆竹扔了进去。
这听起来，像是有几挺轻重机枪在那同时开火。
第三枚炮击炮弹，精准的落到了日军临时构筑的防线中。
爆炸声中，四个日军两死两伤。
坂上军曹知道自己完了。
对方不但有迫击炮，而且还有那么多的机枪，按照判断，恐怕来了有一个连？也许是一个营？
自己这点兵力，根本不够打的。
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帝国的勇士们。”
坂上军曹手里紧紧握着枪：“为帝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冲锋！”
残余的日军，在炮弹的折磨下，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全都不要命的疯狂冲了出去！
可是，这一来却正中了苏俊文的下怀。
本来他们如果继续在这里死守，攻击方还一时攻不上去。
可他们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却正好给了苏俊文迎头痛击的机会！
军统石牌挺进队，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每个队员都武装到了牙齿。
机枪、卡宾枪同时开火。
只看到一个个疯狂冲上来的日军，不断的倒在了枪口下。
不对啊。
苏俊文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好像日军的战斗力下降了？
长沙会战的时候，日军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不知道，随着战争的无限延续，有作战经验的日军老兵不断伤亡。
大量的新兵被补充到了部队。
因此，这也造成了日军战斗力的下降，和侵华战争初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在武器上也是如此。
随着大量美援的到来，国军的精锐部队纷纷换装。
以最精锐的国军主力来说，武装装备上已经超过了日军。
即便在空中也是如此。
中美盟军空军已经有了和日本空军较量的本钱！
战争，虽然进入到了最艰苦的时候，但这却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胜利女神的脚步，虽然不为人察觉，却正在朝着中国军队慢步走来。
而侵华日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尽管他们依旧保持着攻势，但最终失败的厄运已经不可避免！
第二千六百四十二章 末路日军
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一阵阵百姓群情激奋的呼喊声传来。
有四个日军没死。
全部带伤。
这些屠杀过中国人的日本人，现在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
报应，来了！
愤怒的百姓们，在这一刻，终于尽情的宣泄出了心中的怒火！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所有所有的人，拼命的殴打着他们。
石头、扁担、枪柄疯狂落到了他们身上。
四个日兵发出了阵阵的哀嚎，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都日语。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被活活的打死！
曾经，当这些日兵端着刺刀，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中国百姓时，他们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是孔子他老人家的原话！
凭什么敌人的刺刀可以尽情的屠杀我们，我们就不能用刺刀反杀回去？
苏俊文平静的看着。
是要让这些百姓们把心中的怒火和怨恨宣泄出来。
是要磨练出他们的血性！
“给长官发报。”苏俊文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几个日兵：“我中队对日军小分队完成完歼！”
……
“报告，苏俊文中队遭遇日军小分队，完歼！”
“知道了，命令继续追踪！”
孟绍原喘了一口粗气。
最先取得进展的，倒是苏俊文那里。
这里，还暂时没有发现日本人的踪迹。
这让孟绍原面子上未免有些挂不住。
“有发现了。”
没一会，李之峰陪着细妹一起回来了：“在前面的森林里，发现了一些遗留物品，保持吃的残渣在内。细妹，你和我们长官说吧。”
“嗯。”
细妹接口说道：“那片森林里，很多毒蛇毒虫，只有我们当地的猎人会去。他们带的都是叶包饭和腌制品，可在那里我们发现的，不是！”
“好，日军就在那里！”
孟绍原精神立刻振作起来。
他自己都没想到，率先发动了一场群众战争。
而且效果如此之快，如此之好。
联防联保的形成，让各村寨全都行动起来。
这就极大的限制住了日军的活动范围。
从隐士村遇袭的路线来看，这伙日军很有可能就是那伙制造隐士村惨案的凶手。
“李之峰。”
“到。”
“你和我各指挥一队人，从两个方向，进行搜索。”
孟绍原很有把握：“日军对这里也不熟悉，不敢走的太深，和我们的距离不会太远。保持距离，注意安全，一旦发现日军踪迹，及时通报。”
“明白。”
李之峰毫无疑问是最兴奋的那个人。
……
船本往嘴里塞了一口吃的。
一边的小松递过了水壶。
“谢谢。”
船本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
潜入中国防区，已经有几天时间了。
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现在，他的身边还有十二个人。
这些，都是帝国的勇士。
船本并不是一个职业军人。
开战前，他是一个历史老师。
当战争爆发后，船本义无反顾的参军了。
幸运的是，他得到了横山勇司令官阁下的赏识，从此后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中佐。
这次，是他主动请缨，率领一群帝国的勇士，深入中国防区的。
他是个狂热的战争支持者。
他曾经对小松说过：“帝国很小，支那很大，从羽柴秀吉阁下时代开始，我们就把征服支那当成了日本的国策，只要这样，才能确保帝国永世的辉煌。
而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可要完全占领支那，就要彻底击溃支那人抵抗的决心。这次只要占领石牌，支那陪都的大门就完全打开了。
奋战吧，小松君，为了帝国的昌盛，也为了我们自己的荣耀！”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松一直以来都把船本当成自己的偶像。
只是，现在的局势有些尴尬。
在袭击了隐士村后，原本船本是想要有进一步动作的。
可惜，他忽然发现，似乎连中国的老百姓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一张天罗地网隐隐已经形成。
为了避免出现重大损失，船本带着自己的手下转移到了这座森林里。
等到风头过去了，再悄悄的杀出去。
边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船本勃然大怒。
这会把敌人吸引来的。
“次山被蛇咬了。”
随着这声惊恐的声音，船本眉头皱了起来。
走过去一看，两个士兵紧紧的按着次山，另一个士兵则用刀剜开了他的伤口，开始放血。
船本知道，这虽然能够缓解一下，但没有对症的药物，次山还是没救了。
次山哀怜的看着船本：“中佐阁下，血放了，我，我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
船本安慰着自己的士兵：“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是啊，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什么事都没了。
或许，你连今天晚上都无法拖延过去。
可怕的森林啊。
船本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那个浑身正在打摆子的是石户。
是钻进森林的时候，被一种不知名的毒虫咬的。
两个小时候，他就开始不停的喊冷。
可是，船本毫无办法。
他缺乏药物，尤其是有针对性的药物。
他一样也清楚，继续这么下去，石户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我看见妈妈了，妈妈，妈妈。”
石户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
“恐怕，没救了。”小松走到身边低声说道：“这样，只会增加他的痛苦，给他一个痛快的吧。”
船本迟疑着，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小松走到了石户的面前，石户还在不停的叫着“妈妈”。
他咬了咬牙，一把捂住了石户的口鼻。
石户根本没有力气挣扎，身子只是在那无意识的颤抖着。
一边的日军们，默默的看着。
石户的现在，也许就是他们的明天。
在这里，除了要面对来自中国军队的搜索，还有无数潜在的致命威胁。
石户一动不动了。
小松松开了手。
石户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表情，好像在那笑？
小松都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还能走出去吗？
还有希望吗？
“砰”！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忽然响起，一个站在那里的日本士兵应声而倒。
第二千六百四十三章 穷途末路
有个有经验的向导带路，无疑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细妹虽然是个女人，而且才只有十六岁，可是她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进山里、林子里打猎。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还是一个有经验的猎人。
仅仅凭借着地上的脚印，她就能分辨出路过的是什么动物。
这点就算是孟绍原，也不能不佩服她。
十几个人经过，是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而且，痕迹越来越多。
“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细妹很肯定地说道。
“没错，就在附近。”
孟绍原一说出来，细妹也有一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孟绍原手里拿着一个烟屁股：“咬合处还有一点略微的潮湿，说明他们走了没有多久。而且，他们中应该还有伤员。不是枪伤，而是被毒蛇或者毒虫咬的。”
“为什么？”细妹更加奇怪了。
孟绍原蹲了下来，指着周围：“你看，这里的草被折断过很多，这个，是纱布留下的线头。如果是枪伤，那日本兵随身带有急救药。
可现在，我猜测是某个日本兵被毒蛇毒虫咬了，他们急切间没有特效药，只能采摘一些草药，敷在伤口上。”
细妹明白了。
长官不是猎人，可他观察的和猎人一样仔细。
“他们带着一个伤员，走不远！”孟绍原很肯定地说道：“传令下去，放轻脚步，观察脚下和周围痕迹，摸上去！”
……
十三个日军。
其中一个军官。
有两个伤员。
判断的没有错。
一个被毒虫咬伤，正在那打摆子。
还有一个，刚被毒蛇咬了，在那帮他放血。
接着，就看到了那个打摆子的日本兵，被自己人活活的闷死了。
孟绍原做了一个手势：
留下军官，抓活的！
边上，苗志行举起了枪。
淞沪会战时候，他就是桂军里的高级神枪手。
枪口，已经对准了一个日军。
孟绍原举起了手，凝固在了那里。
然后，他把手一挥：
“开始！”
“砰”！
……
“袭击！不要乱，反击，反击！”
船本和他的士兵反应还是相当快的。
在遭到袭击的一瞬间，立刻选择好了藏身位置，并在第一时间展开反击。
船本和他的部下，一共十三个人。
石户死了。
被毒蛇咬伤的次山也失去了战斗力。
刚被偷袭打死了一个。
还有十个人。
船本很清楚，就凭着这十个人，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打过对方的。
可令他头疼的是，就算撤退，他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撤退。
……
武装到牙齿的军统挺进队，把这次伏击打成了彻头彻尾的压制战。
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火力上，军统特工都占据着绝对上风。
即便是在个人素质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孟绍原带领的这个中队，绝大部分都是有实战经验的。
苗志行和他的广西狼兵，也被编到了这一组。
孟绍原是存心想要活着那个军官。
为此，他甚至让自己的部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手榴弹！
……
又是两名部下倒下了。
还有八个人。
“船本阁下，不行，打不过，撤吧。”
小松急急说道：“你撤，我掩护。”
到了这个地步，船本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是军官，他需要活下去。
活着回到司令部，见到横山勇司令官阁下，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他。
“拜托了。”
船本用力拥抱了一下自己这个忠诚的部下：“帝国，会永远记得你的！”
“阁下，保重。”
小松叫过了两名士兵：“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中佐阁下。”
“哈依！”
船本跑了。
尽管，他不承认这是逃跑，而是“战术性”的撤退！
……
“长官，有人跑了。”
“那是李之峰负责的区域，不管他。”
孟绍原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抓紧，五分钟内解决掉这群狗东西！”
苗志行有些好奇。
长官似乎对李之峰有种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之前自己看到他们两个总是拌嘴的啊。
而且，李之峰看起来，也不怎么特别尊重长官的样子。
……
船本慌不择路的跑着。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到哪里去。
可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砰、砰”！
随着两声枪声响起，身边的两个日本士兵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船本猛的趴下。
可是，枪声却又停止了。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敌人，在哪里？
安静的让人绝望。
船本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了。
他盲目的朝周围开了几枪。
然后，一咬牙起身。
他知道，只要自己冲进了那片树林，就暂时安全了。
可是他刚冲了十几步。
“咚”！
一枪托用力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李之峰凸着肚子走了出来。
一脸洋洋得意，用脚踢了踢昏倒在地的船本：
“奶奶的，要是让你跑了，不得让那个无耻的家伙扣光我三年的薪水啊！”
……
枪声，停止了。
满地的尸体。
只要一个日本兵跑了。
那个日本兵很有经验。
他利用自己的手下激战的时候，朝着左面跑了。
和船本逃跑相反的方向。
苗志行想要追，却被细妹给阻拦了：“不用追了。”
“为什么？”
“那个地方，就算我们再有经验的猎人也都不敢进去。”
细妹是这么回答的。
孟绍原也笑了笑：“那次，我在野人山，差点走不出来了。如果他真的命不该死，随他去吧。”
跑走的那个日本兵，叫小松管志，少尉。
……
五十年后。
“快来看。”
一个科考队员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同伴们急忙围了上来。
那是，一具骷髅。
身上，还穿着破烂不堪早就分不清样子的衣服。
看着，似乎是军装。
“这是什么。”
一个科考队员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椭圆形的铜牌。
“我在我奶奶家见过。”
向导拿过了这东西：“这是二战时候日本兵的身份牌，也叫认识票。”
他小心的擦去了上面的泥土。
那上面写的是：
陆军少尉，小松管志。
“阿牛，你奶奶家怎么会有这东西？”
“她曾经打过日本兵。”
“真的？”
“真的！”
“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她没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叫她做细妹！”
第二千六百四十四章 长官召见
孟绍原的出现，迅速改变了让国军将士头疼的来自于日军小分队的袭击。
他采取的办法，对于孟绍原自己来说一点都不新奇，可对于国军各级指挥官来讲，都是眼前一亮：
全民动员！
所有的老百姓，都被他调动起来了。
老百姓们完全是自发的。
因为，这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
日军潜伏部队总指挥官川本启中佐，被生俘！
是这是在石牌保卫战开始前，日本被抓获的军衔最高的一名军官。
本来按照孟绍原的意思，是想着公开处决船本启，让所有的老百姓都出一口恶气。
但最终还是理智控制住了他。
杀了船本启当然解气，但这却很有可能被日方加以利用，以此大做文章。
反之，中方则可以利用船本启，打开舆论之门。
所以就算一百个不乐意，孟绍原还是派人把船本启押解到了大后方重庆。
而随着船本启的失败，日军的小分队正在逐步被一一瓦解。
各地驻防的中国军队，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一旦出现车队、武装成员，他们往往会全力戒备，保持距离，询问口令。
5月18日，一支驻防在惠东寨的保安队，及时发现情况，阻止住了一伙企图偷袭的日军。
在当地住民的帮助下，保安队当场打死四人，生擒两人。
当消息传到胡琏耳中，他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是保安队做的？
胡琏满腹疑惑。
保安队只是用来维护地方治安，战斗力极低。
他们能够歼灭一支日军小分队？
“经过调查了，确实是保安队做的。”参谋长王乃超很肯定地说道：“军统的那个孟绍原，采取了联防联保的方式，而且大肆宣传日军的残暴。
他命令把隐士村惨案现场拍摄下来，然后向周边村民大量分发照片，这最大程度的激发起了老百姓的怒火，自发的参与到了对日军的抓捕中。
日军在当地人生地疏，我各驻防部队又加大了防御力度，因此局面迅速得到了扭转。
就是惠东寨的保安队，大约有一个排，排长曹钧，在询问了日军口令无果后，果断下令开火。这就造成了日军的措不及防。
老百姓也自发协助保安队。有一名日军，仓皇间逃进了附近的树林里，结果被埋伏在那的三名村民，用粪叉活活捅死。”
“粪叉？”
胡琏差点笑了出来：“能够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的，也算是日军的精锐士兵吧，居然被粪叉捅死？”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现在搜捕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孟绍原带来了三百多人，将其分成了三组，正在全力搜捕。”
王乃超接口说道：
“他们的行动还是相当有效果的，日军指挥官船本启被生擒，其余的，我看也生存不了多久，肃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嗯。”
胡琏点了点头：“让孟绍原带一部分人，到我这里来。”
他是有所考虑的。
石牌是个小村子，不到百户人家。
但是，随着石牌保卫战的进行，人员的进出非常频繁。
胡琏虽然是个军人，但他非常清楚，这其中一定会混入日特或者汉奸，将石牌的情况汇报给日军。
他需要孟绍原这样有经验的特务。
在和日军进行正式交战前，他必须要确保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全部消除。
没人比孟绍原更加胜任这份工作了。
在此前，戴笠拍给胡琏的电报中，也特意加了一句，孟绍原此人可以重用。
胡琏还是比较信任戴笠的。
这也不事出有因。
国民政府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并被写进了“婚姻法”中。
在国民政府出台的司法解释中，传统文化中的“妾”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家属”，对外统称“姨太太”。
因此，“姨太太”也成为了国民政府的一大创举，形成了一种独有的“姨太太文化”。
这一“姨太太文化”不仅出现在富商巨贾、地主豪绅当中。政府高官甚至是军队将领，也都争相娶几房姨太太，以此为荣。
胡琏娶的第二任妻子是时任第18军第14师团长曾粤汉的妹妹曾广瑜。
于是，他被人口诛笔伐，说他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云云。
最后还是靠戴笠，帮他平息了此事。
因此，胡琏一直都和戴笠关系交好。
戴笠推荐来的人，想来不会错的。
况且，虽然胡琏常年在军中，但“盘天虎”孟绍原的名字，他还是如雷贯耳的。
如果说有人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胡琏确信，这个人就是孟绍原！
……
“胡琏让我立刻赶去石牌报告。”
放下了电话，孟绍原说道：“估计是让我肃清石牌潜伏之敌。我到这，没有第一时间向胡琏报道，而是直接展开工作，已经多少犯了一些忌讳。”
李之峰抽了抽鼻子，没说什么。
官场上的这一套，他实在弄不懂，也不想弄懂。
“命令，易鸣彦和苏俊文，继续追击残敌。”
孟绍原略一考虑，说道：“我指挥的中队，留下一半人，交由苗志行指挥，其余人，跟着我一起去石牌。”
“要不，还是我留下，你带上苗志行吧。”
李之峰更乐意留在这里，直接和日军面对面的交锋：“我比苗志行有经验。”
“没错，你比苗志行有经验，所以石牌更需要你。”
孟绍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放心吧，到了石牌，有的是仗给你打。没准你就牺牲在石牌了。”
“呸，呸！”
李之峰连吐了几口口水：“我说长官，你现在不带给我穿小鞋，改成直接咒我了啊？”
“不光是你，也许还有我。”
孟绍原看着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以一个师的兵力，防御石牌，面对日军海陆空数万精锐轮番攻击，形势不容乐观。”
“哪有海啊，是江。”李之峰嘀咕了一句。
“你他妈的。”
孟绍原都被他逗乐了：“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公然挑长官的茬子，等这次咱们活着回来，李之峰，我保证你会收到一堆鞋的！”
切，早就不在乎了。
不过，还是尽量先别去招惹这个家伙，要不然，他直接不让自己上战场，把自己赶回去，那反而不美了！
第二千六百四十五章 初见长官
所谓的“石牌保卫战”，只是以石牌为中心，笼统的一个称呼！
整个保卫战的构成，不光是一个石牌，还有南林坡、牵牛岭、大小高家岭等等在内。
在这些阵地的各个地方，国军都已经提前构筑了坚固工事，安放了大量轻重火力！
“士兵！”
“到，长官！”
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活，急忙跑了过来，一个敬礼。
“多大了？”
“报告长官，十六了！”
“十六了啊。”
孟绍原一直都在看着眼前的这个士兵。
十六岁，脸上满是黝黑和脏东西，看起来甚至有些苍老。
个子，还没有上了刺刀的步枪高。
很快，他就会端着这把上了刺刀，比他人还高的枪去和敌人拼命！
孟绍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塞到了他的手里：“给你的。”
“长官，这是什么？”
士兵从来没见过。
“巧克力，吃的，很好吃。”
孟绍原微笑着：“没事了，去忙吧。”
士兵看着长官离开，小心的剥开巧克力的包装，很小心的咬了一口。
真甜，真好吃。
士兵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笑的，真好看！
……
孟绍原终于进入了石牌。
他无数次的听过石牌，听过石牌保卫战！
甚至，那一年，小眼镜和他说过，人生，如果能够亲身经历石牌，死亦无憾。
没想到，自己，真的来了。
小眼镜，我的兄弟，我来了。
我们再也无法见面，可是，我真的到了这里！
一对对的民夫脚步匆忙的经过。
他们要么挖土，要么把装满了土的麻袋送到阵地上。
“那个人。”
孟绍原忽然指向了一个民夫：“把他抓住。”
……
“报告！”
“进来！”
“报告长官，军统局行动处处长孟绍原，奉命前来报道！”
“嗯。”
胡琏正埋头在地图上，头也没抬。
过了会，他才把注意里从地图上移开，打量了一下孟绍原：
“你就是孟绍原？”
“是的，长官。”
“戴雨农向我重点推荐了你。”胡琏面无表情：“你既然到了，为什么不先来向我报道？”
孟绍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了：“报告长官，绍原奉命前来，当时隐士村刚刚遭到袭击，形势紧张，绍原不得不提前开始工作。
绍原以为，戴局长派绍原来，为的是解决日军潜伏之患，长官英明睿智，一定能够谅解绍原的苦衷。”
这番话回答的滴水不漏，还顺带着拍了一下胡琏的马屁。
胡琏笑了笑：“你倒蛮会说话的，我听说有人称你是地表最强特工？”
“如果是国人赞誉，绍原会认为那是过誉了。”孟绍原丝毫不加隐瞒：“但这个称呼，是日本人给我的，绍原以为自己当得起！”
“好！”
胡琏大赞：“国人称呼，谦逊之。敌酋称呼，能当之。军人者，就是要有这样的气魄。”
“多谢长官，绍原铭记在心！”
孟绍原对自己的称呼，也是很有讲究的。
他经常在长官面前称自己是“职部”，但他知道戴笠和胡琏的关系，因此一见面便称呼自己“绍原”，那是迅速拉近了和胡琏之间的关系。
要想在石牌自由行事，绝对无法离开胡琏的全力支持。
胡琏此时问道：“知道我那么急着把你调来，所为何事？”
“我想，大概是因为石牌不稳。”孟绍原接口说道：“所谓不稳，不是指防御不稳，而是日人必然派遣大批间谍汉奸，侦查石牌情报。
长官把全部精力，用在正面防线，这点小事，长官自然无暇顾及。而这，却又正是绍原的分内事！”
“孟绍原，你很会说话啊。”胡琏夸了他一句，但面上却写满了忧虑：“但其实你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日军会知道我师每个阵地上有多少士兵，多少枝步枪，多少挺机枪，他们的飞机会进行针对性的轰炸，他们的部队，会知道哪里是我们的薄弱点！”
“是的，没错，长官。”
孟绍原平静地说道：“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希望长官能够过目。”
在得到了胡琏的许可后，一个民夫被李之峰推了进来。
他被五花大绑。
胡琏脸色一沉：“孟绍原，你抓个民夫做什么？”
孟绍原笑了笑：“这个民夫，一直都在观察阵地，尤其是安放了重机枪的阵地，他会特别关注。
当别的民夫运送完物资离开，去准备下一批的时候，他往往会在阵地上逗留一会。
没错，他外表看起来和别的民夫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一样身上总是脏兮兮的。
不过，我想着或许是他的习惯使然吧，长官，你看他的脚上穿的是什么？”
胡琏的目光落到了民夫的脚上。
脚上当然穿着一双袜子。
胡琏不知道孟绍原在搞什么鬼。
“李之峰，脱掉他的鞋子！”
“是！”
李之峰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这个民夫的鞋子。
一双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袜子了。
“一双袜子，新袜子。”孟绍原淡淡说道：“你们见过哪个民夫，会穿着一双新袜子去工作？袜子的价格对于民夫来说可并不便宜。”
胡琏一下就明白了。
民夫要么光脚，要么穿破破烂烂的袜子。
他们在工作的时候，可绝不会穿任何的新衣服新袜子！
孟绍原就是从这点上发现了问题。
“不，长官，你们误会了。”
那个民夫慌乱地说道：“这是我媳妇给我买的，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我忘记换了，我自己都还在懊恼弄破了怎么办呢。”
“是吗？”
孟绍原随即对胡琏说道：“长官，可以借你的刀用一下吗？”
胡琏也没迟疑，从腰间拔出佩刀交给了他。
孟绍原接了过来，走到民夫面前：“你不承认自己是个间谍吗？”
“不，我不是，啊！”
民夫忽然一声惨呼。
刀，扎进了他的腹部。
孟绍原握着刀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只问最后一次，你到底是不是间谍？”
说着，他稍稍用力，刀又进入到了腹部一些。
“是，是，我是，我是！”
民夫慌乱的大声叫了出来：“我是间谍，是日本人派来的！”
孟绍原微笑着一用力，刀，全部扎了进去！
第二千六百四十六章 快速查奸
“民夫”死了。
胡琏有些惊讶：“不留活口，不需要从他那里审问到一些什么吗？”
“不需要，因为我在这方面有经验。”孟绍原平静地说道：“日本人在和我们的斗争中，也吸取了大量的经验。
每次大战爆发之前，他们都会派出大量的情报人员，想方设法摸清楚我们的底细。
但是这么做有一个弊端，一旦暴露一个，往往会牵扯出一大片来。所以，他们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方式。
他们会派遣不同的间谍进入我方，这样，即便发现了一个，也能够保护好其他人。”
胡琏听到这里明白了：“按照你说的，包括石牌在内，还有更多的日本间谍在活动，你打算怎么做？”
“用这个。”
孟绍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能够帮我发现我需要看到的人。但是，长官，我需要你给我更多的权限。”
胡琏在那想了一下：“可以，除了绝密单位之外，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说完，拿出纸笔写了一份手令，盖上自己的印章：
“拿去吧！”
“是，谢谢长官！”
孟绍原接过，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参谋长王乃超就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谁敢在这里公开杀人？”
“孟绍原。”
“哦，是吗，他来过了？”
“刚走没多久。”胡琏沉吟着说道：“这个人不简单，判断力观察力很强，而且心狠手辣。”
“军统的，杀人杀的多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胡琏微微摇头：“他的心狠手辣，不是对自己人，而是对敌人。
要想尽快肃清这里的敌人，我想，也许只有这种人才能办得到吧。”
……
有了胡琏的手令，孟绍原也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胡琏这个人，打仗是很勇猛的，但为人也很圆滑。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圆滑，反而让他的官运相当不佳。
18军长换到了第六任，胡琏还只是升到师长，同级别的人都当了军长了。
陈诚知道胡琏会打仗，能打仗，但就是过于圆滑。
于是陈诚打电话给胡琏，问他有无信心。
胡琏则回答：“成功没有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说得慷慨激昂，话锋又一转：“只是11师是您多年的心血，就这断送掉，太可惜了。”
陈诚又不傻，断了胡琏的想法：“校长口喻：退一步者杀。11师你打光多少我给你补多少，打胜这一仗提军长，我看好你哟。”
说完挂了电话。
胡琏一看没有撤退的可能，于是连写了十封遗书，誓与11师共存亡。
孟绍原是心知肚明的。
要不然，怎么会有胡琏“猛如虎，狡如狐”的说法？
不过，除了圆滑，在其他方面，胡琏做的还是无可挑剔的。
胡琏是一个孝子，只有至纯至孝的人，才是至善至忠的人，只有孝子，才能成为忠臣。
他在写给父亲书信的最后，恳求父亲按时吃饭，天冷加衣，他即将与凶残的日军同归于尽，却连这样的细节都替父亲想到了。
他写给妻子的信是这样的：
“我今奉命担任石牌要塞守备，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十余年戎马生涯，负你之处良多，今当诀别，感念至深。兹留金表一只，自来水笔一支，日记本一册，聊作纪念。接读此信，亦悲亦勿痛，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死得其所，正宜欢乐。匆匆谨祝珍重。”
尽管担任师长，然胡琏秉公为国，家境贫寒，身无长物，能够留给妻子的遗物，只有一块手表、一支钢笔和一本日记，可谓清苦至极。
胡琏托付给妻子的后事只有一件，就是让儿子长大后当兵，为父报仇。
此一役，胡琏根本没有想到会活着回来，我生国亡，我死国存。
写给父亲的信中，多少还能看到一点胜利的希望，那是为了安慰年迈的父亲，而写给妻子的书信，则是安排后事，这已经分明就是一封临死前的遗书了。
……
“长官，咱们从什么地方调查起？”
“时间太紧，从重点开始调查。”孟绍原早就考虑好了：“江防军不用查，那已经超出了胡琏的势力范围，先从第一线的南林坡阵地开始查！”、
南林坡，将是日军的重点进攻阵地。
在那里，胡琏安放了一个营的兵力。
两翼，则是牛场坡、朱家坪两处阵地。
要不了多少时候，这些阵地，都将会遭到血与火的洗礼！
在南林坡的，是第11师31团3营，营长邱世昌。
胡琏在师长位置上停滞不前，也牵连到了他手下的军官们。
因此邱世昌这个营长，还只是个上尉。
见到了孟绍原，都得叫一声长官。
整个南林坡阵地，布置得相当完整。
轻重机枪的安排，极有层次。
打仗，孟绍原是外行。
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打仗的。
孟绍原的破案能力，和办事效率，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不过半天的时间，孟绍原已经成功的找到了四个间谍。
就和他想象的一样，四个间谍之间，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四个间谍被并排绑着站在一起。
孟绍原一伸手，一把手枪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走到第一个间谍前，问道：“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那间谍摇了摇头。
“砰”！
孟绍原毫不迟疑的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边上的人都被吓傻了。
孟绍原走到了第二个间谍的面前：
“你呢？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我有，我有。”
那人慌乱地说道：“我叫……”
“砰”！
孟绍原再次扣动了扳机。
然后，他对着尸体说道：
“我对你叫什么没有兴趣。”
轮到第三个了。
好没有等孟绍原开口，那人便大叫起来：
“我有线索，我知道还有人潜伏。”
“是谁？”
“闵家村，那里有我们的人。”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出发的时候，看到了我的同伴，钱德平，我和他认识，但是别人不知道，我们悄悄交流了一下各自要去哪里。他就在闵家村，我带你们找他。”
“瞧，合作，这是最重要的！”
第二千六百四十七章 躲在哪里
被孟绍原吓破胆的那个间谍叫岳正气。
因为这个名字，他被李之峰一共扇了十七八个巴掌。
“岳爷爷的姓也是你配姓的？”李之峰走几步，就扇岳正气一个巴掌，然后越说越气：
“你还敢叫正气？我打死你个正气，你什么玩意。”
岳正气被扇得满嘴是血。
他也是自觉冤到家了。
这又不是他想叫的名字？
全是爹娘给的啊。
人啊，往往这样。
名字里叫“好人”的，未必是好人。
名字里带着“坏”字的，未必就是坏人。
孟绍原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怎么就叫了这么一个名字？
按照岳正气的交代，他和他的同伴，是被派到国军这里没有多久的间谍。
具体派了多少人，他也不太清楚。
那个叫钱德平的，以前都是在北方工作的。
在日军决定石牌之战前，大批的北方中国特务被调集过来，协助日军进攻石牌。
他和钱德平就是其中之二。
他被派到了南林坡，而钱德平则被派到了闵家村。
至于其他特务还有谁，岳正气是真的不知道了。
孟绍原大致了解了。
去闵家村的一路上，随处可见撤退的百姓。
石牌保卫战开始前，居住在南林坡一带的村民都奉命后撤，或者疏散到了亲戚家，或者躲藏在山中。
胡琏的第11师，正面之敌是日军第三师团。
第三师团是日本最早组建的六个甲种师团之一，是一支为了侵略而准备的部队，人员满额，装备精良。
自组建之日起，第三师团就参予了日军所有重大军事行动，包括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淞沪会战、徐州会战、南京大屠杀、武汉会战等等，从无败绩，凶悍无比，异常骄横。
而胡琏的第11师，也是无一败绩。
石牌，两支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中日两国王牌部队，即将在这里展开决死较量！
孟绍原只有一个任务，在决战爆发之前，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全部消除！
闵家村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这座村庄扼守着通往石牌的小道，要进攻石牌，必须经过此村。
驻防在这里的国军，是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
连长段高生，也是一名老兵了。
那个排，是拼凑起来的一个排。
这种排、班，在国军中比较普遍。
历次战斗中，有些当兵的无法找到原部队，或者是原编制被打没了。
这些当兵就被组织起来，重新整编，然后分派到各个前线部队。
这个排同样如此。
排长叫丁凯，原本是川军的。
淞沪会战，壮士出川，在上海，川军前赴后继，浴血奋战。
丁凯所在的部队打光了，他自己也是从死人堆里被人拖出来的。
养好伤后，他又陆续被分配到两支部队中。
每次，他的部队都是拼光了。
可他大难不死，每一次都活了下来。
最后一次，身中四弹，医生也都说他不行了。
可奇迹到底还是发生了。
丁凯居然硬生生的撑了下来，把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脚又给拉了回来。
养伤养了半年，伤好，和他一群伤愈出院的伤兵，编成了一个排，被紧急派往了闵家村。
按理说，以他的资历，从淞沪会战开始就参加了，怎么着也都是个营长了。
可这人，说他运气好，是真好，几次都是大难不死。
但说他运气差吧，也是真差。
有两次，他都是被中工的游击队给救出来的。
尤其是最后一次，中工游击队一路抬着他，把他送到了国军战地医院。
这一来，他的升迁之路就坎坷了。
到了现在，居然才只是个小小的排长。
连长段高生说起丁凯的遭遇，也是扼腕叹息不止。
孟绍原也只有苦笑了。
咱们的人那，只要和那边牵扯上一点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闵家村做为战略要地，段高生奉命在村庄里挖掘地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当问起有没有陌生面孔进村的时候，段高生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原本上级是要派民夫来给他们挖地道的，但为了保密，被段高生拒绝了。
这些地道，都是他的兄弟们自己挖的。
闵家村也不大，村子里的人都彼此认识，没有发现什么陌生面孔。
村子里的百姓正在分批撤离。
找到老百姓问了下，也是一样的回答，没看到有不认识的人。
在那和段高生聊了许久，李之峰带着岳正气回来了，对孟绍原摇了摇头。
眼看着孟绍原的面色已经阴沉下来，岳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赌咒发誓，钱德平真的和自己说了，他要去闵家村。
从他的表情来看，说的似乎不是假话。
孟绍原没急着动手：“岳正气，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任务的？”
“半个月，不，二十天前。”岳正气回忆了一下：“对，肯定是二十天前。”
孟绍原沉默了。
段高生想要开口，李之峰却摆了摆手。
他太清楚了，长官这个状态，脑子里肯定在那高速运转呢。
等到他说话的时候，就是有了突破！
果然，过了十几分钟，孟绍原忽然说道：“段连长，给我份这里的军用地图。”
“把地图拿来。”
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孟绍原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比划，嘴里还不停的喃喃念叨着什么。
只是他在那里说什么，谁也听不清。
几分钟后，孟绍原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假设岳正气说的是真话，钱德平是潜伏在了闵家村。”
“真话，真话，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岳正气忙不迭的表白。
随即，他又发出了一声惨呼。
李之峰一脚踹在了他的嘴上，直接踢飞了他的一颗牙齿：“他妈的，长官说话，你插什么嘴？”
岳正气遇到李之峰，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孟绍原根本没去管这些事：“村子里的人又彼此相熟，没有发现陌生面孔，也没有民夫来过，钱德平会躲在哪里？
没地方躲啊？他还必须要摸清楚闵家村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岳正气在说谎。”
岳正气敢想为自己辩白，猛的想到了自己被踢飞的牙齿，赶紧闭上了嘴。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钱德平在村子里？”
孟绍原停顿了片刻：“那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灯下黑！”
第二千六百四十八章 闵家村内
“他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躲！”
一瞬间，孟绍原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自信，强烈的自信。
李之峰知道，长官要破案了。
每次，当长官出现这种表情，就是他破案了！
孟绍原的目光落到了段高生的身上：“你！”
“哎，别瞎说。”段高生被吓了一跳：“我是军人，怎么可能是间谍。”
“不是你，是你的人！”孟绍原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丁凯的身上：“更加准确的说，是你！”
丁凯咽了一口口水：“长官，我也是军人，我发誓我不是间谍！”
“是，你的人！”孟绍原笑了。
段高生和丁凯面面相觑。
不带这些大喘气，吓唬人玩的啊。
“钱德平，就躲在你的排里！”孟绍原收住笑容：“我们总认为间谍会冒充民夫，冒充当地的百姓。
来之前，我就有些好奇，钱德平是从北方调来的，他怎么才能掩人耳目？他可能连当地话都听不懂。
我猜测，也是他之前就是这里或者附近的人，只是去了北方？然后，因为需要，又被调了回来？
不过，当我来到闵家村，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可是，钱德平会在哪？哪里才是他的安全藏身之地？
军队，只有军队，没错！咱们现在没什么川军桂军了，编制打散了，重编，军队里的兄弟，来自五湖四天南地北。
你说湖南话湖北话北平话天津话，根本没人会怀疑你，我们也根本想不到要查军队！尤其是你！”
他猛的一指丁凯：“你的排，都是伤愈的伤兵，被临时编成了一个排，之前，你根本就不认得他们！对不对？”
丁凯点了点头：“是，我伤好好，奉命到战地医院组建一个排，增援闵家村。”
“所以，这就给了钱德平机会！”孟绍原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是钱德平，我会先潜伏进位于赵家庄的战地医院寻找机会。
正好，丁凯到了，而且目的地就是闵家村，这就给了钱德平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因为你根本不认识你的手下，那些伤兵之间也彼此都不认识，完全能够让钱德平有混进去的机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段高生有些疑惑的问道。
“地图。”
孟绍原平静的回答道：“岳正气刚才说了，他们是二十天前接到的任务。从军用地图上来计算一下时间，再算下丁凯排到达的时间，我心里基本有数了。”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丁凯忽然说道：“我在赶到战地医院后，本来我排已经组建完毕，可就在准备出发的时候，有个叫朱俊的士兵，一定要跟我们上前线打鬼子。
他说他之前是东北军的，说的也是一口北方话，我看他那么坚决，于是就把他带上了。”
孟绍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是不是到了闵家村后，表现得非常积极？”
“是。”丁凯接口说道：“有的时候我让他上去休息，他也总是不肯，坚持要在地道里。我看他那么踏实肯干，还准备让他当个班长。”
“他不是踏实肯干，他躲在地道里，一是为了担心自己暴露，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调查清楚整个地道的情况。”
孟绍原微笑着：“丁排长，咱们把这位朱俊请来吧。”
“我亲自去把这个王八蛋抓来！”
丁凯怒气冲冲的走了。
段高生直摸脑袋，嘴里嘀咕一声：“那么厉害？”
“有点意思吧？”
李之峰凑近了他，笑嘻嘻地说道：“就咱们这位长官，本事大着呢。这算什么啊，这不过是开胃菜。”
没过一会，就看到丁凯带着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当兵的走了过来。
“朱俊”！
“朱俊”一看到跪倒在地上的岳正气，立刻面色大变。
孟绍原蹲在了岳正气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岳正气当然知道要是自己不主动说，会面临什么：“是他！”
是他！
钱德平！
“好！”
孟绍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走到李之峰身边，拔出了他的枪，转身。
“砰砰砰”！
子弹，全部打到了岳正气的身上。
孟绍原把枪还给了李之峰：“我很赞成你的说法，这么一个汉奸，怎么敢姓岳爷爷的姓？怎么配叫正气这个名字？”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孟绍原慢慢走到钱德平的面前：“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代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从身上掏出匕首，一刀通在了钱德平的大腿上。
段高生真的懵了：“这位长官。是不是太残暴一些了？”
“是残暴，可是他没时间了。”李之峰大概是最了解孟绍原的男人了：“日军进攻在即，可是在咱们防区里，肯定不止这几个间谍。
他说过，日本人现在变聪明了，知道把人分散开来行动，彼此间都不认识。但不要紧，只要有一点的线索，哪怕是我们看来无足轻重的线索，他也能够找到稍纵即逝的机会！”
好像，真的蛮神的。
段高生心里服气了。
……
钱德平也死了。
在他交代完自己知道的一切后，孟绍原给了他一个痛快的。
留着他的命做什么？
费米倒也算了，还得派人看管他？
然后战争开始，一个疏忽让他跑了？
孟绍原从来不做这种傻事。
“去朱家坪，那里肯定还有间谍。”
孟绍原才说完，就看到段高生拿着几个馒头和咸菜来了：“长官，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急切间只能找到这些了。”
孟绍原让李之峰拿过了馒头和咸菜，自己忽然一个立正，对着段高生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段高生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闵家村一战，全连将士几乎伤亡殆尽。
就是这群忠诚的将士，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闵家村这座村庄，因为全部变成废墟，再也没有恢复重建。
这里，将会永远铭记这段历史。
段高生，当得起自己这个军礼！
“段连长，闵家村，拜托了。”
“长官放心。”段高生也回了一个军礼：“我段高生就是死，也会死在闵家村！我全连将士，绝不后退半步！”
第二千六百四十九章 生为军人
孟绍原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铁人”！
他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
南林坡、闵家村、朱家坪……
孟绍原满不停蹄。
一个接着一个的间谍被他找到。
战争的脚步正在飞快的逼近石牌。
孟绍原必须在开战前，找到最后一个间谍！
这是他的工作！
他不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士兵。
他是一个优秀的特工。
这是一个优秀特工应该做的事情。
这是他的职责！
“砰”！
孟绍原亲手处决了一个刚抓到的间谍。
他把手枪还给了李之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结束了。”
结束了！
今天，是1943年5月25日。
就在几天前，5月21日，号称“从无败绩”的日军第三师团渡过清江，开始由南向北大举进攻。
日军第三十九师团渡过长江由北向西南进攻殷家渡一带。
日军第三师团一路打入宜昌县内，之后向我军第十一师阵地发起进攻。
同时侧翼的第十八师也遭受到敌军的正面进攻。
至此，石牌保卫战正式打响，十八军将士以血肉之躯在石牌奏响了守卫国土的战歌！
远处，已经可以听到枪炮声了。
李之峰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易鸣彦、苏俊文的电报都到了，他们基本肃清流窜到我防区境内的日军小分队，他们正在石牌等待命令。”
“这帮王八蛋，等待命令？”
孟绍原忍不住笑了：“他们在石牌等待我屁的命令，他们是在等着打仗呢！”
“就是就是。”李之峰随声符合：“他们那点小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长官您？我说老板，你先回去吧，我去石牌，把这些王八蛋都给抓回来！”
“你？他妈的你去了能回来，还想把我支开？”
孟绍原一瞪眼睛：“他们那点小心思？难道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
李之峰“嘿嘿”的笑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错过了不得懊悔一辈子啊！”
“李之峰，我们军统的，是特工，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
“是，长官，我错了。”
“可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要是错过了谁就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孟绍原却忽然话锋一转：“保卫石牌，保卫国门，保卫最后防线。我等军人，亲身经历，血洒国土，何其幸哉！”
“冲动，冲动。”李之峰连声说道：“戴老板那里怎么交代？”
“实话实说啊，还要隐瞒什么？”孟绍原缓缓说道：“给戴老板发电，石牌周边，还有日军残余部队活动，职部将继续清缴。”
李之峰咧嘴笑了：“毛主任怎么办？”
毛主任？
毛人凤？
孟绍原也笑了。
自己这几天太忙了，都把他给忘了。
毛人凤是跟着苏俊文行动的。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我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该放他回去了。”孟绍原想了一下：“走，咱们去石牌，见见毛大主任去！”
……
1943年5月25日。
日军集中整整两个师团和一个旅团向国军第八十六军第十三师阵地发起攻击。
这一次，日军采取大兵团迂回与正面强攻相结合的战术，企图强行抢占登陆滩头阵地。
第十三师和炮台海军立即开炮还击，现场顿时烧成一片火海。
这天霞光满天，风和日丽。
胡琏在石牌的猎猎江风中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成功或者成仁，再没有别的选择。
他只能孤军奋战，已无别人可以依靠。
在他之前，国军的各支部队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没有阻挡住日军疯狂而残暴的脚步。
而他，则是最后一关。日军要占领石牌，进逼重庆，除非从他的尸骨上踏过去。
中午，胡琏依照古例，沐浴更衣，祭拜山神，对天盟誓。
他换上崭新的军服，带着师部全体人员，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凤凰山。
这天，孟绍原及时的赶到了石牌，及时的登上了凤凰山！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中午12时，烈日当头。
胡琏带着所有人员跪倒在山巅，跪倒在苍天之下，跪拜在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胡琏朗声祭天盟誓：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十一师师长胡琏，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
我今率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
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犹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
今贼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然吾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吾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即在握。此誓，大中华民国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正午。”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身后，是整齐划一的呼唤！
孟绍原，见到了！
他来过，他见证！
脚下的这片土地，乃祖宗披荆斩棘历尽艰辛而留给我们的，任何人也不能从我们的手中夺走。
我们捍卫自己的土地，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列祖列宗的神灵会保佑我们痛歼顽敌，保卫家园。
孟绍原高呼着口号，心里，默默的想着。
千钧重担，千钧一发，胡琏和八千子弟兵的肩膀，承担起了中华民族的命运。
他们要用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的枪林弹雨，庇护风雨飘摇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让这个在战火中饱受摧残的民族，免于万劫不复，免于亡国灭种。
……
“毛主任，得罪了。”
孟绍原看着狼狈不堪的毛人凤：“我这气也出了，你回去吧。”
“你呢？”
毛人凤一怔：“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日特尚未清除，兄弟还有事做。”
“孟老弟！我的绍原老弟啊。”
毛人凤一下急了：“你整我也整够了，赶紧的跟我回去，别耍小性子了。你是军统的，不是当兵打仗的啊！”
“我真的还有事要做。”孟绍原竟然拥抱了一下毛人凤：“毛主任，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毛人凤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戴老板看不到你，问起你，我该怎么回答啊！”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回去后戴老板要问起来，帮我回答，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死为军魂
“日军已向我南林坡阵地发起全面攻击，3营之8连、9连阵地被陆续突破，只有7连还在死守！”
“速度那么快，两个阵地就丢了？”
胡琏怒不可遏：“丢失阵地的两个连长，就地免职，告诉邱世昌，让他去7连阵地，给我死守！”
“是！不过，8连连长，已经阵亡。”
“知道了，让邱世昌也做好殉国的准备吧。”
“明白！”
“你真的不准备走了？”
胡琏一转身，目光落到了孟绍原的身上。
“绍原任务还未完成，尚需留在石牌。”
孟绍原从容回答道：“况且，为了保卫石牌，长官已经把全部兵力都用到了各个阵地，已无机动兵力，就算师部也只有一个班可以调动。
长官将指挥部安置在距离前线咫尺之遥的这里，便是已经下定了成仁决心。绍原手里还有三百多人，武装精良，必要时刻，可以当预备队用！”
胡琏面色阴沉：“打仗，是会死人的！”
孟绍原一笑：“长官说过，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绍原已做好成仁决心！”
“好，好。”胡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特务里，能有你这样不怕死的，难得。怪不得戴雨农要派你来。孟绍原！”
“到！”
“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人充当预备队，由我直接指挥！”
“是！”
……
炮弹不分昼夜的在轰鸣着。
炮弹爆炸的亮光，甚至遮挡住了月光星光。
大地在颤抖。
背后，是石牌。
石牌的后面，是重庆。
11师的将士们已经无路可退。
这是，是死地！
绝境死地！
南林坡之8连、9连阵地已经丢失。
3营营长邱世昌亲自坐镇在7连阵地指挥。
7连装备有一个迫击炮排，一个机枪排，是全营装备最好的。
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的订在南林坡！
5月28日。
在疯狂的轰炸后，日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7连阵地！
“给我打！”
随着邱世昌的一声令下，7连阵地所有轻重火力同时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大批大批的倒下。
可是，日军人数太多，依旧层层叠叠的蜂拥而上。
迫击炮排开始发威。
一枚枚的炮弹呼啸而出，在日军后线部队中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最大限度截断了日军部队间的联系。
这一来，冲的太前的日军，一下便被孤立了。
而此时，7连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更加疯狂的吼叫起来。
至此，石牌保卫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
“飞机！”
忽然，李之峰兴奋的大叫起来：“是咱们的飞机！”
孟绍原举起了望远镜。
五架飞机，呼啸着从头顶掠过，气势汹汹的直扑日军。
其中有三架飞机非常奇特。
机头上画着露出血盆大口大鲨鱼的标志。
那是美国第14航空队！
中美盟军空军，出动！
此时中国空军的实力，大幅度得到了提高。
在预警机方面，得到了加强。
而在战斗机方面，甚至还对日军占有了优势。
这是自淞沪会战之后，前所未有的。
不仅如此，中美盟军空军，已经从防御状态转为了主动进攻！
江面上日军船只时常被中国空军轰炸。
而中国空军的主要任务，就是切断日军的补给线。
日本空军优势，荡然无存！
孟绍原放下了望远镜。
一场淞沪会战，打空了中国空军。
可现在，咱们的空军又重新翱翔在了蓝天。
1943年，是抗战最艰苦的一年。
可这，也是希望开始之年！
“长官，刚刚接到的消息，7连守住了阵地。”
苏俊文赶了过来：“日军遗尸无算，仓皇败逃。”
孟绍原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是啊，日军被打退了。
可是更加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李之峰显然对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有些不满：“我说长官，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去啊？”
“快了，快了。”孟绍原出神地说道。
……
7连成功的守住了阵地。
一天的时间内，他们打退了日军十余次冲锋。
短兵相接，山谷中的死尸铺了厚厚的一层，鲜血像小溪一样沿着谷底流淌。
黄昏时分，第三师团后续部队来到，又向7连阵地发起疯狂攻击。
7连死战不退。
他们好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狂风骇浪，看起来随时都会沉没，但却偏偏屹立不灭！
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次日一大早，日军便出动了五架飞机，调集五门重炮，对7连阵地开始狂轰滥炸。
山头已经被削平了，树木被折断了，山顶上能够燃烧的东西全在燃烧，连石头也是滚烫滚烫的。
7连修筑的阵地全部被炸毁，整个山层都被炮弹掀翻了，又铺了一层新土。
一颗一人抱的树身上，竟然有二十三个弹片！
日军为了彻底攻占南林坡，已经不惜血本了！
轰炸，终于停止了。
端着刺刀的日军，又再一次密密麻麻的冲了上来。
他们以为7连已经全部被炸死了，没想到7连的将士们从土层里钻出来，抖落抖落身上的尘土，举枪就打。
措不及防的日军，又被扫倒了一大片。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3营营长邱世昌等着血红的眼睛大吼着：“退后一步者，死！程子明，程子明！”
他呼唤着7连连长。
“营长，程连长不成了，不成了！”1排长李汉才大声喊道。
邱世昌一怔。
他看到，7连连长程子明的胸口，被刚才的炮击炸出了一个血洞，血“突突”的往外涌着。
程子明的脸抽动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努力对着邱世昌摇了摇头。
营长，我不成了，我尽力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兄弟，走好！”
邱世昌喃喃说着。
他没时间悲伤：“李汉才，从现在开始你代理7连连长，给老子把那群狗东西压下去！”
“是！”
“小鬼子上来了，小鬼子上来了！”
“上刺刀，给老子把他们赶回去！”
青松翠柏，苍天厚土！
她们见证到了这段历史。
她们看到了一群中国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是如何英勇奋战的！
她们将记录下中国军人的血性、无畏！
精神不死，则民族不死！
第二千六百五十一章 青山为证
“日军第十三师团和三十九师团正在向石牌方向增援，最迟明日夜间就可到达。”
参谋长王乃超一汇报完，胡琏随即问道：“3营在南林坡两天了吧？”
“是，两天了。”
“以一连孤军之力，死守南林，邱世昌做得好。”
胡琏下令道：“命令他们再坚持一天，明天夜里八点撤离阵地。”
“是！”
王乃超一出去，一边的孟绍原便说道：“长官，让我们去7连阵地吧，那里恐怕被打残了。”
“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胡琏摇了摇头：“邱世昌还能坚守，耐心点，会把你派上用场的。”
他抽空看了一下军统石牌挺进队，其装备之精锐，让他也有一些惊讶。
清一色的美式装备。
戴笠看起来是下了血本了。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曾经是职业军人。
像李之峰、易鸣彦、苏俊文、苗志行这些人，都是和日军血战过的。
原本，对一群特务上战场，胡琏也没抱太大希望。
可当他亲眼看到了挺进队后，这种想法立刻得到了改变，他也知道孟绍原和他的挺进队肯定能派上大用场的！
……
刚刚提拔成3连连长的李汉才也阵亡了。
7连的连附、3个排长全部阵亡。
邱世昌负伤。
现在的3连连长，是一个班长耿里英。
这是邱世昌从军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
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
他们还需要在这个阵地上，继续坚持到天黑。
日军仿佛打不光的，打退了一层，又涌上来一层。
可是，和日军多次战斗过的邱世昌，明显能够感觉到现在日军战斗力不如从前了。
过去的日本兵，枪法准，作战经验丰富，进退有序。
国军和他们打，付出的伤亡往往不成比例。
可现在，邱世昌仅仅靠着一个连，就坚守到了第三天！
日军退步了。
国军正在慢慢变强！
“炮呢？我的炮呢？”
听到后面的迫击炮声没了，邱世昌恼怒的大叫起来。
“没了，没了。”耿里英绝望地说道：“迫击炮排，全没了。”
邱世昌一怔，咬了咬牙：“机枪，机枪！打，打！坚守到夜里八点，这是师长亲自下达的死命令！”
……
“几点了？”
“5点了。”
“哦，是吗？”胡琏有些出神：“才5点啊。”
5点！
7连的还能坚持吗？
“报告，7连通讯中断！”
“继续联络！”
胡琏猛的一转身：“邱世昌是猛将，我让他坚持到8点，他就一定能坚持到8点！”
……
“营长，营长！”
耿里英一边哭着，一边叫着。
邱世昌的身上，被打中了四枚子弹。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小鬼子，打退没？”
“打退了，打退了。医务兵，医务兵！”
没有人回答他。
医务兵，全死了！
“不用叫了，我，不成了……”
邱世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行了：“耿里英，现在开始，你代理营长。记得，坚持到晚上8点，把兄弟们……带回去，带回去……”
“带回去，带回去！”
耿里英拼命的点着头。
邱世昌眼神涣散，最后看了一眼这块自己和兄弟们整整坚守了三天的阵地。
他不甘心。
可是他再也起不来了。
一直到死，邱世昌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
耿里英擦去了泪水：“弟兄们，和小鬼子拼了！”
邱世昌，第11师31团3营营长。
1943年5月30日，阵亡于南林坡。
时年27岁。
这是石牌保卫战阵亡将士中的一员。
这也是石牌保卫战开始后，第一个阵亡的营级军官。
他兑现了自己战前的诺言：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
1943年5月30号晚8点。
随着日军第13师团和第39师团得到达，为保存有生力量，在南林坡阵地坚守了整整三天时间的7连奉命撤退！
此时，第7连仅余30余伤兵，相互掺扶着走下山坡。
月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人人脸上都涂着一层血污，身上的衣服，已被火烧得褴褛残缺。
迫击炮排伤亡殆尽，机枪排仅剩一人。
而第7连撤离时，所有机枪都带在身边，没有给日军留下一挺。
全连最高长官，班长耿里英。
在接到撤退命令之前，7连以一连之兵力，三天时间里没有后退一步！
英雄之名，万古长存！
就在昨天，11师师长胡琏胡对战士们发令：
“从明天起，我们将与敌人短兵相接……战至最后一个，将敌人枯骨埋葬于此，将我们的英名与血肉涂写在石牌的岩石上。”
当日，日军大部队开始进攻我军在牛场坡、朱家坪的两处阵地。
这两处阵地皆是高山峡谷之地，日军虽兵力优于我军，但在这种地形之下，日军一时间无法突破。
第二天日军调来飞机低空支援，我守军拼死抵抗，最终守军伤亡过半，无力再战，撤出了战场。朱家坪被敌攻占。
与此同时，日军也派大部队进攻18师守卫的右翼阵地牵牛岭。
18师师长罗广文亲临前线，直接指挥部队。
罗广文的战斗风格本就偏向铁血冷酷，他的的亲自指挥让全师师战士更加勇猛，日寇一度溃败，甚至最终进攻11师的日寇还特意分兵过来救援牵牛岭的日军。
……
“好，好，好。”
胡琏连说了三个“好”字：“7连撤下来就好，全连只要剩下来一个人，战后就能重建！”
孟绍原立刻接口说道：“长官，我提议把7连死守南林坡的事迹，通报全师官兵，以激励将士们血战到底的决心！”
“这个办法好。”
胡琏还没开口，王乃超便说道：“这势必能够让我全师将士死战不退！”
“嗯，照办。”
胡琏想了一下：“给7连全体将士请功，让邱世昌休整后立刻乘车来见我。”
王乃超和孟绍原相互看了一眼：“师长，邱世昌，阵亡了。”
“什么？”
胡琏一怔，随即缓缓坐下。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说道：“南林坡一战，损我一员虎将，损我一员虎将！我和日寇，此仇不共戴天！”
“青山为证，我将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的，我11师和全体烈士之名万古流芳！”
孟绍原低声说道：“石牌，将成为日寇的葬身之地！”
第二千六百五十二章 铮铮忠骨
1943年5月30日，日军损兵折将，在南林坡激战了三天后终于占领了这里。
而随后，闵家村就成为了横在日军进攻路线上的一道障碍。
闵家村扼守着通往石牌的小道，要想进攻石牌，必须经过这里。
驻扎在这里的，是段高生指挥的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士兵。
日军依旧按照惯例，对闵家村进行了疯狂的炮火洗礼。
一幢幢的房屋被摧毁，整个闵家村都淹没在了火海中。
日军认为在通过了南林坡之后，不会再遇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了。
他们大摇大摆的朝着闵家村进发。
可是，才接近闵家村，日军立刻遭到了劈头盖脸猛烈火力打击！
最前面的日军瞬间被打倒了一排，一下被打懵了。
“八嘎！”
日军指挥官暴怒的抽出了指挥刀：“进攻，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在南林坡遭到的惨重伤亡，已经让日军苦不堪言。
此时，闵家村在遭到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后，中国军队的火力依旧凶猛，彻底的激怒了日军！
小鬼子，一股股，成群结队的杀了过去！
……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段高生是个大嗓门，“哇哇”叫的声音似乎比枪炮声还要响亮。
丁凯手里操持着一挺机枪，正好和段高生相反，一声不吭，只顾着把弹匣里的子弹倾泻出去！
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个死人了。
身边曾经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了日军的枪口下。
现在，到了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看着那些狂妄的鬼子，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自己的枪口下，丁凯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快感。
这是石牌保卫战中最壮丽的一幕。
在石牌坚守的，国军只有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
而日军为了夺取小小的石牌，前后增兵竟然达到了两千人之众。
同时，又拥有着绝对的炮火优势。
但是，闵家村却一直牢牢的控制在国军手中。
“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是段高生在战前下达的死命令！
将士们完全在玩命了。
他们把手榴弹一枚枚的扔向敌阵。
他们把子弹密集的暴雨一般泼向敌人！
闵家村外，躺满了敌人一具具的尸体。
日军被打退了。
还没等国军弟兄们来得及喘口气，炮弹便又呼啸而来。
炮弹再次反复梳理着闵家村。
随着炮火延伸，日军再次组织起来，气势汹汹的向着闵家村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闵家村的外线阵地被占领了。
段高生迅速组织人手，在日军立足未稳之机，又重新把阵地夺了回来。
这是怎样的奇迹！
从早上打到黑夜，枪炮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日军还在持续进攻。
终于，闵家村外线阵地全部失守，段高生已经没有办法再夺回来了。
闵家村，直接面对日军。
“撤，撤到地道里去！”
段高生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
高出政也大尉的脚，终于踏上了闵家村的土地。
南林坡和闵家村惨烈的伤亡，暂时被他抛之脑后。
占领闵家村，意味着通往石牌的大门打开了！
而且，是他第一个冲进闵家村的。
这是帝国的胜利！
这是自己的荣耀！
大部队很快就会尾随自己到达。
通过闵家村，占领石牌，踏平重庆，占领整个支那！
“砰砰砰”！
就在高出政也和他的部队才进闵家村，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密集枪声忽然在四面八方响起。
闵家村的地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无数的枪口从地道里伸出。
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子弹飞速的夺走了一条条野兽的生命！
日军完全被打乱了。
闵家村明明空无一人，怎么还会遭到如此激烈的抵抗？
“杀啊！”
随着一声声的怒吼，无数的国军将士纷纷从地道里一跃而出！
现在已是晚上。
日军对地形严重不熟悉。
再加上毫无准备的遭到了突然袭击，日军顿时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高出政也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士兵们，想要做最后的顽抗。
“噗”！
忽然，高出政也怔怔的站在了那里。
一截刺刀的刀尖，从他的胸膛冒出。
丁凯用力一把，拔出刺刀，鲜血飞溅！
失去生命的尸体，重重的砸倒在了地上。
丁凯根本没去管自己杀掉的是大尉，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又虎吼冲向了下一个敌人！
用无数损失才占领闵家村的日军，都没有来得及多看闵家村一眼，便又被赶了出去。
……
天亮了。
气急败坏的日军，调来了飞机对闵家村狂轰滥炸。
闵家村变成了一堆废墟。
飞机刚走，日军大炮又开始轰击。
他们发誓，要让闵家村再看不到一个中国军人。
这一次，日军重新组织起来的进攻，明显变得小心了不少。
……
“怎么样，丁凯？”
“腿断了，手还没断！”
丁凯大口大口喘息着。
刚才的轰炸中，他的一条右腿被炸断了。
“连长，团部来电，我连完成坚守闵家村任务，全连向石牌方向撤退！”
“知道了，撤退，撤退。来人，把丁排长背走！”
“不用了，连长。”
丁凯给机枪换了一个弹匣：“总要有人留下来阻击的，我留下来吧，我腿没了，活着也是一个废人了。”
“不行，我不能留下我的兄弟！”
段高生才叫出来，丁凯已经平静地说道：“淞沪会战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武汉会战，我也该死了，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我要去见我的弟兄们了。
连长，别耽误时间了，给我留下两个弹匣。”
段高生知道，丁凯死意已决。
他红着眼睛，默默的把两个弹匣放到了地上。
……
丁凯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
看着前面一地的尸体，他笑了。
日军被打怕了，畏手缩脚的朝着这里摸索而来。
丁凯拿出了手榴弹。
人，不可能一直好运。
人，不会一直不死的。
丁凯不在乎。
他看到日军已经摸到了自己面前，他平静的拉掉了手榴弹的导火线。
弟兄们，我来了。
咱们下辈子，还在一起杀鬼子！
“轰”！
……
被夷为废墟的闵家村，战后再也没有重建过。
为的，是让后人，永远记住这里，永远铭记这一群为国死难的烈士们！
（丁凯原型为坚守朱家坪壮烈殉国的营长游国祯。）
第二千六百五十三章 决死一战
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在从闵家村撤离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人。
绝大部分人，都倒在了这片他们深深热爱，为之而战的土地上！
然而，战争还并没有结束。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兵分数路的日军，开始猛攻四房湾。
四房湾处于11师防线中段，一旦被攻占，全师将为一切为二！
守卫在四房湾的国军苦战竟日，伤亡过半，几近弹尽粮绝，情况万分危急。
守军被迫向胡琏请求援兵。
援兵？
胡琏看了看孟绍原。
孟绍原跃跃欲试。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胡琏沉吟一下：“把32团团附李树兰给我叫来。”
李树兰在开战前便生了一场病，因此留在了师部养病。
病还未好的李树兰，一听师长召唤，立刻赶到了师部。
胡琏凝视着他：“四房湾吃紧，我要你率兵增援！”
“是！”
“我只能给你八个人。”
“多少？”
李树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八个人！”胡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这是我身边最后的预备队了，一个班，八个人，我全部交给你，你敢不敢？”
“敢！”
李树兰不再迟疑：“八个人，我也去！”
“立刻出发。”胡琏最后交代道：“活着回来，回来喝酒！”
“是！”
就这样，李树兰带着八个人，赶往了四房湾。
八个人！
孟绍原一句话也没说。
胡琏明明还有预备队。
那就是自己指挥的挺进队。
可他宁愿用生病未愈的李树兰，也不用自己。
他宁可只给李树兰八个人，也不愿意动用挺进队。
孟绍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胡琏这时候看了他一眼，喃喃说道：“还没到你，还没到你！”
还没到你？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
胡琏用人，眼光非常毒辣。
李树兰是他手下的头号悍将。
现在，到了用这员悍将的时候了。
四房湾虽然岌岌可危，可是这个时候的日军，连续作战，也已经变得疲惫不堪。
胡琏深知这点，因此他给四房湾下达了一道命令：
“我给你派了一个营的援兵，援兵一到，一个不留，全军出击，反击！”
好家伙！
孟绍原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说胡琏“猛如虎、狡如狐”。
一共一个班八个人的援兵，硬生生的被他说成了一个营！
而在四房湾，当听说师长派来了一个营的增援，无不信心大增。
一个不留，全军出击，反击！
就连伤员也被动员起来了！
这些伤员们，身上绑满了手榴弹。
谁都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战吧！
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死战！
……
为了石牌，为了最后的国门，死战！
李树兰拉动了枪栓：
“弟兄们，前面，就是倭寇，前面，就是咱们的兄弟！我是排头兵，我死了，你们，踩着我的尸体上！弟兄们，跟我冲！”
冲！
这一个班的士兵，真的就如同一个营一般，义无反顾的向着密密麻麻的日军：
冲锋！
气吞万里如虎！
……
“弟兄们，增援到了，全军出击！”
四房湾阵地，爆发出了最强的怒吼！
士兵们跃出战壕，咬牙切齿，“嗷嗷”叫着，冲向了日军！
伤员们举着手榴弹，爆发出了这个民族最强的呐喊！
日军有些懵了。
眼看就要被打下来的四房湾，居然还有力量反击？
而后面传来的枪声，让日军指挥官也无法判定，中国军队到底来了多少增援！
战争的胜负，有的时候往往就在这么一瞬间。
就在日军开始出现混乱的时候，四房湾守军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反击！
反击！！
……
梁玉班，十七岁，湖北宜昌人。
身高，不足一米六。
他十五岁就参军，是老兵了。
宜昌被日本人占领了。
他的家没了，他的父母死了。
四房湾保卫战，他的一条左胳膊也没了。
可是，当反击的号角吹响，他是第一个冲出战壕的。
牙齿一咬导火线，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用力的向着日军扔出了手榴弹。
他还在冲锋。
“噗”！
日军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身体。
可是，日军却发现，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国士兵，脸上居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接着，日军就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了，然后，反而是日本兵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梁玉班的身上，绑满了手榴弹。
他义无反顾的拉响！
“轰”！
你听到了吗？
这是一个民族不屈的最强音！
这样的民族，你怎么去征服？
在四房湾，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和梁玉班一样中国士兵。
在四房湾，你每分每秒都可以听到中国士兵和日军同归于尽的爆炸声！
哪有什么奇迹。
战场上所有的奇迹，都是士兵们拿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黄昏时分，缺口，被堵上了。
日军，再次被赶了回去！
当李树兰带领的增援部队，与守军汇合后，守军面面相觑：
“你的一个营呢？”
李树兰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
“你被咱们师长骗了，哪有什么一个营，总共就我们几个人！”
……
战争进行到了第四天。
第国军各个阵地都被突破，三个师团的所有日军像潮水一样涌向石牌，所有的火力也对准了石牌。
日军指挥官横山勇严令日军不惜一切代价，从11师手中夺取石牌。
战争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严酷。
数万名日军像蚂蚁一样漫山遍野冲上石牌，呐喊声与枪炮声响彻山谷。
11师8000子弟兵，上至师长，下至战士，同仇敌忾，拼死一搏。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战至中午，一股日军绕过石牌，窜入要塞后方的伏牛山谷。
胡琏命士兵将一面军旗插在山巅上，严令任何人也不能越过这面军旗。
日军看到有隙可乘，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山谷。
情况，已经变得万分紧急。
尤其在在曹家棕大小高家岭，战况最为危急。
“日军开始使用催泪瓦斯。”
王乃超看得出来也明显的急了：“大高家岭阵地的八斗方，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突破！”
胡琏看了一眼孟绍原：
“孟绍原！”
“到！”
“我说过，时候还没有到。”胡琏缓缓说道：
“现在，时候到了，带着你的人增援八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