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五章,新年伊始,女婿上门
2月,年关。
秦昆开着车,副驾是杜清寒,后座坐着秦雪和邹井犴。
整整一年的忙碌,秦昆觉得这一年没有消停过。
去年从被白屠装进网里开始,回来时去了龙门会,在南海龙眼挡住了三仙海国归来的老鬼,又进了卡特用因果线写的小说里,学会了逍遥阵的时候,解决了一些琐碎的事,最后甚至连白屠都摆平了。
一年到头,数次奔波,有惊有险有迷茫有领悟,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况且让人惊喜的是,多了一个儿子。
想想乱糟糟的一年,秦昆又觉得很庆幸。
多大的考验,终究是一步步走过来了。
而且自己也感受到在成长,从热血青年渐渐变得稳重后,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世界上没有任何鸡汤能让人心情平静,唯有底气。在接连几次放倒了那些强大的对手后,秦昆觉得此言不虚。
大年30,秦雪公司放假,听说老板徐法承几天前就翘班回山,她们几个负责人下午才和邹井犴一起从魔都飞回临江。于是四人开着车,拉着年货,开开心心的返回。
妹夫今年第一次上门过年,秦昆还是比较欢迎的。
“小邹,按理说,应该让秦雪跟你回去的。”
秦昆这方面还是比较传统的人,虽然舍不得妹妹,但邹井犴跟着秦雪回来过年,着实不合礼数。
秦雪扁着嘴:“哥!小邹是疼我。”
“那你更不能让他为难。”秦昆教育着秦雪,于情于理,按秦昆的想法都是妹妹得先去男方家里的。
秦雪这方面不怎么懂事,从小被保护的姑娘基本如此,父母也舍不得教育她。。最重要的就是她这方面不开窍,秦昆之前觉得妹妹和邹井犴在一起是委屈妹妹了,毕竟秦雪缺点再多,也是单纯善良的女孩。现在看起来,邹井犴倒是合格的妹夫。
邹井犴连忙道:“昆哥,我家里冷清,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师父师母过世后,也就没几个亲人了,九野……咳,五巍山摊子散了后,其他同道也四散各处。与其小雪跟着我冷冷清清的过个年,还不如我陪她回来热闹一下。”
秦昆点点头,秦雪好奇道:“五巍山是哪?你说的同道是谁?”
“哦,五巍山就在盲牙山寨子旁边,咱们还去过。至于同道嘛……都是山民,侍奉一个山神,这是我们那的习俗,所以叫同道。”邹井犴一本正经的解释。
秦雪恍然大悟。
注意力移开后,秦昆也不关心什么五巍山了,目光开始看向这辆车的内饰。
“对了哥……”秦雪摸着真皮座椅,看着这辆车好奇道,“你又买新车了?”
“二手车,你李崇哥送的。”秦昆回道。
“哇……这车也不便宜吧……”
秦雪去过温泉山庄,李崇就是三哥秦亮的大老板,绰号‘李山王’,看来哥哥真的混得不错,车都有人送了。
“代步工具而已,没你杜姐姐的摩托骑着自在。”
秦昆微微一笑。
从省道一路来到阴川县,再从县城回到老庙镇时,老庙街的街坊邻居又炸了锅。
“呀,昆子今年排场又换了!”
“bmw,别摸我!这车不便宜吧?”
“秦满贵,你儿子闺女回来了!还带了俩!”
彩票站李叔大吼着,全街道的注意力都挪了过来。
周围的街坊惊羡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你说老秦家积了多少德,这小时候看起来混不吝的大儿子,长大怎么就突然出息了呢?
有些见识不错的街坊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昆子是混出头了,但没前几年的光鲜了……你们看,几年前开了一辆奔驰大g,第二年换了匹马,去年马都没见到,今年换了辆老款7系,应该是二手,这车的价钱和大g比起来差了太多。听说是昆子做生意赔了,不过今年看来要东山再起啊……”
不论周围街坊再怎么点评,大多数人只认识车标的。
再二手也是bmw,这条街道有几辆bmw的?
新厂长的儿子座驾也不过如此吧。
一路开到家门口,早就等在这的张春雪满脸堆笑:“小邹来啦!”
“阿姨,这是我和小雪在魔都买的衣服和礼物,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擅自做主了。”
“哎呦,来就来嘛,买什么东西!”张春雪表面上不满意,但在街坊们羡慕的眼光下还是极其受用的。
“伍超他妈,你瞅瞅,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我都没准备几个菜……”
邻居伍超的母亲不吝赞美道:“那是你们家小雪有福气!这是小邹吧?听我家伍超说,在魔都还和你们吃过饭呢。”
“哦?”邹井犴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阿姨,小伍回来了吗?”
“学校放学早,早回来了!今天去县城和同学聚会了,晚上才回来。”
“听说他保研了,恭喜阿姨啊。”
伍超妈妈掩着嘴,乐不可支:“谢谢谢谢,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照顾!快回吧~”
邹井犴成为准女婿后,头次受到街坊邻居检阅,给秦家涨了不少脸,秦昆停好车下车,对着中年妇女调侃道:“婶子,你伍超上中学时怕被欺负,还打着我名号呢,怎么不谢我啊?”
妇女白了秦昆一眼:“土匪!当年你带着我家超超去录像厅看古惑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秦昆扁着嘴,什么人啊这是。
你家伍超小时候就跟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走,录像厅的票钱都是我给的,我还没管你家要呢。
告别了街坊,进了院子。
杜清寒自来熟,进了厨房帮忙,张春雪也不敢惹这张棺材脸……儿媳妇还是很勤快的,就是表情太严肃了点,她这个婆婆气场完全镇不住对方,只能数落起秦雪来:“跟你嫂子好好学学!以后别亏待小邹了!”
秦雪撒娇道:“妈……小邹他可不像我哥那样难伺候……”
张春雪气的抽了秦雪两下:“不省心就算了,还不会说话!你哥也就从小匪了点,什么时候用我和你爸操心过?”
秦雪被打发进了厨房,客厅里,秦满贵抱着孙子,瞟了秦昆和邹井犴一眼:“回来了。”
秦昆两手空空,躺到沙发上:“回来咯,地位没女婿高咯。瞅瞅我妈,今年都不跟我打招呼,真是的……”
秦满贵抓起靠枕砸了过去,被秦昆一把抓住,垫在头下。
“当舅哥的,说的什么话!你妈不得关照一下小邹?”
秦满贵大声呵斥,秦小汪爬了过来,捏着秦昆的脸玩了起来。
邹井犴见到这父子俩斗嘴,害怕愈演愈烈,连忙搬了一箱酒,几条烟:“叔叔,这些是大哥买的,这些是我从寨子里拿的。秦雪本来不让我送……但这是我们寨子特制的水烟,您可以试试。”
秦昆道:“对,试试,和农村灶底下吹火筒似的。”
小汪咯咯直笑,秦满贵啐了秦昆一口,转头道:“小邹,别搭理这人。”
邹井犴微微一笑。
秦昆平时可不这样。邹井犴情商可不低,自己第一次来秦家,太被捧着,不好融入家庭氛围,反而被秦昆怼两句,更能引起秦家父母的同情,他是感激秦昆的。
这态度,已经代表接受认可了。
“叔叔,大哥对我不错的。”
“那你是不了解,这土匪是对人不错,但作风霸道惯了,从小交朋友都是打一顿再拉入伙,10岁前,秦家村孩子都拧成一股绳,就是被这土匪一路打出来的。你还没被打过,他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你。”秦满贵语重心长,看着小邹身板差了些,还隐隐有些担忧。
邹井犴小心肝一跳,叔,知子莫若父啊!他真打过我啊!而且当年派了三只大鬼过来毒打的我啊!
秦昆拎着秦小汪一条腿,带孩子在玩杂技,顺带对父亲道:“你别乱说,岳父和女婿有相处的方式,舅哥和妹夫也有相处的方式,你不懂就少指手画脚的。”
“我不懂?我指手画脚?”秦满贵声音高了八度,“我没当过妹夫咋的?你大舅二舅当年对我可没好脸色,我这是见了小邹心里同情!”
秦昆还没想到这茬,你当年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大舅二舅俩卖豆腐的,脾气也不差吧?我怎么没见他们敢对我摆谱。
他无语道:“行,你都懂,我算是看出来了,儿子也不亲了……世道变咯……”
秦满贵盯着秦昆,又气不过,将他锤了几下,看到秦昆毫发无损,只能放弃暴力教育:“把我孙子放下来!摔了怎么办?”
“摔?他这体格,比我小时候也差不了太多了!”秦昆把儿子抛起,秦小汪朝着秦满贵飞去,落下时紧紧抓住秦满贵衣领,乐不可支,一点也不害怕。秦满贵则吓出一身冷汗。
“别跟你爸玩,来跟爷爷看动画片!”
秦满贵领着孙子看起了电视,邹井犴则借口有工作,进了秦雪屋子。
秦昆一个人从沙发坐起,无聊地跟到了屋子。
屋子里,家具摆放还和以前一样,父母基本没动过,秦昆回忆当年,这间屋子最初还是自己的,是家里最舒服的一间,不仅安静,光线也好。走入社会后,屋子就留给秦雪学习,墙上还有自己小时候贴的樱木花道和秦雪贴的美少女战士,都已经褪了色,但还留在柜子上。
“干什么呢?”
一个旧柜子前,秦昆照着镜子,拨弄着头发问道。
邹井犴回道:“做功课。”
屋子里,秦雪以前是书桌上,桌布一样的星图铺开,秦昆瞟去,漫天星宿罗列整齐,分为九块。
“星罗九野?”秦昆眉头一挑。
邹井犴笑道:“昆哥听过?”
“听过一些。”
“廖师姐说的?”
秦昆一滞,白了他一眼:“别瞎说,我和廖心狐那是交易。后来没怎么联系过。”
邹井犴道:“九野五巍重新建立了,听说钱财来源你那里,茅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了你的面子。”
“她借我大旗?”
“也不算,毕竟五巍山也乃杨慎故地家乡,虽然现在还是散人居多,不过比以前的孤魂野鬼们,也有了归宿。”
“哦?新的五巍山门立在哪?”
“老地方,乱禅寺不远。”
五巍山终究还是建立了,这也好,三山、三寺、三观格局没有被打破,各地出了鬼事也省心。
他们现在缺钱,但终究还是不在乎钱的。
比沿海小宗门可靠一些。
“他们没请你回去吗?”再怎么说,邹井犴也算九野五巍最有潜力的苗子。
“廖师姐他们请了我,不过我已入世。虽然加入了他们,但不会回去。”
九野五巍,同宗同源,同气连枝,虽然门徒四散,但心还是没散的。
秦昆点了点头:“我看你本事都在爪子上,之前见到廖心狐、罗参猿、张牛牛他们,似乎也有此类本事。但你们不是九野二十八宿吗,怎么都把功夫放在手上?”
邹井犴一笑:“我们都信奉盘瓠神,而盘瓠神乃龙犬,本事自然在爪子上了。不过这都是基础,至于其他本事,还是有的。”
秦昆恍然大悟。
自己手上的本事也不错,这番发问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能教给妹夫的,现在看来妹夫的本事是一脉相传,自己就无须操心了。
“行,你先做功课,晚上喝几杯。”
大年三十,小镇热闹。
天色入夜后,街上小孩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狂欢。
这一天,孩子们怎么撒泼,大人都是很少管的,除旧迎新最后一天,家庭氛围和和气气,新的一年才会甜甜美美。
外面在闹,屋里也在闹。
秦小汪要出去玩,被秦满贵制止。
孩子摇着杜清寒胳膊央求:“姨娘……待在屋里太闷了!”
秦小汪可怜巴巴,杜清寒看了看一家人的脸色,然后茫然对秦小汪道:“嫌闷的话……那一会吃完饭你把碗洗了?”
瞬间,周围鸦雀无声。
秦昆喝着酒,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秦小汪满脸绝望,秦满贵和张春雪夹菜的手僵住,秦雪没心没肺大笑起来,邹井犴也不禁莞尔。
杜清寒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狐疑地看向秦昆。秦昆没有表他,她有些慌乱,强装镇定后,小心翼翼对着秦小汪道:“不、不够吗?要不……把你爸的车也洗了?”
秦小汪从沙发上滑了下去,瘫坐在地。秦雪笑的肚子疼,看着嘴巴微张的二老道:“嫂子平时说话就是这样……她无心的。”
秦满贵和张春雪倒是讪讪一笑,孩子不是她的,但小汪说她对小汪特别好,二老也觉得杜清寒人不错,只是看来真的有点呆了。
家里有矿的人都是这样吗?
孩子不闹了后,秦昆顺口拐了话题:“干嘛不让他出去玩?”
秦满贵老两口才郁闷道:“前段时间,街坊老孟的孙子、老高的孙子都被他打了,这小子太匪了!”
秦昆点了点头:打人是不应该。
秦昆也没急着生气,而是耐心地问向孩子:“你打他们干什么?”
秦小汪揉着鼻子:“那几个哥哥让我扮怪兽,他们扮奥特曼,我们在战斗呢!只不过他们输了。”
“哦~”秦昆恍然大悟,“爸你也听见了,奥特曼没打过小怪兽,不应该责备怪兽吧?”
“你……什么歪理邪说!”秦满贵噎住。
秦昆将儿子拎住领子放沙发上:“行了,好好吃饭,吃完饭让你姑父带你出去玩。”
秦小汪眼睛一亮:“真的?”
“那还有假!快给你姑父敬酒!”
团圆饭,吃到最后,秦满贵喝倒了,今天实在太开心,这就是团圆啊!
邹井犴喝倒了,头一次陪老丈人,老丈人没放杯子,他自当奉陪到底。他酒量原本不错,可加上舅哥、侄子轮番轰炸,还有破例喝了酒的杜清寒,彻底断片。其实秦雪酒量也不错,替邹井犴挡了不少杯,但还是没招架住,谁能知道嫂子是海量啊……
三个大老爷们里,秦昆喝的也不少,不过随着修炼愈发精纯后,却没什么醉意。
醉是神经麻痹,说白了就是大脑指令无法正常下达,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早就迈过那个阶段了,他看着两个醉鬼,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皮蛋,喂入口中。
“妈,上饺子。”
“啊?”
“啊什么啊,我和杜清寒还没顾得上吃呢。”
没顾得上吃?刚刚那三盘饺子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别……别吃撑了,明天还得早起回老家呢。”
“放心。”
第一三九六章,秦家村
除夕夜,鞭炮隆隆。
秦满贵和邹井犴在家里醒酒,张春雪、杜清寒、秦雪在厨房收拾,秦昆只好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街放炮。
门口,硝烟弥漫,街上的孩子穿着新衣服,流着鼻涕,尝试着炸一切能炸的东西。
炸了饮料瓶会欢呼雀跃。
炸了土堆会欢呼雀跃。
炸了土地上结冰的窟窿会欢呼雀跃。
炸了屎也会。
人手几盒火柴炮,有粗有细,有几个捣蛋的点着扔到秦昆脚底下,秦昆无奈踩灭。
“叔叔!你踩我的火柴炮干嘛?”
“你炸我干嘛?”
孩子们其实就是想看看大人们慌乱时的表情,就跟捉毛毛虫吓妈妈一样,没什么坏心眼,但也够捣蛋的。
然后对面又丢过来一根,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痴痴笑着:“小汪!你还不跑!”
秦小汪蹲下捡起火柴炮,秦昆一愣,这孩子傻了吗?
他看见秦小汪捡起来,又丢了回去:“小孟哥,还你!”
火柴炮扔到一半就炸了,没炸到人,但对面那个孩子吓得不轻,哭着回了家。秦昆嘴角一抽……好像儿子比自己小时候还凶啊。
秦昆提了一卷鞭炮,摆开,点燃,噼里啪啦,爆竹声中辞旧岁,似乎就是这种场景。
街心,有应公庙。
又是一年没来了,秦昆带着孩子走进去。
有应公像依旧高高在上,如同他头上的牌匾一样——有求必应。
鬼差们被放出,发现来了熟悉的地方,纷纷嚷嚷起来:“老雀圣,今年还打不打麻将了?”
剥皮、吊死鬼、徐桃嚷嚷的最大声,论麻将,三人水平最高,剥皮老油子一个,偷牌换牌不露马脚,腹部塞的草枝里藏了整整一副牌,自称千王之王;吊死鬼是技术流,虚空换牌是基本,听说最近临近年关,受到剥皮启发,发明了舌下藏牌,能藏十三章,经常地胡,自称‘胡地魔’,作弊基本没输过;徐桃纯粹是天赋,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打牌算牌不在话下,虽然跟前两位兄弟比起来差了点,但胜在能算到他们胡什么,打配合故意点炮是一绝,玩通牌阴人的黄金搭档。
三鬼的叫喊下,一个大腹便便的有应公出现,十根手指张开,一边夹着四张红中,一边夹着四张发财,嘴巴一吐,四张白板罗列整齐码放在供桌上。
“诸位鬼友,这一年让老夫好等!来来来,我等决战到天亮!”
有应公辫子一咬,挽着袖子上了牌桌,连年搓麻将输的只剩裤衩,今年又苦练一年,不信不回本!
三人见到有应公上套,眼底一喜,今年又能多赚些供奉了。
有应公和三鬼摆了一桌,其他鬼差也摆了一桌。
几个鬼王和佛系鬼差没那兴致,悠闲地跟老茶仙品茶观战。
一众鬼差被放出,秦昆专门给他们放了假,并表示翌日回老家时,他们也无须跟来。
带着小汪给爷爷烧了纸后,秦昆看了一会战局,便摇摇头离开了,这几个杀千刀的,又是丰收的一夜啊。
第二天一早,秦满贵揉着脑袋,邹井犴萎靡不振,幸好昨晚喝了醒酒汤,只是脑袋迟钝了些。
今天秦昆担起了司机重任,开着车往秦家村赶去。
车换成了秦满贵的七座车,虽然不高档,但胜在宽敞。
一家六口带个孩子,来到秦家村村口时,秦明和秦亮早就等待多时了。
“二叔(二伯)!婶子!哥!小雪!”
“嫂子和小邹也来了啊~”
秦明、秦亮兄弟俩高兴不已,秦昆看见两个人模狗样的弟弟,也面露喜色。秦满堂家,秦昆给大伯带去了礼物后,便看向一桌打麻将的亲戚们。
秦明和媳妇筝筝占了一席,秦明的姐姐秦润,也是最大的堂姐,占了一席,妹妹秦青、秦莹占了一席,还有一席是三叔秦满福。
“大姐,你的红包!”
“二明、筝筝,这是你们的。”
“青青,莹莹,叫哥,不叫不给你!”
“三叔……你别这么看我啊,哪有侄子给叔叔发红包的,你要不给我发一个?”
一圈人被派发了红包,氛围一下被哄起,秦润下了牌桌,去厨房帮忙了。这位大姐心地善良,但不善言辞,姐夫是当兵的,家里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弟弟在外上学,有时候过年部队也不放假,大姐每年不是去探望姐夫,就是带孩子回来。
大姐走了,秦昆看向牌桌:“呦,三叔,今年亮子孝敬了不少钱吧?都玩5毛1块的场了?”
秦昆凑过去打趣。
秦满福没好气道:“孝敬钱有屁用,什么时候领回来一个儿媳妇老汉我才知足呢。昆子,你这当大哥的,也不给亮子物色物色!”
秦昆发了一根烟,给秦满福点上:“三叔,别给我压力啊!亮子现在人模狗样的,现在喜欢他的姑娘排队呢,就是亮子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
秦满福听了这话乐不可支。
也对啊,儿子现在有出息了,事业为主,又不是找不下媳妇。
“你没办法,难不成我有办法?”秦满福虽然高兴,还是不依不饶。
秦昆吐了口烟雾:“大男人事业为重,亮子这么做我是没意见的!您要有意见您倒是提出来啊。”
“哼!我也没啥意见……你还是给你三婶讲讲吧,省得她成天在我耳边唠叨!”
秦满福嘟嘟囔囔说完,一圈人大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秦家村氛围一向很好,上一辈的兄弟三人知足常乐,也带的下一辈一众手足同心。秦昆看到三叔不玩了,他要找两位哥哥去,空出来的位置,秦昆让秦雪和杜清寒顶了上去。
过年时的麻将终究是家庭游戏,联络感情的。
平素不怎么联系的兄弟姐妹坐在一桌,唠唠家常,唠唠学业工作,放松又惬意。
“青青,莹莹,你俩学业如何?”
秦昆摆着大哥的谱,询问起来。记得不错的话去年秦青高三,秦莹复读,过年时候都不怎么开心,似乎是压力大所致,今年他还没顾得上问。
秦青吐着舌头:“哥,我们好着呢……我姐在南山省医科大,我在南山师范。”
“哎呦!又是俩大学生啊!”
秦昆又摸出俩红包,两个妹妹摇头不收。
“哥,你都给过了……二哥、三哥也给了,我们够用……”
“够什么够?拿着,去省城读书别委屈自己,多交交朋友,参加一下聚会长长见识。未来花花世界的考验还多着呢,这都是历练。”
两个红包比刚刚的厚了几倍,俩妹妹红着脸,又有些感动。
“谢谢大哥……”
“别谢,咱秦家好不容易出几个大学生,得好好供着~”
秦昆潇洒离开,孩子跟秦明的闺女、秦润的儿子在玩,邹井犴也想跟秦昆走走,被秦雪留下来当军师了,秦昆便一个人在村子里溜达起来。
父亲他们三兄弟的果园有起色后,村长又发动了其他村民的积极性,秦家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大过年的,秦昆老远就看见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在指挥修路。
这里是村外围,现在果园成型后,果农的生意都好做了,运输则还是有些麻烦,土路的运能终究不行,后山的果子得用拖拉机运到前村,那边还有竹林,道路崎岖也不好走,前村的卡车受制于运能,打通道路成了关键。
“村长,大年初一啊,年后再干不行吗?”
“不行!年后还有年后的事,这一段最多明天就能收工,吵吵什么,我都不陪媳妇孩子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中年人浑身脏兮兮的,看来刚刚也干了不少活,秦昆靠近后,讶异笑道:“长林叔,大过年的还忙呢?”
中年人转过头,脸上一乐:“昆子?好几年没见了啊!”
四爷家的幼子,秦长林,也是现任的秦家村村长。秦长林算得上上一辈最有出息的,年轻时学竹艺编织的,有自己的竹产品加工厂,是村里第一个买车的人。后来没人干这个了,年轻人也不愿留在村子,待那批员工干不动后,厂子便关了。
秦长林郁闷了一阵子,后来进了村委会,为村子做起事来。
秦长林年纪不大,见识不凡,秦昆这一房的果园和销路也多亏秦长林给出谋划策。
“长林叔,这话得我来说,您可是大忙人啊。”
“少来这套!”
叔侄俩聊了一会,秦长林听说过秦昆在城里过的不错,询问道:“昆子,明年开始咱们村其他果园也挂果了,满贵哥说你认识的人多,给叔推荐一些呗。”
秦长林没有不好意思,大公无私的事,厚着脸皮也要说的,秦昆拍拍胸脯:“没问题,只要村里有拿得出手的好果子,我保证不会贱卖。”
李崇的温泉山庄、楚千寻的灵异小镇,都是销量大户,水果嘛,但凡品质好一点的,谁不喜欢?装点个果盘,榨个果汁,对她们而言也就是进货价再加工,利润翻番,他们手里客流量大,不怕卖不出去,哪怕砸到手里也没什么损失,但对村子而言,那就是稳定的收入啊。
秦长林喜上眉梢,秦昆干脆的回答,也给他吃了定心丸。
“行!那叔就等你好消息了。”
“好嘞长林叔,你把咱们村的招牌果子给我爸发过去,一定要最好的!”
秦长林发现秦昆似乎现在就能敲定这件事,也上了心,好奇道:“为啥要最好的?那品种一般的……怎么办?”
秦昆道:“主次得分明。最好的只要卖出去了,往后就能搭着卖!我不太懂这个,不过你放心,我说的办法没错的。”
秦长林缩着头:“万一搭着卖时候他们不收呢……”
“我揍他们。”
秦长林哭笑不得:“咱们可不能强买强卖啊……”
秦昆一笑:“放心吧,刚开玩笑的。”
告别秦长林,秦昆没一会溜达到了秦冬雷的家门口。
秦冬雷家依然冷清。
大过年的,秦冬雷又是村里白事匠,谁都不喜欢与他走的太近,多少有些晦气,所以没什么人来串门。
门口摆的蒸碗,寓意新年蒸蒸日上。
也有甜饭和糖果,寓意新年甜甜美美。
别人家的供桌,多少有孩子路过时会摸一两颗糖果揣进兜里,秦冬雷家的,别人碰都没碰。
供桌香烛袅袅,秦昆捻起一块糖,剥了喂入口中。
走进院子,纸马、花圈铺满,一个憨傻的青年流着鼻涕,看见秦昆后惊恐大叫:“爹!爹!有人要打我!”
“谁打我家大满?!”
屋子里,一个扎纸人的汉子戴着老花镜跑了出来,看到秦昆后噗嗤一声笑了。
“昆子?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秦当家?”
秦昆一笑,听见冬雷叔的调侃后,对旁边的憨傻青年道:“秦大满,你听到了,你爹都得敬我一声,你今天没人保了!”
秦大满慌了神,手足无措,秦冬雷发现儿子被欺负,又气又笑道:“大满,给你哥倒杯茶去,你哥咋可能打你。”
屋檐下,秦冬雷扎着纸人,秦昆喝着茶,手掌一翻,一瓶可乐变出,在秦大满吃惊之下,丢给了他。
这一手,秦冬雷看在眼里,低声道:“门字卷的信手拈花?昆子,你现在了不得啊。听说你最早在殡仪馆上班,这是两位酆都门客教你的吗?”
秦昆笑而不语。
然后转了话题:“冬雷叔,今天倒是被你调侃了,最近怎么样?”
“都还好。”
秦昆望着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好奇道:“这衣服不少钱吧?你这是要相亲去?”
中式服装,端正大气,款式和老裁缝那里如出一辙,但细节差了不少,但不可否认,这玩意是纯手工做的,价格不菲,若不是重要场合,不会穿的。
秦冬雷白了一眼秦昆:“相亲个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随后顿了顿道,秦冬雷摸了摸胡子,轻笑道:“你应该知道,太常街的小家主好事将近。我一介外门纸马匠,也有幸受邀去一趟桑榆城。其实想想,应该是托了你的福。”
哦?
韩垚是快结婚了。
不过日期还没订,看到冬雷叔早早准备好了衣服,想必是对这次邀请很重视。
“那到时候见咯。”
“唉……老秦家何德何能,出了一个你啊。”
秦冬雷似在感慨,似在高兴,秦昆看着秦大满孤零零的在屋里玩着纸人,问了一句:“你以后想让大满继承你手艺?”
秦冬雷看着傻儿子,唏嘘地摇了摇头:“我让他试过,他不行。不过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以后让大满吃饱穿暖就行了。这是个苦命的孩子,生来就是遭罪的……”
这位堂弟确实可怜,小时候欺负他时没什么感觉,长大后才能发现,普通人比傻子幸运的多。
“让他学学吹打吧。孩子就算后半辈子能吃饱穿暖,但也不能总待在家里。”
秦昆画地为牢,“这地方,不是人待住的。”
秦冬雷在思考,然后拿出一瓶酒。
“不说这个,陪我喝两杯!”
思绪繁杂,琐碎事多,男人的逃避就是酒,生来欢喜需酒,生来忧愁需酒,生活这么难了,即便勇敢向前也解不了眼下近忧,不如喝酒,不如喝酒啊。
“好啊。”
秦昆没有扫兴,开盖斟满。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酒入豪肠,香气四溢,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爹,我也要喝酒!”
“你才多大?”
“我26了……”秦大满擦去鼻涕,畏畏缩缩站在旁边。
秦冬雷握杯,沉默,完后看了看秦昆,秦昆转头笑道:“你连凉菜都不会拌,喝什么酒?没你爹那手艺,喝酒想都别想。”
秦大满嘟囔道:“那、那你咋能喝?”
“我……”秦昆眼睛一转,“我会扎纸人、做白事饭、吹唢呐。你爹会的我都会,你爹不会的我也会。你行吗?”
秦大满搔着头:“我好像不行。”
“那不就得了。”
“但我会养蜂!”
啊?
这句话让秦昆和秦冬雷都愣了一下,弯子绕的着实有点大。
秦大满见他们不信,顿了顿道:“前年夏天时候我去果园玩,二明哥给我了一个蜂箱,我养了一箱。”
前年?
“蜂呢?”
“还在果园。”
秦大满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脏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沓零零散散的钞票,咧着嘴笑道:“爹,这是二明哥年底给我的工钱,我孝敬您!”
“前年的?”
“前年的死了,这是今年的。”
总共712块钱,被手帕包好,递到秦冬雷面前,刹那间,秦冬雷眼眶一红,滚滚热泪流下。
手掌哆哆嗦嗦托着手帕,秦冬雷紧抿着嘴唇,鼻涕眼泪一齐流出:“傻孩子……”
秦大满吸着鼻涕笑道:“二明哥说我不傻,明年准备再让我养一箱蜂,工钱全归我!他说养的好了能有2000块钱呢!”
秦冬雷感动归感动,但计算了一下数字,不太对啊。
打工的话,钱给的多了。
独立收入的话,钱又有点少了。
秦冬雷想起了折损,低声问道:“你……给秦明养死了多少蜂了?”
“二十几箱了。”秦大满挠着头。
这一刻,秦冬雷擦去眼泪,和秦昆对视一眼,两人苦笑,然后变成大笑。
“我儿出息了。”
第一三九七章,不干净的东西
大年初一,夜。
秦昆、秦明、秦亮三兄弟还是一张床睡着,晚上时候聊着童年,聊着现在,聊着未来。
秦明说别看他现在穿的不怎么样,收入恐怕早超过秦亮了。
秦亮不甘示弱地说秦明福利没自己好,自己收入现在到了3w,老板给配车配房包吃包穿,一年到头还能攒下20几万。
秦昆听到俩兄弟为收入斗嘴,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现在谈赚多少钱有啥用?现在该是谈子女的问题。在哪上学,受什么教育,要穷养还是富养,当爹的该怎么安排。我们这一代,再过三五年就彻底定型了,未来……不是我们的。”
听见秦昆变得老气横秋,秦亮扁着嘴,觉得还是以前的大哥潇洒。
秦明双手枕在脑下,轻轻一叹:“是啊哥……现在村里产业越来越红火了,但我闺女上学确实成了问题。隔壁李家沟有幼儿园,孩子现在在那上学,等大一些,我和筝筝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来临江啊!孩子三叔在,还怕没学上?”秦亮大声说着,又补充道,“再说,还有大哥呢!”
秦昆白了他一眼:“忍心把两口子拆开啊!”
秦亮讪笑:“为了孩子嘛……”
过去已过去,未来未到来,秦昆也没有好主意,不管孩子到时候去镇上上学,还是直接去市里,二明两口子肯定要分开的。
如果现在考虑的一切是为了孩子,那么两人分开首先就已经确定孩子的童年会有遗憾。
秦明叹了口气:“有时候会和蒋神婆聊聊这些,老太太见识不错,她说让我成立个村办企业,只要能再出几个拔尖的人坐镇这里,我就能驻扎镇上或县城了。”
“哦?那你后备人员培养的怎么样?”
“年轻人谁愿意留村子跑运输呦……还是长途。”
三兄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一会全都沉沉睡去。梦里的他们依旧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太多。
老家待了两天,大年初三,秦昆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去了大舅家。
大舅家在离老庙镇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从去年开始,大舅、二舅就没了之前的态度,大家总算找到了一个融洽的相处方式。
“哈哈哈哈,我提议,大家喝一杯!”
一处豪华包间内,大舅端起酒杯,微醺说道。
一桌人把杯子碰在一起。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无论以前有什么不愉快,总之都会过去,今年邹井犴被照顾的最多,大家夸张春雪好福气,有个好女婿,张春雪心里乐开了花,但大家心底都知道,他们是想夸张春雪有个好儿子。
秦昆的表哥张志飞进了楚千寻家的七星地产,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张志飞毕竟也是大学毕业,能力是有的,以前他看不上表弟秦昆,前几年秦昆混出头后二人也发生过冲突,不过现在,都一笑泯恩仇了。
秦昆带着孩子过来的,张波还给包了个大红包,直夸孩子可爱。
“昆子!”二舅张永旺凑了过来,舌头发硬,搂着秦昆肩膀,“你表哥的工作可算是托你的福了!二舅我是个粗人,这一杯敬你,你不能不喝!”
张永旺满口酒气喷吐在秦昆脸上,秦昆一笑,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二舅一个激灵,哆嗦着松开秦昆肩膀:“呃……其实不喝也行……总之我干了,你、你随意。”
张永旺闷头喝了酒,灰溜溜走了,张志飞苦笑:“昆子,我爸以前态度是不好……但大过年的……你有怨气的话再打我一顿得了……”
秦昆则没说话,放下酒杯,拎着二舅出了门。
原本和气的氛围忽然被打破,秦满贵都懵了,今年张家老二嘴巴难得干净,这是怎么了?
“秦昆!你干什么?”
母亲拦在秦昆面前,大舅张永兴哆哆嗦嗦道:“昆……昆子,怎么回事这是?你二舅又耍酒疯了?我来教训他!”
秦昆无语:“我像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行了你们赶紧吃,我有几句话问他。”
一桌人忐忑不已。
目前最忐忑的是张永旺了。
被拎小鸡一样提了出来,酒店院子里,还有点冷,他裹了裹衣服,畏畏缩缩问道:“咋……咋了啊昆子,我今年没惹你啊,志飞要是惹你了你揍他去啊……”
秦昆平和一笑,拍了拍二舅肩膀:“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没、没去哪啊……”
“再想想。”秦昆循循善诱,“买过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没?比如旧家具……旧坛子、旧茶壶……字画……”
张永旺都快吓哭了:“我、我和你大舅做了一辈子豆腐,也不差钱啊……家具都是新的,坛子茶壶也不会用别人剩下的啊……至于字画,你看我像喜欢字画的人吗我……”
秦昆点点头,也对。
二舅平素跟文化人沾不上边的,但刚刚他敬酒时,一股黑气一闪即逝,秦昆有十成十的把握,二舅最近碰了或者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真没有啊?”
“真没有!”张永旺竖起三指,就差发毒誓了。
秦昆掰回他的指头道:“二舅啊,你也知道,我以前在殡仪馆工作。”
张永旺点点头,这个前几年秦昆自己承认过,然后还被大家嘲笑了一番,自己儿子张志飞被吓晕就是那天。他怎么会忘呢……
“唉,都是劳动人民,殡仪馆和卖豆腐,也没什么区别。”二舅语重心长。
秦昆点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不过给你说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秦昆附耳:“我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刚刚在你身上,就看见了!”
这一句话不啻于惊雷炸响,张永旺盯着秦昆的眼睛看了半晌,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
“昆……昆子……你……”二舅瞪大眼睛。
秦昆打断他,点了点头:“我认真的。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会搞这么琐碎的恶作剧。我看不惯你的话打张志飞就是了,没理由吓你。”
张永旺哭笑不得:你说的还确实有道理。
见到秦昆没开玩笑,二舅便又思索半晌,最后忽然脖子一缩:“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最近还碰见一件事,挺邪门的。”
饭店里,秦昆和二舅俩进屋给大家打了招呼,说是要买些东西,没等大家劝阻,便先走一步。
张永旺开着自己的车,一路把秦昆拉到县城。
他们镇上比老庙镇到县城还近,开车不到20分钟,舅甥俩在一家石器街下了车。
这里是县城最外围,比镇子上还破一些,一些路还都是土路,面前不远处,一个石牌坊矗立,旁边都是石狮子、石碑、石柱之类的。
“昆子,这里叫石匠坡。咱阴川县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死伤很多,民国前到处都是庙宇,都是为那些冤魂祈福消业的。从那时候起,庙宇里的石雕就是石匠坡采买的。”
秦昆恍然大悟,难怪现在还能看到莲座、佛台、碑座这些东西。
“年前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人立碑过三年,来这里买碑,我也陪着来了。中途上了个厕所,走岔到一个旧石料的院子,就看了看。”
张永旺直接带着秦昆来到那个院子。
院门口没人,毕竟这里的石料要搬走没机器进来是不行的,所以白天也看的不严。秦昆看见这院子杂草丛生,一些收回来的破石狮子、寺庙里断裂的莲座、路边放灯的石台、没了原本模样的拴马桩和磨盘散落各处。
“那天我就在这院子待了一会,然后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最后还是我那个朋友找到我的。”
睡着?
在秘门中,人入睡有三种情况,一是正常入睡,二是浑身舒服,三是阳气虚弱。
秦昆嗅了嗅周围,阴风,阴气,加上潮湿的环境,并不是一个适合入睡的地方,但又没什么鬼气。
二舅难道真是在这里撞了邪?
踏过杂草,秦昆看向旁边的房子。
这个院子似乎之前是一个庙,有东西两偏殿,尽头还有一正殿,但里面神像、帷幕都没了,还是摆的石料。
偏殿找了一圈,刚要进正殿时,外面一个人喊道:“干嘛呢!”
秦昆转头看去,是一个硬朗的老头。
老头不苟言笑,短髯如针,戴着一顶秦昆爷爷那一辈戴的鸭舌帽。他负手走到张永旺面前,上下打量:“问你话呢?干嘛来的?”
张永旺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秦昆,秦昆摸出一根烟笑道:“大爷,这些旧料子卖吗?”
老头疑惑看了秦昆一眼,然后冷笑:“卖也分人。你身上阴气太重,怕是买不了哦。”
我阴气重?
秦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老头还有点眼光。
“怎么就分人了?”秦昆还是把烟递了过去。
老头扎到嘴上,缓缓吐了口烟雾才道:“石分阴阳,寺庙受供、牌坊门楼、哪怕墓碑,都算阳间石,那是给阳人看的。这些无人问津的都是阴石,买去不吉利。”
“还有这说法?”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秦昆一笑:“那您给看看,哪块石头最阴?”
老头白了秦昆一眼,拽着秦昆胳膊道:“走走走,看这东西干啥……大白天的没觉得院子里瘆得慌?”
但老头拉扯之下,秦昆竟然丝毫未动。
老头狐疑起来,他之前可是石匠坡的石匠,别看年纪大了,两膀子力气在手,放倒几个棒小伙也不在话下。怎么今天连这个后生拽都拽不动呢?
老头又试了两下,发现秦昆依旧纹丝不动,这才笑道:“后生这两下功夫厉害啊,老汉先前倒是看走了眼。你一身阴气有阳气镇着,固若金汤,果然不得了。不过那个人得走。这地方不宜久留!”
秦昆摆摆手:“不着急,大爷,您给看看,哪块石头最阴,就当满足我好奇心行吧?”
老头这次没再废话,思索了一下,便带二人走进正殿。
一地的石料,什么都有,老头指着那些料子道:“阴川县产石头,石匠手艺也不错。一些废旧石雕收回来,放在匠人手里一加工,又能重现阳间了,这石头,就是匠人的娃娃一样,终归不能烂在地里。”
秦昆跟着点着头:“这里的石头都会二次加工吗?”
“不一定,有的是用不了的,只能放在那。有的则会被一些搞艺术的、搞园艺的买去,他们就喜欢自然旧的石料,出钱一般都不低。”
秦昆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有装饰作用。
老头带他们来到正殿的石柱下,指着一套磨盘道:“要说最阴,这东西算一个,还有两个,却比不上这个。”
一套磨盘?
秦昆左右端详,都是一套普通的磨盘。
它……最阴?
“为什么?”
老头眼睛一瞪:“我哪知道!”
秦昆无语:“大爷,你拿我寻开心啊?”
老头摆手:“那倒不是。听说这东西收回来时,贴着符纸呢。有道士说这磨盘不干净!”
秦昆上前摸了摸,心中无语。
哪不干净了……
这明明……
秦昆手掌忽然僵住。
他转头看向老头和张永旺:“大爷,二舅,你俩退出去。”
张永旺一听,立即跑了出去,老头眯起眼睛,一步一步在倒退。
二人出了正殿,秦昆忽然把磨盘往上一抬!
一股阴风激荡开来,正殿荡出涟漪,瞬间阴风大作!
老头从门口看见秦昆单手竟然把磨盘抬了起来,惊讶之下又看见狂风大作,一把推开张永旺,自己跑了进去。
“后生!小心!”
一个虚影,浑身褴褛,戴着镣铐,猛然扑向秦昆。
“放肆!”
秦昆抓起虚影头发,一个膝盖磕到脸上。
老头冲到一半,发现那虚影竟然被一膝盖放倒,鼻血横流地躺在地上,他目瞪口呆,然后看着秦昆一只脚踩在那虚影脑袋上,一只手端详着磨盘里的花纹。
“这……符纹?”
磨盘分磨和盘,磨和盘交接摩擦的地方,竟然不是普通的棱纹,好像是一段镇妖符咒。
秦昆是头一回见!
“不错,这是天虎山的虎口咒纹!”
“这人是……”
“唉,一个石灵。生前磨豆腐的,不过是地主家的奴隶……”
啊?卖豆腐的?
秦昆忽然摸了摸,磨盘山还有一个繁体的张字。
我靠……
这磨盘好像有点来头啊……难不成是外公的祖上?
“大爷你身份是?……”
“天虎山俗家弟子,后生,你也是秘门道士吧?”
“呃,算是。”
“行,我不问你出自于哪,既然你有本事降服这石灵,这磨盘就送给你了。”
“大爷……我没说要啊……”
老头义正言辞:“石匠坡的规矩,摸了就不能退了!”
“……”
你大爷!
第一三九八章,玩具
年初三,大晚上返回时,张春雪在车上不停地问道:“昆子……你到底把你二舅怎么了……”
“吃饭时候不是说了吗,没什么。”
“没什么你俩吃饭吃一半没踪影?”
“他看上一个磨盘,我力气大,给他扛家里去了。”
“……谁信?”
“真的!你也不看看,他回来时没伤吧?脸色也不差吧?”
张春雪还是不信,副驾驶抱孙子的秦满贵冷哼:“张永旺喝点酒就抽疯,习惯就好。”
娘家人被数落,张春雪不满道:“我二哥咋抽疯了?”
秦满贵撇撇嘴:“年前张波订婚宴,咱们去你大哥家道喜,张永旺就喝多了。晚上愣是把你大哥家看门的狼狗给背回去了,这次买个磨盘有什么的。”
秦昆笑的方向盘差点打歪了,一车人也合不拢嘴。
秦雪捂着肚子,笑道:“二舅……他……他还有这事?”
秦满贵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你二舅奇葩事多着呢。还有一次来咱家跟我拼酒喝多了,出门非得拉着彩票店的老李拜把子,俩人还喝了血酒,别提多丢人了。老李手指被你二舅强行割破的,那几个礼拜给人打彩票都打错好几次。”
张春雪脸上也挂不住,看见大家都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其实把磨盘送到张永旺的家里,还真不是秦昆有意安排的。
下午在石匠坡时,秦昆把那个石灵打了个半死,但灵这种东西似鬼非鬼,打不死,除非毁了磨盘。秦昆有解决他的打算,但那石灵却说他根本没害人,就是觉得张永旺气息熟悉,才给他身上留了点记号。
当时秦昆询问后才知道,石灵是张地主的长工,清末老鬼,他说张永旺就是东家的后人。
这奴隶是张地主家的庄园被破后,给土匪干活累死的,所以他对东家的后人不仅没怨气,还心存感激,毕竟东家曾经对他非常好。
于是下午从石匠坡出来,秦昆就让老头拿卡车把磨盘拉到张永旺的家里,并且嘱咐张永旺,把这磨盘好好供着,能保家辟邪。
“对了妈,你们家祖上是地主啊?”
秦昆挑了个话题好奇问道。
张春雪点点头:“你二舅给你说的吧?没错,我听我爷爷说,清末那阵子还有大堡子,张家一圈都是土墙,里面是砖地,有城门,还有枪,可富裕!只是后来打起仗,家道就不行了。”
秦满贵点点头:“我也听我爷爷说过,她们张家那阵子是阴川县的大族,白面馍每顿管饱的大户,后来就落魄了。”
秦小汪仰起头:“爷爷,什么是白面馍?”
“你吃的就是白面馍啊。”
“吃这个就是大户吗?”
秦满贵一笑,然后唏嘘:“你以为呢。爷爷以前小时候,都没顿顿吃过白面馍。小汪,要好好学习!”
“好!”
“那你长大了准备干什么啊?”
“我要给大家做白面馍!”
秦满贵一愣,和秦昆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
……
年初六,秦雪、邹井犴要返回上班了,秦昆、杜清寒开着车,带着孩子、妹妹、妹夫回到临江。
“小汪,有时间来姑姑那里玩啊~”
机场,秦雪捏着侄子的脸蛋,然后亲了一口,秦小汪有些为难道:“不行啊,我爸爸说让我回去学习啊。这样,我学完了就去看你和姑父。”
秦小汪一口老气横秋的口吻听的秦雪愣住,然后笑着抱了一下他,和秦昆作别。
秦雪两口子走了,从机场回到白湖镇老街,秦昆狐疑地看向孩子:“我什么时候让你学习了?”
秦小汪道:“我敷衍一下她,姑妈邋里邋遢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就不去了。还是跟着姨娘好。”
秦昆哭笑不得,秦雪果然在家务方面是被嫌弃的主。
店里,照常营业。
高影今年收入不错,去无妄国看望她师父了,店里只剩下顾大姐、金六子。见到秦昆回来后,顾大姐笑盈盈道:“杜爷,秦爷,小秦爷也回来了啊,这是红包~大吉大利。”
好像年关时小孩子都比较受欢迎,给他们红包就像是能换来福气一样,顾大姐、金六子都送上一沓,秦小汪拿着红包准备磕头还礼,二人急忙托住:“小秦爷,使不得!”
“可是在老家都得还礼的……”秦小汪看向秦昆。
秦昆对此也无所谓:“没事,礼数而已,应该的。”
“不行!磕头就是折煞我等了!”
顾大姐态度坚决,金六子说不出话,但看架势也绝不让秦小汪磕头。
秦昆只好道:“那就鞠躬作揖。”
秦小汪双手笨拙地作揖鞠躬:“谢谢顾婶,金叔,大吉大利,身体健康!”
二人喜不自胜,这份尊重,他们非常开心。
炸鸡店还要换班,二人出门了,没一会,一只背着荷包的肥猫走了进来。
肥猫跳在桌子上,从架子角落刁来三个红包,朝着秦小汪招手喵喵叫着。
杜清寒去后院忙了,秦昆纳闷,看来这畜生收入也不错啊?
秦小汪又收了红包,非常新奇,原模原样地朝着肥猫鞠躬作揖,肥猫很是受用。
秦昆好奇:“怎么是仨红包?”
这肥猫一下就给出三沓,秦昆惊讶于这厮的阔气,肥猫指了指前台,指了指狐狸窝,表示一份是高影的,一份是狐皇的。
“呦,还替狐狸给了,没想到你挺会来事啊!”
秦小汪有了钱后跑去找杜清寒了,秦昆摸着肥猫脑袋:“狐狸呢?”
肥猫刁出一张纸,是留言,狐皇说她要去寻找青丘遗址了,具体在哪她还不知道,但是会寻找一下的,这段时间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狐狸不会写字,猫也不会,其实顾氏和金六子也不识字,店里唯一会写字的就是高影,但这字迹可不是高影的。显然狐皇用了附身或者幻术,让别人代写的。
秦昆有些无奈。
犯忌了啊……
算了,狐狸刚来阳间,这些规矩也来不及学,但愿此行寻找青丘遗址,别惹出什么事就好。
灵异小镇依然火爆。
大过年的,因为人流量稳定,也带动白湖游乐园热闹了起来。
原本冷清的游乐园里,好多游乐设施开始翻新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又会重获新生。
杜清寒和秦小汪从后院出来,小汪得了好几万的红包,让杜清寒陪他买东西,杜清寒便放下手头的事,骑着摩托准备出发。
“喂!干嘛去!”
“买点玩具。”
“不许买玩具!”秦昆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我小时候就没玩具!”
秦小汪笑嘻嘻道:“不行,姨娘说她小时候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我也要。”
杜清寒认真地点点头:“小孩子玩一玩玩具,是好事。”
二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意见,扬长而去,秦昆觉得世道变了,自己没权威了。
店里无聊,门口一堆鞭炮红纸没人打扫,秦昆便拿出扫把清理了一下,垃圾倾倒后,回来时店里忽然多了一人。
“咦?小妹妹,大过年的跑这里来干什么?买果子酒?”
秦昆看见一个似乎上中学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店里。
小姑娘看见秦昆后泪眼汪汪:“叔叔,我记得这里以前有个算命的姐姐,她在不在啊?”
秦昆想了想,楚千寻好几个月没出摊了。
她卜算纯粹是消遣,现在灵异小镇那么忙,恐怕在印度街没建好之前,都不会出摊的。
“她即将突破……云游感悟去了。”
“啊?”小姑娘一愣,“姐姐这么厉害的吗?”
“嗯。叔叔我一样很厉害,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叔叔给你卜算一下?”
秦昆刚好没事,从前台摸出楚千寻圆片黑墨镜戴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姑娘眼泪收回:“叔叔既然很厉害,要不要算一算我遇到什么问题了?”
呃……
秦昆觉得自己不该多那句嘴。
不过牛逼吹出去了,秦昆索性给两手吐了唾沫搓了搓。
“不信是吧?接下来你看到的一切,可都不能说出去……”
小姑娘还待回答,秦昆忽然出手,二指在小姑娘眉心一掐,一根因果线被抽出。
周围景色瞬间出现变化,那是小姑娘因果线中经历的片段,直接逸散映射出的虚影,好似把卷尺抽出,然后瞬间弹回一般。秦昆刚出手就结束,时间不到一秒,小姑娘瞬间做了梦一样,惊得站了起来:“刚刚怎么回事?”
秦昆用因果线的时候,并不会障眼法,所以对方会看见,这次时间虽短,但小姑娘明显眼花了一下,不过就因为时间太短,秦昆才肆无忌惮坐在那里道:“那是我卜算时的异象,别怕,都是你经历的事,你当是催眠好了。”
小姑娘心生佩服,刚刚周围样子确实变了,似乎正是自己脑海中某些场景碎片,虽然没怎么看清,不过她已经对秦昆佩服的五体投地。
接着,秦昆道:“你伤心,应该是你妈妈撕了你的海报,还扔了一些杂志和玩偶?”
刚刚秦昆也只看了一瞬,记不了太清,不过话音一落,小姑娘立即点头。
“没错!哥哥,我妈去找算命的卜算我爸财运,最后算出我房间的海报、杂志、玩偶堵了我爸财路,最后把它们全扔了……”
小姑娘又哭了起来:“那是我爱豆的海报和杂志!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才凑齐的……还有公仔,都是签名限量版,有爱豆哥哥的祝福的!”
秦昆无语。
小姑娘擦着眼睛:“哥哥,我该怎么劝我妈不要迷信?”
秦昆唏嘘:你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别追星、好好学习而已……懂事点吧……
“嗯,这事不难。你学习成绩怎么样?”
秦昆有模有样地倒了两杯茶,开始酝酿规劝的话语。
小姑娘开口道:“语文、英语全年级第一,总分全年级第二,第一有特长加分30,要不然我能比他高24分。”
秦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这谁家当妈的这么狠心啊!女儿追星有什么不好!人生能有几次这么傻的青春年华?
“叔叔……怎么了?”
“没事……你把我计划打乱了。”
“什么计划?”
秦昆顿了顿:“这样吧,你妈找谁算的卦你问清楚,我和那算卦的谈谈……那人可能算得不准,我俩地说道说道。”
小姑娘一喜:“谢谢叔叔!这是30块钱。听说是那个姐姐的收费。”
小姑娘鞠了一躬,开心地跑了,秦昆摇了摇头,青春,多好。
小姑娘走后,没一会,摩托声传来。
杜清寒把摩托推到后院,秦昆端了杯茶走了过去:“哼!就知道惯孩子,玩具买回来了?”
“嗯。”
秦昆皱着眉:“小汪,你姨娘给你买玩具了,怎么还臭个脸。”
秦小汪嘴巴抿着,鼻涕流出,颤颤巍巍从一个磨得发白的军绿大包里拎出一把……洛阳铲。
“爸爸!这不是我想要的玩具……”
秦小汪一边哭一边掏着包,鹤嘴锄、头戴矿灯、指南针、夜行衣……每拿出一样,秦昆嘴角就抽一下。
拿到最后,秦小汪嚎啕大哭:“明天姨娘要带我去试验玩具,我能不能不去啊……”
秦昆吹着茶沫,忽然觉得孩子挺可怜的,但也只能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好自为之。”
院子里,停好车的杜清寒疑惑地看向秦昆,悄声道:“孩子怎么了?这玩具他不喜欢吗?”
普通孩子不会喜欢这东西的吧!
秦昆一脸无奈:“你小时候玩这个?”
“嗯。没现在的高级,但当时我爹爹给我送了一把新的洛阳铲时,我高兴坏了。”
“杜行云?他不搬山道人吗?还用这个?”
“搬山卸岭同气连枝,以前不会踏灵关的时候都用这个。你瞅瞅,我买的全是好的!”
秦昆是无奈又好笑,看到杜清寒亲昵的把矿灯戴在秦小汪头上,教他组装洛阳铲时,秦昆觉得这地方待不下去了,他要笑疯啊。
活该!
还是太年轻啊小子。
“对了,钱花光了,你给我点。”杜清寒忽然看向秦昆,“我的钱之前借人了。”
秦昆瞪大眼睛,搞笑吧?
刚刚他们给秦小汪的红包都是一沓,道家讲三六九,按照规矩,里面不是6千就是9千,加起来四五万绰绰有余啊,这些破玩意就花光了?
“啊?就买了这些?”
“还给他订了辆小型的越野摩托。”
“……这就不必了吧。”
“不行,摩托才是行头。”杜清寒态度难得的坚决。
第一三九九章,韩垚大喜
三月,江南草长莺飞。
北方也开始万物复苏。
桑榆城以北,东韩村,韩垚大喜之日。
老一辈里,左近臣给足了脸,亲自到场,韩垚父母不知道左大爷的凶名,但听说韩垚师父宁不为见到这位老人家都得低头停训,连忙将左大爷请到上座。
首座左大爷自然不会坐的,但侧座第一个位置当仁不让。北派三家里的老东西,也就剩自己了,今天他就是来镇宅的,顺便当个吉祥物。
次一辈里,祭家宁不为、钟家马晓花同时到场,二人今天也无须再低调,韩垚家里条件不好,需要撑面子,于是马晓花和宁不为盛装出席,甚至把家里豪车也开来了。
再往下,扶余山年轻一辈里,除了聂胡子外全到了,包括远在魔都上学的崔鸿鹄,专程和万人郎一起来的。
秦昆看见崔鸿鹄还是戴着面纱,但衣服换成了遮脸立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觉得孩子可能到了爱臭美的年纪了。
“听说你跳级上高三了,还有空来喝喜酒?学业不紧啊?”
东韩村敲锣打鼓抬轿子,鞭炮从村口一路放到韩垚新房门口,秦昆说话都是用喊的。
崔鸿鹄轻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厮比上次见面更臭屁了,秦昆懒得搭理他。
秦昆是前一周回来的,在吕梁杜家住了一周,离这里也不算远,一周时间,看着儿子从一个三四岁的天真小可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土夫子’,当爹的心情很复杂。
一开始秦小汪不乐意杜清寒给买的玩具,杜清寒考虑到孩子可能没体会到这些东西的乐趣,便带他开始做饭、学习修车、耍蝴蝶刀等。秦小汪为此还离家出走了几次。
但这孩子似乎比较懂事,他知道姨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沟通能力比较差而已,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抗议企图唤醒杜清寒的脑回路。
不过显然没用。
有一次秦小汪离家出走前被杜清寒逮到了,杜清寒当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背包让他出发,告诉他有这些东西在,一周都饿不死。
那天下着大雨,秦昆开车从白湖镇老街回来时见到儿子走在街上,披着雨披,戴着矿灯帽,提着鹤嘴锄,在雨夜里边走边哭,越看越惨。
秦昆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不是回事,便提议去进行真正的野外探险。
订制的小摩托到了后,三人一路北上,来到吕梁杜家寨子,在这鬼蜮一样的村子里,三人开始了为其半月的生存考验。
饿了在山里打兔子,渴了去溪水边烧水饮用,睡觉时自然是回到村子,不过做饭可不用村子里的灶台,专门在村外河边用的树枝架锅。
杜清寒脑子时好时坏,似乎每过一段时间智商会出现或高或低的改变,不过她对倒斗的专业程度却滋生在骨子里。
晚上睡觉前,炕烧的烫屁股,三人躺在炕上,杜清寒会给秦小汪讲讲她们之前倒斗的故事。
“这叫支锅搭灶,就是‘合伙’的意思,有时候下斗就叫支锅下斗,表示一起干。不过搬山卖消息,卸岭卖力气,搬山卸岭不卖真正的冥器。”
晚上,秦昆没心思听这些,秦小汪倒是津津有味。
对他而言,这起码算是睡前故事了。
“姨娘,墓里有什么?”
“嗯……不好说。有些还挺奇怪的,有些则平平常常。”
“姨娘,你为什么下斗啊?”
“之前是没活路,元军杀进中原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倒斗为生,我和爹爹摸过好些晋朝贵族墓。后来元军被灭,肚子填饱后,钱也没了意义。就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为什么要找生命的意义?”
“我不太懂,反正是我爹爹让我找的。他说我一直找下去,就能一直活下去。”
秦小汪恍然大悟,他可不知道姨娘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不过听起来姨娘小时候过得也挺惨的。
在杜家寨那些天,秦小汪被带着打洞,闻土,分金定穴,秦昆看见杜清寒教的吃力,好奇道:“你们搬山道人怎么用摸金发丘的本事?”
“这片墓都空了,没鬼气,踏不了灵关。只能教教他别的,不过我也会的不多。”
这些复杂的知识秦小汪肯定是学不会的,不过学会了骑摩托后,在山上山下飙的飞起。
定制版的小摩托减震奇佳,在这种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于是秦小汪在杜清寒的谆谆教诲下什么都没学会,第一个学会的是飙车。
然后……看到秦小汪终于笑的很开心后,杜清寒才如释重负,孩子果然不好带啊。
三人在杜家寨待了半个月,紧接着传来韩垚要大婚的消息,刚好就在附近,秦昆便带着一家三口过来了。
接新娘的车停在村口,韩垚背着涂萱萱,在一群人起哄下往新家方向走来。
东韩村的人都知道韩垚平时不会回来住,但给家里儿子卷个窑洞,是东韩村的传统。一个大院,三孔窑洞,院中间一棵柿子树长得老高,韩垚父母看见儿子把媳妇背回来后乐开了花。
涂庸跟在后面,表情有开心,有不舍,有悲叹,父母已经去世,涂庸便是涂家家主,妹妹被正式背进门后,涂庸红着眼睛便在门口停下了。
“爸,妈,萱萱今天出嫁了。”
涂庸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旁边响起一个调笑的声音:“多大的男人了,妹妹嫁人还哭鼻子,羞不羞!”
涂庸发现秦昆今天笑的非常可恶,揉去眼里泪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早晚也有这一天的!”
说着,涂庸气冲冲地走了。
“我……”
秦昆扁了扁嘴,秦雪要嫁出去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哭。
酒席在涂庸父亲家大院摆着,流水席,村民来了一波又一波,农村流水席讲究的是一个热闹,秦昆头一次参加北方的流水席,却看到杜清寒早熟练地上座了。
杜清寒抱着秦小汪,打开早就备好的餐具嘱咐:“一会上菜后,就夹肘子和葫芦鸡,吃鱼得挑刺,你吃一口鱼,别人能吃三口肉,豆腐最后吃,青椒炒肉是夹馍的。吃完咱们就换下一桌继续!”
秦小汪被系上餐巾,满脸认真地用力点头。
秦昆嗤笑,这俩人没出息啊。
婚礼仪式完毕,一声开席,一道道硬菜迅速上桌,秦昆早就闻到红烧鱼的香味了,刚一上桌,秦昆一筷子夹起鱼肉喂入嘴里,爽!
没想到小小地方,厨子手艺竟然如此了得!
吐了刺,再夹第二筷子时,发现诸如葫芦鸡、肘子之类的硬菜已经空了。
秦昆瞪大眼睛,桌子旁有俩大婶提着塑料袋,也不管菜有没有人吃,就往袋子里夹。
“不是……”
“大婶……”
“我说你这……”
秦昆赶紧夹了一块鱼肉,抢了一个馒头。
3分钟后,只剩丸子汤了,秦昆发现每个人直接用勺子舀,嘴里抿完又伸进去舀,顿时没了心情。
旁边有人看见菜吃完了,大喊:“换席!”
秦昆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大叔,我还没吃好呢……”
大叔叼着烟:“都没吃好呢!等下一轮!先让还没吃的人进来!你们再等几桌继续吃。”
我尼玛……
秦昆看向杜清寒二人,杜清寒夹了两个馒头,提着一只鸡腿,秦小汪夹了一大块肘子,提着另一只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
秦昆觉得,自己怕是小看这流水席了。
韩垚屋子外,王乾、楚千寻、李崇、柴子悦、万人郎、崔鸿鹄蹲了一排,发现秦昆也出来了,好奇道:“吃饱了没?”
“饱个屁……”
秦昆旁边,刚刚抢菜那俩大婶有说有笑地走远,似乎还商量着换菜,秦昆顿觉忧伤。
李崇扁扁嘴道:“幸亏我听媳妇的,来了几口硬菜,要不然早上忙到现在,得饿晕了。”
王乾饿得发虚,一屁股坐在门口石鼓上:“胖爷从没见过还有这种吃法的席面,不讲规矩啊!”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番,忽然大笑起来。
大家好歹都是有名有姓的秘门新秀,没想到在这里被教育了一次,秦昆提议:“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们去韩淼家凑合一顿,晚上再来闹洞房!”
“好!”
一群人附和,现在必须得吃点,晚上还得闹洞房呢。
韩淼今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的,这家伙和韩垚长得很像,圆圆的脑袋,憨厚的笑容,几人见了他也亲切,毫不客气。
“水娃,兄弟几个都是韩垚同门,今天没吃饱,给我们整几个硬菜呗!”
王乾骚包的戴着墨镜,穿着假貂,说话时还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裤脚上的土。今天王乾以b咖的身份来到东韩村的,说的牛逼点就是国内灵异影视圈给韩垚面子,专程派他过来捧场了,韩淼是老实人,一听王乾是搞影视的,显然被唬住了。
“王兄弟,韩垚能有你们这群朋友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我媳妇就在帮厨呢,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搞一桌!硬菜管够!”
韩淼去张罗了,杜清寒和孩子吃饱喝足玩去了,一桌子都是扶余山自己人,便肆无忌惮聊起天来,忽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当家,我也没吃饱呢~”
女子三十多岁,美艳动人,打扮虽然暴露了些,但却恰到好处,让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还有些端庄高贵。
秦昆眯起眼睛,看见对方走来,径直坐到自己旁边,才开口道:“卢清?”
这位姐们是马晓花的小女儿,上次去马晓花的铜铺子时见过一次,印象颇深。
“秦当家记得我啊~”
高跟红唇,千娇百媚,王乾看到对方身上的真貂后,索性把自己的脱了。
秦昆发现周围几人疑惑,对他们道:“马神婆幼女,卢清。柴妹子,你应该很熟吧。”
柴子悦微微一笑:“自然了,我和卢姐姐从小玩到大的。”
柴子悦说话时,把眼睛发直,一个劲摸着小胡子的李崇脑袋掰到一边。
卢清嗔道:“子悦,你周围认识这么多优质资源,都不给姐姐介绍,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卢清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打量万人郎。
桃花眼,万人郎,秦昆觉得应该是扶余山第二帅的人,仅次于他。
帅到这种程度,与异性亲近是轻浮,与异性疏远是傲慢,态度上已经很难让异性保持平常心的状态了,所以万人郎也很痛苦。
斗宗三虎,师兄师弟都有对象了,自己还单着,心里本来就不平衡,最近又传出小师妹苏琳在钱君昊的暖男攻势下同意了恋爱,魁山老光棍里就剩他和师公葛战了。
这种打击对一个帅哥来说是不能忍的。
今天忽然看见卢清后,万人郎倒是来了兴趣,但随后,就被自己掐灭了。
与其抱有幻想,不如现实一点。
万人郎正襟危坐,很高冷。
柴子悦吐了吐舌头:“卢姐姐,这事你得先问问师父同不同意……”
卢清撅起嘴:“我妈看谁都不会同意的……”
李崇强行转过头,捻着小胡子道:“这不一定,马家主当初见到我就很满意,子悦才嫁过来了。”
李崇身后,一个老头淡淡开口:“那是葛老匹夫趁我不在强行订下婚约的,我在的话他敢这么说试试?”
一桌子人迅速起身。
“见过左师公!”
“左大爷,好本事啊,我都没发现你!”秦昆佩服。
左近臣来的悄无声息,匿气匿形本事恐怕登峰造极,已经超过五感了,这也太牛了。
左近臣冷冷一笑:“当家黑狗,不学无术。半年未见,我问你,最近可习得什么道术?”
秦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道:“好像叫‘大罗无量道茧’……徐法承说的。”
左近臣眉头一挑:“可当家,坐。”
然后看向旁边楚千寻:“上次无妄国时,你点灯七盏,开烛龙算天,今日精进如何?”
楚千寻含笑回道:“今日,不算了。”
左近臣抚须赞叹:“好个女娃子,比洪翼明白!坐!”
旁边,是柴子悦,左近臣道:“天音,地音,人音,风音,火音,林音,山音,雷音,可有研习?”
“已习得,八音镇魂。”柴子悦恭敬低头。
“何谓镇魂?”
柴子悦一愣,然后竟然答不上来。
左近臣道:“站着吧。”
转头,看向捻胡子的李崇,李崇咧嘴笑道:“玄儒爷爷!您尽管问,我最近功课没落下!”
左近臣淡淡瞟了他一眼:“也站着吧,夫妻之间,不仅同甘,也得共苦。”
李崇一僵,无语地站在那里。
“王乾!”
王乾摘下墨镜:“左师公,您尽管考问!”
左近臣平淡道:“当年我把你师父从华夏赶出……是对是错?”
“这……这……”
第一四零零章,虎妖抢亲
“哼!连半点为你师父声援的勇气都没有,吴雄白把你养的这么胖,且站着!”
王乾耷拉个脑袋,一脸沮丧。
左近臣看向万人郎,万人郎头颅低下。
“左师公!”
“灵侦把你放在魔都,有眼光。坐!”
万人郎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松过关了,他刚坐下,左近臣指着崔鸿鹄,瞟向万人郎问道:“学业为重,干嘛把他带来?”
万人郎又绷直站起,满脸苦笑,还是酝酿了一下,回道:“扶余山人同气连枝,崔师弟过来道喜,也算无错……”
“哼!来能道喜,学能报国,小家重要还是大家重要?”
左近臣眼神锐利。
万人郎气势被慑,忽然挺胸抬头:“无小家,无大家!无大家,亦无小家!都重要!”
“说的好!”左近臣露出赞许的眼神,随后又板着脸,“还是站着吧,斗宗本事可不是嘴皮子功夫,我喜欢嘴笨的。”
秦昆幸灾乐祸,万人郎无奈地将头转向一边。
左近臣看向崔鸿鹄,崔鸿鹄恭敬道:“师祖垂训。”
“何谓判家?”左近臣瞟来问道。
崔鸿鹄一愣,然后不疾不徐:“心中有秤,眼辨是非,知善查恶,济困阴阳。”
“还不够。”左近臣显然不满意。
崔鸿鹄想了想:“知善守善,查恶罚恶。”
“还有吗?”
崔鸿鹄想不出来,只能垂头道:“弟子无知。”
左近臣扫向一桌人:“能去私曲,不别亲疏!判家弟子不仅需克己自律,将来有一天他们但凡有错,你也当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敢诛同僚者,才能成大判。”
一句话说的一桌人脖子凉飕飕的。
门口,韩淼张罗的菜到了,左近臣便转身告辞,韩淼一愣:“左师公,不吃点?”
“小娃儿,这称呼莫乱叫,老夫何时是你师公?”
韩淼搔着头:“跟着韩垚叫的,总得有个称呼吧……”
左近臣抬手握住韩淼额头,拇指摁在韩淼印堂,忽然笑道:“纳福之人。”
“啊?”
左近臣淡淡说道:“纳福避祸,天赐之姿,可惜也因此你将入秘门的机会让给了韩垚,缘法玄妙,因果看来早有定数。好孩子,以后离韩垚远一点,你从你弟弟身上纳的福,不一定都是福,可能也有苦。”
“啊?”
左近臣走了,韩淼莫名其妙,不过一桌子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左近臣的训话韩淼没放在心上,老头子上了年纪喜欢说些古怪的话,村里就有这种人,不过看见他们都站着在吃,有些不理解。
“怎么不坐?”
“别管了,忙你的去。”
……
晚上,闹洞房。
“新郎新娘,红布铺床!”
“白头到老,地久天长!”
“今宵洞房,大有文章!”
“比翼双飞,龙凤呈祥!”
“先生儿子,再生姑娘!”
“鸳鸯恩爱,子孙满堂!”
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到了,念着顺口溜,拍手起哄,有些使坏的踩着凳子,趴在窗口上往里瞅,手指蘸着唾沫,点破那层窗户纸,里面的新郎坐在窗边傻笑,新娘羞红了脸,不知道该往哪个地缝钻。
“土疙瘩……啥年代了,你家咋还用窗户纸啊……”
门外好几双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瞅,小孩子在偷看,捂着嘴乐不可支,韩垚搔着头:“东韩村的习俗,大婚第二天才能换玻璃……”
孩子们在闹,到晚上还不停歇。
院子里依然有鞭炮声,秦昆一群人也来凑热闹。
有闹洞房的,就有守洞房的,韩垚大哥韩淼,拉着涂萱萱大哥涂庸,二人和门神一样杵在那,门是让进的,只允许老一辈过来,因为会得到祝福,但不能待的太久,新人不能轰人离开,这不吉利,所以只能靠他们请人。
同辈没法进去,秦昆一众只能有学有样,跟小辈一起蘸着唾沫点破窗户纸使劲往里瞅。
王乾挤在中间,个子最矮,看不到里面情况,只能给了前边小孩一把糖,占据了小孩的窟窿眼,对立面悄声喊道:“土娃,开始了没?要不要胖爷帮你暖床?!”
闹洞房的时候,新人不能急眼,韩垚笑的很僵,龇牙道:“混蛋,我火力旺,不用你操心!”
李崇摸着小胡子,一脸猥琐对里面道:“土娃,要不放我进去,李哥给你推屁股?”
李崇说完龇牙咧嘴,耳朵被柴子悦扭着离开了这里。
两个王八蛋被鄙视后,秦昆也想凑两句应景的话,发现小汪在院里玩,只能憋回肚子里,其他几人都比较正经,随便开了几句玩笑,才跟韩淼打招呼离开。
“秦师傅,各位兄弟,晚上给你们安排好了地方,住我家。我那三孔窑洞挤一挤够了。”
“你呢?”
“和媳妇娃住我爹那。”
“也行。”
韩淼嘱咐涂庸守着门,他先送秦昆一群人回去。
外面,人来的差不多了,也走的差不多了,窗户纸被戳的都是窟窿眼,涂萱萱捂着脸:“晚上咋睡嘛。”
韩垚嘿笑:“床围子一拉就行,明天一早我就换玻璃,挂窗帘。”
秦昆一众离开时,里面的孩子还在念顺口溜,据韩淼说要念上三十六遍,就能让天上的神仙老爷都听到,他们会保佑这对新人。
当然,主要原因是念的多了有200块钱的红包拿。
圆月高升,鞭炮又开始响了,甚至还有人点香烧纸,半个村子雾隐蒙蒙的,秦昆一群人走在路上,狐疑问道:“这大喜之日,咋还祭祀呢?”
韩淼回道:“这是报与祖宗知道,得祖宗庇佑。东韩村习俗是比较多的,所以结婚时候也相对热闹一些。”
众人算是受教了。
不过这路啊,怕是走不了了。
韩垚爹妈知道儿子娶了个好媳妇,给祖宗烧的香火纸钱多的过分了,灰蒙蒙的烟雾,伴随着炮仗的硝烟和取暖的柴烟,一群人彻底被笼罩其中。
“水娃,你带的这路不行啊,李哥我眼睛都快熏瞎了!”李崇两眼泛红,有泪流出。
韩淼汗颜:“李哥,路就两条,另一条路上坑坑洼洼全是泥,你们穿的皮鞋锃亮的,走这条回去干净点……”
李崇恍然,觉得这老实巴交的人还算有心,也没多嘴。
烟雾随风飘来,李崇咳嗽了几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往后一拉时,旁边没人了。
柴子悦呢?
李崇纳闷。
刚刚还拉着手呢,怎么擦了个嘴,人不见了?
烟雾中,李崇顾不得呛,询问道:“子悦?柴子悦?亲爱的?”
不仅柴子悦没了,其他人也没应声,李崇挥着手驱散烟雾,从里面冲了出去。
一口新鲜空气吸入,再没了烟熏火燎的味道,李崇总算挣脱了。
他回头,路沿都插着香烛,真是搞不懂这是祭祀呢,还是献祭呢。这空气质量太差劲了,多待一会得见祖宗啊。
“喂!人呢?”
李崇对着烟雾大喊,村子比先前暗了一半,突然就变得黑灯瞎火,李崇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喊个球!谁啊喊喊喊的,大喜之日,就你叫唤的声音大!”
一个披着军绿色外套的农村大爷走了过来,李崇眯起眼睛,没见过这老头!
他是开场子的,眼力是基本要素,干这行的必须认脸,所以李崇阅人无数,也记人无数,这次韩垚大喜之日,李崇可从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况且他穿着如此别致,不可能记错。
“你谁啊?”李崇舔了舔带烟渍的牙齿问道。
“你谁啊!”农村大爷反问。
“我李崇!”
“我韩有福!”
二人报了名号,李崇皱眉道:“有福老叔,你见过新郎韩垚家的客人都去哪了吗?”
农村大爷狐疑地看向李崇,然后不经意地从旁边茅厕拎出一柄粪铲:“呵呵,我东韩村可没这个人!另外,新郎可不是韩垚,你到底是谁?!”
韩有福眼中带着警惕。
李崇瞪大眼睛,闻到一股原生态的米田共味道,看着对方拿粪铲对着自己,连忙摆手道:“有福老叔,你先放下这东西!我是好人啊!”
李崇一身西装可是名牌!能买半辆车的,要是被这玩意拍到身上,光清洁费用都得几千。
韩有福冷笑:“好人?我看你就不像好人!汉奸头,小胡子,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说!!!”
我……
李崇现在百口莫辩,形象是个性,又不是品性,油头小胡子就是汉奸了?这明明不讲道理啊!
“行!我不跟你说,我开车回了,行了吧!”
李崇拍拍屁股走了,韩有福明显依旧带着警惕,拎着粪铲跟了一路,李崇看向后面的韩有福,越走越觉得额头上汗不停直冒。
我车呢?
这次来北地为了保证派头,可是管柴子悦师父马晓花借了辆豪车,现在不仅车没了,路都变了!
原先村口修好的路成了土路,好几排房子都变成了田地,几家小高楼都成了矮房,李崇擦着汗。
见了鬼了吗?
驻足,看到陌生的村庄,怒从心中起,一声虎吼激荡而出,李崇虎视四顾:“谁在玩我?!”
虎啸荒村!
周围树叶婆娑!
巨吼伴随着灵力震荡,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周围明显不是中了鬼打墙,倒是韩有福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呀!
这后生是老虎成精?!
“你……你是虎妖!!!”
韩有福抡起粪铲砸了过来,李崇迅速躲开,然后抱歉一笑:“不是,有福老叔,我……”
“快来人啊!虎妖抢亲了!!!”
李崇站在月下凌乱。
我特么冤枉啊!!!
韩有福在叫人,李崇跟在后面解释,韩有福压根听不进去,然后来了一群村民,韩有福这才壮了胆子。
“怎么了有福叔?”
“这人,虎妖!”
虎妖?!
一群村民看向李崇,李崇张口结舌,韩有福大声道:“我发毒誓!他刚刚发出了老虎叫,一模一样!”
这句话,让几个村民附和起来。
“对对对,俺刚也听见了!旁边栓子还说俺吃酒吃醉了。”
“我也听见了!还以为谁乱喊叫呢!”
“真是虎妖?”
“来抢亲了!!!”
村民七嘴八舌,虽然将信将疑,但全都很团结了摸出了各式农具,把李崇围在中间。
李崇直呼冤枉。
“我是人!你看,我有影子的!”
“不信!除非绑着你到明天早上,妖精都是晚上活动,见到太阳就露出本来面貌了!”
李崇争辩:“别迷信啊!”
“他怕了,看来他就是虎妖!”
“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哼,怕什么,我们人这么多,今晚就割了他的虎鞭泡酒!”
李崇都快给这群人跪了。
老子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一路从底层打拼上来,当初刀口架在脖子上时候都没眨过眼睛说过软话,现在突然觉得裤裆凉飕飕的。
你们这群家伙,我真发火了啊!
一群村民跃跃欲试,有几个喝了酒,胆子大,正准备抄家伙上时,一个声音传来。
“慢着。”
韩有福望去,疑惑的眼神里忽然亮了起来,旁边,韩有福的大孙女喜上眉梢:“秦大哥!”
一个青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扇了扇身上的香烛烟火,对着少女一笑:“燕子?好久不见啊,今天穿的这么漂亮。”
女子一身红袄,扎着麻花辫,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她羞红了脸:“秦大哥别取笑我。”
秦昆站在乡亲们中间,竟然瞬间和他们打成一片,他摸出一包烟,给几个相熟的散了后,对着韩有福道:“有福老叔,好久不见啊!”
“哈哈哈哈,小秦这是又从国外回来了?”
“嗯。回来转转,哈哈。你们这么大的阵仗干嘛呢?”秦昆看到李崇想说话,迅速朝他眨了眨眼。
韩青燕一听,脸颊腾起红晕:“秦大哥,这、这人是虎妖!”
虎妖?
秦昆看向李崇,这才多久没见,李山王怎么被村民划为畜生一类了?大家真是慧眼如炬啊。
韩有福斩钉截铁道:“对!我听见他能学老虎叫,他是虎妖,今晚我孙女大喜之日,他来抢亲了!”
“是啊小秦,这虎妖抢亲了!”
“我们不如打到他现原形吧?!”
“哼,我要割了他的虎鞭泡酒!”
秦昆看到群情激奋,这时候得赶紧转移大家注意力了,不然不会善了。
于是哈哈笑道:“有福叔,青燕妹子,这人不是虎妖,是跟我从国外一起回来的,也在隔壁村!”
啊?
众人一愣,韩有福怔住:“可是……”
秦昆忽然胸腔鼓胀,一声虎吼喷薄而出,周围村民吓了一跳,全都捂住耳朵。
然后,秦昆淡淡道:“我们在国外做配音工作的,嗯……就是拍电影、模仿声效,所以大家可能误会了。”
哦!
拍电影的!难怪穿的这么光鲜,虎啸还那么真实。
众人如释重负。
韩有福有些尴尬,韩青燕脸色也变得局促,那虎妖抢亲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村里的人在乎面子,这事如果被大家传出去,丢死人了啊。
秦昆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笑道:“不过虎妖抢亲倒是说得过去,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李老板这次回村问我周围有没有漂亮的姑娘,看看能不能培养当电影演员!我就想起燕子了!国外思想开放,说话直白,就是没想到燕子今天成亲,冒昧的地方秦大哥给你道个歉!”
秦昆顿了顿看向周围:“各位,这件事是我秦昆唐突了!”
秦昆连忙又拆了一包烟散了过去,周围人也敦厚,一时间没想过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接了秦昆的烟不好意思道。
“嗨!没啥没啥……”
“原来是找电影演员啊!燕子确实是咱们村最漂亮的!”
“哈哈哈,这位大哥原来是秦大哥的朋友,刚刚对不住了!”
秦昆朝着李崇使了个眼色,李崇也笑呵呵走了过来。
“各位兄弟,我嘴巴笨,刚刚没解释清楚,来来来,烟点上!”
李崇摸出他的豪华打火机点燃,众人这才深信不疑。
这玩意一看就是国外的好东西啊!虎妖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档的洋货呢!
围拢的村民散去,李崇小声问秦昆:“秦黑狗,这里到底是哪啊!”
“三十年前,东韩村!”
“啊?!怎么可能!”
“因果线可能乱了……”
“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先安定下来,找找其他人来没来!”
第一四零一章,毕勒贡的孙子
大晚上,东韩村,李崇蹲在路边,觉得事情有点太狗血了。
明明是参加韩垚的婚礼,现在倒好,跑到三十年前参加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婚礼了。
东韩村这群人没事干放什么烟啊……
另外……
“秦黑狗,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李崇瞅向秦昆。
周围村民散了后,二人还蹲在烟雾旁,烟雾没散尽,但这都快十分钟了,依旧没人出来。
秦昆扁了扁嘴:“我啊,交游广阔,认识几个人有什么奇怪的。”
我呸!
李崇吐了口痰,这是交游广阔能解释的事吗?
秦昆说这里是30年前,李崇其实是将信将疑的,但刚刚进屋讨水喝时已经发现了30年前的报纸挂历,容不得他不信。
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秦昆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李崇只能无奈一叹,怎么说这厮都是紫金道丁,顶级灵媒,带着他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都不应该太过惊讶才对。
二人没继续聊天,因为烟雾快散了,沿路的烟雾即将被吹散之前,村子那头,有一个圆脑袋的青年,大咳着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咦!出来了一个!”
李崇站起,瞳孔紧缩,“是……韩淼!”
秦昆也看见了,所有烟雾消失前,韩淼忽然出现在村子那头。此时此刻,韩淼擤了鼻涕,掏出手帕擦了擦,看见周围的土路和不一样的建筑后,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慌乱。
他数着门,来到一个沤肥的门前,拍打起来:“有福老叔!开门啊,是我!”
韩有福从坡上的另一排房子里走出,听见声音后回道:“敲个球!上来!”
“咦?你搬家了?”
“搬个球,燕子今天大婚!我在新房呢!”
“噢,我又迷路过来了,有啥活需要干的没?给我个热炕睡一晚就行。”
韩淼已经轻车熟路,韩有福啄了口旱烟一笑:“干个球!过来吃席!晚上还能听戏呢!对了,小秦也来了!”
“啊?秦师傅在哪?”
“好像带着他的美国朋友粑去了。”
“……”
李崇瞪大眼睛,指着进屋的韩淼,不解地看向秦昆:“这……这不30年前吗?他咋也这么熟……”
秦昆看见烟雾散尽,扶余山果然就他和李崇过来了,只能怅然一叹:“说来话长,他跟这帮人比我认识的还早……”
“啊?”
“别啊了,今晚就在这住下了!”
……
糊里糊涂的过来,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其实体验还不错,炕暖和,村子安静,李崇难得有这种告别喧嚣城市的机会,这一夜几乎无梦,直到天明。
翌日天蒙蒙亮,韩淼轻车熟路地给羊割草去了。
秦昆也早早起来,院子里,韩有福在挂柿饼,秦昆凑过来,把先前已经挂霜的柿饼摘了一个,往嘴里塞去。
“好吃吧?自家柿子树结的!”
韩有福得意说道。
秦昆点了点头,这东西南方不多,尤其挂霜的,还是北地的气候适合。柿饼有些甜腻,秦昆喝了杯茶水一润,浑身舒服。
韩淼割草回来,看见李崇也起来了,郁闷道:“李哥,你昨晚睡觉对我动手动脚的,以后得注意啊……”
李崇啐了他一口,一早起来,发现韩淼跟院子里的黄狗和羊都熟了,心中还是非常震惊的:“我说水娃,你怎么就这么淡定!”
“我该怎么样?”
“不应该奇怪或者悲苦或者恐慌吗?”
“我来过好几次了……”
“你……”李崇一愣,“难怪秦黑狗说你比他还熟悉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秦师傅啊!”韩淼摸了摸羊头,然后开始挤奶。
李崇蹲在旁边:“秦昆不给说。”
“我嘴巴笨,也说不清。反正我习惯了!”
羊奶挤好端进厨房,韩有福的媳妇给几个人热了后,几个人开始了早餐。
煎鸡蛋,带葱花的,每人一个!
牛奶,一人半碗!
馒头和一叠醋泡蒜薹,用的柿子醋。
外加半个蒸地瓜。
秦昆吃的狼吞虎咽,杜清寒经常给他做这些,但那是30年后,30年前能拿出这一桌招待客人的,主人家待客之道已经算隆重了。
李崇吃了俩馒头,嘴巴一圈沾着白色的奶渍,大清早这一顿,比昨晚大鱼大肉都要舒服啊!
“有福老叔,昨天没随份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崇摸出钱包,正要掏钱,被秦昆一眼瞪了过去。
李崇打了个哆嗦……
咋……
吃老乡的饭不能白吃吧?
秦昆似笑非笑:“你那钱,有福老叔能用?”
李崇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随后大方地摸出自己的打火机:“老叔,送你个洋货!”
高档打火机放在韩有福手里,韩有福觉得烫手:“这是弄球嘞?!”
村里人朴实,招待你就是招待你,不图你什么,韩有福看见李崇此举后有些不开心,秦昆一笑:“拿着!我还没给呢,燕子叫我一声秦大哥,李崇又是我兄弟,当哥的,送点东西你不要,看不起我们?”
“小秦!俺不是这意思……”韩有福被将军,有些局促。
“我还没送呢,等着!”
秦昆出了个门,兑换了一串玉石挂饰回来,珠玉不贵,但放在这年头绝非凡品,关键是辟邪。
“小秦!俺生气了!”
“那你打韩淼吧。”
韩有福噗嗤一笑,秦昆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果然难缠。
不过,他明白这都是好意!
“行,有心啦。韩淼,你不送点啥?”韩有福装模作样问道。
韩淼挠了挠头:“这两块巧克力有点化了,你们要不吃吃看?很好吃的。”
……
早上吃完饭,秦昆三人起身告辞,韩有福相送到村口,得知消息的韩青燕也跑了出来。
“秦大哥,不多住几天吗?”
大红袄,穿着棉鞋,外面有风,韩青燕包着头巾,秦昆笑道:“还有事。回去吧!”
韩青燕红着眼睛:“我当初是不是晚几天嫁人,你们就能带我离开这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秦昆皱着眉:“你想去哪?”
“不是说……美国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行……”
秦昆一笑:“我开玩笑的。”
然后,秦昆从没见过的如此心碎表情,出现在韩青燕脸上。
震惊,自嘲,乃至于希望破灭,哪怕这是一句假话,她似乎都不想听见秦昆承认。
她强忍着巨大的落差,忽然笑容明媚,那一笑,见多识广的李崇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不能说是绝对的漂亮,但着实有些我见犹怜。
“噢,原来是这样啊……”豆大的泪珠从韩青燕脸上滚落,她笑容未改,“是我多想了,对不起啊秦大哥……让你为难了。”
韩青燕跑开了。
李崇瞪着秦昆,忽然动手抓住秦昆的衣领:“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
韩淼急忙相劝,秦昆二指一弹,李崇手背触电一般,吃痛把手缩回。
秦昆冷漠道:“她18岁,已经嫁人,就别给她织梦了。索性绝了念想,不好吗?”
李崇瞪着秦昆,旁边韩有福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不是小秦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三人看去。
韩有福红着眼睛,看向远处:“燕子她爹几年前去了矿上,很少回家,她娘早就跑了,燕子从小孤单。你们可能不知道,女娃子太漂亮了,是祸,尤其是村子里的女娃。”
三人沉默。
韩有福道:“一个月前,燕子她爹来了消息,矿上说她爹把人打成重伤,已经抓起来了,如果不结医疗费和赔偿,就得枪毙!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卖田卖宅,都不够救她爹的,我只能卖孙女!”
“你……”李崇红着眼,秦昆摁住他肩膀:“有意见吗?”
李崇头低下。
他一江湖人,能有什么意见啊。
不能济困扶危,只是心里堵得慌。
韩有福拿出李崇的送打火机,从秦昆口袋轻车熟路地摸出烟扎上,点燃。
老头也红着眼瞪向李崇:“我把燕子嫁给了村里的瘸子,瘸子是小时候救他弟舍了腿,他弟现在在县上经营着市场,钱有的是!为了给他哥娶亲,他弟直接把燕子爹那边差的钱给补齐了,燕子爹捡了一条命,你们说,我该不该卖孙女!”
秦昆看得出,老头不是在解释,不是在讲道理,就是想让他们骂他一顿,心里能好受些。
看明白意图了,秦昆就不想开口了。
李崇也听出老头的意思,刚刚的怒火消了些,倒是韩淼火冒三丈。
“你为救儿子卖了孙女?!有你这么当爷的吗?”
韩淼聚了口唾沫,正要唾脸,被李崇捏住下颌,手刀轻轻敲在他喉结上,唾沫瞬间咽了回去。
韩淼大咳。
“你懂个屁。”
李崇骂了一句,拎起韩淼转了个身,朝屁股踹了一脚,韩淼险些扑倒,幸好被秦昆扶住。
韩有福凄苦一笑:“行了,你们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韩有福回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
秦昆当先离开,李崇随后跟上,韩淼愣愣地跟在后面:“不管了?”
“咋管?抢人啊?”
韩淼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找回去的方法。”
秦昆开口,韩淼不解:“不能像上次那样回去吗?”
韩淼可是和秦昆一起破过茧的,当初逍遥阵,正是在这里彻底学会的。
秦昆苦笑:“不行,得找别的方法。”
昨晚秦昆就试过,赫然发现,系统出现提醒:禁止使用因果之力。
逍遥阵就是用因果丝的,没法用因果之力,自然没了回去的方法。
这让人有些头疼。
不能用因果之力,系统又没发布其他任务,等于说自己并不是因为系统而被困在这的,而是因为意外?!
如果……找不到其他回去的方法……那自己三人不就凉在这了?
不知道系统为何要禁止这些,秦昆只能先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
一辆自行车,秦昆载着韩淼,李崇跑步跟上。
韩淼望着李崇有些佩服:“李哥,厉害啊,这都20里地了!”
这体格,不干农活可惜了。
李崇看到韩淼说风凉话,一把把他扯下,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
“秦昆,我们要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路不知道对不对,起码方向是对的。
周围没有可参照的建筑,秦昆只能开了天眼,跟着山势走。
如果说这里的东韩村,是另一条因果线,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话,那么这里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就是吕梁杜家寨了。
哪怕回不去,只要杜清寒在,哪里都是家。
秦昆想的热切,自行车又蹬快了几分。
从早上一直骑到下午,秦昆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山口。
“这是哪?”旁边两人问道。
“我家。”
你家?
两人心中啐了一口,秦昆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高山险峻,怪石嶙峋。
大片裸露的石头中,草木稀疏。
山口,秦昆收了自行车,徒步上路,二人跟在后面,没一会发现前面停着一辆卡车,羊群被赶下,占满道路。
“这地方挺富啊!”李崇不禁咂舌。
卡车送羊!还是活羊!这成本绝对不低。
羊群在往山里走,开车的汉子魁梧雄壮,忽然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回头一瞟,发现了三个人。
一个步履沉稳,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发型奇怪,扎着辫子。
一个油头小胡子,身形矫健,太阳穴鼓起,好像是外家好手。
一个圆脑袋。
汉子忽然朝三人走来,拦在路中间,手中摸出一把割肉刀。
李崇眉头一挑,上前一步:“呦!多新鲜呐,还有人敢劫你李大爷的道!”
秦昆看着汉子一笑,汉子也对着秦昆一笑。
“我记得你,秦昆。能跟古顺子拼力气,很想和你会会!”
“我也记得你,但上次没问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李崇发现两人认识,但似乎不是很熟。
这……
秦昆这年代就有江湖朋友了?开玩笑呢吧?
“我叫阿古拉!”
“你好,如果你实在手痒的话,我朋友李崇可以陪你玩玩。”
汉子看向李崇,忽然行了个礼,李崇懵逼:“你们不是朋友吗?这是要干什么?”
“切磋呗,我在前面等你,快点啊。”
秦昆说着,也没管这里的战斗,径直离开。
秦昆走了,韩淼跟在后面,被阿古拉拽了回来。
“你们两个,我一个!开始吧!”
韩淼哭笑不得:“我不会打架……”
阿古拉才不管那套,直接动手。
这起手式,李崇看的眼睛眯起,蒙古摔跤!这家伙是草原来的!
只见阿古拉抬手抄起韩淼的腿,直接放倒他,韩淼摔在地上,感觉屁股都要裂开了,这都什么事啊!
一回合放倒韩淼,阿古拉迅速朝着李崇攻来,李崇忽然拽住对方的胳膊,一记背摔用出,阿古拉却没被放倒,而是直接后拖,让李崇失去了平衡。
有两下子!
李崇弹腿上踢,阿古拉没想到这小胡子柔韧这么好,被踢到脑门后放开了李崇。李崇把西装甩给旁边的韩淼,解开衬衫袖口道:“大个子,我不客气了!”
阿古拉咧嘴一笑:“客气?毕勒贡的子孙,用不着你们客气。”
毕勒贡!
草原狼王毕勒贡?
华夏生死道里,和杨慎一辈的耆宿,论近战实力,唯一能和葛战媲美的人!
“狼王前辈的孙子?”
阿古拉一愣:“你认识我爷爷?”
李崇忽然热血沸腾:“哈哈哈哈,能和我师公葛战玩几手近战的,也就草原狼王了。斗宗李崇,请赐教!”
“葛前辈的徒孙?”
阿古拉不解:“听闻魁山的虎崽子就两只,还在上小学,你是哪蹦出来的?”
“我……”李崇撇嘴,“别管我哪蹦出来的,看招!”
第一四零二章,狠人秦上师
30年前,秦昆和冯羌在潘家园去找过古顺子,然后意外晕倒,被一辆拉羊的卡车一路载到杜家寨。
当时有一群羊,此时此刻也有一群羊。
羊在前面走,秦昆跟在后面,回忆起第一次来吕梁杜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40分钟的山路,在山腰时,秦昆看见了熟悉的寨子。
半山腰的石壁,写着硕大的三个字——‘吕梁杜’。
杜家寨,如果刨除时间概念的话,他两天前还和杜清寒、秦小汪在这里野营。寨门、石墙、堡楼林立,已经残破,村寨如小城一般,比两天前更添一抹原始的古韵。
羊赶到了,进了寨门。
秦昆手搭凉棚,眺望石墙,石墙上坐着一位长发女子,风吹过来,长发飘飘,双腿悠哉地摇晃着,她望着远方,望着羊群,望着山下一切能望见的景色,像是一个过客,与这里格格不入,又像是等待归人的姑娘。
寨子的石墙可不是阻隔内外的墙壁,上面是能走马车的,秦昆走上去,双手插着兜,笑盈盈地望着那个长发女子:“好久不见。”
每一句好久不见,都包含着一句说不出口的‘甚是想念’。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但却是秦昆对30年前的杜清寒说的。
女人转过头,嘴上叼着草枝,有些疑惑:“我认识你吗?”
秦昆坐在她旁边,也从墙头拔了一根草枝叼在嘴上:“认识啊。不过你每进一次墓里,记忆会消除一次。一年前你下墓时,我也跟着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
女人吐出草枝,从兜里摸出两颗枣:“我大伯说,我叫杜清寒。”
“我叫秦昆。”
哦?
女人歪着头,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的男子:“我的名字是你起的?”
秦昆一笑:“我只是转达者,最初是谁起的……无法追溯了。”
“秦昆,你这人说话真奇怪!”
“有吗?”秦昆纳闷。
杜清寒忽然挪着屁股靠了过来,嘴角一笑:“不过你长得挺俊的,婚配了没有?”
秦昆风度有些垮掉。
这次进墓后,杜清寒的性格变得这么好吗?可惜了啊……要是放在30年后是这性格多好。
秦昆屁股也挪了过去,俩人靠在一起:“没有呢。”
“你看我怎么样?”杜清寒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起身转了一圈。
臃肿的棉裤,还算利索的袄子,耳朵、鼻尖已经冻红了,但依然掩饰不住美人的气质。
那双大眼睛扑闪,神情真挚,秦昆也来了兴致:“你看上我了?”
“不行啊?”
“行啊!”
杜清寒开心一笑:“那你帮我退婚吧。”
秦昆笑容一僵。
退……退婚?
你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事?
秦昆豁然起身:“哪个不长眼的来求婚的?”
杜清寒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大伯说那是什么无妄国不死山来的人。”
秦昆立即拉起杜清寒,朝着寨子里走去。
……
杜家寨,祠堂。
祠堂供奉着许多祖宗牌位,唯一的塑像是一个魁梧汉子。
汉子正襟危坐,旁边放着一个鹤嘴锄。
石像所砌,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汉子没有眼球,看起来有些阴森。
“杜家主,我家大人带来黄金万两,羊群无数,够有诚意了吧!”
“是啊杜家主,当年杜爷她意外挖出我家大人,本就是一段缘分,现在我家大人已升上智,体为飞僵,也不辱没杜爷身份,况且大人他外表俊朗,可是我不死山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啊!”
两只僵尸彬彬有礼,望着上座的魁梧汉子。
那魁梧汉子竟与那个石头塑像有七八分相似。
他摸着短髯,爽朗一笑:“‘风伯’田禁的大名,杜某自然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风伯’竟然对我家侄女一见倾心,老夫倒是有些意外。但诸位同道大概也知道,我与我那侄女并不是天养尸,所以实力微弱,当年我弟弟秘术有成,将死去的养女炼成截血尸后,还有些弊端……此番美意,我杜家恐怕无福消受,二位大人您看,要不然……”
话说到这里,其中一位僵尸笑容收起:“杜布雨,你可想好要说什么。杜家寨是想和我不死山掰掰腕子吗?”
魁梧汉子面色不变,手指却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他故作淡定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相互为难?”
另一只僵尸起身走了过去,来到杜布雨后面,他尖利的指甲划在杜布雨脖子上,轻声说道:“杜家主,看在搬山金刚的面子上,我敬你们杜家三分。但你也知道,七百年过去了,搬山金刚杜行云早就罩不住你们杜家了,这杯敬酒,我不死山端给你,你得吃,明白吗?”
那僵尸绕过杜布雨来到身前,拍了拍杜布雨的脸蛋。
杜布雨脸色难看。
一杯酒水被僵尸端起,他捏着杜布雨的脸颊,把酒水灌了进去。
杜布雨任凭摆布,哪怕酒水灌进鼻腔,也没有任何反抗。
“两位大人……”杜布雨擦去嘴上酒渍,淡淡一笑,“我弟弟虽然声威不在,但吕梁杜家出了事,还是有人管的。”
“哈哈哈哈……谁会管?扶余山后生?南宗北派已经决裂,北地只剩左近臣那个小家伙,你想靠他?”
杜布雨道:“自然,左先生就在桑榆城。”
一直坐着不动的僵尸淡漠道:“左近臣这几年一直被葛战追杀,已经出国了。所以我们才来的,你现在明白局势了吗?”
这个消息,不啻于惊雷落下。
杜布雨心中暗道不妙,只能强装镇定道:“即便左先生不在,我们杜家也不是好惹的!”
啪——
那僵尸一耳光抽在杜布雨脸上,杜布雨豁然站起,眼露凶光,那僵尸低吼道:“来出手试试?杀你如杀狗!”
气势上再拉大旗扯虎皮,都比不过实力上的碾压。
那僵尸一巴掌打的心中快慰,传说中的吕梁杜家……也不过如此!
他正欣赏着杜布雨想怒又不敢怒的表情时,忽然间,祠堂外传出一个破空之声。
什么东西?
那僵尸疑惑转头,忽然看见一个石碾子砸破木门,奔脸而来!
“不好!刘卞,快躲开!”另一只僵尸大叫提醒。
快!太快了!
另一个僵尸也想躲,但哪来得及反应!
这石碾子将近300斤,身上起码有3000斤才能舞动,要把这玩意像炮弹一样抛出,浑身力气起码在4000斤以上啊!
那个叫刘卞的僵尸,先前还对杜布雨耀武扬威,下一刻被石碾子带着砸进石像里!
杜行云的石像寸寸碎裂,刘卞浑身的骨头也寸寸碎裂,整个人肉饼一样被夹在中间,只剩下哀嚎。
门口,一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径直走了进来,一路来到石像下,看着被砸成馅饼一样的刘卞,嘲讽道:“你也配杀狗?”
门口那只僵尸豁然起身。
“小子!你是什么人?!”
石像台座上,杜行云的雕像垮塌,秦昆踩着刘卞的脸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废墟上。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扶余山,秦昆!”
杜布雨一惊。
刘卞一惊。
那个问话的僵尸更是惊的不知怎么是好。
这切口很熟,太熟不过了!
只有扶余山的当家黑狗,才有资格报这个切口。
“不……不可能,杨慎刚死,扶余山怎么还有陪天狗在世?”
秦昆一只脚踩着刘卞的脸,一只手朝着另一个僵尸勾了勾:“过来,报名号,姓秦的不杀无名之辈。”
“杀?哈哈哈哈……某乃不死山飞僵孙桐是也,凭你也能……”
话没说完,杜行云石雕的脑袋被砸了过去。
孙铜眼睛瞪圆,这石头是豆腐做的吗?对方甩来的姿势那么轻巧?
下一刻,孙桐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是错的,这玩意和石砲一样,他抬手准备抵挡,可是一股巨力砸在双臂上,双臂骨折,整个身子被砸出祠堂外。
孙桐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我艹,这厮谁啊……这一手别说自己了,就算城墙也得开个口,扶余山陪天狗哪来这么大的力道?!
僵尸都是铜皮铁骨,孙桐虽然重伤,但还不算彻底残废,他推开石头想起身,秦昆走过来,一脚把他踩到地上。
“田禁那小崽子贼心不死啊?原来这时候就打我媳妇主意了……”
孙桐怒视秦昆:“你敢诽谤我家大人?就不怕扶余山血流成河吗?!”
一脚将孙桐面门踩住,秦昆猛然用力,孙桐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满口牙齿尽碎,然后被脚掌一捻,整个下颌也脱臼了。
秦昆拎起孙桐衣领,凶光毕露:“你让万海童、白闯、魏天良、田禁一起来跟我说这句话,看他们谁敢!”
龙吟虎啸,震耳欲聋!
孙桐浑身颤抖,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他看向这尊凶神恶煞,已经理解不了对方到底凶到了什么程度。
万海童,不死山首领!被杨慎击败后,拘禁于桑榆城白龙寺,降级变成截血尸,法号不戒和尚,但之前在无妄国,谁不知道万海童的赫赫凶名?楼兰、火州冥城、天山雪寨加起来,敢惹万海童的也不过三人。
‘焦公’白闯,一手离火筋登峰造极,不死山目前最强的僵尸,虽无大权在手,但实力方面坐稳头把交椅,据说几乎要晋级为不化骨了。若不是常年云游在外,按照白闯的威望,不死山哪怕失去万海童后,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衰弱迹象。
‘提偶天公’魏天良,被天师哈里西提镇压在喀纳斯湖底,僵尸术法最精通之人,造诣能和万海童媲美,原本是不死山的二号人物,在万海童被拘禁后,也被镇压,孙女魏小草乃他用尸筋所炼,假以时日,魏天良此术如果大成,必然可以一统无妄国。
‘风伯’田禁,目前不死山的实权派首脑。以上几个僵尸要么被拘禁镇压,要么云游他乡,只有田禁维系着不死山的稳定,论实力、论头脑,他都不算一等一的,但田禁目前的威望空前绝后,而且综合实力最强!只要他一句话,不死山无数僵尸都会随令而动,这就是搅动风云的人物。
孙桐恍惚中回过神来,这四个大人物每一个放出来,他都得下跪请安,但面前这位青年竟然说他们连放狠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
孙桐掰回下巴,说话漏风,但神情已经变了。
“你一个小人物,就不用知道了。”
秦昆冷笑一声,忽然抬脚踢断了孙桐的脖子,对杜布雨道:“烧了。”
祠堂里,杜布雨浑身发抖。
这青年何方神圣?!
两只对他而言强悍无比的飞僵,就这么……解决了?
僵的痛楚只有十分之一,而且铜皮铁骨,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能发出刚刚的惨叫啊……
杜布雨恭敬走出:“少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昆算了算时间:“去年,我陪着杜清寒踏灵关下墓的。”
杜行云想起来了,去年是有这么一号人!
只是现在头发扎起来了,一时半会才没认出。
“秦……少侠是吧?去年在寨子里,您和左先生似乎还有些不愉快……”
“嗯。”
秦昆言简意赅,指了指身后的杜清寒:“她,我的人。以后谁再来提亲,赶出去。”
“明白!”杜布雨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僵,闻言眼中厉色一闪,“我这就准备工具,把这两只僵尸烧了,聘礼和羊退回去!”
秦昆点点头:“不死山的聘礼都是假的,退不退无所谓,羊倒是可以留下。”
啊?
杜布雨苦笑:“收了羊,下聘的人还烧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田禁敢出来闹事,就报葛战的名字,告诉他葛战说了,不死山敢闹一次,卸万海童一条胳膊。无妄国其他老僵敢出来闹一次,也卸万海童一条胳膊!”
杜布雨这才发现青年是有勇有谋的狠辣啊……
您这一招斗转星移玩的着实漂亮!
“但……万海童就两条胳膊……”
“不是还有三条腿嘛……”
杜布雨数了数:“加起来就五条……”
“卸完卸魏天良的,不是在喀纳斯湖底镇压着么,也跟着卸了,从元朝活到现在了,吹牛逼唬人还得我教你?”
杜布雨挠了挠头,自己确实不擅长威胁那些比自己实力强的狠人。
“受教了。”
祠堂里,奄奄一息的僵尸刘卞被拎了出来,杜布雨顺手拖上已经残废的僵尸孙桐。
经过杜清寒身边时,杜布雨低声道:“秦公子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
杜清寒甜甜一笑:“我也觉得。我要转运咯!”
杜布雨看向雀跃的侄女,笑着摇摇头。
门口,一个鼻青脸肿的油头小胡子,和一个伤势不多的蒙古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圆脑袋。
蒙古汉子嘴角眼角有淤青,但伤势不重,他见到杜布雨后道:“杜家主,干嘛去?”
“哦,阿古拉啊,我去把这两个脏东西烧了去……”
阿古拉定睛一看,心中一凛,这不是随自己而来的两只飞僵吗?
刘卞和孙桐,据说是无妄国来的,爷爷说那里是禁地,平素只有关东第马喜欢拿这里当历练的场所,等闲捉鬼师连去都不敢去。
除了关东第马外,也只有哈里西提、平措赞普、他爷爷毕勒贡的门徒会去这里试试身手了。
来的时候他们借道草原,还是阿古拉开的车,路途中也和两位飞僵比划过,全力施展的话勉强是平手,可能还有部分原因是他们看自己爷爷是毕勒贡的份上让他。
这两个狠人,居然全被打残了,甚至要烧掉……
阿古拉打了个哆嗦,吕梁杜家果然深不可测。
见到阿古拉不说话,杜布雨问道:“你干什么去?”
阿古拉回过神来:“哦,我找秦昆比划比划。”
说到这里,阿古拉多了几分自信:“刚刚和他朋友过了两招,完胜!”
阿古拉身后,李崇耷拉个脑袋,都是一流捉鬼师,他确实败了,可能也是因为结婚的原因,再也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黑山王了。
李崇唏嘘,自己的热血时代终究该落下帷幕了啊。
“你要和秦昆过招?”
杜布雨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阿古拉,他拎起两个僵尸道:“这两个,秦昆放倒的,一回合。阿古拉……草原还是很美的,你得保重身体,多回去看看啊。”
阿古拉打了个哆嗦。
一……
回合?
他看着祠堂里被砸的支离破碎,搬山金刚的塑像都被砸没了,此刻秦昆正在一筹莫展地拼石头呢。
这家伙……
有这么恐怖吗?
阿古拉讪笑:“杜家主,你先去忙,我先进去看看……”
祠堂里,秦昆惆怅地揉着太阳穴。
大意了!
刚刚一时激动,把杜行云的石像给毁了……现在石块散乱的,根本就拼不好嘛……
转头,看见李崇他们来了,秦昆招呼道:“打完了?”
“完了……”
“几回合输的?”
“35回合。”
“腰被抱了吧。”
李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魁虎道术嘛,铜头铁尾豆腐腰,你实力还凑合,弱点也就那一块了。别扯这些,帮我把这石碾子抱出去,我找找石头……”
一个石碾子被抛来,李崇运足力气,接住后腰快闪断了,幸好阿古拉帮了一手。
但是二人还是吃不住力气,石碾子落在地上。
“哦,忘了,你俩刚打完,力气可能不足。”秦昆走过去用臂弯夹起石碾子,另一只手又在院子里捡起杜行云的石像脑袋。
“对了,阿古拉,你来这有事吗?”
阿古拉瞪大眼睛,一行鼻涕流下,看着秦昆举重若轻的样子,立即道:“秦……哥,我来帮你修缮石像!”
秦昆客气一笑:“那麻烦你了。”
第一四零三章,生死试炼,开启