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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七零章,淮泽鬼王,行动中

    燕京,灵侦总局。

    冯羌拿着桌上的文件,是茅山三位调查员发来的,茅山丹成了。

    这种事情冯羌一向懒得理会,他们就算炼毒,只要不危害社会,与自己也没半毛钱的关系。生死道就是传统江湖,里面每个人要的只是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以及做到阴阳安稳义务,与灵侦总局的宗旨不谋而合。

    所以他们只要继续保持低调、保持神秘,灵侦总局就不会插手他们的所有事。

    冯羌看完文件,面前又递上一份,绝密级。

    冯羌一怔,这种文件,从没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听说上一次绝密级文件现世,是五柳川谷刚入华夏的时候。

    “出去。”

    “是。”

    这处位于地下的办公室,吊着灯泡,没有任何自然光透入,冯羌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的文字似乎在详细描述这次事件,又少的可怜。

    冯羌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该死!!!淮泽鬼王是什么东西?”

    “淮泽鬼王?哈哈哈哈,那是我见过最狡猾的鬼王,冯羌,你碰上他了?”

    一个讥笑声从墙里传出,冯羌额头青筋突爆。

    他点了根烟,一瘸一拐地来到书架前,书架被推开,里面是个铁门,门上贴着八卦符阵,每次随着门中声音出现,八卦符都会鼓风一样胀起,几乎要被顶掉。

    “知道什么就说,不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冯羌黑着脸,戴着拳套走了进去,里面响起拳脚相加的声音,同时那声音更刺耳。

    “说?说了有用吗?那家伙当年在方阎天的眼皮子地下混了那么多年,杨慎也没挑出他什么错,同时无比狡猾,你想知道什么?”

    冯羌结舌。

    抽烟声很频繁,吸入再吐出,冯羌压住火气,低声道:“有消息传来,淮泽鬼王和阴阳师、黑魂使徒先后接头,要利用他们打开五巍山封印。”

    讥笑声停滞。

    片刻,那声音一改讥嘲,变得严肃:“他疯了?那样狡猾一只鬼王,混迹于阳间数百年,还当了一方城隍,没理由选择这条这取死之道!他不缺供奉,不缺实力,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那家伙怎么对付?你告诉我,我卸任前,将放你出去!”

    冯羌循循善诱道。

    那声音突然笑得凄凉,带着怨毒:“出去?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出去?你让我怎么有脸出去!!!”

    如果有人趴在门缝往里偷看,一定会见到惊悚一幕。

    冯羌面前,是一个纸人,脸色煞白,贴着粉扑,红袄绿裤,嘴巴往上弯起,他的脸上,被烟头烫出许多窟窿,和蜂窝无异。

    旁边的墙壁上,是一副努尔哈赤画像,这幅画还是秦昆送给冯羌的,此刻画像里,努尔哈赤被踹下马,叼着草枝一脸苦闷地坐在石头上,马上换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朝着冯羌在咆哮。

    ……

    ……

    淮泽一带,南北交接之地,一向繁华。

    这里有带着历史色彩的古建筑,也有气派恢宏的高楼大厦,即便是老街,也带着许多现代风格。

    老街每年都有各类活动百种,为了促进人流量持续增长,还会举办一些年轻人喜欢的活动。

    一场大型漫展刚刚落下帷幕,下午的街道上,小年轻们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两位阴阳师打扮的男子很帅,戴着立乌帽,手执小扇,走在街头,二人旁边是一个城隍打扮的人,城隍身边,跟着一个八条手臂的怪物,和一个长得很恶心的秀才。

    “呀!阴阳师!好帅啊~”

    “走吧走吧,我们去合个影吧?”

    “咦……我不去,你看他们旁边那些家伙是什么?一个城隍爷,两只怪物?”

    “怪物怎么了,很酷啊!你看那八条胳膊的家伙,和游戏boss一样,cos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下足功夫了!”

    阴阳师、城隍走在路上,那位城隍陪着笑脸:“二位阴阳师大人,不知在下提的建议如何?”

    阴阳师趾高气扬,淡淡笑着,带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

    “华夏生死道与我大和阴阳师一向不对路,但我等就算再和他们有仇,为什么要帮你们?你们这种人人喊打的角色,不应该找阴阳寮来帮忙吧?”

    面容恐怖的秀才,口中蛊虫蠕动,对二人道:“哦?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阴阳师斜眼盯着那个秀才,淡笑收起,小扇合上,朝着他肩胛点了点:“立花三秀,阴阳寮天段式神法师,恳请赐教。”

    火药味弥漫,在场的,正是淮泽鬼王、八臂魔、蛊秀才三只大鬼。

    蛊秀才眼珠聚焦成针,正要动手,突然走来一群年轻人,那群年轻人大多数一脸期待地看着两位阴阳师道:“能和你们合个照吗?”

    淮泽鬼王三人被隔开,两位阴阳师斜眼看了一下蛊秀才,转头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一部分不哈日的年轻人,选择了八臂魔和蛊秀才合照,挽着他们的胳膊,入手冰凉,二鬼在淮泽鬼王的示意下,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鬼气,没有逸散。

    至于淮泽鬼王打扮怪异,大家很少见这种一身城隍打扮的coser,被众人无视。

    合照完毕,两位阴阳师发现那三只大鬼已经走了。

    ……

    晚上,一处酒店公寓。

    房间里,一位阴阳师卸下立乌帽,不屑笑了笑:“立花君,华夏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三只邪丧,也敢和阴阳师做交易。”

    名叫立花三秀的阴阳师嘴角一挑,手指翻动着手机,今天加了不少华夏女孩,晚上正和几个聊得火热,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能叫出来快活一下,不失为美谈。

    立花三秀手指飞速地回着信息,同时对同僚道:“三木君,你要知道,华夏的生死道机构乱的可以,自然比不上我们阴阳寮了。控制力底下的机构,出现今天这样奇葩的事情,不足为奇。”

    立花三秀说着打了个响指,俊秀地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三木君,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

    立花三秀打开衣柜,笑容突然僵住。

    一个七窍流血的男子站在衣柜里,头发湿漉凌乱,身上散发着恶臭正是三木君!

    立花三秀转头,另一个三木君露出微笑:“不回来了?你准备去哪?”

    ……

    威斯坦此刻,在淮泽一处地下赌场,这位外国人戴着粗大的戒指和项链,引来不少豪客的关注。

    “哦,抱歉。我又赢了。”

    威斯坦一笑,将大把筹码赏给自己的保镖,笑容非常可恶。

    荷官和赌场的暗稍已经盯了他好久了,没有出千,这人是个了不起的赌桌高手,他们脸色很难看,他难道是对手派来砸场子的吗?

    “先暂停,派人去请豪森先生。”

    暗稍和荷官的耳机里出现声音。

    荷官朝着威斯坦优雅一笑:“尊敬的贵客,您的赌术让我无比佩服。我们赌场内,有一位先生想要和你切磋两招,不知可行?您赢了,可以赢走三倍,您输了,该多少还是多少。”

    “哦?不赔本的买卖?可以。”

    威斯坦叼着雪茄,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一会,一位金发老者出现,老者只剩下七根手指,却不失优雅,朝着威斯坦欠了欠身。

    威斯坦露出笑容,正要下注,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威斯坦,你在亚洲的恶行被日本阴阳师盯上,他们尾随你来到华夏,你想活的话,立即离开赌场,来城隍老街见我。”

    威斯坦一怔,表情难以置信。

第八七一章,斗法

    威斯坦,黑魂骑士。

    他是黑伞雇佣兵中熬出头的教徒,在亚洲分部被一锅端了之后,主持恢复亚洲分部的运营。

    他的实力,比同教许多驱魔人弱很多,但是他的手段百无禁忌,比如说用枪。

    一把沙喷捏在手中,威斯坦心中淡定了些,这把枪虽然很烂,但给了他不少勇气。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电话?”

    威斯坦坐在车里,从车座下掏出沙喷,摩挲在手中。

    “警惕性不要那么高,两位日本阴阳师,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不来感谢我吗?”

    威斯坦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同时,这种被人捏住软肋的感觉很不好。

    身份曝光,意味着自己随时都有危险,很被动。

    “那……稍等吧。”威斯坦叹了口气。

    ……

    赌场中,威斯坦已经走了。

    荷官豪森错愕地站在原地,临走前,威斯坦将自己今天所赢的筹码全部梭哈,然后赢了。

    豪森脑中晕眩,这意味着,即使自己出马,赌场也在一局中,输了1200w。

    “怎么会这样……”

    豪森嘴巴干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威斯坦急匆匆走了。

    “豪森先生,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赌场比战场更加莫测,一局输赢,不算什么。”

    一位气派的东方男子出现,他叼着烟卷,脸上是一条疤痕,手指也缺了两根。

    “大老板……抱歉……我恐怕已经老了,无法偿还您给的信赖……”

    气派男子抬了抬手,制止了豪森接下来要说的话。

    走到一旁,气派男子打了个电话:“喂,我是淮泽渔楼大渔夫,刚刚有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出现,疑似国外异教徒,实力不明,请求指示。”

    电话那头,一个兴奋的驴叫传来,然后才回道:“好了好了,看紧就行。张师弟,我还在看人斗法,你看着办。”

    电话挂掉,气派男子无奈摇摇头,看着办?那就是没兴趣咯。

    这位真传师兄,还真不理俗事啊……

    ……

    淮泽一带,苏市,城隍老街。

    晚上11点,街道静悄悄的。

    威斯坦望着平淡无奇的街道,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还是来了,根据经验,对方既然能先打电话知会一声,估计是有事相商,并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东西方的地下文化都大同小异,出来混的,能商量解决的事情,大家都不喜欢动刀动枪。

    从11点等到1点,威斯坦等到夜市都收摊了,偌大街道,只剩路灯和野猫,显地这里更加安静。

    威斯坦回拨了几次电话,那头都没人接听,他已经准备走了,就在这时,十字路口,两位打扮奇怪的家伙,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两个面容惨白,翻着眼珠的男子,戴着立乌帽,走路极其不协调,好似和行尸一样,威斯坦摸到腰间的沙喷,眼睛眯起。

    那两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确定!

    隔着老远,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和臭气,自己都能闻到。

    腐烂加速,定然是阴气袭扰,这两个尸体里,恐怕钻着别的东西!

    “不要装神弄鬼了。两具尸体,黑魂使徒还不放在眼里。”

    威斯坦朝着他们说道。

    其中一具尸体,嘴角裂到耳根,瞪着眼珠道:“威斯坦,我等帮你宰了那两个阴阳师,你该如何报答我们?”

    威斯坦赧然笑道:“哦,可爱的东方亡灵,恐怕这两个家伙是找你们麻烦的吧。”

    另一具尸体冷笑:“就凭他们?应该是我们找他们麻烦才对。电话是从他们手机备忘录里找到的。你觉得我们凭什么知道你?”

    威斯坦收起笑容,的确,他主持恢复黑伞佣兵亚洲分部的运营,受到了日本阴阳寮的干扰,这才被迫来到华夏避风头,对方说的,可能有隐瞒,但不太可能有假。

    “好吧。”威斯坦耸耸肩,“既然你们没把我的行踪捅给阴阳寮,也没通知华夏当地的驱魔人,那就意味着我们有的商量。说罢,你们想要什么?”

    “让你帮个小忙。”一具尸体道,“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放一些同伴出来。”

    威斯坦眼睛一亮,释放恶魔吗?有意思。

    “需要我?”

    “不,需要活祭。”

    威斯坦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威斯坦背脊发凉,掏枪,转身,那是个服装奇特的东方亡灵,枪口从对方胸口穿了进去,对方开口道:“我不怕枪炮,所以,还要继续谈吗?”

    威斯坦流着冷汗,这位亡灵身上的气息,他感受不到半点,但能觉察,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煞,带着压迫力扑面而来。

    “我……”威斯坦犹豫。

    那个亡灵笑容很和善,拍了拍威斯坦的肩膀,安抚道:“我们需要活祭,但可以不是你。六人就够。必须是活的!”

    威斯坦咽着口水,那亡灵思忖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是你们教的教徒。你也知道,华夏生死道的规矩很多,我不想捅那个马蜂窝,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可以考虑。”威斯坦几次想动用法术,但是忍住了。

    他终于想起,面前两个尸体是谁了。

    日本阴阳寮天段式神法师,立花三秀,号称‘四国之光’,另一个是阴阳寮三木家传人,三木圣满,号称‘横滨第一武士’。

    这二人给他带来极大困扰,自己也曾雇佣杀手暗杀,纷纷失败,他俩竟然死了?

    那么说,面前的三只亡灵,一定有一只……深渊级的恶魔?

    想到这里,威斯坦双腿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官老爷一样的亡灵道:“哦?可以考虑?这个回答我并不满意。”

    威斯坦忙道:“不不不……一定做到!淮泽一带,还有一些黑魂使徒,相信我,你们要活祭,我可以满足!”

    威斯坦刚说完,一具尸体张着嘴巴吻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吻,威斯坦一点准备都没有,一条臭肉瞬间滑入自己的嘴巴。

    唔……

    威斯坦以为是对方舌头,但发现是一只肥大的尸虫,连连干呕,胆汁都快呕光了,那尸虫还是钻入自己的腹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威斯坦涕泪纵横,那股恶臭,感觉和吃屎一样恶心。

    “三天内,将人准备好,这个地方见,你会得到解药。很明显,三天时间你若不到,尸虫会在你体内产卵,你将死路一条。”

    一具尸体舔着嘴唇,递给他一个地址,僵硬一笑:“你也可以试试让别人祛除我的尸虫,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三只亡灵走了,很突兀。

    威斯坦力气被抽空一般,坐到地上。

    腹部明显有虫子在乱窜,那虫子已经鼓出皮肉,让威斯坦心中惊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颓败的心情腾起,事到如今,他没得选。

    ……

    ……

    同时,茅山。

    丹会开始。

    古时道家有‘借酒行丹’之说,酒气会将丹药药效彻底化开,便于吸收。如果再加上斗法,那吸收就会更快。

    茅山丹会,合丹之后就是比斗了。

    总共四十一人,秦昆、徐法承、王乾、楚千寻、聂雨玄、韩、佛海、妙善和尚、莫无忌,九人上贡了鬼王。他们每个人得到百苦丹一枚,分为天罡组。

    其余三十二人,各自得到蕴魂丹一枚,分为地煞组。

    比斗很简单,地煞组决出一位魁首,茅山会赐下敕号,以及法器。

    天罡组决出魁首,榜眼,探花,茅山会赐下敕号,以及法器。

    这些都是茅山给的添头。

    山林间,一处道场,四周全是火把,王乾、楚千寻如丧考妣坐在石台上,早知道这么分组,他们打死也不要秦昆给的鬼王啊……

    山林间的道场和皇族祭天的圜丘很像,只不过圜丘是中间凸起,呈石阶状,道场是中间凹下,类似罗马斗兽场的看台。

    第一天晚上,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淘汰很快。

    地煞组里,例如李崇、崔鸿鹄、赵峰、柴子悦之流,比起普通宗门的弟子更有优势,都晋级前八。同时前八人里,还有空竹寺嬴凤瑶、青玄观白一、天虎山元净、云丘观朔月。

    赵峰坐在看台,驴脸带着兴奋,刚刚师弟被云丘观朔月师妹淘汰,赵峰还从未听说过,生死道里还有这么一位亮眼的道姑。

    “阿驴,想什么呢?口水擦擦。”

    赵峰回头一看,发现是王乾,勃然大怒,“死肥猪,怎么哪都有你!你不是在天罡组那边吗?”

    王乾耷拉个脑袋,扁着嘴道:“屁,那地方都是好战分子,我干嘛待在那?”

    徐法承是强、秦昆是猛、佛海是愣、聂雨玄是刚、妙善和尚宝相庄严、莫无忌善恶无定,这天罡组里,自己和楚千寻和小白兔一样毫无战力,简直太悲催了。

    赵峰一喜,搂着王乾道:“别怕,百苦丹可是好东西,等闲不能吃一次,我羡慕你们还来不及呢。到时候最多挨个揍,吃到嘴里的才算硬实惠。”

    王乾眯着眼,我特么不要面子的啊?这次丹会,整个生死道有头有脸的家伙都来了,这一战要是输的丢人了,以后还怎么混?

    茅山心眼真是大大的坏。

    今夜,茅山铜掌柜朗声宣布比试结束,请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战。

    许多同道看的意犹未尽,不远处,秦昆也挥手招呼道:“胖子,摆驾回山了。”

第八七二章,直指元意识

    斗法,在乎的是一个斗字。

    分寸得把握好。

    华夏生死道之间的争斗,没有你死我活,算起来,都是为自己树立地位的。

    无论你的道法多精妙,灵力多充沛,归根结底是要用在那些腌邪丧身上的。

    翌日傍晚,后山道场。

    地煞组前八在抽签,今天的较量,扶余山有李崇、柴子悦、崔鸿鹄入场。

    秦昆十死印夺自左近臣,又常年和斗宗的人混迹在一起,斗宗和判家的道术多多少少都有了解,但钟家的本事他一直不是很清楚。

    钟家家主马神婆他见过,普通的北方老太太,于是弟子柴子悦的气质也有些相似,落落大方的北方小妹。

    柴子悦第一个入场,对手说巧不巧,是李崇。

    “黑老虎,是你乖乖下去还是我把你请下去?”

    柴子悦笑着,态度随意,二人大婚后,柴子悦和李崇相处的很好,家里不知道是谁做主拿事,总之二人在台上撒狗粮的样子,让台下的王乾郁闷不已。

    斗法还能这么玩,太不公平了。

    李崇少见的严肃,舔着带烟渍的牙齿,把耳塞塞进耳朵,开口道:“亲爱的,在家里你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在外面还敢这么挑衅,为夫不得不教训教训你了。”

    柴子悦衣衫很臃肿,可以说挂在身上晃荡。

    那身衣衫是特制的,有许多扣子,打开扣子,流苏如瀑布一样挂下,每一个流苏上,似乎都有金属小球,或是铜环,相互碰撞时,叮当作响。

    “耳塞没用的。”

    柴子悦说完,身上的金属挂饰齐齐抖动起来,没见她有多大的动作,但那些金属挂饰,合奏出一段奇怪的音波,李崇呼吸稍微错愕一翻,猛然扑上,将柴子悦双手反剪,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次比斗,他本来就没打算拖沓解决。

    只是,那是李崇的视野。

    其他所有人都看到,李崇自己将双手背后反剪起来,朝着道场边缘走去。

    “这就中术了?”

    秦昆眼角抽搐,这也太快了,离得远他并不知道场中的声音有多么影响意识,但李崇怎么说也是斗宗三虎,这么轻易中幻术,有些说不过去啊。

    王乾啧啧一叹:“钟家幻术,不会伤人,斗宗功法潜意识中,对这类术法几乎是不加抵抗的,因为钟家的幻术,不会出现精神上反馈的疼痛以及负面情绪。更何况,李三旺对他媳妇根本没敌意嘛。”

    “柴子悦胜!”

    铜掌柜宣布完,目光扫向下一组:“第二场,崔鸿鹄,白一。”

    判家道术类似诅咒,言出法随,烙在灵魂深处一般。崔鸿鹄站在场上,戴着面纱,有种天然的疏离,似乎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对手白一,是青玄观真传。青玄观很有意思,为一处湖心岛,曾经青玄海马永江,就是在那个湖上打鱼的渔夫,与青玄观渊源颇深。

    “久仰大名。”

    白一站在对面,崔鸿鹄轻笑从面纱中传出:“看你年纪也不大,哪来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的你认识我一样。”

    白一很年轻,约莫20岁,肩膀上站着一只鸟。

    白一讶异道:“刚刚不是我说的话,是这扁毛畜生说的。怎么,你们认识?”

    白一说完,崔鸿鹄脸色变了,这妥妥的挑衅!

    那只鸟乐不可支地晃着头:“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青磷鸟,只能以尸喂养的异鸟,与秃鹫、乌鸦一样有食腐性,不同的是,青磷鸟喜欢青磷,一到夜晚,翅膀上的磷粉在飞行时有时会自燃,如同九幽冥鸟一般。

    这只青磷鸟,智商似乎很高,同时眼神凶残,不停啄着自己的翅膀,又警惕地看着崔鸿鹄,准备马上发动攻击一样。

    崔鸿鹄在扶余山年纪最小,按照秦昆的话,他也是心眼最小的一个,这么自负的少年天才当众被奚落,不还手哪还行。

    “九幽有命,百鬼敬听,凝我神锋,破邪无形!”

    一柄阴灵斧钺当空凝聚,带动周遭阴气,毫不客气地向白一以及那只鸟斩去。

    白一脑中一痛,接着发现一把大斧劈砍而来,连忙躲闪。

    场外,秦昆、王乾对视一眼,这个道术很熟悉,他们第一次去魔都的时候,王乾与崔鸿鹄斗法时对方用过。

    此刻身在局外,却看得清楚。

    空气中什么都没有,判家的言出法随失灵了?

    二人发现白一在闪躲,发现好像不是。王乾立即会意,对秦昆道:“嘶……有无相生……”

    有无相生?

    “什么意思?”

    王乾低声道:“就是,他说有,就有。高级判言的一种,我们看不到,中术者却能看到,这不是幻术,因为中术者被砍到后,会受到重伤。”

    太抽象了,秦昆想了一会才想通,这种级别的斗法,已经开始蒙蔽眼睛,直指脑海元意识。以前囚牢里有很多心理实验,一块蘸水的棉布,被告知是烙铁,那块棉布印在囚犯身上时,囚犯身上会出现烫伤的水泡。判家道术,与之类似。

    因为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大脑告诉你的,身体的反应,也会因大脑的反应而出现变化。

    白一在躲,也在反抗。

    “青玄古胎,养我尸陀!”

    阴灵巨斧将白一砍倒,终于消散,白一倒下,却爆出一团青磷,燃烧起来,另一个白一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欺骗与反欺骗!

    “哼,雕虫小技!八千怨别奈何桥,一朝归去恩仇消!”

    “阎!罗!浮!生!”

    崔鸿鹄面纱震动,周围似乎有数不清的声音出现,层次叠加,组成一道怪异的音波。

    崔鸿鹄看到白一身形麻痹僵直,朝对方道:“跳下台去。”

    白一不为所动,倒是肩上的青磷鸟晃晃悠悠,一头从台子上栽倒。

    “东江水鬼无穷碧,西山磷火焚道心!”

    “尸潮火海!”

    两次中术,尸陀挡下一招,青磷鸟挡下一招,崔鸿鹄道术层出不穷,白一迅速反击,他明白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不能因为年纪而忽视他。

    道台景色一变,崔鸿鹄意外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古舟上,不远处大浪打来。

    那根本不是浪,因为浪头是无数狰狞的鬼魅,张牙舞爪、鬼哭狼嚎朝自己扑来。同时天空流火落下,岩浆一样烧裂了整个世界,视线可及的一切都在融化,包括鬼魅一样的浪头。

    “玩这么大,吾辈判官难道怕了你?”

    面前的尸潮火海,崔鸿鹄根本破不了,如果不想败,就只能拼了!

    崔鸿鹄一条胳膊抓入水中,一本沉甸甸的册子被他从水里捞出,生死簿!

    崔鸿鹄翻到自己那一页,刚写下‘永寿’两个大字,尸潮已经砸下。

    脑袋受到重击,尸潮大浪砸下,一只鬼重21克,他被百吨的鬼魅砸入水底,过了很久,崔鸿鹄才狼狈地露头,从水中爬上古舟。

    “尔等,三更死!!!”

    牛马黑白,夜叉罗刹,日游夜游等所有阴神出现,随着崔鸿鹄下令,无数鬼器朝着白一打去。

第八七三章,另一个自己

    白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战斗力。

    铜掌柜张了张嘴巴,“获胜者,崔鸿鹄。”

    话音刚落,崔鸿鹄也脱力倒下。

    “第三场,嬴凤瑶,元净。”

    两次南宗道会,元净都参与了,这位圆脑袋的天虎山弟子,成长迅速,他上了台,见到是嬴凤瑶后,一脸悲苦。

    “嬴师姐……手下留情啊。”

    第二次南宗道会,嬴凤瑶还指点过自己,元净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和对方斗一场。

    碧空师太在台下,嬴凤瑶当着师父的面,也只能认真对待,无奈耸了耸肩:“我尽量吧。”

    空竹寺的佛术,是炼心魔的,和酆都观的太极魔类似,蛇陀佛林一出,过不了心魔关、或者不怎么强大的,走不出十回合。

    嬴凤瑶赢的很轻松。

    第四场,赵峰和云丘观朔月。

    不知怎么的,秦昆一晚上看下来,有些技痒难耐了,这次比斗,见到了很多新的道术,青玄观的替身道术,天虎山的香火术,空竹寺的心魔蜃术等等。

    现在的赵峰,鱼龙九变用的如同杂耍师一般,看的人眼花缭乱,而那个名叫朔月的年轻道姑,让秦昆头一次见识到了剑术。

    云丘观在九地中非常低调,其实酆都观、青玄观也一样,这群道士的本事不显于人,所以才能带给人新奇的感觉。

    朔月的剑,少了锐气,多了几分变化,一柄剑可化三、成四、转五、变六,明明不是很快,却让人看不透其中虚招。

    赵峰对应的游刃有余,只是秦昆身边传来一声叹息:“赵师弟要输了。”

    妙善和尚一开口,正襟危坐的徐法承点头附和:“无取胜之心,确实要输了。记得云丘观还有三招归云剑未曾用出,恐怕老太岁今晚要大动肝火。”

    二人眼界都是生死道新秀中一流的程度,秦昆到没看的那么远,就是觉得赵峰起了色心,已经有了破绽,换个男的对战,也不至于这样。

    果然,朔月的剑出现第七个影子的时候,突然虚影归为云雾,掩盖住所有剑势,猝不及防下一剑钉在赵峰胸口,赵峰惊惧下铜钱变用出,那枚飞向一边的铜钱却被第二剑击飞,赵峰身形出现在铜钱出,直直下落,下面就是朔月的剑,正对着赵峰的裤裆。

    “师妹高抬贵手!”

    赵峰大叫,朔月收起剑,只见对方一屁股跌坐在自己旁边。

    “混账!”

    老太岁大骂一声,扭过头去。

    赵峰耷拉着脑袋,铜掌柜摇头叹息,宣布道:“获胜者,朔月。”

    “接下来,地煞组四人稍作休息,天罡组入场。”

    “第一场,莫无忌,楚千寻。”

    该来的总会来的,烛宗道法真心不擅长与人争斗,尤其意志力坚定的。

    楚千寻一上场,七灯排开,进入莫无忌的因果线中,莫无忌一点也不慌乱,好似游玩一般,看到自己因果线中,无数次转折点。

    “楚师妹,你撑不了多久的。”

    因果线里,楚千寻化作一团虚影,拨弄着无数的可能,莫无忌却不疾不徐,朝着楚千寻追去。

    只是这一段岔路,莫无忌越走越奇怪,自己似乎从一个分支,走到了别人的因果线中。

    楚千寻疲惫现身,无奈笑了笑:“莫师兄,好吧,我跑不动了。”

    莫无忌笑了笑:“认输吗?”

    “那倒不至于。”

    楚千寻也笑了笑,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秦昆。

    看台上的秦昆,随着烛龙算施展,早就被裹挟到因果旋涡之中,化作莫无忌因果线中的看客,他无比惊愕,发现大小姐居然在莫无忌的因果线中找到了自己帮忙?

    这是第二次南宗道会,【地狱道】黑石城中的秦昆。

    出现的秦昆错愕不已:“大小姐,怎么这么累?养大型犬了?”

    楚千寻踹了秦昆一脚,秀目一瞪,开口道:“少贫,帮我把他揍一顿!”

    秦昆看着面前的莫无忌,一脸纳闷:“你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切磋呢,别废话。”

    秦昆没辙,大小姐难得请自己帮忙,自己只好出面,对面的莫无忌的脸谱露出苦笑:“楚师妹,这时候的秦昆,实力应该一般吧?如果当时的我还没把握胜他,现在嘛,他不是我对手。”

    秦昆怒了,这唱戏的,好大的口气!

    “楚千寻,退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临牛魔第一坎!”

    “二临血尸化不详!”

    “三临禅僧凝佛月!”

    秦昆爆喝一声,肌肉虬结,一尊牛魔出现,继而剥皮、水和尚上身。

    三鬼临身,一记踏步,大地龟裂,这里是黑石城牛魔街,秦昆倒提钉头杵,朝着莫无忌打去。

    “阴阳化气出邪窍,太极同根育冥魔!”

    莫无忌同样出现变化,身材迅速拔高,一只五米的怪物横空出世。

    “速战速决!”

    太极魔对鬼临身,秦昆看到人柱力一样的莫无忌,自己还不够对方一半身高,发狠抢攻。

    惨……

    在旁边观战的秦昆自己都觉得惨。

    那时的自己,也就三鬼临身,牛猛还不会阎蝎索,剥皮刚领悟鬼草刺,水和尚的佛月还不像之后那么强,无头鬼、吊死鬼还没法上身。

    2米多的身高,不足太极魔的一半,被莫无忌打的简直找不到北。

    楚千寻这招太阴损了,此次斗法结束,丢人丢的是自己啊……

    楚千寻费尽心思在莫无忌的因果线中找帮手,难道就不能往其他时间节点找找么……

    那尊牛魔,第四次被太极魔踩在脚下,死死钉住,秦昆已经不想看了。

    莫无忌怪物一样四蹄着地,盯着楚千寻道:“还继续吗?秦当家的会恨死你的……”

    楚千寻哀叹一声,准备放弃,只是突然,地上被踩的秦昆,口中念念有词:“乾……乾……”

    那尊牛魔,眼中带着不屈,胸口被踏,仍旧在费力挣扎。

    “乾……”

    乾?

    莫无忌歪着头,乾什么?

    “乾坤……新裂……生灵脉……”

    我日!

    昆仑骨?

    观战的秦昆心中震惊,这个时候,自己怎么会昆仑骨的口诀?不可能!

    地上的牛魔,口中咳血,爆喝道。

    “乾坤新裂生灵脉,鬼神惊骇一束光!”

    “潜龙不服崩绝壁,百千万劫沐旧伤!”

    “须信鸿蒙有鸡子,混沌孕育菩提桩!”

    “太虚尸仙有莽骨,倒骑星斗拜神皇!”

    与自己得到的口诀完全不一样!

    整个大地之力,全部充斥体内,相对而言体型弱小的牛魔,硬生生将莫无忌扛了起来。

    撕!

    太极魔被从中撕成两半,但这里的裂痕未消,这片天空连带大地,随着太极魔被撕开时,同样裂成两半!

    那尊牛魔胸口起伏,看着太极魔被撕裂的尸体,成了天地中唯一的焦点。

    “原来……我不是我啊……”

    蜃界消散前的一刻,那尊牛魔望向秦昆的方向,轻笑着摇了摇头。

    蜃界消失,鸦雀无声。

    楚千寻一脸懵逼坐在地上,精神力枯竭,赢了?

    秦昆一脸懵逼坐在看台上,内心是崩溃的,这又是哪个时间段的自己?对……自己因果线不是断掉了吗?难不成这个他,是别的他?

    “获胜者,秦昆,哦不,楚千寻……”铜掌柜都念出了口误,茅山三玄剑、酆都观晁老道、大威天龙葛战,佛林寺圣僧,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昆。

    莫无忌浑身肌肉撕裂一般的疼痛,直勾勾地看着秦昆的方向。

    这么多目光投来,秦昆揉了揉鼻子。

    以这种方式出风头,别说,还挺爽……

第八七四章,被玩坏的秦昆

    秦昆身边,妙善和尚古井无波的表情一僵。

    徐法承泰然自若的姿态变得不自然。

    聂雨玄呷了口酒,嘿嘿直笑。

    没有上场的秦昆赢了,以这种极其荒诞的方法,在莫无忌的因果线中,凭以前的自己把对方击败。

    同辈之中,独一无二,大家不但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觉得这根本就是扯淡啊!

    斗法……还能这么玩???

    看台上,楚老仙内心激动难以自持,但还得保持风度,幽罗灯里黄吉大将钻了出来,使劲鼓掌,也不知道是受谁指使。

    “第二场,王乾,妙善。”

    天罡组总共九个人,五个扶余山真传,茅山、九地本来就式微,早就暗中抱团,现在莫无忌率先被淘汰,连酆都观画皮仙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二场,王乾对妙善,看台上,乱禅寺铁禅和尚傻乎乎地看着圣僧净严,问道:“师兄,小和尚有没有胜算啊?”

    净严和尚袖口油腻,擦了擦光头上的汗水,朴实笑道:“我怎么知道,妙善是下过苦功的,就是没怎么出过山门,一半一半吧。”

    徐法承望着妙善上台的背影,又看到楚千寻下场后凑到秦昆身边兴奋雀跃,心中无奈,扶余山这块骨头,现在难啃到如此程度了么。

    烛字卷传人连太极魔都能打下去,什么时候算卦道士也这么强了?

    台上,妙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妙善,请师弟多多指教。”

    王乾扎着丸子头,一身俗气,以前穿着道袍还像回事,现在穿着道袍都不像道士了。他摸了摸肚皮,嘿笑道:“妙善师兄,久闻佛林寺大名,小弟就是来混口丹药的,一会让着点。”

    让招,不太现实,大家斗法就是为了争个名头,不过出乎意料的,妙善开口应允。

    “那……便让师弟三招吧。”

    王乾嘴角咧开,笑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这么实在,真让啊?

    “道丁画符,皇天请篆!”

    “飘摇金翠尾,斗屏衔禁符!”

    “落地伴鬼木,振翅啄金乌!”

    腰间五个符袋,金木水火土五行符首尾相连,如尾巴一般飘摇而起,突然折扇一样绽开!

    胖子又开屏了!

    “五行雀!”妙善眼中惊讶,继而赞叹,“师祖说过,当年扶余山的万术真人以一龙一雀成名,今日得见五行雀,不虚此行!”

    以五刑衣为基,五术符为用,五行雀说白了是一种瞬发符术的状态。

    王乾飘羽符贴了不知道多少,踏足凌空,刺魂、杀魄符先后打去,接着紧跟三断符!

    韩眼睛一亮:“法术机关枪。”

    韩的评价一如既往的贴合现实,王乾的符纸出手速度如子弹一般,同时一只手提着天胎笔,悬空成符。

    前面的符本来就积攒很多,每隔几秒又有新符补充,道台上,符纸炸出的灵力涟漪和枪林弹雨的战场一般,硝烟弥漫。

    砰砰砰砰砰砰砰

    妙善和尚有些后悔,说是让对方三招,三招过后对方居然占了优势,自己只能被动防御。这胖子,一点余地都不留。

    符纸不停轰击着自己意识海,被火灼、水溺、锐割、土压、木刺等等感觉袭来,还有魂魄分离的痛苦以及身体不受意识操控的停滞。

    让妙善一下子吃了大亏。

    终于,一口鲜血吐出,妙善如同一个悲悯而顽强的僧人,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妙善在笑,王乾有些莫名其妙,秦昆则抬起头,漆黑的夜空高处,突然有只大手抚在空中,好似转动轮盘一般,轻轻朝着空中扭了一下。

    这一扭,王乾的五行雀消失,空中符消失,妙善身上的伤痕消失,好似时光被回转到之前某一刻。

    秦昆叹了口气,胖子输了。

    那和尚哪有那么好心……一开始,包括所有人在内都中招了,这是蜃界啊!最夸张的是,在蜃界中,妙善和尚竟然有拨动时空的能力,说是蜃术,也太高级了。你每次这么拨一下,谁能破的了你的蜃术?

    王乾觉得就差一步,妙善和尚就要输了,但突然间,一切归零。

    妙善还是那个妙善,嘴角血渍都消失不见了,自己却不是自己,浑身灵力用的也差不多了。

    “蜃术?”

    王乾还没明白过来。

    妙善双手合十:“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王乾眯起眼睛,在东南亚他也粗通佛教,这是《金刚经》的经典,大致意思是众生与我为一体,我即众生,众生即我,佛教哲学中的‘我念’、‘皆是’之类的概念,就是这句话的概括。

    妙善念完,往前只是走了一小步,突然变了个人。

    秦昆。

    我即众生,秦昆即众生,我即秦昆???

    看台上,秦昆嘴角抽搐,感觉自己快被玩坏了啊……

    又是自己???

    道台上的秦昆,痞态尽显,笑嘻嘻地对王乾道:“胖子,快认输,不然揍你也是白揍。”

    王乾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尼玛哪又来个秦昆啊???

    “秦黑狗,我艹你大爷!!!你搅屎棍啊你!怎么哪都有你!”

    王乾朝着看台上大吼,看台上,秦昆也回吼道:“我特么哪知道自己能被这么玩!”

    王乾一脸无语,还想挣扎两句,突然一记老拳奔脸,打在鼻子上,殷红的二条流下,接着手臂如铁钳一样捏着王乾脖子,将其转到后面,照着屁股就是一脚。

    王乾狗吃屎一样扑到台下,引得哄堂大笑。

    主持比赛的铜掌柜还没发现妙善和尚这么顽皮,拿这一手臊扶余山的脸,不愧是佛林寺真传。

    不过这一手出来,起码不伤和气。

    “获胜者,妙善。”

    天罡组两场比赛结束,获胜者全都低调地回到座位,秦昆则成了焦点。

    两场比赛,出现两次,这位扶余山当家的,今天真是要被玩坏了。

    “下一场,韩,佛海。”

    上台前,秦昆就看到韩身后跟了一位纸人,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韩和佛海走上台后,那纸人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我日……又是我?

    “土娃!你被猪油蒙心了!!!”

    那纸人自然是白事道兵,贴着大红脸蛋,除了皮肤煞白、衣服花花绿绿、表情有些呆滞外,模样和秦昆是一模一样。但也忒低配了。

    韩讪笑道:“昆哥……我刚让楚师妹算了一卦,好像让你出场对胜利有加成,回去请你吃饭好不好……”

    那纸人咧着嘴站在韩旁边,超级山寨版的自己,看的人欲哭无泪。

    更加欲哭无泪的是,佛海如临大敌,拽着要下场的铜掌柜低声问道:“道士师叔,秦昆怎么也上来了,快让他下去啊!”

    铜掌柜打开佛海的手,大怒道:“这哪是秦昆,你给我看仔细了!”

    这么山寨的一个纸人,特么是秦昆?道爷就没见过你这么瞎的!

    佛海一头雾水,惊惧道:“这怎么不是秦昆!我和他认识!”

    铜掌柜不想搭理他,离开道台。

    韩满头黑线地站在原地,果然,昆哥出现对胜利有加成的。

    韩拍了拍纸人的肩膀:“这把能不能赢,全靠你了。”

第八七五章,虎斗【第二更】

    事实证明,佛海这种智商为个位数的疯沙弥,是极其好骗的。

    虽然佛海不清楚秦昆为何能破坏规则上台助拳,但佛海打定主意,不和对方交手。这样一来,韩意外发现,自己突然有些被动。

    那个本来就没多少实力,派来吓唬佛海的白事道兵,根本成了摆设。

    佛海宁愿挨白事道兵几拳,也要跟自己硬碰硬死磕。

    按照对方的思路就是,秦昆很厉害,自己可能打不过,趁着他还没干掉自己,自己先把一个人干掉再说。

    秦昆看到台上,山寨版的自己追着佛海,佛海追着韩,跟拼命一样。

    终于,韩本事用光,开口认输。

    “获胜者,佛海。”

    “下一场,聂雨玄,徐法承。”

    天罡组九人,不知是不是巧合,秦昆抽到了轮空签,根据茅山三玄剑的说法,直接晋级决赛。

    虽然有些不公平,却意外得到大家的同意。

    第四场,聂胡子对上徐法承,就成了扶余山和茅山第一个爆发点。

    应世龙王逆鳞开,行云布雨下凡来!

    聂雨玄站在场中,酒魔缸在手,脚下踉跄,喝多了的聂雨玄都不知道今晚自己得上场。

    对面的徐法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聂雨玄咂舌道:“好精妙的幻术,我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徐法承摇了摇头,这厮看来是喝多了。

    “茅山徐法承,请应世龙王赐教。”

    聂雨玄哈哈大笑:“不敢当……鱼龙太岁看得起咱,给了个雅号,当不得真。”

    聂雨玄拄着酒魔缸,摇摇晃晃道:“不行,真晕了……徐道长,速战速决好吗?”

    徐法承微笑:“自然可以。聂师兄,既然速战速决,不如这样,你我以魁虎道术相搏,来一场硬碰硬的决斗如何?”

    魁虎道术?

    聂雨玄已化龙,魁虎道术虽然厉害,但限制了他真正的实力,对聂雨玄而讲是吃亏的,但不得不说,徐法承的提议,聂雨玄没法拒绝。

    不管对方打什么算盘,魁虎道术都是斗宗当家道术,对方都这么挑衅了,自己岂能不应战?

    “好!”

    “聂师兄,请指教。”

    没有拖沓的开场,徐法承道袍鼓起,胸膛鼓起,整个人似乎膨胀。

    魁虎道术,两虎缠斗山林,自然得先声夺人!

    虎吼。

    震耳欲聋的虎吼从口中呼啸,看台上那些胆子小的,都以为是真老虎来了,汗毛竖立,不自觉开始发抖。

    聂雨玄以同样的吼声回敬。

    其实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吃亏了。

    会龙吟的人,用出虎吼,本来就降了一个等级,徐法承先声夺人,自己再吼,也是势均力敌,没法做到压他一头。

    “三阳化凡有伥火,六道天外虎成魔!”

    三阳虎魔横空出世,徐法承身后,跟着一只碎骨鬼!

    茅山丹会比试中,鬼差第一次现世!

    “什么?驱使鬼魅?这是……邪术?!”

    “不……斗宗三阳虎魔,本来就是以阳气驱使猛鬼的,以猛鬼为伥,伴身周围,这应该不是邪术,是斗宗正统道术。”

    “嘶……驱使猛鬼的道术,真的是正统吗?我记得茅山天师,都不敢违背规矩,驱使猛鬼。这些邪丧,可是极其容易失控啊……”

    之所以从一开始,这些有鬼差的捉鬼师不用鬼差,就是忌讳这一点。

    许多同道都知道有捉鬼师可以驱使猛鬼,不过即便那些可以驱使猛鬼的捉鬼师是正道,但他们都不敢苟同,那种力量太过匪夷所思,不被主流认可。

    七十年前,杨慎与方阎天斗法时,就是用了太乙九炼,才落败的。

    扶余山这次吸取教训,都没有将鬼差召出。

    哪怕实力被削弱,也不愿让那些家伙知道自己有驱使鬼差的能力。

    徐法承与聂雨玄的比斗,其实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

    徐法承没把握赢一个六式龙术的捉鬼师,除非用太乙九炼。

    但是师父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太乙九炼最好别用。

    于是局势成了现在这样,逼得聂雨玄与自己相搏魁虎道术,再以三阳虎魔的道术,成功引鬼差入场助拳。

    聂雨玄不傻,茅山道士既然想要在丹会扬名,自然算好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这也是阳谋。

    这种对决他接,但不会托大。

    聂雨玄也抖出虎威,三阳虎魔用出,一个背着碾盘的巨石鬼出现在身后。

    两只兽形人厮打在一起,两只鬼差也厮打在一起。

    巨石鬼蛮力充足,碾盘威势刚猛,向碎骨鬼碾去。

    碎骨鬼似乎生前被重物捣碎骨骼,面对袭来的碾盘,非但不惊惧,反而带着不屑。

    碾盘过身,碎骨鬼咯吱咯吱地恢复骨骼重新站起,阴森一笑:“就这点本事吗?”

    巨石鬼不由分说,既然碾不碎对方,只能硬拼了。

    台上,看着这二人打的胶着,秦昆为聂雨玄默默惋惜。

    其实说实话,聂雨玄这种性子,阳谋是接不下来的,徐法承既然有把握跟他拼魁虎道术,那一定有把握找到取胜的机会。

    一条龙,降格为虎,斗法真不好斗啊。

    秦昆也练过龙术,脊骨错节,带来的结果就是身体游刃有余,盘旋在敌手周围,更加敏捷,追求出其不意。

    而非老虎一样刚脸,脊骨的改变已经让打法带来改变,龙是天上飞的,聂雨玄不似自己这样能和大地有沟通,下盘能稳吗?

    果然,几十回合过后,徐法承双臂铜钱的红线被震断,锋利的铜钱如暗器一样直袭聂雨玄脸颊。

    聂雨玄迅速护住脸颊,小腿遭到徐法承扫荡。

    徐法承的腿铜棍一样踢在自己腿骨,聂雨玄倒吸一口凉气。

    这腿,铁打的吗???

    “铜皮铁骨……”

    铜皮铁骨?

    秦昆身边,李崇出现,无奈叹了口气。

    这是魁虎道术中的练功道具,也就是身上绑着的铜钱。别看铜钱很轻,但是绑的多了,那重量不可小觑,尤其是这玩意还能被当成护臂护腿。

    “徐法承戴了护具?”

    “不算……那其实也是魁虎道术的条件之一。有几招是需要护具的,否则容易伤到自己。”李崇扁了扁嘴,瞅向景三生道,“铁衣虎景三生的绰号就是从这来的。听说他当年最喜欢戴这些玩意。后来魁山穷困潦倒,那些练功的铜钱全被他卖了。我们也就没戴过……”

    秦昆:“……”

    台上,第一次硬碰硬,聂雨玄缩了缩腿。

    真特么疼啊,对面徐法承微微一笑:“怎么,这次上台没配齐装备?”

    “哼,不需要!”

第八七六章,归云剑

    魁虎道术,即便拟形,也有弱点。

    所谓铜头铁尾豆腐腰,魁虎道术的弱点就在腰间。两虎缠斗于山林,只要腰部受创,胜败几乎就没逆转的可能了。

    聂雨玄知道,徐法承自然也知道。

    硬拼时聂雨玄连吃暗亏,而且徐法承已经看出对方的意图,更为从容。单比魁虎道术,聂雨玄翻盘的可能,不大。

    “聂龙王,还要再比吗?不如平手如何?”

    聂雨玄收住拳脚,收起鬼差,驻足发呆。

    随后,露出笑容:“原来如此,好一个茅山牵机术,是我输了。”

    刚刚一瞬间,聂雨玄自认抓住一个绝佳的机会,即将施展斗九阴,但是徐法承突然开口,聂雨玄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这种节骨眼上露出破绽。

    不过立即明白,不是对方露出破绽,而是对方非常期待,自己去抢攻。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聂雨玄认输,看台上许多同道莫名其妙,秦昆心中一笑,果然,这局一开始,自己就觉得很奇怪。

    茅山牵机术,他听人提起过,说是功法,也不是,心法,也不是,很像是心理引导,用语气、措辞、举止、攻势牵引对方,将局势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引导,是为‘牵机’。

    牵机术的修行,要具备掌控所有大局的实力,将一切发生的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首先就要见多识广。

    这局一开始,从徐法承说出第一句话起,局势就掌控在他的手里了,聂雨玄原本有三次破局的机会,一是拒绝魁虎道术比拼,二是收起骄傲之心,无视对方的奉承,三是少喝些酒,保持神识清醒。

    可惜三次机会,他一次都没察觉。

    一环又一环的引导,束缚起了聂雨玄的手脚,使聂胡子摒弃了自己的优势,这一局是攻心局,聂雨玄,完败。

    天罡组结束。

    葛战叹息,同时心中暗惊,这位茅山真传,年纪轻轻,表现却出乎人意料了。那牵机术虽然对经验丰富、警惕性强的人没用,但非常适合对付聂雨玄这种性格的对手。

    看似徐法承步步为营,实际上一开始,就已经步入不败之地。

    “难道方阎天当年和杨慎的斗法,也用了茅山牵机术……”几十年后,葛战突然想起来,当年的茅山丹会,杨慎虽然狼狈,也不至于用出太乙九炼对付方阎天,导致失了大义。

    难不成是牵机术引导的?

    地煞组稍作休息,又一次上场。

    柴子悦对崔鸿鹄,崔鸿鹄因为和白一相斗,精神受创,无法上台,柴子悦直接晋级决赛。

    下来,就是嬴凤瑶与云丘观朔月。

    朔月是个道姑,道袍素雅,皮肤白皙,神色带着冰冷和倔强,出尘之气下难掩稚嫩。

    与嬴凤瑶的妩媚相反,朔月属于耐看型的女子。

    执剑,执礼。

    “久闻嬴师姐大名,今日幸会,恳请师姐赐教。”

    嬴凤瑶掩嘴一笑:“我的大名?生死道上的竹叶青吗?也不知道哪个杀胚传出去的,坏我名声。”

    朔月轻笑,突然望向秦昆的方向。

    秦昆正抽着烟,管聂胡子打听茅山牵机术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功法时,一道目光投来。

    转头望去,那个云丘观的真传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

    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的话,应该带着三分钦佩,三分期待,三分哀伤,以及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

    “秦黑狗,你认识她?”

    聂雨玄输得稀里糊涂,输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后劲上来,满腹憋屈,自己曾经的斗宗三虎之首,怎么就输给一个玩魁虎道术的道士?

    想吐槽几句,发现秦昆没理自己,而是看向道台。

    “不认识。”

    秦昆收回目光,一再确定,这位还算养眼的同道师妹,自己绝逼没见过。

    道台上。

    朔月收回目光,看向嬴凤瑶:“嬴师姐,我听家师说,你改过命。”

    嬴凤瑶好奇,疑惑,讪笑:“我?不知道诶。”

    朔月道:“30年前,你真遇到了秦当家了吗?”

    嬴凤瑶收起笑容。

    这个故事,是自己的秘辛,很少人知道。

    嬴凤瑶眯着眼,身后竹筒,铜钱脆响,沙沙沙的响动,交织出一片佛林。

    响动拟出草声,或是竹叶声,那些佛是竹,是草,也是一切。

    上半身是尼姑,下半身是蛇,蛇陀佛林。蛇尾交织,两两相交,继而所有的蛇陀都交织在一起,好似竹子被拧裂的声音出现,那些佛陀身躯碎裂,摇身一变,又重新组成了一尊大佛。

    嬴凤瑶消失了,那尊蛇尾人身的大佛,是嬴凤瑶的模样。

    面带慈悲,低眉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朔月带着倔强,她看着嬴凤瑶,那柄剑在背后嗡声作响。

    “嬴师姐,你赢不了我。跟我说说吧?”

    “三十年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秦昆。”

    “他真为你改了命,对吗?”

    “什么是改命?”

    “他的出现,改变了你的生命轨迹。”

    “没有。”

    菩萨一样的面孔,妩媚的服饰,嬴凤瑶更像是魔女,身上的挂饰响动,面带惋惜:“的确没有。虽然我很想让他成为我的命中贵人,但他除了给我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以外,其余的,什么都没给我。”

    朔月错愕,突然微笑:“谢谢师姐相告。”

    “苍云伴月,神隐东海。”

    “天外流火,亲赐铁胎。”

    “寒露挂雾历风雪,莫让辰星印青苔!”

    “归云三剑!”

    寒露剑,挂雾剑,风雪剑,五行至金之物,生水出云。

    竹林笼罩,所有竹子从中裂开,劈竹声叠加,响彻佛林。

    几百道剑气,将蜃界所有竹木破掉,嬴凤瑶的佛陀顺势瓦解。

    朔月执剑拱手:“嬴师姐,承让了。”

    一切恢复原样,嬴凤瑶叹息一声:“我输了。”

    “获胜者,朔月。”

    铜掌柜宣布完,询问朔月是否休息,朔月摇了摇头:“柴师姐,请赐教。”

    地煞组,从未见过的道姑,以黑马之势,即将拔得头筹。

    朔月对柴子悦。

    钟家道术根本不会与人正面相搏,幻境丛生,朔月也不主动出击。

    这是一个低矮的小洋楼,墙上是90年代的挂历,屋里光线很暗。但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条件不错,朔月在床上,床头放着洋娃娃,不远处就是门,屋子外咚咚作响,没一会,门缝中流进来血液。

    啪,一不小心,门被撞开。

    一个人很意外地看着门里,他的脸颊模糊,怀里拖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朔月静静地望着死不瞑目的男尸和女尸,看到那个人走了进来。

    “柴师姐,这样做你不觉得没有意义吗。”

    柴子悦声音出现:“五年前,云丘观澜夜师太请我师父帮你除心魔,她第一次失手,我就是想看看,师父为什么会失手。”

    朔月一笑,一剑刺入那个人腹部,那人倒下,幻境崩塌。

    回到道台。

    朔月二指并起,打在柴子悦下肋,柴子悦肋间一痛,向台下倒去。

    “马前辈说,当年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记忆不全。可能心魔被我遗忘了。她以为我恐惧的是那个男人,但似乎另有他人。”

    朔月说罢,走下台将柴子悦扶起来。

    李崇、聂雨玄、秦昆几人都赶了过来,发现柴子悦没什么大碍。

    柴子悦倒没了失败的沮丧,而是在沉思。李崇看到媳妇没事,松了口气。

    秦昆过来纯属表示一下关心,要走时突然被朔月拦住。

    “秦师兄,此次茅山丹会完了之后,朔月有一事相求。”

第八七七章,佛魔

    一事相求?

    道台旁边,秦昆眯着眼,转而笑道:“给钱吗?”

    朔月一脸认真,听到秦昆的话表情迅速垮掉。

    “钱……我没钱……”

    “托我办事,因果帐得给,很贵的。”

    “……”

    秦昆绕着朔月走了一圈,她背后那柄剑不错,可惜自己不会用。

    道台上,茅山赤铜真人声如金铁交击:“地煞组魁首,云丘观,朔月!”

    “茅山亲赐法器,黄庭剑一柄。”

    “赐敕号‘九隐素娥’。”

    “下一场,天罡组,楚千寻,妙善。”

    楚千寻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竟然这么快。

    再次上台,面前是佛林寺妙善和尚。和尚双目清澈,表情自然,仿若与天地浑然一体,一句佛号,道尽慈悲,同时,还不忘打趣:“请楚师妹赐教,这次和尚要不要也让你三招?”

    妙善上一局和王乾斗法,让了胖子三招,现在活学活用,对楚千寻提出,非但没引起扶余山众人排斥,反而觉得和尚很有趣。

    楚千寻被逗笑了,瞪了妙善一眼:“本事那么大,就知道拿女人打趣,怎么不让我十招?”

    妙善微笑:“让三招,足以等你请出秦当家的,让十招也一样。只不过贫僧与秦当家交集不深,你怕是在贫僧因果线里请不动他。”

    “不去请,怎么知道!”

    天痕灯,引魂灯,却邪灯,幽罗灯,血莲灯,萤灵灯,一字排开,先后点燃。楚千寻的实力,目前点燃六盏油灯就是极限。

    六灯通明,摆出一个奇怪的位置。

    “无上神血无上道,无上血莲照九霄。”

    “七星夜罗,血莲为尊!”

    楚千寻一头扎进妙善的因果线,空间扭曲,继而起雾,视觉恢复的一刹那,妙善发现自己也站在他的因果线中。

    过往种种,不再是云烟,变成了脉络清晰的道路,似乎楚千寻的道术,在窥视自己的因果线,也在帮自己回忆曾经的往事。

    妙善和尚因果线里,秦昆是真不好找啊。

    因为模糊的记忆才会被篡改,正常的记忆,只会按正常的顺序发展。

    好不容易找到秦昆,那是他们刚上茅山的第一天,在清晰的因果线中游走,消耗巨大,楚千寻看到秦昆后,满头冷汗,气喘吁吁。

    “狗哥……”

    咦?

    因果线中,秦昆好奇打量起楚千寻:“大小姐,你这是病了?要去医院吗?”

    “不……不是……”

    楚千寻说话都困难,吃力道:“帮我对付个人……”

    “谁啊?”

    “可能是贫僧吧。”

    秦昆看了看妙善,看了看楚千寻,突然眼睛圆睁。

    “我不是我?怎么可能?这里又是哪?!”

    秦昆暴起发难,铁钳一样的五指朝着妙善衣领抓去,妙善微微一笑:“贫僧的过往,施主是无。”

    无形的力量阻碍秦昆手臂的前进。

    在妙善的因果线中,没有与秦昆的交集,所以不沾和秦昆一切的因果,虽然惊讶这位‘秦昆’竟然能无视因果出手,但妙善只是错愕一下,便恢复镇定。

    秦昆的五指抓在空中,被力道困住,犹如暴怒的野兽。

    “这里是哪?我是谁!!!楚千寻,你说,我是谁???”

    “你是……”

    楚千寻一开口,就被妙善打断,“你乃虚妄,乃过往,如梦如影,如露亦如电,你本是无,何须强有?”

    秦昆脸颊崩裂,玻璃碎裂一样的裂纹在脸颊出现,挣扎无力地咆哮,再大声也没用。

    啪,蜃界破裂。

    二人回到现实的一刹那,血莲灯好像被无形的力量踢倒,灭掉。

    又回到道台,妙善双手合十,看向楚千寻:“烛宗道术果然精妙,可惜因是因果是果,楚师妹再怎么拨弄,已经过去的事,对贫僧而言,皆是虚妄。”

    妙善蹲下,吹灭其余的五盏油灯,摆出一副请的姿势。

    灵力枯竭,这次入侵注定失败,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佛家意志坚忍,妙善相信,自己的因果线中,秦昆和他没任何交恶,所以不会伤害到他,所以他只要不动那个秦昆,产生不了因果联系,对方就奈何不了自己。

    “获胜者,妙善。”

    “下一场,佛海,对徐法承。”

    妙善赢的很轻松,徐法承现在的表情,也很轻松。

    “美酒佳肴穿肠过,杀人放火乱家佛!乱禅寺,佛海!”

    佛海一上台,努力把散乱的眼睛恢复正常视线,大声地给自己壮胆。

    “好!”

    师父铁禅在看台上给徒弟打气,其他人则发出哄然大笑。

    每个圈子,都会有一些人扮演这些搞笑的角色,生死道里,乱禅寺就是这样的。破烂的僧衣,里面可能是哪个精神病院的病号服,佛海师徒俩混到这份上,也不容易啊。

    “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飞雷剑雨灭邪祟,两袖乾坤平阴阳!茅山,徐法承!”

    背负双剑,负手而立,斜眉飞鬓,英气逼人,气势浑然天成。

    秦昆仿佛看到了一个创建角色时捏了30分钟的脸,身穿顶级装备的道士玩家对上了一位可能是某个副本精英级的怪物和尚。

    差距也太大了。

    佛海眼珠弹回原样。

    “徐道长,放马过来!”

    蓬地一声,僧衣炸裂,佛海身上,纹着一个韦陀!

    空空如也的双臂,突然凌空一抖,嗡声作响,仔细看去,两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各出现了七根铜环!

    双脚踏地,僧鞋破裂,露出脚趾,小腿裤子撕裂,小腿处,也出现了七根铜环。

    二十八根铜环嗡声作响。

    “乱天星斗乱家佛,乱参真经乱世魔!”

    “宿魔拳!”

    铜环交击,打出,叮当作响,势大力沉。

    如韦陀降魔,一往无前。

    徐法承一怔,双臂铜钱紧缠手腕,举手向佛海的拳头托去。

    “天官有令,借我威灵!”

    一个虚影自徐法承身后出现,那是个力士,可能是最普通的击鼓力士,浑身灵力激荡,钻入徐法承体内。

    拳掌相撞,铜环激荡,佛海势大力沉的拳头被徐法承接住,徐法承后背道袍撕拉一声裂开。双臂一麻,手掌回撤,摸入怀中。

第八七八章,佛魔(二)

    徐法承摸出一张符纸,贴在佛海胸口。

    佛海不明所以,双手合十,气力流转。

    “金刚坐禅吐雷音!”

    “狮子吼!”

    佛家狮子吼,是吼心中妄念、魔念,心中有魔的人,被一吼如当头棒喝,魂魄呆滞,徐法承心中无魔念,也呆滞片刻,因为吼声巨大。

    已经不知道是雷音还是狮吼,佛海爆喝一出口,双耳便失去听觉,麻痹之意顺着耳蜗钻入颅内,一吼完毕,徐法承回过神来时,发现佛海两拳已经朝着自己太阳穴打来。

    缠着铜环的两拳,威力和两个铁锤无异,佛海这么二,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这要是被砸到,脑壳估计要塌下去。

    徐法承惊愕倒退,咣,火星四溅,又是震耳欲聋的交击声。

    其实有时候,听觉很容易影响大脑运转,继而影响视觉,所以徐法承愣了一下,佛海双臂撑地,两脚剪刀一样绞在他腰间将他夹起时,徐法承竟然没反应过来。

    锁腿!

    一拽,一砸,徐法承狼狈倒地。

    此刻,徐法承心中惊骇,怎么可能……佛海这样的同道,在他看来不具备任何强大的战斗力,为什么他每一招都接的如此精准?

    “睡梦罗汉!”

    佛海刚站起,又困意袭来,伸着懒腰,倒向徐法承。

    手肘如尖刀一样,朝着徐法承砸去。

    一只脚死死蹬住倒下的佛海,徐法承惊魂未定,刚刚自己一符锁了佛海的灵穴,他那一套功法又是怎么打出来的?

    灵穴被锁,气脉不通,这是常识,难不成佛海用的是蛮力?

    “不对,你练的是魔功?!”

    徐法承蹬开佛海,突然站起来,难以置信,“五方魔陀,你拜的是谁?”

    双手合十,慈悲一笑。

    佛海眼珠正常,整个人气质正常,不再痴颠,笑容泛冷:“西方金德五魔。刚刚是铜狮魔!”

    该死……

    这厮不是修佛的!

    看台上,谁都能看到,佛海用的就是魔功,梵音禅唱,雷音狮吼,金光傍身,为何徐法承偏偏说对方是魔?

    秦昆也纳闷。

    身边是妙善和尚。

    妙善微微一笑:“花开生两面,佛魔天地间。魔陀是佛,佛陀也是魔,五方魔相传是诸天大佛跳出三界五行时留下的杂念,乱禅寺是修心魔的,炼魔成佛的本事,唯我佛门独有。”

    “那……不是邪道吗?”王乾愕然。

    魔啊!怎么还有修魔的?拍电影呢?

    妙善看向王乾,无奈笑道:“魔是杂念,不是邪道,说直白些,就是自我。佛魔与善恶无关,佛家守空,空就是无我。魔道与佛道相似而远,这么说王师弟懂了吗?”

    还是不太懂,不过大致意思能明白点。

    一个是自我,一个是无我。

    要想变成无我,就得把自我剔除掉,大致是这个意思吧?

    秦昆咂舌,他从没见过,正常的佛海这么猛。

    铜狮魔现身,接下来就是其余四魔,徐法承由从容变得狼狈,更加惊惧的,是那些前辈耆宿。

    酆都观画皮仙盯着圣僧和铁禅和尚,不经意地握起拳头,看向鱼龙太岁。老太岁表情肃然,看着大威天龙葛战,葛战发现茅山三玄剑神情紧绷,死死盯着道台。

    几个老家伙人老成精,无须开口讨论,互相给了眼色确认后,想法统一。

    这局面,非常像是佛门来立威的!

    茅山攒了这么大一个局,即将临近最后对决,佛海突然杀出,让这群道士意识到,生死道中,还有佛徒。

    他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说,徐法承输了,那最后和秦昆对决的人是谁?

    佛海吗?

    或许是……妙善和尚吧?!

    如果说,徐法承在这一轮对佛海落败,或者说徐法承在下一轮对上妙善和尚落败,那这次茅山立威完全成了笑柄,而且不光是笑柄,不光是道家彰显实力的丹会,很有可能成为佛家立威的转折!

    画皮仙、老太岁、葛战,三人收回眼神,再看笑盈盈的圣僧和铁禅和尚,浑身有些不寒而栗。

    天呐……

    佛道相争……?

    “皇天赐神雷,厚土养道胎!”

    徐法承手举双剑,双剑交击,一道紫电劈下,电纹缠身,徐法承浑身青紫,刚刚引雷下落,那雷只能劈鬼,伤不了人,自己却借助紫电之威,击通脉络。

    疼痛……酥麻……灼热……

    徐法承心中有多大怨,就有多大怒。

    佛海……这是扮猪吃老虎,他要替他的师兄,妙善和尚扫掉自己?!

    徐法承不傻,这个想法一出来,发现并非不可能!

    “好一招魔功,吃我一拳!”

    电光流火,攥在手心,徐法承一拳打去,脸庞被映出蓝色。

    “铁衣魔!”

    佛海爆喝,皮肤颜色突然一变,如果说青紫的颜色再深一些,可能就是他现在的肤色了。

    青紫的如同黑色瘀血一样,佛海赤着上身,从头到脚,黑色密布,青筋突爆,身上的血管流淌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大有不同,又戴着铜环,肌肉狰狞,表情因痛苦也狰狞,整个人,真和降世的魔陀一般。

    恶相顿生!

    那身铁衣一样的皮囊,挡下徐法承的重拳。

    电流在佛海胸口烙下痕迹,佛海一笑,口中鲜血汩汩流出,徐法承骨骼咯吱作响,手臂似乎要断掉。佛海一样,胸口肋骨显然断了几根。

    但佛海没倒,痛苦似乎才是激发怒气的最好催化剂,口中微张,一股青烟从口中冒出,佛海狞笑:“邪魔杀无赦,不留往生魂!”

    “丧钟魔!”

    徐法承的铜皮铁骨,只是用铜钱构筑练功的护臂,佛海的铜皮铁骨,那真是活生生的皮肉!

    丧钟魔一出现,青紫色的肤色再变,黑到铜亮,甚至皮肤在汗水的沁湿下露出奇怪的金属反光。

    咣地一拳,硬碰硬打在徐法承胸口:“这一拳,还给你!”

    徐法承忍痛,左右不断掐着指诀。

    “天师三千功!”

    “神宵击苍穹!”

    秦昆如果没有眼花的话,他看见了一个蒸汽机一般的人。

    徐法承鼻孔,耳孔,口中,几股雾气喷薄而出,眼睛睚眦欲裂,流着鲜血,显然是刚刚那一拳打的他受了重伤。

    但他状若癫狂,桃神对剑刺破双臂,以血引雷,虚空生紫电,抓在手中,滋滋作响,浑身血液沸腾,使出所有力气,两掌印在佛海胸口。

    “诛魔!”

    佛海炮弹一样被徐法承从道台上击飞,跌落在看台不省人事。

    周遭鸦雀无声。

    半晌,赤铜真人才干涩开口:“获胜者,徐法承。下一场,妙善,徐法承。”

    早已准备好的妙善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徐师兄歇息片刻好了。”

    一片狼藉的道台,徐法承擦去嘴角的献血,冷傲道:“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妙善师兄,请赐教。”

第八七九章,你有的,我亦有

    轰隆

    闪电划破夜空,一向英气逼人的徐法承,映衬出满身狼狈。

    小雨落下。

    台下佛海恢复了正常,他拂去脸上雨水,茫然问着旁边人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身上为什么流血了,刚刚是赢了还是输了之类的话。

    这样一个疯和尚,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徐法承无法相信。

    妙善衣衫单薄,站在道台,随风雨飘摇。

    “徐师弟,贫僧让你三招如何?”

    “妙善师兄客气,贫道不需要。”

    刚刚的比斗,徐法承受了重伤,吃了大亏,也曾暗中兑换血皇丹、月灵丹补充,但心态是个问题。

    血皇丹补气血,月灵丹补灵力,徐法承气血灵力得到滋养,可是心态得自己调节。

    心态就是情绪,高手过招,不能被任何情绪所干扰,尤其生死道中的斗法,一个走神,就会被对方有机可乘。

    徐法承现在心态是乱的,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只能寄希望于一鼓作气,拿下妙善。

    看到徐法承掐着道印,浑身灵力激荡出一个漩涡,搅动头顶风雨,妙善叹了口气,手指掐出一个佛印。

    僵持对峙。

    这种状态,徐法承急,妙善不急。

    徐法承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甚至影响到了灵力的控制,情绪非常不稳,呼吸连带着错乱,明白后打定主意:这次比斗,说什么也不能拖太久。

    “今日得见乱禅寺魔功,贫道大开眼界。不知妙善师兄的功法,如魔如佛?”

    见到徐法承开口,对佛海将其重伤的事耿耿于怀,妙善拈花一笑:“佛魔无定,我执我空。徐师弟看贫僧是什么,贫僧就是什么。”

    牙尖嘴利!

    “我道家练阳神,剔阴渣,纯阳至上,心魔也有,但只会留着自己对付,而不是借他人之手,佛门此举,下乘了。”魔功,徐法承听过,如魔如佛,化魔可以增强战力,但最初的目的,是借助别人之手,帮自己剔除心魔的。

    佛海刚刚的举动,简直是一举两得,如果再能打败自己,可谓一举三得,但这举动,在徐法承眼里太卑鄙了。

    自己道行是够,如果换个不够的呢?是不是得被佛海打死?

    在场大多数人都嗅到了此次茅山丹会的变故,身为当事人的徐法承怎么会嗅不到?

    佛海异军突起,为妙善做敲门砖,原本该是自己和秦昆的最终决战,现在变得扑朔迷离。

    徐法承手心有汗,源自于紧张,他有压力,现在甚至不敢看师父、师叔、师伯的表情,长吁一口气后,目光如刀,率先出手。

    “三阳火缠桃山剑,八百青天鬼不眠!”

    一个人,一团阳火,轰然发亮,聚焦所有的视线,茅山阳身剑!

    这是剑术,也是徐法承唯一一个可以调动阳气的术法!

    阳火熊熊,内心大无畏,刚刚的杂乱情绪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就在当下,徐法承的大无畏之心将所有情绪压下。

    但,阳神剑是对付鬼的,遇阴则强,和人对上,只能起到稳定心绪的作用,而且不能坚持太久。

    时间不多了!

    “天师三千功!”

    “神宵击苍穹!”

    雷现,雨落,紫电在手,浑身血管如同通电一般,经脉通透甚至发亮,徐法承爆喝一声,黑白相间的长发如电丝般挣脱道髻,随风飘扬。

    妙善表情凝重。

    谁都知道徐法承现在强撑着崩溃的心态,做殊死一搏。

    妙善非常冷静,今日到了这种地步,一会还需要和秦昆交手,他决不能和徐法承颤抖太久,这对他很不利。

    他代表的佛林寺,是佛教!

    七十多年前,扶余山上代陪天狗约战圣僧,被圣僧避过,那时华夏大乱,生死道需要统一御外,圣僧让步,但他和杨慎没能决一高下,最终成了许多人心中的遗憾。

    没人知道杨慎到底是名副其实的民国第一天师,还是江南第一天师。

    这次借着茅山丹会,妙善很想证明一下,佛林寺真传,与那只陪天狗,到底谁强!

    所以,你徐法承,只能是添头!

    “阿弥陀佛……”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徐师弟有,贫僧亦当有。”

    妙善和尚一记佛印打出,天地间换了颜色。

    漫天诸佛,与魔罗相斗,每一位佛,都是妙善的模样,每一个魔,都是徐法承的模样。

    这方世界中,徐法承就是妙善的另一面,是恶,是反,是别,也是妙善自己。

    徐法承是妙善,妙善也是徐法承!

    徐法承阳神剑气在身,双拳紧握神宵紫电,于是妙善也轻启佛音。

    “三阳火缠桃山剑,八百青天鬼不眠!”

    阳神剑气,他也有!

    “天师三千功!”

    “神宵击苍穹!”

    神宵紫电,他还有!

    僧衣被气浪绞碎,胸口佛轮如大日如来一般,妙善双拳紧握,青筋突爆,电流从经脉钻过,两只眼睛,散发着超负荷的白光!

    金刚怒目,彼有生彼佛!

    徐法承来不及思考,双拳打了上去。

    一切尽在妙善掌握中,妙善双拳也迎了上去。

    四拳相对,整个道台,出现了巨大的雷动。

    根本不是九天上传来的雷动,而是切切实实地响在耳畔的雷动。

    轰隆

    道台炸了大半!

    碎石激荡,雨滴乱飞,天空吹来的阴风又如何?比得上两人相撞时激荡出的灵气?

    诸天佛陀与诸天魔罗同一时刻,以同一招数,也同时出手!巨大的震动,佛魔炸裂,肉眼可见的涟漪以二人为中心,层层激荡而出。

    “不好!”

    葛战一声龙吟出现,所有人都出现了错觉,只见一条金龙盘旋道台,随后千里外传出撞钟声,一口铜钟自天外落下,扣住了道台,罩住了其余逸散的灵力。

    斗宗大狱龙钟!

    嗡嗡嗡嗡嗡嗡

    那口钟顶住巨大的灵力波动,还是破碎掉,道台尘嚣弥漫,灰尘渐渐被小雨压了下去,看台上,妙善衣衫褴褛,胸口起伏,地上躺着徐法承,不省人事。

    沉默。

    每个人都处于惊骇之中,带来了几日斗法的第一次哑火。

    恐怖吗?

    好像太恐怖了……

    二人年纪轻轻,精神力磅礴如斯,谁都不敢想象。

    两股精神力炸裂后的音波,和天师做法有何区别?

    生死道颠顶的几位捉鬼师,眼底都带着一份无法言喻的凝重。两股灵力波动,让他们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同级别的灵力。

    更夸张的是,徐法承败了。

    这种爆发式攻击,就是拼一招的,徐法承败了可以接受,但是似乎妙善毫发无损……

    “获胜者,妙善。”

    铜掌柜一下子老了许多,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

    茅山输了,当着生死道所有人的面,输了。

    那个他们报以希望,有信心拿去碾压扶余山当家黑狗的弟子,败给了佛林寺的真传。

    平风真人面无表情,追雷真人抱着昏迷的徐法承,强忍着失态,抱歉离开。

    赤铜真人宣布道:“下一场,妙善,秦昆。”

    没人说话,没人去催促妙善,也没人提醒秦昆该上场了。

    道台中心,妙善呆滞半晌,才回过神来,歉疚地看向葛战的方向。

    “葛龙头神乎其技,小僧自愧不如。刚刚若是失手伤到观战诸位,小僧就罪孽深重了。此粉恩情,小僧谨记。”

    妙善的话,是感激的,葛战点点头道:“歇歇吧,你气息已乱,对上秦昆,吃不了好。”

    妙善微微一笑:“谢龙头关心,小僧身手刚热,很期待与秦当家的,一试高下。”

    妙善和尚的脸上,出现了执念,眼神更是跃跃欲试,铁禅呆呆地看向净严圣僧:“师兄……小和尚他自种魔根了,这样不好吧?”

    净严朴实笑了笑,咧嘴道:“执念确是心魔,虽不合佛门心境,但过了这坎,妙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笑完有些惆怅:“唉,原本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小和尚,想让他继承我灶房衣钵,谁知道他天赋异禀,只能把那些打打杀杀的本事传给他,也不知道对他是好是坏。”

第八八零章,此间一世界,亘古有尘埃

    看台中间。

    秦昆横刀大马坐在那里。

    道台上的妙善和尚,双眼熠熠放光,看向自己。秦昆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不远处的嬴凤瑶有些担心,师父碧空师太握住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王乾和楚千寻有些担心,都在自言自语,似乎是分析这场斗法的利弊和局势,实际上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聂雨玄在喝酒,自己是输了,那是因为逆鳞没被触碰,他提不起斗志,徐法承算的了什么?至于秦昆和妙善,秦昆不赢,难不成那个和尚会赢吗?嘁。

    崔鸿鹄表情隐藏在面纱下,即便露出的双眼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柴子悦和李崇坐在一起,柴子悦发现,李崇握着自己的手会不自觉颤一下,目光几次看向秦昆,又故作不关心地移开,柴子悦也捏了捏李崇的手,似在安慰。

    韩憨厚,但他是扶余山新秀中,少有的聪明人。秦昆此次上台,意义全都变了,如果说茅山、扶余山之争,是争高下,那佛道之争,可能就是争死活。

    两大宗教,自千年前起为挣这一分面子,死的人早就成千上万了。

    现在,还会那么残酷吗?

    飞水山赵无眠、草头寨黑三姑,二人担心不已,怎么这次丹会,越来越危险了。先前是斗法,逐渐见血,再往后是什么?

    灵侦总局三位调查员咽了口唾沫,秦昆可是冯阎王重点关注过的人,而且在系统内级别比他们还高,他们三个是带了封魂枪的,到时候真有可能出人命的话,他们要开枪劝阻吗?

    莫无忌沉默,心情很复杂,谁赢谁输,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影响他的是因果线中的秦昆将他击败这事,不过他也更清楚了秦昆的实力,所以,秦昆不会输的吧?

    赵峰早就凑到老太岁身边,师父的表情罕见的凝重,烟已经不够劲了,烟锅被拿出叼在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师父每次发愁时候都会打自己脑袋,赵峰刚刚已经挨了七八下了,很痛啊。

    云丘观朔月独自站在看台最角落,天上雨雾蒙蒙,那雨凉彻心底,却让人很留恋那份寒冷。她的余光瞟向秦昆,她看到,横刀大马坐在看台上的秦昆,终于动了。

    起身,拍了拍屁股,秦昆走向道台。

    道台四周的火盆,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炭,雨水没能浇灭,但秦昆经过时,两边火星被劲风吹出,洒在秦昆周围。

    上台,站定,身着流云衫,荡云波用出,以自身为中心激荡出涟漪,秦昆给自己加了特效,觉得出场还算满意。

    “独守扶余震八荒,不拜三清又何妨,我得无量天尊业,青天不见白骨乡!扶余山,秦昆。”

    声音响彻四周。

    妙善见到秦昆严肃认真,双手合十:“花佛如来,菩提尘埃。佛林寺,妙善。”(我能想到最适合佛林寺的切口了,这几天脑袋想炸了,走至简风吧)

    秦昆错愕了一下,佛林寺的切口简洁明了,但余韵悠长,感觉回味无穷。

    收回心思,秦昆问道:“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妙善一怔,随后一笑,自己的身材白嫩,没有经过特别的锻炼,没赘肉,也没肌肉,刚刚和徐法承斗法时,衣衫撕裂,确实有些不雅观。

    “呵呵,不用了,一具皮囊而已。”

    秦昆摇了摇头,妙善很疑惑:“秦当家有什么要说的吗?敢问贫僧的形象是否有碍观瞻?”

    “那倒没,就是皮囊的说法,我不苟同。以前在单位看过好多不爱惜皮囊的人,我觉得那些人都很愚蠢。”

    “为何?”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披着这具皮囊。”

    “难道不是因为可以思考?”妙善反问。

    “披着猪皮,再聪明,也是头猪。披着树皮,哪怕会说话,也是只妖精。”

    妙善若有所思。

    秦昆露出微笑,“现在感觉,你也一样。人之所以为人,那是因为有魂有魄。肉身都不在乎了,真以为你也能成佛?”

    妙善有些不喜:“秦当家的,这是在曲解佛法真谛。如来普法,非是教大家不在乎皮囊,而是……”

    “够了,开始吧。”秦昆打断道。

    妙善脸上一僵,一抹憋屈出现在心底,稍纵即逝。

    这厮……是在扰乱自己的心绪?

    随后,妙善心绪迅速平静:“还请秦当家请赐教。贫僧可以让你三招。”

    “我让你十招!”秦昆大言不惭道。

    妙善平静的心绪又被激怒,十招!

    这种级别的斗法,天师都不敢说让十招!大家都是阳身,没有阴阳相克,你让我十招???我能把你打到涅!

    “恭敬不如从命!”

    妙善说打就打。

    心高气傲本来就是每个生死道新秀的状态,只是妙善平日修心性,今日彻底放开,难得一遇的好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灵山佛门开,千手遇如来!”

    “此间一世界,亘古有尘埃!”

    一个泡泡爆掉的声音,不知为何会变得那么明显。

    天旋地转,宇宙远离,视线倒飞,秦昆被光速拽起高飞,地球瞬间变小,成为尘埃,星系变小,成为尘埃。

    目光所及一切迅速变小,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远离,还是因为自己在变大。

    目眩神迷后,呕吐感骤然加强,宇宙中那些奇怪的星云,散发着花花绿绿的光芒,一直远离,或者一直变大,自己似乎顶到了尽头,黑暗的界壁被打破。

    小鸡破壳,秦昆愕然看到自己从鸡蛋中站起,刚刚并不是自己在远离,的确是自己在长大,于是视线也跟着变大,偌大的地球、星系、成了空中飘扬的粉尘。

    继续增长,蛋壳外面,金光扑面,一尊坐佛捻指俯瞰自己,然后变成自己俯瞰那尊佛,然后那尊佛也变成尘埃。

    再长大,离金光世界远去,重复离开地球的过程。

    黑暗中,肉眼可见无数星系,变成金粉尘埃,好像刚刚金光世界中的光线粒子一样。

    自己好像又顶到了宇宙界壁的尽头,然后将其顶破。

    这次不是小鸡破壳,而是一枚菩提裂开,自己长了出来。

    面前还是一尊佛。

    周而复始,秦昆眼花缭乱,长大的速度越来越快,意识稍微集中观察周围,胃部就会出现恶心、晕眩。

    这是……妙善的佛术?

    秦昆没有对手,有力无处使,只能被困在这方天地,以超光速地长大。

    枯燥,寂寞,恶心,无数错乱的心绪涌上心头。速度越快,心绪越乱!

    秦昆捂住嘴巴,真特么要吐了啊。

    行,你狠,我倒要看看,我能长到什么程度!!!

    道台上,妙善和尚持续不断施展着佛术,朝秦昆倾泻而去,可秦昆不动如山,如黑洞一样,将所有施加来的佛术,全部接下。

    一炷香过去了,妙善有些吃力,秦昆可能已经历经千万世界,还没崩溃吗?

    三炷香过去了,妙善嘴唇煞白,秦昆终于表现出了不适,但也就摇晃了一下,依旧站立。

    九炷香过去了,妙善额头如瀑,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秦昆眉头深深紧锁。闭上的眼皮下,眼球高频转动。

    一口鲜血仰天喷出,妙善跌坐在地,面前秦昆醒来,两颗眼球不停旋转,却和耍醉拳一样,没有跌倒。

    “我马上就看到终极了!干嘛停下!!!”

    虎吼爆喝而出,秦昆抓起妙善,巨声吼道。

    终极?

    什么终极?

    “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佛道两教追求的一切!万世的本源。”

    “胡说!”

    看台上,超一流的捉鬼师齐齐站起,大声呵斥:“心有魔障,一派胡言!”

    秦昆转动的眼球渐渐停下,瞟了一眼诸位耆宿。

    “爱信不信。”

    秦昆握着铁拳,刚刚在那方无尽世界增长带来的负面情绪,全部用在拳头上,朝妙善打去。

    一掌,死死握住秦昆的拳头。

    妙善脚底的道台彻底裂开。

    金刚身!

    “秦当家的,这才一招!”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要硬撑?揍你下台,是为你好!”

    “谢过秦当家好意,贫僧自有分寸!”

    双手合十,一句佛号,周围雨滴突然涌向二人。

    “三千水溺三千佛,三千灵山三千魔!”

    “三千血腥三千树,三千世界千古枯!”

    三千,不是数量,是大千、中千、小千,三千也是数量,是所有!

    佛林寺灭灵经。

第八八一章,修罗

    讲经灭灵,一切意识消散。

    没有意识,什么都是虚无。

    天也没了,地也没了,人也没了,风没了,光没了,温度没了,触觉、嗅觉、视觉、听觉、味觉,全都没了。

    秦昆站在虚无之中,有心跳,似乎可以挥手,还能走路,但什么都看不见,摸不到,他挥的是什么手,又在哪行走,一概不知。

    “五蕴皆空?”

    五蕴皆空比四大皆空更高一等,因为四大只是五蕴中的一蕴。

    秦昆看过许多电影,这可是佛门中的大招。

    佛徒信无守空,认为万般皆泡影,他们最崇尚的无,就是他们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底气。

    秦昆微微一笑。

    又是蜃术吗?

    儒释道三教,儒家执中,道家守中,佛家守空,既然你喜欢无,那我必须有!

    阴阳相调,否极泰来!

    周围什么都没了,但意识还在,妙善的蜃术能将一切化为无,但不能把自己化为虚有。

    于是,秦昆闭眼冥想。

    脑海中,四周出现了星辰。

    自己朝着星辰坠落,越来越近,整个虚无的世界,出现了恒星。

    再坠落,那些恒星开始随着星旋有序地运转。

    再坠落,行星出现,围绕着恒星,规律运动。

    再坠落,一颗宜居星球上,出现了一片金光。

    再坠落,脚似乎踏在实地,面前是一尊佛。

    秦昆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坠落,而是在光速缩小。

    那尊佛越来越大,自己并没有产生什么奇异的心情,这场景,都是上一个佛术中,妙善给自己看过的。

    自己缩小,钻入菩提中,菩提严丝合缝。

    那菩提里面,也是黑暗虚无。

    随着秦昆冥想,出现了星辰。

    出现了光明。

    出现了宜居星球。

    出现了一切。

    秦昆意识中的三千世界,被妙善讲经灭掉,随后,又被秦昆悉数幻想在脑海中。

    这一刻,为了维持世界运转,秦昆依旧在冥想,不能停止。

    于是,脑海中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句话。

    神说,要有光。

    世界骤亮。

    缩小了无数个世界,从庞然大物变成砂砾,变成鸡蛋,变成菩提,变成尘埃,总之不断在缩小,世界却不断再增多。

    秦昆脑海中不知道构筑了多少个世界,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星系。

    缩小,来到地面。

    华夏浩土被冥想出来,金陵山水被冥想出来,茅山被冥想出来。

    后山出现,道台出现,生死道所有人出现。

    秦昆回归,睁开眼睛,声如霹雳:“你能灭谁???”

    面前,双手合十的妙善,胸口如同遭受重锤,整个人鲜血狂喷,向后倒下。

    他眼中的秦昆,像一个怪物一样顽强,为什么……他会用这种方法破自己的佛经???

    妙善赤着上身,溅起一身泥水,浑身雨水浇在头顶,牙齿上流出汩汩血渍:“秦昆!贫僧今日要渡你入空门,谁也挡不了!”

    “过来试试!”

    妙善恢复仪态,郑重严肃,悲悯如佛。

    “且听婆娑经,琉璃筑宝瓶!”

    “五蕴皆无畏,雷落雨亦停!”

    “婆娑佛轮!”

    “琉璃宝相功!”

    “大无畏印!”

    “雷音咒!”

    妙善疯狂了,浑身琉璃金身出现,背后是急速旋转的佛轮,手上掐着大无畏印,天上出现一位巨大凶猛的和尚,带着金光紫电,裹挟天威朝着秦昆攻去。

    那是法相,也是云,这是佛术,也是威势强横的气态生命!

    一术四招!

    漫天风雨都被吸入那尊气态的和尚体内。

    “乾坤新裂生灵脉,鬼神惊骇一束光!”

    “潜龙不服崩绝壁,百千万劫沐旧伤!”

    “须信鸿蒙有鸡子,混沌孕育菩提桩!”

    “太虚尸仙有莽骨,倒骑星斗……”

    “败神皇!!!”

    秦昆所想所念,再也不是参拜的拜,是打败的败!

    怒火顿生,恶念顿生,凶威顿生,天地被这声爆吼变得安静,甚至大地颤抖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双腿,秦昆浑身要炸掉,血液在沸腾。

    这次切磋,束手束脚,原本已经很憋屈了,又碰到这些破事,上台斗法,对方杀招频现,这是切磋?这是要弄死自己啊!

    我打生打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抄经呢!

    跟我拼命,谁怕谁!!!

    金身紫电的巨型和尚从天而降,秦昆浑身蒸腾的血气在周围氤氲出一道红光,是业火,是怒火,是胸腔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热血!

    “区区阴云作妖,胆敢造次!!!”

    一掌上托,接住巨型和尚一拳,脚下道台龟裂,气浪涟漪激荡,周围被夷为平地。这一拳,秦昆吃下了!

    巨型和尚又一拳,紫电噼啪作响,轰魂的霹雳声,炸裂耳膜,那拳头擦出音爆,带着闪电,打在秦昆的腹部。

    快!很快!非常快!

    巨型和尚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第一拳能被秦昆接住,所以第二拳带着滔天怒火。

    秦昆胸腔瘪下,鲜血狂喷,一瞬间,一些记忆碎片涌现心头。

    气态生命……

    神仙?

    自己的昆仑骨多强悍,自己心中有数,那一拳已经超越自己的反应,力量超越自己的承受,将他重伤后,秦昆口中涌出鲜血,狰狞地看向妙善:“你的招,我全接下了,该我了!”

    “无量天尊无量天,无量鬼手……撕谪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咆哮声,虬结的肌肉要挤爆血管,发丝被浑身业火冲起竖立,那个气态生命被秦昆虚空一抓,抓在手里。

    撕拉

    巨型和尚疯狂大叫,叫声凄惨,伴随着噼啪的闪电声,他被撕开的声音犹如裂帛一样好听,巨型和尚从中被撕成两半,丢在地上,化作两滩水渍。

    全场安静。

    小雨恢复,阴风恢复。

    双耳失聪片刻后又恢复听觉。

    淅沥沥的小雨洒在头顶,道台并没被夷为平地。

    妙善还是那个妙善,不是琉璃金身,身上也没紫电,刚刚依旧是蜃术。

    秦昆却不是刚刚的秦昆了。

    每走一步,一块地砖被巨力踩裂。咯吱咯吱的裂纹,顺着秦昆行走,蔓延到妙善脚下。

    昆仑骨,大力魔!

    妙善双手合十,瞳孔流着鲜血。

    他遭蜃术反噬了。

    鼻孔下,也有鲜血,口中,耳孔,依然有鲜血。

    七窍流血。

    “秦当家的,小僧佩服。一开始的菩提尘埃,然后的金刚身,然后的灭灵经,接下来的婆娑佛轮,琉璃宝相功,大无畏印,雷音咒,已经第七招了,能全接下,我承认你很厉害,不过根据约定,还有三招。”

    妙善闭眼惨笑,再睁眼,神色变了。

    紫色的瞳孔,浑身青筋突爆,赤着的皮肤骤变,变得发紫泛青。

    台下,喝酒的聂雨玄突然瞪大眼睛:“不好,魔功!”

    是魔功,和佛海一样的魔功!

    妙善浑身宝相庄严消失,犹如一只从六道回来修罗。

    只是下一刻,一记重拳捣在妙善肚子上,妙善双眼凸出,倒飞而起,落地干呕。

    “秦当家,要食言吗?”妙善跪倒在地,狰狞抬头,发现同样狰狞的秦昆,秦昆蹲下,口中、鼻中、甚至眼中,气血蒸腾出烟雾不断冒出,随风飘扬。

    秦昆咧嘴笑道:“我说了,让你十招,你也说了,让我三招。所以,让你七招就行了,有什么不对吗?”

    铁锤一样的拳头,擦出音爆,打在妙善后脑,妙善整个人被打入石中。

    妙善浑身彻底发紫,继而变黑。

    他的脑袋比钢铁还硬,将那石板砸烂,但却发出笑声,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

    “哦,也对。那,继续打吧。”

    妙善活动着脖子,无所谓地擦去脸上的血渍,嘴角一挑。

    浑身漆黑,青筋突爆,他说话时,口中、鼻中、眼中,和秦昆一样,气血蒸腾,不断冒出烟雾。

    所有人看到,修罗出现了。

第八八二章,水深

    漆黑的身躯,背后是佛轮,浑身绽放紫光。

    幽寂诡谲的紫光,随着字轮旋转,那紫光与秦昆浑身的红光相撞,将道台映衬成奇特的世界。

    “阿弥陀佛,欲界天护法天众,恳请指教。”

    随着妙善说话,口鼻中烟雾弥漫,他的双眼只剩眼白,秦昆也一样。

    “佛门的大力神……还没领教过。”

    肌肉紧绷,踏碎石板。秦昆浑身毛孔紧闭,汗毛炸起。

    两次出手被反噬,妙善依然屹立不倒,又挨了自己一记重拳,现在借着怒气化为修罗身,这位佛林寺真传,到底还有多少底蕴?他身上没有戾气,只有跃跃欲试的战意,威煞深重,扑面而来。

    修罗,护法神八部天龙之一,佛家信仰的天众之一。

    天众之灵,似人非人,修罗也如此,有人相,但决不受人体所局限。

    而且……好斗!

    一记长拳,炮弹似的朝秦昆打去,那条手臂瞬间伸长三米,秦昆左手举起,噗地一声,浑身骨骼齐震,妙善足底发力,弹射而来,膝盖凶猛如尖刀战车一般。

    “金刚碎魔!”

    看似是膝撞,实际上那股震颤好像同时施加在四肢百骸,敲打着秦昆每一根骨骼。

    “给我滚!!!”

    横拳相扛,第一团烟尘炸开,秦昆抡起妙善朝地上砸去,二人终于交手了。

    修罗身为基,身体是能争善斗的本钱,修罗身是战斗之本,修罗硬碰硬的招数太过粗粝,妙善选择了佛术。

    金刚碎魔为起手,三百招近战连打,拳头堪比机关枪一样的速度,更可怕的是秦昆以同样的速度回敬!

    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人能做到的?

    看台角落,徐法承面色惨淡醒来,发现面前是师伯追雷真人。

    “醒了?身体如何?”

    徐法承虚弱,带着惭愧,一滴眼泪流下,划过脸庞。

    追雷真人带着怒气,突然看到徐法承黑白相间的头发,以及那滴眼泪,满腹教训的话语被吞了回去。

    粗糙的手指拂去徐法承的泪,老道士冷哼一声:“输了一场斗法而已,算的了什么!”

    师伯是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茅山三玄剑中,师伯追雷真人脾气最为暴烈,所以上代传承时,才选择了性格中庸一些的师父。

    师伯对这次茅山丹会,倾注了很多的心血。他没师父平风真人那样,有炼丹的本事,但他将一身雷法悉心传于徐法承,为的,就是争那口气。

    三年的时间,每日督促、鞭策自己的人,就是追雷真人,毕竟老了,追雷真人很想看到这代茅山再起辉煌。

    可惜……

    徐法承泪如泉涌,那股压抑憋在心底,想要大喊,想要怒吼,却什么也做不了。

    道台上,妙善和秦昆打的如火如荼,百余招在几息之间过完,完全是超负荷的肉搏,看到二人都在拼命,徐法承知道,精神力二人拼过了,下来就是近身肉搏,看谁能撑到最后!

    颤抖,不甘,落寞,那本该是自己法驾华夏的道台,但现在自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一时间,心中苦涩百转千回,撕裂人心,小雨顺着脸颊淋透衣衫,徐法承张着嘴,无声地哭泣起来。

    追雷真人走了,双目含泪,回到座位上时,平风真人看了他一眼:“法承如何?”

    “还好,这次落败,可能会洗去那身傲气,茅山值了。”

    鱼龙山老太岁耳朵最尖,耳朵动了动,惊疑地看向茅山三玄剑。

    这三个小子年纪都70多岁,交头接耳,似乎并没有因为茅山刚刚落败而难过,反而带着一丝丝高兴。

    茅山值了?

    不对啊……

    刚刚还是如丧考妣的脸,怎么追雷小儿回来回来后,就变了个模样。

    “晁老魔……茅山有猫腻……”

    “我早看出来了。”

    自从弟子莫无忌落败,晁震早就戴上了脸谱,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老太岁一怔,好像不止茅山有猫腻,晁老魔也有猫腻?

    再看葛战,专注地看着场内打斗,肉搏是老葛最爱,斗法什么的老葛是看不懂门道的,但肉搏不一样,看到激动时,还挥拳比划两下子。

    老太岁一向觉得自己人老成精,但现在,好像只有自己和傻子一样。

    突然,老太岁看见了佛林寺圣僧。

    那超然物外的微笑,好像根本不把这次比斗放在眼里。

    “奶奶的,一群老王八!!!”

    老太岁醒悟过来,破口大骂。

    赵峰吃惊地缩了缩脖子,师父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骂人了,再看周围,所有前辈都无视老太岁的谩骂,悠然地看着比斗。

    “师父……没事吧?”

    老太岁后悔一拍大腿:“唉,忘了,百苦丹啊!这群老家伙,一个个精打细算,都互相借着别人家的弟子,帮忙行丹呢。峰儿你看,这次天罡组,所有弟子都吃了百苦丹,鬼王炼制的大丹有什么作用?就是勾心魔的。”

    赵峰渐渐睁大眼睛,老太岁咬牙切齿:“聂雨玄心境已到,早已化龙,无须锤炼心魔。莫小子道术原本就是练魔的,却意外跟着楚老仙的孙女进了因果线,被因果线里的秦昆锤爆,受益匪浅。佛海西方魔相借着徐法承手淬炼,小沙弥已经在超一流有一席之地了。徐法承被妙善斗败,他的心魔是傲气,现在落在探花位置,虽然丢茅山的脸,但日后知耻后勇,定然会晋级超一流。妙善和秦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佛林寺和扶余山双赢。”

    “上面几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就你,连鬼王都没捉住一只,错失良机!”

    一记烟锅砸下,赵峰抱头痛呼。

    “我们鱼龙山缇骑,怎么就出了你这个没本事的!”

    赵峰本来就长着一张可笑的驴脸,脑袋上又被砸出数个大包,突兀的和佛祖一样,一边求饶,一边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哎呦,别打了师父!那你说说,这次斗法,如果秦昆赢了会如何?如果妙善赢了会如何?”

    老太岁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如何?哼,扶余山赢了,会踩下茅山,执生死道牛耳,地位继续巩固,以后生死道上赐号的是扶余山都说不定。如果佛林寺赢了,就是道门输了,妙善心魔已被勾出,看样子被秦昆锤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万一赢了斗法,自己再将剩余心魔剔除,他就是无垢无念的第二个圣僧,未来的华夏第一天师!懂吗?”

    嘶……

    未来的第一天师?

    老太岁继续哀叹:“那可是天师啊,捉鬼师最高的封号,源自道门,一个和尚,当了华夏第一天师,其他传统道门要找茅山拼命的啊……”

    赵峰缩了缩脖子,感觉事情捋清了。

    这样说来,如果妙善赢了,茅山丹会几乎会不欢而散,到时候生死道牛耳被佛林寺执掌,茅山会背锅,成众矢之的。

    如果秦昆赢了,扶余山声望暴涨,甚至茅山还得感谢他?

    这群前辈耆宿,带着弟子,怀揣不同的目的来到茅山丹会,原来这里的水……这么深……

    茅山竟然不是来扬名立万的,是在下一步大棋?将所有赌注,甚至师门荣耀,都赌在徐法承身上吗?!

    场内外,徐法承的身影找不见了,道台上,秦昆和妙善仍旧打的不可开交。

    赵峰突然觉得怅然若失,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机会……

第八八三章,茅山丹会,结束

    危险的感觉,不断盘旋在心头。

    秦昆从没想象过,除了斗宗外,生死道还有一个门派肉搏这么强,妙善几次攻击,秦昆都感觉凉彻心扉。

    危险是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你笃定,你的对手不会心慈手软。

    那手如铁钳一样,下肋,咽喉,胯下,双眼,后颈,无所不攻。

    妙善的招数呈两极,佛术用出,宝相庄严,势大力沉。一旦用完,以杂招续接的话,立即变得卑鄙无耻。

    分筋错骨?

    看到妙善攻来,秦昆手肘被扣住,妙善拇指用力,扣入秦昆关节内弯,秦昆炮拳奔脸,打在妙善鼻子上。鼻骨最为脆弱,那和尚吃痛松开秦昆,却无任何不适。

    “大罗天音震疆场,无边佛骨陨西凉!”

    “天众,修罗窟!”

    西凉麦积山自后秦时期修建,彼时丝绸之路无数向西而行的僧侣,为求一页经书,一尊佛像陨落在关外,为信仰而死之佛,虽不得金身,但死后能化天众护持佛法!

    悲戚的风酷烈而来,无数或被盗匪杀死、或被猛兽袭击、或死于天灾**的僧人,此时都化作修罗,将周围渲染成炼狱。

    “死相!”

    “鬼魅?”

    “不对……这依然是佛术!”

    看台上,所有人头皮发麻,这佛术已经不能用残忍来形容,具现了当时残酷的现状,一地尸骸,除了给他们陪葬的石佛,天地间再无第二张慈悲之相。

    “妖魔鬼怪,安敢称佛!”

    周围这么多鬼影,里面还夹杂着妙善的攻势,秦昆爆喝一声,业火上涌,浑身肌肉虬结鼓起。

    “披星!”

    “沐血!”

    “破凡胎!”

    “屠魔!”

    “伏鬼!”

    “紫气来!”

    “九州浩土九州变,九州江河覆海天!”

    六式龙术!

    地龙!

    大地之力源源不绝,华夏三条地脉灌入秦昆骨骼,只是一瞬,周围那些死相凄惨的虚影全部震飞起来,在空中爆掉。

    秦昆纯白的眼睛,冒着雾气,看到了天地间唯一的妙善。

    “你输了。”

    妙善被震飞,凌空落下。

    六式龙术封灵拳!

    一拳,打在妙善胸口,妙善身后几十米外的看台上,王乾身上几张金刚符爆掉,鼻血狂喷,仰面倒下。

    这一拳的拳威已经隔山伤人,显然也已破防。

    妙善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肚子。

    输了?

    不可能,自己还没倒下。

    可是为什么没力气了呢?

    皮肤的黑色迅速褪去,拳头变得软绵绵的,妙善试着打在秦昆肚子上,秦昆看到茫然的妙善,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大手张开,捏着他的光头提了起来。

    道台边,妙善还在挣扎,脑袋被秦昆拎着,非常丢人,然后像个破布一样,甩了下去。

    “获胜者,扶余山,秦昆!”

    “天罡组,魁首,秦昆。”

    “赐法器,玄音杵。”

    “赐敕号,地师。”

    ……

    “天罡组,榜眼,妙善。”

    “赐法器,游魂钵。”

    “赐敕号,紫衣僧。”

    ……

    “天罡组,探花,徐法承。”

    “赐法器,锁气带。”

    “赐敕号,道子。”

    “茅山丹会……结束!”

    ……

    ……

    历时近一个月的茅山丹会,终于结束了。

    妙善是被抬回厢房的,佛术反噬的后遗症,请灵上身的后遗症全部迸现。

    秦昆也是被背回扶余山的。

    聂雨玄喝着酒,步伐踉踉跄跄,秦昆吃不住疲惫睡着了,王乾刚刚最后一刻被秦昆一拳隔空打出鼻血,现在还耿耿于怀,但一时半会没法去追究。

    “聂胡子,你小心点,别把咱们的地师摔下去了!这高度,摔下去后,你俩都没了!”

    走在回扶余山的山腰上,王乾用绷带缠着鼻子,絮絮叨叨说道。

    这他娘的,终于结束啊。

    接连吃了妙善两个大招,一个超级大招,那一术四招的佛术用出,王乾都觉得秦昆要败了。

    可惜没有,秦昆锤爆了那巨型和尚后,还能硬挺着把修罗身的妙善锤到台下,精神力、意志力看了已经彻底透支。

    葛大爷没回来,听说几个超一流的老头淋了雨,嚷嚷着腿脚痛,相约去涌灵泉泡温泉了。还把楚老仙、余黑脸、景三生带上一起,也算得上临走前占一次茅山便宜。

    几位女子收拾好了房屋,雨已经停了,二半夜,全是扶余山弟子,除了不省人事的秦昆,这里有些安静。

    “喂,你们几个,要洗个澡吗?衣服都湿透了。”

    楚千寻打破安静,看向一众男人问道。

    王乾抹去脸上的雨水:“当然洗!感觉我衣服都馊了。”

    “那你还不去打水?”楚千寻倚靠在门框。

    王乾:“我……”

    聂胡子、李崇、王乾三人,每人担着两个桶,出去打水了。

    柴子悦、楚千寻、韩、崔鸿鹄坐在屋子里烤火。

    “韩师兄,姓秦的这次,厉害啊。”

    崔鸿鹄叹了一声,由衷说道。

    韩看到昏迷不醒的秦昆,也不知道该接什么。精神斗法、**斗法,秦昆都抗下了,看似一场不相上下的斗法,他们知道秦昆承受了什么。

    妙善是修罗上身,与鬼上身概念一样,身体非阴非阳,不破功,就不会受到一些致命伤,这种功法生死道许多宗门都有,例如萨满的请大仙、苗疆请蛊神、还有请原始神之类的,这些秦昆都不会。

    这次不让用鬼上身。

    精神斗法,秦昆是用肉身抗下的。

    **斗法,也是用肉身抗下的。

    也就是说,那些骨碎的痛楚,精神枯竭的窒息,那些电流,那些火焰,全部是自己硬抗下来的。

    最后赢了。

    “确实厉害啊。”

    没了鬼上身,秦昆也不会什么高级道术,这些痛苦扛到最后,代价就是断了七八根骨头,大伤小伤无数,胸骨塌陷,手肘肌肉撕裂。

    好在赢了。

    水提回来了,两个女人先洗了澡,然后生火烤肉,晚上大家有些饿了,需要些食物。

    秦昆则被几人抬着,丢进水桶。

    水温不错,李崇浇西瓜一样一瓢又一瓢浇在秦昆头顶。

    “老聂,他没事吧?”

    李崇担心地试了试鼻息,非常微弱,聂雨玄泡在浴桶里,呷了口酒道:“没事,喂了血皇丹、月灵丹、续骨丹了。只要死不了,过一阵子就能恢复!”

    水桶里,泡着很舒服。

    几个男子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扶余山弟子,有些时候,有人出面,为扶余山拼命,他们会不自觉地在心底,将其视为头目。

    这种心理就是如此奇怪,秦昆的出现,尤其是这次茅山丹会后,成了大家的挂念,以及联系众人的纽带。

    李崇内心烦躁地掏出烟,突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

    “给我一根。”

    眼耳口鼻,随着说话牵动,齐齐流出鲜血。

    李崇点了两根烟,一根塞入秦昆嘴里。

    “少说话,少动弹,就这一根,接下来的事,都别操心!”

    ……

    ……

    华夏历七月中旬,茅山丹会结束。

    地师之号传遍生死道。

    就在当夜,一个不好的消息递到了老太岁的手里。

    涌灵泉里,几个老家伙在泡温泉,鱼龙山真传赵峰急匆匆跑了过来,将消息递上。

    老太岁看到消息,递给了茅山三玄剑。

    三位道长看过,传阅了下去。

    五巍山的鬼王们,被放出来了。

    当夜死了六人,全是外国人,他们胸前戴着倒五角星挂饰,被活祭了。这次五巍山出事,似乎有国外驱魔人渗入协助。

    “哼!真会挑时候。”

    鬼王擅匿,老一辈年龄大了,行动不便,不好追击。掌门首座一辈道行不够,难以匹敌,年轻一辈现在重伤在床,身体不便。

    刚刚放出来的鬼王,正是他们虚弱的时候,但好像所有人都没法去追击。

    “我去!”

    葛战声音浑厚,开口说道。

    “葛老匹夫,还轮不到你。”

    晁震抹了一把脸,哼起小曲,“打无定天边出了个小鬼,我的心情就复杂难安,但我有锦拳头,脚下靴可以走江口,谁敢造次,打个他屁滚尿流!”

    “各位前辈稍安勿躁。这事我们先去,为各位打个前站。”

    温泉里,平风真人突然开口,看向追雷真人、赤铜真人。

    二位师兄弟同时点点头:“谨遵掌门口谕。”

第八八四章,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临江市,七月末。

    暑气席卷全城,说话都带着热浪。

    阡陌家园小区,秦昆打着石膏坐在家里,汗流浃背。

    肌肉脱力了,和妙善斗法时,还伤到了小臂骨骼,胸口缠了一圈绷带,右腿似乎也出现问题了。

    奶奶的……

    以为是小伤,可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大。

    “秦雪!我要吃西瓜!”

    秦昆吼了一嗓子,屋子里,穿着热裤的傻妹妹颠了出来:“你都多大了,就找不到女孩子照顾吗?杜姐姐呢?”

    杜清寒?

    谁知道呢。

    估计带着一帮手下不知道钻谁家墓里去了吧。

    “少废话,你和邹井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秦雪吐了吐舌头,她和小邹是情投意合,千万得哄着点老哥,否则指不定会添什么乱。

    冰镇西瓜很爽口,秦昆满意地吃完半个,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

    满屋子的鬼差,屋子里非常凉爽,但秦昆进来后,鬼差们有些受不了了。秦昆身上的阳气又加重了几分,在这个最热的季节里,和一个行走的火炉无异。

    现在,满屋子的鬼差格外热闹,而且又多了一个。

    那只鬼浑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乱发遮住眼帘。

    定江鬼。

    那次雾州市灵侦科惨案中,秦昆结识的大鬼。

    原本住在江底河伯庙,现在似乎想通了,投奔了秦昆。

    定江鬼

    介绍:惨死水贼,死后定江。

    级别:40(鬼将)

    身份:无

    技能:踏浪军,沉尸术

    法器:浮尸桨

    潜力:90(绝代鬼将)

    (综合评价:生前有苦,死后无过)

    定江鬼这几日,习惯了秦昆这里的生活,但仍旧小心翼翼。

    原因无他,自己这种级别的大鬼,秦上师家里,有足足八只!

    而且还有一只鬼王!

    鬼王夭夭是个刁蛮性子,折磨了自己两天,苦不堪言,听说她父亲是一只阳间的鬼王,这种鬼二代,真不敢招惹。

    八只鬼将中,为首的牛猛威严裹挟,夭夭都不敢造次,大姐头嫁衣鬼,更是温而厉的角色,不敢小觑。

    下来的剥皮鬼、无头鬼、吊死鬼、常公公、茶仙鬼,各有特色,有神经质一般的吊死鬼,有老油子一般的剥皮,有不爱说话的无头,有什么事都喜欢立规矩的常公公,有云淡风轻地位最低的茶仙鬼。

    总之,定江鬼大开眼界。

    不过,他找到了一个同道水和尚。

    同样死在水中,对水很亲切。其实大多鬼并不喜欢水,水无常形,最为乱魂,五行之中,喜欢水火的鬼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大鬼,大多数鬼是喜欢木的,这是后话。

    定江鬼熟悉了环境后,基本成了水和尚的跟班,见到秦昆进来,水和尚肘了他一下,定江鬼立即上前。

    “主……主子。”

    一瘸一拐的秦昆,浑身烫的和火炉一样,一点也不受这里欢迎。

    阳气太盛也不好,人的阳气是固定量的,其实有时候说阳气不足,不是阳气少了,而是阳气弱了。

    阳气弱的人气息可以被鬼魅随意啄咬,而阳气足的,那些不长眼的敢吞下去,和吞炭无异。

    现在的秦昆,属于阳气爆足一类,嫁衣鬼已经不敢对秦昆下口了。

    “嗯,我的规矩,常长这几天应该跟你讲了。”

    听到定江鬼问好,秦昆开口回道。

    “是,阴阳相济,阴阳相安。”

    “心里有数就行,别拘束,既然成了自己人,好好修炼,我供得起。”

    秦昆叫出去牛猛,关上房门,定江鬼松了口气。

    当初第一次和秦昆见面时,秦昆用覆碗阵将自己困在岸边,他发誓要和秦昆一决高下。这次来是完成这一目的的,但阴差阳错成了秦昆的鬼差,感觉……有些复杂。

    不过,他喜欢光明正大和同类待在一起。

    客厅中,秦雪回屋了,旅游完从盲牙山回来,拿着手机估计网恋呢,邹井犴拐走自己的妹妹,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心中很不爽。

    牛猛在客厅,瞪着牛眼,不知道秦昆叫自己出来是何意,秦昆开门见山道:“两件事,一,去一趟盲牙山,把邹井犴揍一顿。挑几个和你同行的。”

    牛猛汗颜……

    真……真揍啊……那可是苗人巫师,自己一个鬼,对他出手,坏规矩吧?

    看秦昆不爽的模样,牛猛没敢拒绝。

    “还……还有呢?”

    “二,盲牙山离五巍山很近,去五巍山看看情况。”

    这才是主要目的。

    茅山丹会结束的那天,秦昆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五巍山封印被破了。

    镇山的龙槐鬼王不知所踪,里面关的南岭鬼王之流全被放了出来,那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绝非善类,茅山三玄剑中,追雷真人和赤铜真人已经去了,秦昆想要掌握一手资料,也必须去一趟。

    这是灵侦总局冯羌下达的任务。

    “好的。”

    牛猛挑了吊死鬼剥皮鬼一起,立即出发。

    ……

    ……

    临江市,夜,二环高速。

    一辆出租车行驶在公路上,司机有些犯困。

    突然间,公路中间,走过一个人。

    不,那根本不是人!

    枯槁的皮肤,血红的眼睛,身上还有藤蔓一样的东西拖在地上,浑身很黏腻,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树脂一样的光芒。

    急刹车刺破夜空。

    那个人打开车门,疲惫地坐到副驾。

    “老城区,魁山老宅……”

    “你你你你你你是谁……我我我我我我不认识你……”

    司机牙关打颤,惊恐地看着枯皮人,突然间,枯皮人反手一耳光抽在司机的脸上。

    “不认识我,就敢在龙槐鬼城的地界开灵车?谁给你的胆子?”

    枯皮人疲惫地靠在座位上,戾气不减,浑身的汁液渗入车座,似乎受了重伤,他身上出现一条藤蔓缠住司机的脖子,司机求生**暴涨。

    “不要杀我,我认识道门上师!!!你敢杀我,他会为我报仇的!”

    枯皮人抬起眼皮,意外道:“哦?你认识谁?”

    “秦昆!”

    “不认识。”

    枯皮人本来想将这个开灵车的弄死,大晚上,在临江市地界乱窜,根本不符自己的规矩,但发现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臭气,应该不是害人的,便饶他一命好了。

    司机姓邝,死了两年了,从来没拉过这么凶狠的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总之枯皮人再也没跟司机说过话,司机发现他身上出现几条藤蔓缠在方向盘和油门上,竟然将车发动了。

    车速很快,一骑绝尘。

    从二环到老城区,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枯皮人下车:“以后不要让我知道,你大晚上开车满城的跑。”

    车门轰地一声关上,司机看着已经裂开的车门,还有黏腻的副驾,惊魂未定地走了。

    面前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建筑。

    枯皮人抬头,看着这个破旧的宅院。

    上书‘内龙出地火’,下书‘无心成虎伥’。

    斑驳的匾额写着四个大字:魁山老宅。

    一阵狂风突如其来出现,吹散夏日的酷暑。

    魁山老宅中,正在值夜的苏琳浑身一哆嗦,惊恐地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院中,师父景三生已经推着师公葛战出来了。

    “师父,这股风是……”

    “琳琳,回去。”景三生没有解释,直接开口吩咐道。

    苏琳返回屋子,好奇地躲在窗口,看到门口走来一个疲惫的虚影。步伐踉跄,样貌恐怖,脸上还有树木才有的细须,身后拖着几条长长的藤蔓。

    “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葛战见到那个家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只虚影见了葛战,仿佛老熟人一样朝他点头致意。

    “葛龙头,我很虚弱,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葛战指了指院中的几颗槐树。

    “委屈一下,先待在这里吧。”

    那个枯皮人感激地点了点头:“感谢收留。”

    说完,钻入槐树中,消失不见。

    阴风停止,酷暑再次袭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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