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异常生物收容系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全文阅读

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九五章,新年伊始,女婿上门

    2月,年关。

    秦昆开着车,副驾是杜清寒,后座坐着秦雪和邹井犴。

    整整一年的忙碌,秦昆觉得这一年没有消停过。

    去年从被白屠装进网里开始,回来时去了龙门会,在南海龙眼挡住了三仙海国归来的老鬼,又进了卡特用因果线写的小说里,学会了逍遥阵的时候,解决了一些琐碎的事,最后甚至连白屠都摆平了。

    一年到头,数次奔波,有惊有险有迷茫有领悟,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况且让人惊喜的是,多了一个儿子。

    想想乱糟糟的一年,秦昆又觉得很庆幸。

    多大的考验,终究是一步步走过来了。

    而且自己也感受到在成长,从热血青年渐渐变得稳重后,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世界上没有任何鸡汤能让人心情平静,唯有底气。在接连几次放倒了那些强大的对手后,秦昆觉得此言不虚。

    大年30,秦雪公司放假,听说老板徐法承几天前就翘班回山,她们几个负责人下午才和邹井犴一起从魔都飞回临江。于是四人开着车,拉着年货,开开心心的返回。

    妹夫今年第一次上门过年,秦昆还是比较欢迎的。

    “小邹,按理说,应该让秦雪跟你回去的。”

    秦昆这方面还是比较传统的人,虽然舍不得妹妹,但邹井犴跟着秦雪回来过年,着实不合礼数。

    秦雪扁着嘴:“哥!小邹是疼我。”

    “那你更不能让他为难。”秦昆教育着秦雪,于情于理,按秦昆的想法都是妹妹得先去男方家里的。

    秦雪这方面不怎么懂事,从小被保护的姑娘基本如此,父母也舍不得教育她。。最重要的就是她这方面不开窍,秦昆之前觉得妹妹和邹井犴在一起是委屈妹妹了,毕竟秦雪缺点再多,也是单纯善良的女孩。现在看起来,邹井犴倒是合格的妹夫。

    邹井犴连忙道:“昆哥,我家里冷清,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师父师母过世后,也就没几个亲人了,九野……咳,五巍山摊子散了后,其他同道也四散各处。与其小雪跟着我冷冷清清的过个年,还不如我陪她回来热闹一下。”

    秦昆点点头,秦雪好奇道:“五巍山是哪?你说的同道是谁?”

    “哦,五巍山就在盲牙山寨子旁边,咱们还去过。至于同道嘛……都是山民,侍奉一个山神,这是我们那的习俗,所以叫同道。”邹井犴一本正经的解释。

    秦雪恍然大悟。

    注意力移开后,秦昆也不关心什么五巍山了,目光开始看向这辆车的内饰。

    “对了哥……”秦雪摸着真皮座椅,看着这辆车好奇道,“你又买新车了?”

    “二手车,你李崇哥送的。”秦昆回道。

    “哇……这车也不便宜吧……”

    秦雪去过温泉山庄,李崇就是三哥秦亮的大老板,绰号‘李山王’,看来哥哥真的混得不错,车都有人送了。

    “代步工具而已,没你杜姐姐的摩托骑着自在。”

    秦昆微微一笑。

    从省道一路来到阴川县,再从县城回到老庙镇时,老庙街的街坊邻居又炸了锅。

    “呀,昆子今年排场又换了!”

    “bmw,别摸我!这车不便宜吧?”

    “秦满贵,你儿子闺女回来了!还带了俩!”

    彩票站李叔大吼着,全街道的注意力都挪了过来。

    周围的街坊惊羡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你说老秦家积了多少德,这小时候看起来混不吝的大儿子,长大怎么就突然出息了呢?

    有些见识不错的街坊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昆子是混出头了,但没前几年的光鲜了……你们看,几年前开了一辆奔驰大g,第二年换了匹马,去年马都没见到,今年换了辆老款7系,应该是二手,这车的价钱和大g比起来差了太多。听说是昆子做生意赔了,不过今年看来要东山再起啊……”

    不论周围街坊再怎么点评,大多数人只认识车标的。

    再二手也是bmw,这条街道有几辆bmw的?

    新厂长的儿子座驾也不过如此吧。

    一路开到家门口,早就等在这的张春雪满脸堆笑:“小邹来啦!”

    “阿姨,这是我和小雪在魔都买的衣服和礼物,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擅自做主了。”

    “哎呦,来就来嘛,买什么东西!”张春雪表面上不满意,但在街坊们羡慕的眼光下还是极其受用的。

    “伍超他妈,你瞅瞅,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我都没准备几个菜……”

    邻居伍超的母亲不吝赞美道:“那是你们家小雪有福气!这是小邹吧?听我家伍超说,在魔都还和你们吃过饭呢。”

    “哦?”邹井犴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阿姨,小伍回来了吗?”

    “学校放学早,早回来了!今天去县城和同学聚会了,晚上才回来。”

    “听说他保研了,恭喜阿姨啊。”

    伍超妈妈掩着嘴,乐不可支:“谢谢谢谢,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照顾!快回吧~”

    邹井犴成为准女婿后,头次受到街坊邻居检阅,给秦家涨了不少脸,秦昆停好车下车,对着中年妇女调侃道:“婶子,你伍超上中学时怕被欺负,还打着我名号呢,怎么不谢我啊?”

    妇女白了秦昆一眼:“土匪!当年你带着我家超超去录像厅看古惑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秦昆扁着嘴,什么人啊这是。

    你家伍超小时候就跟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走,录像厅的票钱都是我给的,我还没管你家要呢。

    告别了街坊,进了院子。

    杜清寒自来熟,进了厨房帮忙,张春雪也不敢惹这张棺材脸……儿媳妇还是很勤快的,就是表情太严肃了点,她这个婆婆气场完全镇不住对方,只能数落起秦雪来:“跟你嫂子好好学学!以后别亏待小邹了!”

    秦雪撒娇道:“妈……小邹他可不像我哥那样难伺候……”

    张春雪气的抽了秦雪两下:“不省心就算了,还不会说话!你哥也就从小匪了点,什么时候用我和你爸操心过?”

    秦雪被打发进了厨房,客厅里,秦满贵抱着孙子,瞟了秦昆和邹井犴一眼:“回来了。”

    秦昆两手空空,躺到沙发上:“回来咯,地位没女婿高咯。瞅瞅我妈,今年都不跟我打招呼,真是的……”

    秦满贵抓起靠枕砸了过去,被秦昆一把抓住,垫在头下。

    “当舅哥的,说的什么话!你妈不得关照一下小邹?”

    秦满贵大声呵斥,秦小汪爬了过来,捏着秦昆的脸玩了起来。

    邹井犴见到这父子俩斗嘴,害怕愈演愈烈,连忙搬了一箱酒,几条烟:“叔叔,这些是大哥买的,这些是我从寨子里拿的。秦雪本来不让我送……但这是我们寨子特制的水烟,您可以试试。”

    秦昆道:“对,试试,和农村灶底下吹火筒似的。”

    小汪咯咯直笑,秦满贵啐了秦昆一口,转头道:“小邹,别搭理这人。”

    邹井犴微微一笑。

    秦昆平时可不这样。邹井犴情商可不低,自己第一次来秦家,太被捧着,不好融入家庭氛围,反而被秦昆怼两句,更能引起秦家父母的同情,他是感激秦昆的。

    这态度,已经代表接受认可了。

    “叔叔,大哥对我不错的。”

    “那你是不了解,这土匪是对人不错,但作风霸道惯了,从小交朋友都是打一顿再拉入伙,10岁前,秦家村孩子都拧成一股绳,就是被这土匪一路打出来的。你还没被打过,他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你。”秦满贵语重心长,看着小邹身板差了些,还隐隐有些担忧。

    邹井犴小心肝一跳,叔,知子莫若父啊!他真打过我啊!而且当年派了三只大鬼过来毒打的我啊!

    秦昆拎着秦小汪一条腿,带孩子在玩杂技,顺带对父亲道:“你别乱说,岳父和女婿有相处的方式,舅哥和妹夫也有相处的方式,你不懂就少指手画脚的。”

    “我不懂?我指手画脚?”秦满贵声音高了八度,“我没当过妹夫咋的?你大舅二舅当年对我可没好脸色,我这是见了小邹心里同情!”

    秦昆还没想到这茬,你当年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大舅二舅俩卖豆腐的,脾气也不差吧?我怎么没见他们敢对我摆谱。

    他无语道:“行,你都懂,我算是看出来了,儿子也不亲了……世道变咯……”

    秦满贵盯着秦昆,又气不过,将他锤了几下,看到秦昆毫发无损,只能放弃暴力教育:“把我孙子放下来!摔了怎么办?”

    “摔?他这体格,比我小时候也差不了太多了!”秦昆把儿子抛起,秦小汪朝着秦满贵飞去,落下时紧紧抓住秦满贵衣领,乐不可支,一点也不害怕。秦满贵则吓出一身冷汗。

    “别跟你爸玩,来跟爷爷看动画片!”

    秦满贵领着孙子看起了电视,邹井犴则借口有工作,进了秦雪屋子。

    秦昆一个人从沙发坐起,无聊地跟到了屋子。

    屋子里,家具摆放还和以前一样,父母基本没动过,秦昆回忆当年,这间屋子最初还是自己的,是家里最舒服的一间,不仅安静,光线也好。走入社会后,屋子就留给秦雪学习,墙上还有自己小时候贴的樱木花道和秦雪贴的美少女战士,都已经褪了色,但还留在柜子上。

    “干什么呢?”

    一个旧柜子前,秦昆照着镜子,拨弄着头发问道。

    邹井犴回道:“做功课。”

    屋子里,秦雪以前是书桌上,桌布一样的星图铺开,秦昆瞟去,漫天星宿罗列整齐,分为九块。

    “星罗九野?”秦昆眉头一挑。

    邹井犴笑道:“昆哥听过?”

    “听过一些。”

    “廖师姐说的?”

    秦昆一滞,白了他一眼:“别瞎说,我和廖心狐那是交易。后来没怎么联系过。”

    邹井犴道:“九野五巍重新建立了,听说钱财来源你那里,茅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了你的面子。”

    “她借我大旗?”

    “也不算,毕竟五巍山也乃杨慎故地家乡,虽然现在还是散人居多,不过比以前的孤魂野鬼们,也有了归宿。”

    “哦?新的五巍山门立在哪?”

    “老地方,乱禅寺不远。”

    五巍山终究还是建立了,这也好,三山、三寺、三观格局没有被打破,各地出了鬼事也省心。

    他们现在缺钱,但终究还是不在乎钱的。

    比沿海小宗门可靠一些。

    “他们没请你回去吗?”再怎么说,邹井犴也算九野五巍最有潜力的苗子。

    “廖师姐他们请了我,不过我已入世。虽然加入了他们,但不会回去。”

    九野五巍,同宗同源,同气连枝,虽然门徒四散,但心还是没散的。

    秦昆点了点头:“我看你本事都在爪子上,之前见到廖心狐、罗参猿、张牛牛他们,似乎也有此类本事。但你们不是九野二十八宿吗,怎么都把功夫放在手上?”

    邹井犴一笑:“我们都信奉盘瓠神,而盘瓠神乃龙犬,本事自然在爪子上了。不过这都是基础,至于其他本事,还是有的。”

    秦昆恍然大悟。

    自己手上的本事也不错,这番发问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能教给妹夫的,现在看来妹夫的本事是一脉相传,自己就无须操心了。

    “行,你先做功课,晚上喝几杯。”

    大年三十,小镇热闹。

    天色入夜后,街上小孩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狂欢。

    这一天,孩子们怎么撒泼,大人都是很少管的,除旧迎新最后一天,家庭氛围和和气气,新的一年才会甜甜美美。

    外面在闹,屋里也在闹。

    秦小汪要出去玩,被秦满贵制止。

    孩子摇着杜清寒胳膊央求:“姨娘……待在屋里太闷了!”

    秦小汪可怜巴巴,杜清寒看了看一家人的脸色,然后茫然对秦小汪道:“嫌闷的话……那一会吃完饭你把碗洗了?”

    瞬间,周围鸦雀无声。

    秦昆喝着酒,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秦小汪满脸绝望,秦满贵和张春雪夹菜的手僵住,秦雪没心没肺大笑起来,邹井犴也不禁莞尔。

    杜清寒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狐疑地看向秦昆。秦昆没有表他,她有些慌乱,强装镇定后,小心翼翼对着秦小汪道:“不、不够吗?要不……把你爸的车也洗了?”

    秦小汪从沙发上滑了下去,瘫坐在地。秦雪笑的肚子疼,看着嘴巴微张的二老道:“嫂子平时说话就是这样……她无心的。”

    秦满贵和张春雪倒是讪讪一笑,孩子不是她的,但小汪说她对小汪特别好,二老也觉得杜清寒人不错,只是看来真的有点呆了。

    家里有矿的人都是这样吗?

    孩子不闹了后,秦昆顺口拐了话题:“干嘛不让他出去玩?”

    秦满贵老两口才郁闷道:“前段时间,街坊老孟的孙子、老高的孙子都被他打了,这小子太匪了!”

    秦昆点了点头:打人是不应该。

    秦昆也没急着生气,而是耐心地问向孩子:“你打他们干什么?”

    秦小汪揉着鼻子:“那几个哥哥让我扮怪兽,他们扮奥特曼,我们在战斗呢!只不过他们输了。”

    “哦~”秦昆恍然大悟,“爸你也听见了,奥特曼没打过小怪兽,不应该责备怪兽吧?”

    “你……什么歪理邪说!”秦满贵噎住。

    秦昆将儿子拎住领子放沙发上:“行了,好好吃饭,吃完饭让你姑父带你出去玩。”

    秦小汪眼睛一亮:“真的?”

    “那还有假!快给你姑父敬酒!”

    团圆饭,吃到最后,秦满贵喝倒了,今天实在太开心,这就是团圆啊!

    邹井犴喝倒了,头一次陪老丈人,老丈人没放杯子,他自当奉陪到底。他酒量原本不错,可加上舅哥、侄子轮番轰炸,还有破例喝了酒的杜清寒,彻底断片。其实秦雪酒量也不错,替邹井犴挡了不少杯,但还是没招架住,谁能知道嫂子是海量啊……

    三个大老爷们里,秦昆喝的也不少,不过随着修炼愈发精纯后,却没什么醉意。

    醉是神经麻痹,说白了就是大脑指令无法正常下达,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早就迈过那个阶段了,他看着两个醉鬼,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皮蛋,喂入口中。

    “妈,上饺子。”

    “啊?”

    “啊什么啊,我和杜清寒还没顾得上吃呢。”

    没顾得上吃?刚刚那三盘饺子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别……别吃撑了,明天还得早起回老家呢。”

    “放心。”

第一三九六章,秦家村

    除夕夜,鞭炮隆隆。

    秦满贵和邹井犴在家里醒酒,张春雪、杜清寒、秦雪在厨房收拾,秦昆只好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街放炮。

    门口,硝烟弥漫,街上的孩子穿着新衣服,流着鼻涕,尝试着炸一切能炸的东西。

    炸了饮料瓶会欢呼雀跃。

    炸了土堆会欢呼雀跃。

    炸了土地上结冰的窟窿会欢呼雀跃。

    炸了屎也会。

    人手几盒火柴炮,有粗有细,有几个捣蛋的点着扔到秦昆脚底下,秦昆无奈踩灭。

    “叔叔!你踩我的火柴炮干嘛?”

    “你炸我干嘛?”

    孩子们其实就是想看看大人们慌乱时的表情,就跟捉毛毛虫吓妈妈一样,没什么坏心眼,但也够捣蛋的。

    然后对面又丢过来一根,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痴痴笑着:“小汪!你还不跑!”

    秦小汪蹲下捡起火柴炮,秦昆一愣,这孩子傻了吗?

    他看见秦小汪捡起来,又丢了回去:“小孟哥,还你!”

    火柴炮扔到一半就炸了,没炸到人,但对面那个孩子吓得不轻,哭着回了家。秦昆嘴角一抽……好像儿子比自己小时候还凶啊。

    秦昆提了一卷鞭炮,摆开,点燃,噼里啪啦,爆竹声中辞旧岁,似乎就是这种场景。

    街心,有应公庙。

    又是一年没来了,秦昆带着孩子走进去。

    有应公像依旧高高在上,如同他头上的牌匾一样——有求必应。

    鬼差们被放出,发现来了熟悉的地方,纷纷嚷嚷起来:“老雀圣,今年还打不打麻将了?”

    剥皮、吊死鬼、徐桃嚷嚷的最大声,论麻将,三人水平最高,剥皮老油子一个,偷牌换牌不露马脚,腹部塞的草枝里藏了整整一副牌,自称千王之王;吊死鬼是技术流,虚空换牌是基本,听说最近临近年关,受到剥皮启发,发明了舌下藏牌,能藏十三章,经常地胡,自称‘胡地魔’,作弊基本没输过;徐桃纯粹是天赋,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打牌算牌不在话下,虽然跟前两位兄弟比起来差了点,但胜在能算到他们胡什么,打配合故意点炮是一绝,玩通牌阴人的黄金搭档。

    三鬼的叫喊下,一个大腹便便的有应公出现,十根手指张开,一边夹着四张红中,一边夹着四张发财,嘴巴一吐,四张白板罗列整齐码放在供桌上。

    “诸位鬼友,这一年让老夫好等!来来来,我等决战到天亮!”

    有应公辫子一咬,挽着袖子上了牌桌,连年搓麻将输的只剩裤衩,今年又苦练一年,不信不回本!

    三人见到有应公上套,眼底一喜,今年又能多赚些供奉了。

    有应公和三鬼摆了一桌,其他鬼差也摆了一桌。

    几个鬼王和佛系鬼差没那兴致,悠闲地跟老茶仙品茶观战。

    一众鬼差被放出,秦昆专门给他们放了假,并表示翌日回老家时,他们也无须跟来。

    带着小汪给爷爷烧了纸后,秦昆看了一会战局,便摇摇头离开了,这几个杀千刀的,又是丰收的一夜啊。

    第二天一早,秦满贵揉着脑袋,邹井犴萎靡不振,幸好昨晚喝了醒酒汤,只是脑袋迟钝了些。

    今天秦昆担起了司机重任,开着车往秦家村赶去。

    车换成了秦满贵的七座车,虽然不高档,但胜在宽敞。

    一家六口带个孩子,来到秦家村村口时,秦明和秦亮早就等待多时了。

    “二叔(二伯)!婶子!哥!小雪!”

    “嫂子和小邹也来了啊~”

    秦明、秦亮兄弟俩高兴不已,秦昆看见两个人模狗样的弟弟,也面露喜色。秦满堂家,秦昆给大伯带去了礼物后,便看向一桌打麻将的亲戚们。

    秦明和媳妇筝筝占了一席,秦明的姐姐秦润,也是最大的堂姐,占了一席,妹妹秦青、秦莹占了一席,还有一席是三叔秦满福。

    “大姐,你的红包!”

    “二明、筝筝,这是你们的。”

    “青青,莹莹,叫哥,不叫不给你!”

    “三叔……你别这么看我啊,哪有侄子给叔叔发红包的,你要不给我发一个?”

    一圈人被派发了红包,氛围一下被哄起,秦润下了牌桌,去厨房帮忙了。这位大姐心地善良,但不善言辞,姐夫是当兵的,家里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弟弟在外上学,有时候过年部队也不放假,大姐每年不是去探望姐夫,就是带孩子回来。

    大姐走了,秦昆看向牌桌:“呦,三叔,今年亮子孝敬了不少钱吧?都玩5毛1块的场了?”

    秦昆凑过去打趣。

    秦满福没好气道:“孝敬钱有屁用,什么时候领回来一个儿媳妇老汉我才知足呢。昆子,你这当大哥的,也不给亮子物色物色!”

    秦昆发了一根烟,给秦满福点上:“三叔,别给我压力啊!亮子现在人模狗样的,现在喜欢他的姑娘排队呢,就是亮子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

    秦满福听了这话乐不可支。

    也对啊,儿子现在有出息了,事业为主,又不是找不下媳妇。

    “你没办法,难不成我有办法?”秦满福虽然高兴,还是不依不饶。

    秦昆吐了口烟雾:“大男人事业为重,亮子这么做我是没意见的!您要有意见您倒是提出来啊。”

    “哼!我也没啥意见……你还是给你三婶讲讲吧,省得她成天在我耳边唠叨!”

    秦满福嘟嘟囔囔说完,一圈人大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秦家村氛围一向很好,上一辈的兄弟三人知足常乐,也带的下一辈一众手足同心。秦昆看到三叔不玩了,他要找两位哥哥去,空出来的位置,秦昆让秦雪和杜清寒顶了上去。

    过年时的麻将终究是家庭游戏,联络感情的。

    平素不怎么联系的兄弟姐妹坐在一桌,唠唠家常,唠唠学业工作,放松又惬意。

    “青青,莹莹,你俩学业如何?”

    秦昆摆着大哥的谱,询问起来。记得不错的话去年秦青高三,秦莹复读,过年时候都不怎么开心,似乎是压力大所致,今年他还没顾得上问。

    秦青吐着舌头:“哥,我们好着呢……我姐在南山省医科大,我在南山师范。”

    “哎呦!又是俩大学生啊!”

    秦昆又摸出俩红包,两个妹妹摇头不收。

    “哥,你都给过了……二哥、三哥也给了,我们够用……”

    “够什么够?拿着,去省城读书别委屈自己,多交交朋友,参加一下聚会长长见识。未来花花世界的考验还多着呢,这都是历练。”

    两个红包比刚刚的厚了几倍,俩妹妹红着脸,又有些感动。

    “谢谢大哥……”

    “别谢,咱秦家好不容易出几个大学生,得好好供着~”

    秦昆潇洒离开,孩子跟秦明的闺女、秦润的儿子在玩,邹井犴也想跟秦昆走走,被秦雪留下来当军师了,秦昆便一个人在村子里溜达起来。

    父亲他们三兄弟的果园有起色后,村长又发动了其他村民的积极性,秦家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大过年的,秦昆老远就看见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在指挥修路。

    这里是村外围,现在果园成型后,果农的生意都好做了,运输则还是有些麻烦,土路的运能终究不行,后山的果子得用拖拉机运到前村,那边还有竹林,道路崎岖也不好走,前村的卡车受制于运能,打通道路成了关键。

    “村长,大年初一啊,年后再干不行吗?”

    “不行!年后还有年后的事,这一段最多明天就能收工,吵吵什么,我都不陪媳妇孩子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中年人浑身脏兮兮的,看来刚刚也干了不少活,秦昆靠近后,讶异笑道:“长林叔,大过年的还忙呢?”

    中年人转过头,脸上一乐:“昆子?好几年没见了啊!”

    四爷家的幼子,秦长林,也是现任的秦家村村长。秦长林算得上上一辈最有出息的,年轻时学竹艺编织的,有自己的竹产品加工厂,是村里第一个买车的人。后来没人干这个了,年轻人也不愿留在村子,待那批员工干不动后,厂子便关了。

    秦长林郁闷了一阵子,后来进了村委会,为村子做起事来。

    秦长林年纪不大,见识不凡,秦昆这一房的果园和销路也多亏秦长林给出谋划策。

    “长林叔,这话得我来说,您可是大忙人啊。”

    “少来这套!”

    叔侄俩聊了一会,秦长林听说过秦昆在城里过的不错,询问道:“昆子,明年开始咱们村其他果园也挂果了,满贵哥说你认识的人多,给叔推荐一些呗。”

    秦长林没有不好意思,大公无私的事,厚着脸皮也要说的,秦昆拍拍胸脯:“没问题,只要村里有拿得出手的好果子,我保证不会贱卖。”

    李崇的温泉山庄、楚千寻的灵异小镇,都是销量大户,水果嘛,但凡品质好一点的,谁不喜欢?装点个果盘,榨个果汁,对她们而言也就是进货价再加工,利润翻番,他们手里客流量大,不怕卖不出去,哪怕砸到手里也没什么损失,但对村子而言,那就是稳定的收入啊。

    秦长林喜上眉梢,秦昆干脆的回答,也给他吃了定心丸。

    “行!那叔就等你好消息了。”

    “好嘞长林叔,你把咱们村的招牌果子给我爸发过去,一定要最好的!”

    秦长林发现秦昆似乎现在就能敲定这件事,也上了心,好奇道:“为啥要最好的?那品种一般的……怎么办?”

    秦昆道:“主次得分明。最好的只要卖出去了,往后就能搭着卖!我不太懂这个,不过你放心,我说的办法没错的。”

    秦长林缩着头:“万一搭着卖时候他们不收呢……”

    “我揍他们。”

    秦长林哭笑不得:“咱们可不能强买强卖啊……”

    秦昆一笑:“放心吧,刚开玩笑的。”

    告别秦长林,秦昆没一会溜达到了秦冬雷的家门口。

    秦冬雷家依然冷清。

    大过年的,秦冬雷又是村里白事匠,谁都不喜欢与他走的太近,多少有些晦气,所以没什么人来串门。

    门口摆的蒸碗,寓意新年蒸蒸日上。

    也有甜饭和糖果,寓意新年甜甜美美。

    别人家的供桌,多少有孩子路过时会摸一两颗糖果揣进兜里,秦冬雷家的,别人碰都没碰。

    供桌香烛袅袅,秦昆捻起一块糖,剥了喂入口中。

    走进院子,纸马、花圈铺满,一个憨傻的青年流着鼻涕,看见秦昆后惊恐大叫:“爹!爹!有人要打我!”

    “谁打我家大满?!”

    屋子里,一个扎纸人的汉子戴着老花镜跑了出来,看到秦昆后噗嗤一声笑了。

    “昆子?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秦当家?”

    秦昆一笑,听见冬雷叔的调侃后,对旁边的憨傻青年道:“秦大满,你听到了,你爹都得敬我一声,你今天没人保了!”

    秦大满慌了神,手足无措,秦冬雷发现儿子被欺负,又气又笑道:“大满,给你哥倒杯茶去,你哥咋可能打你。”

    屋檐下,秦冬雷扎着纸人,秦昆喝着茶,手掌一翻,一瓶可乐变出,在秦大满吃惊之下,丢给了他。

    这一手,秦冬雷看在眼里,低声道:“门字卷的信手拈花?昆子,你现在了不得啊。听说你最早在殡仪馆上班,这是两位酆都门客教你的吗?”

    秦昆笑而不语。

    然后转了话题:“冬雷叔,今天倒是被你调侃了,最近怎么样?”

    “都还好。”

    秦昆望着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好奇道:“这衣服不少钱吧?你这是要相亲去?”

    中式服装,端正大气,款式和老裁缝那里如出一辙,但细节差了不少,但不可否认,这玩意是纯手工做的,价格不菲,若不是重要场合,不会穿的。

    秦冬雷白了一眼秦昆:“相亲个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随后顿了顿道,秦冬雷摸了摸胡子,轻笑道:“你应该知道,太常街的小家主好事将近。我一介外门纸马匠,也有幸受邀去一趟桑榆城。其实想想,应该是托了你的福。”

    哦?

    韩垚是快结婚了。

    不过日期还没订,看到冬雷叔早早准备好了衣服,想必是对这次邀请很重视。

    “那到时候见咯。”

    “唉……老秦家何德何能,出了一个你啊。”

    秦冬雷似在感慨,似在高兴,秦昆看着秦大满孤零零的在屋里玩着纸人,问了一句:“你以后想让大满继承你手艺?”

    秦冬雷看着傻儿子,唏嘘地摇了摇头:“我让他试过,他不行。不过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以后让大满吃饱穿暖就行了。这是个苦命的孩子,生来就是遭罪的……”

    这位堂弟确实可怜,小时候欺负他时没什么感觉,长大后才能发现,普通人比傻子幸运的多。

    “让他学学吹打吧。孩子就算后半辈子能吃饱穿暖,但也不能总待在家里。”

    秦昆画地为牢,“这地方,不是人待住的。”

    秦冬雷在思考,然后拿出一瓶酒。

    “不说这个,陪我喝两杯!”

    思绪繁杂,琐碎事多,男人的逃避就是酒,生来欢喜需酒,生来忧愁需酒,生活这么难了,即便勇敢向前也解不了眼下近忧,不如喝酒,不如喝酒啊。

    “好啊。”

    秦昆没有扫兴,开盖斟满。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酒入豪肠,香气四溢,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爹,我也要喝酒!”

    “你才多大?”

    “我26了……”秦大满擦去鼻涕,畏畏缩缩站在旁边。

    秦冬雷握杯,沉默,完后看了看秦昆,秦昆转头笑道:“你连凉菜都不会拌,喝什么酒?没你爹那手艺,喝酒想都别想。”

    秦大满嘟囔道:“那、那你咋能喝?”

    “我……”秦昆眼睛一转,“我会扎纸人、做白事饭、吹唢呐。你爹会的我都会,你爹不会的我也会。你行吗?”

    秦大满搔着头:“我好像不行。”

    “那不就得了。”

    “但我会养蜂!”

    啊?

    这句话让秦昆和秦冬雷都愣了一下,弯子绕的着实有点大。

    秦大满见他们不信,顿了顿道:“前年夏天时候我去果园玩,二明哥给我了一个蜂箱,我养了一箱。”

    前年?

    “蜂呢?”

    “还在果园。”

    秦大满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脏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沓零零散散的钞票,咧着嘴笑道:“爹,这是二明哥年底给我的工钱,我孝敬您!”

    “前年的?”

    “前年的死了,这是今年的。”

    总共712块钱,被手帕包好,递到秦冬雷面前,刹那间,秦冬雷眼眶一红,滚滚热泪流下。

    手掌哆哆嗦嗦托着手帕,秦冬雷紧抿着嘴唇,鼻涕眼泪一齐流出:“傻孩子……”

    秦大满吸着鼻涕笑道:“二明哥说我不傻,明年准备再让我养一箱蜂,工钱全归我!他说养的好了能有2000块钱呢!”

    秦冬雷感动归感动,但计算了一下数字,不太对啊。

    打工的话,钱给的多了。

    独立收入的话,钱又有点少了。

    秦冬雷想起了折损,低声问道:“你……给秦明养死了多少蜂了?”

    “二十几箱了。”秦大满挠着头。

    这一刻,秦冬雷擦去眼泪,和秦昆对视一眼,两人苦笑,然后变成大笑。

    “我儿出息了。”

第一三九七章,不干净的东西

    大年初一,夜。

    秦昆、秦明、秦亮三兄弟还是一张床睡着,晚上时候聊着童年,聊着现在,聊着未来。

    秦明说别看他现在穿的不怎么样,收入恐怕早超过秦亮了。

    秦亮不甘示弱地说秦明福利没自己好,自己收入现在到了3w,老板给配车配房包吃包穿,一年到头还能攒下20几万。

    秦昆听到俩兄弟为收入斗嘴,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现在谈赚多少钱有啥用?现在该是谈子女的问题。在哪上学,受什么教育,要穷养还是富养,当爹的该怎么安排。我们这一代,再过三五年就彻底定型了,未来……不是我们的。”

    听见秦昆变得老气横秋,秦亮扁着嘴,觉得还是以前的大哥潇洒。

    秦明双手枕在脑下,轻轻一叹:“是啊哥……现在村里产业越来越红火了,但我闺女上学确实成了问题。隔壁李家沟有幼儿园,孩子现在在那上学,等大一些,我和筝筝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来临江啊!孩子三叔在,还怕没学上?”秦亮大声说着,又补充道,“再说,还有大哥呢!”

    秦昆白了他一眼:“忍心把两口子拆开啊!”

    秦亮讪笑:“为了孩子嘛……”

    过去已过去,未来未到来,秦昆也没有好主意,不管孩子到时候去镇上上学,还是直接去市里,二明两口子肯定要分开的。

    如果现在考虑的一切是为了孩子,那么两人分开首先就已经确定孩子的童年会有遗憾。

    秦明叹了口气:“有时候会和蒋神婆聊聊这些,老太太见识不错,她说让我成立个村办企业,只要能再出几个拔尖的人坐镇这里,我就能驻扎镇上或县城了。”

    “哦?那你后备人员培养的怎么样?”

    “年轻人谁愿意留村子跑运输呦……还是长途。”

    三兄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一会全都沉沉睡去。梦里的他们依旧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太多。

    老家待了两天,大年初三,秦昆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去了大舅家。

    大舅家在离老庙镇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从去年开始,大舅、二舅就没了之前的态度,大家总算找到了一个融洽的相处方式。

    “哈哈哈哈,我提议,大家喝一杯!”

    一处豪华包间内,大舅端起酒杯,微醺说道。

    一桌人把杯子碰在一起。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无论以前有什么不愉快,总之都会过去,今年邹井犴被照顾的最多,大家夸张春雪好福气,有个好女婿,张春雪心里乐开了花,但大家心底都知道,他们是想夸张春雪有个好儿子。

    秦昆的表哥张志飞进了楚千寻家的七星地产,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张志飞毕竟也是大学毕业,能力是有的,以前他看不上表弟秦昆,前几年秦昆混出头后二人也发生过冲突,不过现在,都一笑泯恩仇了。

    秦昆带着孩子过来的,张波还给包了个大红包,直夸孩子可爱。

    “昆子!”二舅张永旺凑了过来,舌头发硬,搂着秦昆肩膀,“你表哥的工作可算是托你的福了!二舅我是个粗人,这一杯敬你,你不能不喝!”

    张永旺满口酒气喷吐在秦昆脸上,秦昆一笑,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二舅一个激灵,哆嗦着松开秦昆肩膀:“呃……其实不喝也行……总之我干了,你、你随意。”

    张永旺闷头喝了酒,灰溜溜走了,张志飞苦笑:“昆子,我爸以前态度是不好……但大过年的……你有怨气的话再打我一顿得了……”

    秦昆则没说话,放下酒杯,拎着二舅出了门。

    原本和气的氛围忽然被打破,秦满贵都懵了,今年张家老二嘴巴难得干净,这是怎么了?

    “秦昆!你干什么?”

    母亲拦在秦昆面前,大舅张永兴哆哆嗦嗦道:“昆……昆子,怎么回事这是?你二舅又耍酒疯了?我来教训他!”

    秦昆无语:“我像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行了你们赶紧吃,我有几句话问他。”

    一桌人忐忑不已。

    目前最忐忑的是张永旺了。

    被拎小鸡一样提了出来,酒店院子里,还有点冷,他裹了裹衣服,畏畏缩缩问道:“咋……咋了啊昆子,我今年没惹你啊,志飞要是惹你了你揍他去啊……”

    秦昆平和一笑,拍了拍二舅肩膀:“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没、没去哪啊……”

    “再想想。”秦昆循循善诱,“买过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没?比如旧家具……旧坛子、旧茶壶……字画……”

    张永旺都快吓哭了:“我、我和你大舅做了一辈子豆腐,也不差钱啊……家具都是新的,坛子茶壶也不会用别人剩下的啊……至于字画,你看我像喜欢字画的人吗我……”

    秦昆点点头,也对。

    二舅平素跟文化人沾不上边的,但刚刚他敬酒时,一股黑气一闪即逝,秦昆有十成十的把握,二舅最近碰了或者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真没有啊?”

    “真没有!”张永旺竖起三指,就差发毒誓了。

    秦昆掰回他的指头道:“二舅啊,你也知道,我以前在殡仪馆工作。”

    张永旺点点头,这个前几年秦昆自己承认过,然后还被大家嘲笑了一番,自己儿子张志飞被吓晕就是那天。他怎么会忘呢……

    “唉,都是劳动人民,殡仪馆和卖豆腐,也没什么区别。”二舅语重心长。

    秦昆点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不过给你说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秦昆附耳:“我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刚刚在你身上,就看见了!”

    这一句话不啻于惊雷炸响,张永旺盯着秦昆的眼睛看了半晌,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

    “昆……昆子……你……”二舅瞪大眼睛。

    秦昆打断他,点了点头:“我认真的。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会搞这么琐碎的恶作剧。我看不惯你的话打张志飞就是了,没理由吓你。”

    张永旺哭笑不得:你说的还确实有道理。

    见到秦昆没开玩笑,二舅便又思索半晌,最后忽然脖子一缩:“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最近还碰见一件事,挺邪门的。”

    饭店里,秦昆和二舅俩进屋给大家打了招呼,说是要买些东西,没等大家劝阻,便先走一步。

    张永旺开着自己的车,一路把秦昆拉到县城。

    他们镇上比老庙镇到县城还近,开车不到20分钟,舅甥俩在一家石器街下了车。

    这里是县城最外围,比镇子上还破一些,一些路还都是土路,面前不远处,一个石牌坊矗立,旁边都是石狮子、石碑、石柱之类的。

    “昆子,这里叫石匠坡。咱阴川县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死伤很多,民国前到处都是庙宇,都是为那些冤魂祈福消业的。从那时候起,庙宇里的石雕就是石匠坡采买的。”

    秦昆恍然大悟,难怪现在还能看到莲座、佛台、碑座这些东西。

    “年前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人立碑过三年,来这里买碑,我也陪着来了。中途上了个厕所,走岔到一个旧石料的院子,就看了看。”

    张永旺直接带着秦昆来到那个院子。

    院门口没人,毕竟这里的石料要搬走没机器进来是不行的,所以白天也看的不严。秦昆看见这院子杂草丛生,一些收回来的破石狮子、寺庙里断裂的莲座、路边放灯的石台、没了原本模样的拴马桩和磨盘散落各处。

    “那天我就在这院子待了一会,然后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最后还是我那个朋友找到我的。”

    睡着?

    在秘门中,人入睡有三种情况,一是正常入睡,二是浑身舒服,三是阳气虚弱。

    秦昆嗅了嗅周围,阴风,阴气,加上潮湿的环境,并不是一个适合入睡的地方,但又没什么鬼气。

    二舅难道真是在这里撞了邪?

    踏过杂草,秦昆看向旁边的房子。

    这个院子似乎之前是一个庙,有东西两偏殿,尽头还有一正殿,但里面神像、帷幕都没了,还是摆的石料。

    偏殿找了一圈,刚要进正殿时,外面一个人喊道:“干嘛呢!”

    秦昆转头看去,是一个硬朗的老头。

    老头不苟言笑,短髯如针,戴着一顶秦昆爷爷那一辈戴的鸭舌帽。他负手走到张永旺面前,上下打量:“问你话呢?干嘛来的?”

    张永旺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秦昆,秦昆摸出一根烟笑道:“大爷,这些旧料子卖吗?”

    老头疑惑看了秦昆一眼,然后冷笑:“卖也分人。你身上阴气太重,怕是买不了哦。”

    我阴气重?

    秦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老头还有点眼光。

    “怎么就分人了?”秦昆还是把烟递了过去。

    老头扎到嘴上,缓缓吐了口烟雾才道:“石分阴阳,寺庙受供、牌坊门楼、哪怕墓碑,都算阳间石,那是给阳人看的。这些无人问津的都是阴石,买去不吉利。”

    “还有这说法?”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秦昆一笑:“那您给看看,哪块石头最阴?”

    老头白了秦昆一眼,拽着秦昆胳膊道:“走走走,看这东西干啥……大白天的没觉得院子里瘆得慌?”

    但老头拉扯之下,秦昆竟然丝毫未动。

    老头狐疑起来,他之前可是石匠坡的石匠,别看年纪大了,两膀子力气在手,放倒几个棒小伙也不在话下。怎么今天连这个后生拽都拽不动呢?

    老头又试了两下,发现秦昆依旧纹丝不动,这才笑道:“后生这两下功夫厉害啊,老汉先前倒是看走了眼。你一身阴气有阳气镇着,固若金汤,果然不得了。不过那个人得走。这地方不宜久留!”

    秦昆摆摆手:“不着急,大爷,您给看看,哪块石头最阴,就当满足我好奇心行吧?”

    老头这次没再废话,思索了一下,便带二人走进正殿。

    一地的石料,什么都有,老头指着那些料子道:“阴川县产石头,石匠手艺也不错。一些废旧石雕收回来,放在匠人手里一加工,又能重现阳间了,这石头,就是匠人的娃娃一样,终归不能烂在地里。”

    秦昆跟着点着头:“这里的石头都会二次加工吗?”

    “不一定,有的是用不了的,只能放在那。有的则会被一些搞艺术的、搞园艺的买去,他们就喜欢自然旧的石料,出钱一般都不低。”

    秦昆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有装饰作用。

    老头带他们来到正殿的石柱下,指着一套磨盘道:“要说最阴,这东西算一个,还有两个,却比不上这个。”

    一套磨盘?

    秦昆左右端详,都是一套普通的磨盘。

    它……最阴?

    “为什么?”

    老头眼睛一瞪:“我哪知道!”

    秦昆无语:“大爷,你拿我寻开心啊?”

    老头摆手:“那倒不是。听说这东西收回来时,贴着符纸呢。有道士说这磨盘不干净!”

    秦昆上前摸了摸,心中无语。

    哪不干净了……

    这明明……

    秦昆手掌忽然僵住。

    他转头看向老头和张永旺:“大爷,二舅,你俩退出去。”

    张永旺一听,立即跑了出去,老头眯起眼睛,一步一步在倒退。

    二人出了正殿,秦昆忽然把磨盘往上一抬!

    一股阴风激荡开来,正殿荡出涟漪,瞬间阴风大作!

    老头从门口看见秦昆单手竟然把磨盘抬了起来,惊讶之下又看见狂风大作,一把推开张永旺,自己跑了进去。

    “后生!小心!”

    一个虚影,浑身褴褛,戴着镣铐,猛然扑向秦昆。

    “放肆!”

    秦昆抓起虚影头发,一个膝盖磕到脸上。

    老头冲到一半,发现那虚影竟然被一膝盖放倒,鼻血横流地躺在地上,他目瞪口呆,然后看着秦昆一只脚踩在那虚影脑袋上,一只手端详着磨盘里的花纹。

    “这……符纹?”

    磨盘分磨和盘,磨和盘交接摩擦的地方,竟然不是普通的棱纹,好像是一段镇妖符咒。

    秦昆是头一回见!

    “不错,这是天虎山的虎口咒纹!”

    “这人是……”

    “唉,一个石灵。生前磨豆腐的,不过是地主家的奴隶……”

    啊?卖豆腐的?

    秦昆忽然摸了摸,磨盘山还有一个繁体的张字。

    我靠……

    这磨盘好像有点来头啊……难不成是外公的祖上?

    “大爷你身份是?……”

    “天虎山俗家弟子,后生,你也是秘门道士吧?”

    “呃,算是。”

    “行,我不问你出自于哪,既然你有本事降服这石灵,这磨盘就送给你了。”

    “大爷……我没说要啊……”

    老头义正言辞:“石匠坡的规矩,摸了就不能退了!”

    “……”

    你大爷!

第一三九八章,玩具

    年初三,大晚上返回时,张春雪在车上不停地问道:“昆子……你到底把你二舅怎么了……”

    “吃饭时候不是说了吗,没什么。”

    “没什么你俩吃饭吃一半没踪影?”

    “他看上一个磨盘,我力气大,给他扛家里去了。”

    “……谁信?”

    “真的!你也不看看,他回来时没伤吧?脸色也不差吧?”

    张春雪还是不信,副驾驶抱孙子的秦满贵冷哼:“张永旺喝点酒就抽疯,习惯就好。”

    娘家人被数落,张春雪不满道:“我二哥咋抽疯了?”

    秦满贵撇撇嘴:“年前张波订婚宴,咱们去你大哥家道喜,张永旺就喝多了。晚上愣是把你大哥家看门的狼狗给背回去了,这次买个磨盘有什么的。”

    秦昆笑的方向盘差点打歪了,一车人也合不拢嘴。

    秦雪捂着肚子,笑道:“二舅……他……他还有这事?”

    秦满贵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你二舅奇葩事多着呢。还有一次来咱家跟我拼酒喝多了,出门非得拉着彩票店的老李拜把子,俩人还喝了血酒,别提多丢人了。老李手指被你二舅强行割破的,那几个礼拜给人打彩票都打错好几次。”

    张春雪脸上也挂不住,看见大家都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其实把磨盘送到张永旺的家里,还真不是秦昆有意安排的。

    下午在石匠坡时,秦昆把那个石灵打了个半死,但灵这种东西似鬼非鬼,打不死,除非毁了磨盘。秦昆有解决他的打算,但那石灵却说他根本没害人,就是觉得张永旺气息熟悉,才给他身上留了点记号。

    当时秦昆询问后才知道,石灵是张地主的长工,清末老鬼,他说张永旺就是东家的后人。

    这奴隶是张地主家的庄园被破后,给土匪干活累死的,所以他对东家的后人不仅没怨气,还心存感激,毕竟东家曾经对他非常好。

    于是下午从石匠坡出来,秦昆就让老头拿卡车把磨盘拉到张永旺的家里,并且嘱咐张永旺,把这磨盘好好供着,能保家辟邪。

    “对了妈,你们家祖上是地主啊?”

    秦昆挑了个话题好奇问道。

    张春雪点点头:“你二舅给你说的吧?没错,我听我爷爷说,清末那阵子还有大堡子,张家一圈都是土墙,里面是砖地,有城门,还有枪,可富裕!只是后来打起仗,家道就不行了。”

    秦满贵点点头:“我也听我爷爷说过,她们张家那阵子是阴川县的大族,白面馍每顿管饱的大户,后来就落魄了。”

    秦小汪仰起头:“爷爷,什么是白面馍?”

    “你吃的就是白面馍啊。”

    “吃这个就是大户吗?”

    秦满贵一笑,然后唏嘘:“你以为呢。爷爷以前小时候,都没顿顿吃过白面馍。小汪,要好好学习!”

    “好!”

    “那你长大了准备干什么啊?”

    “我要给大家做白面馍!”

    秦满贵一愣,和秦昆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

    ……

    年初六,秦雪、邹井犴要返回上班了,秦昆、杜清寒开着车,带着孩子、妹妹、妹夫回到临江。

    “小汪,有时间来姑姑那里玩啊~”

    机场,秦雪捏着侄子的脸蛋,然后亲了一口,秦小汪有些为难道:“不行啊,我爸爸说让我回去学习啊。这样,我学完了就去看你和姑父。”

    秦小汪一口老气横秋的口吻听的秦雪愣住,然后笑着抱了一下他,和秦昆作别。

    秦雪两口子走了,从机场回到白湖镇老街,秦昆狐疑地看向孩子:“我什么时候让你学习了?”

    秦小汪道:“我敷衍一下她,姑妈邋里邋遢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就不去了。还是跟着姨娘好。”

    秦昆哭笑不得,秦雪果然在家务方面是被嫌弃的主。

    店里,照常营业。

    高影今年收入不错,去无妄国看望她师父了,店里只剩下顾大姐、金六子。见到秦昆回来后,顾大姐笑盈盈道:“杜爷,秦爷,小秦爷也回来了啊,这是红包~大吉大利。”

    好像年关时小孩子都比较受欢迎,给他们红包就像是能换来福气一样,顾大姐、金六子都送上一沓,秦小汪拿着红包准备磕头还礼,二人急忙托住:“小秦爷,使不得!”

    “可是在老家都得还礼的……”秦小汪看向秦昆。

    秦昆对此也无所谓:“没事,礼数而已,应该的。”

    “不行!磕头就是折煞我等了!”

    顾大姐态度坚决,金六子说不出话,但看架势也绝不让秦小汪磕头。

    秦昆只好道:“那就鞠躬作揖。”

    秦小汪双手笨拙地作揖鞠躬:“谢谢顾婶,金叔,大吉大利,身体健康!”

    二人喜不自胜,这份尊重,他们非常开心。

    炸鸡店还要换班,二人出门了,没一会,一只背着荷包的肥猫走了进来。

    肥猫跳在桌子上,从架子角落刁来三个红包,朝着秦小汪招手喵喵叫着。

    杜清寒去后院忙了,秦昆纳闷,看来这畜生收入也不错啊?

    秦小汪又收了红包,非常新奇,原模原样地朝着肥猫鞠躬作揖,肥猫很是受用。

    秦昆好奇:“怎么是仨红包?”

    这肥猫一下就给出三沓,秦昆惊讶于这厮的阔气,肥猫指了指前台,指了指狐狸窝,表示一份是高影的,一份是狐皇的。

    “呦,还替狐狸给了,没想到你挺会来事啊!”

    秦小汪有了钱后跑去找杜清寒了,秦昆摸着肥猫脑袋:“狐狸呢?”

    肥猫刁出一张纸,是留言,狐皇说她要去寻找青丘遗址了,具体在哪她还不知道,但是会寻找一下的,这段时间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狐狸不会写字,猫也不会,其实顾氏和金六子也不识字,店里唯一会写字的就是高影,但这字迹可不是高影的。显然狐皇用了附身或者幻术,让别人代写的。

    秦昆有些无奈。

    犯忌了啊……

    算了,狐狸刚来阳间,这些规矩也来不及学,但愿此行寻找青丘遗址,别惹出什么事就好。

    灵异小镇依然火爆。

    大过年的,因为人流量稳定,也带动白湖游乐园热闹了起来。

    原本冷清的游乐园里,好多游乐设施开始翻新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又会重获新生。

    杜清寒和秦小汪从后院出来,小汪得了好几万的红包,让杜清寒陪他买东西,杜清寒便放下手头的事,骑着摩托准备出发。

    “喂!干嘛去!”

    “买点玩具。”

    “不许买玩具!”秦昆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我小时候就没玩具!”

    秦小汪笑嘻嘻道:“不行,姨娘说她小时候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我也要。”

    杜清寒认真地点点头:“小孩子玩一玩玩具,是好事。”

    二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意见,扬长而去,秦昆觉得世道变了,自己没权威了。

    店里无聊,门口一堆鞭炮红纸没人打扫,秦昆便拿出扫把清理了一下,垃圾倾倒后,回来时店里忽然多了一人。

    “咦?小妹妹,大过年的跑这里来干什么?买果子酒?”

    秦昆看见一个似乎上中学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店里。

    小姑娘看见秦昆后泪眼汪汪:“叔叔,我记得这里以前有个算命的姐姐,她在不在啊?”

    秦昆想了想,楚千寻好几个月没出摊了。

    她卜算纯粹是消遣,现在灵异小镇那么忙,恐怕在印度街没建好之前,都不会出摊的。

    “她即将突破……云游感悟去了。”

    “啊?”小姑娘一愣,“姐姐这么厉害的吗?”

    “嗯。叔叔我一样很厉害,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叔叔给你卜算一下?”

    秦昆刚好没事,从前台摸出楚千寻圆片黑墨镜戴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姑娘眼泪收回:“叔叔既然很厉害,要不要算一算我遇到什么问题了?”

    呃……

    秦昆觉得自己不该多那句嘴。

    不过牛逼吹出去了,秦昆索性给两手吐了唾沫搓了搓。

    “不信是吧?接下来你看到的一切,可都不能说出去……”

    小姑娘还待回答,秦昆忽然出手,二指在小姑娘眉心一掐,一根因果线被抽出。

    周围景色瞬间出现变化,那是小姑娘因果线中经历的片段,直接逸散映射出的虚影,好似把卷尺抽出,然后瞬间弹回一般。秦昆刚出手就结束,时间不到一秒,小姑娘瞬间做了梦一样,惊得站了起来:“刚刚怎么回事?”

    秦昆用因果线的时候,并不会障眼法,所以对方会看见,这次时间虽短,但小姑娘明显眼花了一下,不过就因为时间太短,秦昆才肆无忌惮坐在那里道:“那是我卜算时的异象,别怕,都是你经历的事,你当是催眠好了。”

    小姑娘心生佩服,刚刚周围样子确实变了,似乎正是自己脑海中某些场景碎片,虽然没怎么看清,不过她已经对秦昆佩服的五体投地。

    接着,秦昆道:“你伤心,应该是你妈妈撕了你的海报,还扔了一些杂志和玩偶?”

    刚刚秦昆也只看了一瞬,记不了太清,不过话音一落,小姑娘立即点头。

    “没错!哥哥,我妈去找算命的卜算我爸财运,最后算出我房间的海报、杂志、玩偶堵了我爸财路,最后把它们全扔了……”

    小姑娘又哭了起来:“那是我爱豆的海报和杂志!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才凑齐的……还有公仔,都是签名限量版,有爱豆哥哥的祝福的!”

    秦昆无语。

    小姑娘擦着眼睛:“哥哥,我该怎么劝我妈不要迷信?”

    秦昆唏嘘:你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别追星、好好学习而已……懂事点吧……

    “嗯,这事不难。你学习成绩怎么样?”

    秦昆有模有样地倒了两杯茶,开始酝酿规劝的话语。

    小姑娘开口道:“语文、英语全年级第一,总分全年级第二,第一有特长加分30,要不然我能比他高24分。”

    秦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这谁家当妈的这么狠心啊!女儿追星有什么不好!人生能有几次这么傻的青春年华?

    “叔叔……怎么了?”

    “没事……你把我计划打乱了。”

    “什么计划?”

    秦昆顿了顿:“这样吧,你妈找谁算的卦你问清楚,我和那算卦的谈谈……那人可能算得不准,我俩地说道说道。”

    小姑娘一喜:“谢谢叔叔!这是30块钱。听说是那个姐姐的收费。”

    小姑娘鞠了一躬,开心地跑了,秦昆摇了摇头,青春,多好。

    小姑娘走后,没一会,摩托声传来。

    杜清寒把摩托推到后院,秦昆端了杯茶走了过去:“哼!就知道惯孩子,玩具买回来了?”

    “嗯。”

    秦昆皱着眉:“小汪,你姨娘给你买玩具了,怎么还臭个脸。”

    秦小汪嘴巴抿着,鼻涕流出,颤颤巍巍从一个磨得发白的军绿大包里拎出一把……洛阳铲。

    “爸爸!这不是我想要的玩具……”

    秦小汪一边哭一边掏着包,鹤嘴锄、头戴矿灯、指南针、夜行衣……每拿出一样,秦昆嘴角就抽一下。

    拿到最后,秦小汪嚎啕大哭:“明天姨娘要带我去试验玩具,我能不能不去啊……”

    秦昆吹着茶沫,忽然觉得孩子挺可怜的,但也只能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好自为之。”

    院子里,停好车的杜清寒疑惑地看向秦昆,悄声道:“孩子怎么了?这玩具他不喜欢吗?”

    普通孩子不会喜欢这东西的吧!

    秦昆一脸无奈:“你小时候玩这个?”

    “嗯。没现在的高级,但当时我爹爹给我送了一把新的洛阳铲时,我高兴坏了。”

    “杜行云?他不搬山道人吗?还用这个?”

    “搬山卸岭同气连枝,以前不会踏灵关的时候都用这个。你瞅瞅,我买的全是好的!”

    秦昆是无奈又好笑,看到杜清寒亲昵的把矿灯戴在秦小汪头上,教他组装洛阳铲时,秦昆觉得这地方待不下去了,他要笑疯啊。

    活该!

    还是太年轻啊小子。

    “对了,钱花光了,你给我点。”杜清寒忽然看向秦昆,“我的钱之前借人了。”

    秦昆瞪大眼睛,搞笑吧?

    刚刚他们给秦小汪的红包都是一沓,道家讲三六九,按照规矩,里面不是6千就是9千,加起来四五万绰绰有余啊,这些破玩意就花光了?

    “啊?就买了这些?”

    “还给他订了辆小型的越野摩托。”

    “……这就不必了吧。”

    “不行,摩托才是行头。”杜清寒态度难得的坚决。

第一三九九章,韩垚大喜

    三月,江南草长莺飞。

    北方也开始万物复苏。

    桑榆城以北,东韩村,韩垚大喜之日。

    老一辈里,左近臣给足了脸,亲自到场,韩垚父母不知道左大爷的凶名,但听说韩垚师父宁不为见到这位老人家都得低头停训,连忙将左大爷请到上座。

    首座左大爷自然不会坐的,但侧座第一个位置当仁不让。北派三家里的老东西,也就剩自己了,今天他就是来镇宅的,顺便当个吉祥物。

    次一辈里,祭家宁不为、钟家马晓花同时到场,二人今天也无须再低调,韩垚家里条件不好,需要撑面子,于是马晓花和宁不为盛装出席,甚至把家里豪车也开来了。

    再往下,扶余山年轻一辈里,除了聂胡子外全到了,包括远在魔都上学的崔鸿鹄,专程和万人郎一起来的。

    秦昆看见崔鸿鹄还是戴着面纱,但衣服换成了遮脸立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觉得孩子可能到了爱臭美的年纪了。

    “听说你跳级上高三了,还有空来喝喜酒?学业不紧啊?”

    东韩村敲锣打鼓抬轿子,鞭炮从村口一路放到韩垚新房门口,秦昆说话都是用喊的。

    崔鸿鹄轻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厮比上次见面更臭屁了,秦昆懒得搭理他。

    秦昆是前一周回来的,在吕梁杜家住了一周,离这里也不算远,一周时间,看着儿子从一个三四岁的天真小可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土夫子’,当爹的心情很复杂。

    一开始秦小汪不乐意杜清寒给买的玩具,杜清寒考虑到孩子可能没体会到这些东西的乐趣,便带他开始做饭、学习修车、耍蝴蝶刀等。秦小汪为此还离家出走了几次。

    但这孩子似乎比较懂事,他知道姨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沟通能力比较差而已,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抗议企图唤醒杜清寒的脑回路。

    不过显然没用。

    有一次秦小汪离家出走前被杜清寒逮到了,杜清寒当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背包让他出发,告诉他有这些东西在,一周都饿不死。

    那天下着大雨,秦昆开车从白湖镇老街回来时见到儿子走在街上,披着雨披,戴着矿灯帽,提着鹤嘴锄,在雨夜里边走边哭,越看越惨。

    秦昆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不是回事,便提议去进行真正的野外探险。

    订制的小摩托到了后,三人一路北上,来到吕梁杜家寨子,在这鬼蜮一样的村子里,三人开始了为其半月的生存考验。

    饿了在山里打兔子,渴了去溪水边烧水饮用,睡觉时自然是回到村子,不过做饭可不用村子里的灶台,专门在村外河边用的树枝架锅。

    杜清寒脑子时好时坏,似乎每过一段时间智商会出现或高或低的改变,不过她对倒斗的专业程度却滋生在骨子里。

    晚上睡觉前,炕烧的烫屁股,三人躺在炕上,杜清寒会给秦小汪讲讲她们之前倒斗的故事。

    “这叫支锅搭灶,就是‘合伙’的意思,有时候下斗就叫支锅下斗,表示一起干。不过搬山卖消息,卸岭卖力气,搬山卸岭不卖真正的冥器。”

    晚上,秦昆没心思听这些,秦小汪倒是津津有味。

    对他而言,这起码算是睡前故事了。

    “姨娘,墓里有什么?”

    “嗯……不好说。有些还挺奇怪的,有些则平平常常。”

    “姨娘,你为什么下斗啊?”

    “之前是没活路,元军杀进中原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倒斗为生,我和爹爹摸过好些晋朝贵族墓。后来元军被灭,肚子填饱后,钱也没了意义。就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为什么要找生命的意义?”

    “我不太懂,反正是我爹爹让我找的。他说我一直找下去,就能一直活下去。”

    秦小汪恍然大悟,他可不知道姨娘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不过听起来姨娘小时候过得也挺惨的。

    在杜家寨那些天,秦小汪被带着打洞,闻土,分金定穴,秦昆看见杜清寒教的吃力,好奇道:“你们搬山道人怎么用摸金发丘的本事?”

    “这片墓都空了,没鬼气,踏不了灵关。只能教教他别的,不过我也会的不多。”

    这些复杂的知识秦小汪肯定是学不会的,不过学会了骑摩托后,在山上山下飙的飞起。

    定制版的小摩托减震奇佳,在这种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于是秦小汪在杜清寒的谆谆教诲下什么都没学会,第一个学会的是飙车。

    然后……看到秦小汪终于笑的很开心后,杜清寒才如释重负,孩子果然不好带啊。

    三人在杜家寨待了半个月,紧接着传来韩垚要大婚的消息,刚好就在附近,秦昆便带着一家三口过来了。

    接新娘的车停在村口,韩垚背着涂萱萱,在一群人起哄下往新家方向走来。

    东韩村的人都知道韩垚平时不会回来住,但给家里儿子卷个窑洞,是东韩村的传统。一个大院,三孔窑洞,院中间一棵柿子树长得老高,韩垚父母看见儿子把媳妇背回来后乐开了花。

    涂庸跟在后面,表情有开心,有不舍,有悲叹,父母已经去世,涂庸便是涂家家主,妹妹被正式背进门后,涂庸红着眼睛便在门口停下了。

    “爸,妈,萱萱今天出嫁了。”

    涂庸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旁边响起一个调笑的声音:“多大的男人了,妹妹嫁人还哭鼻子,羞不羞!”

    涂庸发现秦昆今天笑的非常可恶,揉去眼里泪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早晚也有这一天的!”

    说着,涂庸气冲冲地走了。

    “我……”

    秦昆扁了扁嘴,秦雪要嫁出去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哭。

    酒席在涂庸父亲家大院摆着,流水席,村民来了一波又一波,农村流水席讲究的是一个热闹,秦昆头一次参加北方的流水席,却看到杜清寒早熟练地上座了。

    杜清寒抱着秦小汪,打开早就备好的餐具嘱咐:“一会上菜后,就夹肘子和葫芦鸡,吃鱼得挑刺,你吃一口鱼,别人能吃三口肉,豆腐最后吃,青椒炒肉是夹馍的。吃完咱们就换下一桌继续!”

    秦小汪被系上餐巾,满脸认真地用力点头。

    秦昆嗤笑,这俩人没出息啊。

    婚礼仪式完毕,一声开席,一道道硬菜迅速上桌,秦昆早就闻到红烧鱼的香味了,刚一上桌,秦昆一筷子夹起鱼肉喂入嘴里,爽!

    没想到小小地方,厨子手艺竟然如此了得!

    吐了刺,再夹第二筷子时,发现诸如葫芦鸡、肘子之类的硬菜已经空了。

    秦昆瞪大眼睛,桌子旁有俩大婶提着塑料袋,也不管菜有没有人吃,就往袋子里夹。

    “不是……”

    “大婶……”

    “我说你这……”

    秦昆赶紧夹了一块鱼肉,抢了一个馒头。

    3分钟后,只剩丸子汤了,秦昆发现每个人直接用勺子舀,嘴里抿完又伸进去舀,顿时没了心情。

    旁边有人看见菜吃完了,大喊:“换席!”

    秦昆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大叔,我还没吃好呢……”

    大叔叼着烟:“都没吃好呢!等下一轮!先让还没吃的人进来!你们再等几桌继续吃。”

    我尼玛……

    秦昆看向杜清寒二人,杜清寒夹了两个馒头,提着一只鸡腿,秦小汪夹了一大块肘子,提着另一只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

    秦昆觉得,自己怕是小看这流水席了。

    韩垚屋子外,王乾、楚千寻、李崇、柴子悦、万人郎、崔鸿鹄蹲了一排,发现秦昆也出来了,好奇道:“吃饱了没?”

    “饱个屁……”

    秦昆旁边,刚刚抢菜那俩大婶有说有笑地走远,似乎还商量着换菜,秦昆顿觉忧伤。

    李崇扁扁嘴道:“幸亏我听媳妇的,来了几口硬菜,要不然早上忙到现在,得饿晕了。”

    王乾饿得发虚,一屁股坐在门口石鼓上:“胖爷从没见过还有这种吃法的席面,不讲规矩啊!”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番,忽然大笑起来。

    大家好歹都是有名有姓的秘门新秀,没想到在这里被教育了一次,秦昆提议:“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们去韩淼家凑合一顿,晚上再来闹洞房!”

    “好!”

    一群人附和,现在必须得吃点,晚上还得闹洞房呢。

    韩淼今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的,这家伙和韩垚长得很像,圆圆的脑袋,憨厚的笑容,几人见了他也亲切,毫不客气。

    “水娃,兄弟几个都是韩垚同门,今天没吃饱,给我们整几个硬菜呗!”

    王乾骚包的戴着墨镜,穿着假貂,说话时还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裤脚上的土。今天王乾以b咖的身份来到东韩村的,说的牛逼点就是国内灵异影视圈给韩垚面子,专程派他过来捧场了,韩淼是老实人,一听王乾是搞影视的,显然被唬住了。

    “王兄弟,韩垚能有你们这群朋友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媳妇就在帮厨呢,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搞一桌!硬菜管够!”

    韩淼去张罗了,杜清寒和孩子吃饱喝足玩去了,一桌子都是扶余山自己人,便肆无忌惮聊起天来,忽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当家,我也没吃饱呢~”

    女子三十多岁,美艳动人,打扮虽然暴露了些,但却恰到好处,让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还有些端庄高贵。

    秦昆眯起眼睛,看见对方走来,径直坐到自己旁边,才开口道:“卢清?”

    这位姐们是马晓花的小女儿,上次去马晓花的铜铺子时见过一次,印象颇深。

    “秦当家记得我啊~”

    高跟红唇,千娇百媚,王乾看到对方身上的真貂后,索性把自己的脱了。

    秦昆发现周围几人疑惑,对他们道:“马神婆幼女,卢清。柴妹子,你应该很熟吧。”

    柴子悦微微一笑:“自然了,我和卢姐姐从小玩到大的。”

    柴子悦说话时,把眼睛发直,一个劲摸着小胡子的李崇脑袋掰到一边。

    卢清嗔道:“子悦,你周围认识这么多优质资源,都不给姐姐介绍,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卢清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打量万人郎。

    桃花眼,万人郎,秦昆觉得应该是扶余山第二帅的人,仅次于他。

    帅到这种程度,与异性亲近是轻浮,与异性疏远是傲慢,态度上已经很难让异性保持平常心的状态了,所以万人郎也很痛苦。

    斗宗三虎,师兄师弟都有对象了,自己还单着,心里本来就不平衡,最近又传出小师妹苏琳在钱君昊的暖男攻势下同意了恋爱,魁山老光棍里就剩他和师公葛战了。

    这种打击对一个帅哥来说是不能忍的。

    今天忽然看见卢清后,万人郎倒是来了兴趣,但随后,就被自己掐灭了。

    与其抱有幻想,不如现实一点。

    万人郎正襟危坐,很高冷。

    柴子悦吐了吐舌头:“卢姐姐,这事你得先问问师父同不同意……”

    卢清撅起嘴:“我妈看谁都不会同意的……”

    李崇强行转过头,捻着小胡子道:“这不一定,马家主当初见到我就很满意,子悦才嫁过来了。”

    李崇身后,一个老头淡淡开口:“那是葛老匹夫趁我不在强行订下婚约的,我在的话他敢这么说试试?”

    一桌子人迅速起身。

    “见过左师公!”

    “左大爷,好本事啊,我都没发现你!”秦昆佩服。

    左近臣来的悄无声息,匿气匿形本事恐怕登峰造极,已经超过五感了,这也太牛了。

    左近臣冷冷一笑:“当家黑狗,不学无术。半年未见,我问你,最近可习得什么道术?”

    秦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道:“好像叫‘大罗无量道茧’……徐法承说的。”

    左近臣眉头一挑:“可当家,坐。”

    然后看向旁边楚千寻:“上次无妄国时,你点灯七盏,开烛龙算天,今日精进如何?”

    楚千寻含笑回道:“今日,不算了。”

    左近臣抚须赞叹:“好个女娃子,比洪翼明白!坐!”

    旁边,是柴子悦,左近臣道:“天音,地音,人音,风音,火音,林音,山音,雷音,可有研习?”

    “已习得,八音镇魂。”柴子悦恭敬低头。

    “何谓镇魂?”

    柴子悦一愣,然后竟然答不上来。

    左近臣道:“站着吧。”

    转头,看向捻胡子的李崇,李崇咧嘴笑道:“玄儒爷爷!您尽管问,我最近功课没落下!”

    左近臣淡淡瞟了他一眼:“也站着吧,夫妻之间,不仅同甘,也得共苦。”

    李崇一僵,无语地站在那里。

    “王乾!”

    王乾摘下墨镜:“左师公,您尽管考问!”

    左近臣平淡道:“当年我把你师父从华夏赶出……是对是错?”

    “这……这……”

第一四零零章,虎妖抢亲

    “哼!连半点为你师父声援的勇气都没有,吴雄白把你养的这么胖,且站着!”

    王乾耷拉个脑袋,一脸沮丧。

    左近臣看向万人郎,万人郎头颅低下。

    “左师公!”

    “灵侦把你放在魔都,有眼光。坐!”

    万人郎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松过关了,他刚坐下,左近臣指着崔鸿鹄,瞟向万人郎问道:“学业为重,干嘛把他带来?”

    万人郎又绷直站起,满脸苦笑,还是酝酿了一下,回道:“扶余山人同气连枝,崔师弟过来道喜,也算无错……”

    “哼!来能道喜,学能报国,小家重要还是大家重要?”

    左近臣眼神锐利。

    万人郎气势被慑,忽然挺胸抬头:“无小家,无大家!无大家,亦无小家!都重要!”

    “说的好!”左近臣露出赞许的眼神,随后又板着脸,“还是站着吧,斗宗本事可不是嘴皮子功夫,我喜欢嘴笨的。”

    秦昆幸灾乐祸,万人郎无奈地将头转向一边。

    左近臣看向崔鸿鹄,崔鸿鹄恭敬道:“师祖垂训。”

    “何谓判家?”左近臣瞟来问道。

    崔鸿鹄一愣,然后不疾不徐:“心中有秤,眼辨是非,知善查恶,济困阴阳。”

    “还不够。”左近臣显然不满意。

    崔鸿鹄想了想:“知善守善,查恶罚恶。”

    “还有吗?”

    崔鸿鹄想不出来,只能垂头道:“弟子无知。”

    左近臣扫向一桌人:“能去私曲,不别亲疏!判家弟子不仅需克己自律,将来有一天他们但凡有错,你也当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敢诛同僚者,才能成大判。”

    一句话说的一桌人脖子凉飕飕的。

    门口,韩淼张罗的菜到了,左近臣便转身告辞,韩淼一愣:“左师公,不吃点?”

    “小娃儿,这称呼莫乱叫,老夫何时是你师公?”

    韩淼搔着头:“跟着韩垚叫的,总得有个称呼吧……”

    左近臣抬手握住韩淼额头,拇指摁在韩淼印堂,忽然笑道:“纳福之人。”

    “啊?”

    左近臣淡淡说道:“纳福避祸,天赐之姿,可惜也因此你将入秘门的机会让给了韩垚,缘法玄妙,因果看来早有定数。好孩子,以后离韩垚远一点,你从你弟弟身上纳的福,不一定都是福,可能也有苦。”

    “啊?”

    左近臣走了,韩淼莫名其妙,不过一桌子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左近臣的训话韩淼没放在心上,老头子上了年纪喜欢说些古怪的话,村里就有这种人,不过看见他们都站着在吃,有些不理解。

    “怎么不坐?”

    “别管了,忙你的去。”

    ……

    晚上,闹洞房。

    “新郎新娘,红布铺床!”

    “白头到老,地久天长!”

    “今宵洞房,大有文章!”

    “比翼双飞,龙凤呈祥!”

    “先生儿子,再生姑娘!”

    “鸳鸯恩爱,子孙满堂!”

    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到了,念着顺口溜,拍手起哄,有些使坏的踩着凳子,趴在窗口上往里瞅,手指蘸着唾沫,点破那层窗户纸,里面的新郎坐在窗边傻笑,新娘羞红了脸,不知道该往哪个地缝钻。

    “土疙瘩……啥年代了,你家咋还用窗户纸啊……”

    门外好几双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瞅,小孩子在偷看,捂着嘴乐不可支,韩垚搔着头:“东韩村的习俗,大婚第二天才能换玻璃……”

    孩子们在闹,到晚上还不停歇。

    院子里依然有鞭炮声,秦昆一群人也来凑热闹。

    有闹洞房的,就有守洞房的,韩垚大哥韩淼,拉着涂萱萱大哥涂庸,二人和门神一样杵在那,门是让进的,只允许老一辈过来,因为会得到祝福,但不能待的太久,新人不能轰人离开,这不吉利,所以只能靠他们请人。

    同辈没法进去,秦昆一众只能有学有样,跟小辈一起蘸着唾沫点破窗户纸使劲往里瞅。

    王乾挤在中间,个子最矮,看不到里面情况,只能给了前边小孩一把糖,占据了小孩的窟窿眼,对立面悄声喊道:“土娃,开始了没?要不要胖爷帮你暖床?!”

    闹洞房的时候,新人不能急眼,韩垚笑的很僵,龇牙道:“混蛋,我火力旺,不用你操心!”

    李崇摸着小胡子,一脸猥琐对里面道:“土娃,要不放我进去,李哥给你推屁股?”

    李崇说完龇牙咧嘴,耳朵被柴子悦扭着离开了这里。

    两个王八蛋被鄙视后,秦昆也想凑两句应景的话,发现小汪在院里玩,只能憋回肚子里,其他几人都比较正经,随便开了几句玩笑,才跟韩淼打招呼离开。

    “秦师傅,各位兄弟,晚上给你们安排好了地方,住我家。我那三孔窑洞挤一挤够了。”

    “你呢?”

    “和媳妇娃住我爹那。”

    “也行。”

    韩淼嘱咐涂庸守着门,他先送秦昆一群人回去。

    外面,人来的差不多了,也走的差不多了,窗户纸被戳的都是窟窿眼,涂萱萱捂着脸:“晚上咋睡嘛。”

    韩垚嘿笑:“床围子一拉就行,明天一早我就换玻璃,挂窗帘。”

    秦昆一众离开时,里面的孩子还在念顺口溜,据韩淼说要念上三十六遍,就能让天上的神仙老爷都听到,他们会保佑这对新人。

    当然,主要原因是念的多了有200块钱的红包拿。

    圆月高升,鞭炮又开始响了,甚至还有人点香烧纸,半个村子雾隐蒙蒙的,秦昆一群人走在路上,狐疑问道:“这大喜之日,咋还祭祀呢?”

    韩淼回道:“这是报与祖宗知道,得祖宗庇佑。东韩村习俗是比较多的,所以结婚时候也相对热闹一些。”

    众人算是受教了。

    不过这路啊,怕是走不了了。

    韩垚爹妈知道儿子娶了个好媳妇,给祖宗烧的香火纸钱多的过分了,灰蒙蒙的烟雾,伴随着炮仗的硝烟和取暖的柴烟,一群人彻底被笼罩其中。

    “水娃,你带的这路不行啊,李哥我眼睛都快熏瞎了!”李崇两眼泛红,有泪流出。

    韩淼汗颜:“李哥,路就两条,另一条路上坑坑洼洼全是泥,你们穿的皮鞋锃亮的,走这条回去干净点……”

    李崇恍然,觉得这老实巴交的人还算有心,也没多嘴。

    烟雾随风飘来,李崇咳嗽了几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往后一拉时,旁边没人了。

    柴子悦呢?

    李崇纳闷。

    刚刚还拉着手呢,怎么擦了个嘴,人不见了?

    烟雾中,李崇顾不得呛,询问道:“子悦?柴子悦?亲爱的?”

    不仅柴子悦没了,其他人也没应声,李崇挥着手驱散烟雾,从里面冲了出去。

    一口新鲜空气吸入,再没了烟熏火燎的味道,李崇总算挣脱了。

    他回头,路沿都插着香烛,真是搞不懂这是祭祀呢,还是献祭呢。这空气质量太差劲了,多待一会得见祖宗啊。

    “喂!人呢?”

    李崇对着烟雾大喊,村子比先前暗了一半,突然就变得黑灯瞎火,李崇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喊个球!谁啊喊喊喊的,大喜之日,就你叫唤的声音大!”

    一个披着军绿色外套的农村大爷走了过来,李崇眯起眼睛,没见过这老头!

    他是开场子的,眼力是基本要素,干这行的必须认脸,所以李崇阅人无数,也记人无数,这次韩垚大喜之日,李崇可从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况且他穿着如此别致,不可能记错。

    “你谁啊?”李崇舔了舔带烟渍的牙齿问道。

    “你谁啊!”农村大爷反问。

    “我李崇!”

    “我韩有福!”

    二人报了名号,李崇皱眉道:“有福老叔,你见过新郎韩垚家的客人都去哪了吗?”

    农村大爷狐疑地看向李崇,然后不经意地从旁边茅厕拎出一柄粪铲:“呵呵,我东韩村可没这个人!另外,新郎可不是韩垚,你到底是谁?!”

    韩有福眼中带着警惕。

    李崇瞪大眼睛,闻到一股原生态的米田共味道,看着对方拿粪铲对着自己,连忙摆手道:“有福老叔,你先放下这东西!我是好人啊!”

    李崇一身西装可是名牌!能买半辆车的,要是被这玩意拍到身上,光清洁费用都得几千。

    韩有福冷笑:“好人?我看你就不像好人!汉奸头,小胡子,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说!!!”

    我……

    李崇现在百口莫辩,形象是个性,又不是品性,油头小胡子就是汉奸了?这明明不讲道理啊!

    “行!我不跟你说,我开车回了,行了吧!”

    李崇拍拍屁股走了,韩有福明显依旧带着警惕,拎着粪铲跟了一路,李崇看向后面的韩有福,越走越觉得额头上汗不停直冒。

    我车呢?

    这次来北地为了保证派头,可是管柴子悦师父马晓花借了辆豪车,现在不仅车没了,路都变了!

    原先村口修好的路成了土路,好几排房子都变成了田地,几家小高楼都成了矮房,李崇擦着汗。

    见了鬼了吗?

    驻足,看到陌生的村庄,怒从心中起,一声虎吼激荡而出,李崇虎视四顾:“谁在玩我?!”

    虎啸荒村!

    周围树叶婆娑!

    巨吼伴随着灵力震荡,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周围明显不是中了鬼打墙,倒是韩有福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呀!

    这后生是老虎成精?!

    “你……你是虎妖!!!”

    韩有福抡起粪铲砸了过来,李崇迅速躲开,然后抱歉一笑:“不是,有福老叔,我……”

    “快来人啊!虎妖抢亲了!!!”

    李崇站在月下凌乱。

    我特么冤枉啊!!!

    韩有福在叫人,李崇跟在后面解释,韩有福压根听不进去,然后来了一群村民,韩有福这才壮了胆子。

    “怎么了有福叔?”

    “这人,虎妖!”

    虎妖?!

    一群村民看向李崇,李崇张口结舌,韩有福大声道:“我发毒誓!他刚刚发出了老虎叫,一模一样!”

    这句话,让几个村民附和起来。

    “对对对,俺刚也听见了!旁边栓子还说俺吃酒吃醉了。”

    “我也听见了!还以为谁乱喊叫呢!”

    “真是虎妖?”

    “来抢亲了!!!”

    村民七嘴八舌,虽然将信将疑,但全都很团结了摸出了各式农具,把李崇围在中间。

    李崇直呼冤枉。

    “我是人!你看,我有影子的!”

    “不信!除非绑着你到明天早上,妖精都是晚上活动,见到太阳就露出本来面貌了!”

    李崇争辩:“别迷信啊!”

    “他怕了,看来他就是虎妖!”

    “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哼,怕什么,我们人这么多,今晚就割了他的虎鞭泡酒!”

    李崇都快给这群人跪了。

    老子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一路从底层打拼上来,当初刀口架在脖子上时候都没眨过眼睛说过软话,现在突然觉得裤裆凉飕飕的。

    你们这群家伙,我真发火了啊!

    一群村民跃跃欲试,有几个喝了酒,胆子大,正准备抄家伙上时,一个声音传来。

    “慢着。”

    韩有福望去,疑惑的眼神里忽然亮了起来,旁边,韩有福的大孙女喜上眉梢:“秦大哥!”

    一个青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扇了扇身上的香烛烟火,对着少女一笑:“燕子?好久不见啊,今天穿的这么漂亮。”

    女子一身红袄,扎着麻花辫,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她羞红了脸:“秦大哥别取笑我。”

    秦昆站在乡亲们中间,竟然瞬间和他们打成一片,他摸出一包烟,给几个相熟的散了后,对着韩有福道:“有福老叔,好久不见啊!”

    “哈哈哈哈,小秦这是又从国外回来了?”

    “嗯。回来转转,哈哈。你们这么大的阵仗干嘛呢?”秦昆看到李崇想说话,迅速朝他眨了眨眼。

    韩青燕一听,脸颊腾起红晕:“秦大哥,这、这人是虎妖!”

    虎妖?

    秦昆看向李崇,这才多久没见,李山王怎么被村民划为畜生一类了?大家真是慧眼如炬啊。

    韩有福斩钉截铁道:“对!我听见他能学老虎叫,他是虎妖,今晚我孙女大喜之日,他来抢亲了!”

    “是啊小秦,这虎妖抢亲了!”

    “我们不如打到他现原形吧?!”

    “哼,我要割了他的虎鞭泡酒!”

    秦昆看到群情激奋,这时候得赶紧转移大家注意力了,不然不会善了。

    于是哈哈笑道:“有福叔,青燕妹子,这人不是虎妖,是跟我从国外一起回来的,也在隔壁村!”

    啊?

    众人一愣,韩有福怔住:“可是……”

    秦昆忽然胸腔鼓胀,一声虎吼喷薄而出,周围村民吓了一跳,全都捂住耳朵。

    然后,秦昆淡淡道:“我们在国外做配音工作的,嗯……就是拍电影、模仿声效,所以大家可能误会了。”

    哦!

    拍电影的!难怪穿的这么光鲜,虎啸还那么真实。

    众人如释重负。

    韩有福有些尴尬,韩青燕脸色也变得局促,那虎妖抢亲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村里的人在乎面子,这事如果被大家传出去,丢死人了啊。

    秦昆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笑道:“不过虎妖抢亲倒是说得过去,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李老板这次回村问我周围有没有漂亮的姑娘,看看能不能培养当电影演员!我就想起燕子了!国外思想开放,说话直白,就是没想到燕子今天成亲,冒昧的地方秦大哥给你道个歉!”

    秦昆顿了顿看向周围:“各位,这件事是我秦昆唐突了!”

    秦昆连忙又拆了一包烟散了过去,周围人也敦厚,一时间没想过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接了秦昆的烟不好意思道。

    “嗨!没啥没啥……”

    “原来是找电影演员啊!燕子确实是咱们村最漂亮的!”

    “哈哈哈,这位大哥原来是秦大哥的朋友,刚刚对不住了!”

    秦昆朝着李崇使了个眼色,李崇也笑呵呵走了过来。

    “各位兄弟,我嘴巴笨,刚刚没解释清楚,来来来,烟点上!”

    李崇摸出他的豪华打火机点燃,众人这才深信不疑。

    这玩意一看就是国外的好东西啊!虎妖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档的洋货呢!

    围拢的村民散去,李崇小声问秦昆:“秦黑狗,这里到底是哪啊!”

    “三十年前,东韩村!”

    “啊?!怎么可能!”

    “因果线可能乱了……”

    “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先安定下来,找找其他人来没来!”

第一四零一章,毕勒贡的孙子

    大晚上,东韩村,李崇蹲在路边,觉得事情有点太狗血了。

    明明是参加韩垚的婚礼,现在倒好,跑到三十年前参加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婚礼了。

    东韩村这群人没事干放什么烟啊……

    另外……

    “秦黑狗,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李崇瞅向秦昆。

    周围村民散了后,二人还蹲在烟雾旁,烟雾没散尽,但这都快十分钟了,依旧没人出来。

    秦昆扁了扁嘴:“我啊,交游广阔,认识几个人有什么奇怪的。”

    我呸!

    李崇吐了口痰,这是交游广阔能解释的事吗?

    秦昆说这里是30年前,李崇其实是将信将疑的,但刚刚进屋讨水喝时已经发现了30年前的报纸挂历,容不得他不信。

    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秦昆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李崇只能无奈一叹,怎么说这厮都是紫金道丁,顶级灵媒,带着他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都不应该太过惊讶才对。

    二人没继续聊天,因为烟雾快散了,沿路的烟雾即将被吹散之前,村子那头,有一个圆脑袋的青年,大咳着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咦!出来了一个!”

    李崇站起,瞳孔紧缩,“是……韩淼!”

    秦昆也看见了,所有烟雾消失前,韩淼忽然出现在村子那头。此时此刻,韩淼擤了鼻涕,掏出手帕擦了擦,看见周围的土路和不一样的建筑后,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慌乱。

    他数着门,来到一个沤肥的门前,拍打起来:“有福老叔!开门啊,是我!”

    韩有福从坡上的另一排房子里走出,听见声音后回道:“敲个球!上来!”

    “咦?你搬家了?”

    “搬个球,燕子今天大婚!我在新房呢!”

    “噢,我又迷路过来了,有啥活需要干的没?给我个热炕睡一晚就行。”

    韩淼已经轻车熟路,韩有福啄了口旱烟一笑:“干个球!过来吃席!晚上还能听戏呢!对了,小秦也来了!”

    “啊?秦师傅在哪?”

    “好像带着他的美国朋友粑去了。”

    “……”

    李崇瞪大眼睛,指着进屋的韩淼,不解地看向秦昆:“这……这不30年前吗?他咋也这么熟……”

    秦昆看见烟雾散尽,扶余山果然就他和李崇过来了,只能怅然一叹:“说来话长,他跟这帮人比我认识的还早……”

    “啊?”

    “别啊了,今晚就在这住下了!”

    ……

    糊里糊涂的过来,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其实体验还不错,炕暖和,村子安静,李崇难得有这种告别喧嚣城市的机会,这一夜几乎无梦,直到天明。

    翌日天蒙蒙亮,韩淼轻车熟路地给羊割草去了。

    秦昆也早早起来,院子里,韩有福在挂柿饼,秦昆凑过来,把先前已经挂霜的柿饼摘了一个,往嘴里塞去。

    “好吃吧?自家柿子树结的!”

    韩有福得意说道。

    秦昆点了点头,这东西南方不多,尤其挂霜的,还是北地的气候适合。柿饼有些甜腻,秦昆喝了杯茶水一润,浑身舒服。

    韩淼割草回来,看见李崇也起来了,郁闷道:“李哥,你昨晚睡觉对我动手动脚的,以后得注意啊……”

    李崇啐了他一口,一早起来,发现韩淼跟院子里的黄狗和羊都熟了,心中还是非常震惊的:“我说水娃,你怎么就这么淡定!”

    “我该怎么样?”

    “不应该奇怪或者悲苦或者恐慌吗?”

    “我来过好几次了……”

    “你……”李崇一愣,“难怪秦黑狗说你比他还熟悉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秦师傅啊!”韩淼摸了摸羊头,然后开始挤奶。

    李崇蹲在旁边:“秦昆不给说。”

    “我嘴巴笨,也说不清。反正我习惯了!”

    羊奶挤好端进厨房,韩有福的媳妇给几个人热了后,几个人开始了早餐。

    煎鸡蛋,带葱花的,每人一个!

    牛奶,一人半碗!

    馒头和一叠醋泡蒜薹,用的柿子醋。

    外加半个蒸地瓜。

    秦昆吃的狼吞虎咽,杜清寒经常给他做这些,但那是30年后,30年前能拿出这一桌招待客人的,主人家待客之道已经算隆重了。

    李崇吃了俩馒头,嘴巴一圈沾着白色的奶渍,大清早这一顿,比昨晚大鱼大肉都要舒服啊!

    “有福老叔,昨天没随份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崇摸出钱包,正要掏钱,被秦昆一眼瞪了过去。

    李崇打了个哆嗦……

    咋……

    吃老乡的饭不能白吃吧?

    秦昆似笑非笑:“你那钱,有福老叔能用?”

    李崇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随后大方地摸出自己的打火机:“老叔,送你个洋货!”

    高档打火机放在韩有福手里,韩有福觉得烫手:“这是弄球嘞?!”

    村里人朴实,招待你就是招待你,不图你什么,韩有福看见李崇此举后有些不开心,秦昆一笑:“拿着!我还没给呢,燕子叫我一声秦大哥,李崇又是我兄弟,当哥的,送点东西你不要,看不起我们?”

    “小秦!俺不是这意思……”韩有福被将军,有些局促。

    “我还没送呢,等着!”

    秦昆出了个门,兑换了一串玉石挂饰回来,珠玉不贵,但放在这年头绝非凡品,关键是辟邪。

    “小秦!俺生气了!”

    “那你打韩淼吧。”

    韩有福噗嗤一笑,秦昆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果然难缠。

    不过,他明白这都是好意!

    “行,有心啦。韩淼,你不送点啥?”韩有福装模作样问道。

    韩淼挠了挠头:“这两块巧克力有点化了,你们要不吃吃看?很好吃的。”

    ……

    早上吃完饭,秦昆三人起身告辞,韩有福相送到村口,得知消息的韩青燕也跑了出来。

    “秦大哥,不多住几天吗?”

    大红袄,穿着棉鞋,外面有风,韩青燕包着头巾,秦昆笑道:“还有事。回去吧!”

    韩青燕红着眼睛:“我当初是不是晚几天嫁人,你们就能带我离开这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秦昆皱着眉:“你想去哪?”

    “不是说……美国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行……”

    秦昆一笑:“我开玩笑的。”

    然后,秦昆从没见过的如此心碎表情,出现在韩青燕脸上。

    震惊,自嘲,乃至于希望破灭,哪怕这是一句假话,她似乎都不想听见秦昆承认。

    她强忍着巨大的落差,忽然笑容明媚,那一笑,见多识广的李崇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不能说是绝对的漂亮,但着实有些我见犹怜。

    “噢,原来是这样啊……”豆大的泪珠从韩青燕脸上滚落,她笑容未改,“是我多想了,对不起啊秦大哥……让你为难了。”

    韩青燕跑开了。

    李崇瞪着秦昆,忽然动手抓住秦昆的衣领:“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

    韩淼急忙相劝,秦昆二指一弹,李崇手背触电一般,吃痛把手缩回。

    秦昆冷漠道:“她18岁,已经嫁人,就别给她织梦了。索性绝了念想,不好吗?”

    李崇瞪着秦昆,旁边韩有福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不是小秦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三人看去。

    韩有福红着眼睛,看向远处:“燕子她爹几年前去了矿上,很少回家,她娘早就跑了,燕子从小孤单。你们可能不知道,女娃子太漂亮了,是祸,尤其是村子里的女娃。”

    三人沉默。

    韩有福道:“一个月前,燕子她爹来了消息,矿上说她爹把人打成重伤,已经抓起来了,如果不结医疗费和赔偿,就得枪毙!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卖田卖宅,都不够救她爹的,我只能卖孙女!”

    “你……”李崇红着眼,秦昆摁住他肩膀:“有意见吗?”

    李崇头低下。

    他一江湖人,能有什么意见啊。

    不能济困扶危,只是心里堵得慌。

    韩有福拿出李崇的送打火机,从秦昆口袋轻车熟路地摸出烟扎上,点燃。

    老头也红着眼瞪向李崇:“我把燕子嫁给了村里的瘸子,瘸子是小时候救他弟舍了腿,他弟现在在县上经营着市场,钱有的是!为了给他哥娶亲,他弟直接把燕子爹那边差的钱给补齐了,燕子爹捡了一条命,你们说,我该不该卖孙女!”

    秦昆看得出,老头不是在解释,不是在讲道理,就是想让他们骂他一顿,心里能好受些。

    看明白意图了,秦昆就不想开口了。

    李崇也听出老头的意思,刚刚的怒火消了些,倒是韩淼火冒三丈。

    “你为救儿子卖了孙女?!有你这么当爷的吗?”

    韩淼聚了口唾沫,正要唾脸,被李崇捏住下颌,手刀轻轻敲在他喉结上,唾沫瞬间咽了回去。

    韩淼大咳。

    “你懂个屁。”

    李崇骂了一句,拎起韩淼转了个身,朝屁股踹了一脚,韩淼险些扑倒,幸好被秦昆扶住。

    韩有福凄苦一笑:“行了,你们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韩有福回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

    秦昆当先离开,李崇随后跟上,韩淼愣愣地跟在后面:“不管了?”

    “咋管?抢人啊?”

    韩淼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找回去的方法。”

    秦昆开口,韩淼不解:“不能像上次那样回去吗?”

    韩淼可是和秦昆一起破过茧的,当初逍遥阵,正是在这里彻底学会的。

    秦昆苦笑:“不行,得找别的方法。”

    昨晚秦昆就试过,赫然发现,系统出现提醒:禁止使用因果之力。

    逍遥阵就是用因果丝的,没法用因果之力,自然没了回去的方法。

    这让人有些头疼。

    不能用因果之力,系统又没发布其他任务,等于说自己并不是因为系统而被困在这的,而是因为意外?!

    如果……找不到其他回去的方法……那自己三人不就凉在这了?

    不知道系统为何要禁止这些,秦昆只能先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

    一辆自行车,秦昆载着韩淼,李崇跑步跟上。

    韩淼望着李崇有些佩服:“李哥,厉害啊,这都20里地了!”

    这体格,不干农活可惜了。

    李崇看到韩淼说风凉话,一把把他扯下,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

    “秦昆,我们要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路不知道对不对,起码方向是对的。

    周围没有可参照的建筑,秦昆只能开了天眼,跟着山势走。

    如果说这里的东韩村,是另一条因果线,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话,那么这里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就是吕梁杜家寨了。

    哪怕回不去,只要杜清寒在,哪里都是家。

    秦昆想的热切,自行车又蹬快了几分。

    从早上一直骑到下午,秦昆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山口。

    “这是哪?”旁边两人问道。

    “我家。”

    你家?

    两人心中啐了一口,秦昆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高山险峻,怪石嶙峋。

    大片裸露的石头中,草木稀疏。

    山口,秦昆收了自行车,徒步上路,二人跟在后面,没一会发现前面停着一辆卡车,羊群被赶下,占满道路。

    “这地方挺富啊!”李崇不禁咂舌。

    卡车送羊!还是活羊!这成本绝对不低。

    羊群在往山里走,开车的汉子魁梧雄壮,忽然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回头一瞟,发现了三个人。

    一个步履沉稳,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发型奇怪,扎着辫子。

    一个油头小胡子,身形矫健,太阳穴鼓起,好像是外家好手。

    一个圆脑袋。

    汉子忽然朝三人走来,拦在路中间,手中摸出一把割肉刀。

    李崇眉头一挑,上前一步:“呦!多新鲜呐,还有人敢劫你李大爷的道!”

    秦昆看着汉子一笑,汉子也对着秦昆一笑。

    “我记得你,秦昆。能跟古顺子拼力气,很想和你会会!”

    “我也记得你,但上次没问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李崇发现两人认识,但似乎不是很熟。

    这……

    秦昆这年代就有江湖朋友了?开玩笑呢吧?

    “我叫阿古拉!”

    “你好,如果你实在手痒的话,我朋友李崇可以陪你玩玩。”

    汉子看向李崇,忽然行了个礼,李崇懵逼:“你们不是朋友吗?这是要干什么?”

    “切磋呗,我在前面等你,快点啊。”

    秦昆说着,也没管这里的战斗,径直离开。

    秦昆走了,韩淼跟在后面,被阿古拉拽了回来。

    “你们两个,我一个!开始吧!”

    韩淼哭笑不得:“我不会打架……”

    阿古拉才不管那套,直接动手。

    这起手式,李崇看的眼睛眯起,蒙古摔跤!这家伙是草原来的!

    只见阿古拉抬手抄起韩淼的腿,直接放倒他,韩淼摔在地上,感觉屁股都要裂开了,这都什么事啊!

    一回合放倒韩淼,阿古拉迅速朝着李崇攻来,李崇忽然拽住对方的胳膊,一记背摔用出,阿古拉却没被放倒,而是直接后拖,让李崇失去了平衡。

    有两下子!

    李崇弹腿上踢,阿古拉没想到这小胡子柔韧这么好,被踢到脑门后放开了李崇。李崇把西装甩给旁边的韩淼,解开衬衫袖口道:“大个子,我不客气了!”

    阿古拉咧嘴一笑:“客气?毕勒贡的子孙,用不着你们客气。”

    毕勒贡!

    草原狼王毕勒贡?

    华夏生死道里,和杨慎一辈的耆宿,论近战实力,唯一能和葛战媲美的人!

    “狼王前辈的孙子?”

    阿古拉一愣:“你认识我爷爷?”

    李崇忽然热血沸腾:“哈哈哈哈,能和我师公葛战玩几手近战的,也就草原狼王了。斗宗李崇,请赐教!”

    “葛前辈的徒孙?”

    阿古拉不解:“听闻魁山的虎崽子就两只,还在上小学,你是哪蹦出来的?”

    “我……”李崇撇嘴,“别管我哪蹦出来的,看招!”

第一四零二章,狠人秦上师

    30年前,秦昆和冯羌在潘家园去找过古顺子,然后意外晕倒,被一辆拉羊的卡车一路载到杜家寨。

    当时有一群羊,此时此刻也有一群羊。

    羊在前面走,秦昆跟在后面,回忆起第一次来吕梁杜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40分钟的山路,在山腰时,秦昆看见了熟悉的寨子。

    半山腰的石壁,写着硕大的三个字——‘吕梁杜’。

    杜家寨,如果刨除时间概念的话,他两天前还和杜清寒、秦小汪在这里野营。寨门、石墙、堡楼林立,已经残破,村寨如小城一般,比两天前更添一抹原始的古韵。

    羊赶到了,进了寨门。

    秦昆手搭凉棚,眺望石墙,石墙上坐着一位长发女子,风吹过来,长发飘飘,双腿悠哉地摇晃着,她望着远方,望着羊群,望着山下一切能望见的景色,像是一个过客,与这里格格不入,又像是等待归人的姑娘。

    寨子的石墙可不是阻隔内外的墙壁,上面是能走马车的,秦昆走上去,双手插着兜,笑盈盈地望着那个长发女子:“好久不见。”

    每一句好久不见,都包含着一句说不出口的‘甚是想念’。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但却是秦昆对30年前的杜清寒说的。

    女人转过头,嘴上叼着草枝,有些疑惑:“我认识你吗?”

    秦昆坐在她旁边,也从墙头拔了一根草枝叼在嘴上:“认识啊。不过你每进一次墓里,记忆会消除一次。一年前你下墓时,我也跟着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

    女人吐出草枝,从兜里摸出两颗枣:“我大伯说,我叫杜清寒。”

    “我叫秦昆。”

    哦?

    女人歪着头,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的男子:“我的名字是你起的?”

    秦昆一笑:“我只是转达者,最初是谁起的……无法追溯了。”

    “秦昆,你这人说话真奇怪!”

    “有吗?”秦昆纳闷。

    杜清寒忽然挪着屁股靠了过来,嘴角一笑:“不过你长得挺俊的,婚配了没有?”

    秦昆风度有些垮掉。

    这次进墓后,杜清寒的性格变得这么好吗?可惜了啊……要是放在30年后是这性格多好。

    秦昆屁股也挪了过去,俩人靠在一起:“没有呢。”

    “你看我怎么样?”杜清寒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起身转了一圈。

    臃肿的棉裤,还算利索的袄子,耳朵、鼻尖已经冻红了,但依然掩饰不住美人的气质。

    那双大眼睛扑闪,神情真挚,秦昆也来了兴致:“你看上我了?”

    “不行啊?”

    “行啊!”

    杜清寒开心一笑:“那你帮我退婚吧。”

    秦昆笑容一僵。

    退……退婚?

    你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事?

    秦昆豁然起身:“哪个不长眼的来求婚的?”

    杜清寒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大伯说那是什么无妄国不死山来的人。”

    秦昆立即拉起杜清寒,朝着寨子里走去。

    ……

    杜家寨,祠堂。

    祠堂供奉着许多祖宗牌位,唯一的塑像是一个魁梧汉子。

    汉子正襟危坐,旁边放着一个鹤嘴锄。

    石像所砌,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汉子没有眼球,看起来有些阴森。

    “杜家主,我家大人带来黄金万两,羊群无数,够有诚意了吧!”

    “是啊杜家主,当年杜爷她意外挖出我家大人,本就是一段缘分,现在我家大人已升上智,体为飞僵,也不辱没杜爷身份,况且大人他外表俊朗,可是我不死山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啊!”

    两只僵尸彬彬有礼,望着上座的魁梧汉子。

    那魁梧汉子竟与那个石头塑像有七八分相似。

    他摸着短髯,爽朗一笑:“‘风伯’田禁的大名,杜某自然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风伯’竟然对我家侄女一见倾心,老夫倒是有些意外。但诸位同道大概也知道,我与我那侄女并不是天养尸,所以实力微弱,当年我弟弟秘术有成,将死去的养女炼成截血尸后,还有些弊端……此番美意,我杜家恐怕无福消受,二位大人您看,要不然……”

    话说到这里,其中一位僵尸笑容收起:“杜布雨,你可想好要说什么。杜家寨是想和我不死山掰掰腕子吗?”

    魁梧汉子面色不变,手指却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他故作淡定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相互为难?”

    另一只僵尸起身走了过去,来到杜布雨后面,他尖利的指甲划在杜布雨脖子上,轻声说道:“杜家主,看在搬山金刚的面子上,我敬你们杜家三分。但你也知道,七百年过去了,搬山金刚杜行云早就罩不住你们杜家了,这杯敬酒,我不死山端给你,你得吃,明白吗?”

    那僵尸绕过杜布雨来到身前,拍了拍杜布雨的脸蛋。

    杜布雨脸色难看。

    一杯酒水被僵尸端起,他捏着杜布雨的脸颊,把酒水灌了进去。

    杜布雨任凭摆布,哪怕酒水灌进鼻腔,也没有任何反抗。

    “两位大人……”杜布雨擦去嘴上酒渍,淡淡一笑,“我弟弟虽然声威不在,但吕梁杜家出了事,还是有人管的。”

    “哈哈哈哈……谁会管?扶余山后生?南宗北派已经决裂,北地只剩左近臣那个小家伙,你想靠他?”

    杜布雨道:“自然,左先生就在桑榆城。”

    一直坐着不动的僵尸淡漠道:“左近臣这几年一直被葛战追杀,已经出国了。所以我们才来的,你现在明白局势了吗?”

    这个消息,不啻于惊雷落下。

    杜布雨心中暗道不妙,只能强装镇定道:“即便左先生不在,我们杜家也不是好惹的!”

    啪——

    那僵尸一耳光抽在杜布雨脸上,杜布雨豁然站起,眼露凶光,那僵尸低吼道:“来出手试试?杀你如杀狗!”

    气势上再拉大旗扯虎皮,都比不过实力上的碾压。

    那僵尸一巴掌打的心中快慰,传说中的吕梁杜家……也不过如此!

    他正欣赏着杜布雨想怒又不敢怒的表情时,忽然间,祠堂外传出一个破空之声。

    什么东西?

    那僵尸疑惑转头,忽然看见一个石碾子砸破木门,奔脸而来!

    “不好!刘卞,快躲开!”另一只僵尸大叫提醒。

    快!太快了!

    另一个僵尸也想躲,但哪来得及反应!

    这石碾子将近300斤,身上起码有3000斤才能舞动,要把这玩意像炮弹一样抛出,浑身力气起码在4000斤以上啊!

    那个叫刘卞的僵尸,先前还对杜布雨耀武扬威,下一刻被石碾子带着砸进石像里!

    杜行云的石像寸寸碎裂,刘卞浑身的骨头也寸寸碎裂,整个人肉饼一样被夹在中间,只剩下哀嚎。

    门口,一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径直走了进来,一路来到石像下,看着被砸成馅饼一样的刘卞,嘲讽道:“你也配杀狗?”

    门口那只僵尸豁然起身。

    “小子!你是什么人?!”

    石像台座上,杜行云的雕像垮塌,秦昆踩着刘卞的脸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废墟上。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扶余山,秦昆!”

    杜布雨一惊。

    刘卞一惊。

    那个问话的僵尸更是惊的不知怎么是好。

    这切口很熟,太熟不过了!

    只有扶余山的当家黑狗,才有资格报这个切口。

    “不……不可能,杨慎刚死,扶余山怎么还有陪天狗在世?”

    秦昆一只脚踩着刘卞的脸,一只手朝着另一个僵尸勾了勾:“过来,报名号,姓秦的不杀无名之辈。”

    “杀?哈哈哈哈……某乃不死山飞僵孙桐是也,凭你也能……”

    话没说完,杜行云石雕的脑袋被砸了过去。

    孙铜眼睛瞪圆,这石头是豆腐做的吗?对方甩来的姿势那么轻巧?

    下一刻,孙桐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是错的,这玩意和石砲一样,他抬手准备抵挡,可是一股巨力砸在双臂上,双臂骨折,整个身子被砸出祠堂外。

    孙桐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我艹,这厮谁啊……这一手别说自己了,就算城墙也得开个口,扶余山陪天狗哪来这么大的力道?!

    僵尸都是铜皮铁骨,孙桐虽然重伤,但还不算彻底残废,他推开石头想起身,秦昆走过来,一脚把他踩到地上。

    “田禁那小崽子贼心不死啊?原来这时候就打我媳妇主意了……”

    孙桐怒视秦昆:“你敢诽谤我家大人?就不怕扶余山血流成河吗?!”

    一脚将孙桐面门踩住,秦昆猛然用力,孙桐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满口牙齿尽碎,然后被脚掌一捻,整个下颌也脱臼了。

    秦昆拎起孙桐衣领,凶光毕露:“你让万海童、白闯、魏天良、田禁一起来跟我说这句话,看他们谁敢!”

    龙吟虎啸,震耳欲聋!

    孙桐浑身颤抖,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他看向这尊凶神恶煞,已经理解不了对方到底凶到了什么程度。

    万海童,不死山首领!被杨慎击败后,拘禁于桑榆城白龙寺,降级变成截血尸,法号不戒和尚,但之前在无妄国,谁不知道万海童的赫赫凶名?楼兰、火州冥城、天山雪寨加起来,敢惹万海童的也不过三人。

    ‘焦公’白闯,一手离火筋登峰造极,不死山目前最强的僵尸,虽无大权在手,但实力方面坐稳头把交椅,据说几乎要晋级为不化骨了。若不是常年云游在外,按照白闯的威望,不死山哪怕失去万海童后,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衰弱迹象。

    ‘提偶天公’魏天良,被天师哈里西提镇压在喀纳斯湖底,僵尸术法最精通之人,造诣能和万海童媲美,原本是不死山的二号人物,在万海童被拘禁后,也被镇压,孙女魏小草乃他用尸筋所炼,假以时日,魏天良此术如果大成,必然可以一统无妄国。

    ‘风伯’田禁,目前不死山的实权派首脑。以上几个僵尸要么被拘禁镇压,要么云游他乡,只有田禁维系着不死山的稳定,论实力、论头脑,他都不算一等一的,但田禁目前的威望空前绝后,而且综合实力最强!只要他一句话,不死山无数僵尸都会随令而动,这就是搅动风云的人物。

    孙桐恍惚中回过神来,这四个大人物每一个放出来,他都得下跪请安,但面前这位青年竟然说他们连放狠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

    孙桐掰回下巴,说话漏风,但神情已经变了。

    “你一个小人物,就不用知道了。”

    秦昆冷笑一声,忽然抬脚踢断了孙桐的脖子,对杜布雨道:“烧了。”

    祠堂里,杜布雨浑身发抖。

    这青年何方神圣?!

    两只对他而言强悍无比的飞僵,就这么……解决了?

    僵的痛楚只有十分之一,而且铜皮铁骨,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能发出刚刚的惨叫啊……

    杜布雨恭敬走出:“少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昆算了算时间:“去年,我陪着杜清寒踏灵关下墓的。”

    杜行云想起来了,去年是有这么一号人!

    只是现在头发扎起来了,一时半会才没认出。

    “秦……少侠是吧?去年在寨子里,您和左先生似乎还有些不愉快……”

    “嗯。”

    秦昆言简意赅,指了指身后的杜清寒:“她,我的人。以后谁再来提亲,赶出去。”

    “明白!”杜布雨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僵,闻言眼中厉色一闪,“我这就准备工具,把这两只僵尸烧了,聘礼和羊退回去!”

    秦昆点点头:“不死山的聘礼都是假的,退不退无所谓,羊倒是可以留下。”

    啊?

    杜布雨苦笑:“收了羊,下聘的人还烧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田禁敢出来闹事,就报葛战的名字,告诉他葛战说了,不死山敢闹一次,卸万海童一条胳膊。无妄国其他老僵敢出来闹一次,也卸万海童一条胳膊!”

    杜布雨这才发现青年是有勇有谋的狠辣啊……

    您这一招斗转星移玩的着实漂亮!

    “但……万海童就两条胳膊……”

    “不是还有三条腿嘛……”

    杜布雨数了数:“加起来就五条……”

    “卸完卸魏天良的,不是在喀纳斯湖底镇压着么,也跟着卸了,从元朝活到现在了,吹牛逼唬人还得我教你?”

    杜布雨挠了挠头,自己确实不擅长威胁那些比自己实力强的狠人。

    “受教了。”

    祠堂里,奄奄一息的僵尸刘卞被拎了出来,杜布雨顺手拖上已经残废的僵尸孙桐。

    经过杜清寒身边时,杜布雨低声道:“秦公子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

    杜清寒甜甜一笑:“我也觉得。我要转运咯!”

    杜布雨看向雀跃的侄女,笑着摇摇头。

    门口,一个鼻青脸肿的油头小胡子,和一个伤势不多的蒙古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圆脑袋。

    蒙古汉子嘴角眼角有淤青,但伤势不重,他见到杜布雨后道:“杜家主,干嘛去?”

    “哦,阿古拉啊,我去把这两个脏东西烧了去……”

    阿古拉定睛一看,心中一凛,这不是随自己而来的两只飞僵吗?

    刘卞和孙桐,据说是无妄国来的,爷爷说那里是禁地,平素只有关东第马喜欢拿这里当历练的场所,等闲捉鬼师连去都不敢去。

    除了关东第马外,也只有哈里西提、平措赞普、他爷爷毕勒贡的门徒会去这里试试身手了。

    来的时候他们借道草原,还是阿古拉开的车,路途中也和两位飞僵比划过,全力施展的话勉强是平手,可能还有部分原因是他们看自己爷爷是毕勒贡的份上让他。

    这两个狠人,居然全被打残了,甚至要烧掉……

    阿古拉打了个哆嗦,吕梁杜家果然深不可测。

    见到阿古拉不说话,杜布雨问道:“你干什么去?”

    阿古拉回过神来:“哦,我找秦昆比划比划。”

    说到这里,阿古拉多了几分自信:“刚刚和他朋友过了两招,完胜!”

    阿古拉身后,李崇耷拉个脑袋,都是一流捉鬼师,他确实败了,可能也是因为结婚的原因,再也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黑山王了。

    李崇唏嘘,自己的热血时代终究该落下帷幕了啊。

    “你要和秦昆过招?”

    杜布雨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阿古拉,他拎起两个僵尸道:“这两个,秦昆放倒的,一回合。阿古拉……草原还是很美的,你得保重身体,多回去看看啊。”

    阿古拉打了个哆嗦。

    一……

    回合?

    他看着祠堂里被砸的支离破碎,搬山金刚的塑像都被砸没了,此刻秦昆正在一筹莫展地拼石头呢。

    这家伙……

    有这么恐怖吗?

    阿古拉讪笑:“杜家主,你先去忙,我先进去看看……”

    祠堂里,秦昆惆怅地揉着太阳穴。

    大意了!

    刚刚一时激动,把杜行云的石像给毁了……现在石块散乱的,根本就拼不好嘛……

    转头,看见李崇他们来了,秦昆招呼道:“打完了?”

    “完了……”

    “几回合输的?”

    “35回合。”

    “腰被抱了吧。”

    李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魁虎道术嘛,铜头铁尾豆腐腰,你实力还凑合,弱点也就那一块了。别扯这些,帮我把这石碾子抱出去,我找找石头……”

    一个石碾子被抛来,李崇运足力气,接住后腰快闪断了,幸好阿古拉帮了一手。

    但是二人还是吃不住力气,石碾子落在地上。

    “哦,忘了,你俩刚打完,力气可能不足。”秦昆走过去用臂弯夹起石碾子,另一只手又在院子里捡起杜行云的石像脑袋。

    “对了,阿古拉,你来这有事吗?”

    阿古拉瞪大眼睛,一行鼻涕流下,看着秦昆举重若轻的样子,立即道:“秦……哥,我来帮你修缮石像!”

    秦昆客气一笑:“那麻烦你了。”

第一四零三章,生死试炼,开启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第一四零三章,生死试炼,开启

    80年代中期,杜家寨周围还是一片荒山野岭。

    哪怕走上二十里地,也没有电,没有柏油马路,没有邮局,没有现代社会的一切。

    如果不是来送羊,这里恐怕半年连车都见不到一辆。

    不过,李崇、韩淼、阿古拉三人刚到寨子的第二天,就参加了一场婚礼。

    李崇是懵逼的。

    别提其他人了。

    秦昆结婚了?!

    祠堂里,铺红设彩,杜布雨设了全羊宴,温掌柜主持。

    一切发生的快而突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宴席开始,杜家寨参加婚礼的不过5人,加上来宾都没凑齐一桌。

    李崇豁然起身:“等等!”

    杜布雨作为唯一的杜家长辈,不解地看向李崇:“你要反对这桩亲事?”

    “不是……杜家主,这、这太草率了啊!”

    不止草率,还荒诞。

    秦昆好说也是扶余山当家的,虽说还是和杜清寒在一起,但尼玛结婚不能这样结啊!

    杜布雨道:“入席吧,穷乡僻壤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一个愿嫁、一个愿娶,这就够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秦昆一夜**,李崇一夜难眠。

    秦黑狗生米煮熟饭了,自己回去怎么其他人交代?

    不说别的,师公葛战对秦昆向来偏心,要知道秦昆多年前办了酒席,还没叫他吃席的话,回去得气死啊。人老了,在乎的无非就是晚辈在不在乎自己。

    “太胡来了!太胡来了!韩淼,你不说两句?”

    韩淼懵逼:“杜姑娘本来就是秦师傅的女友,我……该说什么?”

    “这是30年前!”

    韩淼拍了拍暴躁的李崇:“放心,这都是梦,等秦师傅结个茧,我们醒了就没事了。”

    结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地方是不是梦我能不清楚?

    李崇也不知道自己纠结的点在哪,他就是觉得这婚礼不靠谱。他出门,月明星稀之时,敲开杜布雨的院门。

    “杜家主,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秦昆他真不能这么草率结婚……”

    杜布雨打断请李崇,请他出来走走。

    偌大寨子,静如鬼蜮,杜布雨看见新人的房间灯已经灭了,笑呵呵对李崇道:“李上师,你可知截血尸?”

    李崇犹豫半晌,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葛战坐镇白龙寺十年,据说就是镇压截血尸首脑不戒和尚,去了无妄国之后,他也听说过当年黄河以北大战的秘辛。

    截血教,是扶余山秘门对长生的一次尝试。

    尝试是成功的,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因为弊端很多,而且白龙寺虽然处于六道谜间,可食物资源根本比不上无妄国那一带,这里的尝试,会让人丧失人性,沦丧深渊。

    “我与小杜儿都是截血尸。”

    李崇沉吟:“我听说过。不过我扶余山并非传统秘门,不在乎这些,而且这跟婚事有什么关系?”

    “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截血尸的弊端。”

    杜布雨顿了顿,“此术源自于我弟弟杜行云,当年他在一位恩人临死之际,受托照顾遗孤,小杜儿那时成了他的养女,只可惜小杜儿半生烂漫,杜行云也没能给她找到良配,便一直养在寨子,直到24岁,被元军所杀。”

    李崇沉默。

    杜布雨轻轻一笑:“小杜儿未能出嫁,一直是杜行云的遗憾。于是当年杜行云不顾扶余山反对,开始了炼尸。历代陪天狗里,只有杜行云没有心腹,知道为什么吗?”

    李崇瞳孔一缩。

    “他犯忌了。”

    杜布雨唏嘘一笑,“当时的扶余山没人认可他的身份,就因为犯忌了。而且这事给扶余山带来的影响很不好,不过时至元军南下,生灵涂炭,茅山也并未太过关注这事。”

    “不过,谩骂是有的,杜行云还是一意孤行,从不管那些声音。后来,我也是这样被复活的。他临死前,孤单一人,没有任何同道尊敬,当时他在江湖只在土夫子中有威信,李上师,你如果冒天下大不韪去做一件事,到头来发现落了一场空,你会死后瞑目吗?”

    李崇点了一根烟,他不清楚。

    杜布雨道:“所以啊……我必须要完成他的遗愿。只是这么多年,没人让小杜儿动过心,她也从未提出嫁人的事。”

    杜布雨叹了口气:“直到昨日,她忽然给我说,要嫁给秦昆。你忍心拆散他俩吗?”

    不是……你一个老僵,别给我煽情行不行?

    我黑老虎本来就一性情中人,你搞这些煽情的话我怎么客观啊……

    看见李崇默不作声,杜布雨道:“你放心吧,我和小杜儿是初代截血尸,弊端很多,每隔十年记忆会消退一次,必须去墓里醒魂。这场婚礼,只是给小杜儿一个完整的人生,她到时候会忘记的,不会影响秦上师将来的生活。”

    杜布雨说完,准备回去了。

    李崇忽然拽住了他。

    “还不同意?洞房已经入了,李上师不用这么纠结吧?”

    “那倒不是。”李崇看见杜布雨腰里别着大哥大,一把拿来,“能打电话?”

    杜布雨一愣,点了点头。

    李崇拨出一个号码,然后道:“我只是觉得,人少不热闹!既然秦黑狗办婚礼,该请的人还是得请的。”

    电话通了,李崇淡淡说道:“喂!”

    电话那头,沉默。

    李崇开门见山:“魁山龙虎斗天玄,三阳凡魄伴鬼眠!”

    “你!”一个声音惊呼,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崇没回答,而是道:“景三生,我知道是你!”

    李崇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几分玩笑,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他已经不管这时是不是梦了,能逗一下古板的景老虎,还是很开心的。

    电话那头,半天才道:“没错。我是景三生……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魁山老宅已经通了电话,电话号码几十年没变过,李崇大声笑道:“请你来吕梁一叙,不知可好?”

    “呵呵,装神弄鬼。你是北派的门生吧?警告你,无论你是阴阳祠、太常街、还是铜庄的人,敢戏弄老子,老子拆了你们老巢!”

    听见景三生经不住逗弄,李崇害怕他挂电话,急忙道:“行行行,那我不逗你了,有没有葛师公电话?吕梁这边有人大喜,想着邀他一叙。”

    “凭你们那种小庙,还想请我师叔?”电话里,讥讽的声音传来。

    李崇算是服了。

    景三生一向尊师重道,又是武夫,戒备心是有点重,他讪笑道:“景老虎,你动动脚指头想想,谁能对葛师公不利?谁敢对葛师公不利?我真的是来找他有事的……”

    这话倒是没错。

    景三生想了想:这人年纪差不多二三十岁,称呼都是尊称,他既然叫葛战师公,起码比自己低一辈,应该是宁不为、马晓花的弟子之类。他们二人各掌一家,年纪不大,但收一些年纪大些的徒弟,扶余山也不是没这个先例。

    “行,你到底是哪一家的,报个名号,我就把葛师叔的电话给你。”

    “名号我报了。”

    “放屁!”

    “我若不是魁山弟子,天打五雷轰!”

    景三生一震。

    秘门最信毒誓的,因果报应这东西放在秘门往往很灵验。

    但他真的是魁山弟子的话……

    难不成是师父景海川那一脉?

    不、不对啊……师父早就杳无音信了……

    一想起师父,景三生不知为何对这个人亲近了些,他从小孤苦伶仃,被景海川捡到后抚养成人,万一他真的是师父的其他徒孙,那还真是自己人。

    “好,那我姑且信你一次,你记一下号码,……”

    景三生报了一串号码。

    其实他不怕葛战那边号码泄露,如果真是有心人捣乱,葛战那里可是有无数种办法找出打电话的人。

    挂了电话,逗弄了一番景三生,李崇心情好了些,然后给葛战打了过去。

    灵侦总局,葛战中气十足接起电话道:“喂!”

    “魁山龙虎斗天玄,三阳凡……”

    “我去你妈的,你等着,我这就查你!”

    魁山老宅成年弟子就一个景三生,你敢给我报家里的切口,不是找打就是捣乱,这些年追杀左近臣无果,葛战断定这电话八成是左近臣的手下干的。

    李崇懵逼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又拨了过去。

    “葛师公!”

    “谁是你师公?!你要是左近臣的徒子徒孙,你死定了!你要是其他地方来逗老夫玩的,老夫拆了你们宗门!”

    啪——!电话再次挂断。

    冷风在吹,李崇第三次拨过去时,已经没人接了。

    “杜、杜家主……你大哥大信号不行吧?”李崇觉得一阵凉意。

    似乎惹到了全盛时期的老龙王,尼玛……他这时候可不认识自己啊,万一给自己打死了,也是白死!

    杜布雨道:“不可能,中转基站就在附近,别看咱是山里,信号管够!”

    李崇心中凉透,坏了,葛师公没请来,反而被误会成坏人了。

    翌日一早。

    秦昆扶着腰,从屋子里走出。

    太阳初升,秦昆伸展胳膊,浑身舒畅。

    李崇黑着眼圈靠在篱笆旁的柴门上。

    “秦黑狗,昨晚睡得可好?”

    “哈哈哈哈哈……”

    秦昆眉飞色舞,对山沉吟,片刻,一首诗打破了杜家寨清晨的宁静。

    “仙人……骑彩凤!”

    “昨下……阆风岑!”

    “海水……三清浅……”

    “桃源……一见寻!”

    李崇没文化,总觉得秦昆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隔壁院子,起来打水的温掌柜抚掌赞叹:“秦上师,好诗啊!诗仙李太白的拟古十二首让秦上师吟诵起来,果然是金声玉振,回味无穷!”

    李崇狐疑:“这诗听起来不正经啊……”

    温掌柜吹胡子瞪眼:“小胡子,你懂个屁啊!这诗是写仙人骑凤,从阆风山下凡的想象,全是李太白的浪漫主义和人生感叹,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崇红着脸局促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把矛头转移:“秦黑狗能憋出这种古诗?他能记住的可都不是什么正经诗文啊!”

    秦昆嘿然一笑:“屋子墙上挂的当装饰的,今早顺口吟诵了。现在看来是温掌柜所赠了?”

    温掌柜抚须一笑:“清代的赝品墨宝,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上次来30年前时,秦昆、冯羌、温掌柜、古顺子被困**53天,直至重阳才被放出,所以早就熟识,秦昆带着他们从**出来,对温掌柜来说等同救命之恩,温掌柜对秦昆一向恭敬有加。

    李崇没法等二人在这咬文嚼字了,昨晚被葛战误会,可能有危险,如果葛战通过灵侦总局查电话信号的话,那真解释不清了。

    他拉着秦昆道:“走走走……”

    “干嘛去?我好不容易当一次新郎官……”

    “先跟我走,回去到了御仙庭,让你夜夜做新郎!”

    “李崇,我不是那样的人!”秦昆严肃起来。

    李崇快哭了:“大哥,走吧,杜姑娘又跑不了,小命要紧啊……”

    秦昆忽然一顿:“等等。”

    秦昆头颅慢慢转向李崇:“葛战为什么要杀你?”

    这一问,李崇呆在原地。

    我还没告诉你呢!

    秦昆能说这句话,是因为脑海中忽然出现任务提醒。

    【生死试炼】开启

    介绍: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任务奖励:阶段奖励

    (系统评价:过去的一切,在未来都有合理的解释)

    ‘阶段任务1:前往草原,找到毕勒贡庇护’

    ‘任务要求:保证李崇、韩淼生命安全,不能让任何相熟的人知道李崇、韩淼的存在,同时避免葛战以及其余生死道追杀’

    ‘任务失败、或者因果线混乱,则无法返回30年后’

    ‘提醒:宿主非正常开启【生死试炼】,作为惩罚,失去灵力、失去系统兑换功能,倒计时5小时后开启’

    ‘任务奖励:十八狱’

    “你怎么知道葛师公追杀我?其实不是追杀,我昨天打了个电话,可能有误会……”李崇吧啦吧啦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秦昆揉着额头。

    “白痴,你不懂葛大爷在这些年对左近臣的恨意有多大!这就是追杀,他认为杨慎是左近臣杀的,把你当成北派挑衅的人了!”

    这厮一通电话可能要改变因果啊!

    妈的,我回30年前的时候连爷爷和老爹都不敢相认,你倒好,还敢给葛战和你爹打电话。

    但……

    这似乎不是自己那条因果线啊,怎么能串回来的?

    秦昆上次就判断,这条因果线不是主线。是因为东韩村里,韩有福、韩青燕还有一堆韩家长辈,都不认识韩淼。

    等等……

    秦昆看到猩红的提醒:灵力5小时后失去。

    那不是意味着系统留给了自己5小时的时间?

    这些时间用来干什么?

    【不能让任何相熟的人知道李崇、韩淼的存在】

    【任务失败、或者因果线混乱,则无法返回30年后】

    我艹,这五小时……莫不是要抹除东韩村、以及见过李崇、韩淼的那些人的记忆吗?!

    抚平混乱的因果线,回归正途?!

    “秦昆,你怎么了?”

    “我捋通了!”

    秦昆吸了口凉气,看向李崇,“赶紧把韩淼叫起来,出大事了!”

第一四零四章,福生千古,阴功无量

    大清早,杜家主都不知道秦昆三人怎么走的这么快。

    “李……上师,我昨儿是说过圆小杜儿一个完整的人生,但你们这也太不讲究了。昨晚**今早就走,被窝还没凉呢,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杜布雨堵在门口,很不满意。

    李崇一脸无辜:“杜家主,今天要走是秦昆的主意,他、他比我还急啊。”

    嗯?

    杜布雨见到秦昆在屋里跟杜清寒道别,秦上师看着也不像薄情寡义之人吧?为何如此匆忙?

    屋子里。

    杜清寒趴在梳妆台,托着腮、歪着头,目不转睛打量着秦昆。

    秦昆一边写着嘱咐一边道:“我们这一别定然会好多年不见,你也别找我,找不到的。所以你和杜布雨下墓时,可以把重要记忆抄录起来,醒来就能看见。”

    “我知道啦。”

    “不管记忆忘记多少,只要记得我就行!”

    “我知道啦。”

    “如果真见到阴差,不要招惹,他们也不好惹。”

    “我知道啦。”

    “如果有不长眼的招惹你,也都记下了,我30年后跟他们算账!”秦昆想起了贼心不死的田禁,捏断一根铅笔,又换了一根。

    “我知道啦。”

    “你和杜布雨是截血尸,对上普通江湖人不在话下,但若是厉害点的秘门中人,我给你留个修行的方法,记得勤勉些。”

    秦昆想了想,把漱骨功的运转功法写了下来。

    漱骨功,系统当时给自己时,自己直接能用,但不知道其中的方法是什么,就好比操作精密仪器的工人,他知道仪器的使用方法,但不知道仪器的制造过程,而且漱骨功在许多年后还是杜清寒指点自己的,秦昆觉得留下这些绝对不会让因果线出现混乱。

    “功法?僵的修行功法就是吃喝睡觉,基本靠天赋,难道还有别的功法?”

    杜清寒说完,发现秦昆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咯咯一笑,杜清寒红着脸看向秦昆:“大伯还在院子里呢。”

    “嘘!”

    秦昆严肃说完,忽然一股灵力动了起来。

    杜清寒惊异地抬起眼皮,往腹部看去。

    是灵力没错!

    她是截血尸,首先是僵尸,对地脉灵力的感知最为强烈,这股灵力等同于人造的地脉灵力,她立即意识到,这功法绝对能锻炼自己的肉身。

    “这……留给我的?”

    “没错,还有一招解尸手,得用灵力运转,不比白闯的离火筋差!有这两招,加上你们本身特殊的体质,足够你保命的。”

    “白闯……好熟悉的名字。”杜清寒想不起来,但也不愿去想了,“秦昆,你要去干什么?”

    “先逃命,然后回去。”

    “回哪?”

    “回到我们终将相遇的地方。”

    该交代的交代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不过杜清寒没有任何挽留。

    秦昆走了,骑着自行车,载着没睡醒的韩淼,后面李崇小跑跟着。

    杜家寨石墙,一个女人裹着头巾,穿着棉袄,远远望着郎君离去,今天朝阳如血,秦昆的影子拉的很长,却到不了她身旁。

    灯笼未卸,红烛残存,家里还有秦昆的味道,但似乎对方真的要离开了。

    为何我没挽留呢?

    杜清寒思来想去,也给不出答案。天地逆旅,光阴过客,苍茫大地上生命都是一瞬,何况爱情。

    “大伯,他会回来吗?”

    杜布雨不说话,不过半晌后缓缓道:“丫头,别傻了。你是僵,他不属于你。”

    爱情归宿也好,露水姻缘也罢,杜布雨终归是完成了弟弟的遗愿,将来去白龙寺烧纸,也能给杜行云有个交代了。

    但,他不相信秦昆会为了杜清寒回来。因为没人会在第二天离开。

    “是啊……他不属于我。他甚至不属于这里……”

    杜布雨疑惑,不知道侄女为何有这种感慨。乍听起来有些深奥,细想一下又有些幽怨。归根结底,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发出这种感慨吧。

    “但是……”

    杜清寒顿了顿,打破清晨的宁静,“我属于他。”

    杜布雨怔住。

    杜清寒一笑:“所以……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还是会找到他,跟他在一起的。”

    秦昆三人背影消失,杜清寒便转身,很洒脱地往回走。

    望着神情没有多少变化的侄女,杜布雨低声道:“痴儿,至于吗?”

    不管怎样,秦昆这事做的不地道。他这么不地道,你还要去找他?

    “我是他的妻子,不应该吗?”杜清寒反问。

    “这……”

    “噢,忘了,大伯没有妻儿,你可能不懂爱情。”

    杜布雨呸了一口,气急之下将一颗石头踢的老远。

    “哎呦……”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来:“家主息怒,是我啊!”

    温掌柜捂着肿起的额头惨兮兮道。

    “你在那边干什么?”

    “家主,出事了,古顺子被打了。有一个凶恶老头好像查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这号是古顺子最早申请的,然后给他逮了!”

    杜布雨一愣。

    没错,大哥大这东西,是古顺子给他的。说是方便联系,他也没拒绝。

    但……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逮古顺子干什么?

    潘家园那一带,古顺子的‘桥岭古玩’可是手脚最干净的古董店了。

    “不清楚啊!总之桥岭古家说把咱们供出来了,那凶恶老头来头不小,我们避避吧!”

    杜布雨沉吟片刻后道:“不必了,温掌柜,你带着小杜儿走,这里我守着。”

    “啊?”

    “啊什么啊!古顺子离咱们这也没多远,你们速速出发!”

    温掌柜汗颜一笑:“不是,家主,我是想问问去哪……”

    “哪都行!”

    ……

    ……

    冀州,一辆吉普车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老头身后是一个匾,用黑布包着,除此之外,一位梳着油头的青年在开车,他叼着烟,侧头看向副驾鼻青脸肿的古顺子,几次想开口,又没开口。

    吉普车驶过太行山,老头开窗透着气,看着外面的山势,淡淡道:“冯羌。听说……你们认识?”

    老头坐在第二排,开口询问,司机打了个激灵,严肃道:“葛匹夫,你可以污蔑我,也可以被他骗,但不能让我爹知道!我冯羌,绝不认识这帮土夫子!”

    老头冷笑:“冯异冯文彪老来得子,居然不宠,真是有趣。”

    司机撇撇嘴:“管得着吗你。”

    老头没理会司机的态度,而是看向副驾。

    “古家主,此番让你来指路,实属无奈,鲁莽之处,还望海涵。”

    副驾的古顺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豁牙,揉了揉核桃一样的眼眶:“葛龙王言重了!大家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嘛!”

    说着,鼻血把纸浸透,古顺子又换了一张纸捅进鼻孔里。

    “古家主,你昨晚是说去年时候,那大哥大就送给杜家主了,而且去年也见到左近臣了,对吧?”

    古顺子现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完了还看向冯羌,期待冯羌证明一下。

    冯羌心中感觉不太妙,装傻充愣地在开车,古顺子看见冯羌不理自己,只能讪笑。

    葛战却不慌不忙道:“冯组长,既然你去年见到了左疯子,为何不告诉我!”

    后视镜中,葛战额头青筋突爆,显然已经在暴怒边缘。

    冯羌咽了咽口水,又摸出一根烟点上:“葛匹夫,你现在也就比我高半级,没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我在问你话!”龙吟虎啸,震耳欲聋,冯羌耳中轰鸣,浑身一震。

    这老东西也太恐怖了……一嗓子吼的自己肝都在颤,父亲是怎么驾驭他们的?

    “我……咳。”冯羌灵光一闪,以退为进道,“最早我们围捕左近臣的时候,我中术对你开枪,你总体验过吧?不告诉你是为你好,难不成你被崩了才开心啊?!”

    葛战冷哼一声:“执枪炮,不入流。我已经让钟家做了封魂针,到时候枪就别带了,你们本领低微,容易误伤无辜。”

    “你……”

    “冯异已经同意。”

    司机泄了气。

    老东西经过几年韬光养晦,已经看穿自己的弱点,用父亲压自己了。人老成精,这话果然不假。

    葛战在往吕梁赶,景三生也在筹谋北上。

    “楚师兄,余师弟,这段日子,魁山拜托你们照顾了!”

    黄胶鞋,七分裤,景老虎身材魁梧,孩子们都依依不舍。

    “师父……不要走啊……”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长着一对桃花眼,噙着泪水揪着景三生的衣角。

    景三生摸了摸他的头,看着旁边大了几岁的弟子:“雨玄,照顾好弟弟妹妹。”

    最大的孩子不过9岁,他剥开一块酒心巧克力喂入自己嘴里,淡漠道:“噢,小事。”

    “你……也别舍不得为师。”

    “我有吗?”

    淡漠的表情,配上不经意流出的眼泪和鼻涕,掩耳盗铃不过如此。

    楚道抱了一下景三生:“景师弟,如果有需要帮忙,就打电话。这是师兄的号码。”

    说着,楚道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大哥大别在腰间。

    景三生一愣:“楚师兄,你……哪来的?”

    “嗨,我那混账小子去香港做生意赚了点钱,刚买的。没几个钱,也就2万多一点。”

    两万?!

    余月弦眼睛一亮:“师兄,沿海真那么赚钱?”

    楚道点点头:“听说那里很发达,总之临江是比不了的。”

    余月弦心中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把一些堂口开过去,反正那里也有腌臜怪事,与其交给一些不懂行的南无佬,还不如交给他们。

    景三生看着师兄和师弟这些年都变了心思,感慨着江湖已经不是以前的江湖了,不过他也没什么意见。

    魁山老宅的孩子越来越多,葛师叔和自己的工资已经维持不了魁山的吃喝用度,经常受到七星宫和青竹山的接济,他叹了口气,转身告辞。

    从临江北上,需要乘船、转车,一路上,景三生的路费用的差不多了,总算来到了桑榆城。

    一个寺庙,旁边是白事街道,全是瓦房,地上崎岖不平,土路积水,还有临街倾倒的菜叶子,环境很差,馊臭扑鼻。

    白事生意,在哪都不温不火。

    但白事店,不管生意再好,总透着冷清,昏暗,和热闹沾不了边。

    两个栩栩如生的纸人站在门口,景三生进了一家店,店里,老板正在扎花圈。

    “福生千古,阴功无量。客人有什么需要的?”

    一个粗布棉袄的青年起身招呼,他身上一些地方棉花都漏了出来,只是下一刻,他看清了那个魁梧的来客后,笑容一僵:“景……景师兄。”

    “宁师弟。”

    景三生杵在那,傻大个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寒暄,接着道,“葛师叔让我来一趟北地。”

    “师兄……先喝杯茶。我这边还有一些活,马上完……”

    宁不为让学徒出了门,自己给景三生倒了杯茶。

    景三生一饮而尽,看见宁不为在忙,他也过去帮忙。

    结果越帮越忙,景三生红着脸有些局促,扎花圈这种小事,怎么落在自己手里,就弄不好呢。

    宁不为也没催促,偶尔提醒一两句,景三生自尊心很强,学习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就渐渐掌握了窍门。

    先前那个半成品花圈终于扎完,一个麻花辫的女子也走了进来。

    “师兄,你叫我?”女子眼睛很大,五官平平,但声音很清脆,似乎身上有挂饰的缘故,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师妹,景师兄来了。”

    景三生看见,来者是个姑娘,他不是很熟,不过瞟见她手腕上的铃铛后,景三生便起身,朝着女子道:“马师妹吧。”

    “黄泉轻启催魂律,神调空响乱天音……钟家,马晓花,见过景师兄。”

    “扶余山同门,不用客气……”景三生忽然脸颊一红,小声道,“我……我此番来北地,有些事要办。不过干粮吃完了,钱也快用完了,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再给我指条去吕梁杜家寨的路……”

    局促的三人,都低着头。

    不过景三生先说出自己的窘迫后,其他二人忐忑的心才慢慢平静。

    “师兄……早说啊……”宁不为搔了搔头,“我以为葛师叔要派你教训我们……”

    马晓花没明说,但也松了口气,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景三生尴尬一笑:“师叔他说事都过去了,你们别担心……”

    说着,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声。

    景三生一愣,看着二人憋着笑,自己先傻笑起来,接着三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轻松许多。

    马晓花道:“我先去做饭吧,师兄尝尝我的手艺!”

    宁不为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烟锅,扎在嘴上:“景师兄有福了,马师妹的手艺,一绝!”

第一四零五章,魁山,葛战!

    葛战自太行山东而来,景三生自临江北上,他们都奔着一个目的:灭掉左近臣的爪牙。

    而此刻,误被认为是爪牙的李崇,则跟着秦昆回到了东韩村的后山。

    日头还不到中午,秦昆望着山下的东韩村,表情凝重。

    李崇目力极好,看到了不远处干农活的韩青燕,沉思片刻,才低声道:“秦黑狗,今晚你莫非还想……再结一次婚?”

    秦昆一肘子打在李崇腹部,李崇倒吸凉气,半晌才缓过神来。

    系统给的时间,还剩3小时不到。

    要抹除他们的记忆么……

    “你们先等着,我有点事。”

    秦昆单独来到一处山洞,北方农村这种土山洞还挺多的,据说是放羊人避雨的地方,山洞中,一群鬼差被招了出来,这里立即变得满满当当。

    “主子?”

    “大家都出来了?”

    “主子这是有事吩咐吗?”

    “这里是哪?”

    叽叽喳喳议论完毕,秦昆才开口:“谁会清除阳人的记忆?”

    一句话,周遭变得沉默,随后又掀起一阵讨论。

    这种鬼术,是犯忌的,不会刻意修炼,而且清除记忆,听起来和小说里一样简单,一道光一闪,奇怪的声音一出现,或者进行一个仪式,记忆就没了,人体的玄奥和强大,远比想象的要坚韧。

    一些披尸鬼恐怕最有感触,记忆这东西,哪怕猛鬼披上尸衣,都能获悉前身的记忆碎片,甚至要被影响,这些东西不仅渗入灵魂,也渗入**当中,说不清的。

    混在鬼差里的狄仁杰走了出来,低声道:“因果之力就行啊,秦上师难道忘了?”

    秦昆苦笑:“没忘,不过……目前用不了。”

    狄仁杰一愣,然后变得一筹莫展。

    平素最低调的无头鬼走了出来,胸腔里的声音闷声回荡:“主子,我的拔头术可以,不过会对阳人产生伤害。”

    拔头术,无头鬼的招牌鬼术之一,秦昆也见识过不少次,这种鬼术的确可以,就是太粗糙了,一不留神,人容易变成傻子。

    “还有没有细腻一点的手段?”

    秦昆示意无头鬼留在身边,又问向周围。

    “我似乎可以,但没试过……”

    王女夭夭忽然出现,夭夭乃鬼王,习得藤萝因果身,周围有好几个分身,好似一根藤上结出来的,不过她的鬼术和从颅内生长的藤蔓有关,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秦昆又把夭夭留在身边。

    “还有呢?”

    马烈打了个响鼻,当仁不让走了出来。

    “主子,咱一脚阴风蹄下去,也能消除记忆!”

    说着,鼻孔扬上天。

    “要按马烈这么说,那老子一根吊命绳勒住,那些阳人脑子也能断片!”

    吊死鬼随后补充。

    “这都能行,那我刺穿他们脑子也可以。”

    董敖抖了抖披风,一把长枪凭空握在手上。

    几个人杂七杂八说完,就连荷兰籍鬼差火炮鬼都推出自己的大炮:“窝门歪果仁的火炮,也能打掉那些人的记忆……”

    “都给我滚!”

    秦昆瞪了四个鬼差一眼,让你们帮忙来的,又不是害人来的,大炮都特么用上了,作死啊!

    女鬼中,石蛇姬走了出来:“主子,我也可以试试。”

    秦昆虽然不知道石化和清除记忆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留在身边。

    再往后,就没鬼差吱声了。

    他们的鬼术可不是对阳人用的,现在阴阳安稳,鬼身自由,他们中就连洗白的黑蛇鬼王风玄瞳,都不必对阳人动手了,捉鬼师嘛……和主子是自己人,普通人嘛,犯不着吓他们害他们,供奉有的是,不缺那点阳气。

    “秦、秦爷,我也可以试试。”

    缩在鬼差后面,一直没说话的邪牙鬼王俞江固开口道。

    原本孽水坞的瓢把子,现在跟了秦昆,虽然入伙较晚,但谁都知道这厮入梦鬼术不可小觑。

    秦昆一直看着俞江固,似乎早就期待他站出来,俞江固被看的局促,干咳道:“就是不知道入梦鬼术有没有作用。”

    “好,瓢把子有心了。”

    秦昆递上一沓冥币,“下次主动点。”

    俞江固一愣,他当老大当惯了,往常都是自己赏赐别人,这次头一次被人赏赐,还有些不习惯。原本要退回去,可是闻了闻灵力波动,俞江固立即不动声色把冥币揣入怀里。

    “谢秦爷赏!”

    “那么……”秦昆刚开口,被一个声音打断。

    “秦上师,我、我也可以试试!”

    秦昆一愣,一个痴肥的小胖子凑到前面。

    阿斗?

    小胖子也是鬼王,只不过一身鬼气都是吃供奉吃出来的,秦昆只见过他的‘召唤术’,还没见过真正的鬼术。

    “我说……你别勉强啊……”

    “让我试试吧!”

    “那、好吧。”秦昆也掏出一沓冥币,想了想,又补了一沓。

    俞江固一愣:“凭什么他有两沓?”

    秦昆白了俞江固一眼:“他能摇人,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话音刚落,俞江固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一笑,关键那冥币上的灵力太精纯了。

    没想到小胖子只收下一沓,然后道:“能给我开顿宴席吗?”

    秦昆笑了笑,一桌摆饭凭空出现,圆了他的心愿。

    在避雨的山洞商议秘事,没想到外面真下雨了,阿斗性格和善,招呼大家一起吃,一群鬼差一边吃一边听秦昆道:“东韩村,关于我和我认识的人记忆,全部消除。你们能做到吗?”

    “那太细致了……”

    “有些难……”

    “不过如果找出因果节点,还有机会。”

    “什么是因果节点?”

    众鬼忽然看去,正在和大吃大喝鬼差忽然停下咀嚼,尴尬望向旁边:“你们……不知道啊?”

    那鬼头戴乌纱硬幞头,腰系银銙蹀躞带,背后别了一根造型古怪的鉄锏。

    众鬼闻言摇头,那鬼挠了挠腮帮子,好像多嘴了。

    秦昆忽然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望着狄仁杰:“狄公,你……见过公孙飞矛吧。”

    他知道因果之力,秦昆也就姑且当有见识,但因果节点这么怪异的词句,不是秘门中人,是不会知道的。

    “玄都神侯嘛……自然见过几次。”

    狄仁杰咽下食物,无辜摊开手:“我可不是要瞒着你的,你也没问我啊!”

    我艹!

    这厮才是老江湖啊!

    哪怕当初被自己掳走,他也没提过和公孙飞矛的渊源,而且知道自己是扶余山当家后,也从未表现和任何和扶余山有旧的迹象。今天如果不是说漏了嘴,也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去!

    看见秦昆面色不善,狄仁杰连忙道:“其实我和公孙飞矛不熟……”

    秦昆有些不耐烦,狄仁杰马上道:“但我和陈愚很熟!”

    ‘封魔匠’陈愚!

    历代陪天狗中,都有左膀右臂,但唯有公孙飞矛那个时代,有一条大腿。

    祭家老祖陈愚!

    相传陈愚在生死道上的名声比公孙飞矛还响亮,毕竟三秋之乱,鬼门洞开时,将近一半的鬼王都是他封印的。

    “我俩都是并州人,年轻时就认识,只不过我老了后又见了他几次,他却没有变化。”

    狄仁杰想起故交,有些唏嘘。

    秦昆知道,那应该是陈愚回到过去遇见的,不过看狄仁杰的表情,这份渊源怕是很深。

    “好了不谈这个,那不如我也帮帮忙,起码我知道怎么梳理因果结点。”

    有狄仁杰出手,秦昆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好,不过接下来,得靠你们自己了。我有要事得去草原!”

    啊?

    鬼差面面相觑。

    “所以狄公,你和刚刚我挑出来的鬼差留下,切记,把有关我和我周围人的一切记忆都得清掉!这个很重要!”

    狄仁杰一笑:“我压阵,秦上师安心。”

    “我会留些消耗法器给你们,到时候一定没我阳气庇护,你们几只鬼王可能有危险,在这些法器用完前,记得和我汇合!”

    “好!”

    于是,秦昆阵丸弹出,摆出聚灵阵。

    ‘万法焚香达九天’

    ‘紫金玉炉越三千’

    ‘心神道炁归丹元’

    ‘九州升仙度灵烟’

    所剩灵力还剩2个小时就会封印,秦昆将所有灵力灌注在八方阵丸之中。

    “记住!这些小铜炉就是阵丸,里面有我存下的灵力。如果阴气不够,点一根阴香汲灵,如果天雷来袭,点一根阳香避难。”

    秦昆留下两把香,该嘱咐的已经嘱咐完毕。

    “主子,不如我也留下吧。”

    张布忽然出列,秦昆不解地望着他,张布微微一笑:“狄公压阵,有些话不便开口,我来当个传令副手。”

    张布是秦昆麾下头号智囊,南海十八鬼砦力敌鬼王那次,因为指挥得当,已经服众,虽然当时被悟通勾栏鬼术的徐桃抢了风头,不过大家相信他的能力。

    “行,小心为上!”

    ……

    秦昆一去就是一个小时,李崇等到雨大了也不见他回来,只能和韩淼找了个树下避雨。

    “李哥,这天气好好的,怎么下雨了?”

    要说对天象的判断,除了气象从业者,就剩农民和渔民了。

    在韩淼看来,明明不可能下雨的天气,不仅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这有些反常啊。

    李崇撇撇嘴,他的望气术早就看见秦昆离开的方向鬼气氤氲,这雨肯定是鬼召来的呗。

    “韩淼,你可能不懂,李哥从小是福星,这马上开春了,来一场春雨,今年铁定好收成!”

    韩淼想想也是。

    这雨虽然来得奇怪,但确实太珍贵了。

    二人说着,秦昆已经返回。

    “走!”秦昆言简意赅。

    “走?”韩淼一头雾水。

    “走哪去?”李崇发问。

    “草原!”

    “呵呵,去草原干什么?这路要去草原,得猴年马月啊。”

    别说是土路,哪怕像30年后那样,他仨就一辆自行车,骑到草原痔疮都能磨出来。

    不过二人跟着秦昆走了没多久,一辆卡车便停在路口。

    “阿古拉?”李崇愣住,“你干什么去?”

    昨晚他就没影了,李崇还以为他早走了。

    “拉了一车茶叶和日用品回草原。秦爷说回去时在这里等他。”

    ……

    杜家寨,石墙矗立,杂草丛生。

    葛战负手走在石墙上,整个寨子静如鬼蜮。

    “古顺子,杜家的人在哪?”

    古顺子牙关打颤,我大哥大你都没收了,我怎么打听啊。

    “不、不清楚……”

    “哼。”

    葛战冷笑,双眼一扫寨中空荡的房屋,立即锁定了一间。

    捡起一块石头,嗖地一声,石头脱手,炮弹一样打出去。

    直线距离已经超过300米了,那颗石头还是砸穿木门,打入屋中,钉在墙上。巨力溅射的土渣石屑,直接将墙上的挂历打炸了。

    “奈何桥畔诛邪魔,九州浩土平劫波。魁山有虎生地火,大威天龙伏阴罗!魁山葛战,特地前来……邀杜家主一见!”

    声音击穿周围三百间屋子的窗户纸,龙吟虎啸,引来小雨淅沥。

    屋内,一个魁梧男子走出。

    “原来是……葛龙头!失敬!”

第一零四六章,九曲黄河万里沙

    葛战来了!

    直言秘门三分过,扶余山中葛龙头!

    这句话原本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讽刺年轻的葛战是愣头青,但随着时间推移,成了葛战的真实写照。

    杜布雨紧盯着面前的老头,传说这个老头自年轻时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得罪过很多人,所以没人看好这个愣头青,相较于他师兄景海川和云尊杨慎的光芒,葛战太过微不足道。

    不过葛战从来不惧流言蜚语,依旧我行我素。

    当年五柳川谷来华夏时,葛战、左近臣二人接连宰掉三木莲生、下村神右,无数瞧不起葛战的人大跌眼镜,从此杨慎亲自赐下‘大威天龙’的敕号,威震生死道。杨慎去世后,左近臣下落不明,葛战便成了扶余山的定海神针,位列生死道五位超一流之列。

    杜布雨望着这个传奇老头,他知道杜家和扶余山有旧,但斗宗却和杜家关系不好。

    元朝时期,扶余山再次分离,祭家由南往北,斗宗由北投南,就是因为杜行云的关系。

    葛战见到杜布雨后没有叙旧,因为根本没旧情可言,直截了当道:“告诉我,左近臣的爪牙在哪,老夫饶你一命。”

    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葛战声音冰冷,旁边的冯羌、古顺子感受到一股煞气弥漫。

    这老匹夫生气了!

    但凡与秘门有瓜葛的人都知道,葛战和左近臣有深仇大恨,因为杨慎的死与他有莫大关系,只要跟左近臣有关的人,葛战向来不会给任何好脸色,何况那人还敢拿斗宗开涮。

    “葛龙头,人已经走了。”

    “走了?”葛战轻笑,“你去把那间屋子门打开。”

    杜布雨看着旁边的屋子,轻轻一笑,秦昆是自己看着离开的,难不成会藏在这?

    门打开,什么都没有。

    “葛龙头需要过来看看吗?”

    杜布雨说完,葛战跃下石墙,走了过去。

    只是还有10米的距离,杜布雨感觉脑后劲风出现,门后,两只飞僵跃出,一左一右,两把镰刀,瞄准杜布雨脑袋割去!

    死亡袭杀!

    快!

    太快了!

    杜布雨没清楚是怎么回事,看见磨得发亮的镰刀时,心中便觉得……完了!

    截血尸的体质较之常人来说很强,但不能跟飞僵比!

    镰刀配合上巨力,就是要命的招式,僵尸之所以是僵尸,就是因为死后还能指挥浑身神经,无碍行动,一旦头没了,有些特殊僵尸还能存活,但实力绝对会大打折扣。

    有预谋的袭杀,让冯羌和古顺子都吓了一跳。

    “快闪开!”

    他们只是被迫来拿人的,但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葛战吩咐让杜布雨开门时,他们以为门后藏着人,谁曾想到藏的是杀手。

    只是在袭杀之前,葛战早已有所动作,两颗石头被踢出,镰刀割向脖子的一刹那,石头后发先至,叮叮两声,火星四溅,刀刃卷曲,杜布雨只觉得脖子一勒,犹如钝器卡住脖子,但是没有断掉!

    葛战一跃而起,凌空两脚踢向偷袭的两个僵尸。

    袭杀没有成功,两只僵尸表情错愕,接着势大力沉的脚掌迎面而来!

    咔地一声,一只僵尸脖子断掉,头颅折弯180°,仰头砸进院里石墙中,另一只僵尸从腰间折断,如破烂木偶般倒在旁边枯草堆中。

    葛战落地,抖了抖腿上的土,冷笑道:“老夫还没允许他死,你们也能杀得了他?!”

    两只飞僵艰难转头,脖子诡异吊在身上,龇牙道:“杜布雨,你杀了刘卞和孙桐,还敢请帮手,谁给你的胆子?!”

    刘卞、孙桐,是秦昆吩咐烧掉的两只僵尸,杜布雨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那两个飞僵死在这里,也没想到不死山的人来的这么快!不过幸好葛战救了自己一命,他冷声道:“他们俩个犯忌了,你非要说是我动的手,我没什么话好说。”

    冯羌一脚踩住那个脖子折断的飞僵,摸出一根烟点燃,恶狠狠道:“老实点!”

    古顺子踩住另一只,冷笑道:“嚯,不见绿白毛,没有紫玉身,挨了葛龙头一脚还有力气说话,难道是飞僵啊?!老子下了这么多斗,头一回见。”

    说着朝向葛战,一记马屁拍出:“葛龙头实力绝伦,这种大粽子都能制服,桥岭古顺子佩服!”

    两只飞僵不是自己找的人,自己无意间还帮杜布雨解了围,葛战收回眼神,淡漠道:“杜布雨,老夫虽然与你无旧,可你杜家与我扶余山渊源颇深,今日来我本有要事,既然无意救了你,因果帐你得给我结了吧?”

    先前威逼,杜布雨绝对不会松口,现在情况有变,葛战确实救了自己,而且他既然点明了渊源,另一层意思就是点明了规矩,杜布雨若以后真想挂上扶余山的关系,就得按照规矩来。

    心中纠结,表情凝重,想起弟弟当年的嘱咐,杜布雨张了张嘴,最后叹息道:“你找的人已经走了,如果猜得不错,他去了草原。”

    ……

    一辆卡车,沿路北上。

    路途很远,而且崎岖,不过原生态的风景难得一见,秦昆靠在窗边,沿途景色后退,听说越往北,山势就越平坦。

    可惜没有音乐陪伴,在这段路上少了些许兴致。

    荒山,野岭,枯藤,老树,没半点翠绿,唯有黄河奔腾。

    卡车上路,阿古拉载着秦昆三人,趁着性质还去黄河边上了一趟。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李崇觉得秦昆逃命逃的不认真,原本不想来这里的,黄河嘛,有什么可看的?

    只不过见识过后,李崇再也不这么想了。

    奔腾,狂躁,野性,单一的词语诠释不了它的气势,所有词语加起来诠释不了它的灵魂。

    “昆仑山出五龙,三条入华夏,在华夏九州除过北、中、南三条地龙外,谁都知道还有两条水龙,黄河就是其一。在九州大地,能主宰五条龙脉之人,便被称作‘九五至尊’,也就是——‘皇帝’!”

    黄河奔腾,秦昆目光唏嘘,几人听的津津有味。

    李崇几人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解释,诧然间又腾起一种别样的向往。

    别说主宰五条龙脉,哪怕这条黄河他说了算,都觉得霸道无比啊。

    韩淼也是第一次见黄河,只不过这一段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感受不到秦昆说的霸气,耿直问道:“这里脏兮兮的,也不怎么好看吧?”

    阿古拉在旁边道:“黄河泥沙太多,浑浊是必然的,涨潮时没什么,水位退下时就有些不堪入目了。不过这些年在清淤,往后越来越好的。”

    韩淼纳闷:“清淤做什么?”

    “防止泛滥,防止改道,总之是水利保护工程。”

    “哦~”

    几人又回到车里,继续前进。

    似乎这段黄河还不够想象中的波澜壮阔,阿古拉想着带他们去另一段河道,只是得绕路,回草原的油可能不太够,只能挑了个故事,渲染了一下黄河的传奇。

    “前几年我也在跑车,载过几次路人,那次有个朋友刚好参与了清淤,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特别有意思。你们知道那段时间黄河清淤,什么东西被挖出了么?”

    李崇犹豫片刻:“莫非是……铁牛?!”

    阿古拉:“???”

    李崇发现自己没答对,算了算时间,可能还没到挖出铁牛的时候,他便好奇道:“挖出了什么?”

    “水晶棺!”

    水晶棺?

    一车人来了精神。

    “是!透明的棺材,棺里有人,穿着寿衣,却面容模糊,有鱼,尸体却完好,没被啃食,有水,可是上面见不到任何缝隙。大家一边清淤,一边挖棺,挖了1米5,棺还不见底,那棺材很特别,据说棺口和缝隙在下方,棺并非竖葬,里面的人却是竖着漂着的!”

    阿古拉说起奇闻异事来,眉飞色舞,毕竟狼王毕勒贡是草原最厉害的巫师,他孙子阿古拉,当然也是秘门中人。

    不过阿古拉不能算生死道,生死道是茅山的体系,哪怕关东第马,严格来说也不算生死道体系中的一员,他们都是巫师萨满,自成一派。

    生死道,是脱胎道门的秘门中人。只不过对国外驱魔人而言,他们才被统称为‘华夏生死道’而已。

    李崇问道:“难不成……是水粽子?!”

    水粽子,又叫黄河水鬼,因为只有黄河才有粽子,其余河道并未听说。

    黄河在民国之前尸体众多,哪怕60年代,光是陇地河段就有浮尸万余(真事)。历史上,长江、黄河、淮河、济水为四渎。四渎龙王中最凶的就是黄河龙王,这条河里祭祀、抛尸、落水的事情太多太多,那些尸体据说有幸运的会被压在河底,长年累月只要没被游鱼啃食,就能脱胎换骨,变成水粽子。

    水粽子体质恐怖,介于不化骨和魃之间,本领玄奇,能引发水患,元代就有一只不讲规矩的水粽子出世,从三秦横行而下,最终被杜行云一伙制服。

    阿古拉点头:“不错!确实是水粽子!不过却不是祸害,相传黄河60年决堤一次,每每决堤就是因为龙王打架,争夺黄河主宰,而打输的一方,往往会迁怒无辜百姓。透明棺材中那具尸体,是一位道法极为高明的风水大师的灵身,这位风水大师以身殉道,自殁棺中压控恶龙,才有此事。”

    韩淼凑过去道:“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请巫婆神汉做法,安抚亡灵了。”

    “水晶棺还是没挖开?”

    “没有,那段时间倾盆大雨,黄河又一次涨潮了,把水晶棺埋了进去,听说退潮后清淤队在原地又挖了几次,却再没见过水晶棺的踪迹。不过挖出了一条小白蛇,据说这就是龙王所化!”

    “小白蛇呢?”

    “挖出了时缠在铁锹上,清淤队的人仔细看过,它前额有角,定是蛟龙之相,只不过后来钻洞不见了。”

    “蛇不会打洞吧?”韩淼对此很有经验。

    阿古拉道:“当然不会,只是它钻进泥鳅洞里,再没出现过。”

    故事到这就完了,秦昆开窗透着气,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阿古拉说这些都是清淤队的人给他讲的,自然也不好分辨。不过水粽子的故事倒是有些意思,他的阵字卷里,确实讲过一些相关的东西。

    比如用阵养魃,世人都知有旱魃,秘门也知有雪魃,但水中也是有魃的。水魃这种东西非常罕见,因为水中尸体首先难沉河底,其次难逃鱼儿啃食,如果有幸满足这两个条件,还得需要水脉灵力滋养,这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水脉灵力比地脉更为混乱,而且难以控制,数十上百万的尸体也不会出现一只水魃,不过但凡出现水魃,那就是了不得的怪物了。

    一般古籍中记载,这些水魃体质都高于不化骨,因为难以在岸上久待,所以体质低于真正的魃,不过他们智商绝伦,最低都是若愚人,传说还有‘尸仙’,所以真正的秘门并不称呼它们为魃,而是尊称一声——‘河伯’。

    没错!就是神话故事中的河伯。

    历朝历代对‘河伯’的记载都是‘黄河水神’,因为水粽子只有黄河才会出现!其他的河伯,都是吹捧,只有黄河的水粽子,才是真正的‘河伯’。

    水魃能安稳风浪,平河道急流,个别情况下还能凭喜好救人,他们但凡出世,基本都不会干涉阳间生活,而且河伯只要露几次面做些善事,就会有人为其焚香立庙。

    “那水晶棺里的家伙,真是一只河伯吗?”

    秦昆心中在琢磨,精通风水的大师,如果不是为了镇水,而是为了养自己呢……不敢想。

    不过水魃的智商就有些意思了,最低是若愚人,甚至有可能成为‘尸仙’……

    自己的昆仑骨就提到了尸仙,还真是缘分。不过僵尸中上智之尸都少见,更别提再往上的‘若愚人’了,‘尸仙’这种智商,估计都是杜撰出来的吧。真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脑子里会出现多夸张的变化。

    5个小时到了,灵力被封禁,系统彻底用不了大部分功能了,也不知道留下的鬼差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秦昆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大炎缠冥手,结果什么都没出现,连天眼术、鬼差天眼都用不了了,没了灵力,自己又变成了一个莽夫。

    “我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狄公、张布都留在那,一定不会有事的。”秦昆望着李崇和韩淼,忽然间,脸色怔住。

    开车的阿古拉也有他们的记忆!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该死……

    现在自己丁点灵力都没,到时候怎么除掉阿古拉的记忆?

    秦昆看着自己的手刀,又握了握拳头,把对方打晕过去,恐怕……也没用吧。

    揉着太阳穴,秦昆管不了那么多了,且行且看。

    ……

    ……

    葛战得知秦昆一行人去了草原,几番威逼和试探下,杜布雨都发了好几次毒誓了。

    “葛龙头,我保证不会骗你!你还不信的话把我绑过去吧……”

    杜布雨哭笑不得。

    你试探水平太差了,而且自己用计试探我,自己还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我靠……这对说谎话的人来说是博弈拉扯,对我这种说真话的人是折磨啊!

    “如果我杜布雨骗你,我杜家断子绝孙,永堕地狱,与我有关的一切亲友都不得好死!”

    葛战冷笑:“拿亲友发誓,够阴损的。”

    杜布雨快哭了,我特么拿自己发毒誓你不信啊!我该怎样?

    “葛匹夫,我看他说的是真的……”冯羌点了根烟,他也受不了这种扯皮了,你不会诈术就别问讯,打到奄奄一息时说的话八成都是真的,你又不打,问讯方法还这么差,自己还不信对方说的,你这是在折磨我啊!

    “闭嘴!”

    葛战瞪了冯羌一眼,然后对杜布雨道,“那老夫姑且信你一次。你且留在这,古顺子我就带走了,如果你骗我,就等着给古顺子收尸吧!”

    杜布雨:“???”

    古顺子:“???”

    葛战走了,奔赴草原。

    桑榆城中,一个高大的青年也背着洗的发白的帆布包,离开了太常街。

    景三生告别宁不为、马晓花的款待,问清了吕梁杜家寨的路后,带着干粮过去了。

    这次师叔说让他好好表现一下,如果能立功,就把他召到灵侦坐镇一方,起码工资收入能养活魁山的孩子们,不用再让七星宫和青竹山接济了。

    黄胶鞋,七分裤,景三生背着包,在秦昆离开的一天后,终于来到了杜家寨附近。

    天色已晚,景三生手电光微弱,索性摸黑前进,只是人生地不熟,晚上又不好辨别山势,景三生有些犹豫。

    如果贸然进山,没找对地方,还得退出来,万一有些岔路,大晚上的,他真不一定回得来。

    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天空下起小雨。

    小雨淅沥,细如牛毛。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下雨,真特么添乱啊。

    抬手,雨水没有落在手上就蒸发了,景三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阴风化雨?!”

    自己阳气充沛,捻起一片打湿的叶子后,雨水立即蒸干!

    “何方邪祟,敢在爷爷眼皮下行凶!”

    景三生三指并起划过额头,又将灵力聚在食指,从中滑下!

    斗宗,望气术!

    虎目远方,约莫10里开外,天空乌云密布,阴气汹涌澎湃!

    景三生望了望上山的路,心下一横。

    今晚先不进山了,得去看看,这么阴森的乌云,怕是有大鬼出世啊!

    ……

    景三生赶过去的时候,另一边,一个短发少女皱眉,望着天空发呆。

    “咋了雪薇?”旁边,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和蔼问道。

    名叫李雪薇的姑娘约莫16左右,她抬起头:“爹,那旮沓有鬼!”

    中年人耸耸肩:“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是啊师妹,这次好不容易偷跑出来,还得个把月才能到无妄国。沿途鬼事你管得过来吗?”一个长得有些像华仔的英俊小伙,大概不到20岁的模样,拿出师兄的样子教育道。

    李雪薇没理会小伙,看向中年人:“爹,得管啊!我们关东第马见死不救,会被笑话的!”

    “管?怎么管?”中年人撇撇嘴,“咱们白仙家是治病救人的,打架可不擅长啊!那边一看就是大鬼,你爹我倒是能自保,但捉鬼怕是不够看……”

    李雪薇瞅了旁边小伙道:“不是还有李笛吗?他有柳爷在身,还怕捉个小鬼?”

    小伙严肃道:“雪薇,咱这次有正事来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事上!”

    李雪薇白了一眼:“李笛,你是不是怂了?怂了咱就不管,反正这片有茅山管,南茅北马,我们北马就是不如人家呗。”

    小伙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啐了一口:“茅山算个蛋!我怂?走,今儿我非过去管管不可!师叔你别拦我,谁拦我跟谁急!”

    看着小伙大步流星走去,中年人瞠目结舌,再瞟了一眼闺女,闺女得意的跟在后面:“瞅啥呢爹?走啊,有李笛和柳爷在,怕什么!”

    中年人无奈:“雪薇,你少激李笛,他爱上头,这次出来师兄可是嘱咐我看好他的。”

    “爹你又误会我,我没有!李师兄侠肝义胆是天性,最好打抱不平了!”

    “就是!师叔,我老可靠了,将来你把雪薇嫁给我,李家屯的事我都给你平了!”小伙拿手电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给了个得意的表情。

    “滚!”

    “好嘞……”

第一四零七章,恩赐鬼术,后土娘娘

    穷山恶水,可能是东韩村的写照。

    马上就要开春播种了,每年这个时候,村里都会拜一拜后土娘娘,祈求有个好收成,今年也不例外。

    300多户村民,每家都会凑些份子,份子钱买了祭品,上了供桌,韩家没有祠堂,但有一处祖坟,大家祭过祖,又给祖坟旁的后土庙上了香,摆了贡品,祭典才算正式完成。

    家家户户一根香,香炉插的满满当当的,后土娘娘的庙不大,不过香很多,大家都在等香燃烧殆尽才会离开,如果有谁的香灭了,那便昭示着后土娘娘不会保佑今年的收成,必须马上点燃续上才行。

    傍晚,天色昏暗,祖坟边的柿子树下,一个胖大婶哆哆嗦嗦站在那里,快要哭了。

    “几、几位大爷……我没想冒充后土娘娘,就是这香火没人享用,怪可惜的……”

    胖大婶是虚影,没有影子,死相被隐藏,起码是厉鬼的修为,此刻,胖大婶斜眼望着旁边,满脸冷汗如雨一样落下,嘴唇哆哆嗦嗦,不知该怎么办。

    这群凶神恶煞是谁啊?!抢香火的吗?那你们抢啊!围着我作甚!

    女鬼旁,正是秦昆留下的鬼差。

    无头,夭夭,石蛇姬,俞江固,狄仁杰,阿斗,张布。

    气息最弱的就是无头鬼和石蛇姬,一身鬼将的灵力波动,只有靠近才能觉察,其他几个就更恐怖了,那胖大婶偷瞟他们,总共七只鬼,五只脖子上都有阴龙!

    不怕猛鬼道行深,就怕脖子有纹身!

    这也太夸张了!

    她浑身被蛰的难受,见到这群鬼还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要不……今年的香火都送给你们,把俺放了吧……俺就是个耕田的……”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村民点香离开,几个鬼差才互相对视一眼,把注意力转移到胖大婶身上。

    “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你不利,也不会抢你的香火。”

    说话的是张布,笑容温和,带着儒雅,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过去享用完香火我们再聊聊?”

    胖大婶哪有心情。大哥,我不想享用香火,我想死啊……

    张布见她不动,又道:“我们这次来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忙,所以真不用怕。”

    两次劝慰,态度温和,胖大婶紧张的情绪打消了不少,她狐疑地看来,虽说这帮人脖子后面都有阴龙,想必是传说中的鬼王,可是脾气和耐心却异常的好。

    她小心问道:“敢为几位大人,有什么事需要俺?”

    张布看了狄仁杰一眼,识趣地将主导权交给他。

    狄仁杰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张布一眼,才上前对胖大婶道:“妹妹生前是东韩村的人吗?”

    一句话,周围鬼差全愣住了。

    妹、妹妹……???

    张布也微张着嘴巴……

    狄公,你有些轻佻啊!

    这么大年纪的女鬼,你就叫她……妹妹?

    秦昆的其他鬼差不知道狄仁杰身份,狄仁杰也从不彰显,他们只知道这鬼叫狄公,其实是老鬼,但能幻化年轻的模样,除此之外再不知道什么。

    但张布可是套过话的,他猜测这家伙八成就是女皇身边第一红人!

    女皇大兴科举,自己也是受益者,狄公大名如雷贯耳,张布觉得自己能和他共处,实乃三生有幸,但今天是二人头一次合作,狄公一开口,就颠覆了在张布心中的形象。

    你幻化成个帅小伙子……这么叫真的合适吗?张布开始琢磨狄公当年上位时是不是用了某种手段。

    胖大婶此刻也是一脸懵逼,张着嘴巴看着狄仁杰,半晌后露出一丝娇羞,不过重要的是,狄仁杰用的并州话,这声称呼,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小哥太说笑了,俺不是东韩村的,忘了来自于哪了,死后懵懵懂懂的来到这里,也没见牛头马面捉我,发现这里有香火,便住下了。算一算,好几十年了……”

    胖大婶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来历。

    狄仁杰淡淡笑道:“原来如此。此番我等前来有些要事,需要挨家挨户托梦,清理些东西,不过我们贸然入梦,他们肯定惊醒,需要你协助安抚。”

    狄仁杰在昨天下午时就和大家制定了计划。

    首先要靠俞江固的入梦鬼术,然后靠夭夭的藤蔓把一些记忆从村民脑子里引出来,接着让石蛇姬石化麻痹他们,拔出记忆靠无头鬼,最后用阿斗安抚那些人。

    但计划一直不完善,总觉得哪里有缺陷。

    毕竟这群人脆弱,惊梦之下容易醒来,如果强行困住他们不让醒,他们可是容易中邪的。他们都是大鬼,没做过这么精细的事,全村这么多人,但凡出点岔子,就要了命了。

    所以计划一直搁置,直至今日,村里忽然举行祭典,他们恰好看见了胖大婶,狄仁杰找张布商量一番,才有了新的计划。

    胖大婶听的云里雾里,不解道:“需要俺……安慰他们?”

    胖大婶瞅着自己一身粗布衣裳,苦着脸道:“俺虽然在后土娘娘庙住着,但没什么本事啊,一看就是穷鬼,吓都把他们吓醒了,怎么安抚?”

    庙里有灵,鬼就是庙灵的来源。

    胖大婶无意中住在这里,长年累月下已经和后土娘娘长得越来越像,但她并不知道如何幻化,而且即便长得再像,穿着还是死前的那身。

    她觉得不靠谱,吓人是损阴德的……

    狄仁杰也陷入沉思,也对,哪怕胖大婶长得像后土娘娘,但谁家后土娘娘穿的这么破烂。

    他看着张布,希望对方有些办法,张布也一筹莫展。

    此刻,鬼差里一个小胖子走了出来。

    “这事不难。”

    “赐华服!”

    小胖子在胖大婶肩膀拍了两下,胖大婶忽然觉得鬼气包裹,一身华服替代之前的烂衣裳,如瀑布般落下。

    这一手,周围鬼差齐齐称叹!

    恩赐鬼术!

    这鬼术太偏门了,只有生前是贵族才能施展,地位越高,能赐下的鬼物越珍贵。这么多年中,只有十六阿哥能恩赐黄马褂,现在又见到一个!

    夭夭、石蛇姬立即眼睛放光,一边看着貌不惊人的小胖子,一边围了上去,摸了摸赐下的衣服。

    真的!没有限时,也就代表这不是障眼法!

    张布也好奇,上前摸了摸,咂舌道:“蜀锦!好家伙……还有蜀绣!大手笔啊!”

    衣服着实好看,原本气质普通的胖大婶摇身一变,有那个尊贵的味了。

    小胖子琢磨了一下,又觉得缺点什么。

    “赐朱钗首饰!”

    朱钗上头,甚至连头发都盘好了,首饰坠在耳朵上,挂在脖子上,戴在手腕上,气质原地升华!

    小胖子望着众人:“这样行了嘛?”

    太行了!

    几个大鬼围在胖大婶身边,此时此刻,已经和后土娘娘有七分神似了!

    这偏门鬼术有点东西啊!

    “胖哥哥,好像差一条飘带,能赐吗?”夭夭忽然问道。

    “赐披帛!”小胖子拍着胖大婶肩膀,言出法随,一条飘带环绕胖大婶,在灵力灌注下飘舞起来。

    “好厉害啊胖哥哥!”夭夭眼睛放光,忍住想给自己要一条的冲动。

    “一般般,不过,你得叫爷爷。”

    夭夭一头雾水。

    小胖子没说什么,呵呵一笑:“那你们继续商量。”

    说完,他流着口水,爬上了旁边的柿子树。

    形象问题解决了,胖大婶也没了刚刚的拘禁,俞江固双手手掌并起,然后拉开,掌心一面水镜出现,胖大婶被镜子里的自己美的都要呆住了。

    这还是俺……我吗?

    “妹妹,现在可以帮我们了吧?”狄仁杰呵呵笑着。

    胖大婶有些丰腴,不过形象过关,此刻淡漠道:“带路。带俺……我去看看吧。”

    时隔一天一夜,计划总算开始实施,众鬼心中长舒一口气。

    晚上11点,子时来临,村民挨个进入梦乡,村里最靠近祖坟的一户青年人家,忽然在梦中见到几个模糊的人。

    模糊,有些看不清,他们在靠近自己,青年有些紧张,想要揉眼睛,看清他们是谁,但还是看不到。

    他们越来越近,青年开始挣扎,不过一个声音忽然安抚道:“莫怕,俺……咳,我是后土娘娘。”

    声音被俞江固在梦里加了空灵特效,青年听的一愣,下一刻,面前几个虚影中,其中一个变得清晰起来。

    后土娘娘?

    昏暗的轮廓,装神弄鬼的,青年想要质疑,忽然,黑暗的梦境亮了起来,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端庄华贵,朱钗蜀锦,身着披帛,她笑的很温和,飘带随风摇摆。

    “啊,真是后土娘娘!”

    青年立即磕头。

    虽然年年拜神,但地还是那么贫,村还是那么穷,青年是不信神的,不过不妨碍自己在梦里膜拜她。

    “起来吧。我来这里,是为了保佑你们家今年的收成,我现在要看看你们的记忆,如果你有为非作歹的过往,今年的土地可就没收成了!”

    胖大婶说的话都说张布教的,最简单直白的大白话,而且直言目的。

    青年闻言立即道:“娘娘,村里都是老实人,不敢为非作歹,我韩三宝不怕考验,请看吧!”

    身边,立即有个小姑娘走出,小姑娘也变得清晰,她的脑袋被花藤包裹,看起来挺可爱的,青年狐疑地望着她:“你是……”

    “哼,我是春雨仙子。”

    啊!

    “见过仙子!”

    好可爱的小姑娘,今天真的见到神仙了啊。

    “不必多礼,一会我的春雨藤会钻入你脑子里,不过不要怕,如果你干了坏事,今年的春雨就不给你家地里下了。”

    夭夭傲娇说完,心中暗骂,张布编的都是什么词,一点也不庄重。

    神仙哪有说大白话的!

    没想到韩三宝毫无抵抗:“来吧仙子,我不怕!”

    夭夭的藤蔓入脑,藤萝因果带出晶莹的记忆丝线,韩三宝确实没感觉到不舒服,但下一刻,虚影中又走出一个人。

    那人慢慢凝实,韩三宝一看,吓得快晕过去了。

    一只无头鬼!!!

    “啊——你、你是谁!!!”

    无头鬼心中几次犹豫、几次挣扎、几次翻江倒海,最终,胸腔里干咳一声,开口道:“刑、刑天。”

    见到无头鬼憋屈的模样,夭夭险些笑场了。

    韩三宝原本还挺害怕的,忽然精神了起来:“你是刑天?!我最喜欢刑天了!天帝是你杀的吗?”

    无头鬼指着韩三宝,警告道:“别、别瞎说啊!我会遭天谴的!”

    韩三宝点点头:“我懂。”

    片刻,韩三宝又疑惑道:“你来干什么?”

    “呃……嗯……”

    见到无头鬼似乎忘词了,夭夭道:“刑天大人帮你拔出邪念的。邪念一拔,家宅平安,后土娘娘会保佑你家今年收成!”

    “原来如此,来吧!”

    无头鬼找到有关秦昆那条记忆,轻轻一拔,如同拔掉一根头发一样简单。

    无头鬼重新变得模糊,韩三宝愣神:“这就完了?”

    他还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夭夭甜甜一笑,也变得模糊。

    胖大婶颔首,抚在青年头顶:“好孩子,睡吧。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第一四零八章,我醉欲眠揽千秋

    韩三宝家出来后,又连续去了几家,几个鬼差开心不已。

    这就完成五户了!

    其实也不难啊。

    只是狄仁杰和张布脸上略带思索。

    “狄公,张布,你们怎么不走了?”夭夭看着二人驻足,不解问道。

    狄公,张布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你也想到了?”

    一时间,张布顿生知己之感。

    “你们在说什么呢?”夭夭一头雾水。

    张布看见狄仁杰笑而不语,主动道:“还是我来说吧。我们这样下去时间不够。刚刚去了五户,除了韩三宝是独居,其他四人都是一家两口,甚至最多的有五口人。平均下来的话,每一户从入梦到清除记忆耗费6分钟,300户的话,耗时太长了。”

    “没错。”狄仁杰也开口道,“昨天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子村民每天晚上10点入睡,早上6点起床,还有起的更早的,若是按照这种进度,怕是需要四天才能弄完。”

    “不光如此。”

    俞江固也开口道,“秦上师虽说只是吩咐我们清除一些关于他们三人的记忆,但我觉得还得清除我们存在的记忆。全村人如果第二天都梦到后土娘娘,我们撑不了四天,事情就会传出去。那时候,肯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找上门来!”

    几人沉默。

    俞江固的提议着实让人醒悟了过来,俞江固乃阴曹五行船行之首,能混迹这么多年,自然懂得阴阳相安的规矩,但凡这种邪门的事泄露一点,就是犯忌,肯定会有捉鬼师找上门来,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

    “按照俞瓢把子这么说的话,那么每户花费的时间就要更多了,我们绝对不能让捉鬼师过来骚扰,要不然主子交代的任务没法完成!”

    秦昆就留了八个香炉,昨天已经用了一个遮蔽鬼气,他们这里的鬼王太多了,多在阳间耗一天,就多一天被雷劈的风险。

    张布说完,看向俞江固:“瓢把子能把一群人拉入梦中吗?”

    “这有何难!”俞江固傲气回道。

    “夭夭,你的速度也得提快些,我们可以清除一个,就从梦里踢出去一个。”

    夭夭道:“我有藤萝因果身,能同时清除七个。再多就不行了。”

    七个!时间一下缩短七分之一。

    张布觉得不错:“无头兄,你呢?能提速吗?”

    “拔除那些东西很快,哪怕顺便拔了关于我们的记忆,也跟拔头法一样简单。而且我不需要休息。速度不能提,因为本来就是眨眼的事。”

    无头鬼回道。

    张布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狄仁杰点点头:“那好,俞瓢把子若是同时施展入梦鬼术,也能缩短时间,天亮前肯定能完的!”

    “好,瓢把子,靠你了,把全村人拉进梦里吧。”张布开口。

    “全……村?”

    俞江固一愣,300多户村民啊,他哪怕是鬼王,鬼气都笼盖不了那么大。

    “不行,最多笼盖30户,鬼气扩张的话,会引来雷劈的。”

    石蛇姬皱眉:“刚不是说拉一群人入梦没问题吗?”

    俞江固吃瘪,干笑道:“一群人和一大群人还是有区别的,30户平均下来至少有60人了,而且没结婚的青壮不少,那群小伙子阳火烫的可怕,童子火连鬼王都能烫到好不好!”

    俞江固为了面子挣扎了一下,毕竟入梦鬼术是包裹阳人施展的,等于自己怀里抱了一群火苗,多少会有反噬。再说了,普通人不怕小火苗,撩拨几下没问题,但也没见谁敢把手伸过去一直烤啊。

    俞江固在解释,石蛇姬压根不听,觉得这鬼王有水分,俞江固见对方铁了心鄙视自己,直接搬出和尚来:“佛林寺规模那么小,和乱禅寺加起来还比不上扶余山符宗人数,为什么五湖四海的大鬼都怕?还不是纯阳童子功!你放眼华夏鬼王,最厉害的就是神都鬼王李凡了吧?凭什么最老实的也是他?还不是因为在佛庭旁边,有白马寺镇着。”

    俞江固解释了一通,没换来任何印象分,瓢把子的面子挂不住,闷闷不乐,狄仁杰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你认识李凡?”

    “有幸见过一次。”

    “呵呵。”

    “呵呵?”俞江固皱眉,“狄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凡没你想象的那么老实,和程旺一样,是不安分的主。”

    “啊?”

    “算了,时候到了你会知道的。”

    狄仁杰说了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俞江固也没有追问。

    只有张布此刻在思考:30户吗……

    张布忽然手掌一翻:“加上这个呢?”

    秦昆留下的香炉!

    这里面还有秦昆的阳气,不仅能补充灵力,还能避免阴气引动阳雷。

    俞江固手掌抚摸在香炉上,眼睛一亮:好充沛的纯阳灵力!

    这炉子一直都是张布拿着,避雷用的,现在才是第一次摸,果然不是等闲之物。

    一般大鬼消耗不了这玩意,强行汲取还会灼伤鬼体,不过他不怕,他是水鬼,又是鬼王,这东西恰好能把他气息隐藏起来,还能补充灵力,虽说可能会有一点反噬,不过问题不大。

    “一次一百户。”

    “好,香有八炉,今天白天为了掩盖我们的气息,用了一炉,现在还有七炉,一会给你点三炉香,你把三百户村民全拉进来!”

    三百户……

    大哥,你算算减法啊,我自身能撑得起30户,加上一炉香就是100户,也就是说一炉香能多撑70户,三炉香加上自己顶多240户啊,多出的60你来?!

    张布口吻不容反驳,俞江固心中暗骂,秦昆手下这群鬼差,一个比一个强势啊,这次,俞江固还不能怂,自己还得在秦昆麾下效力很久,要怂了,哪怕是鬼王,以后也会被看不起的。

    “小事一桩!”俞江固咬着牙,使劲地拍了拍胸脯。

    ……

    大晚上,三炉香燃起,俞江固此刻吸收着香火供奉,精神百倍,他觉得现在的状态,哪怕遇见神都鬼王,都能把对方揍的叫爷爷!

    这种状态,几乎让俞江固生出一种无敌的错觉。

    要是我现在旁边几个切磋的话……能打几个呢?

    俞江固心底蠢蠢欲动了起来,他首先看向两个鬼将,直接选择忽视。

    接着看向小胖子。

    这胖墩刚刚偷吃了农户家的柿饼,满嘴白霜,看起来有些憨傻,这个也忽视了吧,恩赐鬼术,不值一提,估计还没鬼将能打。

    接着看向夭夭,这小姑娘,看似鬼术唬人,不过他见过对方本事。八荒藤和九幽藤施展开,还打不过鬼将状态的白壁人,也是一般般。

    接着他看向狄仁杰,这俊小伙不知来历,不过既然是鬼王,又见过神都鬼王李凡,身份铁定不一般,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放倒他是妥妥的,只不过他腰里的鉄锏总感觉在哪儿听说过,很奇怪的灵力波动,估计是个不错的鬼器。

    最后,俞江固视线定格在张布身上,张布一身儒服,笑眯眯的,怀里抱了三个香炉,看似在打杂,但这逼的手居然随时准备掐香?!

    我艹,你就这么防着我吗???

    “怎么了俞瓢把子?还没准备好吗?我要不要先把香掐了,你酝酿一下,毕竟不能浪费啊。”张布依旧和颜悦色。

    我去你大爷!早听说你是个城府极深的老阴逼了,这是怕我吸收灵力太多反水啊!

    秦昆那么老实一个捉鬼师,怎么会有你这号鬼差?!

    俞江固收起蠢蠢欲动的好战之心,没好气道:“开始了!”

    “操扁舟,饮好酒,满船清梦压星斗!”

    “孽水畔,路好走,我醉欲眠揽千秋!”

    “大梦,来——!”

    大江西来,梦境倒转。

    天在下水在上,俞江固仰面躺倒,向漫天星斗压去,不知是酒气还是梦意,东韩村三百户村民在梦中,齐齐觉得身下一空。

    很飘忽,很虚无,又很舒适。

    所有鬼差跟着一坠,再次来到梦境之中。

    这一次,鬼差见到对面黑压压的人头涌动,仔细看时,不同的人两肩天灵还有不同大小的阳火。

    俞江固大口喘着气,香炉里三根香猛然向下燃烧一截,张布一笑:“瓢把子,撑得住?”

    “撑得住!”俞江固咬咬牙,“各位,梦开始了!”

    一直旁观的胖大婶早就期待这一刻了,此刻拿捏住自己的气质,居高临下地率先走出。

    她的面貌渐渐变得清晰,对面有七个人,面貌也渐渐变得清晰。

    “栓子?”

    “柱子?”

    “铁蛋?”

    “婶?”

    “……”

    七个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一个问题,在梦里怎么梦见他们了?

    胖大婶看见他们七个竟然唠上了,不满地干咳一声:“咳,莫怕,我是后土娘娘。”

    七人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胖大婶身上。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站在他们面前。

    柱子瞪大眼睛,柱子媳妇锤了他一拳:“快……快跪下。”

    旁边的栓子张大嘴巴,栓子媳妇抠了抠鼻孔,喂入他嘴里。

    “你给我吃什么呢?”栓子不满,梦里的媳妇怎么还是这么讨厌。

    “济公丹。”栓子媳妇一笑,“赶紧跪下。”

    七个人准备下跪,胖大婶忍住不耐烦:“不必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佑你们家今年的收成,我现在要看看你们的记忆,如果你有为非作歹的过往,今年的土地可就没收成了!”

    铁蛋闻言,力气被抽空似的瘫倒,接着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胖大婶第一次遇见突发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我偷了栓子家的鸡!后土娘娘,千万别降罚啊!我就是因为今年收成不好才偷鸡的!”

    铁蛋一嗓子嚎的胖大婶头皮发麻,后面,张布被迫走了出来:“无须紧张,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就好,后土娘娘仁慈,念你无心之失,会放过你一次的。”

    铁蛋终于停止了哭泣,却没想到栓子扑上来就给他了一拳。

    “铁蛋!原来是你偷的!那是我给丈人拜年用的!牛都吹出去了,大过年鸡没了,你害得我被讥讽了半个月!”

    二人打成一团,栓子媳妇拦在中间:“你打铁蛋干什么!”

    栓子愣住了,众人也愣住了。

    非亲非故的,你替铁蛋说话又是干什么?

    张布看不下去了,这特么都是什么关系啊。

    他迅速写了一个纸条递给旁边的小姑娘:“夭夭,快去,无头兄,你一起去。”

    “住手!”

    “我是春雨仙子,一会我的春雨藤会钻入你们脑子里……勾出你们的坏事过往,刑天大人会帮你们拔掉邪念。邪念一拔,家宅平安,后土娘娘会保佑你家今年收成!”

    夭夭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想叫喊,无头鬼看了看自己的小纸条,凶戾吼道:“谁敢造次,把你们脑袋一起拔了!”

    一白脸,一黑脸,相得益彰。

    众人看见那只无头鬼气势凶恶,身材魁梧,去掉头还有一米八的身高,心中害怕。

    刑天?!

    他们刚可是听见了,刑天居然来了!

    刑天现在也开始管农桑了吗?

    七人有万千疑惑,也不敢问,立即安静下来,夭夭以一化七,七个夭夭直接找到他们的记忆引出,无头鬼挨个拔掉。

    轻松简单的过程,只要没人抗拒,就不会有任何反噬。

    把七人处理完,同时也把他们在梦里的记忆拔掉后,俞江固随手将他们送出这里。

    “下一批……”

    “二牛?”

    “耗子?”

    “喜子叔?”

    “米婶?你怎么和喜子叔一起来的?喜子婶呢?”

    “我在这呢!”

    “米叔?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

    “下一批……”

    “韩旺?”

    “韩平?”

    “韩平媳妇?你搂着我胳膊弄啥?”

    “啊!这不是梦吗?韩平,我跟你摊牌了,我喜欢旺哥!”

    “不好意思,我喜欢韩平。”

    ……

    “下一批……”

    “有福叔!”

    “有福婶!”

    “婶,你打我叔干嘛?”

    “睡前就打了,他还敢跑到别的屋睡,在梦里被我逮到了吧?这顿打你逃不掉!咦,佳妮,你咋在我梦里,还能说话?”

    “婶,这是我的梦啊……”

    “下一批……”

    ……

    如果不是亲眼见,张布还不知道这里狗屁倒灶的事这么多。

    家庭伦理剧不过如此啊。

    好在今晚醒来,谁都记不得这里发生的尴尬事。

    张布怼了怼无头鬼:“能消除彻底吗?可别明天村子打仗了,主子非扒了我们的皮。”

    无头鬼想了想:“应该记得不完整。拔掉那些东西,多少会想起些许,不过那么琐碎,他们肯定以为是梦里的事,不怕。”

    张布放了心。

    300户村民挨个过去,时间转瞬就过了4小时,还剩10户人家,30人不到了,此刻,俞江固刚把七个人踢出梦里,忽然间站了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俞江固捂着胸口瘫倒在地。

    “俞瓢把子?!”张布迅速看了一下香炉,不对啊,还没燃尽呢,怎么被反噬了?

    “俞瓢把子?怎么了?”

    夭夭、无头鬼、石蛇姬也走了过来,小胖子伸出二指探在对方鼻下:“反噬了。”

    “啊?”

    小胖子笃定道:“我吃多了有时候就会这样。灵气消耗快,补积食了。”

    狄仁杰眯起眼睛:“不止这些,外面有人在踢梦。”

    踢……梦?!

    “踢梦是什么?”无头鬼、石蛇姬、小胖子、包括张布都一脸好奇。

    夭夭表情严肃:“我听父王说过,梦中被困是魇魔作祟,用秘门之术踢走梦魇,又叫踢梦。不过现在,一般俗称‘醒神’!”

    醒神和醒魂是两码事,人有三宝:精、气、神。

    “精力不济、气若游丝之时,神魂会飘走,用手段和仪式叫回来,就是‘醒魂’,俗称‘叫魂’。”

    夭夭说的严肃,好不容易炫耀一下知识,却被小胖子打断:“如果没招回来呢?”

    张布无语,办正事呢,这小胖子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张布道:“没招回来就叫‘哭丧’。好了夭夭,继续。”

    夭夭继续道:“醒神则是梦里被魇魔压住了,一般成年人不会遇到,遇到了也会自己醒来,只有小孩子会遇到,而且常常遇到,所以得请大师来‘踢梦’。”

    要么制造些熟悉的响声,要么用法器引得孩子醒来,总之是一种带给孩子安全感的声音暗示。

    农村的孩子最容易被魇住,甚至还有叫不醒的情况,所以好多正统道门难解的魇术,偏偏在偏僻地区的巫婆神汉会解。

    “各位小心。”

    狄仁杰心中一沉:“有捉鬼师闯进村了!”

    顿了顿,他看到被反噬的很严重的俞江固,补充道:“而且实力还不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94/ 第一时间欣赏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作者:南斗昆仑所写的《异常生物收容系统》为转载作品,异常生物收容系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异常生物收容系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异常生物收容系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异常生物收容系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介绍:
人死后,还会像以前一般的生活,起初还有良知,作为野鬼游荡的久了,便泯灭人性,行凶作恶。 秦昆意外得到猛鬼收容系统,扫荡人间野鬼,顺手兑换个奖励,日子虽过得恐怖,但还是有滋有味的。 (1万字收到签约站短,请放心入坑)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猛鬼收容系统》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猛鬼收容系统最新章节,猛鬼收容系统无弹窗,猛鬼收容系统全文阅读.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常生物收容系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