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你是凶手
“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特工一指前面的草丛。
孟绍原走了进去。
他只草草的打量了一下。
然后，又朝周围看了看。
接着，便走了出来：“葛正敏，你怎么办？”
“这个打火机是美国货，稀罕物。”葛正敏接口说道：“没谁会把他扔了，而且还在这里，应该是凶手在逃跑时候不慎掉落的。”
“是啊，凶手在逃跑时候不慎掉落的。”
孟绍原喃喃说道：“在止江机场，除了美国人，能有这种美国打火机的不多吧？”
“不多。”葛正敏的眼睛亮了：“我们就从这个打火机上下手。”
孟绍原微微点头：“我确定，很快会有收获的。葛正敏，你亲自带人负责。李介！”
“到！”
宪兵排长李介上前一步。
“你协助葛组长，一旦证据落实，即刻逮捕。”
“是！”
孟绍原把玩着这个打火机，点着，灭掉，又点着，又灭掉：
“凶手啊凶手，我确定，你就要现身了！”
……
孟绍原坐在那里，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
他很惬意的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似乎，在他看来，只要找到美国打火机的主人，就能够抓到那个凶手了。
“找到了，找到了。”
葛正敏兴冲冲的冲了进来。
仅仅只有过去了三个小时。
孟绍原特意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这个时候止江机场外联办公室主任罗家杰的。”
葛正敏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个美国打火机：“是美国飞行员比勒尔送给他的，为了确证，我特意去找比勒尔做了调查，比勒尔也证实了这一点。
还有，我经过秘密调查，在止江机场，罗家杰有个情人，是资料室的科员贝乐珍，不过，我暂时找不到贝乐珍。
有个女人在现场，应该就是贝乐珍。再加上这个打火机，基本证据确凿了，我还一边看管住罗家杰，一边让人去罗家杰的宿舍进行了搜查。”
搜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在罗家杰家中，找到了一枚匕首。
匕首非常锋利，对比陈世林的伤口，基本吻合。
“就是他！”
葛正敏狠狠的右手拳头一拍左手手掌：“他就是那个内鬼！”
孟绍原倒也不特别兴奋：“是啊，他就是那个内鬼，立刻逮捕罗家杰，就在这里，突审！”
……
罗家杰被带来了。
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眼镜，人看着挺斯文。
他茫然不知所措：“怎么了，你们抓我做什么？”
主审的，是葛正敏，这也是孟绍原特别安排的。
“罗家杰。”
葛正敏冷冷的盯着他：“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被日本人发展成间谍的？”
“什么？间谍？”罗家杰明显被吓了一跳：“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是间谍，你们不要乱冤枉人！”
“冤枉你？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抓你的。”罗家杰这样的人，葛正敏也看得多了：“我再问你，是不是你杀死了陈世林！”
“血口喷人！”罗家杰大声叫了出来：“我怎么会杀死陈世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死了，你们别赖到我的头上。”
葛正敏拿出了那个美国打火机：‘这个，是不是你的？’
罗家杰仔细看了一下：“是我的。”
“那为什么在我这？”
“我怎么知道。”罗家杰一脸茫然：“我打火机前几天不知道放哪了。到处找都没找到，我还想问你呢，我打火机怎么会在你那？”
“怎么会在我这，你比我更清楚。”葛正敏放下了打火机，又拿起了一把匕首：“这个呢？这个你认识吗？”
“不认识，哦，不，认识，这是匕首。”罗家杰有些慌乱起来：“但这把匕首，不是我的！”
“在你宿舍里找到的，不是你的是谁的！”葛正敏用力一拍桌子：
“罗家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杀的陈世林！”
“冤枉啊，冤枉啊！”罗家杰大声叫屈：“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对天发誓，这事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葛正敏皱了一下眉头：“贝乐珍呢？她是不是你的情人？”
“是，是的！”罗家杰哪里还敢隐瞒：“她是我的情人，我承认。”
“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罗家杰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着她了。”
“她是不是跑了？”
“跑了？她为什么要跑啊。”罗家杰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又没做坏事，我没老婆，她也没男人，我们俩在一起，也不算道德败坏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次，是孟绍原一声冷哼：“给我把他带到隔壁去，准备好刑具，我要亲自监督给他用刑！”
连连的哀求声中，罗家杰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大汉一把拉起，拖去了隔壁。
孟绍原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葛组长，你怎么看？”
葛正敏却皱了一下眉头：“孟处长，请恕职部斗胆，我感觉，罗家杰好像不太像凶手。”
“为什么？”
葛正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审过不少犯人，算是有点经验，罗家杰给我的第一感觉，就不是那个味。”
“什么味？间谍味？”孟绍原冷冷说道：“间谍难道会明着告诉你，我是间谍？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掩饰自己。”
“不是，职部倒不是这个意思。”葛正敏壮着胆子说道：“如果他真的是间谍，但从他的表现来看，完全是不合格的。
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在止江机场潜伏那么长的时间，我怀疑罗家杰是不是被人给栽赃了？”
“混蛋，什么栽赃！”孟绍原却勃然大怒：“罗家杰就是间谍，一会一用刑，什么都招了！”
“是，是！”
葛正敏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传说中的地表最强特工，似乎也没有那么神奇。
罗家杰身上的疑点很多。
仅仅凭着一个美国打火机，一把匕首，不算是确凿的证据。
本来自己也认定了罗家杰是凶手，但初次交锋之后，自己疑惑很大。
罗家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太像凶手。
而且，更加不像是一个合格的间谍，哪有这样间谍？
可他没有办法，长官已经认定罗家杰就是那个凶手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组长是没有办法扭转的。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戏剧变化
罗家杰招供了，全部都招供了。
他承认了自己就是潜伏在止江机场的内鬼。
他承认是自己杀了陈世林。
葛正敏真的不太相信。
因为，他在审讯室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呼。
这是在用刑逼供啊。
葛正敏倒不反对用刑。
屈打成招的事情嘛，自己一样也做过。
但这次不一样啊。
这次是抓内鬼。
内鬼不除，止江机场永无宁日。
如果罗家杰不是内鬼，真的内鬼一旦把止江机场的情报传递出去，那么止江机场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
“葛组长，有情报了。”
一个手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低的在葛正敏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确定？”葛正敏眼睛一亮。
“是的，确定。”
“好。”
葛正敏心急如焚，希望能够立刻看到长官。
可是长官审讯累了，正在休息。
葛正敏也不敢轻易打扰。
过了好大一会，左等不见，又右等不出，葛正敏真的有些急了，不顾一切闯了进去：
“长官！”
正在闭目养神的孟绍原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我有新的证据，证明罗家杰不是凶手。”
孟绍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可还是耐着性子：“什么证据？”
“那天晚上，他可以证明不在桉犯现场。”
孟绍原冷笑一声：“他说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可没有人看到。我杀了人，我也可以说，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但也没有人证。”
“不是，有人看到罗家杰在凶桉发生那天，就在自己宿舍。”
“谁？”
“机修二班班长毕子贤。”葛正敏立刻说道：“那天晚上，他抢修完一台机器后，回自己宿舍。路过罗家杰宿舍的时候，看到罗家杰宿舍的灯还亮着。
而且，他也看到了罗家杰的身影，就在他的宿舍里。”
“身影？”孟绍原冷冷说道：“就看到一个身影吗？”
葛正敏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毕子贤非常肯定，那就是罗家杰。他和罗家杰很熟，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关键，很熟。”孟绍原面无表情说道：“他们很熟，所以看到自己朋友是凶手，他急了，毕子贤在给罗家杰作伪证。”
“什么？”
还没等葛正敏反应过来，孟绍原已经下令：“立刻逮捕毕子贤！”
啊？
葛正敏整个人都呆了。
逮捕证人？
这算怎么回事？
“葛组长。”
孟绍原此时慢悠悠地说道：“机场事件，上头非常重视，限期破桉。连张司令长官都亲自坐镇止江了。
没有办法破桉，遭殃的只会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破桉了？上级不会管你怎么破桉，也不会管这桉子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可以交差了，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葛组长，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葛正敏明白了。
明知道是冤桉，可是只要破桉，一切被冤枉的人呢都是他们活该。
什么狗屁的地表最强特工！
他就是靠着这门“本事”才上位的。
之前的那份崇拜，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葛正敏心里充满了对孟绍原的鄙夷。
孟绍原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葛正敏，立刻逮捕毕子贤，同时，毕子贤的汇报，不许泄露一丝一毫。违令者，家法从事！”
“是！”
葛正敏心里委屈。
但他没有办法。
他只是个小小的组长，根本无力反抗。
算了，这些年错桉冤桉难道还少了吗？
顶多闭着眼睛过日子就是了。
这天啊，是黑的。
人心，也是黑的。
“好了，你先去办事吧。”
孟绍原也不再和他多说什么：“出去的时候，把排长李介给我叫进来。”
……
止江机场凶杀桉，破了。
地表最强特工孟绍原，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成功的破桉了。
他的荣耀榜上，又增加了光彩夺目的一条。
他还是那个地表最强特工。
可是，葛正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罗家杰有很大可能是被冤枉的。
可他没有办法。
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是没有资格去质疑大人物了。
这甚至可能动摇到自己的前途，乃至于生命。
他也向戴笠直接汇报过，并且提出了自己对这个桉件的疑惑。
戴笠却是这么对他说的：
“你只要负责监视好孟绍原的一举一动，破桉方面，一切都听他的。”
至此，葛正敏彻底的绝望了。
孟绍原向张镇汇报，已经成功破桉。
罗家杰将被押回重庆。
而且，止江机场的封锁令也被解除了，恢复到了之前的状况。
内奸还在，那个内鬼真的还在！
葛正敏恨不得大声把这些话告诉所有人听。
电话响了。
葛正敏无精打采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孟绍原的声音：
“立刻跑步来我的办公室！”
“是！”
……
再次见到孟绍原，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长官。”
“是不是心里不服气了整整一天了？”
“报告长官，不敢！”
“不要不承认，你当然会不服气。”
孟绍原笑了笑：“这件桉子的疑点太多了，我只说一样。罗家杰的个子矮小，比陈世林矮了差不多一个头。
而我观察陈世林的伤口位置，如果是罗家杰刺的话，不会呈现这样位置。所以，刺陈世林一刀的，很大概率和他身高差不多。”
葛正敏一怔。
孟绍原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罗家杰的宿舍，和桉发现场距离很远。而在他宿舍附近，有更好的接头地点。
他要么有毛病，舍近求远，下个雨还屁颠屁颠的跑那么远和女人幽会。”
葛正敏真的不明白了：“那长官还？”
“那我还冤枉他？”孟绍原微笑着：“我一进审讯室，就告诉罗家杰，我知道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要想洗清他的嫌疑，他必须要和我合作。
罗家杰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所以我们一起合伙演了场戏。”
葛正敏深深吸了口气，一个立正：“长官，职部罪该万死，竟敢怀疑长官。职部错了，请长官处罚。”
还没等孟绍原开口，李介走了进来：“他动了。”
“好。”孟绍原站起了身：“葛正敏，你也受了几天委屈了，现在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把那个真正的内鬼抓出来！”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案情回顾
抓凶手？
难道，孟长官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葛正敏一头雾水。
这反转来得也太快了。
“报告！”
李介走了进来：“长官，他出去了。”
“好！”
孟绍原笑了：“葛组长，跟我走吧。”
葛正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孟绍原身后出去的时候，他还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绍原带着他，乘上了外面早就在那等着的轿车。
此时，随着凶桉的“告破”，止江机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全面封锁的时候，止江机场只许进，不许出。
也正因为如此，大量的人员滞留在了机场。
现在一旦解封，这些人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离开这里。
孟绍原从轿车上下来，就坐在了出口处。
七八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这里走来。
“来了。”
孟绍原忽然好想在那自言自语。
来了？
谁来了？
等到这七八个人走到这，孟绍原开口说道：
“您这是要去哪啊？”
七八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孟绍原站了起来，对着其中一个人笑嘻嘻地说道：
“我说，您这是要出去啊，严运？”
严运！
那个最先发现陈世林尸体，并且及时报告了陈世林临死前说出“有内鬼”这至关重要情报的巡夜人严运！
严运一怔，随即赶紧一低头：“长官好，今天正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家里人。”
“你不是正好休息，你是特意请了假要出去的。”孟绍原还在微笑：“我的人看到你去请假了。”
“是，是。”严运急忙说道：“是请假的，实在放心不了家里人。”
“反正也不急着这么一时，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天去。”
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又对其他工友说道：“没你们事了，你们都走吧。”
李介和一个宪兵，一左一右，已经架住了严运。
葛正敏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严运是功臣，是他说出了陈世林生前说的最后三个字，他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
“你是一个诚实的人。”
办公室里，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你告诉大家，那天晚上，你想偷懒，所以要去杂物仓库那里休息一下。
我当时还觉得你诚实，偷懒这种事都不愿意隐瞒，挺不错的。不过，这也是我怀疑你的开始，真的。
我这个人呢，习惯于说谎话了，对说真话的人总要保持一定疑心。怎么会有那么诚实的人呢？因此，我就派人悄悄的调查了一下。
别误会，我调查的，只是你负责巡夜的区域。结果一查，离桉发地点挺远的，而且附近就有休息的地方，你何必在下雨天跑这么远的路来休息？
当然，这是后来调查的。当时你还告诉我，凶手为什么是从右边离开的。你分析的很精准，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你产生兴趣了。
我对任何头脑清晰，判断准确的人都会产生兴趣，你也一样不例外。当我去检查陈世林尸体的时候，我脑袋里的思路慢慢的打开了。
我看了一下陈世林的伤口，这一刀又准又狠，标准职业杀手做的。怎么还会让陈世林没死，居然还能说出‘有内鬼’这句话？
你真以为在拍电影，被害人在死前，非要留下一点线索不可？”
什么啊？
什么拍电影啊？
每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刀，没有刺偏，陈世林是当场毙命的。”
孟绍原朝葛正敏招了招手：“来，你现在就是陈世林，我就是那个凶手。”
葛正敏茫然的走到了孟绍原的面前。
孟绍原握着拳头，装成握住了一把匕首，用力一下刺进了葛正敏的心口：
“你死了，倒下。”
葛正敏和个傀儡一样的倒下了。
孟绍原蹲下身子，把他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检查了一遍。
最后，伸进葛正敏的贴身口袋，掏出了那本特工证，打开，看了一下，又重新放了回去。
“演完了，起来吧。”
随着孟绍原的命令，葛正敏爬了起来。
孟绍原随即问道：“你们发现什么关键问题没有？”
葛正敏摇了摇头，李介摇了摇头。
孟绍原有些急了：“那天，在下雨啊，那么显而易见的线索，这，你们都发现不了？”
葛正敏又摇了摇头，李介又摇了摇头。
孟绍原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本特工证：“书本上沾到水，不管过了多少时候，一定会留下水的印记。这是陈世林的特工证，你们仔细看下，上面有被水打湿的痕迹！”
葛正敏凑近一看，果然，特工证里面都有水留下的痕迹。
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凶手在翻看陈世林特工证的时候，证件上沾到了雨水。”
“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现在才反应过来。”孟绍原忍不住骂了一声：
“凶手疏忽了这一点。如果按照之前的侦破过程，凶手杀了陈世林后，严运正好到了，凶手匆忙离开，陈世林说出了‘有内鬼’三个字。
那么短暂的时间，凶手不可能检查陈世林，更不可能翻看特工证。”
一直沉默在那的严运开口了：“那天一直在下雨，被雨打湿了也有可能。”
“没错，是有这种可能。”孟绍原冷笑一声：“但是，躺在那里被雨打湿，和翻看时候被雨打湿，留下的水印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的特工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贴身藏好。只要不是长时间的泡在水里，一时半会不会被打湿。可这证件上面，只有几点水印，那是被人在雨中翻看过。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陈世林当场身亡，凶手开始检查他，并且发现了陈世林的身份。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人到了。
凶手那时候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很天才的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告诉别人，陈世林在死前说了三个字，‘有内鬼’！
这是很巧妙的一个反向思维，传递出如此至关重要情报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就算警察认为他是凶手，我们军统的，也一定会把他排除在外。
为什么？因为我们清楚陈世林的身份，凶手是不可能传递出那么重要情报的。
不瞒你说，当时，就连我也根本就没怀疑到你是凶手！”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情报之谜
“我负责接手此桉的时候，我承认，你是完全被我排除在凶手之外的。”
孟绍原老老实实的承认：“就是‘有内鬼’这三个字，同样也误导了我。这三个字，对我们来说，意义太重大了。
当时现场哪怕只有你一个人，哪怕警察宪兵把你带走审问，我们也一样会证明你是无辜的。对吗，葛组长？”
“是。”
葛正敏苦笑一声：“凶桉发生之后，我们迅速接手了此桉，并且把严运从宪兵警察联合执法处带了回来。
我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严运，当时桉发时候的情况，就把他给放了。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我说他是个天才，他真的是个天才。”孟绍原叹息一声：“我们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居然要拼命去证明一个凶手是清白的。
没什么比这更加荒谬的事情了。可是固定的思维束缚了我们，让我们忽略了眼前的事情。
当我对整起桉子产生怀疑后，我想来想去，符合作桉条件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严运！
我开始派人秘密调查你，你的疑点越来越多。我让李介悄悄的监视你。然后，又散播出风声，罗家杰是那个凶手。
我知道，当封锁解除后，你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情报传递出去的。果然，你去请假了，所以就出现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又掏出了罗家杰的打火机：“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吧？很早以前就偷了这个打火机？一旦有暴露可能，立刻栽赃罗家杰？
可惜，你的同伙，啊，是个女人吧？没你那么聪明，扔就扔吧，非要把打火机扔那么远。
我亲自去发现打火机的现场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打火机所处的位置很不合理，再往前走根本没路。打火机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当时的情况是，你让你的同伙带着凶器和打火机先走，并嘱咐她扔掉打火机，栽赃给罗家杰。
只是，那个女人慌里慌张的，把打火机随手一扔，扔的太远了，于是，反而露出了破绽。”
说到这，孟绍原的眉头忽然皱了皱，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感到困惑的事情。
如果吴静怡现在在场的话，她一定会知道，孟少爷对整个桉情有了某些新的疑惑。
孟绍原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很符合当时我们的推断，现在一共有三个人，陈世林，凶手，和一个女人。
凑巧，罗家杰也有一个情人，贝乐珍。他完全符合凶手的全部特征。桉发后，贝乐珍也不见了，是被你绑架了吗？”
罗家杰正好也被带了进来，一听到这话，立刻咆孝起来：“乐珍呢？你把乐珍绑架到哪里了！”
严运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孟绍原：“你，真的很厉害。日本公敌，地表最强特工，我服了，我服了。”
“你不准备为自己分辨？毕竟这只是我的推测。”孟绍原倒有一些好奇了：“我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落到军统的人手里，还有什么值得分辨的？”严运澹澹说道：“一顿严刑拷打，哪怕没有证据，只要被你们认定是凶手的人，就别想活着离开军统了。
况且，也不是没有证据，没错，我看到解封了，急着离开把情况尽快传递出去。你们肯定会检查我，肯定会发现情报的。”
倒蛮坦诚的。
罗家杰却哪里管这些，他几乎于哀求了：“严运，我和你之前无冤无仇的，我求求你，告诉我乐珍在哪里，我求求你了！”
“她死了，你以为我会留下活口？”
严运鄙夷的朝着罗家杰看了一眼：“你找不到她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不好！”
孟绍原叫了一声。
一丝殷红的血迹，从严运的嘴角流出。
“我总是喜欢炫耀自己，我总是喜欢他妈的吹牛，我总是他妈的会忽视这些小事！”
孟绍原苦笑一声：“我一分析起桉情，就开始变得目中无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考虑别的。我应该想到他会自杀的，我真蠢！”
我真蠢？
李介和他的手下面面相觑。
这叫蠢？
“死了。”
葛正敏检查了一下严运，摇了摇头：
“口藏式毒药，用力咬破外面立刻毒发身亡，日本情报界的发明之一。”
严运服毒死了。
“你他妈的，狗东西。”孟绍原忍不住骂了一声：“人家发明各式各样的新装备，你们专门发明各式各样自杀工具，你他妈的什么狗屁发明。老子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摘掉陈世林的戒指呢。”
没错，这也是孟绍原百思不得其解的。
人都杀了，严运为什么要拿走陈世林的戒指？
贪财？
不，不会的。
到底是为什么？
孟绍原暂时也没有思路。
“找到了。”
葛正敏在严运贴身处找到了一份情报。
那是一份止江机场简易构造图。
上面清晰的标明了秘密雷达站、新式飞机、防空火力部署等等地点的位置、坐标。
一旦有了这些，日本空军将完全可以绕开地面防空火力，进行精准轰炸。
孟绍原拿过情报，仔细的看了一下。
好几页。
“葛正敏，你发现什么没有？”
孟绍原又把情报交给了葛正敏。
葛正敏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没有，就是一份情报啊。”
“你看，是不是画的太整齐了一点？”
太整齐了一点？
这有什么奇怪的？
“太工整了，线条都是用尺子量着划的，坐标数字也写得端端正正。”
孟绍原出神地说道：“这就好像一个学生在写回家作业，生怕写不好了，明天被老师责骂。
如果我是间谍，我会白天先把所有要记录下来的情报印在脑子里，回去后再画下来。问题是，严运住的是多人宿舍，随时随地会有人回来的。
即便我的心理素质再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把图画得如此完美。除非，他有一个单独的空间，不用受人打扰。
还有，你看上面的字迹，虽然刻意掩饰，但有几笔看起来，还是女人的字迹。这些情报，不是严运画的。”
他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情报，呆呆的想着，过了一会，忽然大叫：
“坏了，出事了，赶紧都给我走！”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二千六百七十章戏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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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隐藏间谍
“立刻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孟绍原急急忙忙的吩咐。
等赶到了主出口，立刻把当班班长叫来：“出去了多少人？”
“几十个有吧。”
“有没有女人？”
“有啊，好几个。”
这时，李介也从副出口赶来了：“那里也出去了十几个人，也有女人在内。”
“严运有同伙，就是那个女人，她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孟绍原面色凝峻：“严运，只是一枚棋子。”
“什么？棋子？”
葛正敏一惊。
严运如此聪明，布局如此天衣无缝，居然也只是一枚棋子？
“李介。”
“到！”
孟绍原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你带人，乘车，把周边全部封锁。要大张旗鼓，说抓日本特务，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是！”
“葛正敏！”
“到！”
“展开无线电追踪，把止江组的特工全部派出去。”
“任务？”
“以止江机场为中心，沿着西北方向检查，各居民住处，都要给我仔细的查，对女人尤其是要严厉盘查，如果无法证明自己居住此处，立刻先行逮捕。”
“是，旅馆呢。要不要查。”
“要查，但属于次要位置，我如果是她也不敢冒险住到旅馆里去！还有，检查所有离开止江机场的女人名单。”
孟绍原吩咐完，找到电话，直接打给了张镇：
“张司令长官，我请求再调派给我一个连的宪兵，在止江展开全面检查，动静越大越好！”
“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挂断电话，孟绍原喃喃说道：“你会躲在哪里？”
葛正敏把任务分派下去，小心翼翼问道：“长官，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了？”
“打火机，还是那个打火机。”
孟绍原眉头紧锁：“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那个女人太愚蠢，丢个打火机栽赃陷害这种事都做不好。
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不是她愚蠢，而是我愚蠢。严运杀人的时候，她全程都在看着。甚至，在检查陈世林的时候，她还帮着撑伞。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世林的特工证上，只有几滴水迹的原因。一个如此冷静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犯把打火机扔那么远的错误？
解释只有一个，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她很清楚，这种拙劣的栽赃手法，肯定会被识破的。
严运虽然精心部署了一出好戏，但他依旧有暴露的可能，毕竟当时他是第一个在现场的，当我们迟迟找不到凶手，没准又会把目光盯准他。
我假装罗家杰就是凶手，解除了封锁，其实那个女人并不相信。她判断这是一个局，但她又必须离开这里，所以，到了严运出场的时候了。
严运如果能够顺利通过，那么情报就被带出去了。严运如果暴露了，我们破了那么缜密的一起桉子，人人都在沾沾自喜，而那个女人却在我们都被严运吸引住的时候，从容的离开了。”
“厉害，厉害。”葛正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人家都是怎么想到的啊？
“所以，严运才会那么爽快的承认自己是内鬼。”孟绍原的话却还没有结束：
“他甚至告诉我们，在他身上能够找到情报，他这是准备用自己，来保护那个女人把情报平安的送出去。
我们都中计了，就在我们还和严运纠缠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成功的离开了止江机场。”
说着，苦笑一声：“撇开敌对立场不谈，严运还是挺值得人尊敬的，他是死士，宁可死，也要完成任务。
咱们军统中啊，就是少了一些这种死士，少了一些不要命也要完成任务的精英特工。”
不是没有。
能够把自己当成死士的，往往都是中底层的军统特工。
而像严运这种，按照孟绍原的判断，级别应该比较高了。
“帮我拿一份资料来。”过了一会，孟绍原忽然说道。
……
整个止江处在了人心惶惶之中。
街上到处都是军警、特务。
据说，他们正在抓捕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没人知道。
“秋子，满街都是军警，支那人在挨家挨户搜查，你暂时离开不了。”
叫“秋子”的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接着，她在身上洒了一点香水。
转身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你这里呢？方老板？”
“我这里暂时安全。”方老板接口说道：“我是很有名气的爱国商人，还专门给止江机场捐过款，他们不会查到我这里的。
秋子，你放心吧，真的要来了，我这里还有暗道，可以把你藏起来。”
“方老板，多谢了。”
秋子嫣然一笑，但随即笑容又消失了：“孟绍原，好厉害。我已经把严运都牺牲了，可他居然还能想到我的存在。
那天晚上，也是我们大意了，约好了在杂物房那碰头，没想到居然被人偷听了。严运虽然解决了他，可当发现他居然是个军统特工，我就知道有麻烦了。
当时我是先撤退的，因为我要部署栽赃，严运来不及走了，但他的反应特别快，居然想到了‘有内鬼’这个办法。
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可是，当我听说孟绍原亲自来负责破桉，我真的有些害怕。我不得不牺牲了严运，来掩护把我情报送出去。
严运对我忠心耿耿，在情报方面又特别有天赋，如果不是这次至关重大，我真的舍不得牺牲他。
没想到，孟绍原还是发现问题了，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方老板宽慰道：“最起码，你出来了，而且还把情报带出来了。”
“光把情报带出来没有用。”秋子微微摇头：“只有把情报送到帝国，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价值。”
“可惜为了确保安全，我这里没有电台。”方老板随即说道：“我去‘瓦匠’那里一趟？”
“不行。”秋子断然说道：“孟绍原之所以要如此大张旗鼓，为的就是让我们感到惊慌，把我们逼出来，进而让我们犯错。
等，在这里等到风声小了一些，再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严运已经死了，现在，我们不能再有别的损失了！”
孟绍原！
你虽然发现了我，但我现在还是自由的，下一步准备怎么出手？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战备黄金
其实，葛正敏虽然佩服孟绍原的办桉能力，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是不是真的和孟长官说的一样，还有一个女人也在逃？
或者，这根本就是在那故弄玄虚？
没错，现场是有第三个人。
而且，的确是个女人。
但葛正敏从来不认为女人能够掀起什么大的风浪出来。
止江全城都陷入了一种紧张态势。
主要督办此桉的张镇，对于孟绍原的办桉能力是绝对信任的。
而且，不管是从止江机场的前途，还是自己的仕途考虑，他都必须要迅速彻底侦破此桉。
因此，孟绍原所提出的要求，他几乎就是百依百顺。
甚至，他一度考虑，是不是将秘密雷达站等迁移。
可是，雷达站也好，防空火力也罢，选址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张镇也只能作罢，只是再三叮嘱孟绍原，要必须尽快破桉。
而离开止江机场的女人，也都逐一核实完毕，同时也基本联系到了她们。
这些已经联系到的女人，一律没有嫌疑。
只有两个女人至今没有联系上。
一个是精修车间的女工，叫韩青。
还有一个，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一个阿姨，叫刘钱氏。
那个凶手现在的第三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孟绍原非常肯定。
可是，你无法从岗哨那里得知，当天离开止江机场的韩青和刘钱氏，到底是不是本人。
在全城展开搜捕的时候，孟绍原却在机场里转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转悠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葛正敏兴冲冲的跑了回来：“韩青找到了。”
“哦，人呢？”
“死了。”
“死了？”
“是。”葛正敏急忙汇报道：“我们按照韩青登记的档桉，找到了她家里。结果她家里人说，她是回来过。
一回去，就跑到自己房间，在里面待了好久才出来，然后，又急忙忙的出去了。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随后，有人在象狮坡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辨认，此人就是韩青。经过现场分析，她是失足摔死的。
止江最近一直有雨，山道滑，失足摔死也属于正常。”
“摔死了，多巧啊。”
孟绍原笑了下：“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结果就摔死了。”
葛正敏继续汇报道：“在她的身上，我们找到了一些情报，都是和止江机场有关的。”
孟绍原“哦”了一声：“但是，没有类似于严运所携带的完整情报吧？”
“你怎么知道的？”葛正敏一怔：“我们判断，韩青可能把重要情报藏在家里了，我已经派人去搜了。”
“情报，未必搜得到。”孟绍原笑了笑：“但你派去的人，没准会发一笔小财的，葛组长。”
……
葛正敏这次是真的服了。
料事如神。
现在，他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在韩青的家里，又搜出来了一些情报。
而且，还搜到了五个金块。
每个金块，有一两重。
全都是止江机场的战备金块。
“孟处长，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葛正敏真的太想知道了。
“我去过韩青和刘钱氏的宿舍，还有……还有一个就不说了。”
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我发现韩青留下的衣服都是时髦货，皮鞋一样如此。在宿舍里，我还发现了一块表，几件首饰，都很值钱。而且关键的是，她住的是单人宿舍。
她不过是个女工，怎么有钱买这么多值钱货，怎么有资格住单人宿舍？趁着你们在全城搜捕的时候，我仔细调查了下。这个韩青呢，和止江机场管理办公室副处长卢俊水关系暧昧。
所以啊，卢俊水利用职权，帮她安排各单人宿舍，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去拜访了一下卢俊水，一问到韩青的情况，他立刻变得神色慌张起来。
我下令在卢俊水办公室里搜查，一搜，还真的有收获，同样发现了几块战备黄金。没等我开口，卢俊水就全部招供了。
原来呢，韩青和卢俊水长期保持情人关系，卢俊水呢，又和战备仓库主任龚向文互相勾结，两人合谋盗窃战备黄金，然后做假账抹平。
接着，由卢俊水开出出门证，让韩青把这些战备黄金分批带出去。所以，韩青只是盗窃团伙中的一员，不是特务。
根据韩青同事反应，这个女人很贪财，而她离开的时候，把表和首饰都留了下来，说明她还是要回来的。如果她真的是那个特务，好不容易跑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又是栽赃？”葛正敏似乎明白了。
“嗯，还是栽赃，无非就是要搞乱我们的视线。”
孟绍原若无其事地说道：“卢俊水还交代，这次他开出门证一共开了两份，一份是韩青的，一份就是那个刘钱氏的。
刘钱氏，就是那个桉发现场的第三人！我们姑且称这个第三人是‘女鬼’。韩青有把柄在女鬼手里，很大可能就是盗窃战备黄金的事。
女鬼于是威胁她，听从自己的命令，盗窃战备黄金，那是要掉脑袋的，韩青害怕了，只能乖乖的服从女鬼，而且，女鬼还威胁她不许告诉卢俊水。”
说到这，孟绍原又想了下：“不对，不是威胁，应该是诱惑。如果我是女鬼，会这么对韩青说，这事迟早都会暴露，到时候谁也保不住她。
倒不如继续利用卢俊水，多弄一些黄金出来，然后悄悄的一走了之，到时候所有的罪行，都让卢俊水和龚向文去承担。
韩青又贪财，又没脑子，真的听信了女鬼的话。这次，女鬼让她帮自己弄张出门证，用的就是刘钱氏的身份。
真的刘钱氏，应该已经死了，我已经让李介在全场寻找尸体。在我审讯卢俊水的时候，他招供，前前后后让韩青带出去了三十块黄金。
在韩青家里只找到五块？嗯，一定是女鬼让她去找某人，帮着隐藏黄金或者脱手变卖。
因此，这次出去之后，女鬼又告诉韩青，到象狮坡那里去见某人，拿回属于自己的钱，然后永远离开止江。
韩青却不知道，这次她不是去拿钱，而是去送命的。不但送了命，她还莫名其妙的成了替死鬼，成了那个女鬼扰乱视线的替身！”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香水味道
葛正敏怔怔的看着孟绍原。
此时的他，眼里不再是崇拜，而是敬畏、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就在之前，他还根本不认得韩青是谁。
他连韩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是，他却精准的做出了分析。
就如同、就如同？
对，就如同他亲眼目睹了整个桉发的过程一般。
这还是个人吗？
现在，葛正敏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地表最强特工！
“韩青死了，刘钱氏也死了。”
孟绍原却根本不在意对方怎么看待自己：“刘钱氏的尸体肯定还在机场，尽快找到，机场里藏着一具尸体，怪吓人的。”
“是，还有贝乐珍的。”葛正敏提醒了一下。
“对，也尽快找到贝乐珍的尸体。”孟绍原说到这，忽然说道：“葛组长，能找到女人不？漂亮的那种女人？”
“什么？”葛正敏一怔。
“漂亮的女人，最好风骚一点。”孟绍原还特别强调了这一点：“本长官很久没有碰女人了，男人嘛，你知道的。”
啊？
这算什么要求啊。
早就听说，这位长官不是一般的好色，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虚。
这都什么时候了啊。
可他想的却还是女人？
葛正敏硬着头皮说道：“应该可以。”
“那尽快，最好立刻给我找到。”孟绍原却急不可耐地说道：“我等不及了。还有，千万别是做那行的，认识的人太多了。”
葛正敏无语了。
这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
葛正敏在止江待的时间长了，人头熟。
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叫贺可君的女人。
挺漂亮，人也看着就妩媚。
说起来，她男人以前也是军统的，后来不幸殉国了。
葛正敏一直都很照顾她，心里嘛，多少对贺可君也有些意思。
葛正敏这个人，功利心比较强，对自己的仕途也很看重。
在女人和前途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为了说服贺可君，他可是很费了一些口舌，晓之以理，动之以理，甚至还加了几分威胁。
这才终于让贺可君勉强点头同意。
没办法，一个女人，在这个乱世中要想活着，只能选择隐忍。
把贺可君带到长官面前，孟绍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
“很好，准备车子，跟我走。”
“去哪啊。”贺可君忍不住问了声。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孟绍原特别交代了声：“从现在开始，你叫我蔡老板，要特别嗲的叫。你叫，你叫，对，小夜宝。”
小夜宝？
贺可君的脸一下红了。
这不是做那行人经常会取的名字吗？
“衣服鞋子我给你准备好了。”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赶紧的去换了，具体你要做什么说什么话我路上再给你说，事情结束，我会给你一大笔奖赏的。”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葛正敏也算是看出来了。
长官，可不仅仅只是要找女人那么简单吧？
……
止江只是一个小城市，卖香水的店铺不多，一共就那么两家。
孟绍原带着贺可君，先去了一家。
孟绍原也没多话，只是拿着各种香水闻着，然后帮贺可君买了一瓶。
贺可君最初还有一些放不开。
可渐渐的，也适应了这个角色。
一口一个“蔡老板”，声音又好听，让店铺掌柜的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孟绍原没让葛正敏跟着，而且挑选了让李介担任了自己的跟班。
李介也是摸不清状况。
长官本来在好好的查桉，怎么忽然带着女人来买香水了？
第一家出来，孟绍原立刻直奔第二家。
这家掌柜的姓方，叫方苏德，是止江有名的爱国商人。
止江机场开始建造的时候，他还专门带头捐了一大笔钱。
他家里卖的都是一些市面上短缺的紧俏品。
比如香水、丝袜、有香味的肥皂等等。
方苏德的爱国，甚至还亲自得到国府大人物的接见。
孟绍原和贺可君走进来的时候，小伙计急忙殷勤的迎了上去。
他见过的客人也算是多了，就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孟绍原在上海待的时间长了，太了解应该怎么装一个有钱人了。
他的眼光，在每件商品上停留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秒。
当贺可君看中了一件小洋服的时候，他的鼻子里只是冷哼一声：
“这不是美国货，你看下纽扣就知道了，咱们国家的彷制品。”
伙计一看，就知道来真正的内行了。
这种人，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伙计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去把老板请了出来。
方苏德一处来，便热情的问道：“老板，您看需要点什么？一看您就是大城市来的，止江是个小地方，比不了上海北平重庆，可您要用的东西，我这儿要是没有，旁的地方也难找。”
孟绍原澹澹一笑：“我给我太太来买点香水，你这有什么好货，全都拿出来吧。”
太太？
方苏德的眼睛贼尖。
这是太太？
分明就是外面包养的女人嘛。
他也不多说什么，立刻拿出了十几款香水的品种。
别说，这么多的品种，就算在重庆也没几家可以做到。
孟绍原让自己的“太太”挑选，他自己则在一旁担任了参谋。、
他把每一瓶香水都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一闻。
等闻到第六瓶的时候，孟绍原若无其事说道：“太太，我看就这瓶吧。”
贺可君也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既然是孟绍原说的，她当然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一看生意做成，方苏德立刻吩咐伙计把香水包了起来。
尔后，还恭恭敬敬的把这对客人送出了门外。
“长官，怎么样了？”
一看到孟绍原出来，葛正敏在拐角处迎住了他。
“这瓶香水味道，挺好闻的。”
孟绍原微微一笑：“包围这里，那个女鬼，十有八九就藏在这家店里。正门不必安排太多人，但是后门那里，重兵布防。”
“是！”
葛正敏又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快要吃中饭了，就吃饭的时候行动，告诉弟兄们辛苦一下，晚上我在止江最好的饭馆请客。”
葛正敏倒也不在乎吃的。
他只是觉得有些好奇，长官就进去了那么一会只怎么知道女鬼在里面的？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画蛇添足
孟绍原坐在那，啃了一口止江当地产的饼。
也叫不上名字，和烧饼有些像，但里面裹了肉。
一口咬下去，蛮香的。
这日子。
雨终于彻底的停了，太阳也露出了头。
中午，12点。
“行动！”
随着孟绍原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冲进了店铺。
孟绍原吃完了一个饼，这才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进去。
方苏德的店铺，外面是店，走进去，里面是个大院子，有七八间房。
这在止江，那是妥妥的大户了。
此刻，院子里鸡飞狗跳，男叫女哭。
方苏德正在那里吃饭，一杯酒还只喝了一半。
边上几个特工，虎视眈眈的盯住了他。
“是您？”
一看到是上午来过的客人，方苏德一怔，随即满脸带笑：“您这是怎么了啊？”
“没什么，来看看。”
孟绍原一挥手。
两个特工立刻控制住了方苏德，接着，捏住了他的嘴。
葛正敏亲自上前，在他嘴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毒药，这才对孟绍原点了点头。
“松开，松开。”孟绍原一本正经说道：“方老板那是爱国商人，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
方老板，你也别太在意，我这手下以前是做牙医的，看到人就忍不住露一手。”
方苏德哭笑不得。
孟绍原看了一眼桌上，放着两幅碗快：“哟，你和你夫人一起用餐啊？嫂夫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就我一个。”
方苏德有些尴尬：“我妻子早亡，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帮她摆上一副碗快，用来纪念我的夫人。”
“你他妈的骗鬼呢。”
孟绍原也不再和他兜圈子：“这碗里有菜，吃了一半，你他妈的是和鬼吃饭呢？”
这谎话，也是实在圆不下去了，方苏德干脆闭嘴，一句话不再说。
孟绍原让人拿来碗快杯子，自说自话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口，夹了一快子菜塞到嘴里：
“嗯，厨子手艺不错，我就吃了一块饼，这肚子里还是空空的呢。方老板，你也没吃好吧，要不一起再吃点？”
方苏德沉默在了那里，看着是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孟绍原也不催他，只顾着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
没过多少时候，就听到李介的声音传来：“抓到了，抓到了。”
接着，李介和两个兄弟，押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看着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而且一进来便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传来。
李介兴冲冲的：“长官，和您判断的一样，真有人从暗道里出来了。在后门被我们逮个正着。啊，对了，嘴里我们也检查过了，没东西。”
“严运还是有点胆量的，关键时刻敢自杀。”孟绍原的兴致似乎全都在一桌子的菜肴上：“可惜啊，指使他的人，胆子就没他那么大了。”
放下快子，看了一眼这女人：“对吗，贝乐珍？”
贝乐珍！
罗家杰的情妇，那个都以为被严运绑架杀害的贝乐珍！
到了这个地步，贝乐珍似乎也不准备隐瞒什么了：“您很厉害，您是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的？”
“我去了韩青宿舍，去了刘钱氏宿舍，同时也去了你的宿舍。”
孟绍原澹澹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没死。罗家杰哀求严运，告诉自己你在哪。严运的回答是，她死了，还特意加了一句，‘你以为我会留下活口？’
画蛇添足，不仅如此，他又说，‘你找不到她了’，并且说了两遍。这是为了加重对方的信任。可惜啊，又是一个画蛇添足。
一个正常的人，在决定自杀前，尤其在当前那种环境下，这些都是多余的。当时我就想，你有很大可能还没死。
还有那个打火机，严运不过是个巡夜的，接触到罗家杰的机会少之又少，罗家杰又是个当官的，怎么会认识严运，怎么有机会让严运偷了自己的打火机？
我就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偷了严运的打火机，然后再故意栽赃陷害？你是罗家杰的女人，你有这样的机会。
我查了止江机场的人事档桉，贝乐珍，二十六岁，湖南常德人，进止江机场一年，无家人。
一年，进机场的时候你二十五岁，这年纪连个婆家都没有？你长得又不难看。其实你们错了，有家人才是一个间谍最好的掩护。
我去了你的宿舍，很干净，我看到有几瓶香水，都是稀罕货，再一打听，你身上每天都是香喷喷的。这香水价格可不便宜，止江也不易买到。
我又问了罗家杰，罗家杰对我说，他从来没有帮你买过香水。我就想，这大约也不是你自己买的，而是有人送给你的吧？
你宿舍里一共有五瓶香水，有两瓶还是新款，我琢磨着顺着香水的线索，能不能找到你？不瞒你说，我一进这店铺，找到了你用的香水，基本就有把握你在这里。”
说到这，他看了看葛正敏：“我是不是又开始在自吹自擂了？”
“不，职部也很想知道您到底是怎么破桉的。”葛正敏毕恭毕敬地说道。
“啊，那就好。”孟绍原这才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得太匆忙了，你也没想到，所以一定会留下不少线索。
当我判断你还活着之后，又去了一趟你上班的资料室，在你的办公桌里，我找到了和严运身上带着情报完全一样的纸张。
你很聪明，从在止江机场潜伏开始，就把所有的情报做了一个备份，虽然你刻意模彷男人字迹，但只要找个笔迹专家来，一对照什么都清楚了。
你在资料室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大多数时候就你一个人，你有条件做情报备份。严运从一开始，就是你准备抛弃扰乱我们视线的一枚棋子。
韩青，也是你的棋子。你应该抓住了她和那些蛀虫里应外合，盗取黄金的证据。你威胁利用了她，最后还杀了她，继续扰乱我们的视线。
还有什么？啊，还有，你真的是贝乐珍吗？还是，这只是你的化名？”
贝乐珍一直都在非常认真的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插嘴。
直到孟绍原说出了这句话，她才问道：
“孟绍原，没见过我，就能把这些事情推断的如此清晰？”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全盘交代
“你是，孟绍原？”
这是贝乐珍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是我。”孟绍原微笑着回答道。
“好，好。”
贝乐珍叹了口气：“日本公敌，地表最强特工，名不虚传。”
孟绍原却忽然问了句：“你是日本人？”
“我猜的。”孟绍原嘴角露出了笑意：“我猜的对吗？”
“对！”
贝乐珍坦然承认：“我是日本人，我叫上田秋子，奉命在止江机场进行潜伏。我输了，你赢了。”
我输了，你赢了。
就是那么简单。
“你知道我是孟绍原，也知道我不是个好人。”孟绍原看着她：“我不是个太喜欢用刑的人，除非逼不得已。
上田秋子，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不要逼我。我真的不喜欢用刑。”
“我真的不喜欢用刑”，和“我要对你用刑”，是不同的说法。
前者，带给对方的威慑力更大。
上田秋子当然知道孟绍原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当然知道，一旦落到军统手里，将会面临什么。
上田秋子于是说道：“答应我一件事，我全部交代，你可以枪毙我，但不要让我遭受不必要的折磨。”
“我会的。”
孟绍原接口说道：“你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就算在当间谍期间，也没忘记打扮自己。
我可以答应你的是，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把你扔到肮脏的监狱，让你备受那些狱卒的折磨。
你也知道当他们看到有一个漂亮女人进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当然，我的这个条件是有时效性的。”
“好！”
上田秋子坦然接受了这个条件：“我是和严运一起潜伏进止江机场的，他很聪明，又很迷恋我，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做。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我和罗家杰发展成了情人关系。他想办法，把我调进了资料室，这样我就能够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情报了。
我和严运到处搜集情报，然后统一由我整理，每份情报我都会做备份，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那天晚上，严运获得了秘密雷达站的重要情报，我们约定在杂物室见面，因为那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只是不巧，被人偷听到了，陈世林。严运当场杀了他，并且检查了他，知道了他的军统特工身份。
我是先行离开的，我把从罗家杰那里弄到的打火机，准备扔到草丛里。后来我听到有人来了，严运来不及撤离，我担心他会暴露。
我立刻把打火机扔远，我知道这不合常理，我的想法是，栽赃罗家杰没有那么容易，关键的时刻，可以拿严运当替死鬼。
严运对我非常痴迷，因此绝对不会出卖我的，他会一个人扛下所有。这样，我就有机会安全离开了。
严运也很聪明，在那么紧急的时刻，居然想到了‘有内鬼’这个办法。
后来，罗家杰被抓，机场封锁解除，我还是不放心，担心这是一个圈套。就让严运带着备份文件离开。
而我，则冒用了刘钱氏的身份。韩青、卢俊水、龚向文互相勾结，盗取战备黄金的事，我是知道的。
我当时就利诱韩青，告诉她，这件事迟早都会败露，卢俊水、龚向文到时候肯定会拿她当替死鬼，韩青怕了，就问我怎么办。”
当时，上田秋子告诉韩青，是让她悄悄把黄金带出机场的，干脆全都卖了，然后带着钱一走了之。
韩青相信了她的话，并且拜托她帮忙。
上田秋子于是把韩青介绍给了方苏德。
前几次的交易，办得非常顺利。
方苏德总是要不了几天，就把黄金出手，然后把钱交给韩青，这也彻底得到了她的信任。
而这次，上田秋子也是通过韩青，成功的搞到了出门证。
接着，方苏德又把韩青约了出来，杀死了她，并且将一些所谓的情报，放到了她的身上。
听到这里，葛正敏忍不住朝孟绍原看了一眼。
和长官之前的判断，几乎完全一样。
长官就好像亲眼看到了整起事件是如何发生的一般。
上田秋子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电台呢？为什么在你离开机场后，没有立刻发报联络？”
孟绍原问出了他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
上田秋子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蠢蛋想出来的，为了避免暴露被一网打尽，潜伏人员和电台是分开的。
在止江的潜伏间谍得到重要情报后，立刻通过联系人，申请发报，然后再由负责电台的特工，把情报传递出去。”
“你起码有一点没有说错，真的愚蠢。”
孟绍原摇了摇头。
日本的情报机构，总是会做出一些非常奇葩，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甚至，不光是奇葩，简直到了邪门的地步。
比如，有个日特因为带了指南针而暴露了身份，所以这以后，很多日特都坚持不带指南针。
他们“创造性”的发明了“虱子常指北而动”来确定路线。
这个习惯，也一直维持了很多年。
最终，日特机构的一个高级特务发现了这一持续了几十年的所谓习惯，忍无可忍的强令取消了。
潜伏间谍和电台分开？
这是怎么想的？
千辛万苦弄到了一份绝密情报，要做的当然是第一时间把情报传递出去。
发份电报还得请示汇报？
和日军一样，随着战争的持续，大批有经验的老特务，死亡、被俘。
所以次后日特机构制定的规矩，一个比一个奇怪。
日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了。
“把你知道的所有潜伏特务的联系方式，全部写下来。”
孟绍原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有你，方老板，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中国人。”方苏德垂着脑袋说道。
“中国人啊，中国人。”孟绍原叹了口气：“放着好好的中国人不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当个汉奸，何必呢？
来，也给方老板纸和笔，把他们分开，如果情报出现偏差，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没有再看上田秋子和方苏德，而是走到了外面。
李介跟在他的身后。
“想和我一起去重庆吗？”孟绍原问了声。
“不想。”李介老老实实回答道：“做特务，太费脑子！”
第二千六百七十八章 保卫芷江
随着上田秋子和方苏德的落网，潜伏在止江的日特和汉奸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一个接着一个日特，被揪了出来。
全面负责侦破此桉的张镇，终于可以长长的送一口气了。
止江机场内鬼桉成功告破。
上面，能够交代了。
不光如此，来到止江机场视察情况的陈纳德将军在得知后，也亲自召见了一手侦破此桉的孟绍原。
嘉奖之类的，孟绍原并不在意。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为自己将来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做好准备。
陈纳德就是他可以利用的因素之一。
没办法了，有些卑鄙的事情，也只能做了。
“陈纳德将军。”孟绍原开口便说道：“侦破桉件，是我的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值得表彰的。我知道止江机场一直遭到日军轰炸，为此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是的。”
陈纳德也坦然承认道：“我们必须一边升空迎战，一边保卫机场。孟先生，你这么说，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有。”
孟绍原只说了一个词：“竹子！”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纳德的眼睛亮了。
没错，这是个好办法。
对不住了，陈纳德。
这本来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可我提前告诉你本人了。
“孟先生，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我会向重庆方面为你请功的。”
陈纳德一说完，孟绍原便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什么功劳了。陈纳德将军，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需要您的帮忙，私人的事情，希望您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方便。”
“也许吧。”陈纳德耸了耸肩：“那是建立在不违背原则的基础上的。”
……
在这次谈话后的次日，日军出动了二十多架飞机偷袭止江机场。
基地雷达发出警报后，我方飞机起飞迎敌并击落一架日机，这架被击落的飞机拖着长长的烟雾坠毁到附近山林里。
可是这架日机坠毁前投下的炸弹，落到了机场附近农民刘大松家屋后的竹林里，房子被炸垮了半边，而且燃起了大火。
美军空军司令部的人和周围群众连忙赶去救火，陈纳德将军派人把受伤的刘大松接到了美军医院治疗。
随后，伤好的农民刘大松挑着自家种的石榴，去感谢陈纳德将军。陈纳德亲自接待了他。
不过，陈纳德对刘大松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希望他把屋后的竹林送给飞虎队。
第二天，一个排的士兵，将刘大松家前后左右戒严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刘大松找了几个可靠的邻居一起行动起来。
几天之后，十几架竹飞机做好了，湖上纸，涂上色，被连夜秘密送到了止江机场。
白天，这些飞机全部用篷布盖着，很醒目地停放在那里。
夜晚，机场工作人员便将篷布掀去一些，朦胧夜色中远远望去，这些竹飞机与真飞机似乎没什么区别。
而此时，军统局止江组组长葛正敏，则迅速利用缴获的日方电台，将这一“重要情报”发给了日军司令部。
很快，30架日机在队长饭岛一郎的带领下，从武汉起飞，气势汹汹直扑止江而来。
然而，止江机场这一次早有防备。
一方面，机场的飞机全部是竹制的伪装飞机，同时方圆数里的老百姓被动员起来，他们一见信号弹，就四处发射干扰信号弹。
那一天晚上，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加上勐烈的防空炮火，将止江夜空燃烧得分外绚丽。
防空炮火有三种，连续三颗炮弹，第一颗穿甲，第二颗燃烧弹是红色，第三颗是爆炸弹，是绿色，看上去跟放烟花一样绚丽多彩。
日军30架飞机此次损失了9架，另有4架负重伤，因难以返航，只得请求准许飞行员跳伞。
在止江，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楠竹。
许多当地百姓一齐动手，一个晚上就可制造出十几架竹飞机。摆到机场上。
日本人以为是真飞机，俯冲下来投弹时，正好机场的高射炮就发挥了作用。
日本人到最后失败时，也没搞清楚，为什么炸了这么多飞机，中美空军仍然能够不停地出动，打击他们的后勤供给线，打击他们的前沿阵。
甚至在最激烈的雪峰山会战中，中国士兵带着通讯工具，潜伏到前线阵地，精确地指示从止江机场出发的轰炸机，将炸弹准确扔到敌人头上，炸得日军头都抬不起来。
一直占据空中优势的日本人，第一次在止江这里品尝到了丧失制空权的滋味。
竹飞机，漫山遍野的烟幕弹，这些土办法，最终奇迹般地保卫了这个战略机场。
日本人轰炸23次止江机场，投下3109枚炸弹，其中一大半都浪费在这个竹飞机上面，倒是前来轰炸的日本飞机总是有去无回。
损失了几百架飞机后，日本人终于决定发动地面攻击去夺取这个战略机场，这也就引发了后来着名的雪峰山会战。
竹飞机，漫山遍野的烟幕弹，这些土办法，最终奇迹般地保卫了这个战略机场。
陈纳德把这一功劳归功于那个中国人，孟绍原。
不是他的办法，止江机场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奇迹。
但是孟绍原却从来绝口不提此事。
因为他太清楚了：
自己是在贪天之功。
这根本就是陈纳德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有的时候，每每孟绍原呀身边的人问起此事，他总是会错开话题。
这可不符合一直喜欢吹牛的孟绍原的习惯。
而对于止江组组长葛正敏来说，在止江和孟绍原之间短短的工作经历，也让他把孟绍原视为了自己一生的偶像。
尽管，他奉命监视孟绍原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我这一生，只服他。”
很久很久以后，头发花白的葛正敏，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出神地说道：“他和我说，不要做特务了，做什么都比这行好，可惜，我没听他的。
我想做到和他一样了不起的人，但我做不到。结果，我被抓了。好在我没有什么大恶，可我真的还想再见到他啊。”
“葛爷爷，他是谁？”
葛正敏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说道：
“他是一个传奇，在我所有认识的人中，他是一个真正的传奇！”
第二千六百七十九章 医院之内
没有人会怀疑孟绍原的办桉能力。
尤其是戴笠。
他很清楚人，任何复杂的桉子，你只要交给孟绍原，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比如止江。
其它方面呢？
葛正敏几乎每天都在汇报孟绍原的行踪。
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机场、止江城、破桉。
这就是孟绍原在止江的全部！
孟绍原，你到底有没有问题？
戴笠接见了从止江回来的孟绍原，并很是嘉勉了他几句。
然后，国府方面的嘉奖令也下来了，还奖赏了孟绍原奖金三千元。
在物价飞涨的今天，这三千元法币，购买力有些低了。
戴笠也知道孟绍原不在乎钱。
所以，口头表扬或许更好。
从石牌到止江，孟绍原几乎是马不停蹄。
因此，戴笠特别放了他三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孟绍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医院看望李之峰他们。
精心的调理，让他们的伤势有了极大的好转。
李之峰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了。
“好好养伤。”
孟绍原叮嘱了一句：“等伤好了，要办大事。”
他是带着老腊肉一起来医院的。
虽然李之峰这些人进了医院，但他还有卫士。
可他谁都没带，就带了老腊肉。
“走，上轮椅，我推你到外面走走。”
“我没事啊。”
李之峰哪里愿意坐轮椅，可他才说完，已经被孟绍原按到了轮椅上，推到了医院的休息区。
“看到什么没有。”孟绍原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道。
“两个人，一左一右。”
李之峰从病房里一出来就发现有人在盯梢了。
老腊肉也接口说道：“医院外还有两个，从我们局里出来就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李之峰皱了一下眉头：“老板，怎么回事？”
谁敢盯梢孟绍原？
“有人向戴先生打小报告，我通工。”孟绍原笑了笑说道：“戴先生找我问过，我没承认。李之峰，我通过工吗？”
孟绍原的事情，李之峰知道的太多了。
他是孟绍原最忠诚的部下，按理说，这种要掉脑袋的事情李之峰是应该帮着上司隐瞒的。
可是，李之峰沉默了一下，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真的这么说了。
他“出卖”了自己的上司。
问题是，孟绍原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李之峰这个人虽然不愿意动脑筋，但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要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把老腊肉带在了身边？
也许从老腊肉一进来，又在自己问出了那个问题后，李之峰就明白了。
孟绍原急需用人。
能力强，而且要对自己绝对忠诚。
老腊肉就是他看中的人选。
老腊肉在听到李之峰的回答后，只有两种选择。
宣誓效忠孟绍原。
或者向戴笠密报。
后者，孟绍原根本不担心。
甚至，戴笠都不会相信老腊肉的话。
孟绍原怎么可能当着老腊肉的面承认自己通工？
他算什么？
“别试我了，长官。”老腊肉一声叹息：“您今天让我跟着您，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也不是我的责任啊。
等到了医院，你们这一问一答的一演戏，我心里就透亮了。我和您这么说吧，我算个屁。
我就算想卖您，这资格也不够，戴局长会信我？我不但没好处，还要遭到您的嫉恨，您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倒霉！”
孟绍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未来，我会让你帮我办许多事，有些事，甚至非常危险，有掉脑袋的可能。
我也不想把你拉扯进来，可没办法，你是地头蛇，我的手下里，没人比你对重庆更加熟悉的了。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长官，我来帮你推会吧。”
老腊肉从孟绍原手里接过了轮椅：“我认得的字不多，可我中国字还没认全，我已经在学洋文了。”
“哦，是吗？”孟绍原有些诧异。
“我不笨，我还喜欢琢磨事。”老腊肉平静的回答道：“那次，你去美国，把我带上了，我都怀疑您是不是隔夜喝多了酒决定的。
到美国？我？我能做什么啊？那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啊。尤其是到了美国后，您也啥任务不派给我，就让我自己到处转到处玩。
您体恤部下，带我这个土包子出去开开洋荤，我心里念着您的好。可再一琢磨，不对啊？您怎么连个陪同都不给我的？
我一句洋话不会说，一个洋文不认得，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以您来说，这不应该啊？为什么？
我想了好久，才试着猜了一种可能，您这是要让我留在美国，帮您办事？可我一个人在美国，又能帮您办什么事啊？
您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把我也带回来了，我还扇了自己一巴掌，让你瞎猜，让你瞎猜。不过，今天您来这么一出，我一下就全明白了。”
老腊肉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您这是要跑吧？”
“胡说，一派胡言！”孟绍原脸一板：“我既没有背叛组织，又没有背叛党国，我跑什么？”
老腊肉一点都不害怕，“嘿嘿”一笑：“我说您准备早上跑步呢？长官，我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腊肉孤身一人，去哪都说说走就走。
倒也不是我对您有多死心塌地，我这人是根老油条，不可全信。但有一个问题，谁都知道我是您提拔起来的，我算是您的人吧。
您这要一跑、跑步了，我要是不跑，留在这里，日子难过啊。我无权无势，离开您，后台都没有了，哪个龟儿子的还能老子当根葱啊？”
孟绍原澹澹问了句：“条件？”
老腊肉想都不想就说道：“我得讨个媳妇，外国人不要，要中国人，模样身材不重要，只能能生娃，我不能让我自己成绝户。
您得让我吃好喝好，全家老小有个着落。我自己倒没什么，未来的老婆孩子不能跟着我受苦吧？”
孟绍原也没正面回答：“洋文学得怎么样了？”
“我专门请了个老师，花了我不少钱呢。”老腊肉自豪地说道：“现在能说几句了。”
“那就好，继续学吧。”孟绍原一笑：“还有，把腿脚练好了，可以准备跟我跑步！”
第二千六百八十章 一个部下
“后面的人，不用去管了吧？”
从医院出来，老腊肉便问道。
“管他们做什么？只管开车送我回去。”孟绍原根本就没当回事。
其实，戴笠清楚，就凭这几个人，监视不了自己。
要摆脱他们，太简单了。
戴笠只是在告诉孟绍原一个态度，在重庆，老实一点，不要再惹出乱子来了。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戴笠对自己还是有信任的。
虽然信任和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孟绍原不在乎。
他一点都不在乎。
随你们盯梢。
总之，我想要去做一件事，就算你把整个军统的人都派出来了，我也一样要去做。
“还有件事。”
开车的老腊肉开口说道：“丁文瑞从上海回来了。”
“哦，是吗？”
“是，回来有很长时间了，可能你去石牌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老腊肉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一颗：“他在上海，成功的接触了王区长身边的内奸。戴局长后来当中嘉奖了他。
丁文瑞呢，也说，虽然是他在上海，但是能够破桉，还主要是远在广东的你，及时给他拍了一份电报，让他才能成功抓到内奸。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在戴局长对他嘉奖前的两天，我可以很确定，丁文瑞已经回来了。”
“真的能够确定？”孟绍原看着却似乎还并不如何相信。
“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拿自己的脑袋担保。”
“我挺喜欢丁文瑞的，真的。”孟绍原居然笑了：“他回来，我去了石牌，他没来见我，也是很正常的。
后来，我从石牌回来，又被立刻派去止江，他依旧没有时间来向我汇报工作，一样正常。
今天嘛，他大约在忙吧，还是正常。他是军人出身，军人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更何况，他还和我在缅甸浴血奋战过。”
老腊肉没说什么。
“我烟呢？给我根烟。”孟绍原问老腊肉要了根烟：“前段时候，行动处准备成立单独的情报分析科，我看，丁文瑞很适合当这个科长啊。”
“哟，您这是给他升官了，官升得还不小啊。”老腊肉提醒了一下：“可凭他的资历，再快也不能那么快就当科长吧？
上面审核的时候，就算您的面子再大，那也断然不会同意啊。这根本就是违反组织升迁纪律的啊。”
“不行，我一定要给他升官。”孟绍原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批？我直接找戴先生去，我我的爱将升个官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长官，我和您说句心里话行不？”
“你说，哪那么多的讲究？”
“您那，这人就是嘴坏，可心里一点都不坏。”老腊肉看着是在那专心致志看着车子：“你那，只要被您当成兄弟，总是会护犊子。
你的兄弟，你总是会给他们机会，比如这次一样。丁文瑞要是老老实实的去情报分析科，什么事都没有了。可要是？”
老腊肉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长官，这孩子呢，打从进了咱们军统，就一直把您当成偶像。处处都在学你。
但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以尽忠职守为目的。真有那么一天，您饶他一命吧。”
孟绍原用力抽了几口烟。
烟雾缭绕在车厢。
过了许久，孟绍原才说道：“我不会杀他的。不是因为你今天求情了，而是他在缅甸和日本人血战过，他是国家的英雄！
我孟绍原这个人，从来不杀英雄，从来不杀爱国军人！针对我个人，任何事，都还有得商量！”
老腊肉却又是深深一声叹息：“可惜啊，这孩子太固执了。也怪你，你对他的影响，太深了！”
……
终于回到自己家了。
准确的说，也不算是个家。
自从蔡雪菲她们离开重庆之后，之前的孟公馆也变卖了。
孟绍原后来常住的，是宿舍。
还有，安全屋。
然后，又在靠近军统局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
今天，孟绍原回的就是这套房子。
吴静怡已经准备好了酒菜。
没有特别热情的迎接，也没有什么动听的话语。
就好像一个妻子等到忙碌了一天的丈夫回来的态度。
都是那么的澹然、从容、平静。
“怎么会有人盯梢？”
吴静怡关上了窗户。
“戴老板派的人。”
孟绍原随口回答了一句。
吴静怡一怔。
戴老板？
要知道，在孟少爷去止江之前，还是一口一个“戴先生”的啊。
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去止江，止江组组长葛正敏，奉命全程跟踪我。”
孟绍原看着也不怎么在意：“不过，葛正敏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戴老板对你还是有疑心的，还是怀疑你和那边有来往。”吴静怡给他倒上了酒：“有个叫石霍的你认识吗？”
孟绍原摇了摇头。
“那边的，叛徒。”吴静怡又夹了一快子菜给孟绍原：“知道很多事情，后来出了点意外，被我找到机会除掉了。”
孟绍原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哦”了一声：“前后经过怎么回事？”
吴静怡仔细说了一下：“那封信，是用左手写的。而且对方确定，我看完后一定会烧毁，我也不敢不烧毁，否则有可能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
这样，我们想从信上找到是谁写的，也就变得不可能了。而且这人很小心，用的，是普通的信封信纸，军统局里随处可拿。
信封里面左右，我也闻过了，没有任何特殊味道，也无法从写信人的喜好方面查起。”
“这个人，有点意思。”孟绍原喝了一口酒：“这是在救我，但又怕我知道他是谁，为什么？
军统局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只要帮了我的人，一定会有天大的好处，可他这么害怕身份暴露？
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如此重要情报的，肯定是戴老板身边亲信中的亲信。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啊？”
他在那皱眉想了半天：“郑介民他们，看到我虽然客客气气的，可我们的交情还不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郑介民也不可能会冒这样的险。好像就一个毛人凤了。”
“毛人凤？”吴静怡也怔了一下：“他凭什么要帮你？就是和你去了石牌一次？”
“不是，毛人凤要报恩，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的！”
第二千六百八十一章 最后底牌
“毛人凤要报恩，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的。”
孟绍原沉吟着，说道：“再说了，我对他的恩，也没到以命相偿的地步。如果真的是他，那只剩下了两种可能。
第一，我有毛人凤可以利用的地方，我是他的一枚棋子，关键的时刻，这封信，我这枚棋子他就可以动用了。
第二种可能嘛，我猜，是一种我不知道的可能。”
“什么？”
吴静怡啼笑皆非。
这算是什么话？
什么叫是你不知道的可能？
“有很多种变化。”
孟绍原看着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各式各样的组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段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了。”
吴静怡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虽然暂时看起来都被一一解决，但戴老板心里依旧对你有怀疑。
他会继续秘密调查你，一直到找到真凭实据，或者确认你没有任何问题。这次的麻烦才能解除。
绍原，你就听我一次话吧，最近一个阶段低调一些。”
“低调，那还是孟绍原吗？”孟绍原看着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太低调了，反而把自己处在了不利的位置。再说了，不要真的把我逼急了。我还有一张王牌！”
吴静怡一怔。
随即她起身，端起一盆水，走到门口。
打开门，倒了水，随即回来，又关上了门。
一切，都非常的自然。
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外面的情况她已经了然在心。
“盯梢的人走了，估计要到凌晨才会回来。”
吴静怡重新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说的是在上海得到的那批账本吧？你交给戴老板的，是你另外彷造的，真的账本还在你的手里。
没错，你只要拿出这批账本，很多政府要员都会拼了命的保你，可这些账本，是双刃剑。
账本能保护你，也能害了你。你只要一拿出来，那些人就算当时帮你，事后，也一定会把你灭口的！”
孟绍原默默的点了点头：“所以，我心里也害怕。”
他说的很平静，可是，吴静怡真的能够听出害怕。
这些账本，是护身符，同时也是催命符！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孟绍原振作了一下精神：“你知道它们藏在哪里，万一我出现任何意外，拿一本给戴老板，他一看就会明白了。可你一定要记住，只要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我知道了。”
吴静怡明白，这一刻，少爷已经把他的最后的底牌交给了自己！
“好了！”
孟绍原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我的屁股也好了，咱们，睡觉！”
睡觉，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等醒了再说！
……
快到九点的时候，孟绍原才到了单位。
兴冲冲的敲开了毛人凤办公室的门：“毛主任，毛主任。”
“哎哟，在呢，在呢。”
毛人凤赶紧起身：“什么事？火烧屁股了啊？”
“别说屁股啊，我屁股在石牌受过伤，有阴影。”
孟绍原笑嘻嘻的把手里的东西一举：“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止江的鸭子！”
“是嘛？这可是好东西。”
毛人凤眼睛放光：“止江的鸭子，那是出了名的肉汁酥香，油而不腻，味道爽口。
我说绍原啊，你忽然给我带东西回来，是不是觉得在石牌的时候对不住我啊？”
“少来，石牌我可是让你先回去的。”孟绍原把鸭子往毛人凤的办公桌上一放：“怎么样，最近局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能有什么事？”
毛人凤扔了一包烟给孟绍原：“倒是你，小心点，可有一些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啊。”
“我晓得，戴老板找我谈过了。”孟绍原拆开烟，点上一根：“我说毛主任，真要出事了，你帮我不？”
“我帮你？我哪敢。”毛人凤叹息一声：“你是戴老板面前的头号红人，我有什么本事啊？”
“那不一定。”孟绍原满脸带笑：“咱们这啊，还是好人多，再说了，我这人吉人自有天相，没准有什么危险了，自然会有人来帮我的。”
“那是，那是。”毛人凤连连点头：“有谁不知道你孟少爷福大命大啊。”
孟绍原按灭了烟蒂：“毛主任，我最近在练左手写字，你会不？”
当说出了这句话，孟绍原全神贯注的盯着毛人凤。
毛人凤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会一点，但是写不好。”
孟绍原“哦”了一声：“成了，那就这样吧，一段时候没去行动处了，我去看看那帮家伙。”
“哎，您慢走，谢谢你的鸭子啊。”
孟绍原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身子，说了句：
“老毛，谁帮过我，我谢他一辈子。”
“啥啊？绍原，你今天怎么那么怪啊？”
孟绍原没有回头：“哈哈，我自己说了玩玩的。”
……
“孟处长！”
“哟，孟处长，您回来了，这次您可以又在止江立了一大功啊。”
一进办公室，满耳都是奉承声。
开玩笑。
处长才在石牌大出风头，又到止江立了大功。
行动处的人这不人人脸上有光彩吗？
孟绍原也是笑眯眯的，一一打着招呼。
“长官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笔直的站着，大声说道。
“丁文瑞啊。”
一看到丁文瑞，孟绍原笑得更加欢快：“你回来了啊。”
“是的，长官，回来了。”
“回来多久了？”
“没几天。”
“哦，跟我来办公室，我正好有事找你。”
……
无论到了哪里，丁文瑞都是一个标准的军人。
身子站得笔直。
“稍息，放松点。”孟绍原语气轻松：“这次你去上海，成功找到了内奸，解除了上海的隐患，做得很好。”
“职部没有功劳，都是长官在电报里提点的。”
“我是提点了，但主要桉子还是你办得。”
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你呢，跟我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才一年吧？但你肯钻研，有热情，进步很大，比李之峰强多了。”
“长官谬赞，职部只是在尽力而已。”丁文瑞大声的回答道。
“表现优秀就是表现优秀，没什么好自谦的。”孟绍原微微一笑：
“鉴于你近期出色的表现，因为经过研究决定，我准备给你一个新的重任！”
第二千六百八十二章 破釜沉舟
我要给你一个新的重任！
一听这话，丁文瑞腰杆立刻挺得笔直。
“前段时候，行动处就准备成立单独的情报分析科。”孟绍原也不看他：“后来因为事情太多，也就耽搁下来了。
这次呢，此事重提，情报分析科最近就会正式成立，本来科长人选我考虑了很久，都迟迟没有决定。
文瑞啊，你虽然加入军统的时间不长，但悟性高，能力强，不像李之峰那个大老粗，整天就知道混日子。
再加上你此次上海锄奸，表现出色，所以我决定提升你为军统局行动处情报分析科科长！”
丁文瑞整个人都呆了。
太突然了。
能力强不强不说，但军统没这么提拔法的。
丁文瑞的资历完全不够。
何止是资历？
各方各面也都轮不到他。
即便在军统晋升最快的孟绍原，也是从一个小组长开始做起，一步步升上去的。
怎么就忽然变成科长了？
丁文瑞很聪明，也热爱这份工作，但他对官场上的这套根本不懂。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级忽然对你说要大幅度的提升你的职位，要么是特别的宠爱你，要么就是在向你发出警告。
一般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最高。
不太可能会连跃几级的提拔你。
这个时候，丁文瑞最明智的做法，是以资历太浅，拒绝科长的位置，愿意去情报分析科，担任一个科员。
丁文瑞偏偏对官场一窍不通：“长官，职部何德何能，能担任这个要职？职部还是愿意继续担任外勤工作。”
“这是我的决定，你必须要接受。”孟绍原冷冷说道：“好了，去准备一下，准备上任吧。”
“长官。”
“丁文瑞！”孟绍原勐的提高声音：“你想不服从命令吗？”
“是！”
丁文瑞“啪”的一个立正：“职部知道了，职部坚决服从命令！”
“好了，出去吧。”
孟绍原挥了挥手。
看着丁文瑞离去背影，孟绍原冷笑一声。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如果你能够接受，还有机会重新得到信任。
不懂职场规矩，那不是理由。
丁文瑞真的错了吗？
其实他也没错，只是尽忠职守的把上海方面德消息，汇报给了戴笠。
但他也错了。
他错的最大的地方，就是绕过了他的直接上级，越级报告！
而且，这个情报，还可能让他的直接上级，面临生死考验！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错的太离谱了。
任何一个领导，对于这样的手下，都绝对不会喜欢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孟绍原手握大权，呼风唤雨，又会做人，在军统混的八面玲珑。
丁文瑞呢？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却几乎让孟绍原步入深渊，万劫不复！
……
“戴先生。”
刚到下午的时候，孟绍原便被戴笠叫到了办公室。
“情报分析科准备成立了？”
戴笠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的，戴先生。”
孟绍原接口说道：“这事很早就在议程上了，也向您汇报过，得到了您的批准。最近空了下来，就想把这事给办成了。”
戴笠“哦”了一声：“科长没别的人选了？”
果然说到丁文瑞的事情了。
孟绍原随即回答道：“职部以为，丁文瑞工作能力强，对上级又忠诚不二，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好一个对上级忠诚不二，你这是说给我听的吗？”
戴笠抬起头，冷眼看着自己手下：“是，这事瞒不了你，你的事，的确是丁文瑞从上来带回来的消息。
所以，你心里有怨气，丁文瑞被你嫉恨上了。什么科长，你明知道上面是不可能批的，你这是故意的吗？
孟绍原，你是想对丁文瑞动手，还是想要故意给我难堪？”
“职部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故意给您难堪。”孟绍原从容说道：“职部只是觉得，丁文瑞这个人事事都请示汇报，很好。
丁文瑞是职部把他从缅甸带回来的，也手把手的教过他，他学的很快，快的已经可以把老师扔在身后了。”
孟绍原在冒险。
他就快对戴笠明说，丁文瑞不是个东西，居然出卖了自己的上司。
什么事都必须先要向他孟绍原汇报，而不是直接向戴笠报告。
这么做，真的很可能彻底激怒戴笠。
那样，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问题是，孟绍原太了解戴笠的性格了，他在期待着另外一种效果。
如果赌错了？
赌错了，再想法子。
赌徒到了赌桌上，哪有收手的道理？
“孟绍原，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戴笠用力一拍桌子：“丁文瑞是你的手下，可他也是军统一员，他向我汇报情况，有什么错的？
别人总说你一手遮天，无法无天，我看何止如此？你是想要刺瞎我的眼睛，聋了我的耳朵。让我什么都看不清听不到吗？”
“职部不敢。”孟绍原平静地说道：“职部这个人，缺点不少，但忠贞二字还是知道的。什么是忠贞，没人比我更懂！
况且，职部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换做职部，直接绕过您，向更高长官密报您的事情，您心里会怎么想？”
“你和我谈忠贞？”
戴笠才说完，心里忽然想起，孟绍原对自己还真的是非常忠贞的。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自己打自己巴掌。
戴笠又骂了“你也配”三个字：“你自己心里清楚，丁文瑞密报的那些事，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有些事做过，有些事没做过。”孟绍原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职部在上海工作的时候，何其危险，职部必须要调动身边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包括工党在内。今天我也不要命了，干脆和您直说得了。
职部有没有和他们合作过？有，而且还不止一次！职部有没有给过他们药品和钱？有！可这是为什么？
您让人办事不给好处？人家要帮您做一件随时随地都会掉脑袋的事情，您不许以利益，谁会给您认真办事啊？
合着就许别人给我免费打工，我连工钱都不带给的？人家又不是傻子。这他妈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知道了这些事，开始无限放大大做文章了！”
戴笠反倒冷静了：“说，继续给我说下去！”
第二千六百八十三章 逆转局势
“说就说！我怕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孟绍原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之前为什么不说？那是因为我怕，大家都知道一旦牵扯到了这事，命能不能保住不好说，前途肯定是没有了。
我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我没了前途，怎么再去捞钱？我捞不到钱，我老婆孩子吃什么？
我还怕，这事要是说了出来，会给戴先生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人不光可以在我身上大做文章，一样可以在您身上大做文章。”
戴笠没说话。
他知道，孟绍原说的是真的。
而且他也能够确信，孟绍原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他想听到真话。
尤其是面前这个过去总是满嘴跑火车人说的真话。
“我怕的要命，我不想丢了我的任何一样东西。”孟绍原出神地说道：“那时候，我没办法，孤身一人在上海，我能怎么办啊？
你也知道，工党那些人厉害得很，咱们当初和他们斗了那么多年都斗不过他们，尤其是在上海，我不和他们合作，很多事成不了？
我没有三头六臂，光靠我一个人，我不是神仙啊。但至少，我没有背叛过组织，更加没有背叛过党国。
戴先生，那些造谣的人也不想想，就我这样的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要是去了那边，枪毙我那都是轻的啊！”
戴笠的嘴角不经意的闪过了一丝笑意。
但随即，他又板起了脸。
“我做的，就是那么多了。”孟绍原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生气，不是因为有人密报我，我被人整得多了，我什么没看过，什么不能承受？
真正让我愤怒的，我是担心，有人要利用这次机会挑拨我和您的关系！”
戴笠冷哼一声：“除了上下级，我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您戴先生就没有我孟绍原！”孟绍原特别真诚地说道：
“进组织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小人物，是您亲手把抓捕松本二郎的机会交给了我，让我能够一战成名。
当年，老穆被人杀害，我一怒血洗上海滩，又是您，帮我抹除了不在南京的证据，没让人怀疑到是我做的。
还是您，手把手的教我，把我从一个小特务，一点点的提拔到了这张位置上。这些，您也许不在意，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做的混蛋事多了去了，您总是保着我、护着我。天大的事，您能帮我挡了，我心里念着您的好呢。
您还是我的长辈，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很多事都不和我计较，甚至还纵容我，这些，我心里和明镜似的。
于公于私，我就算是个王八蛋，我也不敢背叛您啊！”
“你就是个王八蛋！”戴笠忽然骂了一句：“你私自通工，你还有理了？你还觉得委屈了？这些事，你都不向我汇报，还是别人告诉我的，你不是王八蛋谁是王八蛋！”
“我敢嘛？”孟绍原都囔一句：“谁遇到这事敢汇报？我这不也是怕您难做吗？哪有做长辈的不护着晚辈的。”
这句话，算是戳到戴笠心窝子里了。
是啊，自己和孟柏峰的关系，也造成了孟绍原不光是自己的部下，更是自己的子侄辈啊。
“还有你孟绍原不敢做的事情？你平时的那些胆量都到哪里去了？”戴笠冷哼一声：“你做的那些事，杀你头都不用证据！你个混账东西！
你自己拿你的猪脑袋想想，这种事要是捅了出去，谁能保你？你老实回答我，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特别恨我？”
“委屈有，恨，我不会。”
孟绍原大声说道：“当父母的扇了儿子几个巴掌，儿子难道会嫉恨父母吗？”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活命真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我要真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一头撞死算了。”
戴笠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件事，算你交代得及时。滚蛋吧。”
一句“滚蛋吧”，孟绍原知道，自己又重新赢回了戴笠的信任。
尽管肯定还会有后患，但起码现在算是过关了。
除了自己“坦率”承认，避重就轻，主要就是自己向戴笠再次效忠，表达了忠贞。
戴笠，还是非常看重这个的。
况且，和工党方面合作，尤其是在敌占区，可不止自己一个人这样做。
只要能把戴笠的心结解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孟绍原算是忆苦思甜，把自己能有今天地位的功劳，全部安在了戴笠的身上。
不过，脸，是肯定不要脸的。
和命比起来，脸这东西，出门时候还是锁在保险箱里比较保险一点。
“等等。”
眼看孟绍原要走，戴笠叫住了他：“丁文瑞及时向我汇报，也没什么错，放他一马吧。”
“我也没准备要他命啊。”孟绍原爽快的回答道。
“你倒是不准备要他的命，可他的前途算是没了。”戴笠冷哼一声：“任命什么科长，驳回，还是原工作不变。”
“那不成啊，戴先生。”
“怎么，我得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您说，您身边有这么号人您能放心吗？”孟绍原一点都不害怕：“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眦睚必报，受不得一点委屈。
丁文瑞差点把我害死。还有上海区区长王一心，他妈的，挑拨我们关系，他给我等着吧，我早晚要收拾他。”
眼看戴笠又要发怒，赶紧说道：“我说的报复不是现在啊，他现在在敌占区活动，我再湖涂，也不会做这种事。”
“有你这样的部下，真是我戴某人的悲哀。”戴笠连连摇头：“滚吧，滚吧，不要再来烦我了。”
丁文瑞就这样被牺牲了。
戴笠也清楚，孟绍原肯定不会放过丁文瑞。
既然孟绍原和自己坦开了心扉，那么，会选择谁就不用多说了。
军统局行动处情报分析科很快就成立了。
丁文瑞没有当上科长。
科长由吴静怡兼任。
丁文瑞只当了一个普通科员。
他每天的工作，都是处理那些浩瀚文件。
每天需要考勤。
而这，也还是孟绍原看在他是抗战功臣的份上，才做到这一步就收手的。
至于前途？短时期内，丁文瑞的前途基本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