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五章，欢迎来到无妄国
秦昆做了个噩梦。
梦见时间线交错，从自己身边不断穿插，每一个转折都像是新的希望，也像是歧途。人在某些事情过后往往会后悔，期待再来一次的机会。
可当那些机会再次到来的时候，遇到这种抉择，还真不一定有勇气改变。
梦里的秦昆按照自己原本的轨迹不断向前，无论什么转折都不闻不问，终于，以快速的前进来到了现在的时间点，梦醒了。
后背已经湿透，秦昆口干舌燥，大口喘息。
不知道为什么会惊，但发现自己还在花圈店里，莫名的感觉到心安。
木门支呀开启，摩擦声刺耳，一个纸人端着水，小心翼翼地给秦昆递了过来。
那纸人白脸，贴着眼睛，粉扑，穿着艳丽的衣服，行动笨拙，秦昆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宁家主呢？徐法承呢？”
“师父睡了，徐上师还在外面坐着。”
晚上，花圈店会开一个小门，以备有白事生意上门。秦昆走出屋外，徐法承、元兴瀚、王乾、楚千寻、白一都在那里。
还有一辆灵车。
“起来了？”王乾问道。
现在是晚上11点，太常街行人全无，一来这是白事一条街，二来古语有云：宁睡孤坟，不睡庙宇。晚上尽量少往庙里跑，因为全是来喊冤的鬼。
“嗯，现在出发？”
“等等，魏天良还在庙里。”
魏天良带着孙女，去了白龙寺整整一天，出来时候看不清表情。徐法承盯了一天，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众人上车，匆匆离开。
……
桑榆城，一辆商务车驶入城内，自秦昆走后，商务车停在白龙寺门口。
车上先后下来三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头，一个满身油腻的光头和尚。
寺内，白璧无瑕，青松、怪石、廊亭、雕刻，渲染古韵，住持的院子中，一个和尚望着满院的尸首，微微一笑。
几十具尸体，是魏天良的。
几十具尸体，是魏小草的。
长相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是不一样的伤疤。不过，伤疤不重要，他们反正都是僵尸，再重的伤也能补回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让他们恢复意识。
住持的院子，大门忽然打开。
不戒和尚回头，眼睛一眯：“葛龙头，画皮仙……阁下就是圣僧吗？”
望见满院子一模一样的尸体，画皮仙觉得身上发麻，即便是超一流，对于这种禁地，也是不喜的。
“多好的天炼尸，可惜意识被打散了。万海童，你准备把他们炼成截血尸？”画皮仙似笑非笑问道。
三位超一流，将不戒和尚围住，不戒和尚表情淡漠：“不可以吗？”
葛战慢慢站起，眯眼盯着不戒：“我坐镇十年，本以为你已经改头换面了。”
不戒和尚一笑：“魏天良要为我留些东西，我与他有旧，却之不恭。”
“这些僵尸，能帮你翻盘？”
“葛龙头，贫僧从未想过翻盘。你们能留我一条命，贫僧感激不尽。不过贫僧在这座寺庙里待了几十年了，想出去走走。所以想炼一具截血尸替代我，可以吗？”
沉默过后，葛战三人步步紧逼，不戒和尚闭起眼睛。
忽然，院门又被打开。
葛战三人回头，发现是桑榆城两位酆都门客来了。
“嗯？”
这两人一个姓高，一个姓柳，二人看清了里面的模样，连忙见礼：“黄泉天府下九重，九山九江天下同。酆都门客，不知三位前辈法驾桑榆，有失远迎。”
“小高，小柳？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葛战问道。
“哦，不戒和尚让我们帮忙焚尸。说是有旧人送给他一些不想要的礼物，让我们帮忙处理掉。”
高门客眨了眨眼，开口道。
葛战三人，看着不戒。
不戒苦笑：“我就知道你们不允许我炼一具尸体替代我，所以早早通知了两位门客，帮忙焚尸。”
尸体被先后抬走，直到高门客那里传来所有尸体火化完毕的消息，葛战三人才彻底放下心。
不戒和尚双手合十看着三人离开，一言不发，黑暗中，一个东西被抛来，落在自己脚下。
“万海童，你虽乃大奸之人，但截血教之事，我却找不到半点和你相关的证据。要么那件事与你无关，要么就是你隐藏的很好！两年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已经给你申请好了行走令，有灵侦总局的人拦你，把这东西给他们看看就行。但你记住，阴阳相济，阴阳相安，机会只有一次！”
葛战的警告传来，向来淡定的不戒和尚，忽然浑身发抖，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无奈一笑。
几十年了，终于……自由了啊。
……
……
车走三秦，过陇西，出玉门关，途径敦煌，再到边疆。
西北太大了，即便午夜灵车，也走了七个小时。
春季，白天，第一缕阳光升起，谁还会去管这里是荒芜的戈壁，所有人都被辽阔的天地震撼，只觉得人相较于天，格外渺小。
塔库斯村，边疆东南，最接近陇地敦煌的大村子。
说是村，除了交通不便，规模更像是城镇。
集市，工厂，旅游区域，五脏俱全，而且村镇里民族混杂，在西北颇为罕见。
这处村镇，明显带着援建的元素，苏式筒子楼屡见不鲜，小区大院的围墙还是砖墙结构，街道上，各种口味的饮食都有。
自行车穿梭，牛车马车少见，奶贩子叫卖声和奶香飘满街道。
秦昆踏入村镇的第一步，眼睛忽然一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叮！警告！宿主陷入不明区域！’
‘警告！请宿主离开！’
“叮！区域同化中……同化成功！”
‘特殊地图：西域冥国开启！’
视线再次恢复后，空气中擦出音爆，一杆标枪飞来。
王乾肚子被标枪贯穿，钉在地上，血流如注！大声哀嚎。
魏天良转身，张开双手，对众人道：“欢迎来到无妄国。”
又一杆标枪飞来，秦昆伸腿凌空一扫，标枪插在旁边的筒子楼上，嗡声震颤。
街上的村民，小贩，在众人进来的一刹那，全部变了模样，对面楼顶，一群戎装武士，拎着标枪，不善地看着秦昆一众。
第一零零六章，罗布泊的陨石
无妄，字面的意思就是‘意外’。
秦昆语文还不错，知道无妄之灾的意思，所以根据推测，无妄国也就是‘充满意外的国度’吧？
天眼洞开，秦昆发现了小镇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里有工厂，有居民楼，有医院，也有石殿，有校场，有刑台，有奶贩子，有牧人，有农夫，也有士兵，有商人，有执政官，古今时间线似乎在这里错乱，不同时代的服饰全都出现在小镇上，让这里蒙上一层荒诞的外衣。
而且，他们全都是僵尸。
居民楼上，那位戎装武士跳了下来，大地为之一震，他看了看魏天良，嘴角挑起：“不死山的？快滚回你们的地盘！下次可不是戳一矛这么简单了。”
僵尸修炼到了这一步，行动已经不会迟缓，甚至身体强度异于常人。
戎装武士虎视眈眈，魏天良对秦昆一行人小声道：“无妄国很大，山头很多，他们是楼兰鹰卫，比我们来的时间还早。目前塔库斯镇是他们接管。”
楼兰，传说中的国度，代表这群人已经是千年老僵了。
秦昆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楼兰鹰卫，头也不回道：“胖子，没事吧？”
王乾的脸色变成青色，瞪着死鱼眼，慢慢拔出身上的标枪，哆哆嗦嗦道：“幸亏有临身鬼，否则真要受伤。”
飞雷僵在一瞬间临身，避免王乾遭受重创，那个戎装武士微微错愕，意外道：“妖术？”
王乾狰狞一笑，腰间符袋一动，双臂忽然缠满金刚符、厚土符，朝着戎装武士身上打去：“好胆，吃我一拳！”
戎装武士肌肉虬结，伸出一只胳膊抵挡，表情轻蔑，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小臂断掉，沙包大的铁拳突破防御，砸向脑袋。
王乾卯足了力气，这一拳裹挟土行灵力，势大力沉，戎装武士脑袋直接爆掉。
没有鲜血飞溅，更像是陶土瓦罐破碎，戎装武士的头变成渣滓，炸成一捧尘土，身躯向后倒下。
居民楼顶，剩下的戎装武士愣住了，只听王乾道：“想死就出手！！！”
街道为之一静。
符袋中，符纸如尾巴一般首尾相接，摇曳在身后，这些武士从未见过这种妖术，犹豫了一下，不善地看着王乾，慢慢退走。
这些不友好的武士离开，秦昆一行人才正式进入小镇。
听魏天良说，这个小镇是无妄国唯一的入口。无妄国和不死山的关系，是包括关系，无妄国包括不死山，还包括楼兰死国、火州冥城、天山雪寨等等。
这里，不是一处错乱的时间线，而是一处错乱的空间。
历代老僵叠加到这个空间中，为了生存、为了地脉争夺而战。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居住的地方属于华夏领域的范围，在空间上又不会与华夏领域接壤。
“神奇的地方啊。”
秦昆喝着酒，看到王乾一行人开始画分镜，筹备剧本了，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种小镇，与其说是冥国入口，更像是‘搬山道人’口中说的‘灵关’，破灵关，开阴门，走鬼路，古代一些方士或者与方士有染的贵族，最喜欢的就是把墓修到灵关里，这样一来可以杜绝大多数盗墓贼的光顾。
但从没听过，有僵尸居住在灵关里。
这个空间，非阴非阳非蜃，既不是阴曹，也不是阳间，更不是别人用蜃术构架的地方，秦昆想不通这里是哪，阵吗？
地水火风，四象之中，塔库斯镇还真的齐备了，可是谁又有那么大本事，弄出这么大一个阵，日月星辰与阳间接壤，空间又与阳间不在一处呢。
塔库斯镇待了一夜，翌日众人坐上马车，赶往不死山。
戈壁虽然荒，但风景极好，碧蓝的天空，辽阔的大地，依稀可见羚羊野兽奔腾。
王乾扛着摄像机在旅拍，楚千寻悠然自得地翻着杂志，徐法承在看元兴瀚画分镜，时不时讨论两句，白一的青磷鸟飞在车外，兴奋鸣叫。
司机和魏天良似乎是熟人，魏天良坐在副驾，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司机聊天，秦昆看向旁边的魏小草，问道：“小草，这里既然是僵尸的国度，为什么会有车？柏油马路？和一些现代化的东西？”
秦昆起初以为是他们从阳间偷来的，最后想想不可能，车能偷，建筑能偷吗？
这条路总不能是叫阳人过来修的吧？
还有那些建筑，居民楼，医院之类的设施，太奇怪了。
魏小草不想作答，发现秦昆递给她一瓶饮料，就变得笑眯眯道：“秦地师，其实也就这一片有。”
“这一片有？什么意思？”
“这一片属于罗布泊，曾经受到过陨石碎片袭击，偌大的湖泊蒸发殆尽，导致楼兰断绝水源而灭亡。不过他留下了一些馈赠。”
“馈赠？”
“嗯！”魏小草点点头，“那些陨石自天外而来，经过高温熔炼，再经过湖水冷却，变成了散乱各地的玉石。这些玉石……有复制的特殊功能。”
正画画的元兴瀚转过头来，兴趣盎然道：“小妹妹，你说的可是双鱼玉佩事件？”
“什么是双鱼玉佩？”王乾回国没几年，对一些传说不怎么了解。
元兴瀚解释道：“简单来说，‘双鱼玉佩’是一个行动代号，因为这次绝密行动涉及一些镜像复制的灵异事件，所以被称为双鱼玉佩事件。”
十年动乱期间，西北突然出现大规模灵异事件，就在罗布泊，据说发现了古城遗址，年轻人想去淘些货，结果疯的疯，死的死。当时居民请求驻军帮忙，军方派人查探，发现许多意外的事情，最意外的就是一块玉镰，和许多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魏小草点了点头：“对，据说是陨石玉埋在罗布泊各地，当时受到阳气侵染被催发。然后那些玉阴差阳错地组成了阵法，单独复制出了一个空间……”
秦昆一怔，单独复制……一个空间？
车开在马路上，忽然，旁边一辆无人车出现，没过多久就停到了马路上，魏小草指了指道：“这是别的空间的车，因为空间重叠所以被复制到无妄国里，只不过驾驶员阳气太重，没复制过来，我们的食物，现代化的东西，都是神玉所赐的。”
车里陷入沉默，静静地看着那辆空荡荡的车被超越，久久无言，在路边，像这样的车还有很多。
第一零零七章，五体三智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处在边疆，秦昆会以为来到了美国西部。
那种朋克式的荒凉，虽然很美，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沿途的萧索。
马路上到处堆满报废的汽车，车胎遍地，甚至还有洒出来的食物，以及食腐的秃鹰。不，秃鹰都是腐尸所变。
“是不是吓了一跳？”
老僵尸魏天良望着呆滞的一群人，开口问道。
秦昆深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他对僵尸的生活都很陌生，根据传统的想法，以为这是一群住在地底深处，与金银宝藏相伴，或者说就是住在棺材盖里的家伙。
他们能见到的除了无边的黑暗，就是冰冷的石壁。
运气好的，会找几个误入的盗墓贼玩一玩。
秦昆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见过僵尸开车吗？
司机就是。
见过僵尸飙车吗？
后面就是。
一个汽车疾驰过来，驾驶员下颌残缺，眼神凶戾，秦昆这辆车的司机从座位下摸出一杆猎枪递给魏天良，魏天良探出头，瞄准后面车窗就是一枪。
快准狠，一气呵成。
那个驾驶员脑袋爆掉，方向盘乱打，与路边报废的车辆撞到了一起，一群秃鹰惊起后盘旋了一会，就扑了上去。
枪管在冒烟。
秦昆眯着眼睛，不由自主用出鬼临身，鼻息喷到了魏天良脖子上，魏天良一怔，发现满车的人，除了白一和元兴瀚，都用出了鬼临身。
秦昆化为牛魔，鼻孔喷出粗气，脑袋顶出天窗，徐法承半黑半白，双臂交叉正襟危坐，王乾瞪着死鱼眼，呆呆地瞟了过来，楚千寻十指插入铁刺，头发散乱披下。
无比浓郁的阴气，元兴瀚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青玄观真传白一牙关打颤，这是什么情况？！
魏天良苦笑：“你们是杜爷请来的贵客，没理由这么防备老夫吧……”
王乾把猎枪拿了过去，瞪着死鱼眼道：“老僵头，枪炮弓弩，都不是我们喜欢的东西。以后注意点。”
“好、好。”
魏天良点了点头，按捺住了心中的震惊。
几百年前有位东北出马仙曾来到无妄国，当时将火州冥城的首领打成重伤，自己强行突破僵尸围剿，跑了出去。
那首领麴元伏，和不死山首领万海童是同一级的存在，当时火州冥城下令追杀那位出马仙，后来一路追到东北，折损了所有飞僵，才偃旗息鼓。
这四个鬼上身的道士，刚刚一瞬间让他有种错觉，他们的气势很像曾经那位出马仙，但更阴郁诡谲一些，让他感觉到更有危险！
气氛有些僵硬，魏天良开口一笑，缓和道：“各位，不死山快到了。请看。”
前方山峦挺拔，沿途还有许多村庄，以及一些运东西的僵尸。
看到他们注意力被吸引，魏天良松了口气，开口道：“无妄国的子民，分为五体三智，五体为：紫僵体、白僵体、绿僵体、毛僵体、飞僵体。三智为：下智丧尸、中智游尸、上智伏尸。五体之上，还有‘不化骨’；三智之上，还有‘若愚人’。”
“凡是能在外围游荡的，都是中智之尸，也就是‘游尸’，智力强度和体魄无关，但会有等级区别。”魏天良顿了顿，补充道。
秦昆看到了，同样是游尸，一个白僵，二十几个紫僵，那白僵明显在指挥他们干活。
那个村子，会忽然凭空出现很多马奶桶，风干肉，那些僵尸就是在搬运那些物资。
“老僵头，这物资，真的会源源不绝吗？”
王乾可不在乎什么五体三智，他瞪着死鱼眼，趴在车窗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魏天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会。但不是天天有，我们居住了几百年，也找不到规律。但村子都被复制进来了，所以每天派人去村子里看一看就好。有些地方并没有复制进来村子，但也会有物资。”
王乾转头，嘴角忽然咧开：“钱呢？会不会被复制进来？”
魏天良神秘一笑：“问得好。钱是死物，自然会的！上师要钱吗？不死山里可是黄金万两，白银如山啊。”
……
山寨一样的高门大户，几十位智力中等的游尸在翻修寨门，秦昆背着昏迷的元兴瀚，随着一行人走了进去，发这些僵尸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见过天公！”
“天公回来了？此行无碍吧？”
“天公，有没有遇见出马弟子？”
“天公，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啊？保证不捣乱。”
“天公，他们就是杜爷请来的贵宾吗？”
魏天良被称为‘提偶天公’，那些游尸对他毕恭毕敬，但意外的是，他们对本应是首领的‘魏小草’，却无问候。
会说话的僵尸，即便很友善，秦昆觉得也不是什么易于相处的。
首先，太臭了。
身体之于他们只是皮囊而已，有些爱干净的会洗一洗，大多数身上，酵出的酸味直冲天灵盖，闻之欲呕都不足以形容那股酸爽。
其次，这里的僵尸和影片里的不一样，不仅攻击性不强，而且过于热情，也让人吃不消，那些游尸还好，好奇之下会保持些距离，丧尸就直接往脸上冲，虽然有礼貌地背着手，却探着鼻子使劲闻他们的味道。
幸亏魏天良出手驱赶，那些家伙才意识到他们不受欢迎，悻悻离开，否则不知道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越往里走，他们才意识到不死山的规模，不死山三山一谷，外加一片草原，一片湖泊，可以说家大业大，深谷里好多丧尸在游荡，还有一些游尸在训练他们的本能。
“这些家伙还未开化，一般吃住与野兽无异，山谷里有很多地坑，就住在那里，各位这几天，也不要往那里跑。”魏天良顿了顿，“一些被复制进来的尸体，都是他们处理的。所以那里的场景，各位可能会略有不适。”
魏天良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走进内寨。
外面如果算得上寨，那内寨已经有城的规模了。
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石头垒砌，这里是高级区域，居住着很多上智之尸‘伏尸’，以及体魄强横的‘游尸’。
“你们一直好奇的不死山老巢，就是这样的。这里不是复制出来的，而是我们营建的。居住着绿僵、毛僵，以及一些智力高绝的‘伏尸’。”
秦昆他们，被安排到离山巅最近的石屋里。
内寨，根本不像秦昆想象中那么穷，甚至连电视都有！只是没有电源，听魏天良说，十几年前这里复制进来了一套供电设备，电视也是从那以后出现的，而且还能看。但是年久失修，供电设备坏了，他们又不懂这个，所以电视都成了摆设。
魏天良将众人安顿完毕，秦昆嗅了嗅屋子的味道，对白一说：“能待人吗？”
白一微笑：“秦当家的，先吃了这东西，我再看看。”
生死道唯一养尸的地方就是青玄观，白一拿出五颗苦口的丹药，众人服下，白一这才带着青磷鸟巡视起来。偌大的屋子，没什么地方能让青磷鸟兴奋的，白一确定道：“没有尸毒尸煞，可以待人。”
秦昆点点头：“好，休息一下。”
魏天良无奈道：“秦爷，戒备不要这么强，杜爷的朋友，也是不死山的朋友。”
“杜清寒呢？”
“可能在忙，我这就通知她来见你。”
魏天良拱手告退。
第一零零八章，合镜
石屋有二层，软塌，矮床，地毯，饮用水和风干的食物。
秦昆主观觉得，这地方和小说里写的猎人小屋很像，只不过这里是大通铺。
僵尸也爱干净吗？
秦昆嗅了嗅皮毛制品的味道，没有异味，甚至连奶香都没有，旁边还放着干花，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高级一点的僵尸，会有洁癖？
事实证明，秦昆的猜测没错。
不到十分钟，一个女人出现。
一身皮衣，裤子纤尘不染，外套披在肩上，里面是雪白修身的衬衫。
杜清寒来了，旁边是高影的师父、见过一面的‘焦公’白闯。另一边是魏天良，和一个瘦削白皙的青年。清一色的僵尸，除了魏天良腌点，其他人打扮的清爽利落，绝没有半点恶心的样子，甚至那个瘦削青年穿的是西装。
“来的可真晚。”杜清寒皱了皱鼻子，给秦昆了一个拥抱。
冰凉的脸蛋贴在秦昆脸颊，秦昆微微一怔，在家里，杜清寒可是一点便宜都不让自己占的。
‘焦公’白闯转了过去，白皙青年目视别处，魏天良呵呵一笑，捂住魏小草的眼睛。
秦昆拍了拍杜清寒的后背：“什么事需要我？”
“一个很严重的事，无妄国要合镜了。”杜清寒与秦昆脸对脸，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烁出严肃的神色。
“这么严重吗？”秦昆抿着嘴，也有些严肃：“要不先说点我能听懂的。”
杜清寒嘴角一抽，锤了秦昆一拳，转头看向魏天良，似乎在求帮忙，魏天良呵呵一笑：“秦爷听过空间合并吗？”
“没听过。”秦昆道。
“那……阴路走过吧？”魏天良再问。
“走过，从时间角度来说，第一次走还是和杜清寒一起去的。”
“那就拿走阴路来代替吧。”魏天良拿出一张纸，折叠起来，在边缘位置捅了个窟窿。
然后将纸打开。
现在的纸上，有两个窟窿。
“这两个窟窿，一个位于华夏，是无妄国，一个位于北欧，叫‘海姆冥界’。两个地方，都是复制之界，楼兰死国的大祭司，称呼这种地方为‘镜界’。”
“‘合镜’，就是镜界空间游移，不排除空间重叠，到时候，我们可能要面对那里的巫妖了。”
魏天良将纸张重新叠起，这一刻，两个窟窿没有对到一起，不过，魏天良搓着纸，两个窟窿在不断靠拢。
“根据判断，两个‘镜界’不会相撞，但会擦肩而过，届时，你们将会见到最真实的‘海市蜃楼’。”魏天良眯着眼睛，开口说道。
秦昆猛然转头，目光扫过一群伙伴，王乾一头雾水，徐法承不由自主点头，一看就是不懂装懂，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沉思的楚千寻身上。
“大小姐，什么意思？”秦昆问道。
“狗哥……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得有啊……”楚千寻无奈。
秦昆撇撇嘴：“少废话，你问问徐法承，他有吗？”
徐法承被推出来当挡箭牌，为之一愣：“说了我是出门旅游的，旅游需要带脑子吗？”
秦昆点点头：“那倒也是。”
楚千寻拿出两个化妆镜，口红在一个化妆镜上画了个小人，另一个化妆镜上也画了个小人，然后将两个镜子面对面推进。
“这就是‘镜界’，一个镜子里是僵尸，一个是巫妖，只要位于某种空间角度，其中一个镜子里的僵尸，就能看到另一个镜子里的巫妖了。”解释完毕，楚千寻补充道，“从三维的角度，不太可能。”
秦昆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合镜之后，在这里会出现一条阴路，可以从这里走到北欧了。”秦昆反问。
“没错。我们这群不受阳间待见的家伙，也需要自己的生存空间，才能相安无事。而且即便在无妄国，地盘意识都很严重，上次合镜是七十年前，与东南亚狡岛撞在一起了，那些寄生尸想打我们地盘的主意，很难对付。”
秦昆道：“大致懂了，你们原来真是找帮手的，那么问一下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杜清寒问道。
“为什么找我们？如果说对上僵尸还游刃有余的，这里面就王乾一人。”
王乾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杜清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帮忙对付僵尸了？”
众人一愣，杜清寒继续：“根据消息，欧洲的驱魔人，也会来。”
……
……
凌晨，石屋门口有脚步声。
不死山的丧尸们开始游荡了。这些下智之尸，并没有固定住所，自己的山洞、地坑被占后，就会不知所措，到处游荡。
门口出现拖着腿的走路声，时不时还有人在敲门。若不是魏天良提前嘱咐过，秦昆一众绝对接受不了这种情形。
“秦昆！！！二楼爬上来一只！”
楚千寻尖叫声从楼上传下，下一刻就是杜清寒的安抚声：“没事了。”
说着，伴随着一个东西被摔下楼的声响。
秦昆他们躺在大通铺，听到挠门的声音，格外无奈。
“胖子，贴条去。”秦昆怂恿。
“凭什么？三断符不要钱的？”王乾反问。
“那你能不能把你家傻子收回来？”秦昆斜着眼道。
丧尸的智力很低，明显不会闲的没事过来敲门，原因只有一个，飞雷僵在门里。飞雷僵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发现屋子居然没有窗户，一个人无聊就在那敲起门来。
然后迅速得到了外面的回应。
飞雷僵颇感神奇，可能外面的丧尸也感觉到了神奇，这都敲了十分钟了，第一波丧尸感觉无聊离开了，他还在那乐此不疲。
“飞雷，二楼有窗户，如果你无聊，就去二楼给杜姑娘和大小姐放哨。”王乾没好气道。
“哦。”飞雷僵懵懂点着头，走上楼去。
大通铺，秦昆旁边是枕臂休息的徐法承，秦昆肘了肘道：“老徐，合镜的事，道门有记载吗？”
徐法承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这里的星象有记载。”
“星象？”秦昆不理解，怎么又扯到星象上了。
徐法承自语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荧惑守心西北艮宫。荧惑为火，艮山为土，火土之变，西汉和曹魏出现过一次，隋唐出现过一次，宋金出现过一次，主变革和统一。”
“火土之变，大多与秘门有关，生死道也算秘门之人，除此之外，还有西汉与曹魏之间的黄巾军，隋唐时期的净土宗，宋金时期的白莲教。”
“邪教？”
“教不一定邪，邪的是人。”徐法承站在自己的立场，开口道，“只怕这次事，真有外道插足。所以，别在这群僵尸面前，砸了咱们的招牌啊。”
王乾不停地搓手：“杜姑娘，这事危险，得给钱啊。”
杜清寒看了看在场的僵尸。
‘焦公’白闯道：“没意见。”
瘦削青年道：“一样。”
魏天良笑了笑：“一人九金如何？”
九金，就是九块金子，王乾眉开眼笑，徐法承表示自己仍旧不出手，这点钱还不够打动他的，这次来是帮王乾忙的，顺带开开眼界，并不是帮不死山的。
楚千寻也一样，有钱，不值得冒险。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王乾拍了拍肚子：“算我一个。”
第一零零九章，镜界那边来的飞僵
当晚，众人已经睡熟，不死山内，忽然出现尸啸。
铺天盖地的尸啸，像是声带被划伤一样格外难听，叠加起来让人鸡皮疙瘩不由得炸起。
“秦当家的，出事了！”白一发现，屋子角落的青磷鸟扑腾着翅膀，格外烦躁。
秦昆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徐法承已经醒了，二人看了看手机，凌晨3点半。
秦昆将王乾一脚踹起，王乾迷迷糊糊睁开眼，忽然坐起：“怎么了怎么了？什么声音？”
楼上，杜清寒和楚千寻穿戴完毕，一边下楼杜清寒一边道：“丧尸尸啸，不死山的警示，出去看看。”
徐法承留在屋子里照看昏迷的元兴瀚，众人走了出去。
山寨最高处，秦昆看到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山下苍茫的草原上，一座废墟般的城堡，和城堡下的山峰，从百里之外撞了过来。借着月光映衬，城堡的纹理清晰可见。
魏天良、白闯、瘦削青年站在不死山最高处的石屋，沉吟道：“真的快要合镜了。”
城堡以及山峰，如同黑夜中的庞然大物一样，朝着不死山撞来，如同‘海市蜃楼’般，却比海市蜃楼逼真的多百倍！
城堡上，同样站着几只僵尸，华贵的北欧服饰，眼眶漆黑，眼珠只剩两颗白色的珠子，蛛网一般血管从眼眶放射性蔓延开。
城堡和不死山擦肩而过，只有不到30米的距离，天眼看到，城堡上那些僵尸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不死山一众人带着冷笑，继而交错而过。
和轨道上的行星一样，城堡自旁边远去，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不止一个。
另一处雪山，随后也撞了过来。
雪山上，穿着皮衣，兴奋的僵尸，野人般在大叫，来到不死山面前后，有几个智力低下的僵尸，从雪山上一跃而下！
镜子碎裂的声音出现，秦昆瞪大眼睛，发现他们居然从‘海市蜃楼’里跳了出来！
“吼”
不死山的游尸们大声咆哮，带着手下一拥而上，十几个雪山僵尸被围住，厮打了起来。
其中一个实力明显高一些，撕碎了几只不死山的僵尸，朝着山顶奔袭而来。
“还是一只飞僵。”魏天良微微一笑，“只不过智力有点低。”
那飞僵一边奔跑，一边吐气，身上的气息全部吐出，继而一跃，轻松踏上三米高的寨门，看到周围有僵尸围攻，那只飞僵又是几次起落，目的明显就是山顶！
再次跳起，轻飘飘的飞僵在空中，忽然大口吸气，身体迅速膨胀，气息继而源源不断被压缩，整个身体忽然变得沉重，开始下坠。
一脚踩坏了面前的楼顶借力，腿弯蹬踏之下，那只飞僵炮弹一样，直取最高处的白闯！
“不知死活！”
那是一个欧洲人，身材魁梧，因为智力底下，嘴巴里流着口水，扑到白闯面前那一刻，正准备攻击，白闯一声爆喝，摁住脑袋，他整个人被摁的跪到地上！
飞僵膝盖下，石板碎裂，白闯一笑：“离火筋！”
另一只手印在飞僵胸口，爪子插入，众人听到飞僵体内，类似缰绳绷断的声音此起彼伏，白闯一掌过后，身体忽然涌出热浪，秦昆一怔：阳气？
那热浪，很像‘爆气’中释放阳气的感觉！
飞僵筋脉被灼，在巨力催发下似乎断掉，整个身子面条一样软倒。
魏天良看到对方还有意识，咧嘴道：“好身板，适合做个傀儡。”
说着，口中呕出头发一样的黑丝，钻入飞僵七窍之中。
飞僵扭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接着，被那些黑色的头发提了起来，目光呆滞。
魏天良拱了拱手：“各位受惊了。没事，另一方的僵尸，只要不与我们这方僵尸接触，镜界就不会碎掉。除非他们主动离开自己的地盘。”
按照魏天良的解释，就是两个镜界在合镜的时候都非常脆弱，那时候的空间不稳定，如果离开地盘，会来到另一处空间中，从而离自己的空间远去。
一场尸啸，秦昆看到了零零碎碎的北欧空间撞了过来，和陨石碎片一样，少则是一个村落，大则一个山头，与不死山擦肩而过，再没其他僵尸从原地盘跳下，一直到凌晨5点，尸啸越来越小，魏天良道：“丧尸虽然智力低下，但接收的反馈信号很少，更接近原始僵尸，所以每次只有他们可以发出警示。现在尸啸没了，应该安全了。”
告别魏天良一众，秦昆众人才动身返回。
说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人会在空间移动，这是三维世界的真理，但空间若是如船一样载着人移动，那空间背后，肯定还有更高一级的维度。
重新回到屋子里，王乾骂骂咧咧道：“可恶，元兴瀚怎么还在昏迷，刚刚那么好的场景不画下来，太亏了！”
徐法承开口道：“灵台被阴气冲了，一时半会醒不来。除非谁能把这些阴气冲散或者吸收。”
王乾一怔：“徐道子，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难吧？”
徐法承无语：“贫道所修雷术，你让我叫醒他？震傻了谁负责？”
王乾点点头：“大小姐，你呢？”
楚千寻抱臂靠在门框：“别开玩笑，我倒是能去他因果线里跟他沟通，他灵台清明，只不过外面包裹了阴气，只能存在梦里，叫醒的话，必须得用点‘叫魂’的手段，把他从阴气里捞出来才行。祭家倒是会叫魂，韩没来啊。”
王乾哀叹，50w请他来画分镜的，不能一直睡啊，刚刚多好的题材。
“白师弟，青玄观有没有此类秘术？”
白一揉了揉鼻子：“对付尸毒尸煞我们还行，叫魂就不熟了。”
王乾最后看了一眼秦昆：“算了你应该也不会。”
秦昆沉默一会，忽然看向徐法承：“老徐，他灵台被阴气包裹，那么阳气伤不了他对吧？”
徐法承点点头：“是的，他本来就是阳人，阳气肯定伤不了分毫。只是你要强行灌注阳气吗？那样只会让他睡得更舒坦而已。”
徐法承确定，秦昆不会什么祛除阴气的方法，那是气，噩梦一样，又不是阴秽，已经化蠕，阴气这东西无形而黏腻，是拔不掉的。
秦昆点点头：“我先试试。”
王乾拦住秦昆，警惕道：“用拳头激活他反抗的意识吗？或者击打顶门梵穴？都不行！即便醒了，也还是会虚弱，下次受阴气侵袭更严重。”
王乾道：“他现在灵台固守清明，如同泡在污水里的鸡蛋一样，‘叫魂’才是捞鸡蛋的唯一方法。”
秦昆点点头：“懂你的意思，放心吧，我震散鸡蛋旁边的污水就行。”
王乾疑惑，看到秦昆伸出五指，分离阴阳二气，然后阳气从手心涌出，掌心灼热如烙铁。
然后，秦昆用力虚握在元兴瀚耳畔。
整个空气似乎被捏爆一般。
砰地一声巨响，掌心阳气瞬间炸开，充沛，温热，舒适的阳气，一下子震散了包裹灵台的阴气，让元兴瀚的潜意识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安全的环境，然后，元兴瀚微微睁开了眼。
众人惊呆，元兴瀚迷迷糊糊问道：“我睡了多久？这里……又是哪？”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昆，秦昆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只不过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第一零一零章，空无一人的县城
这几天，三坟山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多。
那些镜界，好似一艘艘船一样在空间穿梭，前一艘船上跳下来几个僵尸，会在外围劫掠一翻，然后乘坐下一艘船离开。
秦昆不得不佩服这些家伙经验丰富。想必之前遇见过类似的事情。
整个不死山，首领是魏小草，可日常运转是魏天良操持，腌老僵跟秦昆说过，其他事情他们可以不用管，但如果有驱魔人闯入，还请援手，秦昆欣然同意。
……
罗布泊无人区，靠近不死山的地方，是一个县城。
今天是进不死山的第三天，没有出现尸啸警示，王乾还身负拍电影的重任，便提出去不死山周围转转的想法，魏天良派了手下一个伏尸做向导。
“秦地师，徐道子，王上师，元先生，这个县城目前是不死山地盘中最大的了。”
伏尸开着车，一身清代官袍格外违和，不过智力程度很高，听说是咸丰年间醒来的，后来遇到生死道追杀，被魏天良救下，带到了无妄国。
这座县城不小，格外荒凉，这几天两界合镜，游尸们都安分地待在不死山，没有人来县城收资源。
街道上，一些早餐摊空无一人，大多数吃食被秃鹰啄烂，小部分发出腐坏的味道，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王乾拿着dv，小心避开那些被秃鹰打翻的食物，拍摄起来，徐法承、元兴瀚跟在旁边，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里确实很大，整个县城，四分之三被复制了进来，规模叹为观止。
街上，秦昆看到伏尸走进了一家影楼，于是也跟了上去。
“李参领，你来这里做什么？”
参领是伏尸的自称，听到秦昆发问，拱手一笑：“上师见笑了，我换一件衣服。”
影楼里，一身拍摄用的清代官袍被拿出，虽然胸口代表官职的补子和以前不一样，但伏尸仍旧很钟爱。
秦昆无奈摇摇头，自顾自地溜达起来。
影楼在二楼，三楼是一处培训地，落了满地的英语资料，已经沾满尘土。
秦昆看到室内的电脑，好奇打开，电脑用的是县城的供电设备，能开机，可惜上不了网。
“秦地师懂这个？”
没一会，伏尸也凑过来，好奇问道。
“略懂。”秦昆道。
伏尸点点头：“我自从来了无妄国后，一百多年没出去过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这些纸上印的，应该是西洋文吧？”
秦昆点点头：“是，这都是英文。而这个东西叫电脑，你过来，我教你个游戏。”
秦昆熟练地打开扫雷，伏尸目不转睛地在看，起初看的云里雾里，后来看出了门道，一百多年他虽然没出去，但也跟出去过的僵尸，学过阿拉伯数字，扫雷的规则被秦昆讲了一遍，伏尸拿着鼠标便尝试起来。
“嘿！秦地师，这东西有趣啊！”
僵尸分五体三智，伏尸是上智，智力已经超过正常人许多了，伏尸很快就上手，然后陷了进去。
秦昆一个人下楼，晃荡在街上。
不远处，王乾三人在随手拍摄，肆无忌惮地闯入一个个房子，格外舒坦，元兴瀚拿着速写本在画分镜，徐法承跟在旁边，扛着摄像机。
三人渐渐走远，秦昆则在随意溜达。
街道没人的时候，显得格外宽阔，县城的学校里，大门已经锈掉，秦昆坐在操场上抽烟。这几天秦昆问过魏天良，他们这个区域的东西，怎样能复制出新的，魏天良告诉他，破坏掉原来的建筑，然后把垃圾清理掉，过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建筑被复制进来。
简单点说，就是腾出空间激活复制机制。
教室里，课桌被秦昆丢到楼下，空出的地方一个虚影显现，非常像‘海市蜃楼’，秦昆明显能看到虚影在渐渐凝实，根据时间来算，半天左右，新的课桌就会出现。
“真特么神奇。”
秦昆咂舌，走出教室，忽然间转过头去。
空荡的楼道，并没有人影，秦昆眯起眼睛，嗅了嗅空气。
“谁？何不出来一见？”
楼道里回荡着秦昆的声音，秦昆一笑：“我只身一人，不至于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话音落下，三个人从楼梯拐角走了上来。
秦昆眯起眼睛，这身装扮，他见过。
“楼兰鹰卫？”
三个僵尸，提着长矛，背上也背着长矛，煞气逼人。
很臭的味道，让秦昆皱了皱鼻子，三人中为首的一位道：“阳人，你是不死山请来的神师？”
不怎么标准的华夏语，秦昆还算能听懂。
“算是吧。这个县城应该是不死山的地盘，你们来做什么？还是说……尾随我们？”
为首的楼兰鹰卫不屑道：“不死山没胆量采收资源，我们便来看看。没想到碰见了你们。”
这三人，明显有最初进无妄国时，在那个小镇上见到的鹰卫。
后面一个楼兰鹰卫道：“你们杀了我们队长，这个仇是结下了。”
秦昆哑然一笑：“你们队长？把我的朋友捅了个对穿，他不该死？”
楼兰鹰卫沉默了一下，开口：“其实那点伤对僵尸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腹部穿透，没有伤及要害，是无妄国子民互相威慑对方的手段。只不过队长当时没看出来，你的朋友是阳人。”
秦昆无语，这个说法其实不能算错，那么说那个楼兰鹰卫死的，真是有些意外了。
“当时带我们进来的是提偶天公魏天良，难道你的队长不认识他？”
楼兰鹰卫一怔：“不死山魏天公？传闻他一身黑毛，是最强的毛僵，甚至比飞僵还强，那天难道还有魏天公？”
楼兰鹰卫知道魏天良的大名，但是不认识他，秦昆是有些诧异的，这里的消息难不成很闭塞？不应该啊，无妄国的僵尸数量其实不多，难道说，楼兰死国和不死山，没怎么接触吗？
三名楼兰鹰卫，现在还提着资源，都没有打架的意思，为首的说海姆冥界要撞过来了，无妄国应该团结，不宜开战，秦昆也就无所谓，与他们分道扬镳。
走路走的累了，秦昆找了辆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街道上，不得不说，这群僵尸的日子，过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幸福多了。
傍晚，县城转完，回到约定的集合地时，王乾在墙上留下标语，说他们三人去其他地方采风了，自己如果急着回可以先走。
伏尸还在楼上玩扫雷，秦昆将他拽了下来，他还有些依依不舍。
“秦地师，最后一把……再等等我啊……”
秦昆无语：“我看到来的路上有个手机店，一会再给你教点别的。”
第一零一一章，接近人了？
最近几天，‘海市蜃楼’愈发频繁起来，无妄国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秦地师，‘风伯’有请。”
一大早，杜清寒已经出去了，一个伏尸前来，请秦昆前往山巅议事。
‘风伯’田禁，也就是那位瘦削青年，一身西装站在山巅石殿上，看到秦昆过来，不咸不淡拱了拱手：“秦地师。”
“你找我？杜清寒他们呢？”秦昆招呼道。
田禁道：“今早，杜爷和‘焦公’去了火州冥城，魏天公去了天山雪寨，不死山几日由我操持。”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田禁是第一次和秦昆单独接触，果然如其他人所说，这个人口气随意，并没有因为自己特殊而区别对待，这种被当成普通人对待的感觉的确很舒服。
田禁道：“这段日子不死山的低级僵尸禁止外出，而楼兰死国趁机扩大地盘，我们不死山一些下辖的村镇暂时被占领了。”
秦昆沉吟道：“要抢地盘？”
田禁冷笑：“秦地师也太看不起我们不死山了，抢地盘这种活还用不着诸位出马。只是听说王上师要拍什么片子，还请秦爷带句话，劝他们注意安全。”
胖子这段时间的确在带着徐法承、元兴瀚到处跑，听田禁的口气，可能会遇到楼兰的人马，秦昆表示会带话的。
“行，那我先走了。”
秦昆觉得对方有些大题小做，这些小事，通报一声就好，有必要把自己叫上来么。
“等等，秦爷，还有一件事。”田禁忽然叫住秦昆。
秦昆转头，田禁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和杜爷，到底什么关系？”
秦昆明显感觉到，田禁的瞳孔又缩小了几分，而且带着很明显的不善，与刚刚的他判若两人。
杜清寒？
“同居关系。”
田禁身子一抖，笑容有些僵硬：“秦爷觉得，你和杜爷合适吗？”
秦昆耸耸肩：“你情我愿的，蛮合适的吧。”
“杜爷是僵，你是人。”田禁一字一顿。
秦昆笑了：“田禁，有些事情，我在遇到鬼的时候，都搞通了。人与鬼的区别，就在于人性，僵尸亦然。”
“但僵尸毕竟比鬼多了一具皮囊！”
“嗯，所以只要生活习惯和人相同，不会出来作乱，与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田禁胸口起伏，忽然挺起胸膛：“我觉得，你和杜清寒不配。”
秦昆挑眉：“哦，那你觉得，谁跟她配？”
“杜清寒是僵，自然要和僵待在一起。”
田禁很年轻，死的时候不超过30，面貌瘦削，却有不俗的卖相，一头长发扎着辫子，再穿个西装，感觉可以秒杀大多数青年。
而且，不死山很有钱。
田禁十指上戴着戒指，每一枚都镶嵌着宝石，气质格外出众。
今日田禁穿的仪表堂堂，刚刚的话里就差透漏出和杜清寒般配的人是自己了，秦昆于是道：“田禁，你谈过恋爱吗？”
田禁眯着眼睛：“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自明朝万历年间醒来，死前有婚配，且有后人。你是想拿世俗礼制压我，若杜清寒入我田家，须称妾？”
“那你真的想多了。”秦昆顿了顿，“我是说，你谈过恋爱就该知道，女孩子喜欢某些方面比较大的伴侣。”
田禁勃然大怒：“你真龌龊！”
秦昆声音高了八度：“龌龊？我指的是气度，你想的是什么？”
田禁一怔，哑然无语。
秦昆点了根烟，忽然笑道：“你刚刚反应那么大？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秦昆瞄了一眼田禁的裤裆，坏笑离开。
“你……”田禁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着牙扭断了旁边的旗杆，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如此可憎！
……
……
第五天，秦昆开车来到不死山下辖的县城，在山上待了几天，体味有些大，他准备过来洗个澡。
王乾三人取景去了，白一逮住机会，在不死山参观学习了起来，楚千寻说这处空间修炼起来格外舒适，也准备趁机练练烛龙算。
于是副驾驶，只坐了一位伏尸，正是李参领。
一身清朝官袍的李参领玩着贪吃蛇，激动的时候獠牙都能露出来：“秦地师，我280分了！”
秦昆无语，这厮是魏天良派来给自己开车的，现在自己变成给他开车的，一个手机游戏，至于么。
“你把指甲剪一剪，说不定能突破500。”
这厮不能用触屏手机，秦昆费力才给他找了个老式诺基亚，见他这么兴奋，秦昆打着哈欠敷衍回道。
一人一僵进了县城，秦昆找了个浴池，还好供电设备无损，秦昆冲了热水澡，浑身舒坦，李参领也跟着冲了一下，似乎不怎么热衷。
洗完澡，秦昆从弹性空间摸出一身新衣服换上，旧的扔到了洗衣店。
李参领好奇地看着洗衣机滚动，问道：“这东西，真能洗干净衣服？”
“嗯，还能甩干呢。”
李参领咂舌：“秦地师，县城我也来过很多次了，还是跟您学到的最多。”
秦昆摆摆手，一个僵尸开车都会，说明对方已经很优秀了。使用工具可是生命进步的标志啊。
秦昆带他开了眼界，李参领也要做东请秦昆吃东西。
二人进了一间馆子，秦昆惊讶，这地方可是自己见过的最干净的馆子了，应该是有人常来打扫。
只见李参领从后厨端来两份大盘鸡拌面，热情道：“县城里就这家店最好，饭是热的，你应该很喜欢。”
秦昆在山上吃了几顿，都是储备干粮，不中尸毒都不错了，今日尝到了大盘鸡拌面，美的舌头都要吞下。
鸡肉鲜嫩，面条劲道，吸在嘴里，美味的汤汁冲击着味蕾，吐出骨头，再夹几条洋葱喂入嘴巴，立即有了异域美食的感觉，那略带胡椒味的食物，可是临江平时吃不到的。
一盘子面吃完，秦昆又端了一盘，看着李参领也吃的狼吞虎咽，好奇道：“我记得僵尸爱吃生肉！谷物据说难以下咽。”
李参领点点头：“是，但那是低级僵尸。僵尸每突破一级，身体机能就会恢复一分，不过有些僵尸恢复的机能不一样，所以饮食口味不同。比如我，恢复的是肠胃功能，就比较贪吃一些，而且谷物也能吸收消化。”
秦昆一怔，还有这种说法？
秦昆问道：“那岂不是实力越强，越接近人了？”
李参领摆摆手：“秦地师太小看僵尸了。其实在灵智保持的状态下，我们早超过普通人了。”
秦昆眯起眼睛，李参领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热汤道：“但如你所见，僵尸的补充速度很慢，天炼尸，都是自然下葬在龙脉后，受地脉精华蕴养而生，只是地脉是流动的，不会蕴养一个地方，所以其他人即便下葬在化僵者的墓穴，也不一定化僵。”
这事秦昆知道，‘阵字卷’写过，山在地上行，气在地下走，地脉确实是流动的，而且一些地脉旁支，如河道一样，也有溢满和枯竭的时候。
李参领是天炼尸，也就是自然形成，那起码得保证，下葬时地脉灵气足够充裕，能洗练尸身。
李参领继续道：“所以，补充速度一慢，成不了规模，死一个少一个，我们就没法成为主宰者，只能苟活。”
第一零一二章，县城里的酒吧
吃完饭，李参领去给手机充电了，秦昆找了个酒吧坐了进去。
以前是酒吧常客，也曾学过调酒，秦昆给自己调了一杯兰吉娜，难得放松一下。
鬼差们先后出现，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昆哥？这里是……”
来之前，秦昆就说过，没他允许不能出来，有鬼差要出来也被秦昆拒绝了，今天突然将他们放风，大家很是好奇。
“随便喝，我请客。”
众鬼差欢呼了起来。
秦昆手下鬼差没几个好酒的，都是浅尝辄止，不过酒吧能玩的东西不少。
笑面鬼和十六阿哥玩着桌上足球，剥皮约吊死鬼在打台球，牛猛坐在沙发里格外舒服。嫁衣鬼、石蛇姬、尸藤鬼三只女鬼也让秦昆调了一杯好看的酒，聊的愉快。
老茶仙摇摇头，这里不是他钟爱的地方，发现了同样不适应这里的水和尚，两人在喝茶。常公公也凑了过去。
锦衣老鬼、守财鬼翻找着收银台，里面有不少钱，可是秦昆勒令不让拿，只允许拿些硬币。
无头鬼坐在牛猛旁边，一瓶酒往胸腔里面倒，然后被蒸发成水汽，感觉酒量如海。
董敖牵着白骨马，找了后厨在洗马，马面也昂着头凑了过去，让董敖也帮他洗洗。
徐桃发现了雅间有赌桌，兴奋地招呼着大家过去，众鬼动身，女鬼们也好奇跟过去了。
新收的鬼差，腐脸鬼张布，封心鬼王，自认主后第一次被放出来，纷纷好奇打量着阳间。
奇怪的建筑，奇怪的瓶瓶罐罐，奇怪的桌子，奇怪的椅子，奇怪的酒。
死之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差别太大了。
龙槐鬼王的槐叶随风飞扬，半晌后睁开眼：“秦昆，这里是无妄国？”
杨慎来过这里，龙槐鬼王自然也来过这里，秦昆点点头：“嗯。”
“呵，我跟这里还真有缘。”龙槐鬼王说话时还有些骄傲，口气中有着自己的故事。
龙槐鬼王是自己的鬼差，他的鬼术‘清风瞳’看到的东西，秦昆通过【鬼差天眼】也能看到。
“老铁，你上次来，也是因为合镜吧？”秦昆递了杯调好的酒过去。
龙槐鬼王铁慈仙点点头，尝了一口，表示味道不错：“上次我与杨慎前来，是无妄国与东南亚狡岛撞在一起了，那些寄生尸很是恶心。”
此刻，觉得自己彻底脱节的腐脸鬼张布和封心鬼王，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合镜是什么？东南亚狡岛又是哪里？为什么我们生前没听过。”
龙槐鬼王解释了一翻，封心鬼王仍旧懵逼，被远处徐桃叫过去打牌了，张布则好奇待在旁边，听秦昆二人聊天。
十分钟后，张布恍然大悟：“主子是过来助拳的。”
“是。”
“泱泱华夏，居然真的有僵尸……”张布觉得不可思议。
“鬼都有，僵尸有什么奇怪的。”
听了秦昆的话，张布有些无语，这能一样么，僵尸可不是披尸鬼啊，古往今来，他见过的鬼多了去了，僵尸可从没见过啊。
“对了老铁，几十年前，到底是怎么打的？我需要注意点什么？”秦昆问道。
龙槐鬼王道：“注意保命吧。几十年前，这里的战斗有些凄惨，那次东南亚的索教死了近二百法师。”
“二百？”对于捉鬼师而言，这数字可不少了。
“对，大多数是索教的炮灰，被僵尸杀的，索教野心太大，想吞并这里，合镜那一刻，大部分法师撞进了看似最弱的火州冥城，死的很惨。听说合镜过后，火州那些僵尸一个个吃的膀大腰圆的，法师的肉，可是大补。”
“他们为什么要参与僵尸的战斗？”鬼将张布问道。
“本王并不知，当时听杨慎他们说，是达成了某些利益共识。”龙槐鬼王答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龙槐鬼王和秦昆齐齐一怔，对视了一下。
“你看到了？”
“嗯。”
二人通过飞舞的槐叶，看到了一群僵尸走进了县城。
“楼兰鹰卫！”龙槐鬼王眯着眼，“一群自大狂。秦昆，鬼术对于这些家伙影响虽小，但鬼王的灵力波动，还是能影响一二的，我，封一刀，夭夭，可以帮你助拳，其他人估计帮不上忙。”
封一刀是封心鬼王，【地狱道】中魇州之主，夭夭是孤城鬼王的王女，尸藤鬼。秦昆手下现在，就三只鬼王。
秦昆闻声一笑：“先不急，我们喝我们的。”
……
今日，阿索古又来到了不死山下辖的县城，招呼着收下收集资源。
“快些，都快些，大祭司说镜界极有可能今晚撞过来，我们要赶快回去！”
手下的鹰卫行动迅速，阿索古冷声骂道：“不死山的人又没来收集这些资源，他们到底屯了多少物资？”
这段时间，火州冥城、楼兰死国都在搜集物资，不死山却按兵不动，想来已经准备完全，不得不承认，不死山在无妄国的储备能力比他们强了太多。
天山雪寨那边传来消息，有两处镜界已经撞进了无妄国，与他们的地盘接壤，接下来就该开打了，也不知道他们这里什么时候能遇到那群巫妖。
县城里的冷库，被阿索古他们搜刮一空，冷库里蔬菜较多，肉很少，这次来的鹰卫只有二十多个，开了六辆车，要搬满的话可能极其缓慢。
冷库搬的差不多了，阿索古招呼他们分散搜集，自己走在街道上。
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兵器铺子，整个无妄国都是一样，这可是除了吃的外最稀缺的物资，阿索古一直想不通，没了兵器，外面的人是靠什么打仗的？
一边走，阿索古发现来到了一处别致的建筑外，当今的文字与过去已经有了区别，不过他跟大祭司学习过现在的文字，知道这是喝酒的地方。
门被打开，走过静悄悄的廊道，里面的灯是亮的，阿索古的脚步忽然变缓。
有人？
吧台上，秦昆坐着转椅，端着一杯酒转过身：“又是你？”
几天前在县里学校，见过对方一次，那个鹰卫首领。
“是你？不死山请来的上师？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索古警惕道。
“你都说了，我是不死山请来的，这是不死山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阿索古点点头：“我没恶意。也不想跟你打架，口渴了，喝一杯酒。”
这里静悄悄的，而且有些阴冷，虽然看到秦昆一个人在这里感觉很诡异，不过阿索古也释然，这里毕竟是不死山下辖的县城。
“用我帮你调吗？”
阿索古眯起眼，忽然看到秦昆桌子上几杯花花绿绿的酒，煞是好看，于是道：“劳烦。”
一杯鸡尾酒很快调好，秦昆用了别的花样，收尾阶段，炫技似的点了火，酒液上方，火焰微弱，阿索古忽然一怔，借着火光，他居然看到了旁边有两张人脸。
“你们是谁？！”
第一零一三章，鬼与僵斗，镜界撞来
阿索古一手抓向后背，握住标枪，龙槐鬼王冷笑，抿了口酒：“鬼。”
鬼？
握住标枪的手一松。
无妄国多少年都没鬼了，因为这里就没供奉，外面的供奉也进不来这里。
阿索古看到泰然自若的秦昆时，瞬间明白。
八成是这个阳人上师的手下。
“上师居然会豢养猛鬼，今日开眼界了。几十年前，我也见过不少鬼，感觉……没什么厉害的。”阿索古瞟向龙槐鬼王，不咸不淡说道。
“哼，有趣！”龙槐鬼王拍着桌子，周围景色刹那出现变化。
一座鬼城，阴风怒号，一棵槐树随风摇曳，那些缠身的藤条成了槐树的触手，示威一样在风中抽响，然后朝着阿索古袭来。
藤条刺入体内，阿索古还端着自己的酒，微微笑道：“僵的体内可没阳气，不会受到阴气相冲感到不适。”
说话间，那颗槐树长出一张人脸：“业火鞭！”
轰地一声，藤条尖端冒火，哔哔啵啵作响，接着朝着阿索古口中钻了进去。
阿索古瞪大眼睛，胸腔中火辣辣的灼痛，僵尸的痛感比鬼还低几分，因为有皮囊保护，好似裹了一层隔绝阳气的冰层，阳气无法直接伤害到灵魂，但若是鬼术直接作用于体内，而且透过皮囊侵袭灵魂深处，会将这种痛感无限放大！
鬼王的灵力波动，足以让阿索古感到难受，阿索古獠牙长出，一口咬断的藤条，手指指甲长出，割破肚皮，掏出那段插进胸膛的藤条来。
阿索古气喘吁吁，并且惊愕，这家伙什么来头？！自己刚刚那一刻，险些疼晕过去，他不是没挨过鬼术，也没这么痛啊？
另一根藤条缠了过来，阿索古长呼一口气，身上阴气吐尽，忽然跳了起来。
轻盈，敏捷，阿索古腾挪闪躲，避开藤条攻势，同时尝试用标枪偷袭对方。
秦昆也被裹挟了进来，望着二人打斗，一言不发。龙槐鬼王不会无故发难，之所以无端生事，一来教训一下对方，二来就是让自己看看，鬼和僵缠斗时的景象。
张布与秦昆并肩而站，微微笑道：“铁前辈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我真没想到，堂堂鬼王对上僵尸，居然也如此棘手。”
面前，龙槐鬼王并没出全力，但也让他们明白，除非奇袭成功，否则僵尸根本不吃鬼术这套。
“张布。”秦昆眯着眼，“你说，僵尸真的有这么难对付吗？”
张布面目腐烂，长相惊悚，但目前是秦昆手下最聪明的鬼差，张布闻言，举例道：“按照我来看，僵只不过是操控器械的普通人罢了。器械强大，人不一定。”
对于第一次来阳间的张布，竟然有这种见解，出乎秦昆意料，对方举例也很恰当，秦昆顿了顿，示意道：“继续。”
张布笑道：“我死前，见过那些攻城器械，例如投石车，几人铆足力气，对城池都无法造成损耗，可是用了投石车，城墙弹指可破。”
张布摊开手，鬼气弥漫，忽然在手心上空凝成一处沙盘。
沙盘上，一个投石车出现，张布开口：“要破器械，也简单，限制他们的行动力就行，破坏机簧，拆掉投臂，烧断拉绳，怎么都可以。或者直接杀掉操控器械的人。”
张布虚空一握，沙盘碎掉，化作阴风消失不见。
秦昆望着远方，原来如此。
就像王乾的三断符一样，只要限制僵尸的行动力，让他们控制不了皮囊，他们就剩下了一个脆弱的灵体，如同待宰羔羊。
鬼术之所以很难作用于僵尸，一是僵的皮囊承受的了鬼术带来的痛楚，二是鬼术很难侵袭到僵尸体内，直击灵魂深处……
刚刚龙槐鬼王，只是在奇袭之下才让对方受了点苦，再往后便没得手的机会了，或许是龙槐鬼王不愿用全力，但也和僵尸的防御能力有关。
“好了老铁，撤了蜃界吧。”
见到秦昆开口，龙槐鬼王一藤抽飞阿索古，蜃界撤掉。
又回到酒吧，阿索古身上一晃，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回过神，看向秦昆道：“刚刚那个老鬼呢？”
秦昆擦着酒杯，将其装进弹性空间里，头也没抬道：“怎么，不服气？”
“并不是，我想代表楼兰死国，邀他对付驱魔人。”
“他没空。”
“那你呢？”
“我在不死山做客。”
“我叫阿索古，楼兰死国王子，现任楼兰鹰卫鹰领，飞僵，伏尸。”
“我叫秦昆，殡仪馆职工，带薪停职。”
阿索古眼角一抽，半晌才道：“你可真是个怪人……不过，你的名字，我记下了。”
秦昆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自己也不愿和他开战，阿索古朝着秦昆行礼，作别离开。
秦昆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继续擦拭着杯子，准备给自己顺一套酒具回去。
……
今日，阿索古不虚此行，见识了一只老鬼的实力，也明白了不死山和阳人交好的原因。那个阳人的鬼差，如果非要把自己困在蜃界，没半天功夫，自己是出不来的。
一边回忆刚刚的事情，阿索古来到集合地，发现手下鹰卫已经把车装满了。
“阿索古，我们启程吗？”
“嗯，立即出发！”
车子发动，不过声音有点大，阿索古探出车窗：“怎么回事？谁的车有问题？”
开车的鹰卫面面相觑，开车的本事，大家都是经过培训的，但没人会修车，车坏了在公路上再拿一辆就是，这么大的声音，谁知道的哪辆车的问题。
一个耳朵灵敏的鹰卫忽然道：“阿索古，好像不是车的问题……好像是……”
鹰卫说着，忽然眺望远方。
整个天空，飘来了一座城！
欧式城堡，比这几天见到的都要大，城墙残破，煞气腾腾，整装待发的巫妖们站在墙头，望着他们的方向，发出兴奋的怪叫。
“不好……这不是经过的镜界……好像要撞上了！”
镜界相撞，犹如船只相撞一样，大的船只撞上小船，和撞上一只鱼没什么区别，但两艘大船相撞，就会让各自停下。
很明显，那个城堡朝着县城撞来，这里……要合镜了！
“发车！往城尾跑！”
阿索古在大叫。
楼兰死国不能回了，城堡就从来的路上撞了过来，他们如果撞进对方的镜界里，就是个死，现在只能暂避锋芒。
几辆车从县城马路疾驰而过，路过酒吧时，阿索古鬼使神差吼道：“秦昆！镜界要撞过来了！！！”
那一嗓子，整个街道都回荡着阿索古的声音，楼兰鹰卫面面相觑，前方路口，一辆越野车摁着喇叭，秦昆载着李参领悠悠开了出来：“知道了，还不快跟上。”
秦昆说着，轰起油门。
尼玛，天空中刚刚忽然发出隆隆的巨响，比打雷还沉闷，他天眼早就发现了！
第一零一四章，机车党
镜界撞来的速度太快，几辆车刚开出县城，后面发出地震一样的响动。
秦昆流着冷汗，从倒视镜看到。
巨大的城堡和县城撞在一起，玻璃碎裂的声音隆隆传来，那城堡再也不是‘海市蜃楼’的模样，化为实质，与县城合二为一，部分建筑与城堡严丝合缝长在了一起！
城堡出现在无妄国，周围荡出一圈土浪，几辆车一字排开，停在县城外，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巨城，心有余悸。
阿索古他们的车和秦昆的车停在一起，鹰卫看到这幅景象有些骇人，许多鹰卫，几十年前还是丧尸的智力，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并没印象，现在发现这一幕，不断向太阳神祷告。
“阿索古，我们现在去哪？”
一名鹰卫回过神，发问道。
阿索古深吸一口气：“迅速返回！”
“不行。”秦昆叫住了对方。
楼兰鹰卫警惕望来，阿索古诧异：“你想抢劫？”
秦昆鄙夷道：“能不能把我想的高尚一点？抢劫你们？”
在手下面前被奚落，阿索古沉着脸，有些不悦，秦昆道：“先别说了，赶紧上车跑，他们追来了！”
他们？
阿索古发现秦昆坐上车，轰油离开，正诧异，忽然发现县城土浪散去，里面三十几个巫妖，骑着摩托追了上来。
“才三十几个人，不自量力，阿索古，我们和他们拼了！”
发现秦昆早就开溜了，阿索古立即反应过来，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先跟着那辆车跑。”
辽阔的无人区，依稀有化僵的秃鹰盘旋，大地上，秦昆一骑绝尘，他开了一辆指南者，有些旧，跑起来却依然豪迈，楼兰死国的车队追了上来，秦昆踹了一脚玩游戏的李参领：“什么时候了，还玩呢？”
李参领手一抖，马上要突破记录，被秦昆踹没了。
獠牙长出，眼神凶戾，突然挨了秦昆一巴掌，清醒过来：“呃……秦地师，你刚说什么？”
秦昆气急：“过来，开车！”
秦昆敏捷地跃到后座，把李参领提起塞到主驾。
李参领惊异秦昆拿来的这么大力气，发现秦昆没有跟他们多话的意思，而是打开天窗把头伸了出去。
“阿索古，你们别跟过来！”
阿索古探出窗外：“为什么！”
“让我先回去，你们再带着他们随便兜风。”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
阿索古一点也不客气，纵身一跃，跳到了秦昆的车上。
“废话，这么多人，不跑等死啊？”
“秦昆，你是不死山请来的上师，怎么一点勇气都没有？”
“我是来对付驱魔人的，这种粗活我可不干。”
阿索古无语，坐在车顶回头，诧异道：“这是……摩托？为什么这么快？”
“废话，阿普利亚gpr150，最高时速能改到190，跑起来豹子都得被撞死。”秦昆望着三十几道烟尘有些无语，这么高的时速，人是难以挑战的，僵尸就肆无忌惮了。
我尼玛……欧洲的巫妖们，喜欢开摩托吗？
他的车目前油门快踩到底了，时速140，已经感觉在飞了，但对方仍旧在不断与他们拉近距离。
车队最后一辆车，明显没有逃跑的觉悟，速度很慢，没多久就被追上，机车撞上去的一刻，几个楼兰鹰卫跳出车外。
轰，火光冲天，巫妖也在最后一刻跳车，开始近身搏杀起来。
“嗷”
旁边，那群巫妖呼啸而来，甩出套索，将楼兰鹰卫套住，拖行在地上。
秦昆眼角一抽，好准！
五个楼兰鹰卫，被套住三个，剩下两个与对方缠斗起来。
第二辆车开始减速，第三辆车开始掉头，前去救援。
阿索古愤恨道：“秦昆，减速！”
“减速个屁，没见有几个要过来了吗？”
对方来了三十多号呢，明显各自有各自的目标！
秦昆不是不想打，而是飘零在县城里的槐叶，看到了城堡内正在整军，如果自己被拖在这里，很快又有人前来支援。
上百辆摩托啊……还有十几辆熟悉的重型机车……
妈蛋，从没觉得僵尸这么棘手，怎么还有骑兵的！
“阿索古，我们要回去救他们，你先跑！”最后两辆车也返回，准备和那群巫妖决一死战。
很明显，那些巫妖的战斗力不比楼兰鹰卫弱，互有死伤，但对方人数多，楼兰鹰卫死伤更大。
阿索古大怒，准备跳车，被秦昆死死拽住。
“放开我！”
“蠢货，听我一句话，他们死定了，消息总得有人带回去，那城堡里还有百余辆摩托，你得通知一声你们老巢。”
“我要与他们死战！”阿索古獠牙长出，被秦昆死死嵌住脖子。
“那我助你一臂之力！”
阿索古被拎起，朝着一个巫妖砸去，巫妖一懵，发现秦昆砸的很准，自己被阿索古从机车上撞了下了。
后面喊杀震天，听不懂的咆哮声汇聚到一起，秦昆缩进车里，点了根烟。
李参领回头道：“秦地师，见死不救啊？”
“怎么救，对方马上要来援军了。”李参领以为秦昆是找借口，忽然，发现天边又出现海市蜃楼。
“秦地师神机妙算，道术惊人！”
李参领目瞪口呆，秦昆也一样，这尼玛，我说的援军可不是这个！
又一个镜界撞过来了？
一处冰原，带着破空之声，压抑沉闷，好像此时撕裂了空间一样，那‘海市蜃楼’几乎快要变成实质，秦昆心中巨跳，又要合镜了！
看这处冰原的落点，正是返回不死山的路……
“掉头！”
秦昆指了九十度，让李参领迅速跑，那冰原轰隆一声，砸在了面前地上。
光溜溜的冰原，一群缠着破布的巫妖出现，平滑的雪地上，雪橇横行，腐烂的雪橇犬吐着舌头，兴奋地狂奔。
秦昆直呼点背。
绕了一圈，没有突破的路，城堡里第二拨援兵已经追了过来，秦昆深吸一口气，回是回不去了，绕过冰原要被旁边的援兵追上，上了冰原估计还没雪橇跑得快，秦昆只能返回。
楼兰鹰卫和巫妖战在一起，这里大多数人是毛僵，体质够了，但武器差的太远，长矛用完，短刀在手，杀伤力根本没对方的铁锤有效。
“赫尔！”
巫妖喊着奇怪的音节，将最后一个楼兰鹰卫锤的稀烂。
30多个巫妖，站起来的只剩下8个，但楼兰鹰卫只剩下阿索古一个，阿索古被包围，手中紧握着弯刀。
太多了，而且看到远处还有援兵。
阿索古的同伴被锤的稀烂，他有些绝望，这群巫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实力起码和楼兰鹰卫是一个档次，装备比他们更好一些！
一个巫妖来到阿索古的面前，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同时手指划了划脖子。
投降，或者死。
阿索古冷笑，一口气吐尽，忽然跳起，飞僵，飞了！
但是没用，为首的巫妖同样跳起，大锤高举，朝着阿索古脸上砸去。
“李参领，一会记得，把他们冲散就行，然后弃车，找两辆逃跑的摩托。”
“好！”
李参领眼神坚定，忽然发现秦昆摇身一变，成了一尊牛魔。
车门打开，秦昆跃上车顶，看到阿索古被大锤锤中面门，那只巫妖来不及换气，秦昆逮住机会，一跃腾起。
阿索古坠落，巫妖也深吸一口气，身体变得沉重，开始下落，忽然，一辆车冲了过来，车顶，一尊2米多的牛魔咆哮一声冲向自己。
巫妖急忙抡起铁锤，但是秦昆更快，飞扑，夺锤，踩着巫妖砸在地上。
大地震动！
苍凉的牛叫回荡在无人区，秦昆抡起铁锤，凶猛地砸在巫妖脸上，大地为止龟裂。
第一零一五章，需要我帮忙？
势大力沉的一锤！
秦昆只觉得砸到了石头上，双手被震的发麻。
头这么铁？
对方的脑袋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爆开，而是被打进地里，秦昆这才明白了飞僵的体质到底有多恐怖，虽然力量不如自己，但防御力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强！
看到对方双手在挣扎，指甲长出胡乱挥舞，秦昆牛蹄踏住一只手，打高尔夫一样，用铁锤将对方的手臂打了个对折。
“秦昆？！”阿索古刚刚吃了一锤，晃着脑袋站起，对于秦昆返回相救，他有些意外，看到他化作牛魔，更是意外。
鬼上身！
阿索古心中一惊，这怎么看也不像正经道术啊。
“少废话，赶快走！”
地里的巫妖马上要爬出来了，周围的巫妖被李参领开车撞飞，也陆续爬了起来，秦昆刚刚那么狂暴的攻势都没法拆掉这只飞僵，只能先行撤退。
李参领扶起两辆摩托，开口道：“秦地师，快！远处的援兵来了！”
秦昆跨上摩托，扭动油门。
“我怎么办？”阿索古大声问道。
“地上摩托那么多，扶起一辆就走，如果你不会开，就去死吧！”秦昆一骑绝尘，和僵尸迅速离开。
身子下的摩托是阿普利亚gpr150，入门机车，偏竞速式，被镜界复制进来的这些，明显是改装过的，时速170还没断油，相当不错了，只不过秦昆鬼临身后身材太魁梧，把这机车硬生生骑出了电瓶车的感觉。
李参领一身清朝官袍，伏在车上左突右闯，煞有介事，辫子都被吹成一道直线，一看就有机车党的潜力，秦昆则身子笔挺，骑孩童木马一样，感觉摩托有点小了……
身后，阿索古追了上来，事实证明，这位僵尸王子还是会骑摩托的，他不知道秦昆二人准备去哪，只能死死跟在身后。
县城的路和回不死山的路被堵，秦昆看向李参领问道：“无妄国入口那个小镇，能去吗？”
“能……可是秦地师，你不怕将他们引入阳间？”
秦昆当然怕，但根据镜界随意撞来这种尿性，自己总得回去通知一下，如果不小心撞在入口小镇的附近，让那群巫妖去了阳间，灵侦总局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必须去。
塔库斯村，楼兰死国的辖地，这里更像是城镇，作为无妄国的入口，也是秦昆来这里后第一次见到地方。
三辆机车疾驰而来，停在一处院子里，天眼发现，追兵到半路已经返回，秦昆暂时松了口气。
一处平房外，秦昆熄火，对两只僵尸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知道怎么出去吗？这里单独成界，不过构筑原理和各地鬼城一样，需要用纯粹的阴气或者阳气……”
阿索古说了一半，发现秦昆朝着空气踹了一脚，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整个人消失不见，看到这种粗暴的出界方式，阿索古无奈耸耸肩，“当我没说。”
……
……
还是秦昆刚刚待的小院，晚上8点，边疆的天还没全黑，小院里中传来奇怪的念咒声和微弱的哭泣。
小院的女主人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掩面流泪，猛然间，被一个影子遮住。
抬头，是个年轻人。
黑色的皮夹克，里面是白t恤，胸肌将t恤勾勒出轮廓，他眼神带着好奇，环顾间，又有一丝野性流露。
“你是谁？！”
秦昆看到面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30多岁的妇女，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老天师哈里西提的朋友。”
秦昆随口答道，准备离开。
边疆的居民注重信仰，同时比较好客，但不会欢迎那种随意闯入家里的不速之客。秦昆为了避免冲突，只能冒充一个身份。
秦昆刚走，屋子里一个拄着羊头杖的巫师走了出来：“别哭了，你的孩子因为对真神不敬，堕落为魔鬼，需要再给真神奉上你的诚意！否则孩子就没救了！”
妇女闻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库尔车法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我愿意为真神献上家里的牛羊和土地！”
巫祝忽然一笑，看着稍有姿色的妇女，羊头杖的羊角勾了勾妇女的衣领，暧昧一笑：“那，拿什么孝敬我呢？”
衣领被拉开的一刻，里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妇女迅速捂住，继而愤怒站起，一记耳光打在巫祝脸上。
屋子里，一个男子闻声跑出，妇女大声道：“买提名，他非礼我！”
男子愤怒望去。
巫师摸了摸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子，男子眼神几经变换，库尔车的好色之名他是听过的，良久，整个人泄气一样：“库尔车法师，您真的能治好我的小公主吗……”
“哼，那得看我愿不愿意了，你孩子的病，在整个边疆，除了老天师哈里西提，只有我能治！”
男子咬着牙，神情变换不定，抉择很难，但能怎么办？
医生查不出孩子病因，只能求靠巫师，但库尔车这种淫棍在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
男子犹豫的时候，妇女忽然没了先前的愤怒，忽然好奇：“库尔车，你刚说……老天师哈里西提？那是……”
巫师意外，肝肠寸断的妇女本应该哭泣和挣扎抉择才对，怎么忽然问这个？
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库尔车傲然道：“喀纳斯湖旁边住的老天师，全边疆最厉害的巫祝，他曾在天山之巅修炼了81天，熊罴（读‘皮’）是他忠诚的坐骑。那是天山之下最接近神的巫师！同时，也是我的长辈。”
长辈和朋友这种关系，妇女还是分得清的，她没理会库尔车的自夸之言，立即想到了刚刚的年轻人，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留下了巫祝和男人面面相觑。
镇子口，天快黑了，秦昆抽着烟打着电话：“冯羌，大事不好了。什么？我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我特么刚刚逃命出来好不。”
电话那头出现嘈杂的声音，看样子冯羌在忙，没时间搭理自己，秦昆啐了一口：“我认真的！”
“秦昆！别危言耸听，如果我的消息属实，你马上要晋级超一流了，什么大鬼能让你逃命？难不成十殿阎罗打过来了？”
“我呸，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跟灵异事件打交道的，说话小心点。不过这次还真不是鬼，是僵。”
电话那头，冯羌好奇：“僵尸？前几天听西北灵侦科提过，你去了塔库斯镇。无妄国对吧？”
秦昆意外：“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什么？”
冯羌撇撇嘴：“无妄国那地方我们的人压根就没深入，被里面的僵劝出来了。说是再去杀无赦，后来有人偷偷去过，死了一个，哼。”
的确，那里面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而且都不是很友善。
“这次是大事。”秦昆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冯羌越听越沉默。
秦昆说完，一根烟也抽完了，冯羌沉声道：“知道了，其实边疆有他们的守护者，灵侦科并没设点，因为出于对老天师哈里西提的尊重，当年杨慎很信任他。不过你这边既然需要有人支援，我派陇西灵侦科去一趟。”
陇西？第三次猛鬼旅行社开团后，秦昆见过那里的负责人，‘狂刀’卢序曲，老练沉稳的西北汉子，秦昆自顾自点点头：“卢序曲可以，那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需要的话，可以跟扶余山借点人手。”
冯羌冷哼：“真以为我们灵侦总局就没个奇人异士了？忙你的去，外面的事，不用操心。”
电话挂掉，和领导汇报完毕，秦昆转头，看向身后那位妇女。
“大姐，偷听人打电话可不是好习惯。”
“我……我刚到……”妇女小心解释。
秦昆天眼全开，自然知道她刚到，随口说说而已，于是道，“怎么了？看你的样子，需要我帮忙？”
第一零一六章，轻点
再次回到那间院子，巫师库尔车发现妇女领来一个年轻人。
皮衣，白t恤，马丁靴，表情有些懒散，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朵哈，他是谁？”男人的目光又好奇，又警惕。
妇女镇定道：“老天师哈里西提的朋友。”
妇女的咬字很清晰，着重强调了朋友二字。
库尔车一怔，勃然大怒：“不可能！愚蠢的妇女，你知不知道老天师代表的地位？他的朋友，都是华夏最顶尖的一撮法师。”
秦昆掏着耳朵，看向妇女：“大姐，带我看看你的女儿吧，我还有急事。”
妇女没有理会库尔车的质疑，忙带着秦昆走了进去。
平房，陈设颇旧，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浑身裹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
“小……小兄弟，不，法师大人……我的孩子哈丽麦从两周前，就开始发抖……”
妇女描述了一下小女孩的症状，秦昆点了点头。
小姑娘两周前在后院玩耍，忽然空气一冷，发现里面有一群魔鬼正在啃食不知名的尸体，将她吓到，那群魔鬼发现她后，把她赶了出来，然后就生病了。
这些是小姑娘昏迷前给家里人的描述，秦昆算算时间，那应该是杜清寒刚到的时候，小姑娘应该无意间闯入镜界，看到僵尸了。
秦昆探手，摸了摸，额头发凉。
“子时气到尾闾关！”
“夹脊河车透甑山！”
“一颗水晶入炉中！”
“赤龙含汞上泥丸！”
秦昆后脊一烫，二指并起，温润的阳气从指尖流出，点在小姑娘肚子上。
小姑娘体内没害邪丧，只有少量秽蠕被引出，应该不是阴秽缠身。
妇女听到小姑娘嘤咛一声，看到自己孩子眉头渐渐舒展，登时一喜。
果然！这个年轻人没骗自己！而且看本事，比库尔车厉害的多！
旁边的男人也是一惊，发现库尔车的脸色已经变了，汗珠不断从额头流下。
秦昆思忖，既然不是阴秽缠身，那可以用爆气试试。
这种症状，和元兴瀚的类似，刚刚先用阳气试探一番，也是怕失手砸了自己招牌。
一边想着，秦昆手臂涌入灵气，继而分离，阳气灼热，秦昆手心一烫，强忍着疼痛伸到小姑娘耳畔，忽然用力一捏。
整个空气发出爆炸声。
肉眼可以看到，一圈阴气被震出小姑娘体外，接着消失不见。
小女孩的眉头彻底平复，瑟瑟发抖的身体也因为温暖变热，并且下意识地踢掉了被子。
“哈丽麦……哈丽麦？”
妇女小声呼唤女儿的名字，半分钟后，小姑娘慢慢睁开眼，“妈妈……”
男人也扑了上来：“哈丽麦，我的小公主……”
小姑娘虚弱一笑，忽然皱起眉，妇女担心道：“怎么了？”
小姑娘撅着嘴：“妈妈，我饿……”
妇女眼泪涌出，急忙擦掉：“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
妇女说着，邀秦昆走出了屋子。
屋外，妇女又不自觉地哭了起来，虔诚的跪倒，秦昆急忙托住对方：“大姐……别讹人啊，我作法要收钱的，跪可没用。”
妇女一怔，脸红道：“要……多少钱……”
秦昆想了想，搓着手指道：“道家讲三六九，少于三百可不行。”
三百？
相比巫师库尔车提的条件，这点钱可以忽略不计了。
屋子里，男人准备好了三百块，恭敬递了过来：“感谢法师，救了我的小公主……”
那钱秦昆没接，刚刚院子里的事秦昆用天眼可都看到了，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大哥，以后长点心吧，刚刚要真发生什么荒唐事，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男人脸上青红一阵，妇女也想为丈夫说些话，但不知从何说起。
秦昆指了指后院道：“钱就算了吧，给孩子买点补品，那只小羊羔长得不错，送我了。”
男人汗颜一笑：“可是法师……那只羊羔400……”
秦昆表情一僵，心中猛兽奔腾：我秦昆，从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人！！！
秦昆倒给了100块钱，抱着小羊羔气冲冲离开。
男人捏着钱，觉得刚刚法师的表情有些不对，正在好奇哪里出了问题，妇女提着扫帚使劲抽在男人后背：“买提名！怎么还管法师要钱！法师只要了300块钱，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还敢赚100块？疯了！”
男人立即醒悟：“我……我去还！”
“等等！先把这个人从我们家赶走！”妇女忽然彪悍了起来，瞪着巫祝库尔车，似笑非笑，“库尔车，你收的3w块钱，是不是有点多了？”
“没我给哈丽麦吊命，她能撑到这家伙来吗？”库尔车冷漠道。
妇女一怔。
院子里，库尔车拄着羊头杖，迅速走了出去。
他现在只好奇一点，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
……
想找秦昆的人，肯定是找不见的，秦昆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早就回到了镜界。
李参领和阿索古等了半个小时，发现秦昆从大门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羊羔。
“这是？”李参领嗅了嗅羊羔味道，摸着小羊羔暖和的皮肤惊愕异常。
“别人送的，喜欢就给你了。”
李参领爱不释手，阿索古震惊道：“秦昆，你到底是谁？我从没见过别人，把活物带进来过！从没有！”
秦昆眯着眼：“活人进来的多了去了。”
“那不一样！”阿索古震惊道，“大祭司说，只有灵媒才能把活物从外界带进来！”
秦昆不明所以，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转头，李参领长出獠牙，咬在了羊羔脖子上。
“我日……这好歹是条生命啊……”
秦昆眼角一抽，我身上还有小羊羔的余温呢，你就这么给它宰了？
李参领擦着嘴巴，抹的一脸鲜血，嘿笑道：“好久没尝过沸血了，实在没忍住……”
阿索古也咽了咽口水凑了过去，李参领眯着眼看着对方，索性大方道：“一起来吧。”
月色初上，院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李参领和阿索古喝酒一样喝着羊血，残忍的景象秦昆不忍直视。秦昆也从院子的厨房找到了食物，应该是妇女做的晚饭，被复制进来了。
小镇今夜空无一人，秦昆靠在一个躺椅上，枕着胳膊思考着什么，天黑前天眼看到，这里周围已经有巫妖巡逻，之所以没进来，可能是不知道镇子的敌情，怕遭到埋伏。
这样的话回去的路就有些危险，今晚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
“一会我换个地方休息，你俩最好也转移一下，这里血腥味太明显了。”
二人表示同意。
……
一处老式公寓楼，楼兰鹰卫巡逻时的住处，打扫的很干净，隔壁两间屋子是李参领和阿索古。
秦昆躺在床上，鬼差被放出去巡逻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碰见那些巫妖。
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有些多，秦昆也体会到了僵尸的强大，自己现在联系不上不死山，估计要让人担心了。
“该死，这群邪祟怎么这么强……”
听到秦昆自言自语，旁边守着秦昆的常公公忽然一笑：“主子，杂家到觉得，主子也不差。”
“屁，一锤头下去，我手都震麻了，那飞僵还没死。”
另一边的鬼将张布则好奇：“主子和飞僵交手了？”
秦昆看着天花板道：“嗯，一个回合而已，感觉他力量不强，但身体防御有些凶悍。”
常公公在宽慰，张布则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主子可记得问我的问题？”
秦昆醒悟：“记得。”
今日在县城酒吧，秦昆随口问了句僵尸真的这么难对付吗？张布的回答是僵尸好比器械，他们的意识好比操纵器械的人。秦昆觉得，如果换成电影里的机甲战士，就更合适了。
张布见到秦昆产生了好奇，微笑继续：“照我所看，主子应该是初次交手，没什么经验，如果取其要害，取胜定然轻而易举！”
要害……
这群家伙，说不定蛋蛋都是铁的，哪能成为要害……
常公公看到另一个马屁精出现，冷哼道：“谁知道那帮玩意的要害在哪？难不成让主子拿命去试吗？”
张布哈哈大笑：“公公多虑，布非此意。而是觉得……隔壁既然有两位现成的，为何不去讨教讨教？”
秦昆一拍脑门。
手下中多了个有脑子的，就是好使，俩现成的不用，可惜了啊。
看到秦昆跃跃欲试，张布道：“且慢！”
秦昆看向张布，张布一笑：“屠龙得有屠龙技，解牛得有解牛刀，主子总得有些攻击手段，才可以试招吧？”
秦昆这次一笑，神秘道：“放心吧，屠龙技和解牛刀，我都有。”
秦昆看到脑海，和爆气一起学习的功法解尸手。
‘解尸手’
介绍：碎筋破脉，刺穴解尸
秦昆想不出，还有什么屠龙技比这一招更合适的。
……
月色已深。
李参领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忽然听见秦昆敲响了阿索古的门。
作为不死山的山民，他心中一咯噔，秦地师今日不顾死活救起阿索古，在县城逃跑时，阿索古又大声给秦昆报信，种种迹象表明，二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但是他才来几天啊！绝不可能和楼兰死国有什么交情。
李参领眯着眼睛，不知道二人到底准备搞什么猫腻，忽然听到阿索古发出吃痛的叫声。
僵尸的痛觉非常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阿索古可是飞僵，这叫声是什么情况？！
“秦昆你轻点！”阿索古不满的声音传来。
李参领眼睛圆睁，辫子翘起，耳朵贴在墙上，谁能知道，隔壁的屋子这一叫就是一夜。
第一零一七章，灰仙
翌日白天，李参领进食的时候，看见阿索古一瘸一拐的，心头疑惑。
楼下一个馆子里，李参领好奇问道：“昨天你和秦昆……在做什么？”
阿索古撕着一只羊腿喂入口中，外衣褪去，李参领一怔，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指痕，从颈部，绕胸口，到后腰，多数被穿透，已经开始愈合，皮肤下的筋如同蠕虫一样，虬结地互相缠起在修补伤势，让李参领有些意外。
每处伤口，都是大筋的位置，现在全被击断，这是秦昆做的？
阿索古是飞僵，他也是飞僵，体质之强，几乎刀枪不入！僵尸的皮膜，随着体质提升，逐渐超越兽皮，野猪的皮，狮虎都难以下嘴，可是与飞僵相比之下，野猪算什么？
“他的指力这么大？”李参领一脸不信。
“我也不信，事实就是这样。”阿索古牙齿撕开羊腿，咀嚼道，“这厮太可恶了，一开始套我的话，了解了僵尸的恢复能力后，开始拿我试招，一试就是一夜！”
阿索古自化僵苏醒后，最灰暗的一夜就是昨晚，玩偶都不如自己惨！试招时有几次本能反应，凶相毕露，被秦昆制的死死的，让他更加胆寒。
僵的力量已经很强了，他是飞僵，怎么说都有千斤巨力，那秦昆得有多少？
阿索古想到了大祭司说过的力十舞一。
也就是100斤力气，可以自如挥舞10斤重的兵器。
自己躯体不断凝练，现在将近200斤的重量，昨日面对那群巫妖时，秦昆将自己轻而易举砸出去，2000斤的力气肯定是有的。
2000斤啊！
阿索古瞳孔紧缩，脑海里只回荡着两个字怪物。
……
塔库斯村的早上，比华夏其他地方稍晚一些，时值开春，西北还披着一层寒意，这对僵来说不算什么。
吃完饭，秦昆还在休息，阿索古有些疲惫，今日是被困的第二天，相信那些巫妖很快就有所动作，他需要和楼兰死国联系。
李参领也一样，阿索古要回楼兰死国，他也要回不死山。空旷的小镇，鬼影都没一个，两个僵尸准备去探探情况。
塔库斯村位于一处不起眼的山坳，旁边就是荒原，村里一条小道直通公路，贸然骑机车出去是不理智的，二人上了附近的山。
石头山，芳草萋萋，从山腰望去，荒原上很辽阔，腐烂的秃鹰盘旋，荒无人烟，更巫妖游曳的影子。再远处就是雾蒙蒙的，随着那处冰原撞来，可能改变了某一区域的气候。
“回楼兰的路没人，你们要跟我一起吗？”
雾蒙蒙的地方，是回不死山的要道，冰原横亘山下，李参领和秦昆是回不去了，阿索古伸出橄榄枝。
“不用了。”李参领露出尖牙一笑，开口拒绝。
阿索古点点头，楼兰的僵尸都是西域的僵尸，不死山则是华夏各地的，不愿接触也是正常，楼兰也不愿欢迎外人。
“他昨晚就说过，表示不去。这次的恩情，我铭记在心，现在我必须回去一趟，秦昆起来告诉他一声，我先走了。”阿索古顿了顿，“如果你们回不去，可以随时来楼兰找我，路你应该认识。”
阿索古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李参领。
……
……
火州冥城，西域高昌国的遗址，石殿内，一个魁梧的僵尸坐在石座上。
僵尸正是高昌国皇族麴氏后裔，这一任的火州冥王。
“麴冥王，还没想好吗？”
焦公白闯在石座下，对魁梧僵尸那不动如山的态度非常不耐烦。
白闯旁边，是一起前来的杜清寒。
“火州冥城，可以抵挡那些西夷巫妖。我，并不需要和你们联手。”
半晌，浑厚如钟的声音，从魁梧僵尸的胸腔中发出。
“告辞！”白闯冷哼，对方考虑了一天一夜，就是这种答复，随他吧。
“慢着。”
杜清寒忽然，制止了白闯离开的举动，看向火州冥王，“你这里有阳人。谁？”
阳人？
白闯一怔，魁梧的僵尸也是一怔。
一个是疑惑，一个是意外。
白闯看向火州冥王，很明显，对方的脸色出现了变化。
半晌，火州冥王浑厚的声音传来，似笑非笑：“没错，这位姑娘好眼力。”
“这里的阳人是来助你的？”
“是。”
杜清寒轻笑：“哪堂的第马，竟然能放下芥蒂，援手宿敌？”
第马？
白闯一怔，这里有出马仙！
不对啊，整个无妄国，就属火州冥城和东北出马仙势如水火，他们怎么能请来出马仙相助？
石殿里，几声吱吱叫传来，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似乎有万只老鼠齐鸣一样，那种刺耳的音波，让石殿的僵尸很不舒服。
“嘿嘿，好一个妞，鼻子挺灵啊。”
王座后方的阴影里，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他身子佝偻，穿着一身黑袍，明显是萨满的法袍，面孔缩在袍子里，鼻子嗅了嗅空气，“截血尸吗？我在晋中见过几次，嘿嘿，传闻吕梁山有只截血尸还喜欢支锅搭灶，本仙倒是有些好奇。”
“我也在地下见过‘钻山女’和‘肥郎’，阁下却面生了。”杜清寒看向那个出马仙，淡淡道。
“呦，还想用夜二姑和毛六儿压我。可以呀~”青年哈哈大笑，拱了拱手，“久仰，杜爷。”
“走山翁这一声，我可当不起。”
黑暗中，青年走了出来，非常年轻，但语气老的不像话，青年身高将近一米八，可是佝偻着背，一点朝气都没有，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头。
走山翁，三山大仙排名第二，灰仙之中，除了‘钻山女’夜二姑，就属走山翁法力强大。
杜清寒显然听过对方名字，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青年嘴角挑起一笑，苍老的声音继续道：“令尊当年以‘搬山’为号，没少为难我们三山第马，幸亏杜行云死的早，谁知道今日居然有幸，见到他的后人。”
杜清寒耸了耸肩，既然火州有三山大仙在，他们也就不用管对方了，走山翁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都来了，怕是钻山女、肥郎也来了吧。
三山灰仙尽出，助拳火州冥城，真是罕见。
第一零一八章，我们要撞过去了
离开火州冥城，杜清寒看了看天空，几个镜界飘过，这些空间被海姆冥界‘抛弃’，砸在无妄国的土地上。
这些‘镜界空间’有完整的，也有破碎的，有大有小，这段时间，已经撞进来六处了，距离镜界彻底合并，想必不远了。
“杜爷，你认识刚刚的出马仙？”
白闯开着车，问向旁边的杜清寒。
杜清寒双眼出身，闻言点头：“三山大仙，又叫‘三山灰仙’，钻山女，走山翁，肥郎，三只耗子，也喜欢盗墓，亦正亦邪，我和其他两个打过几次照面，不过记不清了。”
白闯点点头，灰仙喜阴，最爱在地里出没，修炼方式也有些古怪，他知道顶尖一撮的灰仙，都喜欢住在墓里的石棺中，毕竟那是群兽魂。
二人开着车，离开火州冥城许久后，看到沿途村镇荒芜人影，**的味道引来许多秃鹫，断定这些地方已经好久没有僵尸来采集资源了。
再往前走，进入无人区境内，就是不死山的地盘，在不死山下辖的县城里，白闯忽然看到意外的一幕。
原本的县城中间，立着一座城堡！
巨大宏伟，与县城融为一体，典型的欧式建筑，还有一群巫妖在县城附近游荡。
“有镜空间撞进来了！”
白闯吃了一惊，刚看清了城堡的影子，远处忽然出现轰鸣声。
十几辆机车一骑绝尘，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杜爷，怎么说？”
“先回山。”
方向盘一转，白闯速度加快，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机车，嘴角冷笑。
“你先开车，我会一会他们。”
白闯将方向盘交给杜清寒，纵身一跃来到后座，一条铁链从座位下拿出，缠在腰上，白闯打开天窗，整个身子跃了出去。
杜清寒来到主驾，在倒视镜看见那群跗骨之蛆，咬碎了棒棒糖，摸出一根烟塞入嘴里：“阴魂不散。”
十几辆机车，死死咬住杜清寒的车，已经呈现包围的架势，白闯从车顶跃下，整个身子被拖行在地上。
巫妖有些疑惑，不知道此举何意，忽然，汽车凶猛转弯，地上拖行的白闯被甩了起来。
“离火筋！”
旁边一辆机车上，巫妖正要加速，被甩来的白闯抱住，一掌印到对方后心，巫妖整个人忽然失控，面条一样软倒，脚腕卷入车轮，摔在地上滑行起来。
一击得手，白闯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子轻盈飞起，然后吸饱气息，链锤一样落下。
第二只巫妖连带他的机车，被砸成一团废铁。
其他几只巫妖有些意外。
飞僵！
他们面对白闯摧枯拉朽的攻势，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有些兴奋。
“赫尔！”
咆哮一声，机车党里，一个提着巨斧的巫妖飞驰而来，白闯看到对方想砍断他缠在身上的铁链，迅速一拽，自己坐回车顶。
“想玩？上来试试？”
白闯招了招手，提着巨斧的巫妖忽然一个加速，弃车飞跃，双手握着巨斧朝着白闯劈下。
斧头刮铁皮的摩擦声刺耳，斧刃迅速弯卷，车顶受到巨力撞击而塌陷，可是白闯丝毫不损。那巫妖非常惊愕，这皮肤，韧如精钢，再看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握柄蹭的皮肉翻卷。
这……
白闯嘴角挑起，狞笑道：“老夫二十年前已经是不化骨了！就凭这种小玩意，还想砍死我？”
指甲长出，尖锐如刀的指甲从那巫妖下颌戳入，钻过颅内骨骼，捏住了巫妖的脑瓤。
噗。
巫妖脑壳内有什么东西碎了，双眼瞳孔迅速扩散失焦，身子瘫软到白闯身上，被白闯推了下去。
周围的巫妖开始减速，不安地看着白闯，白闯扛着那把大斧坐在车顶，静静地望着他们停下，然后远去。
县城里多了个城堡，是个不好的消息，回山的路上竟然还多了一处冰原。
杜清寒开着车，行驶在冰原外围，几辆雪橇敌视地在外围巡逻，拉雪橇的腐尸犬兴奋地往这边扑，却被主人叫住。
语言不通永远是开战的原因之一，你不知道对方哪句是挑衅，也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如何。
这几队雪橇犬的主人虎视眈眈顶着杜清寒开车，大声地在嚷嚷，被砍了几只后，都乖乖地散了，他们发现开车者并不想进入冰原，所以他们也不想跟外面的人计较。
不死山，山寨大门。
“焦公回来了！”
“白大人，顺利吗？”
“白大人，外面怎么样？”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山下出现了一处冰原，焦公受伤了吗？”
山寨里，白闯示意稍安勿躁，和杜清寒来到山上。
山顶石屋，瘦削青年田禁坐在屋中，旁边是一圈面带愁色的阳人上师。
“焦公，顺利吗？”
田禁问道。
焦公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表示和火州冥城的合作已经不太可能了，然后看向周围的上师，狐疑道：“怎么了？”
“秦地师昨日下山未归。”田禁如实说道。
“屁的未归！不要避重就轻。”王乾大怒，“明明是遇到了危险！他去县城，县城忽然多了个城堡，山下多了个冰原，你不清楚吗？你见死不救，也不让我们下山，胖爷已经忍你很久了！”
田禁瞟了一眼王乾，淡淡道：“王上师，别误会，你们是杜爷请来的，虽然捉鬼很厉害，但那是僵。”
“胖爷就是对付僵的！”
“他们能飞天遁地，一出动就是几十，你能对付几个？”
“让他们来！”王乾瞪着眼睛，“我怕他们？”
田禁深吸一口气，不善道：“他们若是开着车，不顾死活地冲你呢？”
王乾一掌拍到木桌上，咬着牙道：“所以，能不能借给我点人马，四五只飞僵就行……”
田禁断然拒绝：“不行。论巅峰实力，不死山在无妄国最强。可是次一等的飞僵数量，最少。目前山上的飞僵，一只都不能死！”
王乾和田禁在争论不休，徐法承、楚千寻、白一几人坐在旁边，也劝不住王乾。
现在不是论对错的时候，而是论立场，人家不派人下山，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挑不出错。
而且田禁自己去山下打探过，那冰原很大，雾气蒙蒙看不清全部，根本找不到秦昆下落。县城就更不用想，城堡都立在那了，整个县城估计已经被占领。
这两天人都不在，魏天良和魏小草去了天山雪寨，白闯和杜清寒去了火州冥城，田禁要负责山上的事，也不可能走远，所以没法搜寻秦昆的下落。
白闯看向杜清寒，杜清寒吐出一口烟，吸入鼻子，再缓缓喷出。
“王乾，别急。秦昆命大，我相信他死不了。”
王乾张嘴想说什么，被楚千寻拽了一下。
话被咽了回去，王乾冷声道：“我胖子朋友不多，秦黑狗出了事，都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不死山忽然震动了起来。
屋子里的摆设迅速晃动，众人难以站稳。
“怎么回事？”
“出去看看！”
众人走出屋外，看着不死山被连根拔起，惊呼错愕，此刻，整座山摩擦着空间，好似在挤压中行进起来。
白闯看道除了不死山外，其他景象都开始慢慢变虚，吐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理由。
“我们要撞过去了。”
第一零一九章，糟糕的处境
大地远去，山头飞起，不死山三山一谷，接近一半的地盘离开地面，朝着远方飞去。
无妄国里，其他地方的‘船只’，也纷纷。
塔库斯村，秦昆在床上睡得香甜，忽然做了个噩梦。
梦里大地翻滚，地狱之门被打开，无数猛鬼从地下钻出，横行人间，阳间的世界大乱，人人癫狂发疯，仿若末世。
自己则被绑在飞行器上离开，亲眼看到大地生灵涂炭，无能为力。
“都给我住手！”
秦昆猛然坐起，梦里的最后一幕，是那些精神错乱的阳人用枪将道门中人杀掉的景象，秦昆冷汗直流，发现是梦，才长吁一口气。
回头，窗户不断开合，外面的风很大，秦昆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应该是受凉了。
走到窗边，秦昆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窗外的远山好像……在动！
而且……
秦昆探出头，浑身僵直。
楼下的街道已经不见了，脚下是千米远的大地，整个小区正在天上飞！
“我应该是没睡醒……”
秦昆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窗户外，吊死鬼忽然从上方垂下，长长的舌头吐出来，狞笑道：“你醒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你个鬼！”秦昆一拳打在吊死鬼的脸上。
“啊”
吊死鬼阴魄早已凝聚，挨了一拳，脸上跟开染料铺一样，血花飞溅。
“舒坦！”吊死鬼牙齿被打落，擦了擦嘴角的血，咧嘴道，“我们在楼顶兜风，闲了的话上来看看。”
说完，吊死鬼缓缓地升了上去。
秦昆来到楼顶时，发现鬼差全在，李参领也在。
看见秦昆来了，李参领道：“秦地师，我们这里的镜界要撞过去了。”
飞了没有五分钟，小区飞出了无妄国边境，撞在一处黑暗之中。
裂帛声传来，犹如撞入了层层叠加的黑色幕布中，几层幕布先后破裂，视线终于恢复。
大地阴冷，静谧如鬼蜮，繁星当空，天空无比绚烂，光晕宛若蛟龙，是极光！
温度、环境、气候、景色，与无妄国没有半点相似。
镜空间如船一样，横行在天空之下，撞进了海姆冥界的领域。
“好漂亮！”
嫁衣鬼抬着头，尸藤鬼、石蛇姬也是这种表情，三只女鬼除了呆滞，无法用言语描述心情。
马烈嗤之以鼻：“一些颜色古怪的光而已，酆都多得是！是吧，老牛？”
牛猛点点头，他也欣赏不来什么美景。
尸藤鬼对马烈的不屑感到不满，她嘟着嘴，撒娇似的摇了摇吊死鬼，吊死鬼摸了摸尸藤鬼的脑袋，飘到马烈旁边，忽然开口：“驾！！！”
巨大的喊声，让马烈条件反射之下嘶鸣一声，从楼顶一跃而出。
“我艹……你冷静点！”
牛猛都看呆了，铁索连忙甩出，才把马烈套了回来。
马烈落地惊魂未定，打着响鼻：“阿吊，我杀了你啊！”
唏律律一声长嘶，马烈追杀起了吊死鬼。
其他鬼差看着二鬼打斗，静静地待在秦昆旁边，秦昆点了根烟，眯起眼睛。
之前听过有别的镜空间撞进来，就有本界的镜空间被挤出去，好像和吸引、排斥有关，秦昆也不懂，但很明显，这里目前就处于被原镜界‘排斥’的状态。
唯美的夜空下，小区飞过一个小镇，秦昆第一次感受到腾空而飞的体验，还蛮爽的。
“李参领，我们要飘到什么时候？”秦昆看着镇子里，一群巫妖静静地抬头望着他们，将烟头弹了下去，问道。
李参领道：“谁知道呢，这也是各山头、冥城屯粮的原因。这一飘，要么就回不来了，能回来的，短则两三天，最久的一次是龟兹铁城，飘了七个月。可惜那地方在明初时期又撞进别的镜界中，再也没了消息。”
“两三天？还能接受。”
秦昆点点头，刚准备继续回去休息，忽然身子一晃。
这一刻，有种电梯坠落的悬空感，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不好！我们要‘搁浅’了！”
鬼差迅速回归，李参领深吸一口气，千斤坠一样不受悬空感干扰，同时死死抓住秦昆。
急速的坠落，接着急停，秦昆胃部有明显的下垂感，刚刚那一下确实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景象一边，塔库斯村已经和地平线齐平，与刚才经过的镇子只有几公里的距离，同时开始慢慢变成实质。
秦昆直呼点背，在无妄国时看到过那么多次‘镜界’撞来，都是擦身而过，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被留在这了？
逗我呢？
这冰原对应的是阳间什么地方？举目无亲的，鬼才想留在这啊！
远处出现了发动机的轰鸣，天眼俯瞰，看到有巫妖已经过来巡查了。
秦昆舔了舔嘴唇，今晚，是不打不行了。
……
解尸手练习了很多天，只实践了一个晚上，秦昆也大致了解了这功法的威力。
与格斗术中的关节技相似，解尸手主要是碎筋裂脉，限制僵尸行动的。如果打起来，解尸手的发挥加上‘爆气’中的阳气才更有威力，那样的话鬼临身就成了累赘，因为会阻碍阳气的发挥。
一想起对方还有枪和机械，秦昆就感觉到有些纠结，没有鬼临身，挨了一枪可是要死人的啊。
暂时没想到合适的手段，秦昆先跟着李参领躲了起来。
村子只剩了一半，进村的巫妖约莫三十只，辨别不清实力，但能看到，他们拿着猎枪，装备齐全。
一个麻将室二楼，秦昆坐在拐角窗口，李参领低声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秦昆也听不懂，李参领有些郁闷：“如果能听懂他们的话，我们起码能掌握一些消息。万一刚刚的小镇附近有大的山头，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秦昆对李参领道：“能活捉一只吗？捉一只回来，我有办法。”
“我试试。”
巫妖们搜寻默契，两两一队，相离都不会太远，不打草惊蛇的活捉他们确实有些难度。
闯入麻将馆的巫妖搜寻了一翻，忽然发现了地上的脚印，他正要呼喊，李参领猛然跃出，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对方毫不示弱，强行将一条胳膊折断，从李参领的束缚中脱身出来。
秦昆眼疾手快，一记手刀打在了巫妖的喉头。
“咕唔”
巫妖嘴巴微张，被秦昆塞入一团抹布，然后五指握爪，刺入巫妖下肋。
李参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压力一轻，巫妖体内有什么东西断了，半边身子软掉，惊恐地看着秦昆。
秦昆召出老茶仙，对李参领道：“让他沏茶。”
费了很大力气，巫妖才会意秦昆二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被迫沏好茶水，看着二人喝下。
“你是谁？这里是哪？”
一杯茶喝完，巫妖忽然感觉自己脑子不好使了，什么情况？他说话自己怎么听懂了？
“这是海姆冥界！我是赫尔的使徒！你们这帮东方杂碎，竟然敢入侵！”
巫妖咆哮了起来，旁边屋子搜寻的队友忽然听见响动，闻讯赶来，秦昆对李参领比了个杀掉的手势，从后窗率先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