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辣椒油不是油
林父尝了一口皱了皱眉，“不如炒着好吃。连个油腥都没有，下次还是炒着吃吧。”
高妈嗔怪的道：“我看早上那咸菜你可怪爱吃的，你这毛病可越来越多了。”她说着吃了一口，“我觉得还行。你尝尝小曼？是不是还行？”
林小曼尝了一口，很是纠结了一下下，想到要是不说话，自己以后的胃是不是就要长期受罪，她还是开了口：“妈，还不错，要是酱油能再少点，醋多一些就更好吃了。”
高爸一听手一扬，很是期盼的问：“那还能加工加工不了？”
林小曼看向高妈，“能是能……”
高爸听了乐呵呵道：“你看你妈干啥？赶紧的，再去加工一下，要不然这饭吃着都不香了。”
林小曼又瞅了婆婆一眼，这才端起盘子道：“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高妈看她出去，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表达着不满，“你瞅瞅给你狂的，还不好吃，以前没得吃的时候，吃糠咽菜我看你吃得也挺香。”
高爸嘿嘿笑着，“那时候不是穷吗。”
“现在你家富了呗？”高妈挖苦道。
高爸低声道：“没富是没富，可这日子不是好过了嘛。哎呀你也别这么小气，不就是点醋吗？”
高妈哼了一声咬了口大饼子说：“也没开始下地干活呢，早上吃了那么好，中午就对付点行了呗，这么过日子几天就得又过穷了……”
正说着，林小曼端了重新拌好的上面有些红彤彤的土豆丝又进来了。
“爸，妈，我又加了些调料，不过没加油，你们尝尝。”
高妈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你不用特意强调你没加油啊，我也不是不让吃油，不过有些菜没必要那么弄，浪费。家里又不是多趁钱，建军在外面也不容易，一分钱都舍不得花都邮了回来，咱们在家也省着点，别让他惦记……”
这就是趁机教育她了，林小曼好脾气的应下。
这边高爸已经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这一入口眼睛就亮了起来，也顾不上说话，一筷子接一筷子，然后大饼子，苞米面粥，吃得飞快，吃得极香。
高妈说完，一回头，就看到盘子里的土豆丝进去了大半盘子，她口瞪口呆的看着丈夫，“你，你吃这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林小曼脸上露出一个好笑的神情，不过就是酸辣土豆丝，公公也丈夸张了吧！
其实这倒不是他夸张，而是高家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之前那除了咸味没有什么味道的土豆丝，让高爸没有胃口，换了酸辣土豆丝，这浓烈的味道就一下把人的味蕾打开了，而且是种他从没吃过的味道，自然吃得满意。
“怎么没人抢，一会你尝了要不抢才怪。”高爸嘀嘀咕咕的，然后看着林小曼一脸满意，“这么做真好吃，比炒着还好吃，下回还这么做。”
林小曼笑道：“这个偶尔这么吃还可以，吃多了太辣对肠胃不好，也爱上火。”
高爸看了眼媳妇，“你赶紧吃饭吧，再不吃一会就让你妈都吃没了。”
高妈吃得正香，还不忘瞪一眼丈夫，听听这话说的，好像这一盘都是她吃的似的……
不过，这么做确实好吃。
想到儿媳妇刚才特意强调的“没放油”，她又忍不住问：“你这没放油这是啥？”
辣椒油里不是油？
林小曼眨了眨眼，好像才意识到她放了辣椒油，她腼腆的笑了笑，“呀，我忘了……”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高爸给她解围，“好吃就行呗，你那辣椒油炸了不是吃的？”
高妈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故意糊弄我。”
其实林小曼真不是故意的，她觉得辣椒油真不能算油……
下午，林小曼把答应给两个妯娌的头花分别送过去。
她先去的隔壁，建设的房子也是两间，不过因为东西走向小，盖的是南北两间，北面小屋很小，南面宽敞又明亮。
牛秀兰看她打量个不停，就带了些炫耀的口吻向她显摆，“家里太窄巴了，嫂子对付着坐吧。”
林小曼：“……”
她都听高建军说了，原本这隔壁的新房盖了是给他的，虽说他不可能回农村来住，但家里显然有自己的打算，没打算让他结婚以后媳妇立刻就跟过去，所以才盖了这么一个紧邻的不算大的房子。
可因为高建设不争气，家里最后把房子给了他。
林小曼有些羡慕，不争气就能住单独的大房子，早知道高建军也不要那么争气啊。
当然这就是想一想，高建军要不那么争气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嫂子，就这一个？”牛秀兰看着发卡撇了撇嘴，“嫂子……”
林小曼从兜里接着掏出一个头花，你也别‘嫂子’了，“给，这是一套的。你戴着玩吧！”
牛秀兰的话在看到头花以后就拐了弯，“……你可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林小曼心说你最好还是客气点吧。
牛秀兰说着把发卡戴到头上，头花扎到辫子上，美滋滋的晃着头，“咋样嫂子？我戴不比你磕碜吧？”她说着站起身去镜子前面，对着镜子左转右转上看下看，最后满意的回来坐到她对面，自己总结道：“我觉得，我比你戴好看。”
林小曼看着她比较丰硕的圆润的身材和如满月般的大脸庞，再看看自己，觉得她眼神不太好。
她起身走的时候，牛秀兰腼着脸道：“嫂子，过些日子我过生日，你能不能再送我一个？我也到处去给嫂子宣扬宣扬，好让嫂子多卖几个。”
林小曼笑道：“我这发卡都是拿到市里卖的，没打算在咱们村里卖。”对于她说的再送一个的话，她直接无视过去。
这咋占便宜上瘾是咋的？
她现在可穷得很，可没兴趣让人占自己的便宜。
牛秀兰又努了努嘴，一副很不屑的表情。林小曼有些不太高兴，我从嫁进来就对你诸多忍让，刚送了你礼物，你就这样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欺人太甚了吧。
她忍让是觉得一家人没必要时时刻刻都针对，可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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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小小恶作剧
她突然站住，脸上表情带着些犹豫，“秀兰，我吧，在市里的时候，听说这人要是没事的时候，这脸上表情过于丰富，老这样那样的动，就有可能是种病！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噢，我想起来，好像人家说是什么多动症。”
她成功的看着牛秀兰脸色变黑，心里这口闷气终于舒发出来，心情很好的拍拍她的肩，“不过你不用担心，听说这不算什么毛病，就是走哪吧话太多表情太多小动作太多，不太招人喜欢。”
她笑眯眯的眼看就要成为炮仗一点就着的牛秀兰，接着气死人不偿命，“不过，你都结婚了，也不用多么招人喜欢，反正你家建设喜欢你就行啊。你说我说的对吧？”
恶作剧成功，她心情欢快的往冯桂春家里去，就听到身后牛秀兰啊啊愤怒的叫声。
她耸耸肩，这个真不赖她，她说的是实情嘛，只不过牛秀兰年纪大了些……
冯桂春看到她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位嫂子第一次登她家的门。
她家和老宅一样，都是东西两间屋，屋子不像高建设家全是砖瓦房，房子还是以泥坯为主，但面积够大。
老三家里没什么家俱，简单的很，但收拾得很利索，不像牛秀兰家里，到处都扔的皮儿片儿的。
“嫂子你来了，正好我还想找你去呢，这两天做了几个头花，你看看行不行？”冯桂春说着把自己做好的头花拿出来，都是按她的样子来做的，手工精致，看着确实很不错。
林小曼好好夸了她一把，冯桂春听了很高兴，嫂子认可了，就说明她可以借着这个挣钱了。她手工活好，做得也快，一天挣一两块也不是不可能。
“嫂子，你要是觉得行，那我去你家婶家再去拿些布头去？”
“布头现在都在我那，去我那拿吧。”林小曼又鼓励她：“我觉得你很有内秀，你也可以自己琢磨花样，只要好看，什么样都行。”
冯桂春被她夸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嫂子你再夸我可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林小曼看着她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桂春，你是不是会裁剪？”
冯桂春有些遗憾，“我哪会裁剪啊，就是从小做活做惯了，让我缝个什么东西还行，可裁就不行了。”
“没事，要有机会可以学一学。”
冯桂春自己会做头花，林小曼就光送了她一个发卡，“那头花你自己做的留两个自己戴吧，我给秀兰也一样送了一个。”
她要回家去，冯桂春就和她一起，想要去拿些布头，二人一起往家走。
路上，碰上房玉玲急匆匆的擦肩而过，她抬头眼里带了些怨恨的看了一眼她，什么话也没说。
不过林小曼却注意到，她脸上那明显的五指印，看来又被刘明才给打了。
对于房玉玲，她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恒人者人恒害之，她早在一次次算计自己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
可她对于打媳妇打女人的刘明才，还是很厌恶。
媳妇娶了纵不能宠着爱着，也该是护着敬着。
冯桂春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房玉玲，低声说：“嫂子，我看她不拿好眼神瞅你，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她。”
林小曼笑了笑，感激她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经过牛秀兰家时，她正站在门口往外看，看到林小曼她就开始翻白眼，剜了一眼又一眼，冯桂春觉得奇怪，张口问道：“秀兰你咋了？眼睛进东西了？我给你吹吹？”
林小曼很想笑，桂春真是个厚道人。
牛秀兰：“……不用，我揉揉就好了。”
看她这样，林小曼更想笑了，她突然觉得牛秀兰虽然讨嫌点，却比房玉玲那种阴坏的人好得多，不由又生出逗她的心来，“秀兰，眼里进了沙子揉眼睛不好，还是要盐水洗洗，要不然容易得红眼病。”
红眼病，在村民的眼里，是说嫉妒别人比自己好，他们并不知道真的有这种病……
牛秀兰：“你才得红眼病呢，嫂子你咋说话的？”
这回轮到林小曼了，“……”
她虽是开玩笑，可至于这么急眼吗？
“我说的是真的，手不干净，去揉眼睛，真的容易得红眼病，也叫急性结膜炎。不信你上乡卫生院问问大夫就知道了。我是好心，你看看你至于这样吗？我好歹也是你嫂子吧！”林小曼很是委屈的说。
牛秀兰张了张嘴，有些不服却又因为不懂而不敢大声辩驳的，转而小声嘀咕着，“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林小曼微微摇了摇头，往家走着，口里还叹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其实人家也能听得清楚，“我也是闲得，管这闲事干吗？得不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人吡达一顿好受了？”
牛秀兰有些懵，难道她不是在损我？她说的是真的？她抬起手看看，上面有些埋汰，她转身进屋舀了水哗哗洗起来。
而冯桂春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这才快走两步跟上她，先进屋跟公公婆婆说了几句话，这才去了西屋，看到林小曼给她拿出来的那一大包布头，惊讶极了，“嫂子，这些一次都我拿着？”
“是啊，省得你来回跑。”
冯桂春表情有些纠结，“可是嫂子，你这一下子给了我这么多，你就不怕？”
林小曼没听懂她的意思，“怕什么？我这也留了好多呢。”她拍了拍另一包里的布头说。
“不是，我是说你一次让我拿这么多，就不怕我昧下了？”
“噢，你说这个啊。也不值钱，你想用就留些出来呗。”林小曼不太在意的抬头看她，笑道：“还是说，你想都留下？这碎布头做小件还成，做大件一块块的拼在一起不够费事的呢。”
冯桂春愣了几秒，低声问：“你不怕我昧下布头，自己做了拿出去卖？”
“自己卖？”林小曼想了想，建议道：“你要是想卖，最好去县里，要不咱们重复了，怕人家往下压价，那样不好。”
看到冯桂春一脸抓狂的样子，她不由笑了，“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信你啊。”
第九十三章 没油水
冯桂春这才意识到她在逗自己，不由好笑的嗔道：“没想到嫂子看着冷清的一个人，说话还怪有意思的。”看来之前对她还是不熟悉啊，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她不好相处。
这真是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才知道那些都是谣言。
“嫂子，那我就拿走了，我做得多了就给你家婶子送过去还是送你这来？”
“送过来吧，我检查之后再给我妈拿过去。”
对她这么直接了当的说要检查，冯桂春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行，你放心，我做活不敢说咱村最好的，可绝对不糊弄人就是了。”
将她送走，高妈支使她，“晚上对付一口得了，烧开水倒点酱点进去，再切点葱花搁里，再热几个大饼子……”
林小曼此时脑子有些短路，“大饼子放水里？烩大饼子？”要不放水里干吗？
高妈嗔道：“烩什么大饼子啊，搁锅帘子热就行了。”
“那这水里放酱油和葱花是做什么？要打蛋花吗？还是放个土豆？”
高妈脸一黑，“今天早上不是吃了鸡蛋了吗？还想蛋花，这鸡还没大开始下蛋呢，好容易攒的几个都给吃了。”
林小曼听着婆婆的抱怨，不放就不放吧，她也就是问问，没想吃她攒的鸡蛋。
高妈接着说，“土豆也不多了，得悠着点吃，汤里就放葱花和酱油，一样好喝，你家没喝过？”最后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林小曼也不知道家里喝没喝过，反正最近的记忆是没记着。“没有……吧。”她不怎么确定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高家以前是不是就这么吃饭，村子里都说高家富裕，奶奶知道她嫁进来还说酸话，说她是走了狗屎运。
走没走狗屎运她不知道，高家富不富裕她也没看出来，反正高家的伙食不怎么样，这两天自打高建军走了之后她是深刻体会到了。
不过，这种不好，不是针对她个人，所以她也不好抱怨。
晚饭就是这酱油葱花汤就着大饼子，咸菜是婆婆自己切的粗条，能把人咸死，林小曼估计她是怕自己又放调料……
这么过日子是真省啊。
可肚子也是挺遭罪。
一连三天，做饭的时候高妈就在一边看着她，这回不仅告诉她做什么，而且亲自督促，就怕一眼看不到，这个儿媳妇又给她造害东西。
林小曼也不抱怨，反正跟着公婆一起吃，人家能吃，她也没什么不能的。
只是她不抱怨，不代表别人不抱怨，这不，高爸吃了几顿她做的简单却相对美味的饭菜，再连吃三天这没有油水的菜，已经私下里跟妻子嘟囔过好几回了。
当然，他的抱怨和不满都被高妈给强势镇压了。“你那肚子咋那么金贵？这么吃一辈子了，你现在又说不好吃？狂得你啊……”
把高爸数落得望风而逃噢不，是闻味而逃，他闻着从隔壁儿子家传过来的油炸花生米的香味了。
高妈直追到院子里，也没把人揪住，气得骂着“跑儿子家去蹭饭也不嫌磕碜”，转身进了屋去了西屋，“小曼啊，小学明天就开学了，你明天也该去学校上班去了。”
林小曼恍然，已经二月末了，不知不觉，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知道了妈。”她想了想，“妈，我想回我娘家去一趟，这些头花做得也不少了，我让我哥帮我拿去市里卖了。”
“去吧，早点回来。”
她答应着，收拾了头花回了娘家。
林家，院子里已经又搭了棚子，下面垒了两个简易锅灶，还有两个大平底锅，有些类似摊煎饼的鏊子。
“回来了？吃饭没有？”林妈问着，顺手拿了个驴打滚塞进她嘴里，“甜不？”
“甜，好吃。”吃多了刷锅水一样的汤，拉嗓子的大饼子，此刻粘粘糯糯甜甜的驴打滚一进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林小曼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享受，可林母却一愣，接着又试探的拿起一块递给她，“好吃就多吃两块。”
林小曼有些意外，母亲自来节俭，从来不许家里人食用，就为了卖钱，怎么今天这么大方？看来这几天在市里销路很好啊……
“吃啊，想什么呢？”
林小曼回过神，不客气的又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真好吃，对了妈，我哥呢？”
“在屋呢，你进去吧。”
看着女儿进屋的背影，林母若有所思，也没注意听那两位帮工的大嫂说着“嫂子就是命好，儿子能干，姑娘也许了好人家”的奉承话，去拿盘子捡了一盘子的酥点端进屋去。
林小曼已经跟大魁说好让他帮着卖头花。她想的是不能白求人，每个头花他帮着送饭给他五分钱，被大魁呲了一顿，“哟，可真是嫁人了，跟你哥还算得挺清楚。我就是顺路，又不是特意往市里跑，你这不是瞧不起人嘛？我要收了这钱，咱爸咱妈还不得打折我腿？”
要知道家里有这好日子，有这来钱道，可都是小妹出的主意。
顺便帮忙的事，他要是收钱，他可没有那个脸。
林小曼听他不要，也不勉强，大不了以后再多想些点心品种教给家里就是了。
林母端了点心进屋，“小曼啊，吃这个，听你的做的有甜的和咸的，这个是白糖花生的，可香呢，你吃。”
林小曼真惊着了，“妈，你都给了我你不卖了啊？”
“这才几块，吃吧，咱家现在就不缺这个。”
林小曼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刚吃了两块驴打滚，现在吃不下呢。”
“那我给你装着，你回家也别吱声，就放你那屋里，啥时候饿了就自己垫吧一口。”林母说着就出去找了两张牛皮纸，包了满满一纸包，回到屋里放到她面前，“给你拿着，别让你婆婆看着了。”
林大魁笑话道：“妈，你看看你，高家还能缺了一口吃的？”
林母嗔道：“不缺是不缺。可小曼是刚嫁过去的媳妇，在婆婆面前哪里能像在自家那么自在？就是饿了，不到饭点那也只能是饿着。这点，你妈是打年轻时过来的，可是尝过那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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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干煎
林小曼心里感动，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妈，还是你心疼我。”
她本来不想拿点心，可母亲硬塞给她，“咱家这些日子好过多了，隔一天你哥就能拿回钱来，听话，拿着，吃没了再回家来取。”
林小曼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何必让她惦记自己呢。
只是回到家，她没有听母亲的话把点心都藏自己屋里，她把酥点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三块，其余的拿到东屋，“妈，我妈家做的新品种的点心，让我拿回来给你和我爸尝尝。”
高妈有些惊讶，拈起一块瞧了瞧，“呀，你妈可真厉害，这都能做出来。”说着往嘴里一送，“这么甜，这得放多少糖啊？你妈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吧？”
林小曼：“……”
她以为婆婆忘了自家做这个是为了卖的，就解释了一句，谁知道婆婆却不以为意，“等我去你家一趟跟你妈说说，这玩意我知道，外面卖的都是用甜蜜素，哪有用白糖的。”
她说着站起来把手里那一半塞嘴里，动作快速的把牛皮纸重新包好，开了柜子放进去，从腰上拿了钥匙把柜子锁上，说道：“现在这些人，一个个日子好了，都忘了以前咋过的了。建设家也是，一点不会过个日子，那炸花生米多费油？大中午的就吃这个，我刚才去把建设说了一通，那个牛秀兰，纯就是败家子……”
林小曼听着婆婆嘀嘀咕咕的出去了，想叫住她最后还是收回手，无奈的笑了笑。
婆婆其实人不坏，就是太会过日子了，建设都分出去单过了，人家想怎么吃，她也要去管一管，怕是牛秀兰背地里也会嘀咕这个老婆婆太能多管闲事了。
不过，放甜蜜素这事，她是不赞同的，那味道和白糖能是一个味道吗？
所以下午她又回了一趟娘家，跟母亲和哥哥说了这事，林大魁本来是很动心的，听到她郑重的告诫，再看母亲也不同意，就摊摊手，“随便吧，反正也不是我做。”
等林小曼走了，他才跟母亲嘟囔，“甜蜜素那东西多好，白糖多金贵啊，不是一样的吃？小曼也太不会过日子了，不怪她婆婆说她。”
对滴，高妈去了林家，除了建议她们用甜味素来代替白糖外，还提起小曼不会过日子，拌个咸菜还用油，一早上还吃放了油和蛋花的面片，太能造害东西。
林母一向老实，觉得自己姑娘也不是吃什么大鱼大肉了，一点油高家又不是吃不起，可她嘴笨又觉得被人家婆婆挑理，她再多嘴怕高妈对小曼更有意见了，只好陪着笑脸说：“小曼年纪小，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亲家母尽管说……”
……
高秀梅在县城大姐家里住了这么多天，终于回家了。
一到家往炕上一瘫倒，大声喊道：“累死我了，家里有没有人啊？”
林小曼从外面进来，听到声音过去笑了笑：“是秀梅回来了。”
“嫂子，我要渴死了，给我碗水呗！”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支使起林小曼来。
林小曼去给她舀了一碗水，“怎么累成这样？”
“还说呢，半路上车坏了，我们走了一轱辘道，那个坡给我爬得呀。”她说着一碗水喝进去，又说：“嫂子，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林小曼看看桌子上摆的座钟，离着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就有大饼子了……”
“我不吃。难吃死了。”高秀梅一听就直摇头，“嫂子，要不，你给我煮点面条吧。”
你倒是会吃。
林小曼犹豫道：“家里没有挂面……”
“那你就擀点呗，嫂子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不会擀面条吧？”
“真没擀过。”林小曼倒没撒谎，不过她偷换了个概念，不会和没做过是两回事。“而且，家里白面不多了，都被咱妈锁到棚子里了，我开不开。”
她摊摊手，突然觉得婆婆防着她也是有好处的。
“锁上干啥呀？咱妈可真是的……那她上哪去了？唉呀我饿死了，怎么办啊，嫂子，你快想想办法啊？”说到后来吭吭叽叽的像个撒娇的小孩。
林小曼还有点心，只好去拿了一块给她，被她三口两口塞进嘴里，只觉吃得不过瘾，埋怨道：“嫂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抠呢，有这点心不早拿出来，还有没有了？赶紧拿出来，都要饿死我了……”
得，她可真是多余管她。
这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孩。
林小曼慢腾腾的道：“没了。”有也不给了。
高秀梅一听就又仰倒在炕上，“饿啊，饿死我了，嫂子我饿啊……”像念经一样一遍一遍的磨叨。
林小曼叹了口气，“就有大饼子……”
“难吃死了。”看嫂子转身就要走，她忙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嫂子，我饿……”
林小曼觉得这种熊孩子可太难缠了。
“这样吧，我给你煎一煎……”没等她说完，高秀梅就嚷道：“那你还不赶紧的，饿死我了都。”
林小曼刚要开口，高爸从外面回来，小脸又喝得有些红，“什么赶紧的？这刚几点你就饿死了？”
高秀梅跳起来，“爸，我饿了，让我嫂子给我煎大饼子。”
高爸瞅了她一眼，眼睛眯了起来，“煎？你妈把油都放起来，你嫂子搁啥给你煎？”
林小曼笑道：“秀梅就是心急，都不等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就用锅这么干煎，不放油，底部也能出嘎，焦香焦香的一样好吃。”
高秀梅一听不是用油煎啊，失望的嘴唇动了动，“好吧。不过要不好吃我可不吃。”
高爸拍了她一下，“哪那么多事，你嫂子给你做了你还嫌这嫌那，嫌不好自己弄去，多大的人了……”
高秀梅撇了撇嘴，“哎呀爸你可真嗦。”
林小曼点上火，切了一个大饼子切成片，往锅里一放，正好高妈进来，看到她干着锅就把大饼子放了进去，哎哟一声，“你又作什么呢？也不怕这么干烧把锅给烧裂了。”
高秀梅跑出来抱着她开始晃起来，“妈，我回来了，我饿了，我嫂子给我煎大饼子吃，对了妈，你把那碗架柜打开，放点油呗，就不怕烧坏了锅。”
第九十五章 怕偷油
林小曼看着婆婆一边骂着老姑娘，“你就馋吧，这么大个丫头成天就知道吃吃吃”，一边麻利的掏出钥匙打开碗架柜拿出放装着半碗猪油的二号碗，接着骂，“……怎么不馋死你？刚搁你大姐家回来，你大姐还能亏着你不成？”
然后用勺子舀了半勺，想了想又抹回去些，其余的递给林小曼，“是不是你嫂子给你出的主意？瞅瞅这个会吃劲的……”
高秀梅嘿嘿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妈咋猜着的？我嫂子会吃吧？”
林小曼有些好笑，把勺子里猪油放锅里化了，然后用大饼子片蹭了蹭，开始煎，不大一会，满屋香味飘出，高爸从屋里出来，便劲嗅了嗅，“我看以后咱家就让小曼做饭得了。这个香啊！”
高秀梅有些怀疑，“我嫂子会做饭吗？能做好吃了吗？”
“不好吃这是啥？”看着林小曼拿了盘子一片片码好，又端到她面前，高爸说：“反正我吃着比你妈做得强。”
高妈撇嘴：“不好吃你也吃了几十年了。再说，要天天放那些油，啥东西能不好吃吧。”
高秀梅瞅瞅她爸，瞅瞅妈，再瞅瞅一声没吭往锅里添了两瓢水的嫂子，狐疑的问：“是不是有啥事我不知道啊？我记着以前这碗架柜没上过锁吧？”
林小曼心想：“你妈是怕我偷油……”这事吧，她郁闷了两天也想开了，谁让她不挣钱没有话语权呢。
等着他哥把头花给她卖出去的，她哪怕多花些钱，也要把这个家当起来。
她可不想肚子常长受屈，关键是这么吃，没几年就得给她吃成老咸菜了，人不吃点好的怎么能水灵呢！
高爸嗯哼一声好像嗓子里进了东西，面对着儿媳妇都有些不自在，心里暗暗埋怨妻子：不就是吃了点油吗？又没多放，再说也是进了大家伙的肚子，又没吃独食，这样有些太过分了，也亏得小曼这孩子脾气好不计较，要换个人试试？不说别人，要是秀梅让她婆婆这样对待，怕是她立刻就得打上门去讨个说法，“咋的？给我姑娘当贼啊？还是你家那碗架柜里有金子？”
高妈则哼了一声，“锁上是怕家里有时候没人，你四嫂过来顺手把里面的东西给我端走了。”
倒是知道给双方留些面子，没说我是怕你嫂子多用油。
不过，听她这意思，就知道牛秀兰这种事没少干……
她正琢磨呢，高妈说她：“要不怎么就有锁头呢，自打老四结了婚没多长时间，我就该锁的都锁上了。你结婚那几天怕来人看了不好看，就没上锁。”
这是特意跟她解释一下，意思不是因为你才上的锁。
这话可能一半是真，林小曼并不纠结这个，点了点头，“锁上也行，安全。”万一家里没人，牛秀兰再过来倒走半碗油，婆婆还不得以为是她给用了。
这样也好，大家伙都清静。
高秀梅吃着外表有些焦香的大饼子，也顾不上说话，一连吃了好几片，这才打了个嗝说：“哎呀，你别说，这大饼子这么做还真挺好吃的。”
“那是因为你饿了。”林小曼说。
几乎同一刻，高妈说：“放了这么些油能不好吃？”
林小曼有些想笑。
高爸觉得这媳妇简直就是抠索到家了，儿媳妇刚进门没几天，你装也好歹装满一个月啊？敢情儿子一走，这就露了原形了。
他摇着头，“我看啊，今天多种些黄豆吧，省得老嫌豆油不够吃。”
那是不够吃吗？那是不舍得。
不过林小曼也就在心里想一想，这话她是不好说出口的。
可她不说，自有人替她说，高秀梅嘴里含着大饼子，大声嘟囔道：“种再多有啥用？还不是让我妈都给送到收粮站去了。”
高妈气得猛地拍了她的背一下，“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高秀梅被母亲这么一拍一下呛着了，咳咳咳个不停，她气得直跺脚，“妈你干啥？”林小曼忙过去拍她的背部，“别说话，多咳一会把渣子都咳出来再说。”
高妈哼一声，“呛着了吧？叫你吃饭别说话，就是不听。”
高秀梅此刻咳完了，鼻涕眼泪都恨不得咳出来了，听到母亲这不讲理的话，她气得直喘，瞪着母亲一会儿突然过过挎了父亲的胳膊，“爸~你看我妈……”
高爸板了脸，“就是，你要不拍她她能呛着吗？简直不讲理。”
高妈脸色不好的瞪了跟她爸撒娇的小女儿一眼，“行了，你吃了也吃了，赶紧的跟我说说，你大姐这些日子好不好？她那个婆婆没作妖吧？”
“没有，我姐还能不好，妈你就瞎操心。”
林小曼没继续听他们说话，把锅盖盖上，就回了西屋，那三人就在东屋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林小曼看看自己那上了锁的柜，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几块钱，就是几件旧衣服。至于平时做好的头花和发卡，平时是放在这里的，只不过今天她刚好送回了娘家。
她翻了些碎布头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高秀梅拉着高妈进了屋，“嫂子，我和爸妈说好了，反正我哥也不在家，以后我就在这屋跟你睡。”
林小曼其实早有这个猜测，农村人结婚早，公公婆婆年纪其实不算大，高秀梅和他们住在一起确实不方便。
可她要过来，不方便的就是自己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要有自己的家才好。
此时林小曼就格外羡慕隔壁，牛秀兰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有自己的房子，不用看婆婆的脸色……
高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跟她商量着，“等来年，攒点钱，搁这旁边接出一间偏厦子来，给秀梅住，这一年你就对付对付，等建军回来，再让秀梅回我那屋。”
林小曼当然不可能说不行，家里条件就这样，她要不同意，那就太不近情理了。
“行，秀梅过来和我一起住，我还有个伴。”要说说话，她也会说，果然高妈听了就很高兴，“那我去把她的行李抱过来。”
第九十六章 新旧饭盒
林小曼一早上起来做好饭吃了饭，跟正在院里喂猪喂鸡的婆婆说了一声，就去了乡小学。
秦校长给她安排了个二年级班让她代。
林小曼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争取一下，二年级的小豆丁啊，她可不想哄孩子当孩子头。
“秦校长，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考考我的水平，让我教中年级或者高年级吧。”
“呵呵，小林啊，不要急，你刚当老师，还没有经验，自己会，和会教可是不一样的。这个班级的老师休产假去了，你先带着，等以后咱们再调整啊。”
秦校长的话说的很客气，但林小曼知道，他是不放心将高年级的班级交给自己。
好吧，她这么说，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小学老师现在的文化水平整体是不高，但人家都教过多年，总比她多些教学经验。
等到她被教导主任带到二年二班时，看到一个班级四五十的孩子，用那种好奇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心里自信心爆棚，不就是些小孩子吗，她又不是没带过。
不过，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清闲日子的林小曼，到了中午下班时还是被这些学生们弄得头晕脑胀，而且喊到了嗓子痛。
隔壁三年一班班主任好心提醒她：“有不听话的孩子打两下就都老实了。”
对啊，现在可是体罚学生都不会受到惩罚的年代。
林小曼脑子里这个念头当然就是一闪而过，但她也没直面拒绝人家的好意，“等有那不听话的，真得打两下，这一上午我嗓子都喊哑了。”
她又问人家：“中午你们都是回家吃饭吗？”
“对啊，我们大多数都住得不远，偶尔有几个家离着远的，也会带饭。”张老师问她：“你家住哪？”
林小曼说了，张老师说：“那挺远啊，你要回家的话，中午就光在道上了，落不着休息了。”
可不是呗，她也是傻了，忘了中午带饭了。
她只好下了班往家走，嗯，就当锻炼了，前世她妈妈可是天天晚上和朋友出去快走几圈锻炼呢。
她走得飞快，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却是高秀梅，她气喘咻咻的追上来，捂着肚子抱怨道：“嫂子，你走那么快干啥？从乡里出来我就开始追你了，都追岔气了才追上。”
林小曼这才想起，高秀梅也没有带饭。
“你平常上学，中午不带饭吗？”
刚喘匀气息的高秀梅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带，你也没给我做啊？你让我带啥去？”
这倒是她疏忽了，可高秀梅那口气让她觉得自己就该理所当然的伺候她让人有些不舒服，“我忘了。你提醒我一下就好了。”
高秀梅说：“我也忘了，以前都是我妈准备好的，谁能想到你能忘啊。”
林小曼没再提这个，拉了她一把，“快点走吧。有话回去再说。”
高秀梅有些不太高兴的，嘟着嘴回了家。
高妈一看二人就说：“我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个饭盒回来，明天小曼就可以带饭了，不用大中午的跑这么远回来吃饭。”
高秀梅一听有新饭盒，眼睛就开始四处萨摩，看到那个崭新的锅饭盒，高兴的拿在手里，大声宣布道：“我要这个。”
高妈看了一眼小曼，皱了皱眉，“那是给你嫂子的，你不是有一个嘛。”
“我那个都多少年了？还是我哥上学时用的呢，我不管，我要新的。凭什么我天天用他用过的？妈你也太偏心了。”她说着，眼圈里就快速积满了泪水，好像委屈的不得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个饭盒新旧的不都能用？你跟你嫂子抢什么啊？”高妈气得直瞪她。
“我不管，你也说了新旧都能用，那凭啥她不能用旧的？”高秀梅振振有词的说。
林小曼这才恍然，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大对劲，她笑了笑，拦住高妈还要再说的话头，“妈，一个饭盒，能用就行，我不挑。她喜欢新的，那就给她用呗。我用旧的也一样。都是吃饭，新的难道还能格外香？”
高秀梅嘿嘿笑，看着新饭盒美滋滋，“就是，用旧的还不是一样。”
高妈摇了摇头，“你嫂子就惯着你……行了，赶紧放一边快吃饭吧，一会上学该晚了。”
林小曼笑了笑，也没辩解到底是谁惯着的问题。
中午饭，是久违了好几天的带了荤腥的炒土豆丝，高秀梅一边吃饭一边白白话话，说着上午学校里的趣事。“我们学校新来了一个老师，老年轻了，看着跟我四哥差不多，老帅了，比我二哥还帅，教音乐的，听说他会的可多了，什么二胡，钢琴的都人，唱歌还好，说话还可逗笑了……”
她说的正起劲，林小曼却端着自己的碗身体越来越往后仰，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轻轻打断她的话：“秀梅啊，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容易呛着。”
其实真实情况是：她说得来劲，那吐沫星子崩得老远……
可这话她不太好说，怕小姑娘脸皮薄受不住。
高秀梅昨天才呛着，听了这话很是遗憾的住了嘴，“嫂子，一会上学路上，我再跟你说。”
这是没说够啊，看来这位男老师还真是挺帅气的，吸引了一些青春期的小丫头们也是正常。
吃完饭，在家里呆了没几分钟就又要去学校了。
林小曼出家门的时候嘀咕着，“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高秀梅撇了撇嘴，“这村里倒有几辆破车子，可咱家那车子我大姐骑了二哥骑，还属他骑的时间最长，后来二哥上班，就把那车子弄走了，说是上班方便。”
林小曼听着心里一动：“你二哥不是住在单位宿舍吗？”
“啊，好像是这两年住的单位宿舍，之前他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什么样的朋友？如果不是租房子，得什么关系才能长期住在那里？如果是租房子，为什么又说是朋友家？
林小曼敏感的发觉出里面的几个问题。
她略有些好奇的问：“是你二哥的什么朋友啊？借住在人家里，不太方便吧？”
高秀梅大咧咧的道：“有啥不方便的，我二哥也不是不付钱。”
第九十七章 罚站
她说起那几年的事，一肚子的怨气，“我二哥就是傻，住人家里，又买菜又给钱的，往家里邮的钱都少不少，要不然家里早就再接上一间房了，也不至于他回来就和我抢房间。”
林小曼更是觉得奇怪了，“看来是你二哥非常好的朋友啊，你认识吗？那后来为什么又搬出来了？”
高建军比高秀梅大十几岁，他刚毕业那几年，高秀梅也不大，很多事情家里不可能告诉她，不过是她听家里人说话听来的，因此含糊着道：“不认识，没来过，可能是嫌花钱太多了上班也不方便后来就搬出来了。”
林小曼心里的疑惑一点没有减少，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高秀梅说的这些事，她也忘了之前只是说想要一辆自行车了，原主上初中时，每天走两趟或四趟。四趟是中午回家吃饭，两趟就是没带干脆饿着就为了给家里省口粮……
二人分道，一个往中学去一个往小学去，高秀梅走了几步回头喊她：“嫂子，放学我去找你。”
林小曼点了点头，一回头和秦校长碰上了。
“那是秀梅吧，也长这么大了。”以前高建军领妹妹去过秦校长家里，他感慨道：“真没想到，建军这么快就结婚了。”
不快了，也二十七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晚婚了。
林小曼想了想问：“校长，建军刚毕业那几年的事你知道吗？”
“刚毕业？你是说他中专毕业？”秦校长想了想，“好像当时是要分回来的，结果他家有个不知道什么亲戚帮忙给他留下了。虽说单位一般，不过不管咋说也比县城好是吧。”
不知道什么亲戚？
她其实听说过，高家在省城有一个远亲。
不过她问过父母，他们都说，以前从来没听过高家在省城还有亲戚。
要知道，谁家在大城市有亲戚那可是很自豪的事情，所以这事大家才觉得奇怪，好像高家的这门亲戚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听说，当时高家的解释是之前那些年比较乱断了通信，后来又又重新联系上的。
林小曼想不明白，干脆把这事先抛到脑后，就听到秦校长问她：“怎么样？这一上午的课累不累？适不适应？”
“还行，孩子们也很可爱。”说着话二人进了学校的大门，就看到操场上围着一帮小豆丁在喊着，“打，使劲打。”“别打了，老师来了。”
秦校长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喊：“都干什么呢？”
林小曼紧跟了过去，人校长都去了，她不去是等着挨批评吗。
结果跟过去后她就十分庆幸自己跟过来了，那些小孩让出一条道，二人进去后才发现，一个小男孩，骑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正朝她身上一下下的挥拳头。
小女孩哭得凄惨极了，叫声跟杀猪似的，声音高亢，“老师，他打人。”
林小曼赶紧过去把小男孩拽起来，批评道：“赵真亮，你怎么可以打女同学呢？”同时，把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朱春洋给拉了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虽说看着打得挺狠，但都是**岁的小豆丁，拳头没什么力量，没看朱春洋哭了几声就指着小男孩告状：“老师，他打我，他可坏呢。”
赵真亮瞪她，“你嘴贱我还打你。”
“本来你就是没爹没妈，还不让人说了？”朱春洋指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爹没妈没教养的小崽子。”
赵真亮过来就要打她，林小曼头疼的把二人拉开，“都给我老实一点。朱春洋，你闭嘴。怎么能这么说同学？还有你，赵真亮，她是女生，你不能动不动就要打人。”
秦校长一直没说话，看着她批评了这个批那个，却没有动这两个孩子一个指头，不由笑着回了办公室。
打铃上课了，林小曼让同学们都回教室，把这二人又留在走廊狠狠训了一顿，然后让他们互相道歉。
赵真亮虽不服气可还是听话的说了声“对不起”，而朱春洋则撅着嘴不高兴，“老师，他打我，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
“他打你是他不对，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但你骂他是你不对。”林小曼觉得熊孩子真的是挺难管教，这要是自己的孩子，不听话打两下踹两脚都行，可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现在很多老师都会打几下，但她还是管住自己的手脚。
好像打孩子也会上瘾。
“我又没说错。”朱春洋说着话，鼻涕就躺了下来，她用手背一抹，接着说：“本来他就没爹没妈。”
林小曼看的一阵恶寒，从兜里掏出一块纸递给她，“擦擦干净，下次带块手绢，你一个小姑娘，要讲点卫生。”
然后又批评她：“他要说你没爹没妈你生不生气？”
“可我有爹有妈啊。”
她话可真多，反应还挺快的，林小曼被她气乐了，“我就问我他这么说你生不生气？”
“我就是有爹有妈。”
林小曼挑眉刚要开口，赵真亮说：“我爸妈没了关你什么事？你再说我还打你。”
林小曼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原来他是个孤儿。
林小曼摸了摸他的头，“朱春洋这么说你是她不对，可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要打人。”
林小曼头疼的看着像对鸡眼一样互相瞪着对方的两个孩子，生气的说：“行了，既然不认错，课也别上了，就在这站一节课吧。”
她说着招呼赵真亮，“你回班级上班去吧。”
朱春洋看老师和赵真亮都进班级了，小嘴扁了扁，突然朝林小曼喊道：“老师，我爸在乡政府上班。”
林小曼不解的回头看她，这是嘛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以势压人了吗？
朱春洋见她停下脚步，以为她怕了，洋洋得意的说：“老师你不让我罚站我就不回去告诉我爸。”
林小曼的眼角抽了抽，这熊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显摆了，别说你爸只是上班，就是乡长我也不怕。
老师要是管教孩子都得看家长是谁才敢管，那她也不配叫老师了。
“罚站一下午，写一百字的检讨书，然后晚上让家长签字明天交给我。”她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第九十八章 不敢得罪的家长
她可以不动手，但罚站在这年代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不去管教，只会纵容孩子越来越过分。
林小曼一直到放学，才板着脸问：“知不知道错了？”
朱春洋抹了一把小花脸，委委屈屈的点头，“老师我错了。”
“知不知道错哪了？”“我不该骂他……”
林小曼看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样，把她带回教室，拿纸沾了些水帮她擦了擦小花脸，“你们是同学，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不可以当面揭他的伤疤，他没有了爸妈该多难过啊，你还嘲笑他，他能不生气吗？而且，你还骂他……那些话多难听啊，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反正连批评带哄的让她回家了。
等回到办公室，就有隔壁张老师偷着和她说：“哎你真罚了朱春洋一下午站啊？你不知道那孩子她爸是副乡长，她妈是咱教育办的副主任吗？”
“不知道啊，不过那又怎么了？她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啊。”
看着她有些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样子，二年一班杨老师笑道：“朱春洋的爸爸那个人不会管这些事，可她妈妈比较惯孩子，听说是结婚好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姑娘，拿着跟着珠宝似的，还有这一家的老人，特别惯孩子，以前的王老师从来不敢多管，因为她那个爷爷奶奶可不管别的，就能直接冲进学校来找老师算帐。”
张老师也直摇头，“就连小孩跟朱春洋有矛盾，老太太觉得孙女受委屈了，都能跑来把那孩子狠狠训一顿。”
林小曼听的目瞪口呆，这样的家长只听说过她以前生活的年代，没想到她这时候就有了。
“那，朱春洋的妈妈也不管？”
“她……可能管不了吧。”张老师显然之前并不是想说这个，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
林小曼其实也明白，教育办管的就是乡里的学校，甚至朱春洋的妈妈就可能是从学校里出去的，张老师她们能提醒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就听张老师低声提醒道：“所以你对朱春洋就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她顿了顿，“何况，赵真亮那孩子的父母……”她皱了皱了眉，“赵真亮的妈妈有疯病，前几年掉河里淹死了，他和他姥姥一起生活，听说他妈是未婚生子，在这片的名声不大好……”
杨老师说：“何止不好，简直是臭大街了。小林老师你也是当地人，应该能听说过吧。”
林小曼哪知道以前的记忆里有没有这个，她转移了话题，“我看班级里大部分孩子都还行，都不算淘气。”
说了会话，高秀梅来了，“嫂子。”
张老师和杨老师非常惊讶的看向她，“小林老师你结婚了？”
“是啊，前几天刚结的婚。”
“你多大了就结婚啊？你对象干啥的？”
高秀梅有些不太高兴，“我哥在省城上班，可比咱们县里强……”
还差一个字就被林小曼给拉走了，“张老师，杨老师，我先走了。”
出了教室门，就听到高秀梅不悦的质问声：“嫂子你啥意思啊？”
林小曼有些头疼的看着她，“下班了回家啊，啥啥意思。”
“那你怎么不跟她们说你结婚了？”高秀梅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不会是想趁她哥不在家，有啥想法吧？
如果林小曼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小破孩年纪不大，思想还挺歪。
“我今天才上班，跟她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难道要我到处宣扬：我结婚了。”林小曼奇怪的看着她，这孩子脑思路清奇啊。
高秀梅一哽，心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是，你刚才干吗拉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小曼心想，等你说完，我就把同事都得罪光了。
“这不是着急吗？你不饿吗？”
高秀梅一听忙道：“怎么不饿？嫂子你有没有钱？咱们去小卖店买糖吃吧。”
林小曼把两个兜翻出来给她看，“你看嫂子像有钱的样吗？”
高秀梅叹了口气嘀咕道：“比我还穷。”林小曼心想，这真是个孩子，多大了还买糖吃……
二人快到家门口，高秀梅就快步跑进门，一进门就大喊：“妈，饿死了，我要吃饭。”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高妈骂着从东屋出来，“放学不回家你又跑哪野去了？”说完正好看到林小曼进来，语气一下子从不耐烦转变成笑呵呵，“小曼也下班了？今天头一天上班怎么样？累不累？”
高秀梅撅着嘴，“妈~我饿了。”
“饿了就吃。”高妈说着去掀锅盖，“早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林小曼说着“一切都挺好的，也不累”的话，一边舀了水去洗了手，“妈，我来帮你。”
“你摆桌子吧。”高妈又说小女儿：“你矗那干啥跟个电线杆子似的，还不赶紧洗手，不是吵吵饿了？”
高秀梅这丫头一天也不知道哪那么多不高兴的事，小嘴撅的能挂油瓶，过去使劲挤她嫂子，林小曼已经洗好手，干脆给她倒了地方，自己进了西屋拿自己的毛巾擦了手。
高秀梅看着她的背影努了努嘴，小声嘀咕：“嫌这手巾埋汰是咋的？还用自己的。”
高家和这时代大部分人家一样，手巾是没有分个人的，只有新嫁进来的林小曼除外。
高秀梅曾经私下跟父母嘟囔，“要是有锅有灶我嫂子怕是连吃饭都想和咱们分开。”当时招来母亲一个大巴掌拍后背上了。
不过，高妈心里也有些嘀咕。
小曼一个农村丫头，就是多上了几年学，可这也学得太特性了吧。
晚饭是咸菜和粥就着大饼子，这和林家以前没什么区别。
反而是高秀梅，在县城里住了好多天，每天吃大饼子怨言颇多。“又是这个，妈你就不能给我们吃点白面馒头？天天大饼子，我都吃成大饼子脸了。”
“你要是能给我挣回白面，我天天给你吃白面馒头。”高妈不客气的怼她，“天天事儿事儿的。不吃拉倒，还是没饿着。”
高秀梅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苞米面粥，“那明天你不会也给我们带大饼子就咸菜吧？”要是那样，还不如回家来吃呢。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二哥在省城上班，要是看她吃大饼子，她哪里还有面子跟同学们吹牛？
第九十九章 事儿精
“那我不带饭了，我回家吃。”高秀梅很不高兴，狠狠瞪了一眼林小曼，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关我什么事？
高妈拍了她一下，“你瞅你嫂子干啥？你要想带就带，想回就回，随你便，反正你不嫌累就行。”
晚饭后，林小曼想了想，跟婆婆说了一声，就回了娘家。
她前脚一走，后脚高秀梅就拉着妈妈袖子哼哼唧唧，“妈，我不想带大饼子咸菜，会被同学笑话的，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带吧。”
高妈点了点她的额角，“你就是个吃货，简直是饿死鬼托生的，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高爸说她：“孩子们上学，中午给做点好的呗，你说说你这么把着钱不舍得吃，这孩子能受得了才惯。”
高秀梅一见父亲支持，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高妈嗔怪道：“你就知道向着你姑娘说话，我也没说给她咸菜，早晨总也得炒个菜带着，你急什么。弄得我像后妈似的。”
高秀梅得寸进尺的提条件，“那给我带掺白面的馒头吧，二米饭也行。我不挑。”
高妈被她气笑了，“还你不挑，你要挑还不得天天要吃肉吃白面大米啊？咱家可供不起。再说，还有你嫂子呢。”
高秀梅很不高兴，“妈你当初干吗把我嫂子留家里，让她跟我二哥走多好。弄得有啥好吃的都不敢在家吃了。真的是！”
高妈气道：“那省城里生活开销多大啊，你二嫂要去了，又没有工作，在那可活不起。”
林小曼可不知道她前脚走，后脚家里这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她今天第一天上班，知道母亲会惦记，就想回去跟家里说一声，让她们放心。
林母看到她第一件事，先是捡了几块点心让她吃，这种质朴的情感让她眼里热热的……
“妈，我刚吃完饭，吃不下。”
“吃不下就拿回去。”林母就要去拿牛皮纸，被她拉住了。“妈，如今秀梅和我一块住，拿回去我也落不着吃。我不拿了，以后想吃了我就回来。”
林母就犹豫了一会，“那也行，那你想吃就回来，家里现在别的没有，这点吃的还是有的。”
说着说着，眼圈有点红，“早知道高家这么抠索……”话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她能说什么，订亲的时候可不知道小曼这么能干，还以为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妈，我婆婆过日子就是节俭惯了，我们吃得还成，那天是我心情不好不爱吃。”
林母摸了摸女儿的头，感慨道：“我小曼是个好孩子。”
林小曼问：“我哥今天不回来？”
“说是不回来，说要多走几个地方去推这些吃的，还想多走几家裁剪铺给你寻摸点布头。”林母说起儿子，脸上重新挂了笑，她都没想到家里一双儿女这么能耐，小曼给找了挣钱的营生，而儿子离了小曼，自己往出卖竟也卖得这么好。
“你哥啊，现在可比之前出息多了，那个房玉玲总算做了件好事。”
林小曼失笑。
“小曼啊，好好在学校干，以后争取转正，那可就有了铁饭碗。”农村人也同样对铁饭碗三个字很执着。
林小曼离开娘家的时候脚步都比去的时候轻快多了。
路上碰到几个认识的村民打了招呼，她还听到有人在议论房玉玲，她没停下听，心想看来刘明才又打媳妇了。
不过等她回到家里，才知道，房玉玲竟然不见了。
高秀梅一脸的惊讶和不屑，“就她也想当我嫂子？一点不安分，这才几天呀就跟人跑了。”
高妈嗔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说这么难听，现在只说她不见了，是不是跟人跑了谁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事出去了，也许是出了事呢？”
林小曼很奇怪：“什么时候不见的？要是真出事了得去找人啊。”
“嫂子你真是假好心，她出不出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林小曼微微皱眉，“我和她虽然关系不好，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吧。秀梅，你说那句‘假好心’可真难听。”
高秀梅想反驳，被母亲瞪了一眼，鼓了鼓嘴巴从鼻子里哼了哼。
林小曼觉得很没意思，站起来道：“妈，我先回屋了。”
“去吧去吧，累了一天了是得好好歇歇。”
林小曼先洗漱，然后坐到炕上开始做头花，既不去想今天在学校里的事，也不去想刚听说的房玉玲。
她做好一个新的样子，高秀梅进来了，一把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呀，嫂子你刚做的，这个漂亮，给我吧，明天我就戴它了。”
林小曼笑笑，“这个可不行，你要喜欢，等过些日子我再做个新的给你。”这个要当样子给冯桂春的，她干活利索手工活又快又好，自己现在没时间，现在有一半的活计都是冯桂春做出来的。另一半则是母亲找的另外两个年轻嫂子做的。
高秀梅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一听不给她把头花往她面前一扔，“不给拉倒，我还不稀要呢。”
林小曼想解释，不是不给是过些日子再给。
可看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谁都欠她似的，也有些没意思起来。
她默默的把头花放到一边，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哄自己，高秀梅就更生气了，自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闭着眼睛发脾气，“闭灯睡觉。天天这么开着灯电字不要钱啊？”
林小曼生气了，我可是你嫂子，天天这么摔摔打打的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把你当小孩，又觉得自己是刚结婚，什么事都要忍让，可你也得差不多啊！
“要钱也是你二哥付，你急什么？”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和身边的人生气，但生气了说话一样能把人顶个跟头。
高秀梅听了这话，哇一声哭了，从被窝里爬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跑，“妈，爸，我不在那屋睡了，林小曼她欺负人。”
这一刻，林小曼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
这个小姑子，根本不能拿她当个孩子，这就是个事儿精、麻烦精。
她悠悠叹了口气。
什么也没说，伸手往炕檐下摸了摸，灯绳啪一声响，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第一百章 难缠的小姑子
高秀梅看到西屋黑了灯，错愕之后跑进屋里连哭带嚎的就不愿意了，“妈你看她，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想让我过去睡是咋的？妈~”
她像一个孩童一样，站在地上跺着脚甩着胳膊，“哪有她这么当嫂子的？她怎么这么坏这么独啊？这是要把我撵出来不让我回去。妈~”
一边哭一边说，到后来声音高亢尖锐，高爸不由自主双手捂上耳朵，说妻子，“你快去看看咋回事？小曼真不让她过去睡了？”
高妈气得脑瓜仁都疼，无奈的道：“别哭了，你成天这么哭、哭的，非得哭得我少活三年不可。”
“啊”为什么她妈要说她不去说她嫂子，高秀梅尖叫起来，高妈一边跳下地，一边说：“求求你了小祖宗，你这哭得我脑浆子都要出来了。”
高爸也起来去拉女儿，“别哭老姑娘，你嫂子不能不让你回去啊，你嫂子不是那样人。看看再把嗓子哭坏了，明天说不了话了。”
高妈出去一看西屋确实关了灯，她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咋个意思？她过去就想要砸门，走近了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想了想手放到把手上，轻轻一拽开了门，探头进去轻声喊：“小曼，小曼啊！”
林小曼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别说东屋正魔音穿耳，就是没有声音，她刚和小姑子置了气，也不可能心大到一分钟内就睡着。
她其实是想装睡的，所以在高妈头两声喊她的时候她没回应。
高妈那股锲而不舍的劲头，要是用到学习和工作上肯定有成就，可每天用上叫她上面，这就让人心里很不爽了。
“妈，什么事啊？”林小曼无奈的问。
“你和秀梅，是咋回事啊？”高妈倒也没说一上来把她骂一顿，而是很平和的问她：“我知道秀梅这孩子不太懂事，被她几个哥和你爸惯坏了，不过你是当嫂子的，平时能让就让着她点，她就是娇惯了些，没啥坏心眼……”
林小曼：“……”
还说高秀梅是别人娇惯出来的，其实别看婆婆骂她骂得厉害，可她一样娇惯她。
问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不过是顺口一问，接着连听都没说怎么回事，就又长篇大论，无非是让她这个当嫂子的让着点小姑子。
她从结婚就一直在让着……
林小曼闭上眼睛，既没犟嘴说是高秀梅先挑事，也没答应说我以后一定让着她，她就这么一声不吭。
林小曼发誓，她是有些生气，但真没想睡觉的。
这种情况下她要能睡着，那她得没心没肺成啥样啊？
事实上是，上了一天班，哄了一天小朋友的她，站着上了一天的课，还真的是很累很累了。
所以当高妈听到她那绵长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着了的时候，简直那嘴惊讶的能塞进去个鸡蛋了。
她这是累了？还是不爱听我唠唠故意的？
由不得高妈不多寻思寻思。
她想把这个脑子里缺根筋的人叫起来，我这么说话，你都能睡着，也太不把我这个婆婆当回事了。
可想想，她是第一天上班，也许真是累坏了，高妈就犹豫了一会，这才自己生着闷气回了东屋。
高秀梅还是抽泣，一副冤得不行的表情。
高妈问她：“你和你嫂子到底因为啥啊？”
高秀梅哼了一声，“我就说了句闭灯睡觉，她就不愿意了，怼我说反正是我哥掏电费我着什么急。”
她把前因后果都给略下了，自己说的那句“电费不要钱”也没敢跟母亲学。
高妈那皱着的眉毛就更紧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姑娘是什么样，还是有些怀疑的问了一句：“就这些？你没说别的惹你嫂子不高兴？”
“哎呀妈，你到底是谁亲妈？你怎么不信我呢，我真没说别的，她就跟我鸡皮酸脸的，你了瞅着了吧，她还把灯关了，是我出来以后关的，她是啥意思？”高秀梅又跺起脚来。
“行了，别跺了，我看着都头晕。”高妈捂着肚子，“我这一天天的还得给你和你嫂子打官司，你说说这什么事吧！”
“你怎么不说她去呀，她一个当嫂子的，就这么欺负我这个小姑子……”高秀梅此刻一点不觉得是她先找事才闹成这样，她觉得嫂子竟然把她撵了出来，这让她无法忍受。
至于是她先跑出来，也是她先耍，她都选择性的忘记了。而人家只是关了个灯，她就认为对方是故意撵她……
“行了，你嫂子睡了，等明天我说说她，今天你就搁这屋睡吧。”
“那我被还在那屋呢。”
“炕柜里不是还有吗，让你爸给你拿出来铺上。”
高爸拿出被褥，一边铺一边劝女儿：“那是你嫂子，你是小的，别老跟你嫂子哼哼的。”
“我小她不得让着我？”高秀梅一点亏不肯吃，“爸，你也跟我妈似的，有了嫂子就不疼我了。”
“疼！咋不疼，不过你嫂子刚进门，咱不得对人家好点，你想想，将来你嫁出去了，人家要是对你不好，爸妈啥心情？咱得将心比心不是。”
高秀梅板着脸，“咱家还得咋对她好？你亲姑娘都要靠边站了，还不好啊？”
高爸也觉得头疼了，这老姑娘咋现在就油盐不尽呢，谁说都不听了。
“行了，我不说了，睡觉吧，有话明天再说。”高爸觉得这种管教孩子的难事，还是让孩子她妈做去吧。
高秀梅摔摔打打的表现着她的不满意和心情不好，高妈气得拍她一下，“老实点躺下赶紧睡觉。”又嘟囔：“我生了你们姐弟五个，你几个哥姐哪个都比你省心。”
这话让高秀梅很是不服气，“哎妈，你说话咋张嘴就来瞎说呢，我四哥省事？你忘了你我四哥要娶媳妇时你生得气了？你还出去说，我四嫂是早产，嘁，好多人背后都说，‘高家小四媳妇进门时都快显怀了，她家还说啥早产，看那孩子生下来也不像个早产样’，别以为我没听着那些人家说的这些话。还有我二哥，我那时候虽然小，你以为我就啥都不知道了？嘁，我就是不说呗！”
第一百零一章 乡小学两日游
林小曼早上醒来，看旁边空空，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竟然在婆婆的唠叨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高妈会不会被自己气个好歹。
她一边想一边把炕上收拾利索，拉开窗帘下了地。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挂门。
她脸色立时不好看，倒不是防着谁，家里就这几个人，男的也只有老公公一个人，对他的人品自己还是信得过的，关键是她觉得平房谁都能随意进出，她要有这个安全意识，晚上睡觉一定要把门窗都插好，至于到了夏天会不会闷热，她暂时是管不到的。
推开门，高秀梅正在刷牙，看到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她也不跟被惯坏的小孩一般见识，熊孩子什么的，小的还挺可爱，大的可就烦人了。
她忍让了这么多天，这个嫂子也够意思了，所以她不打算再惯着她了。
主要是惯也没惯出她对自己的好，何苦让自己受委屈呢。
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找事，不过是不再什么都让着她罢了。
林小曼想：熊孩子也好，不懂事也好，其实大部分都是家长惯出来的，我以后不惯着她，也是为了秀梅好。
这么熊的脾气，以后嫁了人可咋办？
她忘了之前她也是竟怼林大魁来着。
可结婚后她照样收敛了脾气。
高妈可没想到，她昨天劝的那番话一点作用没起，还想了相反的作用。
“妈，”她跟正做早饭的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出去方便去了。
高秀梅见她没有跟自己道歉的意思，气得跺了跺脚，“妈，你看她，什么态度啊，没看着我是怎么的？”
高妈有些无奈：“你都没跟你嫂子说话，还嫌人家不和你说啊。”
高秀梅漱了口水，吐到泔水桶里，才说：“她是嫂子比我大。”
这回你知道比你大了，高妈嗔道：“行了，赶紧的洗脸吧，一会该迟到了。”
高秀梅又漱了口，一边刷牙缸一边问：“妈，你今天给我带啥好吃的？”
“土豆丝。”
“怎么又是土豆丝，妈你就不能换点别的？”
“那咸菜？”
高秀梅不吭声了，土豆丝就土豆丝吧，怎么也比咸菜强。
林小曼洗完脸刷完牙，把牙缸拿进屋里摆到桌子，高秀梅看看自己这一家三口用一个牙缸就又甩起了脸子，“妈，我也要单独一个缸子刷牙。”
“毛病！”高妈给了她两个字，麻利的把两个饭盒装好，里面一半是土豆丝一半是高梁米饭。然后分别装入两个深蓝色的蓝布口袋里，扎好口，招呼着：“都赶紧吃饭。”
早饭还是如往常，大饼子就咸菜，苞米面粥，只不过在高爸面前多摆了个煮鸡蛋。
高爸顺手把鸡蛋分成两半，然后递给女儿一半，这个动作相当熟练，看来以前常这样做。高妈只当没看见，高秀梅接过挑衅的看了眼她嫂子，美滋滋的吃了半个鸡蛋。
还不住的吧嗒嘴，“好吃，真香。”眼神不住的往林小曼身上睃。
林小曼低头吃自己的饭，当没看到她那得意的小动作。
人家是亲爹，心疼宝贝女儿是正常的，她傻了才会吃这个醋。
吃完饭，她也没刷碗，跟公公婆婆说了声“我去上班了”，去外屋地漱了口，拎了饭盒也不等高秀梅，自己往乡里去了。
一上午过去，中午有不少附近各村庄的学生们都带饭，轮流在炉子上热了饭对付着吃一口。
林小曼吃完高梁米饭和土豆丝，然后开始做她的手工。
秦校长从外面进来，脸色很不好看，“小林，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小曼把手工收好，跟着他去了办公室，她心里思忖着，校长脸色不好，又叫她去办公室，说不定是那个朱春洋的家长来闹事了。
不过一上午她没看着人，想来是秦校长帮她挡了……
一进校长办公室，她只问了一句：“校长你找我有事？”
秦校长指了指对面的老旧沙发，脸阴沉沉的瞅了她一会儿，把林小曼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心想莫非朱家家长真的很难缠，校长生气了？
“小林啊，你是建军的媳妇，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秦校长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很沉重，很严肃，看着林小曼的目光里隐有愤怒和怜悯。
林小曼觉得这眼光里好复杂，她一时没弄懂，于是她做出认真倾听状，“校长您说。”
“是这样的，上午我去乡里开会，咱们学校的代课老师多了几个，经过上学期期末成绩考核，不合格的两位老师要清退回家。”
林小曼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多了为什么还要招人？
跟她说这些，是要把她也清退吗？那当初为什么要招她进来？
秦校长双手在脸上揉了揉，好像要把满脸的疲惫和不满都揉掉。“小林，除了那两个老师，还有你这个新进的代课老师，也要一块清退。”
林小曼问：“是不是因为朱春洋的事？”
秦校长摆了摆手，“跟那个没关系，你别瞎想，不光咱学校，乡中学也有清退的老师，除了一个考核不合格的，也有一个新进的代课老师。所以这事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不要瞎琢磨。”
林小曼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
真要考核不合格也该是期末通知，哪有来上了一两天班再把人清退的。
这不是让人难堪吗？
至于她自己，她想了想问：“秦老师，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主动离开，要是真因为我连累了那几位老师，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真跟你没关系，也是你倒霉受了牵连。别瞎想了，这事，你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唉，这次学校说了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让你回家。”秦校长又安抚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事，真的跟她没关系，是乡里早有这个意思，这次赶上领导去县里开了会回来宣布，她也是撞枪口上了。
林小曼半信半疑的回了班级，整理她的物品。
她才来一天半，除了带来的饭盒和一个水杯，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不知道秦校长赶着中午回来通知她这个消息，是不是怕她面对其他老师时没有面子，反正她也不用和谁打招呼，拎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学校。
至于学生，学校自有安排，不用她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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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林小曼站在乡小学门口，她一直不想上班，可既然来了就想做好工作，可没想到只上了一天半就被人开回家了。
这说出去确实是件丢人的事。
不过，她是个心宽的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长长的深呼一口气，拎着布袋往回走。
她自觉无所谓，可她的背影，在秦校长眼里，却是孤寂的。
秦校长深深叹了口气，他心里何尝不是在怀疑，这是朱家父母运作的结果。只是这件事，牵扯进去了好几位老师，既然上头拿考核说话，他也不能再去追究，反而会让林小曼被人怨恨上。
林小曼先去乡里几个小卖店逛了逛，奈何她囊中羞涩，就是有看好的东西也买不了。
“今天大魁该回来了吧。”想到他有可能带回卖头花的钱，林小曼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同样的，一毛钱也能为难死她这个小女子。
回到村里，她也没回高家，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路上有人看到她，还好奇的问：“建军媳妇，你不是上乡小学上班去了吗？怎么这个点跑回来了？”
她回到家，正好是学生们上学的时间，因此有人问。
“乡里精减代课老师，所以我以后不用上班了。”林小曼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不，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可她又没做错什么，再说这种事瞒也瞒不过去。
她坦坦荡荡的说完，也不看那人惊讶的圆张的嘴巴，自顾自走了，不过她转了个圈又回了自家。
没办法，她要不回去，万一村子里这一下午就把她被退回来的事给传遍了，那不用想也知道，婆婆肯定又会对她瞪眼睛念叨个没完。
“妈，爸，我回来了。”
大概高妈和高爸正在午休还没出去，看到她愣了一下，“小曼啊？你咋回来了？出啥事了？”
林小曼撂下布袋就把秦校长的话跟二人说了。
高妈一听气坏了，“这些人咋这样呢？这要减人当初就别同意啊，你看看这事弄得，刚上一天班就让人撵回来了，这不得让人笑话死。”
高爸也皱着眉，“乡里弄得啥事啊。”不过，高爸显然是怕儿媳妇心里不痛快，就安慰她：“小曼啊，不去就不去吧，看孩子也挺累的，好多老师都干了一二十年也没转正，不去也行。”
林小曼当然知道这是他安慰自己，不过她还是领情的点点头，“我知道。正好我也不想当这个孩子头呢。”她说的却是实情。
高妈斜了眼男人，不太高兴的说：“干啥不累？种地不累，你问她能去干吗？”
高爸啧一声，“你说那玩意干啥？这又不是小曼自己愿意的，这不是没办法吗？”
“怎么以前都没撵人，正好她去了就撵上了……”高妈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认为是林小曼的责任才被人撵回来的，但她心情不好说话也就有些迁怒。
林小曼没吭声说什么跟我无关，但也不愿意听高妈再说什么难听的话，留下句“我回趟我妈家，晚上不回来吃饭”，也没等高妈同意就转身走了。
高妈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生气的道：“看看弄得这是啥事吧，都知道她去上班了，这才一天多点就让人开回来了，别人得咋寻思……”
“你快别唠叨了，这又不是她愿意的，你听听你说的那难听劲的。”
“我心里憋气还不行我说两句了？”高妈一扭身进了屋。
……
林家，林小曼躺在炕上，林母坐在一边安慰她，“不去就不去，那哄孩子不是啥好活，以后你做头花卖钱，不比上班开得少呀。”
话是这么说，林母却一脸愁容，她倒不怕别人笑话，可这上班和不上班，区别可大着呢。
林小曼有些无奈，怎么大家都不信她真的不想上班呢？
要知道，再过两年可是好时候，能抓住这个时机的人挣了第一桶金，以后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
“你婆婆她没说啥吧？”林母安慰了女儿，才想起来问。
“没说什么。”高妈也是有口无心，她就是跟母亲说了，除了让母亲对她有意见，更心疼女儿外，什么作用都不起。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连声道：“你婆婆那个人在村子里有名的敞亮人，会说话。”
林小曼心想敞亮是做给外人看的，会说话也要分人分时候……
晚饭，林母特意给女儿去割了一块猪肉回来炖的粉条，“你吃这个，多吃点，看你瘦的……”林父和林母一边说一边往她碗里夹菜。
“妈，爸，你们自己吃不用管我。”林小曼看着转瞬就被二老塞了满碗的肉和粉条，哭笑不得，不过不得不说，被人呵护心疼的感觉真的很好。
“啥味啊这么香？”林大魁一进屋就闻着满屋的炖肉味，吸着鼻子就进了东屋，“啊，猪肉炖粉条子，好久没吃了，真香。”他说着伸手就去大碗里捞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唔，唔，好吃，香，那啥，今天啥日子啊怎么炖上肉了？对了小曼你咋在家呢？”
“你看看你，先坐下，拿双筷子啊，就这么下手抓，瞅你埋汰的。”林母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儿子筷子，又给他拿了个碗。
林小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算了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林小曼吃了半碗，把剩下的连肉带粉条倒给大魁，“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这么多肉呢你都不吃？”林大魁一边吃一边说：“你这饭量也太小了，对了，你咋今天在家呢？”
“等你啊。”林小曼今天说了好几次，不想再提，等她走了由爸妈再跟他说吧。
“嘿嘿，小曼啊，头花我都给你卖出去了，卖了不少钱呢，还弄了好多布头，除了碎布头子，还有些大点块的，不过那个给人家钱了，我还在集市上碰上有卖那没染好的布也给你买回来了，你等着我给你拿出来看看……”
看来这两天他收获不小，语气中满是兴奋，撂下饭碗就要去翻包，被林小曼给拦下了，“你先吃，吃完再说。”
第一百零三章 狐疑
林小曼在家里呆到很晚，才由林大魁把她送回家。
高妈看看外面黑咕隆咚，不由在心里嘀咕，“这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今晚不回来住了吧？”
高爸看着她在屋里直转圈，抽着烟说道：“你要着急就过去迎迎她呗。”
“她多大了还用我迎。”高妈有些不太高兴，“她不会看着点儿，这黑天了还不知道？以前瞅着小曼这孩子挺懂事的，怎么……”
她话没说完，外屋地的门被人推开了，林小曼喊道：“妈，爸，我回来了。”她说完又问：“妈，院门让我挂上了，屋里门挂不挂？”
高妈出来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回来的？”
“我哥送我到门口。”林小曼这阵子心情很好，心大的姑娘并没把学校的事当回事，又挣到了钱，能不美好嘛。“妈，你们没睡呢，那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
高妈看她一脸轻松，一点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之前的担心就化为了愤怒，“你不回来我们能睡得着？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这么晚了不赶紧回来让人惦记……”
其实高妈是想说，你咋那么心大呢，这刚一下午过去就跟没事人似的……
不过想想这事真怨不着她，她也不好拿出来埋怨，只好拿她这么晚才回来说事。
不过高妈话没说完，就被里屋的高爸打断了，“行了，孩子又不是去别处，回娘家你有啥好担心的。小曼啊，有事进来说吧。”
林小曼歉然的对着婆婆笑了笑，“妈，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太晚了我家里肯定不会放心我自己走，会送我回来的，我就没着急，以后我尽量早些回来。”
还有以后？
高妈没好声气的进了屋，“过些日子农忙了，你既然不上班，那就搁家给我们做饭吧。”她瞅着林小曼那漂视的脸庞和苗条的身段，到底不忍心，又说：“你也别急，我再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临时工的活干干也行啊。”
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瞅你那小身板也不像能干活的人。唉，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高爸当没听见她的唠叨，和颜悦色的问：“小曼啊，你有啥事要和我们商量？”
林小曼坐到炕沿上，斜着身子面对着二人说：“是这样的，爸，妈，我呢，既然不在学校里上班了，那我也不能在家呆着干吃饭。我就想着把这头花生意做下去，当成一项事业来……”
高妈一听，打断她的话，“不是，你这不也做着头花来吗？”
“是这样的，我之前呢，不是专职做这个，以后我想专门做这个，去进些成匹的布，不像这样天天找碎布头……”
“那得花多少钱啊？还得抛头露面的，不行不行，我儿子可是干部，你这样当个小贩似的让他面子往哪搁？”高妈没等她说完又心急的将她的话打断。
林小曼无奈的看着她，面子值几个钱？她又不是去偷去抢。
“妈，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好吗？”
“你说呗，这不是让你说呢吗？”
“妈，我做头花卖是往外批发，不自己去市场卖。你放心，建军不会丢面子的，等我挣了钱，别人只会羡慕他有个会挣钱的妻子，不会有人笑话他的。”林小曼解释之后开了句玩笑。
可惜，高妈不懂她的幽默，皱着眉说：“你挣钱能挣多少，我们建军可是铁饭碗，一个月好几十块钱呢。”
林小曼本是玩笑话，但是这话却伤了高妈的自尊，她干脆不再说挣多少的问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她琢磨了好几天的事，本来是想趁着学校放暑假再做的，可现在不用了。
“妈，爸，我想去市里学裁剪做衣服。以后跟建军去了省城，也能开家裁剪铺自己挣钱。”做为一个天天逛某宝，隔几天就逛一趟商场的爱美人士，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脑子里装着的那些知识和图样都是摆设吗？
只是她没学过裁剪，所以她当初想的是趁学校放假去学习的。
“学裁剪？”高妈虽然不赞同她当小贩，可要开裁剪铺那不一样，能给人做衣服挣钱，以后建军也不至于自己挣钱养家这么辛苦。
高爸更是一拍炕席，“这是好事，我和你妈没意见。”
高妈点点头，不过紧接着她又皱起眉，“上市里去，那不得在那住啊？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东西。”
林小曼笑道：“是啊，到时候可能要在市里住几个月。”
高妈一听直摇头，“那得花多少钱啊？不是我不舍得给你掏这个钱，前些天你结婚，家里家底都掏空了，哪还有钱啊？”
“要不，”她出了个主意，“你上县城去找家裁剪铺学吧，还可以住在你大姐家，吃住都不用花钱能省下不少呢。”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而且，县里要的钱肯定也比市里便宜，你说是不是？反正都是学，在哪都一样，不如上县城。”
林小曼不可能上大姑姐家住那么久，那多不方便啊，保况她家还有老太太在。
她摇了摇头，“不行，一来是我去大姐家不是住三两天，时间长了不方便。二来，市里有比较有名的裁剪店，那手艺要比县里可强出不少。要学，当然要学好的。”
她说着，试探的看向二人：“其实，要说学裁剪，肯定是越大城市越好，最好能上省城……”
“不行。”这回高爸和高妈非常默契，一口同声的说。
林小曼心里的那点狐疑越来越大，看着二人不说话，高爸有些不太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高妈吱吱唔唔的说：“那啥，学个做衣裳还用跑到省城去？就按你说的，去市里好了，大不了我舍了这一张老脸，出去借去，有啥了不起的。”
说到后来语气坚决，“建军那，这几年你是别想了，他单位忙，又没房子，自己住的是宿舍，好几个人住一个屋，你要去了住哪？那不得租房子不得花钱啊？等过些年你有了孩子再说吧。”
第一百零四章 摊牌
林小曼带了一肚子的怀疑回了西屋，虽然争取到了去市里学习的机会，可公公婆婆的态度让她心里的疑惑更大。
高建军在省城是不是真的另有妻子一事始终在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有，为何一说起她去省城就反应这么强烈？
要说有，以高建军的为人，真的会有这种事吗？而且，要是有这种事，前世不会一点风声没有透出来，他直到最后家里出事，还是稳稳当当的，可见这事并不现实……
可要是，当初，他的那个妻子就是他省城的妻子，而他要娶的原主被他妻子发现了无奈之下才退的婚呢？至于说法还不是怎么编怎么是？
林小曼胡思乱想着，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心跳都加快不少。
她躺在炕上半天也睡不着，脑子里是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干脆爬起来开了灯，刚想着写信质问一番，已经熟睡的高秀梅伸出胳膊挡在眼睛上，“你干吗呀？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小曼没有心情理她，说出的话也**的，“你睡你的。”
“你开灯这么亮怎么睡啊？”高秀梅想到晚上回来听母亲说的她这个小学代课老师被人撸了下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头一天刚和同学吹完她嫂子当了老师，第二天她就掉了链子被人刷了回来，这让她面子往哪搁？
“那你就蒙上头。”林小曼此刻一肚子不满，也没有平常的善解人意和忍让，她说着套上衣服上了地，搬了个凳子放到桌子前，掏出个笔，又找了个高秀梅不用的破本子撕了一页，就在那反面空白地方写起信来。
高秀梅看她这么无视自己，不由大怒，坐起来骂道：“你作什么妖啊大晚上的？你让人撵回来了还有功了不成？”
她这一高声，就把那屋还没睡的高爸和高妈给吵过来了，“又怎么了？”高妈一进屋无奈问，这嫂子和小姑子天生不合是怎么的？这怎么天天吵天天吵啊？
“妈，你看我嫂子，我正睡着觉呢，她就把灯开开了，我晚上睡不好明天还怎么上学？”高秀梅声音贼高，指着林小曼喊道。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恐怕林小曼身上如今已经被她戳出了几个窟窿。
高妈看向儿媳妇，想到之前她说的要去市里，她就眼神复杂，“小曼啊，你这不睡觉干啥呢？秀梅明早上还要上学呢……”
“我给建军写封信。”林小曼的话让高妈有些心虚，“你给他写什么信？他刚走几天啊你就写信，过两天再写吧，那邮信不得要邮票啊？”
高妈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她自己心虚，就害怕林小曼发现什么而写信去质问。
林小曼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之前只是愤怒，现在心情反倒平复下来，“妈，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字的，好像要对面高妈能听得清楚。
“哪有，哪有什么瞒你的，你别瞎行思。”高妈终究心虚，不敢对视她的眼，慢慢避开了。“那啥，秀梅啊，要不你上我和你爸那屋睡去？”
眼见她避开，林小曼心里更加冷笑了，这封信非写不可，过些日子挣了钱，她怕是还要亲自去省城一趟才行。
而高秀梅眼见母亲对嫂子避让，不旦一句没说她，反而让自己避到那屋去，她不由的生气大拍被子，而后喊道：“凭什么？不，我不去，让她把灯关了，再不行让她去那屋。”
这就是混帐话了，她是姑娘可以去，林小曼可是儿媳妇，高妈沉下脸，还没等她斥责，高秀梅指着她大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得罪她了，不就是因为我二哥他在省城有个未婚妻……呜呜……”
她话没说完，就被高妈扑过去堵住嘴，可惜动作慢了一步，还是被她说出了几个字。
林小曼这会，反倒是奇异的平静。
她心里早就想过各种可能，高建军重婚这事是最有可能的，如今听到高秀梅的话，她反倒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只是未婚妻？倒比她之前想的还要好点……
她有些自嘲的想，那她先结婚，要算小三也该是那位算吧？
高妈没拦住，听到女儿口无遮拦的乱说，她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骂道：“小兔崽子，惯得你，胡咧咧啥你胡咧咧？”
高秀梅挨了一记耳光，大声哭起来，“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我二哥本来在省城就有未婚妻了……”
高妈恨不得再给她两耳光，赶紧去看儿媳妇，发觉她表情平静，心里不由一慌，“小曼啊，你别听秀梅瞎说，她个小孩伢子知道什么……”
“让她说完，我要知道真相。”林小曼语气平淡，但那平淡之下掩盖的风雨欲来，让高妈有些心慌，她咬了咬牙，“小曼，她真是瞎说……”
辩驳的话，在她平静无波的注视下，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虚气短的说不出来。
高爸这时候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小曼啊，你想知道什么，我和你说吧。不过，秀梅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个未婚妻是以前的，要不然也不能和你结婚不是？”
林小曼看向门外，高爸朝着高妈道：“唉，这事不该瞒，咱建军没做错什么，瞒着反倒像是咱建军的错是的。”
高妈眼圈红了，“我也没想瞒，可……”可不瞒着，人家会怎么想建军？他好不容易出息了，她这个当妈的一点也不想让儿子在家乡坏了名声。
哪怕这事不怨儿子。
高爸又叹了口气，转声回屋，“过来吧，我说给你听。”
林小曼没有迟疑，迈步跟了过去，高妈悠悠叹了口气随后跟去，高秀梅睁大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珠，突然叫道：“我也要听，我也要知道。”
这回没有人拦她，她跳下去，趿上鞋跟过去，爬上炕，然后瞪视着害她挨打的林小曼。
林小曼倚着窗台，面对着高爸，却没说话。
高爸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半，才叹了口气，“小曼啊，这事吧，真不是瞒你们。只不过咱乡下地方，你也知道，有点事就闹得大家伙都知道，我们也是不想建军被人指指点点的不好听。”
第一百零五章 前情往事
林小曼面无表情，她实在很想听听高爸口中的为难事到底是什么？
听那口吻，中间有着不可言说的**，但她觉得她做为高建军的妻子，是有权力知道的，否则她过不了心理这一关，二人的婚姻马上就要到头了。
只要不是他重婚，她觉得婚姻都是可以经营可以挽救一下的。
“这事吧，还得从七、八年前，建军快毕业那年说起……”高爸抽完一支又点上一支，林小曼也顾不上烟气熏人，认真听着。
高建军中专最后一年，有一次外出救了一个被流氓拦住的姑娘，二人就这么认识了。那位姑娘比他大两届，已经毕业两年在一家大厂里当会计，二人因为这件事你来我往，最后好上了。
后来高建军要毕业了，按理他是要分回县里来的，但那姑娘跟他商量想让他留在省城，并说自己家人可以帮忙他留下。
姑娘家接受了建军，不过提出了个条件，将来结婚以后姑娘不和公婆一起……
“……建军死心眼，他是老大，觉得家里供他读书不容易，一听人家提出的这个要求一口就拒绝了。”高爸又抽了口烟，接着说。
这时候高秀梅插嘴，“她们家也太不要脸了，就帮着安排个工作就敢提这样的要求。”
高爸呵斥她：“你闭嘴！”
高妈惯孩子却也经常骂孩子，但高爸却很少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她说话，高秀梅嘴瘪了瘪，有些委屈，她说的没错干啥要骂她？却没敢再出声。
高爸叹了口气，“你比你嫂子就少几岁，多跟你嫂子学学吧，你看看你这个不懂事啊……你以为那能留在省城是多么容易的事？弄不好分回县里，县里再给分回乡里，你哥这么多年学上完就又得回来，你知道个啥啊。”
后来事情就僵住了，女方家就要姑娘分手，可那姑娘死心眼，就看好建军了，说啥也不肯分，后来，她就悄悄的写了封信给高爸高妈说了这事。
爱子心切，一心盼着儿子有出息的夫妻俩怎么选不用说也知道。
“不一起就不一起呗，我们才多大岁数，那时候到老了不能动弹还有好几十年呢，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实在不行还有老三老四呢。”
所以当时二人连信都没回，收拾了东西，就坐上车去了省城。
在省城，二人和高建军没能达成一致，夫妻俩苦口婆心的劝他，“到时候你不放心，那就好好干，买个一前一后的房子，咱挨着住还不行？爸妈供你不容易，你考出来难道还要再回乡里上班？能留在省城，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求也求不到的好事，你咋就这么犟呢……”
后来，高建军终于妥协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父母反复说的，“买个一前一后的房子挨着住”，这样各有空间又没住到一起，挺好的。
再说，那时候他处于热恋期，和那姑娘感情很好，要真分手肯定也舍不得，没看人家提出这个条件短短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
林小曼听到这里，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心里酸得直冒泡，明知道那是他七、八年前的初恋，那时候自己还不认识他，可这心里还是酸涩不已。
她赶紧收回思绪，不让自己去想东想西，问：“那后来呢？”
人留下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和那姑娘分手。要知道，这里面可是有恩……
想到“恩”字，林小曼心里一个咯噔，想到前世高建军退婚的说法，她有了不好的怀疑。
还好没让她多等，这回说话的是高妈，“我们不愿意让人说建军是吃软饭的，媳妇家给安排工作之类的，就说是远房多少年没来往的亲戚帮着他在省城安排了工作。”在农村，这种情况不仅会被人说吃软饭，还会有人嚼舌头说他是入赘，所以夫妻二人和高建军统一了口径。
在林小曼看来，无非是要面子，你们既受了人家的好处，又不肯给正名这算什么？
她接着听，高妈继续说道：“建军上班以后，本来想领那姑娘回家的，那……”她顿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建军受了人家的恩惠，哪怕知道了那姑娘都是装的，人家根本看不上农村看不上我和你爸这些泥腿子，也不可能和她分手了。”
所以高建军和那女人处对象期间竟一次没把人领回来过，不是他不愿意往回带，而是女方嫌弃农村不肯跟着回来。
这种情况在这年代太多了，林小曼觉得倒是可以理解，农村，想想吧，这时候非常穷，又穷又脏又破，城里姑娘哪愿意往这儿跑啊。
“建军上班三个月，女方家就提出要结婚。因为她比建军要大二岁，建军那时候刚二十，姑娘已经二十二了。东西都买好了，房子是租的，单位一时半会没有分房得排队，就先在那姑娘家附近租了间小屋，日子也定好了……”
高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捂着嘴呜呜哭着，叫着“我可怜的建军……”
林小曼就知道，肯定是这时候出事了。
果然，高妈这一哭止不住了，高爸只好接着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建军又结婚了，小曼这孩子又懂事又能干，你就别哭了……”
高妈哭道：“过去什么过去？要真过去，还能别着不让他们小俩口团聚吗？不就是帮着安排了个工作，这是要我们建军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一辈子不娶等着他们那一睡不醒的女儿才好……”
是出了什么事成为植物人了吗？
林小曼想。
高秀梅瞪大了眼睛，具体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个模糊，“那人怎么了？什么叫一睡不醒？”
林小曼也开口问：“是植物人吗？是出了车祸？”
高爸叹了口气，“是啊，没想到结婚头一天，二人因为一些琐事吵了一架，结果姑娘一气之下跑了，建军追出去的时候，那车正好撞了人跑了，把人送到医院，就没醒过来。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怨人家迁怒建军，要不是二人吵架，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建军那么多年也很自责，一直主动照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