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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初战——沼田庄之战(一)

    中等身材,灵活的眼珠,下巴蓄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上唇小小的两撇八字胡,佐东的堀立直正是全安艺国最为富有的商人,他很早以前就定居在佐东地区,在安艺各地开了许多分店,专营当地山货山葵、麻、蜂蜜、盐、牛通往濑户内海运往他国,然后通过濑户内海交易来许多民生用品。他的顾客群,,大多数是一些当地的平民百姓,小本生意。

    由于生意兴隆,,谦虚矜持的堀立直正受到极高的评价。他已经拥有可以帮他迅地将商品从一个贸町市运送到另一个商贸町市的十多艘小商船和二百多名店员。他在各个家族里交游广阔,是安艺国毛利氏的御用商人,毛利元就在世时与他的私交极好,在逼迫吉川兴经让吉川元春入住吉川家和诛杀井上元兼一族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忠心耿耿的商人早已经暗怀疑心,他接受伊达家的雇佣,然后通过佐东屋在安艺、长门、周防等地的分店调查情报,堀立直正甚至于亲自登门造访毛利家的要员探听挺饱,然后汇集成册,通过高山城传向伊达家。商人重利,此事也不能够完全责怪他,只是现在他已经很少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了,特别是如今气氛骤然紧张的时候。

    当乃美宗胜出现在堀立直正那豪华住宅的总管家面前的时候,这位佐东屋大豪商堀立直正的佣人显得有一些为难。他显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粗鲁男人到底是谁,从穿着来看还以为是一名想要讹诈钱粮的流浪武士,自从毛利元就死后,原来隶属于毛利家的武士常常来打扰他的主人。他拦住了乃美宗胜的直接闯入,说道:“我的主人现在很忙,不能够打扰他。”十余名雇佣的用心棒出现在了乃美宗胜的四周。呈现包围状,一旦现异状,大有出手教训的样子。

    乃美宗胜皱了皱眉头。他奉有毛利隆景的重要任务,低沉的提醒道:“我们有约!”

    管家加大了一些声音。说道:“很抱歉。”。”这些流浪武士都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面见善良的主人,然后用讹诈的方法强抢金钱,眼前的这个没有任何标记的人造已经被他引入了流浪武士的行列。

    乃美宗胜很不乐意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茶碗递道了管家的面前,说道:“还是请你通知他我来了,请告诉他,我想向他介绍一只只特殊的茶碗,一件出自一位他的熟人的独特作品。”

    那位管家犹豫了一下子,但因深谙堀立直正有收藏各类茶具的嗜好。还是冒着打扰主人的危险通知了他。数分钟后,随着管家的出来,乃美宗胜看见一位浓妆艳抹、披散着头、裸露着半片胸口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毫无疑问,是附近的游女。

    管家说道:“我家主人在等您。”,然后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表情多了几分拘谨,他没有想到主人竟然会为了眼前这个落魄的流浪武士放弃了和游女的嬉闹,还了一通火。

    乃美宗胜定穿过一间放满了茶具的客厅,在花园的中央,樱花树下。有一片小池塘。

    堀立直正郎面带倦容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纳凉,他看到乃美宗胜到来,倒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微微笑道:“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但是很累人……喝点酒,这个可是刚刚从北九州运来的清酒,乃美君?”

    乃美宗胜微怒,却不好作,喝了一杯酒,说道:“好,果然不错。”

    堀立直正好似没有看到乃美宗胜的变色,自顾自的说道:“安艺国有许多家财万贯的贵夫人希望嫁给我。可惜这种疯狂的念头并不吸引我,等我成为天下最大的豪商的时候。才是为自己找一个合适妻子的时候,目前。我只喜欢享受各种不同的快感,你呢,乃美君,同意我这种生活方式吗?”

    乃美宗胜将手中的茶碗递了过去,说道:“这只茶碗您还记得吗?”

    堀立直正抚摸着乃美宗胜递过来的茶碗,神色有点儿怀念,然后做了一个也没有想到的动作,“咕咚”一声,茶碗落入水中的声音,对着有点儿措手不及的乃美宗胜说道:“你知道这只茶碗的来历嘛?当年,先君攻破佐东银山城,经过佐东附近时路过我家,感觉到口渴便进来求茶。我第一次送上了一大碗凉茶,第二次送上了一中碗温热的茶,第三碗送上了一小碗热得滚烫的茶,你知道为何要如此做吗?”

    乃美宗胜显得有一些不耐烦,堀立直正陷入了沉思中,自顾自地说道:“先君出门后满头大汗,想必十分干渴,所以我用用第一碗茶来帮他解渴;他喝完一大碗凉茶,已经不至于太渴了,所以第二碗茶就该稍带品茗之意,于是我选用了稍小些的碗冲泡稍微少量的茶,且把温度也适度地调高了;先君再喝第三杯茶时,已全然无解渴之意,纯粹为了品茗,所以我用了更小的碗,冲泡更热的茶。临走前先君带走了最后一只茶碗,说是作为我们两人认识的见证,既然先君已经走了,它何必再留存于世。”

    乃美宗胜没有想到茶碗的来历会是这样,他听完堀立直正的回忆,脸上同样哀伤,哀伤归哀伤,事情还是要完成的,他稍稍收敛了一些脾气,问道:“主公想要知道您的承诺还有没有效?”

    堀立直正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带来了茶碗,那么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乃美宗胜询问道:“主公非常担忧伊达家近几月的动向,吉备四国内频繁调动,不知道佐东屋有没有准确的消息?”他显然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他同样非常担忧战事的生。

    堀立直正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乃美宗胜,然后说道:“具体生了什么,我实在不清楚,只是知道这几月来他们一直在收购粮食,只是由于濑户内海的封锁,具体多少,我并不很清楚。只是,安艺国内的情况反倒是令人担忧,特别是因岛村上生骚乱,你说呢?”

    乃美宗胜听得没有更可靠的消息,他也知道濑户内海三岛村上和伊达家关系并不好,使得东西濑户内海互相敌视,消息很不准确,他提出了自己的来意,说道:“我想借船!”

    堀立直正抬头看了一眼乃美宗胜,问道:“借船?”

    乃美宗胜点点头,没有说话,只等着堀立直正回答。堀立直正沉思了许久,说道:“明白了。”说着望着那汪池水,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乃美宗胜眼见得使命达成,也不愿意再留下废话,便退了出去。

    一等管家回报,乃美宗胜已经离开,堀立直正眼露精芒,喃喃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抬起头对着管家,说道:“去将那花房寺的游女找回来,告诉花房寺的主持,就说钱完事了再付。”

    ……

    沼田庄,高山城,马场。沼田庄的代行管理者,如今正处于二十七八岁黄金年龄的宫泽平八,天未亮时便睁开了眼睛,精神充沛的在马场中正舞动着一杆二间长的大身枪

    二十七八岁时人生的黄金年龄,在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充满朝气,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有着无与伦比的精力和魄力。对于前途充满信心,有着成就一番作为的雄心壮志。

    大身枪,长度约三米半,如此长度的枪,在宫泽平八德手中舞动得如同龙蛇起舞,枪风呼啸声响,简直能够与枪的主人融为一体。舞完一套后,宫泽平八只是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说话都不喘一下。

    一番舞动之后,宫泽平八将手中的三间长枪递给了两名眼露崇敬之情的侍从手中,马场边的两名年幼的小姓,忙拿着手巾上来帮宫泽平八擦汗。宫泽平八不理会小姓,对着等候在马场旁的与力大将岩根勘兵卫笑道:“看你眼睛红肿,昨夜没有睡好,要注意身体,年轻人不要没有节制。”

    岩根勘兵卫听得宫泽平八的笑骂,尴尬笑了一声,他刚刚迎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妻,又正值年轻气盛之时,难免熬夜,不过他倒是没有忘却自己的职责,忙转移话题道:“大人,昨日头崎城力增了兵,又有许多粮食、火药调入头崎城,看来毛利隆景又要动进攻了,不过他倒是学聪明了,用步步紧逼的方式压缩我们的防御体系。”

    宫泽平八嗤笑了一声,捻着一撮胡子,讥讽道:“他是不敢与我们野战,又不得不出兵,故而依靠坚城与我们对峙,等候大内义长到来。和大内义长抢女人,不是找死是什么?”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两人互相抢夺尾崎局的风声早已经传遍了安艺国,在经过酵之后,俨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宫泽平八不忘讥嘲毛利隆景的不自量力。(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初战——沼田庄之战(二)

    岩根勘兵卫频频点头,自从经历了沼田庄之战,对于宫泽平八的话相当肯定,现如今毛利家精锐尽失,想要凭借这一帮子乌合之众想要与伊达家精锐野战,只有死路一条。

    宫泽平八笑了一阵,倒也没有再嘲笑下去,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探清楚了没有?到底有多少人马?”

    岩根勘兵卫眯了一下眼睛,说道:“头崎城原本有平贺氏五百三十人,再加上前来增援的人马,总共在二千人以上,再加上驻扎在椋梨城的一千五百人,总兵力在三千五百人至四千人之间。”

    宫泽平八轻笑道:“你瞧瞧这些人的素质,平贺元相的人马如果还有一战的话,毛利隆景派来的人马,啧啧,听闻将征兵年龄调到下至十五岁和上到六十五岁,可以说能征的全都征上来了。守城还能够用用,野战怕是一触即溃。”

    停顿了片刻,宫泽平八表情严肃道:“毛利隆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想要阻挡我们的进攻,又不想消耗仅剩的一点儿人马,不用太过在意,倒是大内义长这个人要重点注意。”

    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争娶尾崎局只不过是大战之前的一点儿花边新闻,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两人的结盟是不可分裂的,毛利隆景前来挑衅,后面定然会有大内<长><风>文学 义长的军队跟随。

    那是一个未知的敌人,虽然久闻其作战能力很强,但是因为从来没有交战过,故而不知道其实力到底有多少。不过。大内义长世代为大内重臣。二十岁时协助毛利元就击退进攻吉田郡山城的尼子军。次年率领大军反攻尼子氏的根据地月山富田城惨败而回。三十岁时以青景隆著传言陶将造反为契机,反叛其主,自立为大内家主,改名为大内义长。

    大内义长的实力到底如何,谁也无法轻视,两次大战一胜一负。叛乱之后,虽然与吉见正赖打过一场,迫使吉见正赖投降了事。吉见正赖几乎没有受到多少损失就成为了大内义长的附庸。

    突然一名探子来到了高山城,在手持草间众令牌下立即被带了进来,向宫泽平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将手中的一份未开封的书信递给了宫泽平八,退了下去。

    宫泽平八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上的印押,他知道这是从安艺国送来的情报,立即撕了开来,看向了手中的情报,嘴角微微裂了开来,低声说道:“哈哈。没有想到毛利隆景竟然还不死心,还想前来送死。”说着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岩根勘兵卫。

    岩根勘兵卫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神情微微激动,请求道:“大人,请让属下前去一会毛利家的奇袭队?”

    ……

    是日夜,月光之下,宽阔的沼田川出海口附近,一垄垄的田地中满是稻米,水稻间中映照着月光呈现出相当诡异的模样,一些死去的幽灵正飘扬着述说着这里曾经拥有过的血腥和屠戮。

    岩根勘兵卫率领一支三百人的精锐队伍埋伏在了樱山下,将部队掩藏在了这里,等待着大鱼的到来,也等待着一场可以预知的伏击战,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虽然在月光下能够看到很远,但是听到的只是濑户内海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其他的声音全都被拍打声淹没了,时间慢慢过去了,天色也越来越慢,岩根勘兵卫的手心已经捂出了汗水,士兵们有点不耐烦了,纷纷挪动着姿势想要让夏天的蚊子少咬自己一口。

    岩根勘兵卫并没有通知近在咫尺的樱山城。

    樱山城的城主是原本隶属于沼田小早川家的家臣,原本宫泽平八成为代行管理者的时候想要将其换掉的,只是这位城主见风使舵的本事极高,率先抱住了宫泽平八的大腿不肯放,宫泽平八也只得千金买马骨让他继承担当樱山城主的位置。樱山城可是备后和安艺之间的重要关卡上的城堡,一旦截断了樱山城,高山城将失去了备后国的支援。

    岩根勘兵卫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好似感应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他心忖道:“来了嘛?”却是发现樱山城突然点起了上百把火炬,打开了城门,好似在欢迎什么人。

    岩根勘兵卫恶狠狠地说道:“可恶的混账东西!”他的担忧成了真,樱山城主果然靠不住,他投靠宫泽平八或许正是毛利隆景的意思,打入伊达家的内应,紧急情况下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上百把火炬的照耀下,樱山城如同夏夜中的火堆明亮,如同海上的灯塔,海上的船只缓缓靠近废弃的港口。三百名士兵都停止了挪动,将手中的武器牢牢拿住,生怕一个不慎掉落在地上让对方发现自己躲藏的地方,冲杀过来,屏住了呼吸,一切都非常的安静。

    随着船舶的靠岸,士兵们看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人从海岸边走了过来,虽然月光已经没有了亮光,但是樱山城的照耀下,还是能够明显的看到一群人在前进。

    这一次带领部队前来的正是熊谷家的新任家主熊谷高直,一起跟来的还有船大将乃美宗胜,以及二百名毛利家仅剩不多的精锐。

    他们乘着夜色想要偷渡樱山城,切断高山城和备后国的联系,迫使宫泽平八出城,一旦宫泽平八放弃高山城的防御,毛利隆景便有无数机会埋伏击败宫泽平八。

    熊谷高直郎临行前喝了一壶抢来的好酒,正梦想着如果这一次行动结束后,自己就能够彻底压服手下不服的士民。而乃美宗胜显得异常谨慎,上一次的败仗给他中下了巨大的阴影。

    岩根勘兵卫看了一眼渐渐行进的队伍,对着身旁的十名铁炮手下达了命令:“现在点燃火绳,给我轰他们一炮!”这个时代的铁炮算是早期的火绳枪,在黑夜中点燃火绳的话如同灯泡一样明亮,所以他事先并没有引燃火绳。

    在一阵摩擦声中,火绳被引燃了起来,还好樱山城的火把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彻底淹没了火绳引燃的声音,只是神经质的乃美宗胜左顾右盼了一番,被走在前面的熊谷高直嘲笑了一声胆小下方才跟上。

    岩根勘兵卫看到火绳点燃,知道顺随时可以发动进攻,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安静,等他们过去,从后面冲上去,一边冲一边高喊,胜利,胜利的口号,明白了没有?”

    一级一级的传了下去,士兵们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冲上去虽然很爽,但是危险也更大,如果从背后冲上去的话危险就下降了许多。约莫全部的敌人经过了他们埋伏的地方,渐渐靠近了樱山,岩根勘兵卫大声喊道:“胜利!”一声令下,首先一阵阵轰鸣声掩盖住了他的叫喊,震惊了整个河口,一下子打得樱山城上城下乱成一团。

    岩根勘兵卫在铁炮声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士兵们如同如同久候的猎豹见到了猎物一般眼红着冲了出去,很快便和敌军接触了。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快要到达樱山城,一时松懈之下很快便被打散了开来。

    熊谷高直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太刀,连砍了数名逃窜的士兵。熊谷高直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唯一能够想到的定然是有人出卖了他们,到现在他还没有相信是堀立直正出卖了他们,而是将所有怒火冲向了正迎来的樱山城一伙人的身上,他理所当然的认识樱山城的人想要前后夹击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樱山城的人们全都蒙了,他们显然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城的一侧埋伏着一支拥有铁炮的部队,在沼田庄附近拥有铁炮的只有两家,一家是毛利家,另外一家就是伊达家,显然现在正在发起进攻的是伊达家。

    更让樱山城的人们感到冤枉的是,熊谷高直发了疯一般的率领着一支四十来人的前队不管不顾后队的危机,挥舞着太刀向着樱山城冲来,接连斩杀了十余名樱山城的士兵。

    岩根勘兵卫在冲击着,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很快被打散了,乃美宗胜带着三十余人逃往海边寻找船只,而熊谷高直则率领着四十几人冲向樱山城,其余人等粉粉向四野奔逃。

    喊杀声越来越少,士兵们慢慢集合了起来,一名足轻队长回报道:“大人,大约三十余贼军逃入了樱山城,樱山城的人们大多被斩杀,城主也已经找到,死了。”

    岩根勘兵卫刚刚获得了一场大胜,心情不错,问道:“问清楚了没有,是谁领的队?”

    足轻队长回道:“问清楚了,逃入樱山城的是熊谷高直,逃往海边的是乃美宗胜。”

    岩根勘兵卫哈哈笑了一声,说道:“乃美宗胜,老朋友了,上次沼田川之战还没有吃够苦头,今天还来,嗯,既然去了海边,就让他多活两日,给我看住樱山城。”

    天更加黑了,月亮亮也可能因为不想看到血腥的场面而悄悄躲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初战——沼田庄之战(三)

    头崎城议事厅。

    已经八十三岁高龄的老城主平贺尾张守弘保望着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年轻几岁的毛利隆景一脸忧愁的坐在上首,他陪坐在一侧,他因刚直不阿和作为一名武将的突出战功,在安艺国内享有“鬼平贺”的盛名,独自与大内义兴、义隆父子两代抗争过,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是在毛利元就的帮助下再兴,因此他对于毛利元就抱有一种感恩的心态。

    武士应该懂得报恩的意识驱使之下,平贺弘保说服了家中的希望保持中立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孙子,平贺家的现任家主平贺广相,仿佛被摁着脖子揿在地板上似的,一个个硬是被平贺弘保说服了答应与毛利家结为同盟,共同进退。

    毛利隆景在外被称誉为“小元就”,那是人们的奉承,虽说他的智谋不下于任何人,但是现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没有匹配足够的阅历,遇事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有修养的人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毛利隆景自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离开后,便一直魂不守舍,不知道两人的战果如何,自从数个月前的那场惨败使得宫泽平八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阴影,让他无法以正常理智做事。

    平贺弘保眼见得在场众人明哲保身的样子%长%风%文学 ,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大家来到了头崎城,就得做好了与毛利家结为同盟共同进退的准备,临到头了还全都缩在位置上不言不语。

    平贺弘保微微侧了侧身子说道:“又四郎,宫泽平八的手段诸位数月前可都领教过了。他可是一个凶狠残暴之徒。一旦放他进入安艺国。怕是又要多几座京观了。宫泽平八如此凶残,他的主人怕也不是一个良善之徒,备前、备中、备后、美作的滚滚人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平贺弘保的资历摆在那里,称呼毛利隆景一声又四郎不仅不引起反感,反倒是亲近了几分,他的话语虽说是对着毛利隆景说的。句句可都是对着众人说的,一番话,说的非但推心置腹,而且暗藏机锋。

    众多安艺国的国人势力头目听了后,俱都想起吉田郡山城外的那座满地血迹的京观,好似犹在眼前,俱都浑身颤立了一阵,纷纷附和道:“尾张守说的是,宫泽平八屠夫尔,伊达政衡的心性也不见得良善。我等先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多亏大人的提醒。否则,真是到死还会被蒙在鼓里,今日到来,便是与伊达家决一死战而来,还请毛利中务示下。”

    毛利隆景感激的看了一眼平贺弘保。

    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大人看似老迈,可说的话行的事却是比那些年轻人要刚硬的多,况且话语中虽然是对众国人所说,却也是提醒他,旁人能够投降,他却万万不能够投降。

    毛利隆景看着众人,沉声说道:“屠夫宫泽平八所行恶事累累,罄竹难书,一旦放他进入安艺国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大内义长也已经开始动员兵马,一旦调集了军粮,就可以启程前来。到时候,大内义长兵锋所至,区区宫泽平八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伊达政衡不来则已,一旦他出得备中国,就让他永远回不了备中国。”

    毛利隆景一想到当日在山口馆,与大内义长、村上武吉设下的谋划,心头就是一阵火热,虽然没有明说到底如何让伊达政衡无法返回备前中国,却也说得众人喜形于色。惟独平贺弘保看出了一点端倪,却是没有明说,只是暗暗对毛利隆景重新做了一番评估。

    此时,志道广良的孙子志道元保一脸欣喜的跑了进来。他原本是有资格参与到评定会议的,只是他显然更加关注樱山城的动向,明白樱山城胜负将决定着毛利家下一步的行动,也将决定着大内义长的起兵时间,显然他的表情出卖了他,樱山城胜利了,起码是表面上樱山城取得了胜利。志道元保一跨进议事厅的大门,高声喊道:“毛利中务,樱山城急报!”

    原本就为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忧愁不已的毛利隆景一听到樱山城的急报,立即抬起头来,连忙说道:“还不快呈报上来!”看到志道元保的神色,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喜色。

    毛利隆景要看急报,众国人势力头目也不能够耽搁,相熟的几人更是直接向志道元保低声询问急报的内容,志道元保知道轻重缓急闭口不言,只得等待着毛利隆景开口。

    毛利隆景看完急报,便首先递给了平贺弘保,以示尊重,见得平贺弘保看完,便对着众人说道:“方才樱山城急报,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领命连夜绕过海湾登上三原,樱山城主生口隆清开城,现在正在稳固樱山城。高山城宫泽平八命令大将岩根勘兵卫率领五百众进击樱山城,熊谷高直主动出击,血战一个时辰,岩根勘兵卫败退,此战共斩首一百二十余级,自身伤亡五十七人。”

    议事厅中只听见毛利隆景强忍着兴奋的声音在回响,他不怀疑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通过堀立直正传回来的这份捷报的真实性,相对于平常夸夸其谈的吹嘘,只有这种斩首和缴获才是最能够体现战果的实绩。高山城是否分兵进击樱山城一事也不尽得推敲,只要严查高山城的守城兵将的数量就可以探知一二。更何况,这种能够振奋人心的胜利,宫泽平八只有吃饱了撑的会颠倒黑白。

    毛利隆景从心里完全确信了他获得了胜利,只要稍稍知道安艺国地势的人就能够知道。要从备后国进入安艺国,只有三条道路。

    第一条是先打通北四郡,沿着艺备街道长驱直入,这也是大内义隆和尼子晴久互相对战的古街道。伊达军要通过此街道,必须要防备出云国从背后突然袭击,虽然出云国现在混乱不堪,尼子晴久出兵二三千袭击背后的兵力还是有的,而且肉户隆家返回五龙城,正是为了防备伊达军突发奇想从艺备街道袭击吉田郡山城打乱毛利军阵脚。

    第二条便是古山阳道,高山城正好处于古山阳道附近,无法攻破高山城就无法切断伊达军的路线,但是一旦攻破高山城,毛利军也将直面伊达军的数万大军,节节防御疲惫伊达军,然后再凭借头崎城的城防进行坚守,进一步消耗伊达军的体力和士气。待伊达军的体力和士气都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有文武双全的大内义长突然带着援军杀至,与城立的毛利军里应外合,这是传统的战法,在没有水军支持的情况下的唯一选择。

    毛利隆景显然不相信能够凭借着头崎城能够顶住伊达军的进攻,就算是吉田郡山城也难以守住,也不愿意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战果白白送给大内义长的方式方法。

    第三条不是道路的道路便成为了毛利隆景唯一能够扭转局面的关键,可以从深町谷直达沼田庄,谷口的樱山城一旦被攻占,不管伊达政衡愿不愿意在水军的袭扰范围内增援宫泽平八,他都不得不发兵攻打樱山城,一旦伊达政衡起兵来到,就是村上水军发威之时。

    一切的关键就是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能够取得对樱山城的胜利,显然两人不仅完成了毛利隆景的厚望,而且还取得了额外的胜利,击败了宫泽平八的援军。岩根勘兵卫的名讳自从上一次沼田川之战可是享誉安艺国,算是宫泽平八麾下有名的一员干将。

    平贺弘保眼见得毛利隆景高兴地咧开了嘴,提醒道:“又四郎,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给大家说说,还有樱山城的情报核实一下,然后送往山口馆,请大内义长尽快出兵。”

    毛利隆景忙应道:“对,对,取得了樱山城,那么就要守住他。志道上野介,你率领三百众前往高山城试探城内的动向,切不可罔战,查看高山城内的情况,是否与樱山城的报告相符,一经查实已经回报。”

    志道元保应道:“是!”躬身施礼,出门召集兵马去了。

    高山城内,宫泽平八是否真的吃饱了撑的,反正他不是如此认为的。没等天亮,他便得到岩根勘兵卫的回报,偷袭樱山城的毛利军已经被他歼灭大部,逃往海边的乃美宗胜被堀立直正割了脑袋做了投名状,樱山城内不足二十余残余敌人还在顽抗,不久就会剿灭。

    得知了岩根勘兵卫的回报,宫泽平八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这样一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主意。颠倒黑白,让堀立直正将樱山城成功取得的假消息传给了毛利隆景,当然他同时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岩根勘兵卫,让他配合自己的行动。

    前来试探的志道元保很满意的得到了高山城的“真实”情况,只是年轻气盛的他显然对于自己的爷爷志道广良的殉死相当介怀,想要更进一步确认高山城的守御能力。

    志道广良在毛利元就病逝之后,留下了让孙子志道元保忠于毛利家的誓书之后便切腹自杀追随毛利元就而去。

第五十六章 初战——沼田庄之战(四)

    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七月七日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高山城外,志道元保的再一次出现,很快就报告给了正在巡城的宫泽平八德手中,宫泽平八愕然回首道:“他是不是有病?”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按照假情报显示,现在的高山城兵马应该还有七八百之众,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带了几百号人就敢于前来攻打一座坚固的城池,不是有病还是什么。

    宫泽平八其实也只是自说自话,见得没有人回应,大手一挥,说道:“走,我们去好好会一会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演得太过被人怀疑了可就不太有趣了。”说完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口白皙的牙齿,显然在想着如何炮制志道元保得主意,让与他在一起的众人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偷偷看向宫泽平八德目光里瞬间充满了敬畏。

    怕也好,敬也罢,宫泽平八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他率先向着搦手门走去,显然是想去亲自会会志道元保,让志道元保知道知道宫泽平八的屠夫之名不是吹嘘出来的,是一颗颗首级堆积出来的。

    志道元保胆气十足,勇气可嘉,可不代表他手下的这帮人愿意以卵击石,用血肉之躯前去攻打坚固的高山城,立即就有人向志道元保提出了异议。为了不使队伍立即崩溃,$长$风$文学 ..志道元保只得退而求其次,许诺不进攻高山城,只是将队伍开到了沼田川的一头驻扎在高山城的对岸,一旦高山城出城迎战。就得度河。到时候半渡而击。谁胜谁负还未定。

    手下众人见得志道元保还懂得一点儿兵法韬略,便不再鼓噪,静静地等待着高山城的出手。如此一来,倒是憋得宫泽平八一阵脸红耳赤,差一点命令岩根勘兵卫暴露行踪从背后袭击志道元保。

    围在宫泽平八身旁的其中一名足轻小队长眼见得城代头疼,便低声说道:“城代,可否让主公交给我们的铁炮队伍前去一试,生石惣左卫门好歹也是主公麾下的黄色备出身。铁炮技术相当不错。”

    生石惣左卫门一听马上上前请缨,这生石惣左卫门原本是幸山城石川久智家臣,石川久智灭亡后托庇于高松城,经过石川久孝说项成为伊达政衡的直臣,对铁炮技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凭此技术进入了伊达家的黄色备,担任足轻大将职位。他倒也兢兢业业,虽然无大功,但也有许多小功劳,这一次是宫泽平八前往鹤首城述职时。奉了政衡的命令前来援助宫泽平八的。在樱山城外取得了重要战功的铁炮队也是生石惣左卫门的小队成员。

    宫泽平八听得生石惣左卫门的请缨,马上答应了下来。搦手门打开,呼啦啦从高山城冲出来三百名士兵,和志道元保隔着一条二三十米宽的沼田川对峙,使得志道元保吓了一大跳。

    志道元保见得手下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忙大声喊道:“不要惊慌,他们不敢渡河的,一旦渡河,就给我射,半渡而击乃是兵家大忌,再不济,有沼田川相隔,他们想要追上我们,也是妄想。”

    志道元保所说不仅是对着手下的安抚,还是对宫泽平八的警告,显然他下意识的还是对宫泽平八忌惮极深。

    对岸的宫泽平八听得志道元保底气不足的喊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说道:“此子不是我的对手尔,生石君,让他们先瞧瞧铁炮的实力,其他人等,一等铁炮射击完毕,与我等一同过河,我倒要瞧瞧他手底下的本事是否和他吹嘘的一样厉害。”

    沼田川宽约二三十米,铁炮射击距离约在一百五十米,杀伤距离不过三四十米,生石惣左卫门瞄了一下距离,咧嘴一笑,对着对岸低声下达命令:“左手,距离三十五米,准确精确打击。”

    “轰轰!”铁炮轰鸣声下志道元保的队伍大乱,志道元保显然没有想到宫泽平八竟然会拥有铁炮,这种在现如今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神兵利器,若是放到二十年后已经脱去了神秘的面纱,几乎每一个豪族,不管是大豪族还是小豪族都拥有了这种武器,也将变成一种战斗必备的武器。可是现在是天文二十三年,铁炮传入倭国还不足十年。

    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的铁炮价格昂贵,伊达政衡一开始便非常注重铁炮制造,认定了它是改变时代进程的武器,同时,伊达家攻占了美作国,取得了西国最大的铁矿山,为伊达家制造铁炮提供了铁矿来源。

    倭国金银铜矿丰富,特别是金矿和银矿丰富,却独独缺了铁矿,只有寥寥几座铁矿山,其余铁矿开采还得等到数百年后的近现代才能够从地底深处开采出来,铁矿奇缺的情况下,也是大筒无法普及而铁炮盛行的重要原因。

    铁炮声中,站在河岸上的十余名敌兵齐齐向后仰倒,其余人等全都不敢停留在岸边,纷纷向后退却,如此一来,志道元保想要半渡而击的计划同样破产,没有人敢于站在岸边,如何使用长枪捅击渡河而来的宫泽平八部。

    宫泽平八手持长枪大声喊道:“铁炮继续射击,掩护我等渡河!”说着率先跳入了刚刚过膝的沼田川之中,向着对岸趟了过去,其余人等眼见得大将率先出击,纷纷跳入了河中。

    生石惣左卫门在宫泽平八跳入河中的时候早已经再次填塞火药与弹丸,他最好的速射率可以达到每分钟六发,当然这是几乎不瞄准的前提之下,而且而且火药和弹丸也不用通条压实。他率领的百人队一共只有五十门铁炮,五十人操作,另外五十人则随时整备着使用通条压实火药和弹丸,这个也加快了射击速度,速率一般在每分钟两发左右,不过铁炮只能连续发射十次,十次后铁管就会发红发烫,需要等待冷后才能重新使用。

    眼见得宫泽平八渡河而来,志道元保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半渡而击,他麾下的这帮子土老帽全都已经开始崩溃,逃得没影没踪,他麾下的几名亲信纷纷劝谏道:“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然后拉着志道元保调转马头,率先向着来路逃命。

    志道元保战前所说,前半句在铁炮的轰鸣声中胆气尽丧,后半句倒是说得非常正确,有沼田川相隔想要逃跑还不容易,宫泽平八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边的时候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志道元保逃之夭夭,吃了一肚子的灰尘。

    宫泽平八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句:“晦气!”

    头崎城内,毛利隆景听得志道元保派遣的探子的回禀,脸上的笑容更盛,一边派人前去山口馆通知大内义长,樱山城已落,一边派遣了数匹快马前往安艺国各处宣扬胜仗。

    哪曾想到,前头刚刚派遣了各路快马出城,后头志道元保狼狈不堪的逃回了城,爬出去的三百多兵马最后拢回来的只有稀稀落落的三十余人,其余人等全都跑回了老家当了逃兵。

    毛利隆景看到逃回来的志道元保,气得真想上前一刀砍死了事,只是他现在却不能够这么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可干出来,更为重要的是毛利元就死后为他自杀殉葬的唯有志道广良一人。

    志道广良死后,给了毛利隆景的忠君思想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素材,称其为人间模范、国之忠臣,并为其造神社,与毛利元就葬在一起,使之神格化。现如今,志道广良的孙子却被毛利隆景因罪斩杀,这不是给自打巴掌,给自己造出来的声势蒙上阴影嘛。

    毛利隆景一边斥责了一番志道元保让他戴罪立功,一边又从志道元保以及逃回来的士卒口中知道了宫泽平八的具体情况,知道了铁炮队伍的存在,也同样知道了昨夜樱山城的闷雷是怎么回事情,定然是岩根勘兵卫前去攻击的时候造成的。

    同时,知道了高山城拥有上百门铁炮的事情后,也给了毛利隆景对峙的理由,他一边将部队前移,给予樱山城的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从侧翼支援,一面加紧催促大内义长出兵。

    大内义长不出兵,毛利隆景只在外围打打边角,同时给予樱山城一定的支援,宫泽平八显然也不可能单凭追击的力量不依靠坚固的高山城而出城野战,沼田庄之战因此而成了持久战。

    到了七月十一日的时候,通过古山阳道,神边城的野山益朝给高山城运来士兵一千,弓卒两百和大量的兵粮,显然想要在高山城固守。这不管是对于头崎城的毛利隆景,还是随时准备出兵的大内义长而言,高山城的这股势力无异于眼中之钉。

    想要将伊达政衡引出备中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唯有将高山城拔除,或则是让高山城陷入绝境。在七月十五日的时候,大内义长终于在毛利隆景一日三信的催促下集合一万二千精锐,当场宣读了讨伐藤原之政衡的檄文,同时命令津和野的吉见正赖尽快前来汇合。

第五十七章 初战——沼田庄之战(五)

    大内义长的使者从山口馆出发向津和野传递命令的时候,正是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七月十五日,盛夏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津和野的要冲之地三本松城筑于能瞭望津和野川的一本松山地,那是一座连绵十余座城郭组成的城堡群,一本松的土地作为山城赖筑城是相当不错的。其次,城的东、南、西都是连接津和野川的内堀,附近又多是山容险峻的断崖,自然地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最后,驻扎在这里的吉见氏家臣都是一流的人才,又他们的存在,吉见氏的本城完全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津和野的主人吉见正赖。这位自幼出家的武士此刻正站在望楼上,聊望着津和野川川流不息的河水,他用扇子指着津和野川上的一只白鹭,对月前就来到三本松城的冷泉隆丰说道:“那只白鹭是否很像孤傲的陶隆房,他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他仍不称呼大内义长,而是将其称呼为陶隆房,当然在大内义长或则他的使者面前,吉见正赖自然不会称呼大内义长为陶隆房。他虽然会称呼大内义长,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憎恨,驱逐旧主一事和他的道德观人生观是相违背的。

    冷泉隆丰用半开的扇子遮住头,表情肃然道:“是啊,一想到陶隆房大发雷霆的样子,就让人不得不—长—风—文学 {c}{f}{w}{x}.net深深的忧虑啊!三河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益田藤兼早已离开,那位隐藏在幕后的益田尹兼怕是正等待着机会伸出他的毒舌。”

    吉见正赖当然清楚益田藤兼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益田家真正掌权的乃是他的父亲益田尹藤。这位在益田藤兼祖父宗兼死去便开始担任益田藤兼的后见人。在他的辅佐下将益田氏推向了最盛期。

    吉见正赖轻蔑地笑了一笑,转身径直走下楼梯,说道:“真热啊!陶隆房起兵一万二千人,却迟迟不进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对付伊达政衡嘛?哼,他想要用兵力来威慑于我,我倒要瞧瞧他有没有这个魄力。”

    冷泉隆丰摇了摇头,跟随在吉见正赖的身后。说道:“陶隆房刚刚发布了讨伐伊达吉备的檄文,却来讨伐你,怕是立即引起安艺人的恐慌,防线将不战自溃。三河守,你知道我与伊达吉备见面时,他送了一件什么礼物给我吗?”

    吉见正赖有些趔趄地走下楼梯,停在了走廊之下,接过了小侍递上来的酸梅汤,抿了一口,疑惑的说道:“什么?”

    冷泉隆丰笑了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对着自己的侍从招了招手。那名侍卫将一个包裹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三尺多长的精致的木头盒子,笑着走到吉见正赖的面前,轻轻用拇指将盒盖上的锁扣向上一挑,说道:“三河守,你来瞧瞧他送的礼物!”

    “啪!”精致的木盒盖子迅速弹开,露出猩红的丝绒里衬出来。丝绒上,端端正正地驾着一个铜管,两尺多长,通体圆润笔直,只是在距离末端三寸处的地方,凸起了个球形。在球囊的正下方前后两个位置,各装了个木柄。球囊的上方,则打着一个半寸长的条形孔,里边嵌着一暗灰色的纸捻儿。

    吉见正赖盯着盒子中的东西,话语略略有一些颤抖,道:“铁炮!小型化的铁炮,他,他竟然已经拥有制作小型化铁炮的能力了。”对于吉见正赖来说,铁炮并非稀罕物,可是小型化的铁炮却是让他的想法更多。

    冷泉隆丰微微一顿,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看到这支铁炮的时候的心情更加吃惊,想到的东西更加多。虽然没有从伊达吉备的口中知道他装备了多少铁炮,可是从天王寺屋的销售来看大致可以得出一个数目来。从年初到六月,半年时间内,天王寺屋总共出售了五十杆到六十杆的铁炮,按照每装备十杆出售一杆的原则,他拥有的数量大致在五百杆以上,你想想五百杆是一个什么概念。”

    吉见正赖听得冷泉隆丰的猜测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脑门上的白汗毛都渗了出来,他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拥有如此规模的铁炮数量。单杆铁炮的威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可是一旦成了规模,再加上铁炮比起弓箭来不用过多的训练,杀伤力更强,上手极为容易,上千的铁炮手排成数列,使用三段、四段射击的方式连绵不断的射出子弹,将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冷泉隆丰见得吉见正赖已经被自己说出的猜测吓住了,他故作惊讶道:“三河守,你怎么了,没有事情吧!”

    吉见正赖摇摇头,说道:“没事,你说这铁炮是他自己制造的。”实际上伊达家能够独立完成铁炮生产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天王寺屋出售铁炮的时候,就有人猜到了它的出处。

    冷泉隆丰没有再说铁炮的事情,只是询问道:“三河守,陶隆房现在控制了长门、周防两国,周防国二百十一村,长门国三百三十四村,按照每个村庄征召三十人来计算,应该是一万六千三百五十人,我说的没有错吧。”

    吉见正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在特殊情势下,也可以每村征召一百人。”

    冷泉隆丰心中计算了一下,方才说道:“大内介曾经对领地进行过数次检地,产出大约在三十万石左右,若是按照每一万石养活三百个士卒,一共只能够养九千人。可是现如今陶隆房穷兵黩武,每年常备的军队就在二万五千人以上,要养活如此规模的军队,他的粮食来自何处。”

    吉见正赖再一次点了点头。长门和周防两国的粮食一直以来都是靠从九州购买来维持其军队的训练,现如今大内义隆退往北九州,虽然一时间无法重返本州岛,但是大内义长想要继续以前的方式来购买粮食,也是妄想。而除了从九州购买粮食,想要东边购买粮食也是困难重重,因为在他更东边的伊达政衡同样因为粮食的问题头疼着。

    打仗打的就是粮食,这件事情在吉见正赖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在吉见正赖看来,大内义长想要在伊达政衡和大内义隆的两面夹击之下获得胜利实在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吉见正赖却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他询问道:“听闻宫泽平八在吉田郡山城外用首级摆了一个小山,那么以你所见,伊达吉备是否同样是一个凶残之人?”

    冷泉隆丰知道吉见正赖已经被说动了,虽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只要他能够举起旗帜就已经足够了,只要大内义隆能够成功返回本州岛,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他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宫泽平八的来历嘛?”

    吉见正赖摇了摇头,说道:“伊达家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势力,但是能够独领一郡一城之地的家臣大部分是一开始就跟随在伊达吉备身边的老臣,可是宫泽平八好像凭空出现一般无迹可寻,只知道他来自近江,其他一无所知。”

    冷泉隆丰再一次问道:“如果宫泽平八出仕于你,你敢立即重用之嘛?”

    吉见正赖明白冷泉隆丰要说什么,从宫泽平八进入沼田庄以来的种种事情诠释着这是一个能够镇守一方的武将,他却没有胆魄去容忍他的许多事情,可是伊达政衡却是一力承担了下来,不管是美名还是恶名。

    如果有人说伊达政衡是一个傀儡,任凭家臣们摆布的傀儡,说这个话的人是一个不经过脑袋的傻瓜,伊达政衡可说是西国少有的枭雄,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吉备四国之主,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傀儡。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够容忍宫泽平八,吉见正赖有了想要见一见伊达政衡的冲动,他抬起头看着那只白鹭,嘴角微微上翘,回头对着围拢上来的众家臣,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吉见家自先君赖兴公以来,是靠谁才得以生存下来的?有了大内介的庇护才有我们吉见家啊。准备开战吧!逆贼陶隆房一定会派兵来攻打津和野的,万万不可懈怠,深挖壕、筑好栅栏、囤足兵粮,做好一切迎战的准备!”

    文明十四年(即1482年)五月二十七日,大内政弘于山口馆设宴招待大内氏的众臣,就在这次宴会上,吉见正赖的伯伯信赖杀死了陶氏一族当时的家主陶弘护,吉见信赖本人随后被内藤弘矩当场斩杀,史称山口馆事件。此次事件之后,原本应该受到重惩的吉见一族却没有受到多少惩罚,吉见一族不仅没有受到多少惩罚,更是凭借着一次次立功获得了大内家的重用。

    吉见正赖的正室夫人正是大内义隆的姐姐,这位夫人的年龄足足大了吉见正赖十岁,是一位拥有四个女儿的寡妇,前一任丈夫正是吉见正赖的二兄,同样不明不白死于山口馆的第十代家主吉见隆赖。

    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七月十七日,津和野城的吉见正赖举起了为大内义隆复仇的大旗。

第五十八章 初战——樱山花落(上)

    清晨,当金色的阳光漫过东边的山梁,落下斑斑驳驳的树荫,政衡早已经坐在了议事厅中办公了。眼下,他已经处理完了好几份比较紧要的公文,正紧蹙着眉头伫立在地上摆设的巨大的西国舆图面前,舆图上用红黑两色旗帜表示着敌我双方的态势图。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在屋子里拖出长长的光柱,一颗颗细微的浮沉在光柱里上下飞舞。因为太过于出身,他长久地伫立不动,看上去完全像是一尊沐浴在光影之中的雕像。

    他正在紧张地思索着沼田庄的事情。

    大内义长果然如同预料一般的从山口馆起兵了,只是走走停停,最终他自己停在了草津城,主力部队就没有再前进。二千五百前锋由莲花山城主椙杜隆康率领进驻佐东银山城。

    一下子将毛利元就好不容易趁着大内氏内纷时夺取的佐东银山城等一系列原本隶属于大内氏的城堡全部夺了回去。换句话说,毛利隆景默认了失去的土地,以换取大内义长的援助。

    对于这个情况,政衡早有预料,所以一点都不敢意外。大内义长去年派遣弘中隆包前来与他商议平分安艺国的时候就说过了,大内义长起码要夺取佐东和佐西两郡土地。

    现在的问题是,如今采取主[长][风]文学 动的大内义长下一步该如何做呢?这一会,大内义长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舆图的下方环绕着为蓝色的一片海岛之上,只标注着微不足道的岛屿名称以及一个异常扎眼的势力,因岛、能岛、来岛。

    对于大内义长来说占据佐东银山城。为周防、长门两国设置一道坚固的屏障是初步完成了他的战略构想。可是相对政衡来说。冲破三岛村上的牢笼。方才能够让他驰骋天下。

    政衡唆着嘴唇,低垂下目光,瞳仁在眼睑后闪烁着深沉的波光,在脑海中不停的转动着念头。

    这是一场关乎伊达家能否一举成为天下有数的势力的关键战役,成则冲出牢笼掌握了主动的时机,败则再加上一道牢笼,死死的困死在吉备四国内短时间内无法翻身。

    政衡低声用着非常低的声音说道:“我还年轻,输得起!”他注目良久。想了许久,手指重重按在了舆图上的一点,显然下定了决心,与大内义长、毛利隆景、村上武吉等人斗上一斗。

    方针定下,细节注定成败。政衡再一次伏在了舆图之上,仔细研究道路、山川,推算安艺、备后、备中、备前诸城可能的动向,大内义长、毛利隆景、村上武吉下一步的方针,牵一发而动全身。

    政衡全神贯注,沉浸其中。连侍女们给他端来午饭都不知道。显然也没有人胆敢直接闯进来打扰他的思考。继毛利元就、尼子晴久,西国的第三位强者大内义长来袭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诸国。风声鹤唳。直到野山益朝、陶山政赖、清河衡秀、石川久孝等人赶来,备他们的脚步声惊动,方才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瞧向了诸人,说道:“集合完毕了。”

    野山益朝点头称是,应道:“是的,除了片山盛长和松岛衡胜两人留守美作国外,其余诸将全部来了,兵员也已经集合完毕,总共一万八千人,主公是想要商议下一步行止?”

    政衡轻轻嘘了一口气,一万八千人,虽然比起与毛利元就和尼子晴久时候的人数还要有所不如,可是谁都不能够否认,这一万八千人比起当初的二万、三万乌合之众要强悍许多。

    政衡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不错,大内义长既然已经将先锋推到了佐东银山城,初步完成了他的战略,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由动手了,否则的话,怕是他会有所怀疑了。”

    在场的众人俱都是知道政衡的大战略的,听得政衡说起,显然没有意见。

    政衡手持一根竹棍指着神边城附近的要害山,然后再神边城附近划了一圈说道:“我会将本阵放在这里,要害山,在去年这里是毛利元就的本阵所在地,毛利元就人不咋地,挑地方倒是会挑。”

    众人俱都参加过去年与毛利元就的大战,知道要害山城的战略位置,再加上去年大战之后荏原庄阵并没有因为失去战略意义而被拆毁,稍稍修缮一番就可以重新启用,如此一来就可以保障后路安全,听得政衡的分析,全都了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岩濑衡忠抬起头,主动请缨道:“主公,小人愿为先锋。”自从松岛衡胜在美作国一向一揆中表现优异,让岩濑衡忠感到了一些威胁,以前他和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并列称呼,清河衡秀越走越远,已经是他难以企及的大人物,现在松岛衡胜更是先他一步得了大功,如何不让他紧张。

    政衡看到岩濑衡忠热忱的眼神,夸赞了两句,方才说道:“与大内义长比拼的是耐心,而非一战决定西国胜负,现在急得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若是再过一月,一等秋粮入库,就可碾压过去。”

    伊达军大张旗鼓的从鹤首城出发,很快伊达军出发并且将本阵放在神边平原的消息传遍了诸国,严岛神社刚刚结束了祈福的大内义长听得消息大笑道:“伊达政衡入毂也!”

    江良房荣见得自家主公心情愉悦,马上提议道:“主公,现如今那伊达政衡虽然将本阵放在了神边平原,不过想要让村上武吉安全绕过去,需要在沼田庄一带吸引住他才行。”

    大内义长欣然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两句,说道:“嗯,大有道理,村上武吉此人行动冒失,若是伊达政衡知道了他的后院起火一旦缩了回去,那么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大大不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江良房荣说道:“主公,您还记得日前毛利隆景所说的樱山城之事嘛?!”

    大内义长听到江良房荣说起樱山城之事,嘴角不觉绽起了一丝狰狞的冷笑,对着江良房荣说道:“你的意思是派遣一支援军打着能岛村上的旗帜登陆沼田川河口前去解樱山城之围。”

    江良房荣微微一凛,暗道不愧被赞为西国无双侍大将啊,果然智勇双全,低头鞠躬道:“是的,臣的意思是派遣一支援军前去解围,只是主公的谋划更加厉害,一旦伊达政衡知道能岛村上水军出现在河口,定然不会相信真正的能岛村上水军早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大内义长大兴,说道:“你说说该派遣谁去合适?”

    江良房荣不加思索地说道:“我的兄长贤宣愿意效忠主公,戴罪立功。”原来江良贤宣在山口馆事件之中并没有像他的弟弟那样立即表明立场,战后大内义长得位,江良贤宣隐居了起来。

    大内义长听得江良房荣所言,江良贤宣的效忠代表着一大批原本不看好他的人转变了立场,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就以江良贤宣为主,山崎兴盛为副率领一千人悬挂能岛村上旗帜前去解樱山城之围,嗯,告知毛利隆景一声,让他也派人跟进。”

    江良房荣知道大内义长并没有彻底相信自家兄长的效忠,派遣了山崎兴盛为副来监视自家兄长,倒是不以为意,马上欣喜道:“多谢主公成全,臣代兄长先行谢过主公大恩大德。”

    说着,江良房荣匆匆离去。

    弘中隆包眼见得江良房荣离去,便低声对着大内义长说道:“主公,听闻近日山口馆附近传言,‘江良一族,企图内应伊达政衡’,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否要将那些绕口舌之人抓起来拷问一番。”

    大内义长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对于弘中隆包的提议不置可否,闷着声向着登船点走去。

    跟随在后头的弘中隆包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江良房荣不止一次的在大内义长面前拖他的后腿,他一直隐忍着不说。近日来山口馆有人散布谣言,说是“江良一族,企图内应伊达政衡”,正好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不失时机的进了谗言。

    大内义长原本算是相当豪爽的性格,可是自从发生了山口馆篡夺家主的实践之后,数年来的压抑使得他的多疑猜忌心理,尽管他知道这是流言蜚语,不可相信。

    但是他的思考方向,却是一贯的偏向阴暗面。凡事都会先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总是不惮于从最卑劣的角度去揣测人心。

    听到弘中隆包的提醒,再想到刚刚江良房荣一步步推出自己的兄长一事,大内义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是阴谋,还是巧合?大内义长只会往阴谋的方向去思考,去准备。

    这便是弘中隆包的目的,他知道无法一棒子打死江良房荣,可是只要埋下了一根刺在大内义长的心中,终有一天会被挑出来的时候,况且他只是询问是否要抓捕那些传播谣言的人。

第五十九章 初战——樱山花落(中)

    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七月二十五日清晨,大内义长一声令下,江良房荣急于表现,江良贤宣迫切戴罪立功的情况下,江良一族作为大内义长麾下最为重要的重臣之一,讨好他的人不少,不想得罪他的人也挺多。动员效率超水平发挥,仅仅过去了三天时间,便从一万二千士兵中挑选出了一支一千二百名精锐组成的队伍。

    大内义长和江良房荣显然都没有想要防止消息泄露,一等坐上屋代岛水军分舰队的船只便在船帆上打起了代表能岛村上的丸上字家纹的军旗,船首擂动进兵的战鼓,排成线性沿着濑户内海朝着沼田庄的方向前进,宣告着进军的号角。

    相距樱山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城寨内,岩根勘兵卫陪站在清河衡秀的身边,为后者解释着樱山城的情况,清河衡秀看着深町谷内的情形,谷中地势平坦,却是蒿草丛生。

    清河衡秀指了指深町谷,淡淡的说道:“临行前主公曾言,大内义长听闻伊达大军到来,必定会对沼田庄发动进攻,高山城新增了一千援军,凭宫泽君的本事,要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价才能够强行攻破高山城,那么只有樱山城了。”

    停顿了片刻,清河衡秀说道:“勘兵卫,熊谷高直既然已经归降,那么就让他继续发信催促毛:长:风:文学 fw.利隆景来援,不妨将我来到的消息传播出去,也可让毛利隆景紧张紧张。”

    当日熊谷高直率领三十残兵败将逃入樱山城,遭遇岩根勘兵卫围攻。逼入绝地之后忍辱负重归降于岩根勘兵卫。每日连发催促毛利隆景来援的书信便是出自他的亲笔。不然毛利隆景如何会亲信。

    清河衡秀笑了一笑,指了一指深町谷,回首淡淡地说道:“诸位大多经历过去年的高屋川峡谷之战吧!再看看这条深町谷,两者之间何其相似,主公能够在高屋川峡谷之内大败毛利元就,我们也可以让大内先锋杀栩而还。”

    诸将一听清河衡秀所言,再一细看深町谷内情况,与高屋川峡谷倒也非常相似。而且比起高屋川峡谷来范围更加的广阔悠长,只要追进了峡谷,再由樱山城堵住峡谷口,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岩根勘兵卫轻轻颔首,提出疑问道:“如果大内军不追击的话,转而要求进驻樱山城,怕是立即露了相,这该如何是好?”显然岩根勘兵卫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毕竟高屋川峡谷之战可一不可再,难以仿效。

    清河衡秀见有人反驳自己。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道:“勘兵卫。你的意见非常正确,可是你却忘记了毛利家和大内家并非真正铁板一块,毛利隆景和大内义长也并非同气连枝。”

    岩根勘兵卫有点儿反应过来,望着清河衡秀说道:“您是说?”

    清河衡秀笑了一笑,拍了拍岩根勘兵卫的肩膀,说道:“正如你所说,大内义长一进入安艺国就接连夺取了草津城、佐东银山城等数座城堡,一下子将佐伯郡纳入囊中,你说毛利隆景会不会高兴?对外,樱山城可是一直还掌控在毛利隆景的手中,这便是他与大内义长讨价还价的筹码,他会默不作声的让樱山城落入大内义长的手中,就算毛利隆景肯,难道熊谷高直肯嘛?”说着对着挤在后面的熊谷高直,叫他到得近前,问道:“你说是不是?”

    熊谷高直颇有点吹头丧气地说道:“是,大人所言甚是。”

    清河衡秀嘴角微微裂开,对着熊谷高直说道:“兵库头,我知道你不服气,认为是堀立直正出卖了你们,方才让你们输掉了樱山城之战,呵呵,如果真的这样认为的话,那么你就只能够做一个井中之蛙,看不到我家主公的雄伟战略。你真的认为凭借着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还有村上武吉的谋划,真的能够骗得了我家主公,哼,真是痴人说梦。”

    熊谷高直听得清河衡秀说道村上武吉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解,显然毛利隆景连他都给瞒了进去,生怕他给说漏了嘴巴。清河衡秀眼见得熊谷高直不解的目光,也不说破。勉励了他几句,便直接下令道:“岩根勘兵卫,熊谷高直,听令,你等率领三百五十人,驻守在樱山城之内,一百五十人为明面上的守军,另外两百人隐藏在暗中,我会将樱山城附近布置成经过了战火纷飞的战场。但见谷内大火起,出城埋伏,待他们往回败逃时,再沿途截杀。”

    “是!”

    “国府市正,你率领一百五十人,埋伏于仓山林中,但见山中火起,便袭击大内军留守船只,若敌人势大,敲锣打鼓吓退他们便可。”国府市正,备中国人众出身,石川家从属,在历史上作为高松城攻略战之际,作为清水宗治副将活跃,落城之际为清水宗治介错,后切腹自尽。

    “是!”

    “清水左近,你率三百人于谷中多备干柴、枯叶、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记住,要多加伪装,不要太容易被识破,待大内军进谷后,再放火烧谷。”清水左近,名宗知,清水宗则长男,庶子,勇猛武将,乃是政衡亲信家臣清水宗治的兄长,旧时空与弟弟清水宗治一同赴死,留下了“方知这世间,花亦花来色亦色”的辞世句。

    “是!”

    两人原本俱都是石川家出身的武士,在石川久孝彻底投入伊达家之后,先后成为了伊达政衡的直属家臣,在清河衡秀成为备后国三人众之一之后,在政衡的授意下成为了清河衡秀的与力大将。

    清河衡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方才说道:“主公临行前交予给我五十枚焙烙玉,岩根勘兵卫,你领取二十枚,清水左近,你领取三十枚,妥善使用,一定要将敌人围死在谷中。”

    清河衡秀再一挥手,各将便纷纷转身离去,旋即又各自点起士兵走了。他看着众将离去,对着留守的五百人,笑了一笑,说道:“那么,我们就开始给大内家好好演一场戏吧!”

    此刻相距樱山城十里地的黑泷山下的港湾内,二十艘关船和三十艘小早缓缓的靠向岸边,三十余名毛利家的士兵挥舞着手臂对着船上的人招呼着,在岸边不远处还有一座废弃的城堡,那里便是乃美宗胜曾经的居城贺仪城,自从宫泽平八诛杀浦(乃美)一族之后,贺仪城便被拆掉了大部分防御设施,成了一座废城,现如今却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船只靠向岸边,一群群士兵从船上下来,有很大一部分人两腿发软,显然很不适应乘船。那名毛利家前来接引的武士恭敬地说道:“外臣头崎城主平贺广相,贺仪城已经稍稍整理了一下,还请两位移步。”

    贺仪城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江良贤宣和山崎兴盛欣然前往,三人吃了一顿双方都食不知味的晚餐,平贺广相看着两人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一丝隐忧藏在心中,对于爷爷的决定显然有一些担忧。

    江良贤宣显得比他的弟弟江良房荣平庸许多,一切军务都交给了山崎兴盛,山崎兴盛也算是大内义长麾下的一员勇将,耳语目染下也算是知道每到一地要先对四周进行侦探。

    晚餐刚刚咽下,一名满面风尘的士兵大步走进帐来,应该是一个在外打探军情的斥候。山崎兴盛一见他便是霍然站起,不理会平贺广相,便招呼那人朝着偏殿走去,急切询问了起来。

    不一会,山崎兴盛满脸平静的返回大帐,只是平淡的与平贺广相谈了一会便告罪行路劳累,要先行休息,将平贺广相赶了出去。

    跟随在平贺广相身边的亲信家臣眼见自己的主公受辱,主辱臣死,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正欲抽出太刀,一只有力的大手却重重地摁住了他的手腕,耳畔想起了平贺广相严肃的声音:“别冲动。小小挫折就不能够忍受,如何能够做大事,等着瞧吧,总有一日,我们会让他们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那名家臣神情一振,瞬间低头,喊了一声:“是!”

    平贺广相眼睛直视着贺仪城的大帐方向,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今夜,大内军就会发动对围攻樱山城的伊达军的袭击,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我们做那一只黄雀。”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江良贤宣仰仗着弟弟的荣光不通军事却挂着主将的名号,山崎兴盛才是这支军队的实质主将,他明白大内军大张旗鼓的到来,虽然彰显了大内军的威仪,可是也让伊达军知道了情况,失去了突然性,一旦做好了准备,想要获得完胜将困难重重,而且还很有可能伤亡惨重。

    一旦伤亡过大,大内义长责难下来,江良贤宣有好弟弟说好话,顶多去职罚俸,没有人罩着的山崎兴盛的罪责就大了。这才是山崎兴盛不前往沼田川河口,反倒是在贺仪城逗留,趁着夜色袭击围困樱山城的伊达军,而且还有打一个时间差的效果。

第六十章 初战——樱山花落(三)

    山崎兴盛显然是高估了麾下士卒们的能力,原本想着连夜发动奇袭战的他,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武士们认为夜战得不偿失,一旦被纠缠住势必损失巨大,另外一方面士兵们也纷纷鼓噪,不敢进军。

    江良贤宣对于山崎兴盛瞒着他私自调集兵马,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的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他来说,他需要借着战功来表示自己的才能够戴罪立功,重新获得大内义长的信任,私底下也有想要与自己的弟弟江良房荣比一比的私心作祟。因而此次出征行动受到江良贤宣的格外重视,现在山崎兴盛的行动却连他也欺瞒过去,自是很不是滋味。

    不愿意夜战的武士们眼见得江良贤宣表达了不满情绪,虽然不见得多看好江良贤宣,可是急需要一个顶锅的人顶在上头,自然进言道:“凡与敌夜战,须多用火鼓,所以变乱敌之耳目,使其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法曰:夜战多火鼓。今日,敌筑阵寨与樱山城外,月色明亮,视野开阔,需得夜渡沼田川,一旦发觉将进退维谷的绝境。”

    一名低级武士竟然对孙子兵法说得头头是道,这在吉备四国已经拥有站在更高的职位上去干更为重要的工作的资格了,这也是大内军会如此轻视伊达军的缘故之一。倭国武士从小开始便接;长;风;文学 cf+受教育,山口大内文化和一乘谷朝仓文化、骏河今川文化,并称为京都文化的三大分支,收留了大量的贫困公卿。在文化繁荣下武士的文化修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江良贤宣得到了绝大部分下级武士的拥护。听得进言。以他有限的军事素养,立即觉得他们说的不错,天时地利人和,乃是胜负的关键因素,现如今天时五五开,地利上劣势明显,更不用说人和,在天时地利人和俱都不占优的情况下贸然进军。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果能够顺利的剿灭围困在樱山城的伊达军,在樱山城站稳脚跟,夹击高山城,这份功劳到底有多大,已经根本不用江良贤宣反复的提醒自己。

    一旦损失过大,伤亡过重,就算最后获得了胜利,也是一个惨胜,对于江良贤宣来说,惨胜和失败没有区别。到时候。江良贤宣难道申诉说一切行动全都是山崎兴盛的私人行为,他全然不知道。恐怕从此再也无法在大内家中抬头。

    相对应的对于山崎兴盛来说,惨胜也是胜利。

    这些道理,江良贤宣还是知道一二的,想通了一切,他瞧向山崎兴盛的目光更加不善了。断人前途甚过杀人父母,这句话,江良贤宣是听说过的,他此时此刻正有这样的体会。

    山崎兴盛原本还想利用地位职务来强制让中下级武士和士兵们听从他的命令,可是看到江良贤宣明确赞同了中下级武士和士兵们的意见,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看到江良贤宣的目光不善起来。

    山崎兴盛已经知道再多说下去怕是江良贤宣要将他视为夺取战功的仇敌了,虽然他原本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暗自思忖道:“鼠目寸光的东西,这是我们唯一的速胜的机会,一旦等到明日再进军,樱山城外的伊达军必然做好了准备,到时候,我们只能够和伊达军对耗下去了。哼,反正到时候胜利了,功劳薄上少不了我的名字,一旦失败了。”

    次日一早,沼田川西岸的丘陵上,一伙衣着伊达军足具的士兵小心的埋在一个小山坳里,不敢讲头露出来,唯恐被人发现。他们中有两人眼睛一动不动的透过缝隙瞧着沼田川方向,其他人则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国府市正的国府又四郎,此刻正惬意的靠在一块斜石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养神,看上去老神在在,舒服得不得了。

    许是经常有蚊虫叮咬,国府又四郎紧闭双眼的同时,不时伸手在身上抓几下,驱赶掉扰人清净的蚊虫,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太阳直射进了山坳中,照射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尿意涌上了心头,国府又四郎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低声喃喃道:“白等了一夜,混账东西,早来早干完。”说着扒拉着裤头远远地来到了山坳的一边想要来上一泡,正爽的时候抬头一看,吓得他尿水横流,连忙趴在了地上,不管不顾地上刚刚自个儿洒下的尿液沾了一身。

    过了好一会,国府又四郎方才跑了回来,恨恨得踢了几脚假寐的手下,低声喝道:“快快醒来,敌人来了,大内军先锋来了。”

    三十几个手下一阵慌乱起身,全都直视着国府又四郎,国府又四郎拉过一个四处乱窜的士兵,将他按在地上,低声喝道:“不想活了,引来大内军的斥候,水都跑不掉。”

    一名老兵见得国府又四郎郑重,心中一紧,立即点头说道:“当然是想要活命,还请大人下令。”

    国府又四郎知道现在不是教训的时候,左右环视了一眼,说道:“都别傻傻看着了,这里不能待了,跟我先去观察一下敌人的数量,放一把烽火,然后立即离开这儿。”

    众人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观察到敌人到来后放一把烽火,通知包围樱山城的同伴知道大内军到来的情况,国府又四郎的命令倒也贴切,显然要观察一番才能够防火,众人选了两名山民出身的老兵跟随着国府有四郎爬上山头前去观察敌情,其他人等收拾营地,随时等候着离去。

    丘陵的山顶上,三人趴伏着观察着从山下经过的队伍,国府又四郎嘴里咕哝着:“七百五十、八百五十?不,应该有上千人之众……”看到足足有上千人,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国府又四郎又观察了一番,确认数字没有错,爬了下来,对着两名老兵问道:“你们估算数量有多少?”

    “一千二百人。”

    “一千三百人。”

    两人报出来的数字与国府又四郎估算的数字相差无几,情况显示,前来的大内军人数当在一千二、三百人之多,从他们来的方向看是从贺仪城而来,显然那里才是他们的登陆点。

    国府又四郎思考了一阵,想不通,便不再想了,下令道:“放起烽火,然后随反方向朝着贺仪城去瞧一瞧,看看那些个船只到底在哪里落脚,查探之后便是大功一件。”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国府又四郎显然是想要虎口拔牙,夺取停泊在贺仪城的船只,众人一凛,却转念一想,如果能够乘机抢夺贺仪城外的大内军船只,烧毁几艘,也是大功一件。

    樱山城外,清河衡秀眼见得远处数道烽火起,静静地站着,昨日一夜不得安睡,生怕被大内军夜袭,怕是假逃变成了真崩溃,没有想到白白紧张了一夜却没有等来大内军。这时候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大内军终于到了,自己筹谋的计谋,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清河衡秀环顾左右,沉声说道:“敌军来到,让他们好好瞧瞧伊达武士的厉害,出击!”显然不想临战就引诱大内军追进深町谷内,而是主动进攻,挑起对方火气,方才是上策。

    清河衡秀雷厉风行,一一发布命令,任何人都没有反对的余地,敢有不从者,就地斩首。不过清河衡秀指挥若定,没有丝毫慌乱,众人相应的也是心中安定了下来,纷纷布阵于野。

    江良贤宣眼见得清河衡秀出阵野战,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伊达军的人竟敢出阵野战,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竟然凭借着三百五十人就想与自己一战,真是痴心妄想,让他们知道大内军的厉害。

    山崎兴盛面带忧愁的望着前面挡道的伊达军,心中微微有一丝不安,只是自从昨夜调遣失败,江良贤宣已经完全剥夺了他的军权,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够当一个副将站在一旁。

    山崎兴盛眯眼观察着列阵的伊达军,数量约在三百五十人左右,还有百余人驻扎在阵中,他想当然的认为是防备樱山城出城夹击,数量虽少,可是肃然列阵,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山崎兴盛不由赞道:“好森严的军纪,不愧是伊达军的精锐!”他从静静而立没有一丝喧哗的军阵中可以看出伊达军比起其他豪强的军队的不同之处,果然是能够搅动风云引起大内义长重视的军队。

    江良贤宣听得山崎兴盛的赞叹,心中略略不安,欲灭之而后快,瞥了一眼山崎兴盛,然后举起手配,对着前方一指,大声喊道:“突击!”他的坐骑本是一匹相当温顺的战马,不知道吃错了饲料还是什么,竟然在他一声突击之下,马匹惊了,然后风驰电掣一般朝着伊达军阵冲了出去,吓得江良贤宣大声叫喊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初战——樱山花落(四)

    兵为将胆,将是兵魂。

    在冷兵器时代,在没有职业化军队出现之前的冷兵器时代,在一支还在大规模使用兵农合一制度下的军队的时代,出现一名敢于直面森严军阵带头冲锋的将领,显然是极为提高士气的表现。

    江良贤宣战前再如何被人认为怯懦,再被认为是一个傀儡,此时此刻再也没有这样认为,全都露出崇拜的目光,他的亲卫们率先呼喊“保护主公!”的口号跟随着冲锋。

    山崎兴盛目光一凛,他万万没有想到江良贤宣会如此疯狂,此刻也不允许他在思考别的东西了,低声喝道:“混账,就让我也陪你疯一把。”说着一挥马鞭,战马吃痛也跟随着冲了出去。

    原本还在急匆匆布阵的上千士兵见到他们的主将如此勇猛,全都嗷嗷乱叫着,手执兵器,以江良贤宣为中心箭头,骑马大将为第二阵,在冲锋中渐渐形成锋矢阵向着伊达军阵冲了上去。

    清河衡秀略略吃惊于江良贤宣的勇敢,但是虽惊不乱,大声喝道:“前队结枪阵,中队上箭,后队准备!”

    由于人数只有二百五十人,难以布成具体的阵型,只得将队列拍成了五排,第一队、第二队交错使用三寻长枪,第三、四队使用弓箭和配刀,第五队是手持太刀的近身搏斗队伍,一旦交战便由他们绕过队伍实行绞杀。

    最前面两排扛枪站立的俱都是跟随伊达政衡转战各处的老兵,个个经过严酷的训练,又经过了大战洗礼。是伊达家常备军的骨干。他们列阵而出时。分外有一股锐气与傲气。

    中间两队持弓而立虽然是当地招募的新兵,不过也经过了半年时间的训练,个个都养成了一股气势,也是一样的紧绷着脸,目不斜视,只是紧握弓箭,一丝不苟地随阵式而动着。

    听得清河衡秀的命令,二百五十人组成的阵型丝毫不乱。紧密结阵肃立在那里,一声不吭,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江良贤宣显然是吓傻了,他哪里是胆壮,正确的说法是他的坐骑受惊了,带着他开始了冲锋,他抱着马脖子生怕被甩了出去,只能够任由受惊的坐骑带着他冲锋在前。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大约相距六七十步时,清河衡秀出一声大吼:“长枪队交错持枪。弓箭给我直射正面骑兵!”说话间箭簇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划空而去,百余支弓箭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远远的向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射去。

    清河衡秀带来的士兵全都是经过了松山城集训的精锐兵马,训练强度比起农兵要强悍了许多,使用的全都是藤木弓而非丸木弓,射出的箭矢威力不俗,所以清河衡秀命令手下抢先射,占据先机。

    战场之上越是怕死越死得快,越不怕死越死不了,清河衡秀部弓箭射得不得不赞一声精准强悍,第一波攻击就使得十余名骑兵武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还是阻挡不住冲锋的洪流。

    五六十步的距离,弓箭队只射出了三波弓箭就不得不将藤木弓背在了背后,手持配刀站在长枪阵后等待着清河衡秀的命令,三波射击使得大内军付出了四五十人的代价。

    清河衡秀大声喊道:“长枪队稳住,稳住,稳住!”稳住的口号声中,交错布阵的三寻半的长枪如同刺猬一般摆在阵型的最前沿,森严密布。当时足轻普遍使用的长枪一般来说大约是在二寻半到三寻之间,一寻约相当于一米六十,武田信玄时代使用的长枪是三寻,上杉谦信所用的则为二寻半,两位天下人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所用的也是三寻,可以说关原合战的时候战场所使用的长枪普遍都是三寻枪。

    伊达政衡军事改制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再次加长了长枪的长度,不过他并非是当时唯一使用三寻半长枪的人物,在遥远的尾张国,还在拘泥于国内的织田信长早在继位之初便改革了长枪。

    到了后世,到底谁才是三寻半长枪的最初大规模使用者已经不足考量,只是到了中后期,由于兵力扩大和财政方面的压力,伊达军再次回归了主流使用三寻枪,放弃了三寻半长枪的长度优势。

    使用越长的长枪,将大大增加训练程度,一旦加强训练,就需要投入更多的钱财。

    江良贤宣将头埋在马鬃中间,显然没有注意到敌阵,耳边除了飞驰的战马重重地撞到一面墙上一般出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外,就是双方士兵出的惨叫声,长枪刺入**的撕裂声。

    一瞬间,江良贤宣竟然冲出了接触点,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搅乱的嘈杂声。

    江良贤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清河衡秀的阵型凿空,回头望去,清河衡秀的阵型已经分成两列,在阵型中间趟了一地的鲜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混杂着濑户内海的咸腥,在战场之上蔓延开来。

    清河衡秀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内军会如此勇猛,不顾伤亡,使用百余骑兵为后续的足轻冲开一条前路,虽然伊达军极力阻挡,可是人数和兵种上的劣势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

    清河衡秀粗粗估算了一下,刚刚一下就使得他的队伍损失了三十余名精锐士兵,而对方则付出了倍于这个数目的骑兵,再加上前番弓箭杀伤的骑兵,总共给予大内军近百骑的伤亡。

    江良贤宣眼见得跟随在他身后的骑兵死伤惨重,再看看身边仅仅剩下不足十余名骑兵,足可以见到前面战场的强度之高,让他惊恐,眼见得后续足轻与骑兵脱节,还有二三十步的样子,现在唯有与足轻合在一起方才上策。

    正不知所措之时,跟随在他身后冲出来的山崎兴盛左臂被割去了一个护臂,胸甲上还挂着一支箭矢,见得江良贤宣调转马头,马上高声喊道:“跟随主将冲回去,与足轻汇合!”

    江良贤宣再一次身不由己的被山崎兴盛等骑裹挟着起了冲锋,从清河衡秀渐渐围拢的阵型中间直插过去,一下子彻底打乱了清河衡秀的阵型,使得清河衡秀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原本士气如虹的伊达军在江良贤宣的拼死冲锋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竟然被凿空了阵型,想要重新聚合的时候又遭到了冲过头的江良贤宣的回击,使得伊达军不得不撤退。

    清河衡秀恨意拳拳,但是知道此刻已经无力回天,再固执的布阵下去就会彻底崩溃,立即指挥着队伍开始有条不紊的步步撤退,撤往主阵所在,原本固守在主阵中的一百五十名足轻也在足轻大将的指挥下出阵接应。

    清河衡秀眼见得大内军如潮水般涌来,不敢继续逗留,放弃了主阵,开始朝着深町谷深处后撤,一开始还能够保持着阵型,只是在大内军逼迫之下开始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崩溃现象。

    江良贤宣此刻已经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虽然麾下武士死伤惨重,可是他的威望此时此刻却是如日中天,连一向不鸟他的山崎兴盛同样是一副为是瞻的低姿态,让他的心情舒爽了一些。

    江良贤宣心情舒爽,转头对着山崎兴盛问道:“山崎君,是否要追击敌军?”

    倭人向来崇拜强者,江良贤宣的敢死冲锋在山崎兴盛眼中就是勇士的象征,他恭敬地应道:“是的,大人,一定要将伊达军彻底击溃,为牺牲的将士报仇雪恨,同样为大人的战功添砖加瓦。”

    江良贤宣听得山崎兴盛的恭维,心情更加愉悦,命令道:“山崎君,你率领足轻队前去追剿伊达残兵,一旦见到伊达援军到来,立即撤回樱山城,其余人等与我收拢伤兵前去樱山城。”

    山崎兴盛听得江良贤宣的命令,认为这是江良贤宣分给他的功劳,马上心领神会的大声喊道:“是,多谢大人成全!”说着带着七百五十余足轻向着败退中的伊达军碾压过去。

    江良贤宣见得山崎兴盛离去,深呼了一口气,后怕不已,对着一名手下喝道:“立即带人前去樱山城叫门。”

    樱山城内,岩根勘兵卫眼见得清河衡秀狼狈撤退,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疑惑,低声嘀咕道:“清河衡秀不愧是清河衡秀,演得真像。”同时对着一名手下喝道:“等一会机灵一点,不要露了马脚。”

    前去叫门的大内军武士显然吃了闭门羹,受了羞辱施施然返回江良贤宣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江良贤宣怒道:“混账,毛利家的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我们打生打死来救他们,他们竟然丝毫不领情,等一会足轻队回来,再不开城,我就将他们一起打杀了。”

    前去追击的山崎兴盛却是遇到了危机,深町谷开阔,可是想要摆开阵型已经不可行,只得撵着伊达军攻击,还好伊达军看起来丧了胆气,只知道闷头逃窜,不知道反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初战——樱山花落(五)

    清河衡秀眼见得前面出现岔道,大声喊道:“前往鸣泷谷,前往鸣泷谷!”说话间二百余伊达军呼啦啦拐进了鸣泷谷中,鸣泷谷并没有多深,只有不足三十余米深,也并非绝谷,而是从谷底成了一道缓坡,可以攀爬上山。

    山崎兴盛不熟悉深町谷的情况,却见得伊达军攀爬上了坡地,知道一旦让伊达军逃入山林之中,再想追击是千难万难,大声喊道:“给我杀上去!”正要冲上去之时,深町谷靠近鸣泷谷的两侧山崖之上突然间冒出了数以百计的伊达军弓箭手,每名伊达军弓箭手的弓箭上赫然都搭上了一支幽幽燃烧着的火箭,下一刻,上百支火箭便已经攒射进了谷中。

    山崎兴盛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顿时就意识到追击这是中计了,惊恐道:“不好,火攻!”

    不过,山崎兴盛这时候才意识到中计,却是已经晚了,不等他下令撤退,从断崖上射下的火箭便已经引燃了实现埋伏在谷中的硫磺、火硝、枯叶、干柴等引火之物,只片刻功夫,谷中便已经腾起了滚滚浓烟,火势更是迅速漫延开来。

    后方的大内军已然死伤惨重,前方的山崎兴盛哪里还不知道现在唯有撤退才是上策,可是鸣泷谷虽然只有三十余米深。火势蔓延,使得后面的足轻纷纷逃往没[长_风]文学有着火的鸣泷谷中,谷内的前队却想要逃出鸣泷谷再从深町谷逃出生天,双方冲撞在了一起,人挤人。人挨人。乱成一团。

    攀爬上缓坡的清河衡秀眼见得谷中火起。大声呵斥着重新开始布阵,只是由于三寻半长枪由于过去累赘全都丢弃,麾下将士多手持太刀和弓箭,便大声喊道:“弓箭给我随意射杀,太刀队与我一同阻止敌人攀爬上来。”

    山崎兴盛眼见得后路断绝,唯有向前方冲锋方才是上路,只是眼见得山坡上列阵的伊达军,心头再次泛起一股绝望。只是再看看后头,大火已经燃烧了起来,根本就扑灭不得,一旦蔓延进鸣泷谷,再想跑就真的冲不出去了。

    山崎兴盛也是颇为决断的武将,招呼着太刀队,呼喊道:“跟我突击,突击,冲破敌阵,越过山梁就能够脱离火海。逃出生天,不想死的。跟我冲!”瞬间爆发出了死地求生的勇气,全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谷底,开始攀爬山坡冲向山坡顶上的伊达军。

    清河衡秀手持太刀对着仰头冲上来的敌人一阵砍杀,他心头全无一丝的怜悯,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山坡上下爆发出了一场攻坚战,被砍掉了脑袋的尸体滚落了下来,染红了山坡。数百年后这片血红的山坡成为了附近相当有名气的旅游景点,给予了当地发展经济提供了开发项目,此时此刻,这片现在还没有多少名声的山坡上下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山崎兴盛眼见得无法冲破敌阵,估算着人数,冲进谷内的七八百足轻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半数了,而且大多身上带伤,山坡虽缓,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绝地,已经无力再冲阵。

    突然,一点雨丝落在了山崎兴盛的脸上,他愕然抬头,却看到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现在已是乌云密布,一点点雨丝落了下来,然后越下越大,滋滋声中火势渐渐熄灭。

    山崎兴盛切身体会到了历史上司马懿入上方谷死里逃生的心情,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不过由绝望到希望,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大声喊道:“天助我也!”

    说着率领残兵败将开始败逃,三四百足轻争先恐后地冲向了谷口。山崎兴盛眼见得军心涣散,兵无斗志,又唯恐附近还有伊达军埋伏,便赶紧带着残部沿着原路往回逃。

    山崎兴盛的担心不无道理,眼见得谷中火起之时,江良贤宣瞠目结舌,大呼一声中计了,不敢原路返回遭遇埋伏,忙招呼着手下沿着沼田川逃亡上游,却让他打了一个时间差躲过了一劫。樱山城内的岩根勘兵卫和埋伏在仓山的国府市正懊悔不已,特别是国府市正眼睁睁的看着江良贤宣率领百余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绕过仓山逃脱的。

    江良贤宣运气使然,逃过了一劫,岩根勘兵卫和国府市正将目标全都盯在了刚刚逃出深町谷惊魂未定的山崎兴盛身上。山崎兴盛根本无心恋战,胡乱留下了数百足轻断后,便赶紧带着少量亲卫溜了,那数百足轻见主将已走,顿时军心浮动,再加上原本惊魂未定,谁还肯留下来白白送死,不等岩根勘兵卫和国府市正掩杀过来,数百足轻便已经四散而逃了。

    岩根勘兵卫和国府市正看见山崎兴盛只身逃亡,想要追击却追不上骑兵,全都气得哇哇乱叫,将全部怒火都发泄在大内溃兵身上,不顾大内溃兵的讨饶,对着大内溃兵就是一通乱砍。不到半个时辰,留下断后的数百大内溃兵就已经被斩杀殆尽。

    再说国府又四郎,带着三十余名足轻不敢走大道,生怕敌人发现,他们爬山涉水,到达黑泷山时却是已经下起了雨,说明樱山城外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这些事情他们是不清楚的。

    借着雨势,国府又四郎朦胧间看到港口内停满了大大小小上百艘船只,惊道:“好多船只!”

    一名老兵眼见得贺仪城戒备森严,马上劝道:“大人,还是撤吧,先将这里的情况通知樱山城的清河大人为好。”

    国府又四郎不甘的用拳头拍了一下树木,回头说道:“我们走!”回去的道路显然是不能够再走山道了,大雨很快停了下来,天空重见蓝天白云,雨后的山道湿滑,他们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在山谷间。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这里算是贺仪城前往樱山城的必经之道,一旦被敌人发觉,他们这队三十余人,怕是要伤亡惨重。一队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大内军的大队人马。

    转过一个坡地,忽然国府又四郎低喝一声:“停!”众人都是停了下来,那老兵低声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对劲的?”

    国府又四郎凝神仔细听了半晌,低声说道:“有马嘶声,坡下有敌人。”

    众人俱都一惊,慌忙随同国府又四郎蹑手蹑脚的往坡下瞧去,只见得坡底下面一百多步外的一块破败的山间小屋前,有一名武士模样的人正坐在石凳上唉声叹气,还有四个足轻围坐在附近,有一匹马,全都衣衫褴褛,还都受了伤。

    众人查探清楚后,退了下来,各人都将脸涨得通红,只是看着国府又四郎说道:“大人,怎么办?”

    原先提议撤退的老兵眼中闪着火热的神情,说道:“大人,机会难得,干了吧!此人显然是从樱山城败退回来的大内家武士,说明我们已经胜利了。”眼前敌人只有一名武士和四个足轻,总共五个敌人,自己一方有三十人之众。

    国府又四郎环视了一圈,沉声说道:“干是一定要干的,但是不能够让他骑马跑了,等一会,我去围住他们,大脚,你带两人去牵马。”

    坡下的正是只身逃往的山崎兴盛,也怪他倒霉,在相距贺仪城不足四五里之地的地方撞到了一群擅作主张的斥候,再想要逃跑显然已经不能,他的马匹很快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此时的山崎兴盛披头散发,形如恶鬼,他身上被刺数枪,全身鲜血淋漓,他一边怒吼,一边舞刀拼命厮杀,企图冲突牢笼,他心中愤恨,没曾想到一次简单的战斗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国府又四郎原本还想着俘虏这个大内家的武士,可眼见着对方武艺高强,接连伤了三名手下士兵,大声喝道:“弓箭手侍候!”显然是下了杀死对方的决心,数年七八支弓箭射向了山崎兴盛。

    山崎兴盛拼死格挡,不料旁边又有三柄长枪刺了过来,狠狠地刺入山崎兴盛的肋间,他手中的太刀劈在一个伊达军枪兵的肩膀上,太刀劈开他的足具,深深的进入她的肉内。

    那长枪兵本来可以躲避,不过却是不闻不问,他闷哼一声,任由山崎兴盛太刀劈下,同时他手中的长枪深深地刺入了山崎兴盛德体内。与他一同刺入的,还有两个伊达军长枪兵,他们手中锐利的枪头破开山崎兴盛身上的铠甲,深深地捅入他的身体。

    那名长枪兵忍着剧痛,上前割下了山崎兴盛的脑袋,头脑一阵眩晕,却是屹立不倒,在同伴的搀扶下草草用随身带的草药抹了一把稍稍止血。

    国府又四郎等人却没有上前抢夺他的功劳,不过另外两名同时刺入山崎兴盛的长枪兵也将会得到一份战功,如果运气不错的话怕是会得到一份俸禄,正式转为低级武士资格。

    相距战斗的坡地上千米外的一座山崖之上,做着黄雀美梦的平贺广相恨恨道:“撤!”

第六十三章 初战后的惊慌(上)

    在深町谷爆发战火的时候,头崎城的一干人等还是极为矛盾的,特别是毛利隆景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一方面,他们知道仅仅凭借着安艺一国的实力是万万抵挡不住伊达军的大局侵犯的。但是另外一方面,大内义长进入安艺国侵占多处重要城堡,崽败爷田不心痛的风言风语尘嚣日上,虽然不至于对毛利隆景造成多大的困扰,对于他的名声还是构成了巨大的影响。现如今,一说起毛利隆景,第一会说他因败退沼田庄气死了毛利元就,第二会说他不顾毛利元就尸骨未寒卖国求荣,名声可是差到了极点,如果大内义长能够在正面战场上一举取得胜利,他就能够在毛利家中获得实权,慢慢收拾毛利元就留给他的家业。

    平贺广相的归来瞬间打碎了毛利隆景的如意算盘,由于头崎城相距高山城不远,与樱山城也没有多长距离,再加上清河衡秀和宫泽平八都没有刻意隐瞒樱山城合战的战果,后续的情况陆陆续续的传入了头崎城的人们的耳中。

    毛利隆景得知大内义长的一千二百多号称精锐的将士竟然连一天时间都没有抵挡住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下巴都给惊掉了,那可是一千二百多号人,多数还全是大内义长麾下的精兵悍将。

    山崎兴盛战死的消息传入了毛利隆景的耳中,毛{长}{风}文学 www{cf][wx}net利隆景立马激动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樱山城内还有我家的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一千二百大内军就算全是猪。也得知道两面夹击。起码能够保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平贺广相得声音忽然变得有一些飘忽起来。他回道:“毛利君,樱山城是一个骗局已经是确凿无疑了,而且我怀疑,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早已经背叛了毛利家,归降了伊达家,并且在伊达家的授意下来信求援。”

    毛利隆景一愣,他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若是樱山城是一个骗局的话。那么这次大内军先锋遭受惨重伤亡这个责任就必须由他毛利隆景来承担了。可是他毛利隆景承担的了吗?怕是又要失去许多地盘和人口,当下毛利隆景不顾脸面的说道:“不,这万万不可能的,熊谷信直可是死于伊达政衡之手的,熊谷高直如何会做出这等无父无母的勾当?”

    说这个话,连毛利隆景自个儿都不相信,底气不足。熊谷家投靠杀父仇人可是有历史传统的,熊谷高直的父亲熊谷信直就干过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熊谷信直的父亲,当年在有田、中井手合战中北毛利元就击败阵亡,熊谷信直和毛利元就之间可谓是深仇大恨。没有想到熊谷信直竟然抛弃仇恨,改仕杀父仇人毛利元就。并且将女儿嫁给了吉川元春,受到了毛利家一门中众的待遇。现如今熊谷高直在团团包围之下转仕伊达家,显然自个儿认为已经尽到了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不欠毛利家任何东西。

    平贺广相心中明显对于自己的祖父平贺弘保捻住自己的脖子强行要求平贺氏站在毛利氏阵营的行为是相当不满的,按照他的本意是保持中立,观察双方战事,视具体情况而定。

    现如今大内军先锋惨败,这个责任显然要让毛利隆景承担起来,如此一来毛利氏的威势将进一步受到打击,连带着平贺氏的局势也将极度危险,平贺广相暗中思考者是否暗中联络伊达家方面。

    毛利隆景说话底气不足,恨恨道;“查,给我查清楚,熊谷高直和乃美宗胜两人的去向,一定要给查清楚樱山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显然他不甘欺骗和背叛,发了狠心了。

    清河衡秀显然为了彻底断了熊谷高直的后路,竟然大大方方的让熊谷高直在众多俘虏面前溜了一圈,虽然为拉拢俘虏为己用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可是也让毛利隆景的人发现了情况。

    当确切得知熊谷高直投降伊达家,毛李隆景猛然抽出军刀,对着面前的的虚空恶狠狠地斜辟了两下,仿佛是想把眼前并不存在的对手劈成两半似的,然后咬牙切齿地嘶吼道:“马上给我抓捕熊谷高直的家人,我要亲手活剥了他们!”

    平贺广相望着愤怒的毛利隆景,摇了摇头,眼神却是一片清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大内义长为了转移责任定然会将怒火发泄在毛利隆景的头上。大内义长虽然无法取得对伊达家的胜利,可是对付安艺国还是绰绰有余的,侵占足够多的土地和城堡分配给家臣们,不管是吉备四国还是在安艺国,对于大内义长麾下的家臣们来说意义相差无几。

    正当头崎城陷入恐慌的时候,城内突然传来了让毛利隆景和平贺广相同样痛苦的消息,平贺弘保听闻樱山城的最新战况,竟然轰然倒地,昏厥了过去,显然一个八十三岁的老人难以接受突然传来的噩耗。

    平贺广相情不自禁的叫道:“爷爷!”迅疾跑到了平贺弘保的身边,对着在场的家臣命令道:“快,快抬到后面去!”说着不顾众人,他轻松地将昏厥的平贺弘保一把抱起。

    头崎城的主城堡里,分为前殿后庭,前面部分是平贺广相处理公务以及和家臣们会面的地方,他的爷爷平贺弘保一般居住在距离头崎城不远的白山城遥控指挥平贺氏的政务。后面则是他的私人宅第,住着夫人和孩子们,当然除了平贺广相本人以外,其他任何男人是不允许入内的。这种前朝后庭的城堡格局当时在乡野间还是很少见的。

    前后两部分用一座短短的木桥联结,这座桥便成为内外有别的分界线。平时,氏长都是由侍童领到这儿,然后再由后庭的侍女接入里面。此刻,平贺广相虽然不满祖父平贺弘保擅自决定平贺氏的抉择,但是却明白这个时候平贺弘保万万不能够倒下,否则毛利隆景怕是做出有损平贺氏的事情还难以阻挡,不管不管后庭的规矩,抱着祖父冲进了后庭一间屋子。

    紧接着毛利隆景等人也一同涌了进来,不一会,平贺弘保苏醒过来,看着平贺广相心慌意乱的模样,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大战即至,这种时候万万不可惊慌!”说完一阵咳嗽。

    听到这话,毛利隆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一位支持他继续下去的老人,更不愿因为失去了这位老人之后与平贺氏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见到平贺弘保苏醒过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平贺弘保又见到了毛利隆景,方才说道:“有四郎,樱山城事件不管原因如何,大内义长不可轻信,也不可堕了安艺人的威势,望尽快做好出阵准备,想必先君元就公也会这么做的。”说完好似用光了力气一般闭上了眼睛。

    毛利隆景知道平贺弘保这话确实是实话,现在只有先行出阵才能够暂时打消大内义长的进一步得寸进尺,迫使大内义长与他共同进退,便点了点头,应道:“明白了。”

    说完退出了后庭,屋中只剩下了祖孙两人,平贺弘保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虚弱的说道:“孙儿,大内义长败局已现,尽快与伊达政衡联络。”

    一句话说得平贺广相脸色露出惊讶之色,他哪里想到自己的爷爷会说出这等话来,平常的时候他的爷爷可是一向以毛利家的忠臣自居,极力维护毛利、平贺两家的关系。

    平贺弘保仰面躺着,淡淡的说道:“孙儿,爷爷辗转人世间八十余载,与诸多枭雄交集,早已经看透了人间乱相,如何看不出毛利氏衰,伊达氏兴的道理,伊达政衡入主安艺国已是时间问题。平贺氏在其中将扮演何种角色,这是一门学问,一门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学问,一是惶惶如犬般降服于伊达政衡的马蹄下然后安分守己的做一奴才,另外就是对毛利氏尽忠到底。”

    平贺广相陷入了沉思,显然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投降而投降。

    平贺弘保语气坚定地说道:“爷爷已经八十有三了,就最后一次为孙儿保驾护航一次,等一会,你去找毛利隆景,告诉他,你愿意出兵分驻茶臼山城,为联军前方探路。”

    平贺广相听得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在平贺弘保的注视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七月二十六日的傍晚,午后时分刚刚下了一通大雨,天气凉爽了一些,不至于热得透不过气来。安艺佐伯郡草津城内的大内义长眉头没来由的一阵跳动,当下放下手中的纸笔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点水,显然他又想用点心当做晚餐将就一下算了。

    自从进入安艺国以来,大内义长的心弦就没有怎么放松过。

    正当大内义长想着如何完胜伊达政衡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余名重臣家老脸色急切的跑了进来,咯噔一下心弦崩断了。

第六十四章 初战后的惊慌(下)

    安艺国佐伯郡草津城,会议室。听完弘中隆包的汇报,大内义长猛然起身,情急之下推翻了案上的茶几,茶水倒了一地也不自知,愕然道:“你说什么,江良贤宣惨败?”

    弘中隆包斜眼瞟了一眼缩在一旁的江良房荣,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暗自思量等一会儿是否要落井下石一番,但是看到大内义长的脸色,低下头掩饰暗自思量了一番,摇摇头,暗忖时机未明。

    江良房荣战战兢兢的跪坐着,头也不敢稍抬,可背上依然传来了一阵沉甸甸的压力,被山口馆的新主人大内义长盯着,就像有一块千钧巨石压着,让他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江良贤宣是江良房荣的哥哥,再加上还是江良房荣举贤不避亲推荐给大内义长的。

    樱山城一战损失近千精锐,必须要有人出来负责,直接负责人是主将江良贤宣和副将山崎兴盛。现如今山崎兴盛战死,人死为大,谁也不能够再指摘他什么,还得按照常例抚养他的子嗣恩赏他的族人。山崎兴盛死了一了百了,主将江良贤宣却是跑了回来,一个小小的江良贤宣难以承担损失近千精锐的责任,他的荐主兼弟弟江良房荣定然会被人推出来说事。

    大内义长突然目光转向江良房荣,看着江良房荣低头不《长〈风《文学 语,走进了看着跪坐着的江良房荣,低沉的问道:“江良房荣,你当日是如何跟我说的,还记得与否。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江良房荣听得大内义长话中的意思,浑身一颤。忙俯下身子,叩首道:“臣。臣,臣愿意为兄长的责任切腹谢罪。”说着将头深深埋在两手之间一动不动,能够让他发自内心恐惧的,眼前这位就是唯一一号。

    弘中隆包倒是没有想到江良房荣会主动承担责任,还要切腹自尽,他转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江良房荣,又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的大内义长,嘴角微微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暗忖:“好一招以退为进。现如今大军出征。江良房荣又是主要负责安艺国事务的攻防事务的,一旦怒而被杀,定然会使得此次出征蒙上阴影,失去了面向安艺国战局的一只眼睛,在以后的安艺国战事里,大内军在当地几乎成为了瞎子聋子,处处被动挨打,后果十分恶劣。况且能够顺利取得樱尾城、草津城、银山城等佐伯郡诸城,江良房荣功不可没。”

    弘中隆包看得出来。大内义长何尝看不出来,他愣了一下之后便是满满的恨意,江良房荣这是在威胁他呢,他很想狠狠心大喊立刻切腹自尽。可是他不能够,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怕是立即会引起连锁反应。想到这里。大内义长心中更恨,怒视了一眼江良房荣。转而环视了一眼众人,再次看向了江良房荣。隐含着怒火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江良房荣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冒险成功了,只是他同样知道这冒险必然让大内义长心中长了一根木刺,越扎越深,越扎越痛,总有一天会爆发的,但是他现在也已经管不了了,能拖延一天就多拖延一天。他听得大内义长的问话,马上回道:“现下退到了相距高山城四五里地的一处高山驻扎,收拢败兵,回禀说想要戴罪立功。”

    大内义长冷哼一声望了一眼江良房荣,沉吟了片刻,对着江良房荣说道:“让他好自为之,如果再没有任何建树,就切腹谢罪吧!”他转头望向问田隆盛,问道:“备中守,吉见正赖谋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问田隆盛的爷爷乃是大内政弘、大内义兴的侧近家臣问田弘胤,在船冈山合战中奋战被讨死,其父问田兴之在大内义隆时代担任石见国守护代职务,支配石见国吉见、益田等国人,父殁后问田隆盛继承父职,吉见正赖和益田尹兼越过石见国守护代直接从属于大内义隆,权势大减,现如今的石见国守护代职务有名无实。在旧时空,问田隆盛跟随陶晴贤出阵严岛合战,陶晴贤自杀后他奇迹般地乘小船从严岛上逃出,后来毛利元就追杀,最终在杉重辅的攻击下,与陶长房一同在周防国富田被追兵杀害。

    问田隆盛听得大内义长问话,马上回道:“吉见正赖谋反后固守津和野诸城,并无异动,少主已经奉命率领留守兵马前往长门国,以切断他与北九州的联系,益田尹兼同样总动员防备吉见正赖突袭。”问田隆盛口中的少主正是在旧时空默默无闻最后被毛利元就逼死的陶长房,显然本时空的陶长房并非如同世人所知的那般不堪一目。

    大内义长听得自己的庶长子陶长房奉命前往长门,微微点了点头,自从他篡权夺了大内义隆的家业,改名大内义长继承大内氏家名,便任命自己的庶长子继承陶氏家名,改名为陶长房,留守山口馆。对于吉见正赖谋反一事,大内义长其实并不是很担心,真正让他介怀的是吉见正赖谋反的后面会是大内义隆的再次出手,这才是让大内义长迟迟不敢进兵高山城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弘中隆包听得大内义长问起吉见正赖的事情来,显然是轻轻放下了江良贤宣德事情,他看了一眼大内义长,又转首看了一眼江良房荣,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狰狞,向大内义长说道:“主公,您发现没有,樱山城一战中,毛利家刻意隐瞒了樱山城的真实情报,加以引诱我们出兵袭击樱山城外的伊达军,让我们不得不为损失的兵马报仇雪恨。”

    大内义长听得弘中隆包的话语,略略一沉思,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最忌恨别人欺骗他,毛利隆景在战前显然有意隐瞒了樱山城的真实情报,这是他最不能够容忍的。

    江良房荣虽然听出了弘中隆包话中的刻意,可是他刚刚惹恼了大内义长,如果再为毛利隆景的事情辩解恐怕大内义长对自己更加不满,他低头不语,静静地看着事情的进展。

    弘中隆包笃定了江良房荣不会出头,见得大内义长点头,继续说道:“主公,您也清楚,毛利隆景回禀,樱山城在他的手中已经将近七八天时间,头崎城距离樱山城并非遥不可及,想要探知樱山城内的消息虽然困难但并非不能够查知,但是为何他在给我们的情报中说樱山城还在他的手中掌控着。从最新的战报中显示,大内军先阵击破了伊达军,迫使伊达军崩溃,在追击过程中突然樱山城开城突袭,两面夹击之下才导致最终惨败的。虽然战报中是有一些推脱责任,但是樱山城开城两面夹击之事恐怕并非浪语。”

    大内义长听得弘中隆包的分析,脸色非常难看,在弘中隆包的刻意解释之下,他相信了弘中隆包的话,毛利隆景事前早已经知道了樱山城是一个陷阱,恨恨的问道:“他为何要怎么做?”

    弘中隆包沉思了一会,说道:“主公,毛利隆景这样做虽然冒险,知道樱山城合战后,我家必然恼怒,可是他同样知道,在伊达军这个共同的敌人还在前,主公不会动他。樱山城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不管谁跳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现如今我军损兵折将,损失上千精锐,主公如果不出兵就难以服众,一旦出兵必然要与伊达军死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有可能的就是两败俱伤,这才是他的目的,果然不愧是毛利元就的儿子?”

    大内义长听得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头泛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关于毛利元就的一些不好回忆,冷哼了一声,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沉声喝道:“他得逞了,准备出兵吧!”

    大内义长看着众人退了下去,转过身,透过半开的窗户,直直望去濑户内海的方向,没人看见他的表情,只是半天后才听见他从牙缝中迸出的一句话:“村上武吉,你该行动了。”

    濑户内海燧,燧滩靠近四国的沿岸以出产火打石闻名,火打石又名燧石,故名燧滩。

    燧滩鱼岛外停泊着上百艘大小船只,其中一艘大型的关船之内,村上武吉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看,阴测测的目光忽然专项旁边坐着的叔父村上隆重,问道:“叔父,你怎么看?”

    村上隆重沉声道:“樱山城一战,彻底挑起了大内军和伊达军的真火,大内义长篡位不久,麾下家臣多有不服,现在损失了上千精锐,时间一长必然引起众人不满,双方决战势在必行。”

    村上武吉点点头,说道:“叔父的判断很有道理,你判断下面的局势会怎样?”

    村上隆重点头应道:“高山城、樱山城一线驻扎有二三千伊达军精锐,樱山城合战使得伊达军士气高涨,想要攻破伊达军防线需要付出的代价巨大,想要从备后北四郡突破同样不易,怕是会打成僵持,不要忘记了大内义隆时刻虎视眈眈,大内义长会否强行攻打高山城和樱山城一线。打成僵持之后,大内义隆必然出兵搅局,到时候大内义长就会固守佐东银山城,然后回身与大内义隆决战,伊达军夺取佐东银山城以东地区,与大内义长继续对峙下去。”

    村上武吉再次点了点头,眉头紧皱,显然这样的局面一旦形成,能岛村上的末日就要到来了,叹了一口气道:“按照既定出兵吧!”

第六十五章 海战——钉子(一)

    一场没来由的大雨试图洗去多余的尘世俗气,但更可能是它要掩盖本不该有的血腥暴戾,本应该在神边平原要害山阵中的政衡却出现在了仓敷平野的幸山城内,他摸了一下城头上未干的雨水,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起风了!”

    一阵湿润的风吹过她的脸颊,他的眼睛凝视着前方波涛汹涌的濑户内海。站在他身边的野山益朝,满脸的兴奋,野山益朝早早的从清河衡秀派遣的信使口中知道了樱山城之战的结果。

    政衡望着濑户内海的波涛撞击港口的声响,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前世的故乡,他沉静在回忆之中,城墙上滑落的雨水掉落在了他裸露的手背上,湿润的雨水荡漾在手背上急速的滑落,瞬间打破了这种意境。

    政衡立即恢复了平静,望着野山益朝期望的眼神只是点了一下头,淡淡说道:“宫内大辅,樱山城之战,前前后后大内义长和毛李隆景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他们已经进取不足了。”

    野山益朝何尝不知道樱山城之战已经打得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失去了心气,特别是大内军在攻占了银山城之后,再加上樱山城之战伤亡过千,大内义长就算是想要继续开战,他麾下从上到下已无战意,他轻声问道:“主公,军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村上武吉+长+风+文学+www+cfwx+net会不会上当?”

    政衡望着高梁川的入海口,用手抹了一把城头上的雨水,使劲揉搓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原本此战我家的初步战略就是夺取安艺国一部分,将备后国彻底纳入体系之中,消除掉三岛村上的威胁,现在樱山城之战的消息传开,备后国北四郡的人们该考虑他们的去留问题了。”

    听得政衡还能够如此冷静,野山益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显然他刚刚有点儿飘飘然了,想要一口气吞下安艺、长门、周防、石见四国。他轻声问道:“主公,三岛村上该如何应对?”

    政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城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樱山城之战传开,备后国北四郡的人们要考虑他们的站位,因岛村上的新藏人吉充也该选择了,派人告诉他,如果他想要归降,就拿出一份投名状出来,同时。让上野政长渡海夺取向岛。”

    野山益朝愣了一下,疑虑道:“这。左卫门大夫亮康该如何回复?”

    政衡回头望了一眼野山益朝,淡淡的说道:“那就要看新藏人吉充的选择了,看看他是否值得我来投资。”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政衡便返回城内,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

    政衡在等待着村上武吉的行动,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同样期待村上武吉能够带来足够让他们重振士气的捷报,樱山城之战前前后后让大内义长损失近千,毛利隆景损失也有四五百人,还全都是手下的精锐,士气一度降到冰点。要不是大内义长驱逐大内义隆之后性格变得残暴,在军中实行连坐制,一人逃亡全队斩首,还要连累家人和村子里的邻居,怕是早已经逃兵连连了。毛利隆景显然无法做到大内义长一般冷酷无情,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安艺国人们磨洋工,头崎城相距高山城不足七八里地,行军速度如同蜗牛一般。

    陆上的战事一度陷入停摆,在海上的村上武吉同样感到为难,久经沙场的他同样感到了一阵冷寂,虽然做出了出击的命令,却是一度让他有了徘徊不定的心绪波动,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动摇,同时为了强制镇定,因而先徵求村上隆重的意见。

    这和平时村上武吉独断专行的作风完全不同,他似乎从这场战争的经过,觉察到隐藏在战争背后的玄机。村上武吉表情冷冷的说道:“樱山城之战,大内义长和毛利隆景两人行动迟缓,伊达政衡只是加强了高山城和樱山城的兵力部署,却没有采取积极的行动,实在是让人费解。”

    村上隆重同样疑虑重重,只是现如今已经出击,再徘徊不决的话对于军心士气大大不利,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据年前情报显示,伊达政衡拥四国之地五六十万石,兵马约在二三万左右,现如今尼子晴久和新宫党对峙,美作国刚刚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一揆,显然要在美作国布置一支镇守的队伍,播磨国也要布置一些兵马,再加上备后国北四郡骚乱,同样需要布置人马,伊达军真正能够动用的预备队应该不足万人。”

    村上隆重显然想要用一些自以为是的分析来打消村上武吉的顾虑,他凝视着村上武吉的脸片刻,但立即正色地说道:“现在既然已经出击,再言其他,显然对于军心士气都大大不利。”

    村上武吉望着船舱外的天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战事关重大,还是先占据真锅岛再说吧。”

    村上隆重微微露出讶异的神情,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我先去看看,大内军的岩田兴广的身体如何,哎,没曾想到三千大内军竟然会晕船,是该寻找一处岛屿休整一番。”

    真锅岛。

    自村上武吉失去这座海岛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现在拥有这座海岛的是伊达船手众,驻守在岛屿上的正是岛政利的从弟岛益利。

    真锅岛地处东西濑户内海的交界处,历来是濑户内海内各路海贼的必争之地。三年前伊达政衡奇袭得手后烧了一把火后便离开了,得到真锅岛的是盐饱水军,很快盐饱水军和能岛村上水军之间围绕着真锅岛展开了一系列你争我夺,随着伊达家的崛起,盐饱水军的归顺,等一系列各种时间的发生,真锅岛再一次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

    谁都清楚真锅岛的危险性,富贵险中求,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两句千百年来盛行的名言果然是真理,岛益利领着百八十人乘着两艘小早就前来赴任,成为了真锅岛最新一任岛主。

    真锅岛上原来的水城早已经毁在了伊达军的火焰之中不复存在,现如今屹立在岛上的城砦乃是后来重新修建的,后来者显然汲取了前任的弱点,将城砦移动到了岛东的城山之上,用运来的石材构筑了一座石城。

    城砦很小,却很坚固。想要在城山附近的海滩登陆就要受到城山之上的弓矢和铁炮的攻击,从真锅港登岛,想要攻占城山,要攻破五道门。这也是盐饱水军能够阻挡村上武吉的凭证。

    从岛益利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和村上义益之间的密切关系,按照辈分,岛益利和在笠冈山城归降于伊达政衡的伊达船手众岛政利同辈,但是不同族,否则岛政利也不会得到村上武吉和村上隆重的任命。

    其实说起来岛益利才是岛氏一族的嫡系,由于和村上义益之间关系密切,在村上义益驱逐之后同样受到了驱逐的命运,岛政利方才从庶族转而继承宗家,得以出仕能岛村上。

    岛益利,通称官兵卫,擅长使用强弓,受到村上义益提拔。村上隆重驱逐村上义益,岛益利用弓箭射杀了数名村上隆重家臣,遭到村上武吉和村上隆重的追缉,后辗转于各岛之间隐姓埋名。岛政利弃暗投明后,机缘巧合之下重遇岛益利,引荐成为了伊达家的家臣,船手众的一员,真锅岛重归伊达家之后,自告奋勇的前往真锅岛。

    岛益利性格沉稳周密,自从镇守真锅城以后,组织将士修复加固城砦,广设敌楼高垒。黎明。岛益利带领着一小队人刚刚从天神鼻巡查过来,天神鼻俯瞰真锅港,在天神鼻上修筑有一座小型的烽火台,留有五名士兵。

    岛益利一返回真锅城,正要与几位老兄弟说一说天神鼻的防务问题,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敲击木桩的梆梆声拼命传来,他浑身一颤,回头向着天神鼻方向看去,却见那边一束狼烟笔直升起,在天空中是那么的醒目。

    岛益利急忙带了将士们跑到了城山的最高处向着天神鼻方向瞭望,在岛屿的一头驰骋在海上的上百艘大小关船,另有近百艘小船在附近游弋,团团包围着这座大小不过一点五平方公里的小岛,心中没有半点焦虑,反倒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而骄阳恰恰又在这个时候仁慈的对大地挥洒下了它的光辉,在空气中,光明与血腥共舞,阳光试图撕破一切的伪装,让世人见识最真实的世界。昨夜的雨企图掩饰的丑陋,在烈日下暴露无余,在这个丑陋中又带着尘世中种种的无奈和叹息,盘旋至世际。

    岛益利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说道:“宫内少辅被尔逼死,尔通缉于我,让我如同老鼠一般四处躲藏,今日我便让你瞧瞧逼急了老鼠也会咬人的。”岛益利口中的宫内少辅正是被村上武吉驱逐逼死的村上义益。

第六十六章 海战——钉子(二)

    海上,大小关船形成合围之势将真锅岛团团包围,一艘最大的关船之上,村上武吉站在船头,转头对着一脸苍白的三千大内军的大将岩田兴广微微一笑,说道:“备前介,还好嘛?!”

    岩田兴广也不是没有乘过船,却没有想到河中的船和海中的船的差别会如此之大,让自认为久经考验的岩田兴广晕船不已,更不用说他麾下的三千大内军了,晕得死去活来的他们别想立即投入战斗,能够站稳脚跟已经相当不错的了,听得村上武吉的问话,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倒也没有看出任何不虞来,回道:“大和守,我们现在如果绕过真锅岛寻找一座靠近备中国的岛屿休整数日,让将士们缓过劲来,那岂不是更好,为何要在小小的真锅岛拖延时日呢?”

    村上武吉指着眼前的岛屿说道:“真锅岛是个不错的地方,哪怕是留下一部分兄弟据守此地,我们也算是有了据点,到时候如果在笠冈诸岛之间与伊达家的水军发生水战,心里头也踏实得多,况且也有不少人需要休整时日,真的靠近备中国的话只有一次突袭的机会,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让神边的伊达主力返回备中国,就前功尽弃了。”

    岩田兴广想想确实如此,二三百艘大小船只出现在儿岛郡外面,定然会被伊达军驻守在=长=风=文学 儿岛郡的城砦发现动静,而且三千大内军需要休整数日,一旦让伊达军主力返回,将前功尽弃。便不再言语。

    村上武吉对着一名手下大喊了一声。打起了一面旗号。一艘小早从船队中间疾驰而出向着真锅岛一侧的悬崖边上的城砦而去,相距城砦不足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船只在海上漂泊着,船上的大将高声喊道:“城内的守军听着,你们投降,否则能岛村上水军攻进岛上,玉石俱焚。尔等可要仔细思虑,免得后悔莫及!”

    城内诸将士回头望向岛益利。岛益利微微冷笑着,用拇指比了比距离,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太远了,海风颇大,弓箭和铁炮全都射不到。”突然对着手下一员足轻队长道:“投石器,能否投得到?”

    那足轻队长摇摇头说道:“怕是打不准。”伊达政衡是用投石器起家的,在大筒还没有制造出来的今日,投石器依然是伊达家的一件攻城伐战的利器,真锅岛上便有十架简易的投石器。

    那水夫小头目叫了半天。城上丝毫动静也没有,他无奈地返回船队中去向村上武吉复命去。村上武吉倒是没有想到小小的真锅岛会顽抗到底。回头对着村上隆重问道:“真锅岛上的守将是谁?”

    村上隆重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清楚,自从真锅岛失去之后便如同丢失了线索的风筝,对岛上的人事安排一无所知,或许这才是让能岛村上一行人徘徊不决的缘由之一。

    村上武吉望着真锅岛上飘扬的旗帜,让他感到深深厌恶的伊达家的旗帜,他大声吼道:“去,让第一队展开进攻,让岛上的伊达人好好看看源氏贵种村上武士的力量。”

    从船队中间分出了二十余艘小早向着岸边划来,在小早身后还有十余艘稍微小一些的关船陆续将水手放下小早,陆陆续续地向着岸边划动。真锅岛上的岛益利见得小早船陆续登陆,用拇指比了比距离,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说道:“投石器准备,用石弹,省着点用!”

    城楼下的城头上,驾着十架简陋的投石器,各自放在一个小型的平台上,射程在百丈之远,各自由一个足轻队长在指挥,他们看到城楼上的旗号,立即一挥手中的令旗,大声喝令:“石弹发射!”

    每一架投石器旁都有五名拉动绳索的足轻,他们早已经从伊达家原来的老人手中学习过如何使用投石器,更何况现在的投石器比起往常更加的轻便,使用上了木头齿轮,听到号令,立即斩断了绳索,“咻咻!”绳索砍断之后,木架惯性弹射,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石头飞射了出去。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看着那十架投石器打出的石弹。石弹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远远的向村上水军方向飞去。轰的一声,一颗石弹远远的击中了一艘小早船,打得那艘小早四分五裂,木屑横飞,那艘小早船上不管划桨的水手还是准备着登岸的战兵见到石弹就要命中,早已经吓得跳下小早。

    不过随即惨叫声时起彼伏,那颗石弹穿透船身激起的碎片,远远的杀伤了周边的好几个水手,这些水手大多光着膀子,身上脸上插满了尖锐的木刺,鲜血淋漓,掉入了水中。

    他一时间未死,只是在水中凄惨的搅动着水花,不一会喝够了海水咕隆隆一声成为了这颗石弹的唯一的牺牲品,还好村上水军靠海吃海,在海中全都是一把子好手,惊魂未定之下还能够朝着岸边游去。

    城头上欢声雷动,岛益利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城楼,大声喊道:“打得好,真他娘的打得好,是谁打的,晚上给他加肉!”这颗石弹又准又狠,打出了己方的军心士气,打消了敌人的轻敌情绪。

    不过这轮投石也就这个成果了,余下的九颗石弹都没有命中,命中海水的时候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惊得附近的小早船忙着划动船桨离开出事点,第一轮攻击就这样了。

    “装弹,开花弹!”

    城头上的投石队长们远远的看到这个成果,很不满意,又大声下令足轻们拉动绳索布置投石器,放上开花弹,当然此开花弹非彼开花弹,用布袋子装上三四十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便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开花弹。

    岛益利恶狠狠地喊道:“调准角度,对准港湾,给我狠狠的打!”真锅岛四面环海,能够登岸的也就是一片面积不足足球场大小的小港湾,其他地方多是一些悬崖峭壁,就算是能够登上岸来也要攀爬上湿漉漉的悬崖,九死一生,还要防备崖上的警戒塔,十架投石器对准的便是这个小小的港湾。

    十架投石器再一次砍断了绳索,十大包黑乎乎的袋子飞了出去,向着山下港湾内飞去,刚刚登上岸边的百余名村上水军战兵眼见得上头又飞下石头来,忙看着飞行轨迹躲避,队伍一时间混乱不堪。

    袋子在空中撕扯,本就不太牢靠的袋子被里面的石头撕裂开来,飞到他们的头上的时候如同下雨一般的掉落下来,砸得没有任何头盔的战兵嘶喊着滚落在地,一下子伤亡近二十余人。

    岛益利明白,这投石器也就是第一波和第二波的时候发挥一下威力,打消敌人的轻敌,一旦敌人谨慎起来,飞过百余丈后的石弹速度已经大不如一开始,发挥不了多少的杀伤力。

    此时的投石器更多的用处是吓人,而非是伤人,不过对于城楼上的岛益利来说,这两轮投石器的效果还是显著的,约莫造成了二十余名村上水军的伤亡,还打坏了一艘小早船。

    更多的是激起了村上水军的怒火,还有就是让岛上的守军失去了投降于敌人的通道,让他们明白,一旦破城,只有死路一条,拥有了坚守下去的信念,这才是岛益利使用投石器的用意。

    真锅岛的挑衅行为,围在岛外的所有村上水军的人们都是哇哇大叫起来,他们咬牙切齿,没曾想到小小的真锅岛竟敢顽抗到底,这是作死啊,他们定要攻下这该死的小岛,将内中的伊达军杀个鸡犬不留。

    村上武吉显然没有想到小小的真锅岛会顽抗到底,如同岛益利的想法一般激起了他的熊熊怒火,大声下令,又是冲出了二十余艘小早船,连续不断的从关船上调拨下水手战兵。

    港湾内的上百战兵已经开始准备妥当,手持各种兵刃纷纷乱乱的朝着港湾前沿的城砦冲出,后续的小早船上等不及靠岸便跳下水下,淌水而来,加入了攻城的队伍之中。

    面对这蚁附景象,岛益利好不经意,轻轻下令,城墙垛口中,探出十三杆铁炮和三十余支弓箭,对准底下冲上来的村上水军战兵,狠狠射击。二十余杆铁炮喷射出了火光与烟雾,城外传来惨叫。

    就在这时,村上水军船上忽然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声,城下的战兵齐声呐喊,他们竖起旗帜,狂叫着向前冲锋而来,完全不顾铁炮的射击和弓箭的杀伤,一个劲的想要冲上城头。

    岛益利冷冷一笑:“第一排退下,第二排射击,第三排准备。”他从垛口望着城下狂冲上来的村上水军,低声喃喃道:“一群没有长进的东西,还想要靠着狂叫吓住谁啊!”

    靠在垛口的第一排十三杆铁炮手退了下来,第二排早已经准备多时的铁炮手站在了第一排原来的位置上,再一次喷射出大量的火光与烟雾,然后退下让第三排的铁炮手上前射击。

    如此往复,一时间,铁炮的射击声响彻云霄。

第六十七章 海战——钉子(三)

    一排排铁炮声发出轰鸣的声音,相对于弓箭一类的武器来说具有更加强大的示威作用,尤其适用于防御战,利用坚固的城防可以有条不紊的向来敌倾倒铁弹。大洋的白色浓烟,在城墙前沿升腾而起,弥久不散。

    由于是在港湾之中,风被两岸的山崖给阻挡住了,所有的白烟,几乎都是直线的向上漂浮,形成了一团团的烟球,飘到空中被濑户内海的风立即给吹散了。接连两轮铁炮之后,岛益利大声下令停火,各队的队长们也是大声叫道:“停火,停火!”

    各队的铁炮手都是停了下来,静待察看战果。城头呛人的硝烟味飘扬,其中夹杂着一股鲜血的腥臊味,在炎热的阳光下,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烟雾渐渐消散,城外十五丈内的村上水军战兵水手,他们有二十几个被打翻在地。很多人身上血肉模糊的,只是滚在地上大声惨叫着。

    伊达家的铁炮相对于纪伊国生产的铁炮来说射程上不占优势,在杀伤力方面也没有多少优势,倒是射速方面大大占优,十五丈四五十步内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对这些身上无甲,或是只披着未镶嵌铁片的竹甲来说,威力很大。

    更何况地利方面,真锅岛方面的铁炮手也占有极大优势,利用城墙防御可以从容不迫的发射铁炮,而不=长=风=文学=www=cfwx=net用担忧急迫间多放了火药和铁弹引起炸膛的危险。

    实战和训练永远是两回事情。

    在真正的战场上,人的心里会产生极大地变化,从而导致自己的行为失控。各种各样的因素。如鲜血、爆响、惨叫、怒吼、白烟、白烟、黄烟、刺激气味、刺刀、利刃等。都有可能造成铁炮手的心理崩溃。

    紧张的气氛。会导致装弹的速度变慢,瞄准的动作变形。在历史上,一百人的火枪队,在真正的战场上,能够有七十人正常发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一时间,那些狂叫着冲锋的村上水军战兵全都是呆愣着,看着前面消散了的浓烟。听着同伴倒在地上的惨嚎声,闻着浓郁的血腥味,纷纷向后方看去,犹豫着是否退却。

    村上武吉没曾想到小小的真锅岛的火力竟然如此猛烈,抵抗之心会如此强烈,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他原本想要用数百艘战船作为后盾,好好吓唬一下对手,不料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村上武吉回身对着村上隆重郑重其事地说道:“叔父,再派遣三百人上去。由你亲自带队,一定要将真锅岛连根拔起。”

    村上隆重愕然抬头望着村上武吉。脸色带着满是疑惑,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岩田兴广,用极为低沉的声音劝说道:“真的要不惜武力攻打真锅岛嘛,还是夺取附近的北木岛为上策。”

    村上武吉微微摇了摇头,望着硝烟散尽的真锅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拔除真锅岛原本仅仅是一件小事情,就算不拔除,岛上的伊达军也无法出海来追击,只是如果无法短时间内获得胜利,村上水军还有何胆量和士气前去伊达家的腹地劫掠?”

    村上隆重闻言失色,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呼喝着招呼了一队人称作小早船向着真锅岛驶去。村上武吉望着村上隆重离去,回头对着手下旗手喝道:“命令一部前去占据北木岛,让大内军在北木岛上休整,其余人等与我一同擂鼓助威。”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投石器再一次投射石弹,港湾内聚集起了三四百号村上水军的战兵,在村上隆重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步伐,将三艘小早船掀翻在地,然后用小早船当做盾牌掩护,朝着城楼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躲藏在小早船后面的战兵低着脑袋缓慢而有力的前进着,可恶,村上水军出身的岛益利当然清楚这是村上水军攻击岛屿的最为有效的攻击架势,一旦靠近城楼,便是猛冲猛打。

    岛益利大声喊道:“铁炮准备,给我狠狠的打!”第一排早已经准备好的铁炮再一次发起了轰鸣声,然后在一阵阵的口令声中,开过火的铁炮手已经将装填号的定装纸筒弹药,在前面的铁炮手退下后,他们纷纷上前。

    如此往复,打穿了小早船,后面的几个村上水军战兵也被打中,内中似乎有人受伤,只是小早船还是在缓慢的前进着,只是比刚才速度更加缓慢了一些。突然,一些战兵手持弓箭从小早船后面站了起来,朝着城楼上射击,这些战兵的弓箭又准又狠,只这一瞬间,岛益利这边的城头竟然有五名铁炮手被村上水军战兵射中,其中一人啊得一声仰面倒地。

    丸木弓射程不远,可是在十余丈内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一名铁炮手被射中了面门,箭头深深地插进了头颅,血流如注,第一时间就已经倒地身亡,只是身子还在抽搐着。

    其他几名铁炮手显然没有像他那样射中要害,那些身着铜板甲的铁炮手还好,只要不是面门、眼睛等要害之地,就算是射中胸口或是其他地方,利箭多不能够破甲,就算射穿,也不致命。

    不用岛益利警告,战场的残酷性已经教导这些铁炮手该如何保护好自己,在射击的时候将要害躲藏在墙壁后面以躲避敌人的弓箭射击,此刻铁炮手们其实不用瞄准,只要将铁炮对准城下点燃火绳就可以了。

    村上水军的弓箭手相当狠毒,射的又准,不过第一波造成了一些伤亡外,后面几波只是浪费了箭矢,但还是迟滞了铁炮手的攻击速度,使得村上水军加快了行军速度。

    岛益利眼见得敌人已经冲到了城墙边上,他低下身子,大声叫道:“铁炮手,后退,后退,退到第二层去,退到第二层去,自由射击,阻止敌人的登城。”而这个时候,村上水军中传来的战鼓声更加高昂,双方在城上城下对射起来。

    铁炮的轰鸣声和烟雾不断冒起,城墙上各队的铁炮手和弓箭手,从垛墙的瞭望孔,还有下面的射孔中不住的朝着外面射击,同时间,村上水军的弓箭也是不断射来。有些角度刁钻的利箭,甚至可以从这两孔内钻进来,给城上的铁炮手们造成伤害。

    城上城下不时传来惨叫和闷哼声,粗粗估计,城外又有十余个村上水军战兵被真锅岛铁炮打中,而城上也有数名掩护铁炮手的辅兵被村上水军的弓箭射中,还好全都不是致命伤。

    战斗虽然还是没有到最为激烈的时候,却是非常的血腥。在城外,村上隆重在重兵的重重保护下,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城头方向,没有想到城头伊达军的铁炮如此厉害,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还没有上城头,己方已经有三十余人伤亡,还全都是村上水军的精锐战兵,让他心中十分痛惜,这些人可全都是村上水军中作战多年的勇士啊,却没有想到会死在这里。

    村上隆重明白如果进攻的位置开阔一点的话也不至于死伤如此严重,真锅岛本就是小岛,真锅岛的港湾更是小,三百余人冲上去,人挤人,腾挪的位置极小,准确率极低的铁炮在地利优势下准确率大幅度提升。

    死伤了三十余战兵后,村上隆重终于将队伍冲到了城墙下的一片地方,将那块地方的横七竖八的阻路石搬开,接着散乱的脚步响起,一架简陋的撞木向着城门冲来。

    岛益利在垛墙的瞭望孔看得清楚,他猛然喝道:“擂石准备!”立即几个专门负责抛击滚木擂石的辅兵们紧张地搬了几个擂石,放在投石器上面,岛益利猛地喝道:“放!”

    十块擂石从城上抛下,重重往城下砸去,立时城下传来了一片惨叫声。不过城门还是传来了咚的一声撞击声,引得城楼一阵震颤,抖落了一些粉尘下来。岛益利叫道:“金汁准备。”

    立即又有两个士兵歌咏一根铁棒,从一个火堆内吃力地抬起一个大锅,里面烧的都是沸腾的粪汁,恶臭熏天。岛益利从垛墙的瞭望孔往下看得清楚,已有二十几个身着铠甲的战兵手持船板挡在头上掩护着撞木撞击城门,方才大声喊道:“金汁,倒!”

    滚沸的粪水倾倒下,举着船板也没有任何用处,劈头盖脸的粪水下来,谁也无法幸免,个个皮开肉绽地摔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地嚎叫声,在地上来回翻滚,连身上的铠甲都嗤嗤冒烟作响,被汤地露出里面的铁片。至于下面那些没有船板防护的村上水军水夫更惨,手脸全部被烫开,连里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巨大的撞木滚落在地上,压住了好几个来不及逃开的伤兵,再次发出嚎叫声。

    这些人滚在地上嚎叫着,滚沸的粪汁浇在他们的身上,就算当场不死,粪汁深深腐蚀进去,伤口感染腐烂,绝对没有存货的可能。只是一瞬间,城门口就有二十几个村上水军受了重伤,尽数没有救活的可能。

    看着他们的惨样,后面的村上水军不管是战兵还是水夫全都露出了犹豫害怕的神情,就算是村上隆重再一次催促着发起攻击,也无人响应,呼啦啦的退了下去,退到了数十丈后。

    村上隆重心中再是不甘,也没有多少胆量亲自上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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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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