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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九零章,徐法承的手段

    五月,临江市。

    阳光晒在人身上,让人变的懒洋洋的。

    距离秦昆回华夏,已经半个月了。

    白湖镇老街,葛战坐着轮椅被景三生推着在门口散步,王乾去拍戏,楚千寻去了公司。

    店里只有前台高影、保洁顾大姐。

    两个女僵把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秦昆作为甩手掌柜,端了个板凳坐在门口,难得清闲一下。

    “昆,渤泥国的事,到底怎么解决了?”

    在葛战、左近臣一众耆宿得知泅魂砦局势失控后,非常惊讶,当几十大鬼来到阳间,等于泥牛入海、无迹可寻,这可是大事,是祸根。

    此次华夏一众新秀折戟归来,对此事三缄其口,无人提起,老一辈知道他们受了打击,也不忍心责怪。

    只是,半个月过去,这些老头发现不太对劲。

    在互相串通消息后,发现这几个年轻人太淡定了。

    妙善是当时唯一一个受伤的,回到佛林寺后不怨不恼,跟圣僧学起了烹饪。

    莫无忌回到巴蜀,听画皮仙说在研究川剧。

    聂胡子回到关东,葛战听总局冯羌说,他在找关系,给自家的姑娘落户上学。

    秦昆依旧在殡仪馆帮忙,闲的时候,就待在白湖镇老街。

    这幅四海升平的现象,在局势失控后尤为诡异。

    “秦昆,师叔跟你说话呢!”景三生提醒道。

    秦昆转过头,嘿然一笑:“没解决啊。铁豪输给了莫无忌,我放走了杏林君和会鬼谷道术的方士,聂雨玄被中年道子打成了病猫,但是龙威更甚,妙善受了伤,心境却变得异常坚韧。欧罗巴的驱魔人联手,逼平了卡特,也不知道卡特是不是放水,总之在他们打到阳间后,局势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

    “那你不急?!”

    葛战豁然站了起来,手指发抖:“你可知我生死道安稳阴阳,护佑太平,这可是鬼王,二十多只鬼王!!!”

    秦昆走过去,摸了摸葛战光溜溜的脑袋,给他揉着肩膀:“葛大爷,不是所有事都顺风顺水,如我们所愿。尽人事、听天命。”

    “混账!扶余山怎么出了个你这种混账!!!老夫还丢不起这人!当时如果是杨慎,就拼命了,你信不?”

    葛战豁然站起,瞪着秦昆。

    秦昆讪笑:“我当时也准备拼命,你信不?而且我好多底牌没亮。只不过有人给我发了条短信,让我适时收手。”

    葛战表情阴沉:“冯羌那狗杂种?!”

    秦昆耸耸肩:“不,徐法承那狗杂种。”

    葛战一愣,被秦昆又摁回椅子上。

    景三生似乎嗅到了什么阴谋,狐疑道:“徐法承?”

    “对。”

    “为什么?”

    秦昆点了一根烟,半晌,鼻孔中喷出烟雾:“茅山准备洗牌了。”

    葛战不聪明,但有智慧,也有阅历,明白了一些,却没全明白。景三生也一样,于是,秦昆开口道:“沿海一些道门入世太久,敛财手段太过恶心,徐法承准备用些手段,整治一下那些家伙了。”

    下午,凉风习习。

    葛战完全没料到,这个弯能转这么大。

    他几次张口,似乎觉得不妥,皱眉道:“这是昏招,你怎么可以答应他……而且他能控制的了局势么……”

    秦昆叫顾大姐搬出店里的摇椅,给景老虎坐下,自己坐在马扎上吞云吐雾:“所以茅山为什么是茅山,咱们只是陪峰呢。里面有好多事,可以好好琢磨的。”

    这个弯转的太大,葛战琢磨了片刻,觉得太累,懒得去想了。

    景三生则显得有些兴趣:“那徐道子准备怎么用那群鬼王去挑事?”

    “他?他跟大爷一样,躺在病房里给我发号施令呢。活都是我干的,具体细节,都是我和杏林君一帮领头大鬼的交易罢了。总之大局已定后,徐法承、我、吴雄和那群家伙进行了一次谈判。”

    秦昆点到即止,多余的话再也没说。

    景三生忽然笑了:“师叔,看来我们真不用操心太多了。当今生死道已经不是以前了,治鬼如治人,乱世用重典,盛世自有盛世的方法。”

    憋了半个月的疑惑,一朝得解,葛战便再也没有多问。

    晚上,秦昆回家躺在床上。

    牛猛一众在玩电脑,杜清寒去了燕京鉴定古玩,手机上,徐法承的信息发了过来。

    “第一阶段,放虎归山,结束。第二阶段,驱虎吞狼。”

    此刻的徐法承,如阴谋家一样,秦昆揉着太阳穴,自己完全想不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徐道子……你都不怕玩脱了?放二十几个大鬼回来,去搞那些越线的生死道宗门,都不怕茅山清誉毁于一旦啊?”

    徐法承发来个鄙视的表情:“你担心什么?之前你自己没那脑子,不是允许你问吴雄前辈了吗。”

    “我倒是不怕,算了,我就是一粗人,没你那脑子。不过那个中年道子,你又准备怎么解决?”

    “之后再说,今晚告知一下你进度。一会我还要加班呢……”

    有些人,喜欢把复杂问题简单化。

    有些人,则擅长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不过之于后者而言,一些特别有手段的家伙用出这招后,很容易一箭多雕,徐法承箭已出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射下来鸟。

    头一次,秦昆觉得生死道有些复杂。

    看来历代黑狗中,能出现杨慎、包希仁那号人物,也是破天荒的。

    不过杨慎当年都玩脱了,秦昆还是希望徐法承行事,能保守一点。

    ……

    ……

    五月中,某天夜里,秦昆接到了一个陌生的信息。

    “秦导,最近忙什么呢?”

    秦昆一看,是霍奇发来的。

    这位第二次随猛鬼旅行团出行的大夫,几乎没怎么联系过,逢年过节会给秦昆发个红包,秦昆也没收过。

    霍奇对秦昆的身份是感兴趣的,似乎也想和秦昆多多来往。

    今日终于找到了个由头,再次与秦昆联系上。

    “没忙什么啊,怎么了?想见我了,还是想见鬼了?”秦昆调侃道。

    “那不至于。对了,我想问问,最近白骨家乡论坛你逛过吗?”

    “好久没上了,论坛出事了?”

    这可是唯一一个灵异爱好者的论坛,秦昆嗅到了一丝古怪。

    霍奇道:“是啊!一些网友说,最近好多江湖神棍,都公开表示自己是骗子,为了赚钱,欺骗苦主中邪、有血光之灾之类的,而且各种渠道哭着喊着表示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求不干净的东西放过他们。”

    秦昆眼角一抽:“这是遭报应了?”

    霍奇发了个无奈的表情:“我也不清楚……我是精神科权威,最近也收到一例病人,是个江湖神棍,说了类似的话,让我帮忙开导开导他……说自己中邪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懵逼啊……”

    秦昆忽然想到,这一切事情的背后,还真是有个推手,在推波助澜。

    寒暄了几句,霍奇似乎想从秦昆这里套话,没套出来,于是便告别了,紧接着,冯羌的信息发了过来。

    “秦昆,徐法承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我不信你没有。”

    “我当然有!但总不能表现出他一切资料都在我那吧?这是去谈正事的,态度得端正,我就说从你这要的。你也算给我们搭个线。”

    “得,下不为例。以后这种复杂的事别给我说,头大。”

    “行。对了,最近沿海许多道门遭了邪事,你听说过了吧?”

    “略知一二。”

    “那就行了,这几天我收到消息,一部分神棍骗子去茅山祈愿,求神原谅。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趁机入场,整治一下风气,提高提高我们在江湖中的话语权。”

    秦昆忽然想到,徐法承是不是连这点也算到了,如果有个由头能拉着总局一起吃肉,江湖庙堂得以相融,以后有什么事,冯羌恐怕也得和徐法承同进退,共背锅啊。

第一二九一章,临潼

    5月,南山省一辆运输水果的货车向着北方驶去。

    主驾坐着秦昆的堂弟秦明,五大三粗的司机开起车来却很稳当,副驾是一个老太婆,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似乎在练习咒语。

    后面睡觉的地方传来哈欠声,似乎有人睡醒了。

    “二明,到哪了?”

    秦昆拉开帘子,伸着懒腰,秦明闻言一笑:“哥,蓝田。”

    车已入秦岭,秦昆看着窗外阴雨绵绵,看来今年的关中有个好收成。

    “秦上师,现在可以说说,车后面装的是什么了吧?”

    副驾驶,老太婆回头,笑着问道。

    蒋神婆。

    这位阴川县神婆,自从和秦明搭档上后,不仅兼职捉鬼,还入股了秦家村的水果产业。

    老太婆未曾婚配,听说有两个养女已经出嫁,平素喜欢各处走动,干干老本行。现在入股秦家村的水果产业,也多了份稳定收入,虽然蒋神婆可能不在乎那点分红,不过也算是跟秦昆搭上了一条线。

    秦昆点了一根烟道:“车后面装的肯定是水果啊,还能是什么。”

    这话蒋神婆是不信的,特么的水果不要保鲜的啊?这一路上货箱里的制冷都没开,几次检查水果不仅没有腐烂,后面还冷的逼人,这只是水果吗???

    见到秦昆不愿回答,蒋神婆也不想多问,有些不便明说的事,大家心里清楚就行。

    秦昆从玻璃瞟向货箱,里面十几个鬼王正襟危坐在水果箱上,双眸紧闭,如果有普通人能看到这幅画面,可能会觉得有些惊悚。

    那是百将杨齐和他的部曲。

    自从泅魂砦局势失控,秦昆便做了多手准备,起码在海外对付这些逃窜出来的鬼王,不会太束手束脚。

    只是烂摊子突然被徐法承接了手,秦昆有些意外。

    可能是傲气吧,徐法承知道了那个中年道子的存在后,心中或许有愧,亦或者有其他想法,觉得这事起于自己,便该终于自己,所以没让秦昆一众继续插手。

    这是妙善为秦昆分析的。

    所以妙善、莫无忌、聂雨玄、秦昆四个,在某种程度上只能让徐法承去接手这个烂摊子,这是徐法承的因果,他要承担,没人能左右的了他。

    可是百将杨齐他们,和那群鬼王不是一类人。

    这是纯粹的关中老鬼,真的想回家乡,而且愿意遵从规矩。

    所以秦昆让杨齐集合了一些同乡,专门送他们回来。

    骨灰坛没法收容他们,放他们乱跑又不知道路,又得挨雷劈,秦昆便想到了二弟秦明,恰好秦明要送一批货,于是他们便当散心一样出来了。

    ……

    晚上。

    车在临潼卸完货,一辆suv驶了过来。

    “妈。”

    “爸爸。”

    这声妈,是蒋神婆的养女,还有女婿。

    那声爸爸,是秦明的闺女秦香,旁边是媳妇筝筝。

    “大哥。”筝筝笑着对秦昆点了点头。

    “秦老板。”蒋神婆的养女,也招呼道,“听妈妈说在阴川县承蒙你照顾,你可真是大好人啊。”

    秦昆摸了摸鼻子,这句话听着有点奇怪。

    此次出来,是秦昆出的钱,因为秦家村水果园,秦昆原本就是最大的股东,找机会让大家出来玩一玩,刚好送个货,也算是尽到一个果农老板的责任。

    筝筝和女儿是坐飞机来的,蒋神婆养女刚好嫁到了这里,这条线,就这么完美的串上了。

    三天的时间,蒋神婆女婿开着车,一群人玩的很开心。

    这次出来,秦昆负责照相,这是技术活,不过几次旅游,在元兴瀚的熏陶下,秦昆的美学造诣已经小有所成,照片大家很满意。秦香看着自己被拍的美美地,亲了秦昆好几口。

    夜晚,水幕电影看得人如痴如醉。

    最后一排,秦昆孤零零地坐在那,旁边是杨齐一众老鬼,也看的瞠目结舌。

    “秦上师,杨玉环是谁?”

    “秦上师,唐朝又是什么地方?”

    “秦上师,这皇帝和我家大王是对手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秦昆只能耐心回答。

    水幕电影放的是《长恨歌》,秦昆也是第一次看,被这种光影效果震撼的不轻,水上有景、有光、有雾,震撼人心的音乐和特殊的表现手法,让秦昆头一次感受到艺术果然伟大,就是旁边几个大老粗太吵了。

    “秦后有汉,再魏晋南北朝,再隋唐,你们别给我生事啊,这唐朝和你们大王可是无冤无仇。前几天兵马俑都看过吧?那就是你们大王陪葬物,以后你们在骊山深处给你家大王守陵就行,规矩点的话我以后还会派人带你们看水幕电影。”

    “哦哦好的。”杨齐他们连忙点着头,妈的果然还是阳间有意思啊,那群准备回老家独霸鬼城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幸亏他们跟了秦上师。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们逛了兵马俑、华清池、骊山,临潼这一片,算是打过卡了。

    骊山天空阴沉,对游客来说不是个好天气,不过秦昆喜欢。

    今日该道别了。

    因为快要下雨的缘故,山道上没有多少人,游客能走到的尽头,一个破烂烽火台上,秦昆指着未开发的景点道:“以后这片就是你们的住处了,是苟活,是消散,随你们,不过这里都是秦人,你们这群当老祖宗的,注意点德行。”

    这群军士,即便死了很多年,心智也是一样单纯。

    死后没有混迹阳间,没有见过很多尔虞我诈的事,再加上神经本来就大条淳朴,听到自己当老祖宗,有种庇佑后人的使命感。

    “放心,秦上师。”杨齐立正,肃穆道。

    “我不是不放心你们,我是担心你们……”秦昆给了一人一个拥抱。

    镖不喊沧州,鬼不捉长洛,尼玛这里是道家祖庭啊,你们乱来,终南山的老道士肯定有脾气爆的,谁知道这里藏的什么龙,卧的什么虎,是不是嫉恶如仇之辈。

    关中帝墓如星,但从没听说过这里闹鬼,秦昆动动脚指头都知道,肯定有高人存在。

    这群鬼王,愿意守规矩,自己也不希望他们被宰了。

    所以一句‘想苟活,别闹事’,就是秦昆最后的忠告。

    ……

    筝筝和女儿坐飞机回去了,南山省有三弟秦亮开车去接,秦明很放心,所以他、秦昆、蒋神婆也开着货车原路返回。

    驶过蓝田时,货车在加水,秦昆身后,忽然一股灵力波动传了过来。

    “嗯?”

    路边桌上摆着两碗面,一个老道士吃着面,在秦昆望来时,笑呵呵地看着秦昆。

    老道士嘴角粘着辣子,手中剥着蒜,操着一口当地话:“咋咧?”

    秦昆想了想,坐到他对面:“么咋。”

    老道士大笑:“三十六天太白星,万古六道有启明。长庚山,李璞见礼。”

    秦昆皱眉,发现桌上另一碗面搭着筷子。

    很明显,两碗面如果都是老道士的,他不可能准备两双筷子。

    于是搅动面条,吃了起来。

    “长庚山,只有李存一单传。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秦昆埋头吃面,老道士也埋头吃面。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是单传,肯定以为师门长辈都死了。”

    “所以,长庚山其实还有传人没死?”

    “当然,只是老道当年云游四海,多年没音信罢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那你又为什么会拉来一批鬼王?”

    “不瞒你说,大秦老鬼,落叶归根,我圆他们执念而已。”

    “哦?”老道士似乎没想到是这样。

    秦昆有种错觉,刚刚那一刻,老道士想不断发问,然后积蓄怒气,揍自己一顿。只是知道了具体情况后,似乎放弃了。

    一碗面吃完,秦昆砸吧着嘴,味道一般般,路边加水补胎修车老板兼职开的面摊,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他喝着面汤看向老道士:“你为什么请我吃面?想教训我?”

    老道士哈哈一笑:“年轻时脾气大,现在没那么冲了。不过第一个原因确实是想吃饱后教训你一顿,往我关中塞鬼,哈(坏)滴很。”

    “第二个原因呢?”

    “我没带钱。”

    “……”秦昆无语,忽然笑了:“我也没带!”

    很明显,老道士此举是游戏人间,想玩一手高人的洒脱,借此华干戈为玉帛,却发现秦昆喝完面汤飞快跑了。

    “二明,开车!”

    货车一骑绝尘,老道士瞠目结舌,面摊老板走了过来:“两碗面16。”

    老道士东拼西凑,摸出七块钱,可怜兮兮地看着老板。

    老板叹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老道士孤零零地站在路边,看着秦昆离开的方向,气的咬牙切齿:“狗日的!我跟你没完!”

第一二九二章,守得住清贫,立得住道根

    六月初。

    转眼间从东南亚回来已经两个月。

    将百将杨齐一众送回关中后,秦昆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至于那些老鬼,他们和徐法承进行了不可告人的交易,同时冯羌也参与了进去,也不知道事态会不会脱离控制。

    不过这不是秦昆关心的事。

    秦昆对自己的大局观还是有信心的,他这号人,关心则乱,也不是什么出谋划策之辈,所以生死道上,葛大爷就是自己学习的榜样,遇到棘手的事往前冲就行了,其他的,多想无益。

    虽然置身事外,秦昆却也在关注事态。

    坐在捉鬼客栈里,秦昆刷着手机,旁边高影、顾大姐看到秦昆津津有味地在逛论坛,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老板,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论坛是白骨家乡,唯一的灵异爱好者论坛,上面五湖四海的网友都说近几个月,各地神棍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打压,那些没本事的、骗钱的,纷纷遭到了不可名状之物的报复。

    迷信市场整体变得萎靡起来,那些卖辟邪、开光物什的店铺也遭遇寒冬。

    很明显,徐法承、冯羌同时出手,江湖庙堂一起整治这些家伙后,风气焕然一新,这是喜闻乐见的,要不然,真正有本事的人,名声全被贪财之辈败完了。

    秦昆给他们透露了点消息,高影顾大姐点着头。

    “对了老板,水渠那边,楚姑娘的灵异小镇已经建好了,最近国内几个灵异剧组进驻,在取景拍戏呢。”

    秦昆这段时间在殡仪馆和老家两头跑,因为临江市已经没有值得出手的任务了,所以落了个清闲。

    秦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哦?那不错啊。”

    30年前,那里还是石洞村,底下有墓,后来村民迁走,墓也被发掘,因为是平民小墓,被盗的差不多,没有什么保护价值,所以又成了荒地。

    后来七星地产将当地开发了一些,《生死道》就是在那里拍的。再然后,小镇又变得荒凉,一度成为养鸡场,没想到现在又热闹了起来。

    看到二人欲言又止,秦昆狐疑:“还有事吗?”

    顾大姐一笑:“前段时间王上师打电话来,介绍我们去跑龙套……当时你在忙,我们没答应,这几天王上师又催了,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正喝茶的秦昆险些呛到。

    跑龙套?

    两只僵尸去跑龙套?

    这两人是不死山为数不多在外面生活的家伙,秦昆当初能收留他们,也是看在他们没有作恶的份上。

    只是王乾以前对邪丧向来嗤之以鼻的,在客栈里也没给过两人好脸色,怎么转性了?

    秦昆正在思考,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一个胖子扎着丸子头,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脚踩锃亮的皮鞋走了进来。

    “秦黑狗!”

    王乾一进门,给了秦昆一个大大的拥抱,秦昆没有回应,坐在虎皮大椅上,王乾活像一只抱树的树懒。

    “滚开,你身上喷的什么玩意?呛死我了。”

    秦昆皱眉,一脸嫌弃。

    “私人订制的香水,专门找调香师调的,你怎么这么没品位。”王乾摸着肚子,嘿笑着坐下,“秋铭,还记得你秦哥吗?”

    王乾旁边,跟着一个奶油小生,闻言点头客气道:“秦大哥,好久不见。”

    秦昆也朝着他点着头,递了一个烟过去。

    秋铭,他是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伦敦,这小子给自己兑过外汇。

    第二次见面,是拍《生死道》,这小子演了个报社老板的儿子,听说是富二代出身,不过为人谦虚,颇得捉鬼圈里几个老前辈喜欢。

    “我说秋铭,你怎么跟这种人混一起了,别耽误前途。”秦昆吞云吐雾,当面吐槽王乾。

    王乾白了秦昆一眼,秦黑狗为人粗鲁,情商颇低,自己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秋铭苦笑,很明显二人关系匪浅才敢这么说话,自己也不敢贸然接话,于是回道:“乾哥在圈内很有名,一路摸爬滚打出来,演技也好。我现在给乾哥当助理呢……”

    秦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乾,这货鼻孔都快超过头顶了,原来是收了个小弟啊,难怪这么膨胀。

    “瞅瞅,秋铭这才是明白人!”

    秦昆是想不通,这个明显有潜力的小伙子干嘛去给王乾当助理,不过也不奇怪,沏好了茶递过去:“胖子,看你样子也不是回客栈闲坐的,直接说目的。”

    王乾把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就知道你懂我,最近一个导演要在这里拍戏,知道我在临江路子广,让我推荐点人跑龙套,有俩重要龙套需要一定演技才行,我准备让高影和顾大姐去,你看如何?”

    秦昆想了想,这事问题不大,高影和顾大姐除了喜吃生肉外,其余习惯和人没什么区别,而且心性也不错。

    “可以。”秦昆同意道。

    “不过,龙套要随剧组走,这里的戏拍完,剧组得去东北一趟。到时候估计还有她们的戏份。”

    秦昆算是明白了,这是来给二人请长假的。

    “也可以。”

    王乾嘿嘿一笑,高影、顾大姐也是开心不已。

    在某些圈子,如果能得到秦昆的同意,就是得到了一种行走的许可,这对常年被困在一个地方的老僵来说,是来之不易的。

    什么是自由!

    这就是自由。

    “感谢老板!”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地傻笑。

    王乾见到事情定性,对秋铭道:“你先带高影和顾大姐去试镜,我一会过去。”

    秋铭点头,把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告别了秦昆,领着两人离开了。

    他们走后,王乾靠在椅子上:“秦黑狗,最近的江湖变天了,你知道吧?”

    “嗯。”

    王乾道:“徐法承也变了,不知道对生死道来说,是好是坏。”

    “嗯?”

    王乾严肃道:“你知道的,茅山、扶余山之所以地位高,就是因为底下有人在衬托,除了三山、三寺、三观,还有无数小门小派,才能让生死道有现在的格局。”

    秦昆点点头,此言不假。如果大家是光杆司令,各自为政,便无地位可言,那就是纷乱错杂的江湖门派了,能统一,能按规矩来,就是很大的进步。

    王乾声音压低:“我听说,徐法承这次准备把很多门派剔掉,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担心地位受损?”秦昆眯着眼。

    “不不不,我担心失了耳目。”

    在王乾看来,江湖如果有那么多招摇撞骗的家伙,起码让他们知道什么地方有难缠的邪丧存在,而不是两眼一抹黑,一腔正义无法施展。

    秦昆一笑:“好好拍戏,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秦昆懂他意思,不过,这不是纵容江湖骗子的理由,真正的江湖人,混个义字,可不是敛财之辈。守得住清贫,才能立的住道根,哪怕景三生之流,当年都跑过出租,凭本事挣钱,比唬人骗钱可高尚太多了。

    “秦昆,你很相信徐法承吗?”王乾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半晌,秦昆才严肃地点着头:“很相信。”

    王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信你。不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玩脱了,你得站出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好吧,这次剧组去东北,到了出马仙的地盘,希望别起冲突。李势、纳兰齐虽然和我们关系不错,不过老派出马仙,还是看不惯我们。”

    “为什么?”

    “他们总觉得,我们已经不算纯粹的江湖人了。和当初大家看不惯斗宗与庙堂走的太近,是一个性质。”

    王乾说完,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离开客栈。

    客栈里,秦昆深思道:我终于成长到了不能继续无忧无虑的高度了么。有些惆怅啊……

    想归想,秦昆登上白骨家乡,发了个帖子:小说取材,征集各地灵异诡事,真事200一条,编的好的假事100一条。每三天审核查帖,10w准备就绪,散完为止。

第一二九三章,无心插柳

    “秦导发帖子了?”

    “好像是诶。”

    “征集鬼故事???秦导在玩什么啊?”

    “旅行社开不下去了,准备写一本民间异闻捞钱吗?”

    晚上,猛鬼旅行社的聊天群中,涂萱萱、于梦欣、武森然在热烈讨论。

    许洋插嘴道:“嘁,都不懂了吧?最近我可是去过白湖镇的,秦导一姐们家大业大,家里开发了个灵异小镇,现在是一处取景地,估计啊……有奔着影视行业发展的意愿。记不记得去年那部爆款的电影?”

    一提起《生死道》,众人恍然大悟。

    江湖高人就是高人,这群里的男男女女,谁不是家里有背景的?但是在大家还忙着朝九晚五小资生活的时候,秦昆却猛然一跃,准备跨入高端艺术圈的行列了。

    秦昆打字不快,几次想要解释,自己就是为了帮个忙,看看哪里出了乱子,去平平事,谁知道这群人的好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而且……还特么都不错啊!

    写传记?

    民间异闻录确实是不错的想法。秦昆虽然在生死道,但不提倡宣扬封建迷信,因为鬼鬼神神从古至今的唯一目的,是让人敬畏,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了约束道德,不让大家为非作歹,却被有心人误导大家信奉xx,能得到xx。

    这种‘功利性’,明显违背的信仰的本质。

    但异闻录还是算了,搞的太假,失了真意。搞的太真,就会被有心人断章取义利用。

    电影剧本……好像还能搞。

    最起码,搞些场景剧情的密室也行啊!

    白湖镇游乐园有一个恐怖屋他去过,在石洞村小镇为什么不能搞个类似的呢?

    “喂……各位兴致不错啊,有没有加入的想法?影视业恐怕难以跨进去,不过带剧情的惊悚小镇,我觉得可以搞一搞。”秦昆冒泡道。

    临江这种三线城市,家里有背景的,差不多都在这了。秦昆一提议,好多人都冒了出来。

    元兴瀚开口道:“可以吗?我最近带孩子带的灵感全无,先锋派画作的风格,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胖娃娃,老师说我再这样下去就得沦落为画年画的了……我想加入。”

    大画家开口,表示自己能出一把力,而且元兴瀚落魄那几年,也做过道具设计,先锋派风格的道具,本来就是荒凉、冰冷、惊悚等多样风格的,他说自己起码能为石洞村小镇增添些别样的风格。

    涂萱萱表示很感兴趣:“秦导,我也能来吗?如果搞电影,配音、音效的话,我应该能胜任或者学习的,如果是惊悚小镇,我想更需要这些东西润色。”

    武森然很郁闷:“姓秦的,听起来蛮有趣的……但我是开健身房和狗舍的,我能做什么?”

    没人理会武森然的惆怅,许洋立即道:“我也加入啊!你知道的,我最近卖学生用品,又在南方认识很多工厂老板,如果这小镇需要道具的话,可以让元大哥设计,我找人制作。”

    许洋加入,纯粹为了利益,不过确实也有点用。

    李哲、于梦欣夫妻俩道:“我们可以帮忙宣传。”

    李哲家具体做什么的,秦昆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是,除了涂庸外,李哲的背景算得上最好的了。

    群里,第二批开团的团员,霍奇大夫也冒泡:“喂,需要大夫吗?我最近准备开一家私人心理咨询室,我觉得放在惊悚小镇里,很酷!”

    秦昆一惊。

    霍奇这种怪人,脑回路和别人总是不一样。

    “我说霍大夫……你把心里咨询室放到这里,被人没病也被吓出病了。”元兴瀚无语道。

    霍奇发了个狡诈的表情:“术业有专攻,大画家你不懂,这是刺激疗法。”

    秦昆没有建设性意见,不过听到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后,脑海中渐渐有了蓝图。

    集思广益,诚不我欺。

    现在的石洞村小镇利用率本来就低,许多闲置的房间只能沦为取景地,毕竟养鸡场都开了,可以想象这地方的利用率能高到哪去。

    所以霍奇准备开一家私人心理咨询室后,秦昆便觉得这是好主意。

    医生代表什么?

    救死扶伤,健康希望,是积极的一面,这种反差感秦昆觉得很合适,就连元兴瀚也觉得,这很艺术。

    起码在某个特殊的环境中,有一群能安抚众人的人,哪怕是普通人,都会让这个地方变得不一样。

    “好!我是粗人一个,刚好也有股份,如果大家能把这里搞好,股份可以分给大家。”

    听到钱后,众人庆幸无比。

    铁公鸡拔毛了!

    以前开团时候,秦昆作为旅行社老板,连住宿费都不包。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租金呢?”霍奇开口,问了重点。

    接着,秦昆又给了极低的租金,让霍奇立即拍板,这周末就过去。

    武森然听着也心动了,嚷嚷着要把自己的健身房和狗舍也开过来,遭到了元兴瀚严词拒绝。

    “大武!惊悚小镇,你开健身房搞毛啊!”

    元兴瀚大骂,艺术家绝不会让人破坏这份营造好的氛围。试想一下,一个扮鬼的恐怖区域,忽然走出一群脖子上搭着毛巾的肌肉男和辣妹,大家视若无睹地从鬼怪扮演人员的面前离开,讨论着撸铁和下蹲,多特么违和。

    武森然据理力争,直到李哲出面劝阻:“大武,白湖镇老街原本是商业旅游区,开健身房得赔死。”

    武森然听后才作罢。

    不过李哲又道:“但是狗舍……我觉得挺合适,秦导、元大哥觉得呢?”

    似乎惊悚小镇里开个狗舍,也没什么不妥。

    涂萱萱迟疑:“狗舍不好吧……如果是一只两只还行,太多的话,很乱诶。”

    元兴瀚却有不同的意见:“我记得大武是开狗舍、农家乐的。狗舍虽然不能开,但带过去一两只卖,绝对没问题。主要可以开农家乐,或者说惊悚烧烤店。试想一下,在那种环境里,周围布景恐怖,阴森骇人,忽然吃到一家暖胃的美食,绝对很刺激,也记忆犹新!”

    元兴瀚从艺术的角度出发,分析了一遍,李哲又从商业角度出发继续分析:“对,只有买票进了惊悚小镇的人,才能吃到美食。亦或者我们可以让他们在小镇寻找几个美食碎片,换取一顿美食!能增加趣味性。”

    霍奇又从心理方面剖析道:“对的,狗子代表忠诚、护卫,一只两只的狗子,在那种环境中,也会成为一些人的心里寄托,给大家一种受到保护的心理暗示。一只两只绝对没问题,不过黑狗辟邪,最好挑黑色过去卖。至于烧烤店,元大哥牛逼了,这点子很绝啊!我都忍不住想去体验一下了。我建议到时候用原始方法烹饪,大灶煮饭,篝火烤肉,瓦罐煨汤。”

    七嘴八舌的讨论后,秦昆面前的蓝图便彻底画好了。

    他现在很佩服这群家伙,自己也就是无心插柳,谁能想到,柳快成荫了。

    这时候,秦昆才意识到,能来猛鬼旅行团的,都是一些不甘埋没在平庸生活中的人,构筑一个刺激的有趣的天地,也是他们追求的事。

    不谋而合!

    而且……恰好大多数人,是和自己一样的闲人或者自由人。

    武森然、涂萱萱、元兴瀚、霍奇,家境或者本事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不会再受朝九晚五的工作约束。

    秦昆道:“那大家有空来聚一聚,商量好了直接开始?”

    “好!就这周末!”离得最远的霍奇开口,其他人都没意见了。

    ……

    此时此刻,楚千寻在七星宫,被楚老仙训斥着。

    “芊芊,家里虽然有钱,但那是你爸爸辛苦赚来的,石洞村的小镇你准备怎么处理?虽然你爸爸不缺那点钱,但咱们道门向来简朴,我们利用不起来的地方,白白荒废,会损阴德。”

    楚千寻揉着太阳穴:“爷爷……不是王乾找了剧组,开始利用了吗?”

    楚老仙摇摇头:“这么大一片地方,只能变成取景地,维护费还很高,简直暴殄天物。”

    楚老仙逼格很高,从来不谈钱,这次已经是破例了,楚千寻知道爷爷是穷日子过来的,见不得浪费,既然先前拍《生死道》将那里修缮建立起来了,现在又空置在那里,确实不好交代。

    楚千寻道:“爷爷,我再回去想想,秦昆打电话来了,我接一下啊。”

    楚千寻接起手机:“喂,狗哥,有事吗?”

    秦昆的话从电话那头传来,楚千寻原本不怎么专注,然后眼神微张,整个人愣在那,接着一个劲地点着头,忙不迭答应着,最后表情很狐疑,很意外。

    直到电话挂了,楚老仙敲了敲孙女的脑袋:“秦昆说什么了,你怎么这反应?”

    楚千寻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爷爷,石洞村小镇的事解决了。”

    嘎?

    楚老仙一怔,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毫无思路吗?

    楚千寻一脸苦笑,将秦昆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我都没想到秦黑狗能有这种脑子……”

    不能说是天才妙计,但秦昆提的营建方案,起码是当下最合适的。重点是,秦昆身边有人愿意去实行。

    半晌,楚老仙欣慰一笑:“别小看秦昆,秦昆脑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当年拿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轰景三生的时候,景老虎都被轰哭过……那手段,浑然天成!这是扶余山的大才啊。”

    离七星宫不远的白湖镇里,秦昆莫名被吹了一记彩虹屁,浑然不知楚老仙此刻,又回到了当年对秦昆佩服不已的敬畏之中。

第一二九四章,我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事实证明,一帮空有理想的乌合之众,是干不成事的。

    团队在没人管理的情况下,很容易方向跑偏,元兴瀚、霍奇一帮各有想法,也有不错的行动力,却不能统一整体目标。

    周末的讨论上,众口难调,秦昆看着这群家伙,怕是准备打起来了。

    “肯定要符合风格的!我的设计稿有问题吗?”元兴瀚质问。

    “总得考虑盈利。你的设计稿没问题,但盈利才是重点。我们做的只能为这里引流,锦上添花。变现是个问题。”霍奇严肃道。

    “我不怕赔钱,就是怕没人气。我同意元大哥观点,搞好风格,先引流比较重要吧。”准备开烧烤店的武森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不能只看眼前啊!”霍奇孤掌难鸣,看向李哲。

    李哲附和地点着头:“确实,大家都不是为了玩票来的,这里既然要盈利,也不是光搞好设计,吸引客流这么简单。新奇的地方总有看腻的时候。”

    此刻,就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秦昆老神在在地坐在首座。

    旁边涂萱萱低声道:“秦导,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啊。”

    秦昆拿着手机,脸上一愣:“我?再等等吧。一会大小姐会有意见的。”

    大小姐?

    众人将目光转向秦昆身后。

    楚千寻此刻坐在那,盯着一个烛台,眼底映衬着火光。涂萱萱作为韩的女友,知道这是七星地产的千金,也是南宗第一女相士。

    其他人就不太熟了,除了许洋和楚千寻打过交道,其余人也只知道这位姑娘是客栈老板,石洞村大股东,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烛台火光摇曳,外面明明是白天,烛火亮起后似乎把外面的白光吸走一般,显得烛火更亮,屋子更暗,而且一股阴森的感觉袭来,让人感觉周围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氛。

    讨论重点转移到了楚千寻身上,然后又回到石洞村上,直到一个小时后,大家已经累了,忽然,感觉到周围天亮了一样。

    大家发现,那个诡异的烛火灭了。

    “按这个来。”

    楚千寻说着,起草了一个方案,是众人入股后,石洞村的发展策略。

    诸如李哲、许洋等经常跟商业策划打交道的家伙,也从没见过有人制定发展策略,能够这般一气呵成。

    总共九条,每一条逻辑清晰,具有特色的策略,互相还能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李哲看的双眼频频发光。

    里面连大家在乎的宣传、流量变现已经考虑进去了。

    “牛!”

    李哲放下策划书,热情地搓着手:“楚姑娘,我是李哲,请问一下你有没有闲暇时间,我想请你当讲师,给我手下的策划部门上上课,你看成吗……”

    楚千寻当然不会同意,念在这是秦昆的朋友,自家旅行团的团员,歉意一笑,继续沉默。

    许洋干咳一声:“阿哲,楚姑娘的车可是3字天牌,又是豪车,肯定不缺钱,如果是大事,请她老人家出山还行,你公司的规模也忒小了,容不下大神。”

    李哲无奈耸耸肩,他也就是一问。跟楚千寻比起来,自家策划部做的策划是坨屎啊,调研靠空想,战略靠画饼,真想敲打一下他们……

    秦昆也呵呵一笑:“大小姐可是高人,所以别想了。”

    有句话秦昆没说,楚千寻制定的发展策略完全是卜算,每条因果线往下算一遍,只留下最合适的那条,等于从大家的意见中组合出最合适的可能,说白了还是得靠大家先提意见。

    你家策划部制定的方案如果不靠谱,算出的结果也是一团糟的。

    事情拍板后,楚千寻也被视为军师,秦昆这个核心人物管不了事,他们便遵从楚千寻的意见,于是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霍奇、武森然开始装修店面。

    元兴瀚从艺术系带了一个当老师的学弟,和一群学生来这里调研设计。

    许洋作为蛇头,联系加工厂,材料商。

    涂萱萱播音闲暇之余,开始了小镇音效的配音。

    众人的兴致高昂,楚千寻也不吝啬,给元兴瀚方面一个极大的空房子作为艺术区,给涂萱萱配了一个配音区,给霍奇、武森然最适合当私人心理诊所、烧烤店的房间。

    大家在按部就班时,秦昆在论坛上也收到了许多鬼故事,一方面交给涂萱萱整理,一方面因为某条故事的原因,不得不外出一下。

    ……

    六月,华夏西南部,一个地级市。

    晚上11点,一辆顶着煤气包的班车停在郊外公墓,一位青年走下。

    长发倒梳在脑后,扎了个小辫,额角两缕长发垂下。这里白天闷热,晚上潮冷,青年穿着短款夹克,勾勒出匀称的肌肉,眼神锋芒毕露,带着野性。

    秦昆望着市区灯火,估摸着还有些距离,从弹性空间里摸出自行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市区驶去。

    舞厅,感觉已经是被时代淘汰的娱乐场所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一个名叫‘天魅’舞厅的门口,霓虹灯已经暗了一半,变成了‘大鬼’舞厅。

    秦昆皱眉,深吸了一口烟。

    “这么不吉利啊……”

    天魅舞厅走廊逼仄,两旁贴着郭富城年轻时的海报,已经发黄,打开一扇隔音门后,群魔乱舞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出来。

    舞厅很大,音乐很老,舞池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哥老大姐,他们人老心不老,这个地方,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也算是消遣压力的方式。

    秦昆也入场跳了一会,左手画龙,右手画彩虹,灯球闪烁下,秦昆一双眼睛却关注着周围。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家伙。

    起码现在没有。

    狂野舞曲,一曲完毕,又变得柔和了些,双人舞开始登场,秦昆没有舞伴,也不想参与,于是离开舞池。

    沿着昏暗的走廊,秦昆打开了一个单间的门,走了进去。

    “104包间对吧?”

    单间里,是一群喝酒的中年人,满脸横肉,闻言厉声道:“你是谁?”

    秦昆点了根烟,挥手赶走了陪酒妹,横刀大马地坐在那群人对面:“谁是颜城?”

    话音刚落,六七个中年人豁然站起,秦昆目光锁定在还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道:“看来是你了?”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衣着也不浮夸,装饰也不特殊。没有什么金链子,金戒指,牙上也没镶东西。

    但是很稳。

    那个男人抿了一口酒,笑呵呵问道:“我是。小兄弟有事吗?是我哪个兄弟惹了你,还是生意上有什么误会?”

    秦昆端起酒,遥遥一敬,然后喝下:“都不是。我来听你讲故事的,你说过,我敢来这个地方,就把网上那个故事讲完。我很感兴趣,所以来了。”

    那个男人一愣:“白骨家乡?”

    “嗯哼。”

第一二九五章,有些人是毒药

    烟灰燃尽,中年人没有说话,周围几个人围着秦昆虎视眈眈。

    他们看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仔,秦昆也盯着为首的颜城。

    满屋子烟雾笼罩,直到一个人忍不住,率先动了手。

    “小朋友,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叔叔们要喝酒了,再不滚,你就得叫救护车了。”

    那个醉醺醺的汉子一把抓向秦昆,但是却抓歪了。

    秦昆明明坐在那,他像中邪一样左边抓一下,右边抓一下,原先看热闹的几个人看见自己兄弟举止古怪,呵斥道:“老砖,搞什么呢!”

    绰号老砖的中年人,几次抓了个空,后背忽然渗出冷汗。

    他心中也在咆哮: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昆忽然一杯酒泼了过去,老砖大叫一声‘好烫’,缩在地上打起滚来。

    烟灰跌落,颜城淡淡开口:“小兄弟,你这就不太规矩了……”

    话没说完,秦昆右手虚空一握,其余人耳畔听到惊雷一样的轰鸣,全部软倒在地。

    颜城眼睛陡然圆睁,安静诡异的房间了,对方就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骨头都没捏响,自己的兄弟们怎么全倒下了?

    人在江湖,兄弟是肝胆,颜城兄弟们全都晕倒了,等于被扒光铠甲,白送到秦昆面前。

    “大老远过来,不是看你摆场子装大哥的。”

    秦昆走过去,拍了拍颜城的脸蛋。

    颜城苦笑一声:“看来你有点本事……也罢,我就给你说说吧。”

    故事是完整的,前半段秦昆在网上听过。

    80年代末,这处西南小镇的矿石产业开始蓬勃发展,颜城凭着义气,带着几个兄弟,承包了几个矿。

    一直到90年代中,虽然没赚到大钱,但他们也成了镇子上的富户。有了钱后,大多数俗人开始膨胀,颜城的几个兄弟也不例外。

    那时候民风淳朴,但是也有拜金的,颜城几个兄弟享受到女人的投怀送抱后,还不满足,看上了镇上一个餐馆的老板娘。

    那时候开私营餐馆,尤其是这种有钱的镇子,只要手艺好,就很赚。老板娘八面玲珑,却不缺钱,面对金钱诱惑雷打不动,让颜城的兄弟们有种挫败感,还有一种征服欲。

    于是某一天,趁着醉酒,颜城几个兄弟开始动手调戏老板娘,那天,忍无可忍的老板提着刀出来驱赶他们,却被这群歹人给虐杀了。

    血腥的细节颜城在网上说过一遍,这次没再复述,总之秦昆知道,那老板入殓时尸体都不完整。

    然后,他的几个兄弟开始逃亡。

    “我五个兄弟,抓住了两个,被毙了,剩下三个杳无音信,那老板娘在老板死后上吊了,就在我的矿洞门口。因为我是他们的大哥,也蹲了几年监狱。”

    颜城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件事,却也没劝阻,秦昆不觉得颜城是无辜的。

    这种纵容手下的带头大哥,不算是好人。

    “后来,20多年后吧,我三个兄弟陆续回来了。就是去年。只不过有两个先后死亡。”

    死因是被剜去双眼,流血过多死的。

    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勺子。

    “当年那老板娘,烧的一手好汤,那勺子我见过,就是当年饭店里的勺子。”

    颜城讲完了故事,秦昆眉头皱的更深了。

    “没报警?”

    “警察来过,判定是他杀,蛛丝马迹没找到。又因为死者是在逃人员,给了个仇杀的结论。”

    “他们回来,你为什么没报警?”

    秦昆笑着问道。

    颜城又点了根烟:“我为什么要报警?”

    秦昆知道,颜城这幅口吻,仗着一个‘义’字当底气。

    只是嘴脸有些欠揍,所以房间里出现一声脆响,巨大的耳光声带着颜城几颗牙飞了出去。

    颜城捂着脸,片刻后凶猛撕开上衣,这位没有浮夸装饰、金链子的大哥,是有纹身的,一条过肩龙扛在身上,秦昆毫不示弱,用力一推,对方摔在沙发上,脚下一踏,大理石桌子应声而碎,一个酒瓶子砸在颜城头上。

    “耍什么横?!轮到你张狂了吗?”

    酒水流下,颜城气势立即萎靡。

    秦昆从进门时那种煞气就让他带着不安,都是混过的,颜城知道这人绝对不好惹!

    邪性!野性!霸道!

    光是那股咄咄逼人气势,就让颜城感觉到棘手。

    脸颊火辣辣的疼,舌头舔了舔,咸腥的味道弥漫在嘴里,起码两颗牙被对方打掉了。

    好狠!

    “这一巴掌,替你的兄弟们给的。但凡当年你能对他们有所约束,我不信他们能走到今天这条路。”

    秦昆粗大的手指戳着颜城脑门,颜城低吼道:“当年年轻,火气旺盛,这是我的错吗?”

    “难道是我的错?知道他们火气旺盛还纵容?你怕是想独吞那些矿产,或者只拿他们当打手吧?”秦昆声音高了八度。

    “哼,随你怎么说。”

    看得出颜城沉默了下来,秦昆就知道自己猜的**不离十。

    这种虚伪的大哥……才是毒药啊。

    一手打开兄弟们心中的恶魔之门,将罪恶放出,然后袖手旁观,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不仅自律、稳重,不插手他们所做的恶事,还能在后来照顾兄弟们的妻女父母,博一个‘义’名。

    可是,谁让他们秉公守法呢?

    秦昆不是没见过这类人,这才是最毒的毒药。

    “既然回来了三个兄弟,只死了两个,应该还有一个吧?人呢?”

    “不知道!”

    颜城脖子一硬,头转向一边。

    秦昆拿着手机发了个信息。

    没一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秦先生?你好你好,早听过你的大名了,黔西灵侦,岑清。你到我这里,怎么不说一下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秦昆笑道:“岑组长,偶尔路过。我给你发的案子你看了吗?”

    “看了,那案子没有头绪,前几天刚被划到我手下了,秦先生对这案子有兴趣?”

    “有,而且有眉目了。要不要过来一下?”

    秦昆说话间,沙发上的颜城瞪大眼睛,因为他看见秦昆身后,一个吊死的女鬼出现,那女鬼趁着秦昆在打电话,将一段绳子绕到秦昆的脖子底下。

    颜城露出狞笑,示意女鬼将秦昆弄死。

    可是就在女鬼慢慢勒紧秦昆脖子之前,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只吊死鬼,那个男鬼兴奋至极,将绳子绕住女鬼的脖子,直接勒紧!

    秦昆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刚刚那一酒瓶子,也是替你的兄弟们给的。我说……你居然会和这种邪丧为伍,骗你的兄弟回来送死?”

    秦昆说着转过头,看到了眼球凸爆的女鬼,被吊死鬼拎在手里。

    女鬼在挣扎,想叫喊却叫喊不出,秦昆冷冷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第一二九六章,喝酒,上路

    晚上,舞厅后门角落。

    飘忽不定的女人惨叫声连续传来,几个出来撒尿的中年人凑过去,只看见一个青年在吞云吐雾。

    没有女人?

    刚刚那阵声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定睛一看,青年旁边地上摊着一个人。

    “颜哥?”

    这不是颜城吗?小镇曾经最富的老板,后来牵扯到命案蹲了几年局子,还是放出来了。天魅舞厅就是颜城出来时开的,所以众人都认识他。

    地上的颜城中邪一样打着哆嗦,满脸是细密的汗水,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那几个人有些害怕,秦昆侧头一笑:“颜哥羊角风犯了,一会会暴起打人的。”

    几人一听急忙走了。

    此刻,一只女鬼被一只吊死鬼勒住,摁住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

    女鬼撕心裂肺大叫,因为叫声也属于灵力波动,被秦昆的阳气遮掩,所以只会听到忽远忽近的鬼哭狼嚎。

    “放开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扶余山地师麾下鬼差,名字忘了,不过和你一样是吊死鬼哦~”

    吊死鬼身躯本来就高大,吊在空中显得更高,右手一个拉灯的动作,让头破血流的女鬼立即被吊起在空中。

    一根绳索抽到脸上,女鬼浑身身躯一抖。

    红衣女鬼啊!

    秦昆都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身披红衣而死的女人。

    从古至今,女子阴气重,含恨而死后戾气更重,尤其身披红衣,已经是一种象征性的仪式。

    不是说身穿红衣而死会变成猛鬼,而是但凡愿意身穿红衣而死、化为猛鬼的人,生前肯定有着滔天执念,想要死后报复。那些懦弱、柔弱的、顾忌情理法的顺民,只能靠着这种仪式,完成释放自己心中恶念的转变。迷信、而又可怜。

    “打吧!打死我吧!什么扶余山上师!我丈夫死前,为什么没有你们这帮上师出来伸张正义!一群只会欺善怕恶的神棍、骗子!”

    女鬼大声谩骂。

    秦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对方可恶吗?

    对方可怜吗?

    自己分不清,也许徐法承、妙善那种聪明人能分得清,也许他们也分不清。

    正义及时降临,永远是个理想状态。

    西方驱魔人信奉这个,华夏也一样。

    但终归是理想。

    面前这个女鬼犯忌了,秦昆清楚。那绳子勒到自己脖子上的一刹那,她就逃不过这顿毒打,所以她应当受到惩罚。同时她也是受害者。

    秦昆揍完对方,又吩咐吊死鬼将她放了下来。

    女鬼眼球凸爆,嘴角下斜,模样很丑,根本想象不到颜城说她生前八面玲珑、面带春风的韵味是什么样子。

    秦昆面前,一桌子摆饭出现。

    “吃,吃完超度你。”

    凭空多了两把椅子,秦昆坐在桌子对面,女鬼神经病一样笑着,也坐了下来。

    “不是要杀死我吗?”

    女鬼伸手抓着饭,囫囵往嘴里塞,嘴巴里说着恶毒的话,摆饭很香,所以她也抵挡不住这份诱人的味道。

    吃的噎住了,女鬼捶打着胸口,灌了一口汤。

    她的两只手很脏,上吊前似乎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几个指甲盖已经没了,听着她在骂自己虚伪、伪善,秦昆也没有回嘴。

    “好吃吗?”秦昆又点了一根烟。

    吊死的女鬼身上有股怪味,像是未曾风干彻底的腊肉,钻着蛆虫的腐臭。

    女鬼瞪着秦昆,狞笑道:“好吃啊,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秦昆点点头:“比你丈夫做的如何?”

    一瞬间,女鬼怔住,双目泪如泉涌,鼻涕也跟着流出,咀嚼着食物的嘴巴微张,痛不欲生的哭泣从嘴巴里传来。

    嘴里的食物化作香灰,随风垂落,女鬼捶胸顿足,疯癫一样捂着脸,揪着头发。

    谁能想到,毒打都不曾让她讨饶,却被秦昆一句话锤碎了心防。

    良久,情绪似乎控制住了,才凄惨地看着秦昆:“和我丈夫做的一样好吃……”

    秦昆点点头:“嗯。”

    他长吁一口气:“死后什么时候醒来的?”

    接下来,秦昆便开始询问。

    女鬼再也不敢看秦昆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自己,问出自己最不想回忆的问题,她怕了。

    “吊死当夜。我见过自己尸首……”

    “害怕吗?”

    “怕,也恨!”女鬼直接咬碎了一块骨头,生嚼入肚。

    “当时你报警了,警察也伸张正义了。两个人被枪毙。”秦昆说了一句,又想到自己在灵侦总局有身份,顿了顿道,“公家对得起你,这些年也在全力追捕其他人。”

    “那又怎样?!他们杀人了!警察就应该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枪毙!!!”

    秦昆当头棒喝:“警察也是人!”

    一句话说罢,周遭环境一变,桌子出现在一处拱桥上。

    阴森圆月,下有黄泉流淌。

    秦昆站起,抚摸着拱桥栏杆:“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的存在就像桥上的栏杆一样,默默伫立,防止行人失足落水。你丈夫是被人夹着,丢下黄泉。不应该埋怨栏杆。”

    秦昆是粗人,这种比喻已经是他的极限。

    似乎女鬼懂了,所以女鬼又哭了。

    也许美食能填补心中的那份空虚,她流着血泪,囫囵吃着食物:“但他们杀人了……我要报复啊……我真的要报复啊……他们那是杀人吗?他们绝了我的希望,打断了我精神支柱,他们杀了我男人,还有三个在逍遥法外,我要报复啊!!!”

    秦昆听的心中怒火中烧,旁边跪着面如死灰的颜城,被秦昆一脚踹在脸上。

    颜城鼻血喷涌,想要愤怒站起,面对秦昆血红的眸子,又低下头来。

    秦昆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向女鬼:“所以这些年你都待在颜城身边?伺机利用他复仇?”

    “没有,一直在深山老林苟活。家里烧来的东西,勉强为我续命。后来,父母也死了,只有小妹一家平时祭奠我,但是不够。所以我就去抢别人的供奉,没报仇,我不能这么死了。前两年,我觉得自己有了一些特别的本事,能接近一些比较烫的阳人,所以找上了颜城。”

    烫是形容阳气,也能形容煞气。

    如果秦昆推断的不错,女鬼死后凭着执念,直接变成了野鬼,能接触这类人,已经代表晋级厉鬼了。

    周围拱桥消失,他们又回到了舞厅后门的角落。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秦先生,我是岑清。”

    “过来吧,岑组长。”

    岑清走了过来,发现这里摆着一张桌子,对面是一只厉鬼,心中一动,手摸到了后腰的封魂枪,但是看着秦昆在吞云吐雾,又放下了警惕。

    岑清很干练,一头长发扎在脑后,声线温柔,表情却是不苟言笑的那类人。

    早就听陇西卢序曲、羊城方昊、雾州蒙义军提过,秦先生神通广大,不仅道门方术造诣匪浅,而且本身也极其能打。今日第一次见,没想比照片上还要年轻。

    岑清来了,秦昆看到女鬼也吃完了,便开口道:“这坛酒喝了,喝完安心上路。”

    从始至终,秦昆都没松口,没提过要放过她。

    女鬼也很认命。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有些感激。

    死后二十多年,除了复仇支撑着她以外,她还剩下什么?

    父母死后,真的好久没人给自己准备过这么精致的一桌摆饭了……

    女鬼扭过头,不想让秦昆看到自己哭泣,她瞟向刚刚还在毒打、甚至快要把自己杀掉的吊死鬼:“能陪我喝一碗酒吗?”

    “有何不可。”

    吊死鬼头一次把自己从绳索上解下,已经不会走路了,踉跄地坐在旁边,酒碗和女鬼碰上。

    女鬼喝的很快,一碗又一碗。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结局,很遗憾,还有一个人没宰掉。

    但是,又像是解脱一样,让她豪饮起来。

    即将醉死之前,女鬼血泪中泛着荧光,下斜的嘴角终于上扬,迷离地看着吊死鬼:“你当初又是为什么上吊的?”

    吊死鬼低眉,犹豫良久,刚要回答,女鬼已经彻底醉倒,一个骨灰坛当头罩下,答案她再也听不到了。

    有风吹过。

    摆饭成了灰尘,桌椅也消失不见。

    秦昆起身,朝着岑清一笑:“害的你亲自跑一趟。”

    岑清摇摇头:“秦先生言重了,分内之事。”

    秦昆点头:“颜城交给你了,问清楚逃犯下落。那女鬼既然找上了他,颜城玩命也要哄骗那几个人回来的。”

    岑清点点头。

    晚上,凌晨1点,秦昆伸了个懒腰,临走前忽然看向颜城:“之所以在网上讲那个故事,你其实想找人帮你解决那只女鬼,又怕她发现对吧?没有交出第三个人给她宰掉,也是为了防止女鬼最后连你也杀掉,是吗?”

    地上,颜城依然耷拉着脑袋,没人看见他露出微笑的眼神。

    听到秦昆发问,颜城表情一换,茫然抬起头:“我……怎么可能!上师未免太疑神疑鬼了。”

    秦昆嘻嘻一笑:“是吗?看来我果然是想的太多了。你心思细腻,应该能看出我对你有偏见,不喜欢你这号人吧?”

    颜城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无奈:“上师有大本事,误会我们这些俗人,也是正常。”

    秦昆点点头:“不跟你废话了,嘴里没点实话。你既然在骗我,那我也骗骗你吧……听说被鬼索命的人,死后也能变成鬼。他们或许很感兴趣,自己是为什么被人骗回来杀掉的,小心你死去的两个兄弟回来找你。”

    说着,秦昆手掌拍了拍颜城肩膀,扬长而去。

    颜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此刻他摸着心脏,发现心跳如鼓。

    他……真的是骗我的吗?!

第一二九七章,开山莽将

    黔西,秦昆听完想听的故事后,在当地又留了几天。

    这里巫傩文化盛行,已经融入民族习俗中,却有别样风采。

    秦昆闲暇时间看了表演,发现这里的傩戏和巴蜀又有不同,作为外行,他只能觉得此地的巫傩表演更加内敛、神秘,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岑清也是少数民族,虽然不苟言笑,但比较好客,在看到秦昆轻易解决了女鬼的事后,便对秦昆刮目相看。这几天她一心想招待秦昆逛逛景点,却发现秦昆对巫傩文化情有独钟。

    “秦先生对这些文化很感兴趣?”

    街边,秦昆看上了一个傩戏面具,老板死活不卖,秦昆碰了一鼻子灰。

    听到岑清发问,于是道:“啊,是。也不算是。毕竟没见过这种祭礼,我在巴蜀看过傩戏,好像比这里张扬一些,也更激情。”

    岑清一笑:“这种祭礼是献给山神的,大山赐予我们食物,我们无法回馈,唯有舞蹈,而且祭祀的舞蹈,会带给我们力量。只是大山深沉,不喜欢张扬,你看的傩戏都是白天,那是表演性质。真正的傩戏,可是夜里跳的啊。”

    秦昆恍然大悟。

    即将离开景点,秦昆来到最后一处面具摊位前,一只手摁住面具:“老板!怎么卖?”

    “不卖!”

    “不卖做什么生意……”

    “其他的卖,你挑中的不卖。”

    秦昆无奈:“别小气嘛……”

    老板也是无语:“我刚看到你一路挑过来,为什么只挑这一个?”

    秦昆疑惑,这个面具狰狞凶恶,看起来就威风,秦昆个人喜欢这种威风的,这也有问题?

    只是老板不说他还没发现,他忽然看到,手中的面具长得和前几个差不多。

    “我喜欢这种面具,买个当纪念啊……”秦昆笑呵呵地递了根烟过去。

    老板也不客气,夹着烟点燃后才说道:“看你人还不错,给你明说吧,别看咱摊子上都是面具,每个都有名字的。有些面具,普通人戴不了,比如你挑的,叫‘开山莽将’(真事),这是山神啊!最凶的山神之一,戴上能吓到小鬼,被吓到的小鬼也会过来报复……”

    总之一串迷信的解释秦昆是没听进去一句,只听到‘开山莽将’四个字后,就觉得这面具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我前面挑的也是‘开山莽将’?”秦昆意外。

    老板吐出烟雾,点点头:“是,山神形象出自人手,会有不同,不过懂行的都知道,这些是一种面具。”

    秦昆明白了,就像寺庙中的神像一样,不同地方塑像会有装饰上的差别,但其实是一种神明。

    这个摊位卖的面具,是一路走来看着最凶恶威猛的,秦昆可不会错过,所以手掌一翻,面具消失不见。

    老板吃惊地看着秦昆:“我的面具呢?”

    秦昆嘿嘿一笑:“变没了。”

    老板无语嘱咐:“朋友,你喜欢就卖给你吧。不过走夜路千万别戴……不管是吓到人还是吓到鬼,都吃不了好果子!”

    付完钱,离开小摊,岑清发现面具已经出现在秦昆的脸上,开口道:“那老板怕是不知道,秦先生才是真的开山莽将。”

    面具下,秦昆声音传来:“岑组长别夸我了,我可经不住夸。我打算这几天就走,你这里还有什么事我能效劳的?”

    岑清想了想,忽然道:“还真有。很简单的一件事。”

    “多简单?”

    “打赢就解决。”

    “果然简单。”

    秦昆问道:“在哪?”

    “就在这!”

    ……

    ……

    夜里,山里,夜路。

    秦昆提着手电,举目四望,要不是天眼能隔空确定自己的位置,秦昆铁定是迷路了。

    手机视频在开着,今晚本来是帮岑清解决那件棘手问题的,谁料到石洞村那里发来了视频。

    聊天群名字叫‘惊悚小镇委员会’,是楚千寻、元兴瀚、霍奇他们。

    一帮人在商量着石洞村发展细节,似乎出现了分歧,这才找上了核心人物秦昆。

    “秦导,你这是干嘛呢?盗墓还是偷鸡摸狗?”霍奇发现秦昆还戴着面具,有些意外。

    群体视频中,众人都能看出秦昆是打着手电,走在林子里,周围黑的可怕,配上那狰狞的面具,更可怕。

    “都不是,吃多了出来撒撒腿。”

    “秦昆,凌晨2点了,你真是吃饱了撑的?”许洋质问,“还有那面具……谁大晚上戴那个啊……”

    秦昆鄙夷望去:“你们才吃饱了撑的,都知道2点了,还发视频!”

    许洋端着一杯洋酒,搂着一个洋妞:“我在国外呢,这才中午,这几天元兴瀚要的材料我备的差不多了,有几个国外才能买到,刚好公司有事出国一趟。”

    其他人被秦昆吐槽有些郁闷,秦昆催促道:“到底怎么了?有事快说。”

    傻子都能看出,秦昆现在是有事在身,似乎没到忙的时候,才腾出时间跟他们聊天的。

    于是武森然嗫嚅道:“姓秦的,我家里人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但是元兴瀚不让用,说和小镇风格不统一。我来问问你。”

    别看武森然平时嗓门粗大,显得粗鲁,但秦昆还真喜欢这种朋友,他虽然不懂什么礼貌,但是心眼也不多。哪怕他惹到自己,揍一顿就是了,不用成天防着。

    发现一向粗鲁的武森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秦昆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这家伙骨子里还是比较敬畏元兴瀚的。

    “说!”

    “我想卖盒饭。”

    “就这事?”秦昆看着武森然的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样,你卖摆饭我都不管你啊。这事还问我?

    武森然郁闷:“元兴瀚不让。”

    视频里,元兴瀚在油画布前,继续一副未曾画完的油画,闻言转头:“你家里那是知道剧组在,才让你发展盒饭产业。可是这里如果荒凉了,没剧组了呢?我们需要引流啊兄弟。”

    “不过大画家,你说的烤肉生意,我忽然觉得有点荒凉。在那地方开烤肉店,会赔死啊。”霍奇却觉得卖盒饭挺好的,自己将来要开心理诊所,刚好有个吃饭的地方。

    涂萱萱卖盒饭觉得不妥,但烤肉店确实荒凉。大武虽然人傻钱多,也不能往坑里推啊,只是盒饭这买卖确实太小了,没剧组等于没收入,将来那地方会不会继续有剧组取景,都是个问题。

    秦昆不耐烦道:“那就摆好摊子,打出猎奇的招牌,让他们自己来做饭。搞些符合风格的民宿就行。现在年轻人都爱冒险,给他们生一堆篝火,备上生肉作料,门口拴一只狗护院,其他的别管了……”

    秦昆边走边说,发现他们不说话了。

    视频里,几个人崇拜地看着秦昆。

    李哲比起大拇指,元兴瀚砸吧着秦昆的提议,摇头晃脑,旁听的楚千寻都愣了。

    这就是爷爷说的商业奇才?

    狗哥什么时候点子这么给力了。

    “好提议!”

    “野炊风情,篝火余烬。够艺术!”

    “听起来我都想体验了……”

    “确实是个放松的办法,民宿一定要接地气。”

    “围炉夜话啊……妈耶,我小时候经常幻想这种场景。”

    秦昆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帮人当真了,也罢,赔钱的反正不是自己。

    秦昆发现他们又进入了意淫,于是道:“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刚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是涂萱萱传来的。

    视频里,涂萱萱整理着稿子,穿着睡衣,似乎要睡觉了,却惊恐地盯着手机,僵在那里。

    “怎么了萱萱?”秦昆忙问。

    “秦……秦大哥,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涂萱萱声音颤抖。

    秦昆点点头,岑清有自己的事要处理,秦昆便一个人来了,连手下都没带。

    “你旁边有一对眼睛!!!”

    涂萱萱说完,手机忽然提示网络信号较差,直接断开。

    然后,手机屏幕也灭掉,手电也没了光亮。

    秦昆一愣,转过头去,周围只有潺潺流水和风声。

    如果邪丧在旁,灵力波动确实会干扰信号,但手机、手电没理由灭掉的。

    是蜃界!

    秦昆驻足脚步,朗声问道:“是哪路牛鬼蛇神?不敢现身一见吗?”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周,没人回应,秦昆忽然耳朵痒痒的,一摸,手掌又湿又腻。

    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血。

    深山老林,血腥弥漫,秦昆耳朵忽然一疼,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凡夫俗子,在对月之地,还敢扮开山莽将!这只耳朵我笑纳了!”

    对月之地,大鬼盘踞!是极凶的凶地。

    秦昆闻言不怒反笑:“蜃界里割我一只耳朵算什么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凭你?”

    声音四处回荡,声音的主人仿佛随时能出现在每个角落。

    秦昆手掌一翻,阵丸出现,周围画出椭圆,随手将阵丸置入椭圆轨道,一脚踏地,阳气灌注阵中!

    “白帝刀兵杀阴威,长庚飞光扫魂灰!”

    启明阵!

    阵丸有七个,以天文七政排列,天文七政,便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辰,此刻天文七政不断滚动在周围的轨道中,秦昆以宇宙观的视角俯瞰脚下。

    刚刚,在脚掌顿地的一瞬间,金星骤亮,缓缓升起!

第一二九八章,蛮山斥候,夜郎鬼魈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阵丸如星辰升起,光明降临!

    原本的林子变成了一个石滩地,秦昆手心向下,阵丸就浮在手心下方的半空中,一个稍大的石头上,蹲着一个黑影。

    山魈?

    秦昆没想到,居然是只山魈!

    细分的话,畜生死后也算鬼,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能看到的畜生鬼少之又少,有本事显形的,一般被称作精怪。

    最常见的,就是狐黄白灰柳五仙。

    死后化鬼的山魈,秦昆几乎没听说过。

    “会说人话?”

    秦昆好奇走了过去,那山魈非常警惕,看到秦昆手中的阵丸便感觉到不妙,在秦昆凑过去时,鬼打墙立即撤掉,秦昆手机重新亮起,手电也恢复光明。

    “别走啊!”

    看到对方要跑,秦昆蜃魂术用出,那只山魈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眼冒金星。

    它回头一看,周围居然变成了一个衙门。

    中堂上方,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主簿坐着一个腐脸鬼,摇着扇子,另一边是一个漂亮的女鬼,慵懒地坐在桌子上,先前那个青年一身红袍,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他身后是一个太监鬼。

    剩下的鬼站成两排,都好奇地望向那山魈,为首的,是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升堂。”秦昆将惊堂木轻轻一摔。

    衙门里立即传来‘威武’的长喝。

    那只山魈发现,自己被两个大鬼架着往堂中走去,顿时凶相毕露。

    “鬼王之躯,你们也敢冒犯?!”

    旁边的封心鬼王无语,一把刀子插到山魈后心,那股戾气顿时消失。

    龙槐鬼王手中用力,对方嘴里的獠牙被生生掰断。

    “鬼王算什么……没看在这地方,我都得干活吗?”封心鬼王郁闷说道。

    曾经魇州之主的封心鬼王,露出脖子上的阴龙,沉着脸看向那山魈。妈的张布都坐上主簿的位置了,自己地位还是没提高,主子麾下鬼差地位,可不是按实力算的。

    龙槐鬼王也侧着头,露出脖子上的阴龙:“鬼王很了不起么……”

    作为杨慎的鬼差,秦昆对龙槐鬼王没什么偏见,只是嫁衣鬼一直跟铁慈仙有冲突,这就导致秦昆麾下老牌鬼差,跟龙槐鬼王走的不近。

    道理很简单,谁也不想得罪大姐头。活着的女人和死了的女鬼……一样记仇。

    那山魈如若雷击,被两只鬼王拖死狗一样拖到堂中。

    这时,山魈才反映了过来。

    什么情况……

    刚刚那两个家伙是鬼王???谁家鬼王会打杂啊!!!

    山魈被制住行动,其他鬼差围观在旁。

    “还是一只凶猴。”

    “山魈化鬼,很难见到了。”

    “是啊……哪怕死后也没见过,更没见过混到鬼王的。这厮好像有点本事啊……”

    “老牛,按规矩来吗?”

    为首的牛头马面互相对视一眼,一道铜枷锁卡住山魈,再缠上铁链,大喝一声‘打’!旁边早就跃跃欲试的剥皮等鬼差,抡着鬼器就打了上去。

    牛头马面说的老规矩,就是杀威棒。两只鬼差恰好就是管畜生的,这类畜生,甭管生前多狠、死后多凶,落在自己手里先毒打一顿准没错。

    早被限制了鬼气的山魈,一顿杀威棒打下来,已经只剩半口气了,最痛苦的就是自己不知道被种了什么鬼术,哀嚎都嚎不出来。

    此刻,秦昆摸了摸已经恢复的耳朵,好奇问道:“哪里来的凶猴,下手怎么这么狠?”

    先前在山魈的蜃界,秦昆耳朵直接被削去,那种偷袭因为不带杀气,所以秦昆都着了道,岑清让他来,正是为了这个家伙。

    传言黔西有个邪丧到处作恶,虽然没闹出大事,但许多寨民夜间时都被‘割过耳朵’,这让岑清很是郁闷。

    黔西灵侦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总局的调查员也来过,束手无策。

    对方狡猾,实力强劲,又不惹大事,冯羌也就没费工夫大力针对。

    况且鬼打墙里被割耳朵,经常被解读为是山神的惩罚,既然没有乱子,冯羌也不想把那个棘手的家伙逼的太紧……

    “你到底是谁?”

    那凶猴鬼气恢复很快,萎靡了一会,又活跃了起来,看向秦昆大声问道。

    秦昆没有回答,主簿位置,一个腐脸鬼摇着折扇,摇头晃脑道:“扶余地师,邪丧断肠,红衣业火,百鬼化霜。我主之名,轮得到你问?”

    “畜生,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牛猛可没那么文绉绉,拎起锁链,瞪向凶猴。

    似乎畜生鬼对牛头马面有种天然的畏惧,山魈瞟向牛猛腰间酆都令,低声道:“蛮山斥候,夜郎鬼魈。”

    夜郎?鬼魈?

    秦昆一怔,前几天倒是听过,这里在很久以前属于夜郎国。

    同作为斥候的剥皮来了兴趣:“好畜生,你是斥候?”

    山魈冷哼:“生前被人训为猴军,很奇怪吗?老子耍过刀的!”

    这就有意思了……秦昆知道古时就有驯兽异人,但是没想到还能把山魈训练成斥候的家伙。

    斥候可是兵王之流,能担任斥候的山魈,肯定也是凶蛮机敏之流。

    难怪上来就割耳朵,古代领军功就是凭耳朵领的。

    秦昆对驯猴的概念还停留在骑自行车上,看了看这山魈的体型,差不多能骑哈雷摩托了。

    逮住这山魈,那个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秦昆翻看着卷宗,抬头问道:“十五年前开始,你就流窜在这一带对吗?”

    这是岑清统计的数据,割耳朵的鬼打墙,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这一带山里,村落山寨居多,许多寨民受过骚扰。

    “关你屁事。”

    山魈态度蛮横,主上被轻慢,一帮鬼差火气立即窜起,牛猛、马烈、剥皮、吊死几个好战的鬼差,搓着手又准备进行第二轮毒打,被水和尚拦住。

    “阿弥陀佛,你们这帮粗人,别没事就动手。”

    水和尚说着,浑身鬼气氤氲,在脑袋后面凝出一轮佛月。

    他双手合十,慈悲地望着山魈:“顽猴,莫调皮,给和尚说说,你为何要流窜这一带,割别人耳朵吓人?”

    水和尚是英灵,浑身气息趋近于圣洁,他一脸友善的笑容,轻抚着山魈受伤的脸颊,鬼气帮助对方修补着残躯。

    “咦?阿水有新鬼术了?”秦昆几个临身鬼好奇看去。

    剥皮讶异:“嘶和笑面的月华很像,不过似乎能治伤!”

    常公公点着头:“精修佛法的鬼,果然不一样!”

    似乎山魈的燥火被抚平,眼神不再凶戾,只是下一刻,山魈一口咬在了水和尚手腕。

    水和尚杀猪一样的声音响彻衙门,那山魈被牛猛、剥皮几个强行掰开嘴巴,水和尚的手才抽出来。

    “杀千刀的!《西游释厄传》里的和尚和猴子不是相处的很融洽吗!!!放开我,贫僧要渡了他!”

    水和尚抽出剥皮的朴刀朝着山魈冲去,急忙被大家伙拦下。

    “使不得!阿水,别冲动,坏了修行!你是英灵,英灵啊……”

    水和尚猛然转头:“西夷的,帮我拿大炮轰了这畜生,我给你钱!”

    衙门角落,秦昆新收的火炮鬼与这气氛格格不入,也就没参与,忽然发现水和尚朝自己下令,眼角抽搐,无助地望向秦昆。

    秦昆被吵的头大,把水和尚收回城隍令,无奈看向堂下:“好了,你把我麾下脾气最好的鬼差都惹了,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要不然的话,这群人会报私仇的。”

    “我没杀人!你们凭什么报仇?!”

    “说了是报私仇……你把他咬了,其他人作为朋友,难道不能揍你吗?”

    秦昆说罢,牛猛一棍子打在山魈天灵盖上,刚刚恢复大半的鬼王都吃不住猛然一击,被打的七荤八素。

    一个牛蹄凶猛踩在山魈两腿之间,离要害就差三公分。

    大地一颤,山魈打了个哆嗦,牛猛喷出粗气,闷哼道:“给你十个数,告诉我为什么玩鬼打墙,割人耳朵!不说清楚,后果自负!”

    牛猛没等山魈同意就开始倒数:“十、九、八……”

    山魈急了,这群家伙,好像真生气了……自己还想在乎一下鬼王的尊严,却发现牛猛已经数到了‘五’。

    山魈急忙道:“我死后没供奉,割耳朵是吓他们!让他们以为山神降怒,在蜃界里让他们回家摆上供奉便相安无事,一般会给那帮人露出我的面目,我本是山魈,被他们认为是山神的化身也未尝不可,他们喊我名字,供奉祭拜,我就能享受了,就这么简单!”

    牛猛数完,一棍子敲在山魈后脑勺,这是法器,打鬼很疼,山魈眼泪被打出:“你言而无信!”

    牛猛撇撇嘴:“别废话,你超了三个数!”

第一二九九章,想不想当官?

    黑夜,衙门。

    身披红袍的判官砸吧着嘴。

    很简单的一件事听完了,怎么判是个问题。

    要渡了他?

    渡了也没什么问题。

    或者放了?

    放了也没什么问题。

    山精鬼魅起源萨满崇拜,是远古时期的人类对自然的敬畏,这只夜郎魈没害人,目的只是为了香火。他的出现对寨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夜郎魈,你既然是求香火,为何不占山为王,或者加入一方鬼城?”

    堂下的凶猴冷哼:“加入鬼城?哪有住林子里自在!至于占山为王……林子里有老虎。”

    秦昆好奇看向牛猛:“鬼王还怕老虎?”

    牛猛闷哼道:“畜生鬼惧怕天敌,酆都很常见。而且猛虎辟邪,可不是故事。它们食肉嗜血,浑身煞气天成,就像古代杀人太多的将士一样,对阴邪之物有天然的威慑。”

    秦昆恍然大悟。

    周围,衙门消失,又回到深山老林。

    凶猴一愣,发现秦昆点了根烟,又递了瓶啤酒丢来。

    凶猴明显见过此物,叩开易拉罐拉环,灌入嘴里。

    秦昆的声音传来:“我说,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因为在这一带捣乱,所以我得渡了你。”

    骨灰坛能不能超度鬼王,秦昆还没试过,不过牛头马面是一定能锁魂走阴的,秦昆确定。

    那凶猴呲牙:“凭什么!我不想去地府!”

    “那你想去哪?”秦昆饶有兴趣问道。

    “哪都不去!”

    “给我个理由!我不放心你。”

    “我生于斯长于斯,无人因我而死,需要理由让你放心吗???”

    “需要!”秦昆斩钉截铁。

    凶猴想了想:“这里需要一个山神……你这上师,不懂当地规矩,有些人死后,发现自己成了阴灵,以为是山神庇佑,便会干一些吓人的事。我虽然收他们供奉,割他们耳朵,但也从不偷吸阳气,也不会乱了规矩。所以留我在这,我便是规矩!”

    如果是其他人问自己,凶猴绝对理都不理。

    但面前这上师不一样,它没跟这人交过手,但看到这人手下鬼王都是打杂的,心中已经清楚了对方的地位。

    道门之中,天师级的捉鬼师,才能豢养鬼王!

    普通阳人养鬼,哪怕是厉鬼,接触久了都会阳气虚弱精神错乱!对方的鬼王还不止一只,其他鬼差更多,这阳气是有多强?

    对方能开口商量,明显是给自己脸面,凶猴已经成精,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这类粗浅的道理是明白的。

    秦昆一笑:“好猴儿,伶牙俐齿。你想不想当官?”

    忽然的大转弯,让凶猴眨巴起了眼睛。

    官?

    他曾经出身行伍,被驯成猴军统领,这个词他一点都不陌生。

    “你等等我!”凶猴说着,忽然跑了。

    秦昆也不追逐。

    晚上3点多,秦昆等了凶猴半个小时,对方还没回来,岑清电话打了过来。

    “秦先生,事情还顺利吗?需要我派人过去吗?”

    岑清忙完了自己的事,于是前来问问秦昆的情况。

    “顺利。”

    “那邪丧呢?”

    “跑了。”

    “跑了???”

    岑清一怔:“那……怎么办?”

    “没事,我等等它,应该会回来。”

    岑清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高人行事,这么高深莫测的吗?跑了的邪丧还能回来???

    想了想,岑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指手画脚的好,于是道:“我开车已经到山下了,这就进山找你。”

    秦昆没想到岑清这么负责,难怪一个女子,能担任黔西组长。

    电话挂掉,又过了十分钟,远处一个黑影跑了回来。

    “你居然还在!”

    “你让我等等你的。”秦昆一笑。

    凶猴低下头:“没人相信过我。”

    秦昆再次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你!”

    凶猴浑身一震,眼神复杂,内心深处其实带着感激,可惜它听不到秦昆心中的下一句话:我相信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凶猴来到秦昆面前,摸出一块磨得发亮的令牌。

    “上师看看这个。”

    铁令!

    令牌上面的纹案大多模糊,已经看不太清,好在后来用树脂包裹,才没有继续氧化,看起来是一个古物。

    “这是?”秦昆狐疑。

    凶猴眼睛发亮,嘴角一挑,露出森白的獠牙:“我当过官!夜郎军,登林校尉!”

    秦昆虎躯一震,摸了摸凶猴脑袋:“好家伙,官职还不低呢!”

    凶猴露出微笑,忽然歪头看向远方:“上师,有人来了!”

    是岑清。

    岑清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颧骨高耸的巫祝。

    这几日秦昆见过一两次,那人是黔西副组长,石洵。

    二人见礼秦昆,耳后又瞟向那凶猴,石洵眼睛细眯,准备开口恫吓,被岑清拉了一下。

    岑清道:“秦先生先忙,我们在远处等等。一会忙完了,一起下山。”

    石洵指着那凶猴看向自家组长,发现岑清对凶猴视而不见一般,也就没说什么,跟着走了。

    二人刚走几步,秦昆忽然叫住他们。

    “等等,岑组长。”

    “秦先生有何吩咐?”

    “我查过自己的权限,似乎可以不需要向冯羌请示,直接招人是吗?”

    岑清想了想秦昆的级别,于是点点头。

    秦昆看向凶猴:“夜郎魈,在我手下当官吗?”

    岑清、石洵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现那凶猴警惕问道:“做你的手下?”

    “不,做她的手下。”秦昆指着岑清。

    岑清笑容僵住。

    做我的手下?

    我怎么管得住它!

    凶猴瞟向岑清,似乎见过,但并不服气,它撇撇嘴,还待说什么,发现秦昆面色沉了下来。

    该死!

    强行招安!

    “上师,我……”

    “直接告诉我,当,或者不当。”

    从刚刚开始,一向和颜悦色的秦昆,脸上出现了变化。

    很显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只山魈纳头便拜,之所以给它一个选择,是看在它安分守己的份上。

    这种邪丧,阴龙虽然斩不掉,但是打烂鬼体禁锢起来秦昆还是能做到的。亦或者可以让牛头马面带它入阴曹。

    “我当!”

    心思电转之际,凶猴已经得出答案。

    岑清将秦昆叫到一边:“秦先生,这样不好吧,我可管不住它。”

    秦昆看着凶猴道:“从今往后,山神显灵,降罚割耳的事,一个月只能出现一次,不能随便乱用。你要的供奉,岑组长会给你,作为交换,这一带闹事的邪丧,你也得出手摆平。有问题吗?”

    山魈一怔:“不用离开这里?”

    “废话,你还想住城里?做梦!”

    山魈大喜:“好!好!成交!”

    “成交个屁,我又不是找你做生意。从今往后,岑组长会给你找个没老虎的地方安置神龛,让你住下。如果她有事找你,你需得援手。”

    山魈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前几次来的上师如果早这么说,咱们也用不着结梁子!”

    一场精怪闹事,就此落下帷幕。岑清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秦昆的手段这么野。

    当年玉皇大帝给猴子封官都闹出事了,你还敢来一次?

    石洵也哭笑不得,他听过秦昆的威名,却不曾知道扶余山秦上师的看家本领是化敌为友……要是其他人这么干,怕是要被冯阎王骂死啊。

    凌晨三点,岑清、石洵无语地走在前面,看到山魈一直把他们送到车上,才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对了,秦上师,我是什么官啊?”

    “护林山神!”

    我天……神!

    凶猴眼睛一亮,发现秦昆抛来一个东西。

    巫傩面具!

    凶猴一愣,秦昆冷笑:“此乃开山莽将面具,你可认识?”

    凶猴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名字他听过,面具……寨民家中也有,但它分不清哪个面具都叫什么名字。

    “今后这面具是你的了。记住,莫负信任。”

    山魈如获至宝地捧着面具,忽然跪下给秦昆磕了个头。可能这是成精的畜生知道的最高礼节了。

    接着,朝着岑清的方向也磕了个头:“大人以后有事,可以差遣小的。山林之内,赴汤蹈火!”

    岑清表情无比复杂,这是鬼王啊……先前总局调查员都束手无策的鬼王啊……此刻向自己磕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回礼,秦昆开口道:“岑组长,给夜郎魈准备神龛的事,你得上点心了。”

    岑清道:“包在我身上。回见,夜郎魈!”

    “三位大人慢走!我不会辜负信任的!”

    ……

    下山的公路上。

    岑清半晌才缓过神来。

    “秦先生……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还没有。”

    “……”岑清松了口气,事情没解决才比较符合真实情况。

    秦昆接着道:“往后四时八节,你和石组长可以过来慰问一下……陪猴子喝点酒,喂点点心什么的。大概三五年,这凶猴差不多就有归属感了。然后可以拉出去帮你们干点别的事。”

    岑清嘴角抽搐,和副驾驶的石洵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第一三零零章,被遗忘的中年道子

    转眼间,仲夏到来。

    整个临江如同蒸笼一样,热的能让人失去理智。

    白湖镇老街,捉鬼客栈,这里可能是唯一一处不需要开冷气的店面。

    生意还是冷清,跑龙套的高影和顾大姐早就回来了,在店里吹毛求疵地打扫着卫生。

    自从王乾领他们上道后,二人和王乾关系大大升温。秦昆也在好奇,王乾此人其实不太喜欢跟邪丧打交道,哪怕是自己麾下头号鬼差牛猛,王乾也从不客套询问一下牛猛最近的情况。

    只是对高影、顾大姐这类存在,好像另眼相看。

    楚千寻说,王乾之所以能跟高影、顾大姐交好,甚至还带她们出镜,散心,应该归功于一种所谓的掌控感。

    符宗弟子,克僵的。

    在她们面前,王乾有对付的办法,才能给予她们相对的自由。

    “就好比你喜欢和弱小的邪恶势力交朋友一样。”楚千寻补充道。

    秦昆声音高了八度:“我堂堂扶余山地师,怎可能喜欢和邪恶势力交朋友!还专门欺凌弱小?莫辱我名誉!”

    “前段时间你不是收编了一个山魈鬼王吗?”

    “你也知道是只鬼王?鬼王多厉害你心里没谱啊?”

    “怎么收编的,被打服的吗?”

    “不是,被我恐吓的。”秦昆得意地伸了个懒腰,忽然笑容收起,“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秦昆一愣,庙堂的事和江湖的事,秦昆从不混为一谈,这件事属于总局的职责所在,秦昆在生死道便没跟别人说过。

    楚千寻撇撇嘴:“今天庙堂来了个大人物,他告诉我的。”

    “谁?!”

    “我!”

    桥上,一个铁腿跛子走了过来。

    这身装备,大夏天看着都热,更何况对方手上还戴着一双手套。

    “冯羌?你怎么来了?”

    旧日好友,头发已经花白,牙齿豁了,腿也瘸了,这几年冯羌似乎又老了几分,每次见,都比上一次憔悴一些。

    身后是冯东,他扶着父亲坐在铺子门口的椅子上,对秦昆客气道:“秦叔好。”

    秦昆的年纪还没冯东大,又一次被冯东叫叔叔,还是有些不适应。

    朝他散了根烟,也给冯羌递了一根。

    火点燃,楚千寻皱了皱鼻子回屋了,店里阴冷的气息吹出,冯羌吐出烟雾:“秦昆!你他娘的倒是会享受。”

    “享受个屁,我天生劳苦命,时不时还得去殡仪馆帮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享受了?”

    秦昆鄙夷。

    现在听土娃说,自己在殡仪馆属于‘客卿’的地位,身份卓然,自己也领着一份薪水,时不时过去帮个忙。不过‘客卿’一年多后,秦昆才幡然醒悟。妈的谁家‘客卿’是干粗活的?这分明就是临时工啊!人手不够时候抽调一下你。

    土娃现在和王馆长一样,开始会忽悠了,竟然还忽悠到自己头上了,秦昆非常不满意,也就看在殡仪馆实在没人手的情况下,索性继续装傻。

    没辙啊,人莽心善。

    冯羌自然知道秦昆平时都在干什么,这也是他放心秦昆的原因。

    本领大,心思正,之前与自己又有过命交情,这样的朋友谁不放心?

    他咧嘴一笑:“听说你给黔西收编了个畜生鬼?”

    “怎么?我应该有这个权限吧。”

    冯羌道:“废话,不过你后来也没给我解释,我就过来问问这家伙靠谱吗?”

    秦昆嗤笑:“别看是邪丧,可比一些人靠谱的多,那凶猴身上的味道,可是一点都不臭。”

    捉鬼师说的臭,和普通人说的臭,概念完全不一样。

    冯羌道:“得了,黔西岑清,算是赚大了。我这次来,其实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另一半呢?”

    冯羌没说话,拿出一沓卷宗。

    秦昆接过,又转手递给冯东:“帮我总结一下……我读书少,这么多字看得人脑袋胀。”

    冯东低声道:“是关于徐法承和那帮三山鬼仙的。”

    “这世界,没有仙!”秦昆掸了掸烟灰,着重提示道。

    冯羌眼睛一亮,对着儿子冷笑:“看到没,这就是觉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他高看一眼了?”

    冯东点头:“是,秦先生活的明白。”

    秦昆道:“屁!我说冯羌,你现在越来越能装了,什么觉悟,我是实话实说,说这是一群野性难驯的鬼,不守规矩。”

    冯东打断了秦昆:“秦叔……这次来就为了这个,那帮大鬼……守规矩了。”

    秦昆一愣。

    冯羌撇撇嘴道:“徐法承拿他们当刀,剔除了一批江湖骗子,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收拢了他们。甚至给他们封正了。”

    封正,便是受封正神!从此以后,受香火供奉,四时八节供奉不断。

    秦昆呆滞半晌,才慢慢地点着头:“徐法承果然是徐法承。他们封了什么神?”

    “七位日游,七位夜游,七位城隍,两位荡魔使者。”

    城隍?!

    好手段!

    那帮家伙本来就是准备回去称霸一方的,现在成了城隍坐镇一方,论起来和称霸本质一样。

    这种结果,到现在才让秦昆茅塞顿开。

    他相信徐法承,也担心徐法承会玩脱,但现在局势依然在徐法承手里。

    秦昆拿过卷宗,发现那些城隍所在的位置都是偏远地方,还都是那些老鬼的家乡。

    一系列的结果,简直不要太巧合。

    这些家伙,从此就是徐法承一派的势力了。

    道子降世,茅山当兴!

    曾经丹会结束后,他爷爷关于徐法承的事卜了一卦,只留下这句谶语,这几年来,楚千寻只在闲聊时提起过。因为大家都不觉得,徐法承得了此敕号,他的宗门有所改变。

    直到此刻秦昆觉得太有深意了。

    那道子……说的竟然不是徐法承,是那个两千年的中年道子!

    “冯羌,你知道那中年道子吗?”

    冯羌一愣:“什么中年道子?”

    秦昆叫来楚千寻:“大小姐,把中年道子的事讲给他听。”

    楚千寻一愣:“什么中年道子?”

    秦昆低声道:“就是两千年的徐法承……”

    楚千寻讪笑:“狗哥,这玩笑开大了,我从没听人说过。”

    我明明说过!

    秦昆拨了个电话:“聂胡子,你没把中年道子的事告诉冯羌???”

    电话那头,聂胡子纳闷道:“秦黑狗,你疯了吧!什么乱七八糟的?”

    “中年道子啊!徐法承啊!你还跟他打过!”

    秦昆把电话递给冯羌,聂胡子在大骂秦昆神经病,忽然听到冯羌的声音,干咳一声:“冯阎王,我刚不是骂你……不过我真不知道什么中年道子啊!”

    秦昆忽然感受到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理解的范畴。

    冯羌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昆:“我相信聂组长。不过我也相信你。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昆抢过电话挂掉,在手机里急忙寻找妙善的联系方式,和尚不会骗人!

    可是找了半晌才知道紫衣和尚压根就没电话!

    “靠!”秦昆大骂,“跟我去一趟佛林寺!”

第一三零一章,阿弥陀佛,斩妖除魔

    佛林寺,地处中原。

    当年的净土宗祖庭分两支,一个在长安香积寺,一个在庐山东林寺,白莲教脱胎于东林寺,而佛林寺……脱胎于香积寺。

    时过境迁,佛林寺自香积寺分出后,早就不在三秦大地,而是位于秦豫交界。

    名声不显的寺庙,香火也不会很旺。

    百姓们也只知道这是个寺,可以求神拜佛,满足精神寄托,仅此而已。

    六月,老远就看到香积寺银杏高大,冠如华盖。

    冯羌、秦昆二人来到寺院门口,冯羌撇撇嘴道:“若不是这株银杏,佛林寺香火怕是早就断了。许多百姓都是看见银杏树,才觉得这寺庙有灵。佛林寺的日子才好过不少。”

    秦昆点点头,风水上也说过,杨柳槐树不进宅,银杏进宅满地财。树确实是好树。

    门庭古朴,牌匾斑驳,寺庙是没门票的,秦昆和冯羌随着香客走了进去。

    或许快到了一年中收获的季节,许多百姓进庙,保佑往后几个月风调雨顺,听着他们念念有词,秦昆疑惑:“佛祖还管这个?”

    冯羌压低声音:“也就是个精神寄托,你计较个屁。”

    秦昆无语,寺庙里的和尚也没劝阻,自己的确不需要管这么多。

    佛林寺很小,后院是清修之地,也是和尚的住处,有值守的僧人,秦昆来到后院门口,正想唱礼拜见,忽然见到一个神采奕奕地和尚端着特大号笼屉从灶房走出。

    “开饭了!”

    那和尚约莫六十多岁,笑呵呵的像个厨子。

    秦昆看见那身影,急忙喊道:“圣僧大爷!”

    老和尚疑惑转头,看见门口的秦昆,意外道:“狗子?!”

    秦昆笑容僵住。

    冯羌哈哈大笑,急忙跑进去帮圣僧端起笼屉:“净严大师,我来我来。”

    冯羌扛着笼屉进了膳堂,值守僧人疑惑地看向老和尚:“老祖宗,这……”

    圣僧擦了擦头上的汗,笑呵呵道:“这二位是你妙善师叔的朋友,没事!”

    说着招呼着秦昆进院。

    后院,拥挤,却也热闹。

    大大小小的光头和尚,规整地坐在膳堂进食,不急不躁,膳堂后偌大的‘静’字,诠释了这里的氛围。

    圣僧站在门口,一脸好奇:“秦昆,你可是稀客。”

    秦昆行礼一拜。

    华夏生死道五位耆宿,鱼龙太岁年纪最大,下来就是圣僧,这种人物和杨慎是一辈的,可怕的是其他几人已是垂暮老人,可圣僧依然六十多岁的模样,而且面色健康红润,看样子将来会成为一个活化石。

    “不瞒圣僧大爷,我来找妙善。”

    “冯施主也是?”

    冯羌点点头,一脸羡慕地看向圣僧。再过几年,自己怕是要比圣僧还老了,他是怎么保养的啊。

    圣僧道:“妙善这几天不在寺里。不,好像这个月都不在。”

    “啊?他去了哪?”

    圣僧摇摇头:“那天正做饭呢,妙善忽然告诉我,他似乎丢了一些东西,于是便离开了。”

    丢了……一些东西?

    圣僧看到秦昆疑惑,笑呵呵道:“有急事吗?我有办法联系上他。”

    秦昆摇摇头,此次来,是为了那位中年道子被人忘记的事。

    说急,也不急。

    见到秦昆不想开口,圣僧也就此不提,将二人引入他的房间,沏了两杯茶。

    茶是山间野茶,秦昆品不来好坏。冯羌喝了一口觉得太苦,便再也没动。

    圣僧盘坐在他们对面,摘下手腕上盘的发亮的珠串,一粒一粒捻过。

    “秦昆,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你说过,找不到妙善的话,还能去问一下莫无忌。”

    “总得喝完茶再走吧。”

    “茶太苦了!”冯羌郁闷,他加班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沏一壶浓茶,但从没喝过这么苦的。

    秦昆不解:“苦吗?”刚刚虽然尝不出滋味,但是不苦啊。

    秦昆想着,灌了一口。

    一饮而尽的茶杯,此刻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秦昆喉头涌动,茶水不断灌入,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冯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杯茶,为何这么多?

    对面,圣僧先前的表情不见了,此刻低眉如佛,静观秦昆,轻轻笑道:“牛饮苦海,可能品出人生百态?”

    秦昆依然没有放下茶杯,鼓起的肚子不再变大,周围环境从禅房变成了黑暗。

    冯羌这才明白,秦昆哪是在喝茶,是在斗法啊!

    “净严大师……这……为什么?”冯羌低声问道。

    华夏生死道,和冯羌走得近的宗门,只有佛林寺。

    甚至比起斗宗的关系还密切!

    原因无他,冯羌的父亲冯异,当年就是佛林寺的和尚,然后出来还俗当兵的。

    在净严圣僧面前,冯羌没一点局座的架子,仿佛一个晚辈。

    “冯施主,世间如苦海,只有佛法做舟,可达彼岸。”

    冯羌听不懂净严的机锋,只能连连点头,这种话,他在佛经解读中看过。

    “但有人想饮尽苦海,是否有些不自量力?”

    饮尽苦海?

    冯羌回头看向秦昆。

    他讪笑道:“年轻气盛是好事……秦昆不到三十,总不能太过暮气。”

    圣僧道:“世间苦海乃世人之苦所化,饮的完吗?”

    冯羌手下沁出冷汗,低声道:“饮不完。不过有些时候,非饮不可。”

    圣僧意外:“世间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

    冯羌不理解,这种极端的话不应该出自于修佛之人的嘴里,除非另有深意。

    冯羌忽然眼睛一亮!

    这是劝诫!

    因为这话本就是矛盾,之所以说出这些话,看来圣僧是为了让秦昆放下茶杯。

    可是旁边的秦昆闻所未闻,于是这一杯茶,秦昆一口气喝了十分钟,才堪堪喝完。

    茶杯干了,茶叶也被秦昆咀嚼在嘴里。

    圣僧看向秦昆:“这只是今日香客之苦。味道如何?”

    秦昆揉了揉肚子,眉头一挑:“圣僧每日都喝这些?”

    圣僧一笑:“年纪大了,喝不下这么多,这茶平日都是妙善喝的。”

    秦昆一笑,站起行礼:“我曾听家中秘闻,当年杨慎找上大师想要切磋斗法,大师给他做了一顿饭,递了一杯茶,杨慎饮完便离开了。他喝的也是这些?”

    圣僧点点头:“他想管的事太多了。人力有穷,我劝他尽心而为,莫要钻牛角尖。”

    秦昆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可我又听说,临走前杨慎给您剃了头,从那以后,你才放下身段,认他为华夏第一天师。”

    圣僧惆怅:“他临走前告诉我,烦恼时时有,时时生,若不及时剔除,只会越攒越多。”

    “可是,家中秘闻提起,当时你们互相都没说话。”

    “打机锋而已,贫僧不认为自己输了,但却知道杨慎赢了。”圣僧回忆起几十年前论禅辩难的场景,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时杨爷确实有独特魅力,贫僧自此去了雪山,让平措赞普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一晃,快七十年了。”

    秦昆道:“这次我来,为了一件事。三仙海国有位老朋友回来了,但是许多人把他都忘了。我担心有意外发生。”

    “谁?”

    “活了两千年的徐法承。”

    “你是说六道谜间的一条错线,牵到了这里?”

    “嗯。敢问圣僧,我该怎么办?”

    圣僧淡漠道:“阿弥陀佛,斩妖除魔。”

    “若他不是魔呢?”

    圣僧一笑:“那你烦恼什么。”

    秦昆微微欠身,与冯羌离开禅房。

第一三零二章,听琴

    在和圣僧聊完后,原本想找妙善的想法消失无踪。

    茅山给三仙海国的老鬼们封正,七位日游,七位夜游,七位城隍,两位荡魔使者,都是小城灵官,这代表他们能控制住局势。

    唯一担心的中年道子,秦昆也渐渐不放在心上。

    牛饮苦海,无法饮尽,所以想管的事,也无须太多。

    圣僧说了那么多话,无非就是劝诫他两个字‘放下’。

    秦昆是这么理解的。

    ……

    六月中,某天晚上,秦昆将这周的任务安排下去后,消失在屋子里。

    金霞满天,黑石遍地。

    天地之间,漂浮着血雾。

    十死城。

    许久没来,十死城还是这幅荒芜寂寥的模样。

    秦昆出现在一处山丘上,从高处望下,两排石人矗立,旁边有牛马碎石,是一处风水绝佳的寝陵。

    “咦?稀客!”

    秦昆望去,街对面不远处,一个荆棘怪物挂在一处破旧的工厂上,远远望来。

    ‘地魔’法尤坦!

    那怪物爬行很快,没一会来到秦昆面前:“昆仑魔,许久不见!”

    荆棘怪浑身白骨触手又厚实许多,过来时带着一阵阴风,白骨荆棘中里面鲜嫩的本体朝着秦昆龇牙一笑:“这段时间你的弟子发动了屠神之战,死的可惨了。”

    “有多惨?”

    “那些自不量力的黄泉宿主,跟着他一起找白神报仇,活了约莫半成吧。”

    秦昆皱眉,黄泉宿主……这么弱吗?

    在想到自己也弄死过几个后,发现确实有点弱。

    秦昆曾经给过弟子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几乎上百,其中二三十个黄泉宿主,百余的冥河宿主,回来了半成……也就是说,幸存者不足十个?

    “有彻底死亡的吗?”

    “有两成被网住,回不来了。其余的只是被杀重生,不过胆子已经吓破。”

    “白屠家乡怎么样?”

    “被糟蹋了一番,不过……没什么大碍。不过他很生气!”

    秦昆原以为,弟子玛洛恩会等他来后发起攻势,自己一直有事没来,看来玛洛恩等不及了。

    不过法尤坦说,玛洛恩成功脱身。

    只是他没继续待在昆仑墓,似乎是害怕白神报复。

    现在墓里被一群食尸泰坦占据。

    臭魁的族人各个人高马大,智商却有点问题,发现秦昆来了后只会嘿嘿傻笑,为首的奥萨罗倒是会毕恭毕敬地说一句老师好,然后讨一瓶可乐,其他的只会搓着手嘿笑,秦昆是一脸无奈。

    秦昆出现后,没一会臭魁便来了。

    臭魁正襟危坐在石桌前,非常客气,手中提着点心:“元始狱卖的食物,味道不错。”

    秦昆递上回礼:“便利店的汽水,你的最爱。”

    二人在吃喝,法尤坦也得了一瓶饮料,却不喜欢这种冲鼻的口感,门口,一袭倩影款步而来。

    “好久不见,今天的艮山狱格外热闹。”

    婴母来了,这位老太婆现在嫩的出水,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秦昆就知道艮山狱有不少宿主成了裆下亡魂。

    秦昆瞟了她一眼:“你的修炼方法倒是别致,在你的家乡都是这么修炼的吗?”

    婴母嗔了秦昆一眼,娇羞道:“忘记了呢。可能就我是这么修炼的吧。”

    桌子旁四人,是艮山狱颠顶的四位宿主,秦昆一到,似乎核心到了,其他三人显得跃跃欲试。

    “去死宫吗?”

    “今天能打的都来了,去死宫听听琴吧!”

    秦昆也是这么打算的。

    寒暄完毕,四人走出陵墓,街上不少宿主都望了过来。

    “咦,是法尤坦大人!”

    “还……还有婴母。”

    “那个大块头是谁?”

    “没怎么见过……”

    “嘘,那是食尸泰坦,艮山狱最强的宿主!”

    “他就是海奎因???我的天……他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等等,为首的那个青年又是谁?”

    “没见过……”

    秦昆的弟子玛洛恩离开后,似乎玛洛恩的弟子也消失匿迹了,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秦昆是何方神圣。

    只是走在三个鼎鼎大名的宿主前面,让街上众人觉得这个青年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一些细心的人从他们一出来就看见了,开始分享起情报来。

    “对了!他们是从那座陵墓中出来的,那个青年不会是墓主人吧?”

    “玛洛恩的老师?那可是屠神军的领袖啊。”

    “什么屠神军……败的那么惨,只不过胆子比较大而已。”

    婴母一路走,一路抛着媚眼,对秦昆道:“艮山狱来了许多新人,都在好奇你呢,不打打招呼吗?”

    秦昆表示没什么兴趣。

    这里是生死之地,新旧更迭,自己的存在、名气终将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毫无意义。既然这样,让他们认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四人一路来到死宫门口。

    里面的老者眼皮抬起,屏退了几个冥河级的宿主。

    “暮神大人,明明是我们先到的……”那些被屏退的宿主看到自己的座位被秦昆四人占据,低声说道。

    秦昆面色不改,闭上了眼睛。

    婴母饶有兴趣看着他们。

    法尤坦眼中露出鄙夷。

    臭魁则正襟危坐。

    暮神开口道:“今天的曲子你们可能听不了,改天再来吧。”

    四人对面,几个陌生面孔也坐在蒲团上,冷笑道:“原来是艮山狱的。海奎因,听说你几次来元始狱找白神,都被打成重伤。这是准备在死宫修炼一番?”

    秦昆睁开眼皮,看向那人。

    臭魁不说话,暮神的手掌向上翻起,一根晶莹的丝线落在手中,被缠成琴弦。

    琴音响起。

    臭魁开口警告:“保佑你别见到我。”

    说罢,天地间充斥着各种音符,众人消失不见。

    白光!

    周围是刺眼的白光。

    此刻,秦昆脑海,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宿主陷入不明蜃界!’

    ‘系统开启同化功能’

    ‘同化成功!宿主进入本位蜃界’

    ‘生存任务:北欧五国开启’

    ‘任务目的:封印邪灵’

    ‘任务奖励:命运面纱’

    ‘失败惩罚:不定’

    ‘任务时间:十三个太阳日’

    黑夜星辰,似乎有流星划过。

    挪威一处松林中,摔下了四个黑影,惊动了旁边的好奇的野狼。

    “呜?”

    绿油油地眼睛垂下,看到地上躺的海奎因,野狼舔了一口,仿佛吃了毒药一样,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第一三零三章,血腥玛丽

    温度清爽,空气清新。

    6月的极北之国,比起临江来少了闷热,心情自然也舒畅很多。

    秦昆自半空重重落地,周围的雪花荡出一圈涟漪。

    北欧五国?

    秦昆讶异十死城中还有宿主是来自这里的。一想到六芒星便是源自欧洲,秦昆才慢慢释然。

    “都没事吧?”

    秦昆看去,婴母、法尤坦、海奎因都摔在雪地中,海奎因周围有几只好奇的野狼在呕吐。

    ???

    狼这种动物,野性难驯,而且具有攻击性,秦昆听说爷爷小时候,秦家村附近便有狼出没,还咬死过牲畜。

    只是时过境迁,阴川县半个世纪都没这种动物了,今日来到这里,居然见到了狼。

    那几只狼没有发出警告的吼声,边走边吐,还在呜咽,貌似有些可怜。

    “它们……怎么回事?”秦昆纳闷。

    婴母道:“那群小家伙可能喜欢腥腐味道吧?”

    秦昆点点头,狼是食腐动物。

    婴母道:“应该是海奎因身上的碎肉血腥吸引了它们。只不过舔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呕吐反应。”

    婴母觉得,这些小家伙还蛮可爱的。

    秦昆有些懵逼,能把食腐动物给整吐了,臭魁身上到底裹了一层什么生化外衣?

    野狼离开,远处有屋子灯火通明,婴母眼尖,开口问道:“昆仑魔,又是你的家乡吗?”

    那建筑风格,只有秦昆家乡有。

    看到秦昆点头,几个人心中热切起来。

    上次他们就来过,这里可是好地方啊!

    ……

    夜深了。

    狼屋酒店热闹异常。

    某处房间,六男三女坐在客厅有说有笑。

    壁炉里柴火哔剥作响,晚上的屋子有些冷,酒精加上干柴的温度,足以让他们得到适当的温暖。

    九个年轻人似乎是来旅游的,此刻说笑累了,忽然话锋一转,讲起了恐怖故事。

    结伴旅游的夜里,恐怖故事是大多数人睡前必备的节目。女人听了会变得柔弱,看起来更有保护欲,男人听了会故作勇敢,给女伴安全感。不受恐怖故事考验的旅游团队,是不完整的。

    欧洲的恐怖故事,不止是鬼故事,一些凶残的人比鬼可怕的多。

    一个青年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曾经遇见的午夜屠夫。

    “十年前放假的时候,我在叔叔的农场坐客,那段时间叔叔那里流行着一个传说,死亡门铃。”

    “在晚上12点以后,许多人都会听见门铃声。因为那里有很多养殖场,据说是被宰杀的动物回来复仇!而且每当你开门后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阵子,叔叔也遇见过几次那种情况,并且报警,因为没有死亡先例,警察认为这是某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只是让叔叔提高警惕。”

    “直到有一天晚上,叔叔的合作伙伴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说他家门铃响了一夜,他非常害怕,想在叔叔这里借宿一晚。”

    “那天叔叔和他喝了酒,聊了很晚,那个人这才在叔叔安慰下放下心。只是那人毕竟机警,他告诉叔叔很有可能是盗贼盯上了农场,要回去看看。”

    “结果……”

    “结果怎么了???”

    “他回家后就死了!”

    男男女女嘘声一片。

    “丹尼尔,这故事一点也不恐怖啊!”

    讲故事的男生端了一杯咖啡,挑眉道:“你以为我说完了?没有!”

    “第二天,叔叔被警察带过去问讯,回来时候面色发青地告诉我,他的伙伴被杀了,杀人手法和屠宰手法一模一样。”

    “好恶心……”有个女生说道。

    丹尼尔低声道:“警察连忙调查这件事的凶手,当时监控设施不多,只是在行车记录仪里查到了死者开车返回时,碰见了一个魁梧的男子。然后没多久,死者就被杀害在家里。他的邻居听到,家里门铃响了一夜。”

    故事后半段,听的众人略有不适,恐怖故事中,没人喜欢简单粗暴的剧情,要不然还不如看警察局的案宗。

    又是一阵嘘声过后,另一个男生提议:“算了,我们玩个游戏吧。”

    丹尼尔也发现自己的故事有些尴尬,此刻能转变话题会更好些,于是道:“什么游戏?”

    那个发起提议的白面棕发男生一笑:“通灵!”

    现在是6月,北欧并不算寒冷。

    这里是旅游区,虽然雪山不化,但屋子里还算暖和,只是通灵两个字一出,一屋子男女感觉到一阵冷颤如电流一样刺激着毛孔紧缩,同时心底还有一丝丝小兴奋。

    “通哪个灵?”

    “血腥玛丽!”

    有人灌了一口酒,有人激动地吹起口哨,有人挥拳,三个女生捂着嘴巴,带着笑意,眼睛乱瞅。

    没人会流露出胆小的样子。

    他们知道这个通灵游戏,可是从没玩过。

    据说午夜以后,必须一个人被关在潮湿无光的卫生间,点上蜡烛,才能召唤出死去的玛丽。

    欧洲的通灵有别于日本、东南亚,因为被选中的灵媒必须一个人面对通灵的环境,所以在提一下,众人需要通过抽签决定通灵顺序。

    “来!这是九个纸条,上面有九个数字,数字顺序就是灵媒顺序。”

    “各位先生、女士,准备好了吗?”

    白面棕发的男孩神秘一笑,摊开手掌,众人一拥而上,立即挑选纸条。

    “5号!还好不是第一个!”

    “我是2号,天呐,好险……”

    “7号!”

    “谁是1呢?”

    众人好奇望去,发现先前讲故事的丹尼尔,愁眉苦脸地举起了写着‘1’的纸条。

    “可怜的丹尼尔,别害怕,祝你能通灵到血腥玛丽!”白面棕发的男生哈哈大笑。

    丹尼尔不满:“李斯特,你这是在诅咒我!”

    李斯特摊开手:“总比通灵出一个午夜屠夫要好得多,不是吗?”

    大家兴致勃勃地来到卫生间门口,为了烘托气氛,打开了莲蓬头的水,断了浴室的电闸。

    此刻镜子前,丹尼尔手上拿着一根未点燃的蜡烛,凄苦地看了过来。

    李斯特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门框:“丹尼尔,一会我们会离开这里,同时廊灯和屋里其他灯也会关掉,那时你必须点燃蜡烛,放在你和镜子之间,虔诚念三遍:i believe bloodymary(我信仰血腥玛丽),如果你是合格的灵媒,你会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流满鲜血的女人脸。明白了吗?”

    丹尼尔惆怅:“懂了,你们走吧,我要关门了。”

    “不不不,卫生间的门可以打开,这样方便我们在远处欣赏你的表情。”

    李斯特嘿嘿一笑,带着其他人回到客厅。

    此刻,卫生间漆黑一片,只能听见背后莲蓬头的滴水声。李斯特将水的开的很小,可是更加凸显了这里的安静。

    丹尼尔回头,顺着走廊望去,隐约能看见客厅里李斯特他们的轮廓。

    “该死的通灵游戏。”

    丹尼尔摇着头,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烛光微弱,显得周围更加寂静。

    客厅中其他人屏住呼吸,看到丹尼尔已经开始通灵仪式,不免有些兴奋。只见丹尼尔举着蜡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表情渐渐变得虔诚起来。

    “i believe bloodymary!”

    有那么一瞬间,烛火摇曳,丹尼尔有些紧张,发现没有怪事,于是继续道。

    “i believe bloodymary……”

    “i, believe, bloodymary!”

    客厅里,李斯特朝其他人摆出禁声的手势。三遍咒语一过,接下来,就是幽灵的反应了。

    一个偏向于神秘仪式的游戏,李斯特也不相信会有怪事发生。一切正经、严肃的行为都是为了增加无聊游戏的刺激感而已。

    只是没人能想到,丹尼尔的脸上,忽然映衬出一抹不属于烛火的红光。

    咦?李斯特有些不解,这红光是哪里来的?

    卫生间,丹尼尔转头看向李斯特他们的方向,皱眉道:“没什么怪事发生,李斯特,我这次通灵是不是结束了?该换下一个人了吧?”

    一群人看见丹尼尔七窍流血地望着他们,脸上红光迸射,嘴角挂着一抹不正常的邪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尖利的女声,打破了狼屋酒店的宁静。

第一三零四章,午夜屠夫

    漆黑的瞳孔,诡异的笑容,丹尼尔那张略显刚毅的脸此刻彻底变成一个女人面孔,但是他自己还一无所知。

    旁边三个女生已经吓哭了,其余几个男生也吓得不轻。这群人约莫二十出头,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足无措。

    漆黑的屋子,只有丹尼尔手中的蜡烛有光,烛火映衬到丹尼尔脸上,李斯特心脏一紧:真的是血腥玛丽!

    怎、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的朋友们又不是没玩过这类游戏,在欧洲这片宗教盛行的地方,灵异爱好者更多,这种通灵游戏,类似于日本的‘笔仙’,可是没听说过谁真的做到了通灵成功啊!

    “丹尼尔,退后!!!”

    李斯特在壁炉上方拿下弩箭,指着丹尼尔。

    这是狼窝酒店的防卫措施,这片旅游区提倡与自然融为一体,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一些防卫手段,所以会配给一柄弩箭。

    丹尼尔惊惧:“李斯特,你疯了!”

    “我说了,退后!!!”李斯特大吼。

    他颤抖地瞄准自己的好友,朝着其他人道:“开灯!”

    “开关不起作用!”

    一个男生绝望道。

    李斯特状若癫狂,丹尼尔被逼到角落,几个伙伴准备逃跑,可是门怎么也打不开。

    “完了,李斯特,我们被困住了!这是黑魔法!快杀了他!”

    一个胆小的女声大叫起来,李斯特手心全是汗。

    杀?

    怎么杀!那是丹尼尔啊!

    角落里,丹尼尔惊慌的声音随着恐惧加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声的问候。

    “小家伙们,难道不欢迎我吗?”

    中年女性的声音,夹杂着一点点沙哑,有些邪性,却能挑动所有人的神经。

    幽灵附体!

    传闻中血腥玛丽嗜血、残暴,又会黑魔法,是一个潜藏在城堡里的女巫,但凡她出现,就会出现恐怖的事情。

    此刻‘丹尼尔’笑完,开心道:“很幸运和你们见面。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们之中会有三个人死亡,将鲜血献祭于我,现在准备好了吗?”

    一个胆小的男生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汗毛竖立,大叫道:“别问!这是幽灵契约,我们只要不遵守契约,她就不敢对我们怎样!”

    ‘丹尼尔’嘿嘿笑道:“天真的小家伙,这根蜡烛燃尽时,你们哪怕不问,我都要收取我的祭礼。既然不想问的话,随你们……”

    一群人躲在李斯特身后,此刻门打不开,窗户也被莫名力量封住,他们被困在此,如同吓破胆的鹌鹑,最糟糕的是,当时通灵前他们只找到了小半截蜡烛。

    此刻‘丹尼尔’手上全是凝固的蜡油,那小半截蜡烛已经快燃尽了!

    怎么办……

    烛火像是地狱的火焰,露出不正常的鲜红,丹尼尔映在墙上的影子,仿佛张牙舞爪的魔鬼。

    那张泛着红光的女性面孔,此刻玩味地看着他们,屋子里安静异常,唯一的声音可能是卫生间的水滴声了。

    就在此刻,烛火愈发微弱之际,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一个女声发疯似的抢着开门,大声呼喊,房门还是牢牢锁死。

    门外,臭魁狐疑地站在原地。

    刚刚秦昆领着他们下榻,他就住在旁边不远处。

    之前听见了一声尖叫,好像是有人需要帮助,臭魁觉得有必要前来问问情况。可是门铃摁了半天了,里面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记得……应该是先摁门铃吧?”

    上一次在埃及开罗,秦昆就教了他一些礼节,臭魁是极其注重礼节的,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冒犯,难不成……里面的人都睡了?刚刚那声喊叫是呓语?

    臭魁又按动几声门铃,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手掌抚在门上,感觉到里面有一种极其隐蔽的灵力波动,似乎禁锢了里面的空间。

    蜃界?

    屋子里,‘丹尼尔’狞笑道:“天真的小家伙们,今夜没人来救你们,感受一下痛苦和绝望吧。哈哈哈哈哈……嘎?”

    正说话间,那扇门应声而倒。

    月色之下,一个两米多高的巨汉,伴着月光走了进来。

    ‘丹尼尔’笑容僵住。

    门口的女生发现得救,正要欣喜,忽然看清了臭魁的面孔:“午夜屠夫!”眼睛翻白,接着晕了过去。

    屋内,所有人视线转移到臭魁身上,肾上腺素飙升。

    刚刚女生那句‘午夜屠夫’他们都听到了,面前的魁梧大汉,腰间挂着一个钩子,一个砍肉刀,那个胆小的男生,也晕了过去。

    是午夜屠夫!今晚居然会出现两大恐怖角色,李斯特懊悔万分,自己为何会提议玩这种愚蠢的游戏啊!

    臭魁此刻看见一把弩对准了自己,他非常不理解,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等于是给这群少男少女脆弱的心灵上致命一击。

    “我来问问需要帮助吗……”

    臭魁说着,目光看向‘丹尼尔’。

    这是……镜灵?

    臭魁打量起来,不对,是怨灵!有人死在某个空间内,怨气凝结不散,便会化作凶戾阴灵,他们不能离开那个空间,除非有灵媒带他们出去。

    看来……就是这群小孩了。

    “你!退后!”

    李斯特对臭魁大叫,臭魁充耳不闻,忽然甩出一个尖锐的钩子,钩中‘丹尼尔’的身体,然后用力一拽,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被钩了出来!

    那女鬼惊恐不已:“你是驱魔人?”

    女鬼被钩了过去,他看见臭魁张开血盆大口,咬烂了自己的脖子。

    又有两个人晕了过去,李斯特瘫软在地,哦买嘎,血腥玛丽都不是午夜屠夫的对手吗!!!

    屋子里女鬼的尖叫非常痛苦,臭魁发现自己吞下她的部分残魂后,她的灵力波动居然没有减弱太多。

    的确没有给她造成重创,看来她有宿体。

    “你们别乱动。”臭魁对李斯特嘱咐了一句,嗅着那股血腥阴戾的味道来到卫生间。

    他看着四周,举起了砍肉刀。

    女鬼惊慌道:“先不要动手,看你不像是好人,大人,我、我和黑魂教有关系!我是魔鬼的奴仆啊!”

    “魔鬼?不认识。”

    女鬼颤抖道:“你要是敢杀了我,有人会替我报仇的!”

    臭魁抓住女鬼,朝着虚空一割,忽然切断了女鬼和这个地方的联系。

    女鬼一怔:自由了?

    不对!

    自己虽然不再受这个房间的束缚,但是也会变成可以被杀掉的阴灵!

    “驱魔人大人……”女鬼哀求,“先听我说,我并没害过人!”

    臭魁充耳不闻,害过人、没害过人又能怎样?

    自己既然是客人,这里的事自然不归他做主。

    于是,二半夜,正在洗澡的秦昆,听见牛猛闷哼传来:“昆哥……那个海奎因大人,从窗户外面丢了一只女鬼进来。”

    牛猛一边说,一边提着女鬼头发拖了进来,秦昆看到满地鲜血,女鬼脸上是一个明显的牛蹄印,扁着嘴不满道:“牛猛,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鬼差了,要注意威仪,平时别这么粗鲁。”

    牛猛回道:“是。”

    秦昆挥了挥手:“先在外面等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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